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东京塔脚下, 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店里唯一的一名店员是一个有点年纪的胡子大叔。他正坐在收银台前,带着一副看上去有些昂贵的专业音乐耳机,摇头晃脑地看着桌上的平板电脑,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过其实他正在欣赏的也不是什么高清音乐, 而只是一场将棋比赛的解说。
他看起来很悠闲,因为现在店里确实没有工作要做。唯二的顾客正在店里可供客人吃便当的休息区内坐着。倚靠在桌角上的滑板站立不稳,“唰”的一下滑了下去, 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噪音。
柯南暂时没有理会自己的滑板,他正在专心致志地拨打一通电话。
“欸……你问的是黑羽盗一啊。”电话那头的工藤有希子打了一个哈欠。“作为你妈妈的老师,黑羽先生可是超级有魅力超级帅气的,他……”
“我是想问,这么多年里, 你和爸爸有没有听说过任何有关于黑羽盗一的传言。”柯南打断了有希子即将脱口而出的大段感慨。“或者是当年那场魔术舞台的意外, 你们是不是知道一些内幕?”
“小新还是这么缺少耐心。”有希子似乎轻轻叹了口气。“要是像你爸爸一样,学会淡定一点,就更完美了。”
……比起淡定,他更像是拖延吧, 隔三差五就又要被编辑堵在家门口了。
柯南扯扯嘴角。“所以呢, 你们知道什么吗?”
“不。”
有希子在电话那边认真地想了很久, 然后这样回答柯南:“八年前意外发生后,我当然也很震惊。而且出于一些考虑, 我还亲自前往欧洲, 潜入了事故发生的舞台,按照你爸爸的指导,完成了自己的调查。”
“结果呢?”柯南顿时好奇起来。
“我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有希子的声音有些低落。“大概对于魔术师而言, 意外的发生是件无法避免的事情吧。在那之后,我也只能把那段美好的学习经历放在心里好好珍藏。啊……真的好怀念那一段和莎朗一起愉快地学习易容术的经历啊……”
每到这种时候, 就表示有希子要开始回忆过去了。他会把过去那些柯南听上一遍就可以牢牢记住的经历,讲上三遍五遍甚至十遍给他听。
柯南悄悄把电话从耳边拉远了一些,然后暗自皱起眉。
“……我也有段时间没有见到莎朗了,之前发给她的邮件她也一直没有回。”有希子轻叹一口气。“我都有点小生气了。所以你一定要多加注意安全呀小新,他们说不定又在谋划什么大阴谋呢。”
上一秒还在怀念自己的至交好友,下一秒就开始对自己的儿子说,你一定要警惕妈妈的好闺蜜否则你可能会小命不保的呀……这种话题的转折过于刺激,柯南忍不住闭了闭眼。
他把手机又拉近了些,想了想,然后低声问:“为什么这八年里,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听你提起过这场意外?”
“因为这只是一场意外呀。”有希子似乎愣了一下。“对于一场意外而言,给予过多的关注反而不正常吧。不过你为什么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你那边发生什么了吗?”
“啊……没有。”柯南又皱了皱眉。“好吧,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我就要先挂电话了。”
“虽然现在的时间对正在美国的我而言很合适。”有希子再一次浅浅打了一个哈欠。“但是现在日本那边已经是深夜了吧,小孩子缺少睡眠时间是会长不高的啊,小新,记得多喝牛——”
柯南板着脸,把已经结束通话的手机丢在桌面上。
同时被丢在桌面上的,还有一小瓶鲜牛奶。柯南顿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头。
“因为还有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要过赏味期了,所以正在买一送一。”纲吉眼神无辜地看着柯南,还摇了摇自己手里那瓶。“我觉得这一款很好喝的。”
柯南……柯南确实有点口渴。
他扭开瓶盖,心情复杂地仰头灌了一大口。
纲吉拉开柯南对面的椅子坐下,顺便扶起已经在地上躺了一会儿的滑板。“有希子姐姐都说了什么?”
“她说,当年她曾经调查过黑羽盗一在火灾中丧生的意外,但是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这样啊。”
纲吉想了想,轻声说道:“这么看来,当年黑羽盗一的假死计划真的非常成功啊,连他的助手都完全被骗过去了。”
黑羽盗一从东京塔观景台的角落里走出来的时候,纲吉和柯南的视线还落在对方的怪盗基德制服上,被“他明明穿了那么显眼的一件白色衣服,但为什么我们一开始都没有发现他”之类的情绪微微占领了大脑。
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站在他们身后的寺井黄之助是三人之中反应最迅速也是最猛烈的那个。寺井拎着手里的扳手,敏捷地从柯南和纲吉中间跃了过去……差点酿成一桩惨剧。
“是我。”黑羽盗一挡住寺井的手腕又接着放开。“说来话长……当年那场火灾,并没有杀死我。”
然后纲吉和柯南就站在边上,一起看着寺井黄之助捂着心口放声大哭,脸上老泪纵横。
“不,其实那不是重点。”
“……欸?”纲吉突然回了神。
柯南的眉头狠狠地皱着,似乎看上去颇为不解。“姑且不论八年前黑羽盗一在舞台上的假死,是一场自己布下的局,还是身处敌人局中的顺势而为……有一件事情让我非常在意。”
“是什么?”
“她刚才对我说的是‘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你明白吗,不是‘那确实是一场意外’,而是‘没有找到什么线索’。”柯南下意识在桌前挺直了腰,表情非常严肃地思考着。“况且这不单单是妈妈自己得出的结论,爸爸也在期间参与其中。这样不确定的语句怎么可能出现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呢,这明显不合道理。”
“会不会……”纲吉挠挠头发。“有希子姐姐确实知道什么,但是不想让你知道,所以骗了你?”
“这也不可能。”
柯南认真思考了很久,然后非常艰难地在脑海中排除了这个选项。
“我找不到她会选择这样做的理由。总之,他们没有得到确定的结论,但是却放弃了继续调查,而且在这之后的几年时间里完全没有提起过这一桩悬案……”
柯南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简直像是有什么隐形的力量,在妨碍他们继续调查一样。”
纲吉一愣。
“而且不止是他们。”柯南还在继续说下去。“也许这是一个不怎么礼貌的话题,但是我想说,作为全世界知名的魔术表演家,在舞台上因为意外而离世,这种自带流量的话题绝对会被媒体拿来反复做文章的。可是这八年里,有关于当年事故的提及屈指可数,甚至在那场事故刚刚发生的时候,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
“这样的盲点,也许身处其中时很难发现,但现在一回想起来就全是矛盾。”柯南向前倾了倾身子。“里世界有没有这种异能力,可以抹掉某件事物的存在感,或者使一个人从大众的视野里几乎消失不见?”
“只是封锁消息的话,特别有势力的普通人也可以做得到吧。”纲吉无意识地捏着手里的饮料瓶。“不过我也不清楚有没有这样的异能力。异能力的种类太多了,而且大部分都很有个性。”
“也就是说,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柯南咂了咂嘴,觉得话说太多果然有点口干舌燥。他又仰头灌下一大口牛奶。
“为什么不亲自询问一下黑羽盗一先生呢。”其实纲吉有些不解。“也许这与异能力并没有关系,只是他在假死计划中,试图保持低调而使用的一些手段。”
“他不会说的。如果他这么轻易就把我想要知道的问题答案告诉我,他也就不是怪盗基德了。”柯南的嘴角抽了抽。“况且,当时那种情况,我们继续留在东京塔上,真的不会出事么?”
“……应该……不会吧。”
“真的?”
