红烧肉?
离得近的人听到这话纷纷咽了咽口水。
“坨子肉吗?”
李顺舔了舔嘴问道。
“不是,”温庆强摇头,蹲下身抓起一把黏土,然后在凑过来的人眼里将其捏成四四方方的样子,“就是这样的肉,半肥半瘦,夹起一块直接放在嘴里,嘶!”
他闭上眼,一脸回味,“那味道,一个字,好吃!”
李顺等人再次咽了咽口水,“那是两个字。”
“这不重要,”温庆强扛着锄头笑眯眯地往前面走了。
李顺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老李头,你叹啥气啊?”
旁人问道。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看看人家老温家的日子过得多好,再看看我家的,”李顺想到自己那两个儿子,年纪到了,可没钱娶媳妇儿,去走亲戚也只能一个人去,为啥呢?
因为两个人也凑不出一套没什么补丁的衣服。
“那是靠谁?还不是靠温庆平,”旁人瘪嘴,心里是各种羡慕嫉妒,“当初我们还笑话他们脸皮厚,把送出去养大了的孩子接回来,现在都佩服温老三两口子的脸皮,不然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是啊。”
李顺点头。
见温父从小路那边过来,他赶紧冲了过去,“老温啊,你跟我去那边,那边的坡不陡,干活儿不费力。”
温父享受着他的好意,也问他:“你中午吃的什么啊?”
“咸菜疙瘩配杂粮饭呗。”
李顺微微弓着腰,“你们中午吃得好,我可听你家老二说了,吃的坨坨肉呢!”
“那可不叫坨坨肉,那叫红烧肉,”温父瞥了他一眼,“两个味道都不一样。”
“我能知道个啥?家里能吃到肉就不错了,”李顺哈哈笑,二人往前走。
而温母还有温庆富也在和自己相熟的人说中午吃了红烧肉,那得意炫耀的样子让旁人又恨又羡慕。
“庆娇,听说你们中午又吃肉了?”
温庆娇被小姐妹拉着追问。
“谁说的?”
“你爹和你娘说的,还有你哥哥,都在说,”小姐妹道。
温庆娇笑了笑没再说话,小姐妹见此小声问道:“没分给你吃?”
“吃了的,大哥大嫂在家做饭,只要家里吃肉,我和妹妹都能吃到的。”
小姐妹闻言露出羡慕的眼神,“我们家里吃肉,先紧着男人吃,然后是我奶奶还有我的娘,最后才是我。”
“在大哥没回这个家之前,我和妹妹过的什么日子,你也是知道的。”
温庆娇一边锄草一边道。
小姐妹闻言点头,“现在好了,你大哥大嫂都是好的,对你们也好。”
“是啊,”温庆娇露出真心的笑。
杜月兰此时和温庆平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
听温庆平讲他这几天跑车时发生的趣事。
温庆美蹲在院子角落,看她和温庆娇从山上带回来的野花,就种在墙角,没怎么管理,但现在还是打了花苞。
她伸出手碰了几下,然后回到杜月兰身旁坐下听他们说话。
“吃药了吗?”
杜月兰问。
“吃了,”温庆娇挽住她的手臂,将小脸靠在她身上,眼里带着依赖。
温庆平看见后微微挑眉,他知道自己媳妇儿好,没想到这么快老五就黏上来了。
不过想到家里人对两个妹妹的态度,也能理解几分。
温大姑过来还碗,见他们三人都在院子里坐着,于是便也坐下来和他们说话。
当然,主要是和温庆平还有杜月兰说话,对于温庆美,温大姑没怎么放在眼里。
自家的孙女都不是很喜欢,还不说别家的姑娘了。
“我听说你们运输队现在缺人?”
说着说着,温大姑忽然问道。
“没有这回事,”温庆平摇头,“就算是缺人,那首先考虑的也是从部队汽车连等退役的人,这样有基础,上手也快。”
“也就是说,一般人想要进运输队不容易?”