“真的。”纲吉看向坐在对面一脸狐疑的柯南,轻声回答道:“我已经没有那么激动了。”
其实他也没有很激动啊……他甚至站在那里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纳兹突然间从指环里跳出来了,它颈边的一圈小鬃毛上带着橙黄色的火炎,在纲吉的上衣里微微发热。纲吉在发呆之中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把它安抚回胸前的彭格列指环里。
柯南上下审视着纲吉的表情,一段时间后,他略夸张地叹了一大口气。
“那就好。”柯南忍不住喃喃自语。“我真的很担心你会用你的火炎拳头直接揍他一顿。”
“……不会啊。”纲吉轻轻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那算是寻衅滋事了吧,我可不想因为打人而进局子。”
柯南脸上的表情复杂起来。
纲吉的视线飘了飘。“警察局里,真的超级可怕的。”
柯南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了。
“虽然我确实有一点生气啦,只有一点点。”纲吉用手指在空中比划了很小一段距离。“但是这份生气没有针对任何人……也许我是在生自己的气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那就好。”
柯南看着纲吉的动作低声喃喃。
“我还以为自己又搞砸了什么呢,早知道东京塔这边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我就不应该带你来这边。不,还是换个角度想想吧,我应该庆幸自己选择把你和狱寺隼人分开,否则刚才说不定就要在东京塔上上演真正的惨剧了。你想要揍什么人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会阻止你呢,他说不定会选择直接替你出手,还要顺便把试图劝架的我也揍一顿……”
柯南恍惚地碎碎念着,他的视线瞥到纲吉欲言又止的神色,顿了一下,然后脖颈僵硬地回过头。
他与双臂环抱站在那里的狱寺无声地对视。
“嗨,狱寺。你赶过来了,就说明晴空塔上那个奇怪的人已经被解决了吧。真是太好了。”柯南听见纲吉在后面说。
“是的,那边已经没有问题了,Boss。”
狱寺回答着纲吉的问题,然后再一次将视线对准柯南。
“你的后脑勺上……”
狱寺看着柯南的发顶,轻轻地嘁了一声。
“……为什么总是欠着一双眼睛呢。”——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纲吉:有希子姐姐都说了什么?
柯南:妈妈说……等等,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第162章
中森银三的拳头, 停留在了黑羽盗一的面前。那是一段足够接近的距离,他挥拳时带起的拳风,掀翻了基德的单片眼镜。镜片摔落在地上, 然后向上弹跳了一次, 然后又摔了下去。
但是那一拳最终没有落在黑羽盗一的脸上,中森的手臂被黑羽盗一挡住了。他咬牙切齿地看着黑羽盗一那副镇静到极点的“扑克脸”,深吸一口气, 准备换另一只拳头继续来。
黑羽盗一脚下后退着,拉开了与中森之间的距离。
“我本以为你会掏出一副手铐。”
他看着眼底像是在冒火的中森银三,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刚才明明是一个好时机。”
“如果你真想投案自首的话,东京警视厅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中森讽刺地说。
他站在那里,没在有什么动作, 但是看上去好像更加愤怒了。“难道你还会害怕怪盗基德的粉丝们, 因为想看你的表演,而去占领警视厅吗!”
“怎么会呢,我不会允许他们那样做的。”黑羽盗一微笑着。“那样太危险了,他们不应该为了我做些危险的事。”
“所以快斗呢?”
中森抬起胳膊, 遥遥指着晴空塔的方向。“他以怪盗基德的身份行动的时候, 在你眼里又算什么?”
现在的晴空塔依旧灯火璀璨, 中森大概可以推测出,上下两层观景台上, 一定已经挤满了前去欣赏“怪盗基德灯光表演”的人。也许快斗已经离开那里了, 也许还没有,他也有可能正混迹在拥挤又混乱的人群中,等待一个可以离开的机会。
如果不是黑羽盗一突然在东京塔出现, 中森他原本想着,可以在处理掉那个犯罪组织头目的问题后, 与快斗好好聊一聊的。
他没办法忽视一个犯下许多罪行的怪盗基德,在他的身边大摇大摆若无其事。但是他更没办法接受自己“抓”住的怪盗基德,只是一个连十八岁生日都还没过的未成年小鬼。
至少……他可以说服快斗去自首,対吧。
但是黑羽盗一突然出现了。这个已经“死去”八年的,而在最近被证实为第一任怪盗基德的人,突然高调地在东京出现了。
见了鬼了。中森气愤地想。
为什么这个犯下价值几十亿美金盗窃案的家伙可以这样逍遥法外,而黑羽快斗就要去被迫承担起两个人共同的罪责?
而且中森记得很清楚!这个家伙在欧洲活跃的时候,还有几件窃取的宝石并没有归还!
黑羽盗一沉默了片刻。
“这是一场意外。”他低头扶了扶自己的礼帽。“当年的意外发生得过于仓促,所以导致了现在的意外。因此我再次回到这里,就是为了解决这个意外。”
“解决这件事的唯一方法,就是你现在马上投案。”中森怒视着他。“我会抓住你的。即使没有办法抓到你,我也会拼尽全力把你拦在这里。别妄想着从这里逃走了!”
“很抱歉,中森警部。”
黑羽盗一看着中森银三,他的表情里似乎带了一点无奈。“怪盗基德是不会被警方抓住的,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你面前的‘黑羽盗一’已经死去了,我也并没有让他复活的打算。在这样的条件下要如何去自首呢……”
好吧,其实中森银三只听进去了第一句。
他怒火中烧,怒上心头,怒发冲冠。他张了张嘴,准备接着対黑羽盗一进行一段怒骂。
“……所以我决定让怪盗基德也‘死去’。”他突然听见黑羽盗一这么说。
中森的话全被噎在了喉咙里。
“怪盗基德这个身份,本就应该与‘黑羽盗一’一起沉寂在八年前那场大火里。当时的我尽可能地计划好了所有事,但依旧出现了几件意外,比如快斗还是対当年的火灾产生了怀疑,再比如我也没有料到,中森警部会一直在搜查二课的专案组,等待抓捕一个已经八年都没有出现过的怪盗基德。”
“那是因为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违反法律的人就要受到法律的惩罚。”中森在身侧紧了紧拳头。“直到现在也是——你以为这是在游戏里注销账号吗?只要‘怪盗基德’这个账号不存在了,你曾经做过的事都可以一笔勾销吗?”
……但其实就是这样的。中森在心里対自己说。
警视厅里除了自己,没人知道今晚出现在晴空塔上的怪盗基德是黑羽快斗那个小子。如果黑羽盗一真的在这里再次假死,最后的调查结果以及报纸标题很有可能拐向“身份成谜的第二代怪盗基德在表演后意外身亡,步入第一任基德黑羽盗一的后尘,其遭遇是否说明基德的身份带有诅咒”……之类的局面。
甚至再糟糕一点,哪怕他站出来対上司说,领导啊我觉得怪盗基德绝対还活着,我们的专案组还是不能解散……上司一定会把他大骂一顿说我们好不容易甩掉这个总是抓不住的烫手山芋你居然还想把他捡回来你是不是疯了。
还能更糟糕一点吗?
当然能啊……他已经开始想象,在他执意要保留这个专案组继续追踪逍遥在外的黑羽盗一,却因为対方再也没有用基德的身份行动过,所以得不到上司的认可,而心情抑郁的时候,黑羽快斗那个混小子一定会跳出来,穿上那身碍眼的基德制服在外面无害地晃一圈,只是为了给他提供一个可以让专案组继续保留的理由。
然后等到自己的上司勉强同意保留专案组的时候,黑羽快斗又会用那副无辜的欠揍表情告诉中森,“也许那是第三任怪盗基德啦总之绝対不是我,警部先生还是专心工作吧我超看好你的”。
黑羽快斗就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中森银三毫不意外。
“我很敬佩这种敬业精神,中森警部。”
黑羽盗一摘下了自己的高礼帽。
“不过这就是我能想到的最合适的解决方案了。其实按照魔术师的习惯,在魔术上演之前,绝対不能向任何观众透露魔术的细节。但我想,中森警部应该対这个方案拥有知情权。”
他伸手抚在胸口,然后微微弯腰,向対面的中森银三行了一个绅士礼,就像是魔术师即将在舞台上开始表演,正在期待台下掌声如雷。
他当然不可能在这里收获任何掌声。
中森银三沉默着,伸手进自己的怀里,摸出一只轻飘飘的塑料打火机。
他点燃了身上最后一支烟,烟丝上的猩红火光与东京塔的配色几乎要融为一体,一起灼烧着今晚的夜色。
*
“那个……狱寺。”
纲吉心情复杂地伸出一个手指,戳了戳正在瞪着柯南后脑勺看的狱寺。“是不是可以把这件小事揭过去了啊。”
我们现在的状态在其他人看起来,真的很像两个欺负小孩子的讨厌大人啊!