温庆平点头。
“姑,您是从哪里听说的?可别被骗了,”杜月兰想起她二嫂上次来这边时,就提起一个骗局,“我二嫂说她娘家那边就有人被骗,说什么可以介绍去运输队做学徒,只要给多少钱,就能上名单什么的。”
温庆平眉头一皱,“还有这种事?”
“哎呀,月兰你仔细跟我说说,”温大姑轻抚了几下胸口,“我就是听人那么说的,那人也是听别人说有这个门道,不瞒你们说,我确实心动。”
“但一想到庆平就在运输队,如果真有这个事儿,他能不拉扯一把庆林?”温大姑一拍大腿,满脸都是对温庆平的肯定,听得杜月兰三人尴尬死了。
“所以我当时没点头说给钱的事儿,就想等庆平回来后,我再打听打听。”
于是杜月兰又把她二嫂说过的骗局再说一遍,温庆平也再次给温大姑确认,没有这回事,运输队不招人后,温大姑才叹着气离开。
温庆美特意跑出院门看了看,发现温大姑已经快到自己家门口后,才跑回来对杜月兰他们道:“说话真搞笑,真要是能拉扯一把,那也是拉扯舅舅家的哥哥姐姐,她倒是想得美。”
“你这话说对了,”温庆平笑着点头,“那你说说为什么我不拉扯你二哥还有三哥?”
“二哥太笨,他学不会的,”温庆美直接道,“三哥太精了,但他进运输队后一定会给你添麻烦。”
杜月兰听完她这话,有些吃惊地看了她几眼,这小妹妹才十岁,看事情就看得这么透?
“我就跟你说,家里的老五脑子聪明着呢,”温庆平哈哈大笑。
一听他夸自己聪明,温庆美小脸一红,再次坐回杜月兰身旁,伸出手挽住她的手臂。
杜月兰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确实聪明。”
温庆美听得像是吃了好多糖一样,心里特别甜。
傍晚温母等人回来时,温庆娇第一个发现她心情很好,二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时,温母忽然过来拉过温庆美。
“你大哥大嫂下午去哪里没有?家里有没有来过人。”
温庆美眨了眨眼,“就在家,哪里也没去,不过姑来过,还想让大哥拉着庆林表哥进运输队呢,自家人都没机会拉扯,姑也不知道在想啥。”
知道温母和温大姑的关系不好,温庆美更知道小芳和小华过的什么日子,可不得多给温大姑抹黑几把?
果然,温母气得不行。
但也没敢去问温庆平,只能把在堂屋坐着抽旱烟的温父拉进了他们房间。
“你姐可真有意思啊,让庆平拉她儿子一把!把咱们家老二老三放在哪里?”
温父吐出一圈烟雾,“不会吧,我姐不是那样的人。”
“呸!”
温母呸了一声,衡了他一眼,“你姐是什么人你清楚,我也清楚!我可告诉你温老三,老大和我们的关系本来就不好,真要是拉了庆林一把,你看老二和老三会不会和我们闹!”
“一个儿子离了心就算了,三个儿子都不是一条心,我看你老了以后靠谁去!”
被温母这么一通骂,温父也急了,旱烟也不抽,直接站起身道:“这事儿我得跟老大商量商量,自家兄弟还没着落呢,可别先顾别人去了!”
见他也急了,温母心里才舒服些。
温父来到灶房找温庆平,温庆平听他说完后才道:“没有这回事,运输队不招人。”
“不招人啊?”