你没有感受到路人谴责的目光吗!真的没有吗!
而且柯南他已经自闭了啊!完全自闭了啊!他已经五分钟没说过一句话了啊!
“好的,Boss。”
狱寺终于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放下环抱着的手臂,然后在纲吉欲言又止的表情中,敏捷地回过身去用手揉了揉眼睛。
“好了Boss,我接着汇报。”揉完眼睛的狱寺若无其事地说。
他们从那间便利店离开了,现在正在东京塔附近的街上随便散步。柯南把自己的滑板背在身后……而且背得很高。他似乎正尝试着使用这种方式来隔绝狱寺那令柯南寒毛直竖的视线,但显然没有什么效果。
狱寺和纲吉并肩走在柯南的后面,狱寺刚刚正在向纲吉讲述他在离开另一边后,都发生了哪些事情。
“……那个瘦长鬼影一样的男人,似乎很笃定当年黑羽盗一的假死是因为他本人拥有某种异能力,才能抵挡住同样拥有异能力的自己的攻击。”
狱寺想了想,向纲吉询问:“Boss已经见过黑羽盗一了吧,难道他真的有异能力吗?”
“应该……没有吧。”纲吉迟疑了一下。“黑羽快斗并没有异能力,他不是也靠自己的能力抵挡住了那个男人的威胁么?”
“不过那个男人倒是一直在嘟囔自己的身体比八年前差了很多什么的。”狱寺低头沉思着。“也许当年黑羽盗一的假死计划,还有一个拥有异能力的帮手参与其中也说不定。”
“你的看法和柯南一样了欸,也许你们就是対的。”
纲吉挠了挠头发,他转过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狱寺的神色,然后又迅速收回了视线。在第二次把视线落在狱寺的脸上之前,他的犹豫被狱寺捕捉到。狱寺愣了一下。
“怎么了?”
“你……会不会联想到一些糟糕的事情啊。”
纲吉顿了一下,又继续纠结地小声补充道。
“……假死什么的。”
柯南不清楚为什么纳兹会在东京塔上突然激动,可是纲吉知道。
他就是在因为这样莫名其妙的联想而心绪不宁着。这些讨厌的联想太糟糕了,简直就像是考试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循环起云豆唱的并中校歌一样糟糕。他能怎么办呢……忘也忘不掉躲也躲不开,还不能把云豆的嘴巴捏起来。
纲吉仔细地观察着狱寺的神色,悄悄地拽了拽自己的袖口。
第163章
“无需担心, Boss。”
狱寺隼人站在一处路灯下,他那已经有些长的垂在脸颊两侧的发丝,在灯光的照映下闪耀着十分漂亮的银色。
他非常认真地注视着纲吉的双眼, 嘴里的誓言说得干脆利落。
“作为Boss的左右手, 我一定会保护好Boss,绝对不会再有任何事可以威胁到您的安全!请您放心就好了!”
“不是不是。”纲吉有些语塞地在身前胡乱摆了摆手。“我并没有在要求你的保护——等等这么说好像也有点奇怪。总之我是想说……说……”
纲吉略微纠结地想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 轻声开口。
“我总是会感觉,自己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Boss的决定自有道理。”狱寺毫不迟疑地接上话。“在当时的情况下——”
“好了,不需要这么安慰我的。”纲吉依旧低着头,轻声打断了狱寺的话。“明明你也认为那是一个超级过分的决定吧,没有必要对我说谎的。”
狱寺沉默了一会儿。
“可那只是一个平行世界而已, Boss。”然后他的语速隐隐快了起来, 听上去十分急切。“请不要把平行世界的经历强加在自己身上,您就是您,不是其他的什么人。”
“我知道啦……其实我分得很清楚的,毕竟我又不是白兰那个家伙。”
纲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依旧纠结着, 努力组织自己显得有些窘迫的语言。“可我还是会觉得自己很过分啊, 因为我好像又在做些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了。明明我应该意识到这样做很不好了, 但我好像还是在任性着。”
“……您怎么了,Boss?”
“对, 就是这个。”
于是狱寺又愣了一下, 他现在的表情看上去有点茫然。
“当时的我是不是很任性。”纲吉抿了抿唇。“因为我自己的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就要求你改掉自己的习惯……实在是太不讲道理了。”
“没关系,Boss。”狱寺摇了摇头。“请不要责怪自己, 那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对啊,只是一个称呼而已。”然后纲吉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却让你困扰了这么久……那不是显得我更过分了吗。”
他用超级细小的声音嘀咕着, 脸上的表情苦恼又失落。
也许是因为今晚听柯南讲了一大段超级漫长还逻辑跳跃的推理,纲吉自己的思维好像也跟着跳跃了起来。他从黑羽盗一的假死联想到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然后又从那个世界的狱寺,联想到身边这个已经彻底习惯称呼自己为“Boss”的人。
狱寺他肯定不会觉得高兴吧。“十代目”这个称呼已经存在了那么久,过去的几年里,他们之间的相处记忆中,这三个字就像一条银河一样闪闪发光。可现在这三个字被四个字母取代了,理由只是纲吉自己的小任性,他“命令”狱寺不可以继续使用那个称呼,然后狱寺就真的没在使用过了。
好吧,其实他没有真正“命令”过,可是那又有什么区别呢,在狱寺的眼里,那和一条命令也没什么两样。
“我好像一直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向你道过歉。”纲吉深吸一口气,抬头认真地看向身侧。“对不起,狱寺。”
“您完全不需要向我道歉,Boss。”
狱寺用一种看上去很严肃的表情低声说。
……然后纲吉的思维又跳了一下,他开始联想曾经的狱寺。
如果把现在换成他们还在并盛中学的时候,听到自己说“对不起”的狱寺一定不会是这种反应。他会旁若无人地在教室里或者走廊上一边鞠躬弯腰一边放声高喊“您怎么可以向我道歉呢十代目!这绝对不是您的错啊十代目!请务必不要说这种话啊十代目!”……那么下一秒戴着风纪袖章的云雀学长就会出现了,他的眼神杀气四溢视线冰冷如铁。
于是纲吉需要道歉的对象又多了一个,并且这份道歉同样得不到什么“正常”的回应。
可现在狱寺几乎不会这么张扬了。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安静且内敛的……至少在人很多的大街上会保持这样。
纲吉眨了眨眼,安静地等待狱寺继续说下去。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Boss您对彭格列十代目这个身份的态度,与‘喜欢’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那个……”纲吉抬起一只手放在身前小幅度地向外推着,似乎只要这样做,就可以把这句话顺着风一起推回去。
狱寺没有给纲吉解释什么的时机,他接着说道:“关于这一点,您也没必要对我说谎的。”
纲吉顿了一下,手掌慢慢落回自己的身侧。
“嗯。”他用鼻音小声地应了一下。“这么说……也没错吧。”
他一直都不喜欢“彭格列十代目”这个身份,从在自家一楼见到小婴儿里包恩,然后挨了一枪死气弹还弄坏一套校服的那天算起,直到今天现在此分此秒,他都不喜欢。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和朋友们一起打打闹闹轻松愉快或许可以掩盖这种不喜欢,但造成不喜欢的因素并没有消失不见。虽然他已经下定决心了,虽然他早已不再是几年前那个对里包恩说“我才不要继承彭格列”的初中生了,但这些改变都没办法影响到他对这个身份还存在着一层“不喜欢”情绪的事实。
他,沢田纲吉,不喜欢“彭格列十代目”。
大概这就像是为了赚钱而不得不去工作吧……
纲吉今晚逻辑乱七八糟的思维又蹦跶了一下。
……成年人对于工作,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抱怨,对吧。
“所以这怎么会是您的错呢。”
狱寺的肩背和脖颈一起僵硬着,他的视线落在下面,沉着声对纲吉说:“明明是我,一直在使用这个称呼,对Boss造成了很严重的困扰才对。”
“没有困扰!”纲吉有些急切地解释着。“……好吧,也不是完全没有困扰。不过只是很小一点点而已,真的。”
“因为我私心想着,Boss您总有一天会成为彭格列十代目的。”狱寺暂时没有理会纲吉的解释,他继续说着自己的话。“您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有资格成为彭格列的十代目,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喜欢用这个名字来称呼您,我希望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可以意识到您就是当之无愧的彭格列十代目。”
“……等等。”
纲吉浅浅地倒吸一口气。“你居然……一直都是故意的吗?”