温父松了口气,又看了他两眼,本来已经往门外走了两步的身体又转了回来,“就算招人,你也得分个亲疏不是?老二虽然笨了些,可老三机灵啊,多个兄弟多条路,而且你们还是亲兄弟呢。”
温庆平不说话,继续忙自己的,杜月兰也没搭腔的意思,尴尬的温父只能安抚自己他们听进去了,转身离开。
翌日一早,杜月兰二人收拾好便回杜家了。
杜母带着狗娃在家,见他们回来,杜母又惊又喜,“我昨天还和你们爸念叨你们呢。”
“那我们可不经您念,”杜月兰抱起狗娃亲了一下后交给后面背着背篓的温庆平,然后来到杜母身旁抱住她的胳膊,“这不,今儿就回来了。”
“好好好,”杜母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
杜月兰和温庆平帮着把后院的柴火整理了一番,墙角的花草都是杜家一大家子种的,其中还有温庆平送给杜月兰的小兰花。
花草被照看得很好,杜月兰蹲在小兰花旁边看了看,“等它再大一些,我们就分一点枝回去。”
“好。”
温庆平笑着点头,“我们再给它找几个小伙伴。”
“好啊好啊。”
二人蹲在那,就像小孩子一样在那叽叽喳喳,狗娃好奇地凑到二人中间蹲下,被两人摸了摸小脑袋瓜。
杜老三父子回来时差不多十二点钟,当听见灶房里传来温庆平的声音时,二人的脚步都加快了。
“是庆平和月兰回来了吗?”
杜老三高声喊道。
“是!”
温庆平大声回着,“爸,是我们回来了。”
杜大哥洗了手跟在杜老三身后进灶房,对正在做饭的温庆平道:“咋得空过来?”
“最近单位不是很忙,”温庆平回着。
杜老三来到杜月兰身旁坐下,打量了她几眼后小声道:“没瘦。”
杜月兰嘿嘿一笑,“我还胖了呢,可见我小日子过得不错。”
“那才好呢,”杜老三也嘿嘿笑,“最近身体怎么样?”
“和平哥在一起后,我伤风都没有得过,”杜月兰也觉得惊奇,“而且上坡下坎都不怎么喘气,爹,看来当年那位老爷爷算得对,我和平哥就是天生一对。”
“哎呀,女孩子矜持一点,”杜老三心里也高兴,但见姑娘这么说,也忍不住笑了笑。
“知道知道,中午做的酸菜鱼,待会儿您多吃点。”
“那肯定的,我最爱吃酸菜鱼了!”
杜二哥三人后一步回来,一家人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饭,饭后杜老三带着温庆平和两个哥哥收拾碗筷,杜母和两个嫂子,则是拉着杜月兰在院子里坐着说话。
“上次你二嫂过去看你,她说你婆婆还在门外偷听,真不是省油的灯。”
杜母就担心的就是女儿被拿捏。
“她不是省油的灯,我也不是好惹的,”杜月兰把她出钱买东西的事儿说了,“还不知道我从生活费里扣呢,叫我买东西大方得很,我倒想看看下个月平哥不给生活费的时候,会怎么闹。”
“闹?她凭什么闹啊。”
杜大嫂瘪嘴。
“就是,”杜二嫂掰着手指跟杜月兰算,“你说谁家一个月吃好几次肉的?就是她闹,外面的人也觉得她没理。”
“平哥也是这么说的,”杜月兰叹了口气,又想起那个梦了,但她没跟杜母几人说,怕她们跟着担心,“我现在就盼着平哥单位分住房,到时候我就去县里过日子。”
“分房迟早的事儿,”杜母点头,“反正他们心眼子多,你和庆平注意点,别到时候小叔子的彩礼和小姑子的嫁妆都要你们两口子出,最后还要你们养老,那才不像话。”
杜月兰有些惊讶地看向杜母,这话说的可不就是梦里公婆他们干的事儿吗?
见她这么看自己,杜母疑惑地摸了摸脸,“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我觉得您说得太对了,他们肯定有这个打算的,”杜月兰把自己刚进门时,对方就说把家里的小叔子和小姑子交给自己的话告诉她们。
听得几人脸都皱了。
“这孩子又不是给儿媳妇生的,她怎么好意思说那种话?”
杜大嫂抖了一下身子。
杜二嫂则是挽住杜母的胳膊,撒娇似的说道:“还是我和大嫂运气好,碰见你们这样的公婆。”
不仅对她们视如己出,而且不会阻拦她们回娘家,要是久了没回去,公婆还会提一嘴,让他们回家看看爹娘,每次准备的回礼都极其用心。
最重要的是对大儿子和小儿子都一视同仁,至于小姑子,不只是公婆多偏爱了几分,她们妯娌二人也喜欢得很,跟着偏爱。
“是啊,”杜大嫂也笑着挽住杜母另一只手,“我回娘家时,我娘常跟我说,我运气是真好,男人不错,婆婆更好。”
“打着灯笼都难找哟。”
杜月兰在一旁嘎嘎笑。
杜母被儿媳妇和女儿逗得满脸通红,“我哪有这么好。”
不过她倒是想起自己的婆婆,那个苦命守寡,一个人拉扯大三个孩子的女人,她是个非常善良的人,对儿媳妇也非常好。
想到这,杜母柔声对三人道:“好久没去看你们奶奶了,待会儿我们去山林那边转转吧。”
“好。”
三人点头。
等杜老三他们收拾好,一家人就往杜奶奶坟那边去。
杜老三一路走一路念叨:“还真有些日子没来看娘了,也不知道娘会不会骂我们。”
“奶奶才不会骂人呢。”
杜大哥反驳道。
在他的印象里,奶奶虽然眼睛不好,但做什么事儿都很有条理,说话也温柔得很。
“就是,”杜二哥也点头。
杜月兰对杜奶奶的印象要稍微少一些,因为她刚懂事没多久,杜奶奶就去世了。
温庆平是第一次来杜奶奶坟前,走近才发现两坟包周围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有人打理。
“嘿嘿,这个月是大哥他们照看这边,”杜老三露出一个笑。
杜奶奶生前爱干净,所以她去世后,杜大伯和杜老三都会轮流过来清理杂草。
“这边是我爷爷,不过他走得更早,我对他更没印象了。”
杜月兰跟温庆平道。
“别说你,我都没印象,”杜大哥接了一句。
“你们爷爷走的时候,我还没成家呢,你们当然没印象了。”
在杜奶奶他们坟前待了一会儿后,杜大哥和杜二哥他们就去上工了。
杜老三和杜母带着狗娃陪杜月兰夫妇说了一会话,三点左右,二人起身告辞,他们还要去大舅家呢。
到温大舅家时,发现家里没人。
“看来哥的伤已经好了,”温庆平笑道。
不然还在家里嚎呢。
温庆平掏出钥匙打开院门,“给他们一个惊喜。”
过来的时候,杜母给他们背篓里装了两斤腊排,还有十五个鸡蛋。
路过公社时,二人又买了点白面和粗面过来。
加上温舅娘不会把粮食锁在房间柜子里,做饭倒是方便。
“我先回去做饭,晚上吃面行吗?”
快五点半的时候,温舅娘看了一眼天,对一旁的温大舅父子道。
儿媳妇回娘家了,家里没人。
“行,也快下工了,就这么一会儿,你先走吧。”
温大舅说。
“欸,”温舅娘应着,擦了擦手,扛着锄头跟记分员说了一声,便走了。
还没到家呢,就遇见一带着小孙子溜达的老婆婆,那老婆婆笑眯眯地对她道:“今晚吃肉啊?从你们家门口过,就闻见一股腊肉味儿。”
“啊?”
温舅娘一愣,又想或许是儿媳妇回来了,于是便和对方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加快脚步往家里走。
果然刚走到院门口,就闻见一股腊肉味儿,她喊了一声:“翠兰回来了?”
“原来表嫂叫翠兰啊?”
杜月兰笑道。
“对,”温庆平点着,应着外面的温舅娘,“是我们!”
“哎呀!”
温舅娘赶紧进灶房,见果然是二人在做饭,“咋得空回来啊?”
“单位不忙,”温庆平又想起在岳父家,也是这么被这么问的,于是忍不住对杜月兰说,“他们都爱这么问?”