“是——”
狱寺愣了一下,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句话好像不应该这么直白地告诉沢田纲吉。
“——把事情搞砸了真是万分抱歉,Boss!”
……不不不为什么突然间又开始在马路上鞠躬了啊!有人看过来了啊!我已经听到他们在碎碎念这又是哪个公司的倒霉职员了啊!
纲吉眼神恍惚着,努力阻止了狱寺的行为继续夸张下去。
“所以,一直以来都在任性的,其实是我才对。”狱寺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他抓了抓自己刚才因为弯腰而乱掉的头发,然后继续垂着视线对纲吉说。
“所以您说不想听我继续使用这个称呼,那我就努力改掉好了。这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并不会影响到任何事实。无论您是不是彭格列的首领,您都是我的Boss。我是沢田纲吉的左右手,是沢田纲吉的守护者。”
“……但你还是希望,自己也可以成为彭格列十代目的左右手与守护者的吧。”纲吉轻声说着。“其实我也并没有讨厌这个身份,‘不喜欢’和‘讨厌’之间还隔着很长一段距离呢。而且那次突然阻止了你,其实我后来马上就后悔了,可是你一直躲着我,还不想接我的电话,所以我一直没找到机会向你道歉。”
“对不起,狱寺。”他再一次,认真地这样说。
狱寺沉默着,他终于抬起自己垂了很久的视线,在夜色里望向对面的沢田纲吉。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街上所有的光色。
狱寺没有说话。
纲吉抿了抿唇。
“……你们还要这么安静多长时间?”柯南面无表情地对两人说。
他用双臂把自己的滑板抱在怀里,滑板的一头几乎要抵在他的下巴上,这简直像是为自己穿了一件防。弹。衣。他小心翼翼地松开一直手,然后指了指远处某个方向。“我在三分钟前发现你们没有跟上来,于是踩着滑板原路返回了——你们知道我的滑板在三分钟里能前进多远的距离吗?”
一起走到一半突然停下来自说自话这种事情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至少要对走在前面的人提醒一声啊!他只是在内心推理所以才没有说话啊!并没有真正的自闭啊!
而且,如果他真的在自闭着,这两个家伙把他丢在路上的行为——
——不是更过分吗!
第164章
黑羽盗一从东京塔离开, 然后走过两条街巷。
他的目的地是一辆跑车。这辆银白色的跑车被他停放在黑羽宅地下的怪盗基德基地里,至少八年都没有动过,但现在, 这辆很有怪盗基德风格的车子依旧功能流畅, 黑羽盗一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寺井黄之助拿着心爱的扳手,一点点保养这辆跑车的画面。
他缓步走上前去,用钥匙开锁, 拉开驾驶座的门,然后侧身上车。
这辆跑车的内部处处都有明显的改装痕迹,无论是驾驶座前的复杂的仪表盘,还是藏着许多机关的中空驾驶座。他像珍视自己所有的魔术道具一样,珍惜着这辆车子, 即使八年过去, 在他坐上驾驶座的那个瞬间,过去与此有关的记忆就在他的大脑中被刷新了。
他曾经开着这辆车行驶在巴黎的夜晚,副驾驶上坐着刚刚得手的珍贵珠宝。他也曾经用这辆车接快斗从幼儿园回家,一路上敞篷扬起, 快斗在后排的湖蓝色儿童座椅上, 在畅快的晚风里高唱着今天刚学的儿歌。
他怀念着那些画面, 就像是在怀念自己过去的人生。
“不许动。”车子的后排座上突然传出一道陌生的声音,黑羽盗一觉得自己的腰上, 似乎正抵着一把枪。
“双手离开方向盘, 把手机交出来,别想报警。”
“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是我的手机好像被偷了。”黑羽盗一把手伸进口袋。“所以为了以示礼貌, 我把偷手机的人的手机也偷过来了。”
他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两部叠放在一起的手机,在对方先是愣了一下, 然后开始猛地掏自己口袋的动作里,轻声地笑了笑:“干得不错,快斗。”
后座上的快斗苦恼地鼓了鼓脸颊。
他收回抵在黑羽盗一腰间的扑克枪,然后整个人趴在驾驶座的椅背上,伸手从盗一向后方探出的手掌里,抽回自己的手机。
黑羽盗一透过后视镜看着快斗,暂时没有说话。
“那个灯光,你是怎么做到的啊,看上去真的好厉害。”快斗一只手捞着身前驾驶座的椅背,另一只手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其实我也对青子展示过类似的灯光表演,不过范围只有一幢大楼。”
“请允许我暂时保密吧。”黑羽盗一回道。“如果哪一天你思考到答案了,我会送给你一份小礼物。”
“就这样说定啦。”快斗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
快斗掏出一支录音笔按下截止键。他回放了一小段录音,于是现在跑车里开始反复回荡“送你一份小礼物”的声音了。
“那么我要去哪里找你讨要礼物呢。”在录音笔的辛勤回放中,快斗轻声说。
“这次总要给我一个目的地了吧。”
他侧着脑袋,枕在自己搭着驾驶座头枕的手臂上,视线透过副驾驶侧的车窗,向车外的夜景望去。现在已经很晚了,可东京的夜晚确实不会缺少行人。快斗可以看见路上步行回家的穿西装的公司职员,也可以看见从居酒屋里钻出来的酒精上脸满面红光的客人,他甚至看见了两个结伴而行的巡警,就从车子的侧面贴边而过。
黑羽盗一依旧从后视镜里望着快斗。他可以看见对方毛茸茸乱糟糟的头顶,从自己的耳后探了出来,就像是自己工整有序的发型后面,突然缀上了一个软乎乎的毛线球。
“我很抱歉,快斗。”他低声说。
“欸?完全不需要道歉啊,我早就知道你喜欢骗人了。”快斗眨了眨眼。“但是知道你还活着,我还是……很开心的。”
黑羽快斗今晚无比地轻松。
他好像在那道漫长的“一路顺风”倒霉诅咒之后,终于迎来了人生中名为“幸运”的转折点。他不需要继续担心某天用滑翔翼在天上飞的时候,突然遭遇一颗来自长蛇的子弹,不需要继续担心某次任务现场,会有各种避不开的令人恐惧的“基德克星”。
他也不需要继续担心某次行动结束回家之后,穿着怪盗基德的衣服,一身狼狈地遭遇来自己家里做客的青子,甚至是中森银三。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但是结束的方式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快斗似乎撇了撇嘴。“我准备了超长时间的表演计划,完全被你打乱了,这也太遗憾了吧。”
“好吧,我是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向你道歉的。”黑羽盗一笑了笑。“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魔术师,你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是,是,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快斗终于从驾驶座椅背上抬起头,他揉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然后浅浅地打了一个哈欠。
“对了。”快斗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看着前方的黑羽盗一。“如果灯光魔术的秘密不可以告诉我,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那场表演意外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骗过哈里·浩巴的,那一定超级帅气。”
“其实我没有骗过他。”黑羽盗一顿了一下,这么回答道。
快斗一愣。他的哈欠才打到一半,掩着嘴的手掌僵在脸前,迟疑了很久,然后有些困惑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当我意识到他确实要对我动手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黑羽盗一从后视镜里注视着快斗,嘴里轻描淡写地讲述着。“骗过他的不是我,我只是被人救了而已。”
他说完这句话就又恢复沉默了,显然他并不想继续扩展“是谁救了我”这个话题。快斗眨了眨眼,轻轻地“哦”了一声。
“我是靠自己的能力来挡住哈里·浩巴的异能力陷阱的,这么看来,我已经比你强了啊,爸爸。”他似乎有点骄傲地说。
黑羽盗一低声笑笑。“嗯,你干得不错。”
两个人之间再次沉默了下来。车外的路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有人迫不及待回家,有人在长椅上烂醉如泥。
“可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之后要去哪里找你呢,爸爸。”快斗再次轻声说。“请不要转移视线。”
“你是怎么认识那一位的?”黑羽盗一不答反问。
他指的是沢田纲吉。快斗听懂了,他眯了眯眼。
然后他的表情愁苦了下来,说话的时候,两只手一直在身前比划来比划去。
“他是小侦探的高中同学,你能猜到吗,他们居然是高中同学。这么一比起来,我瞬间觉得自己班上那位魔女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快斗碎碎念着向黑羽盗一解释。“在一次我发出预告的行动上,铃木家的二小姐也邀请了他,之后……”
快斗的表情更加愁苦了,因为之后的细节他并不是很想继续回忆下去。
“总之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快斗含糊地越过这一段。“然后我才知道,原来那个他们传说中的‘潘多拉’宝石,居然与彭格列有关系。”
黑羽盗一“嗯”了一声。
“你认识那位雕金师塔尔波对吧,爸爸。”快斗的双手又比划了一阵。“其实你早就找到‘潘多拉’的下落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与表情都异常地平静,就像是在说“原来你今天穿了一件蓝色的衬衫啊,这件衣服还怪好看的”。他真的没有太多的情绪,也许只有一些淡淡的好奇,隐藏在他看向黑羽盗一的视线里。“那位塔尔波爷爷对我的态度有点奇怪,原本我以为那只是我的错觉……但是你还活着欸,你一定也有在继续寻找‘潘多拉’吧。”
“态度奇怪?”黑羽盗一侧了一下头。
“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快斗挠了挠脸颊。“大概是……分不清他对我究竟是熟悉还是陌生吧。”
“原来是这样。”
快斗从后视镜里仔细注视着黑羽盗一的表情,他意识到那副表情是自己猜对了的意思,尽管黑羽盗一的脸上的神情同样很平淡,那是一种习惯性的“扑克脸”。
但是快斗也习惯这样去猜测黑羽盗一的扑克脸,那是他小时候最喜欢玩的游戏。
第165章
“我猜对了, 对吧。”快斗似乎有些小小的骄傲,他的眼神亮了一下。
“我需要一个假身份。”
黑羽盗一微笑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不是我们都习惯的带一张面具伪装别人的那种假身份, 而是确实存在的, 可以供我使用很长时间的假身份。我需要以此来远离哈里的视线,否则他在知道我还活着后,一定会变本加厉。”
黑羽盗一在方向盘的根部某个位置按了一下, 前面就弹出了一层薄薄的暗格。他将手指伸进去,从暗格里捻出一张保存完好的照片。
那是黑羽一家人的合照,照片里的快斗那年五岁,他在镜头前翻着夸张的鬼脸,五官扭曲到大概自己也认不出来。
“成为塔尔波先生的助手是个好主意, 他准备的身份不会有被哈里识破的风险, 而且一旦哈里知道了什么有关于潘多拉的线索,我也可以第一时间收到消息。我希望可以尽力阻止他,至少要阻止他继续用自己的异能力对普通人出手。”
他抹去照片上的一层浮灰,然后把照片仔细地保存进上衣前襟的内袋里。
“不过我也没料到, 你会与彭格列的十代首领打起交道。”黑羽盗一从后视镜里, 看了眼正在后排座上认真聆听的快斗。“我想让你离那个世界远一点的, 快斗。虽然挑战困难很有乐趣,虽然把不可能变为可能是魔术师的定义, 但是那个世界, 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不如说是非常不一样好了,那群人可是能喷火能拆楼还能在天上飞。
……等等,好像他自己也能在天上飞。
快斗顿了一下, 他有些尴尬地挠挠脸颊。“可是你不是也在与他们打交道嘛,爸爸。”
“是啊。”黑羽盗一轻叹了一声。“所以, 这大概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吧。”
快斗太像他了,无论什么地方都很像。拿自己做过的事情来教育快斗不要去做,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就像怪盗基德这个身份一样。
“快斗,先坐好。”黑羽盗一对他说。
他拨动了几个隐蔽的拉杆,整辆车开始发生细微的变化。底盘下降,驾驶座位置移动,某几个一直归零的仪表指针开始旋转,这辆跑车逐渐变得更像一辆“跑”车。
“你又要走了,对吗?”快斗轻声问。
“怪盗基德这个身份,原本只是我的一时兴起而已。如果这个身份现在会给你带来困扰,那么这个困扰就应该由我来解决。”
黑羽盗一目视前方,双手握向方向盘。
“之前的魔术是送给观众的,快斗。这一场,是送给你的。这是一场迟到了八年的魔术,请不要眨眼。”
“那我就期待着了……祝你成功。”
后座的车门像两翼一样向上张开,快斗一脚撑到街道上,如同他偷偷溜上来时一样安静地走下车。
“下次见吧,爸爸。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小礼物。”
快斗回过身,最后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黑羽盗一。他的脸像是比八年前老了一些,但也好像没什么变化。绅士又不可捉摸的微笑始终挂在他的脸上,就像是他习惯性对快斗说的那句话一样。
“永远都不要忘记扑克脸,快斗。”驾驶座侧的车窗玻璃浅浅地降下一层,黑羽盗一透过车窗,微笑着对车外的快斗说。
“永远都不要忘记扑克脸,即使你抽到了一张好牌。”
快斗站在街道上,默默地看着那辆银白色的跑车姿态流畅地驶离。也许是他安静站在这里的动作太过奇怪了,那两名已经完成一趟巡视开始折返的巡警,十分敬业地往这里多打量了一眼。
快斗扬起嘴角,对两人做出一个露着牙的热情笑容,然后耸了耸肩离开。
他低着头走在路上,双手插在裤子两侧的口袋里。
“啊,已经结束了吗。”弗兰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快斗的斜后方。“Me还以为会有什么催人泪下或者父子对决的场面呢。”
“为什么你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啊。”快斗脚步一顿,接着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去。“这又不是在拍电影,需要那么多激烈波动的情绪。”
“Me还以为没有激烈情绪是Me的特权。”弗兰眼神呆兮兮地眨了眨。“原来不是吗?”
快斗……快斗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有什么事吗?”他仰头看了看天,对跟在自己身后慢慢走的弗兰说。
“Me只是来提醒一下,师父的Boss他们就在下一个转角。”弗兰举起手。“想要现在偷偷溜走吗?Me觉得那样会很有趣。”
“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想以我为借口拒绝‘回家’了。”快斗语重心长地劝了一句。“下次至少把自己的目的再多掩饰一下啊。”
弗兰小小地嘁了一声。
快斗果断地向前迈了一步,先是与转角之后的柯南打了个照面。他低下头,与抱着滑板站在那里的柯南沉默地对视。
“你这幅样子,看上去真奇怪。”一段时间的沉默后,柯南率先开口,他看着快斗的“脸”,非常真诚地说。
“好的,我大概知道了,未来的工藤新一应该不会长成这个模样。”
快斗按了按嘴唇之上的两撇浓密的假八字胡。“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要回家睡觉了。”
“未来不会再有怪盗基德了,对吗?”