“毕竟你们忙起来的时候确实很忙,”杜月兰也笑。
“欸,你们干娘他们也回来了,前天回来的,现在在上工,晚上请他们过来一起吃饭?”
温舅娘倒是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而是见那边有择好的青菜,于是挽起衣袖将其装进瓷盆里,准备清洗。
“干娘他们回来了?那得一起吃饭,”温庆平点头,“就是没准备啥东西,下次给他们补上。”
“对,”杜月兰点头。
“你们回来他们就很高兴了,哪里会在意什么上门礼,”温舅娘和干娘的关系好,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也要分时候,”温庆平笑眯眯地看向杜月兰,“毕竟我和我媳妇儿第一次上干娘他们家门,到底不一样。”
杜月兰脸一红,“平哥说得对。”
温舅娘闻言点头,“行,家里还有过年时别人送的年礼,我待会儿准备一份,你们就先将就着送过去。”
“好。”
温庆平二人才不会和温舅娘客气,毕竟在温庆平心里,舅舅和舅娘才是他爹娘。
温表哥回来发现温庆平他们在,高兴得和小孩子一样,他一巴掌拍在温庆平肩膀上,“看我!又活蹦乱跳咯!”
温庆平弯下腰,示意温表哥把裤脚拉上去他看看,温表哥照做。
“还有点伤疤。”
“没伤疤不可能,这玩意儿几年都不会消失的,”温表哥放下裤子,“腿脚没事儿就不错了,一点伤疤算啥。”
“有道理。”
温庆平点头。
然后得知干娘他们也到家了,便和杜月兰提着温舅娘准备的东西去了隔壁。
干娘正笑话干爹身上沾了野草毛球呢,那东西一沾上,就不好弄下来。
干爹又好笑又好气,“你也帮我弄弄啊!”
“你自己弄上去的,”干娘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上前帮忙,结果干爹忽然往后一退,看着她身后笑。
干娘回头一看,只见干儿子带着一模样娇美的姑娘,提着东西正往他们这边来。
她又惊又喜,想着让干爹进屋换一件衣服,结果转过头就不见对方人了,看来也是觉得自己这一身衣服不好意思见人,已经进屋去换了。
“干娘好,”杜月兰对迎来上的干娘笑道。
“好好好,”干娘拉住她的手,“长得真好,月兰是吧?”
“对,”杜月兰点头。
“好好好,你们办事那天,我和你们干爹都不在家,没去喝杯喜酒,”干娘对此很是遗憾,“等你们有崽了,我们一定补上!”
“说什么呢干娘,”温庆平笑了笑,“咱们可不说这种客气话。”
“就是就是。”
杜月兰也点头。
虽然干娘他们没有去喝喜酒,但人家请温舅娘给的红包却没少。
干爹出来后,和他们在堂屋坐着说了一会儿话,温大舅过来找他们过去吃饭,于是一行人便去了温大舅家。
晚上杜月兰他们就在温大舅家住的,在这边,温舅娘并没有给他们分房睡,其实就是在告诉杜月兰,这里就是第二个婆家。
在铺床的时候,温庆平发现他房间的床变大了。
“真大了。”
温庆平蹲下身看了看床宽,“不是我之前睡的那张床,这床是两米的。”
之前是一米五。
“可能舅娘他们觉得你现在成家了,两个睡一米五的床有点挤。”
杜月兰脸红红地猜测道。
“很有可能,”温庆平勾唇,“他们不喜欢说,就爱做。”
“你看这里面,”杜月兰打开衣柜,里面有新的棉被,还有洗干净放好的床单被套,都是新的,她拿起被套看了看,“应该是舅娘缝的。”
“是她,”温庆平知道对方缝东西时的习惯以及针脚模样,将床铺好后,温庆平坐在床边叹了口气。
“其实他们也舍不得我回那边去,但舅舅他们对娘的感情也很重,不想伤了两家的情分,加上我到底是她生的……”
“他们怕伤两家的情分,你也怕舅舅他们因为你伤了娘那边的情分不是吗?”
毕竟温大舅夫妇非常重感情,否则当年也不会在温庆平被别家要了,还上门收养他。
杜月兰挽住他的手臂,脑袋靠在温庆平的肩膀上,“其实你们都在为对方考虑,这就是家人嘛。”
“我知道,也明白,所以当年我没有做出让两家难堪的事,”温庆平笑了笑,拉着杜月兰躺下,握着她的手捏了捏,“舅舅和舅娘就是我爹娘。”
“嗯,”杜月兰将头埋在他胸前,“睡觉,我今天有点累。”
“好。”
温庆平顺了顺她的长发,熄灭了煤油灯后,二人相拥而眠。
此时温大舅正在大柜子里翻找东西,“咿,之前你哥送的皮带呢?”
“我放在庆平柜子里了,你不是不习惯,爱用布头吗?”
温舅娘打了个哈欠回道。
“放过去了吗?”温大舅这才把烦乱的东西又一一放回去,接着关上柜子,“我就是想给他用,核桃爹也和我一样,不爱用皮带。”
核桃就是温表哥夫妇的儿子。
“知道,”温舅娘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快别折腾了,过来我跟你说点事。”
“欸,”温大舅熄了煤油灯躺下,“你说,什么事儿?”
“还是那句话,庆平虽然回那边了,但在我心里,他就是我们家的小儿子。”
温舅娘说。
“这是一定的。”
温大舅点头。
“那杜家也是咱们的亲家,我可向庆平打听过了,月兰爹下个月二十二生辰,咱们得去吧?”
“得去!”
温大舅没有犹豫,“这事儿记得下。”
而干娘此时才把杜月兰他们之前提过来的礼一一收进柜子,看着那些东西,干娘扭头对躺在床上打哈欠的干爹道。
“当初我给孩子一口奶喝,你娘叫得不行,说要留给孙子喝,我都没生儿子,哪里来的孙子?庆平那会儿瞧着瘦巴巴的,个头比咱们幺妹还要小,瞧着多可怜啊。”
“我娘就爱孙子,”干爹倒是实话实说,“你生了幺妹后,娘就气得去妹妹家住,就想帮着她带外孙,结果妹妹也没生个外孙,到死她还念叨着想要孙子呢。”
“生儿生女都一样,看咱们怎么教,”干娘的思想倒是比很多人开明些,“就说咱们生产队那家,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我知道,八个儿子嘛,”干爹跷起二郎腿,“到老的时候,一个个跟踢毽子一样,到日子就把老人赶去下一家,结果冬日的时候,老夫妻死在去下一个儿子的路上,就那么一段路,这事儿好多人都在念叨呢。”
干娘靠过去戳了一下他的胳膊,“说到底,我就觉得庆平这孩子是好的,看着他长大,现在娶了这么好的媳妇儿,我心里别提多高兴。”
“谁不是呢?”
干爹嘿嘿一笑,“这小子老早就惦记人家了,还记得他念初三的时候,我正好路过学校,想着和他一起回家,结果就瞅见他出校门时眼睛一直放在一个小姑娘身上,那姑娘就是月兰。”
“你说过好几次了,”干娘也笑,“月兰长得好,人堆里扎眼得很,我也是看过一眼后,就一直记住这姑娘,如今也是咱们的儿媳妇了。”
而这边温庆富听温母骂了一通温大姑,却觉得这事儿说不定真有门路,不然人家敢收钱?
至于大哥说没有,那可能是不想把他弄进去,于是温庆富吃了晚饭后,就提着煤油灯要出门。
“你去哪儿?”
温母见他要出门的样子,便问道。
“我好久没去找二牛了,”温庆富头也不回,脚步较快往前走,“今晚救不回来睡了啊!”
“这么远的路你提什么煤油灯!你当现在煤油便宜啊!回来打火把去!”