柯南注视着黑羽快斗的眼睛,他低声说着这段话,就像是在给某个人下达一段审判词。
“这一次不是没有预告时的几天或者几十天的等待,也不是八年前那一次原因神秘的沉寂。怪盗基德这个身份即将永远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第三个或者第四个怪盗基德。即使有,也不过是一些拙劣的、把怪盗基德当偶像的模仿犯而已。”
“……真奇怪。”快斗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是如何做到在一句话里,让我既得意又不爽的。”
“……哈?”
“不,没什么。”快斗撇了撇嘴。“你说得对。”
被快斗噎了一下的柯南安静了半晌,才艰难地找回自己的语言。
“其实我不喜欢这个结果。”
柯南抬眼看着快斗。
“再也不会出现的怪盗基德,也许在其他人眼里是一个代表着结局的句号,但是对我而言,这是一桩永远也不会拥有结局的悬案了。我讨厌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悬案,就像我讨厌一切没有结局的推理小说。”
“哦对,差点忘了,你还是个‘基德克星’呢。”快斗又按了按自己的假八字胡。“这个‘基德克星’的称呼,应该也要永远消失了吧。我们之间的胜负,永远也没办法彻底分清了。”
“……所以说,我不喜欢这个结果。”柯南的嘴角抽了抽。“但无论如何,恭喜。”
“居然可以从你的嘴里听到这个词,这可真是出乎意料。”快斗歪歪头。“嗯……谢谢?不过……”
他顿了一会儿,又扯起嘴角,像柯南展示出一个得意的、露着门牙的调皮笑容。
“怪盗基德这个身份画上了句号,其他身份可没有。也许未来的某一天,这个世界上还会出现一个喜欢在夜晚穿一身黑色的怪盗乌鸦什么的。”
“……喂。”
柯南深吸一口气,然后向前倾着身子,一手捞着滑板一手指着快斗疯狂咆哮道。
“你是故意的吧,你绝对是故意的吧!就算你的姓氏是黑羽,也没必要一定选择‘乌鸦’来作为代号吧!还特意强调穿一身黑什么的绝对是故意的吧!如果未来某一天,怪盗乌鸦真的出现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啊!”
“哈哈哈哈哈,抱歉抱歉。”快斗捂着肚子剧烈地笑了笑。“我只是开个玩笑,嗯……需要帮忙吗?”
他收回笑意轻咳一声,然后低头看着换了一只手提滑板的柯南。“那些乌鸦们……都是动物的话,我也算有应对经验了嘛。”
“谢谢,心领了,如果能用到你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客气的。”柯南抬着头,用一种看起来很严肃的表情看向快斗。“以及,如果未来真的出现什么怪盗乌鸦,我也是绝对不会客气的。”
快斗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好了,小侦探,现在我真的需要回家休息了。”快斗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希望你——”
柯南看着明显突然愣了一下的快斗。“什么?”
快斗低着头,看着自己手机屏幕上的一串电话号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笑了笑。
“希望你也可以早日与‘基德克星’这个身份告别,江户川柯南。再见了。哦,还有那位沢田纲吉先生,也许下次有机会,可以继续一起玩抽鬼牌。”
柯南站在原地,抬头看着黑羽快斗离开的背影。直到对方的身影在这条街上完全消失不见,纲吉轻轻从远处走到他的身边,他依旧什么话都没有说。
“你在想什么?”纲吉挠了挠头发。他的视线不小心落到柯南手里的滑板上,然后立刻飘忽地移开。
“我在想……”柯南低声说。
“我果然不喜欢这个结果。”
“是么,我倒是很喜欢。”纲吉笑了笑。“问题圆满解决,大家都没有出事,原本以为已经死去的黑羽盗一其实还活着,之后大家都可以继续幸福的生活……听上去是很美好的大团圆啊。”
“啊,也许是吧。”
柯南收回视线,然后转了个身。他与一直在他身后盯着他后脑勺看的狱寺对上视线……然后条件反射地举起了手里的滑板。
“嘁。”狱寺挑了挑眉。“毫无进步。”
柯南一脸悲愤地吸了一口气。
“你绝对是在看我不爽才故意挑衅的吧。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就——”
柯南突然愣住了,他的滑板像防弹衣一样挡在胸前,目光不知落在什么地方,整个人冻在原地,甚至连呼吸都几乎已经完全停住。
他陷入了思维高速运转而身体省力凝结的状态里。
“我明白了……”只过了几秒钟,他开始喃喃自语。“我明白为什么会觉得奇怪了……”
“什么奇怪?”纲吉又跟不上柯南跳跃的思维了,他开始困惑起来。
柯南猛地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看着狱寺。“你说过,自己很多年前在欧洲见过黑羽盗一,对吗?”
“也许是吧。”狱寺抱着双臂,低头与柯南对视。“那么时间久远又不重要的事情,我也没办法记得太牢。”
“那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柯南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敲敲打打,纲吉凑过去好奇地瞥了一眼,然后愣了一下。
在狱寺默不作声的等待之中,柯南笔直地伸出手,把自己的屏幕展示给狱寺看。
“莎朗·温亚德,或者她的女儿克里斯·温亚德。这两个人都是美国有名的女演员。也许你作为一个意大利人并没有听说过她们的名字,也不知道她们的长相,但你与易容状态下的她们打过交道。而且这对外界认为的母女其实是同一个人,而你知道她在黑衣组织里的代号。”
柯南语速飞快地说着,他正在等待一个来自狱寺的回答。
“贝尔摩德。”柯南仔细观察着狱寺的表情。“她也是黑羽盗一的学生,之一。”
在确认狱寺的视线开始不自觉向代表“回忆”的那个方向开始转动后,柯南轻轻闭上双眼,又在凝神之后马上睁开。
“果然。”柯南呼出一口气。“当年救下黑羽盗一的,是贝尔摩德。如果有一件事,可以让贝尔摩德与黑羽盗一之间的关系,不符合妈妈所说的‘二人从未联络’的表现……也只有这件事了。”
“这个结论可以说明什么吗?”纲吉轻声询问柯南。“如果只是救下教过自己的老师……也没什么吧。”
“不,你并不完全了解她。”
柯南收回手机,看着上面搜索引擎上显示的属于“名演员”莎朗·温亚德的照片,然后低声说。
“不要把现在的贝尔摩德与过去的她看成同一个人。即使在一年多前,她也是个恶魔,是一个可以随手放火烧毁一个家庭,并且毫无同理心地在街道上随意开枪的彻头彻尾的恶魔。”
“这样的恶魔,会决定救下黑羽盗一的性命,单纯一个‘老师’的理由是绝对不够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害死’黑羽盗一的人,就是贝尔摩德自己。她不是在散发善心,她只是在公平交易。”
“这说明什么呢。”柯南又开始不需要他人回答的自问自答了,他心情激动,语速飞快,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你还记得我们质疑过‘为什么那个动物组织的情报永远来得莫名其妙’这个问题么?为什么三水吉右卫门他们当年藏得如此隐蔽的信息,会被一个看起来毫无关系的组织知道?信息的传播需要媒介,那么这个媒介是什么?”