温母跟在后面追。
没办法的温庆富只能回去换了火把,这才顺利离开。
二牛家在化平生产队,离公社近,这小子是个人精,最爱打听消息,而且私下也在做倒卖,温庆富把自己所有家当都带上了,一共三块八毛六分。
他攒了好久呢。
二牛还没睡,听家人说有人找自己,他还是有些惊讶的,看见温庆富时,他倒没那么惊讶了,将人带进自己房间,“你来打听进运输队的事?”
“对,”温庆富双眼一亮,凑过去低声问道,“到底门路是不是真的?”
“据说所知,”二牛眯起眼,“是真的。”
温庆富呼吸一下就重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盯着的人多着呢,人家有钱给,你有啥?你家大哥怕不会拉你们这边温家的一把。”
要不说二牛精呢,他就看透温庆平对这边没有什么感情。
“你说得对,他还真没想拉我一把,”温庆富瘪嘴,“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打听了,他说单位里没有招人的意思,我就想,要是真没有,咋会被传出来呢?”
“再说这收了钱,不办事儿,哪能成?找到人打也要把钱打出来!”
二牛点头,“话是这么说,但你也别不信,有些人就拿这点风声弄钱,说什么自己在运输队有关系,其实有个屁的关系,交了一点钱,人家就说你没选上,那钱就当是人情费,介绍费,你能打?”
温庆富听得挠头,“你帮我牵下线呗,我要是进运输队了,一定不会忘记你。”
“你这人仗义我知道,”二牛打量了他几眼,“可我就算给你找了人,你也没钱给啊。”
“有,”温庆富掏出那三块多。
“就这么点?”
二牛一脸嫌弃。
“是给你的介绍费,你别嫌少啊,以后再给你补呗。”
温庆富笑道。
二牛一把将钱抓进了兜里,“那说好啊,我把你介绍过去,成不成是你们的事儿,和我没关系啊。”
“行。”
温庆富点头。
二牛见他似乎不愁钱的事儿,于是好奇问道:“你大哥不出钱,你哪里拿钱去?”
“我大哥不给,我爹娘还没有吗?”温庆富嗤笑一声,“别看现在我大哥在家说一不二,那是因为他最有出息,全家都想抱着他的大腿,但爹娘心里早就不满了,我要是能进运输队,也能挣钱,你觉得我爹娘会不支持我?”
二牛嘴角一抽,也不反驳他了,反正你说成就成,他再次道。
“我还是那句话,给你介绍的那个人肯定是有人脉在运输队的,但你和他商量了多少钱,能不能进去,那都是你们的事儿,到时候不管成不成,都别来问我。”
“只要他是真有关系在里面就成。”
温庆富非常自信,只要搭上线,他一定能进去!
第二天一早,二牛就带着温庆富去县里找他知道的那个人了,温庆富看着面前的筒子楼,心想这人是有本事的,不然能住县里?
杜月兰夫妇是吃了早饭后回家的,温庆美一个人在家,此时正在洗衣服,她洗的可不是自己的,而是除了杜月兰夫妇外,一大家子的衣服。
温庆娇也会帮着洗,但她如今上工去了,大部分还是温庆美一个人。
“三哥昨晚出去后就没回来,说是去找二牛哥了。”
温庆美跟杜月兰小声八卦道。
“二牛哥?”
“就是化平生产队的一个哥哥,”温庆美见过,所以知道。
温庆平听完后挑眉,“精明的老三这回脑子怕是不行了。”
杜月兰也聪明,一下就想到昨天温大姑过来问的那些事儿了,“都跟他们说了是骗人的,咋不信呢?”
“为了出头,就算是一点点风声,那也得探清楚,不过手段没有对方高,早晚都会吃大亏。”
杜月兰嘿嘿一笑,凑到温庆平身旁问:“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内幕?”
温庆平也嘿嘿笑,“反正肉包子打狗,你明白的。”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后,一块儿在那笑。
温庆美浑身一抖,总觉得三哥这次不仅自己要倒霉,还会连累他们。
当然,这个他们不包括大哥大嫂。
完蛋咯。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