“是贝尔摩德,只有她,只可能是她。只有这种可能性才能解释她选择救下黑羽盗一的原因。但是——”
柯南猛地停住,他深呼吸一次来平复自己越发急促的呼吸,然后继续说下去。
“但是这岂不是说明,黑衣组织在八年前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一样物品,可以使人长生不老了么。”
“……但是他们却无视了这条路。”纲吉跟着低声说。“在两条路都还有机会走通的情况下,主动选择放弃其中一条,这可不太像是对目标很渴望的样子。”
“对。”
柯南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我一直觉得有关黑衣组织,自己的认识总是在哪里存在着问题,可是每次想都想不明白。但是现在我懂了……这是一个很大的矛盾,如果他们的目的真的是长生不老,那么贝尔摩德在其中,又是什么样的地位?不行——”
柯南狠狠地皱着眉,把手里的滑板直接丢到地上,正准备一脚踩上去。
“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我需要马上去博士家找灰原问个明白。”
“等……等等。”纲吉愣了一下,然后手忙脚乱地把柯南按在原地。“现在真的已经很晚了啊!大家都已经睡下了吧!其实等到天亮再去问也是可以的……吧……”
这是一个几乎一点风都没有的夜晚。沉闷的空气压抑了几个小时,终于在此刻翻卷起来。
“啊,下雨了啊。”
弗兰仰着头,感受着这场顷刻之间降落的暴雨,面无表情地比了个大拇指。
“只要有头套的存在,就完全不会被淋湿呢。”——
第十一卷 ·完—— ——
作者有话要说:
so……黑羽盗一这条线的所有伏笔终于揭开的差不多了。最开始是第二卷 里山本提到塔尔波有一个助手,之后是塔尔波离开时那通电话,对,电话那头就是黑羽盗一,塔尔波当时的称呼是Tommy,是与三水-Sammy相同的命名法则,盗一- Touichi-Tommy。
前几章里狱寺在人群中见到的人影就是盗一(这里的逻辑部分我似乎没有处理好,再次抱歉——)。在大约六七年前,也就是狱寺十岁左右的时候,离家出走的小少爷与隐姓埋名的黑羽盗一之间发生过一点短暂的交集,唔……那应该是个听温馨的故事?总之还记得贝尔摩德对狱寺态度奇怪吗,有一部分的原因在这里。
可恶啊为什么码字的时候有那么多话想说可现在好像都忘记了(悲),总之如果还有哪里看不懂就在评论区问吧QaQ
# 激流
第十二卷 ·激流——
第166章
阿笠博士宅的庭院内生长着一棵针叶的景观树。夜晚漆黑, 云层深厚,从天上落下的骤雨从景观树浓密的枝与叶间如箭矢一样穿过,像是武将与士兵在行军路上衔枚疾走, 所有细碎的声音都沉没进脚下的泥土里。
灰原站在窗前, 她将视线从那棵高大的树上转移,又默默地向隔壁毫无光亮的工藤宅的方向看了一眼,收回视线, 然后踮着脚合上了窗。
“不必担心,我很擅长隐藏自己的踪迹。更何况骤降暴雨的深夜,本就适合人们安眠。”
“然而我们都醒着。”灰原神情寡淡地回头瞥了一眼,对正在客厅沙发上端坐的人说。“不过我倒是不会怀疑一位CIA特工的业务水平,况且你还具有在组织里游刃有余的实力。”
“请不要挖苦我了。”水无怜奈微微低头苦笑。“如果真的可以游刃有余, 我也不会走到需要依靠小侦探才能逃出来的地步了。”
今晚的水无怜奈穿着一身黑色的机车装, 拉链的金属拉头紧实地卡在颈前的最顶端,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摇摇晃晃。她额前的发丝有一点潮湿的软塌,放在玄关的长靴上沾着几滴泥水。
她在深夜冒雨来到这里,没有吵醒睡眠质量极佳的阿笠博士, 只是与因为暴雨前低沉的气压而心情烦闷难以入眠的灰原打了个照面。趴在窗边无聊地看星星的灰原见到那辆由远而近的摩托车, 然后默默地走到玄关, 给站在雨中的水无怜奈开了门。
“原来你所说的改日拜访,就是指堪堪过去二十四个小时么?”开门后的灰原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哦, 准确地说, 是二十四小时三十五分钟。”
“因为重要的事情,还是尽快告诉你比较好。”水无怜奈站在挡雨的屋檐下,抬手从头上摘下头盔, 大雨把黑色的头盔冲洗得反光发亮。她充满歉意地对灰原笑了笑。“白天来这里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抱歉。”
灰原抬着头, 从门缝里仔细打量了她很久,才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有件事需要告诉你,是有关黑——”
“进来说吧。”灰原冷淡地打断了水无的话。“博士睡着了就不会醒的,江户川也不在。”
水无怜奈愣了一下。她没有出声,只是看着灰原拨开门栓然后转身彻底回到室内。失去了固定的大门被风吹得更打开了一点,水无下意识从外面扶住了门的边缘。
“把门关上吧。”走出一段距离的灰原又转身看了她一眼。“洗手间里有没拆过包装的毛巾。”
于是现在,用毛巾清理完衣服外的水痕的水无怜奈坐在沙发上,她的面前放着一瓶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矿泉水。灰原从窗前走回来,依旧用着她几乎不离手的咖啡杯。
灰原端着咖啡,视线落在杯子里的涟漪上,安静地等待对面的人先开口。
水无怜奈看着灰原浅茶色的发顶,轻轻眨了眨眼。
“CIA已经决定,要停止这个针对黑衣组织的计划了。”
水无怜奈的声音很好听,不知道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促使她选择了“主持人”作为伪装自己的身份,还是这个职业确实训练了她的发音技巧。她语气平淡地低声讲述着,但是每个字都能精准地落进灰原的耳朵里,即使对方看起来是那么心不在焉。
“在上次黑衣组织对我们的同事出手时,也许是因为我的缘故吧,我也不能确定……”水无怜奈顿了一下。“我CIA的几名同事们得以保全自己的性命,而不是像其他朋友一样牺牲。尽管这样,我们依然付出了非常惨痛的代价。经过上级的讨论,CIA决定在搞清楚究竟那份线人名单究竟是如何泄露之前,停止一切关于黑衣组织的继续部署。因此,很抱歉,CIA做出了退出战线的决定。”
“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CIA在与FBI的谈判中落败了吧。”
灰原的视线依旧落在别处,她轻描淡写却又非常肯定地说:“由于江户川与FBI的关系更紧密的缘故,那些人从他的身上得到了不少有用的线索。再加上他们的手里还有一张五年前的组织王牌,只有一个拥有代号的你的CIA,要怎么与FBI在组织的话题上一较高下呢。”
“……你说得对。”
水无错愕一瞬,但还是恢复了平静。“CIA在情报方面陷入了被动,自然不会继续进行无意义的损耗。因此在这件事上,无论今后发生了什么,都会由FBI全权处理。当然,功绩也是。”
“胜利的曙光还在地平线下,某些人就已经开始梦想如何瓜分战利品了。”
灰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毫不意外的味道。”
水无的眸光隐隐波动着,她注视着灰原的动作,继续轻声开口。
“我理解上司做出的决定,但我也有必须要坚持与黑衣组织为敌的理由。因此,我与我的上级沟通过了,我会以FBI特殊探员的身份,暂时成为赤井秀一他们的同事,继续我们之间的合作任务,直到黑衣组织的事情彻底解决。”
“因此,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不再浪费心神,思考我背后CIA的目的与理由了。”水无微笑了一下。“现在的CIA,只能成为一个看客。”
“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特意避开FBI的人与我说话。”灰原放下杯子,双手环抱坐在沙发里。“我只是个科学家,不是特工,也不是侦探,更不是日本的警察。哦对了,如果你想找的是江户川柯南,那么你可以在周一的早上去帝丹小学门口蹲守,他一定很乐意有人可以给他提供一个翘课的理由。”
“不,其实我有他的电话号码,所以还是请他继续安心上课吧。”水无怜奈弯了弯眼角。“我确实是来找你的,与小侦探并没有关系。”
“我想知道有关于贝尔摩德的事,并非站在CIA的立场上,当然也不会站在FBI的立场上,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小小请求。”
水无用她那双湖绿色的眼睛望着灰原。
“我想知道她在组织里的地位、她与那位先生的关系、她的经历和遭遇,当然还有她的容貌数年不曾改变的原因。”她用那副非常有感染力的主持人嗓音对灰原说。“尽管我在组织里待了很长时间,但是贝尔摩德她太神秘了,我几乎找不到任何有关她的线索。我想了很久,也许知道这些的人,除了贝尔摩德自己和某些组织高层之外,也就只有你了,灰原小姐。”
“你似乎问了一些与昨晚的詹姆斯探员所提的一样的问题。”灰原抬了抬眼皮,兴致缺缺。“我昨晚就说过了,我不知道,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在担心我的目的是觊觎黑衣组织对永生的研究么?”
水无非常友善地笑笑,她抬手轻轻地向后捋着额前的碎发。“如果是的话,我也没必要在刻意隐瞒几位FBI之后,才来到这里,不是么?”
灰原顿了一下,她的腰背下意识在柔软的沙发上挺直,表情冷漠又严肃地盯着对面的水无怜奈看。室内冷色的灯光笼罩在她的脸上,让她的单薄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近乎于透明的白。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灰原冷着脸。“禁忌的东西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黑衣组织也好,FBI或者CIA也好,无论什么人都没有拥有它的理由。”
“放轻松,灰原小姐,我只是想说明自己的目的与这项研究无关。”
水无隔着阿笠博士家的墙壁,指了指隔壁工藤宅的方向。“要知道,我可是与小侦探一起,亲手炸毁了黑衣组织基地内那间作用成谜的计算机库房,还主动销毁了自己已经存档下来的储存着其中部分资料的硬盘。”
灰原沉默着打量对方,一段时间后,她又将挺直的腰背略微松懈下来陷进沙发里。她端起桌上的咖啡又喝了一口,温热的苦涩划下她的咽喉。
“也许你现在后悔了呢。”灰原语气平淡地说。
“要知道,如果当时的你选择把江户川打晕丢出去,现在在组织相关情报方面占据优势地位和话语权的,就不是FBI而是CIA了。你们大可以用那些资料与黑衣组织谈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当一个……看客。”
“这个世界可没有后悔药可以卖。”水无摇摇头。“无论怎样,那些资料都已经不在了。总之,我想要了解贝尔摩德的目的,与永生之类的愚蠢话题并没有关系。”
“那是为什么?”
水无怜奈看着灰原温柔地笑了笑,她张开嘴,却在第一个音节还未吐出之前神情一变。灰原看着对方的脸,她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神情,总之现在的水无怜奈已经从沙发上站起身,看着阿笠博士家大门的方向。
……为什么?
看不清水无怜奈侧脸的灰原,僵在沙发上茫然地想。
为什么一直以来都被水无怜奈压抑得很好的那种气息,突然……爆发了?
那种……来自组织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不应该骗你们”和“不应该剧透”两种情绪之间反复拉扯……就……还是告诉你们吧
不是危机,没有危机,暂时没有(划去)
不是危机!!不是!!!!!!
第167章
“看来, 今晚我要先告辞了。”水无怜奈对灰原说。
灰原惊疑不定地望着她。
水无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淡定地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显而易见,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 才让水无怜奈大反常态。尽管那种“组织的气息”在出现后又一瞬间消失了, 但灰原自信她的感觉并没有出错。
所以,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突然想到,还有其他事情, 需要趁着这场大雨还未结束时去做。”
水无怜奈给出了一个略显苍白的理由,任凭谁都能听出这其中的敷衍。她对灰原点点头,然后自顾自地走向玄关。
“刚才你一定发现了什么,对不对。”灰原迅速站起来。“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的态度出现了转变, 告诉我。”
无论是什么, 她发现的事情一定与黑衣组织有关。水无怜奈在哪里发现异样都不要紧,但不能是在这里,绝对不能与这里有关。阿笠博士还在楼上呼呼大睡着,灰原觉得自己有义务去像水无怜奈追问一个真相。
“也许改日再聊, 再见, 灰原小姐。”
“等等?”
灰原下意识追上去, 想要拦住她问个明白。但是阿笠博士家的大门突然被拉开了,潮湿的空气与大雨落下的声音一起从那个四四方方的洞里涌进来, 像是一张湿透的薄纸爬上一个人的脸, 让人忍不住呼吸凝滞。
这个场景发生得过于突然,灰原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可没过多久她就意识到,如果来的是敌人, 那么无论水无怜奈作何反应,如同现在这样僵在原地的反应是要首先被排除的。显然, 会在这样的雨夜不请自来的人,除了敌人,还有一个暂时“无家可归”的手握博士家钥匙的侦探。
灰原和水无怜奈两人一前一后顿在原地。灰原终于看清楚站在门外几乎全身湿透的抱着滑板的柯南。
她低声喘息着平复自己的心跳,沉默地与门口的柯南对视,然后她轻轻挑了挑眉。
“难不成,你之前踩着滑板在雨里冲浪了吗?”
“……我怎么可能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啊!”
柯南的视线飞快地从水无怜奈的脸上扫过,然后满脸不爽地伸手抓了抓自己全身上下唯一还算干燥的头发。“这只是一个意外。”
骤降的大雨在挑战着城市道路下水网络的权威,来不及散去的雨水在地面上形成了深深浅浅的水洼。脑子一热还是决定要尽快赶往博士家,看看灰原会不会还巧合地醒着的柯南,把滑板朝地上一扔就踩上去,把发动机的马力加到最顶点。
他双眼明亮心情激动,敏捷地操纵着自己的滑板,在路面明明暗暗的水坑之中闪转腾挪了足足三秒钟……然后就被从后方驶来的一辆黑色本田激起的一米高的水幕,避开了高举的雨伞,从肩到脚浇了个正着。
“……你还好吗?”在远处亲眼目睹这一切的纲吉举着伞跑上前来,看着双目放空不知在想什么的柯南,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我很好。”柯南扯了扯身上被打湿的衣服。“一想到关于贝尔摩德的消息可能会成为我们对付黑衣组织的又一个突破口,我整个人都兴奋得颤栗起来了。”
……那真的是在因为兴奋而战栗吗?那真的不是在因为着凉或者气愤而颤抖吗?
纲吉不太理解,纲吉欲言又止,纲吉看着表情逐渐变得像踢到了大脚趾一样痛苦的柯南,表情微妙地无声吐槽。
柯南转了个身,踩在路边突起的路沿石上,继续朝米花町二丁目的方向走去。
“你真的不需要先去我的公寓里收拾一下吗?”纲吉跟在柯南后面走着,他低头看了看,非常认真地提议道。
“虽然是两条不同的路,不过我那里确实更近一点。”
“反正最后我也是要去博士家的,我必须要去问个清楚,如果灰原已经睡下了,那我也要在早晨她醒来后的第一时间搞明白。”柯南握着雨伞的手指激动地用力,指腹压在坚硬的握柄上泛着白。“贝尔摩德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可以令人实现永生目的的宝石的存在,这实在是非常惊人的发现。”
“但是灰原她也不一定会了解得很清楚吧。”纲吉想了想,低声说。
“我明白,但她是我唯一可以想到的询问人选了。”柯南抿抿唇。“茱蒂老师不可能知道贝尔摩德身上的这些细节,如果她知道,那她一定不会藏在心里,而是会尽可能地想办法调查。赤井秀一在组织里的时候,与贝尔摩德并没有过多接触,我知道这一点,因为我们曾经在伦敦勉强算是打过交道……总之他也不可能。”
“灰原她曾经在组织里生活过很多年,所以她很有可能知道些什么。也许有一些她认为并不重要的细节,对于现在的局势至关重要。总之我希望,她能提供一些对我有帮助的线索。”
柯南沉闷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我知道,大多数情况下,她应该也没办法想起更多事了。特别那个人还是贝尔摩德,那个永远神秘的、像恶魔一样的女人。”
他想知道,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甚至想让自家母亲给贝尔摩德发一封邮件,把她约出来在某个地方亲自聊一聊。但这显然不太现实,所以他还是决定要先去博士家走一趟,找灰原来问问——反正他是要回阿笠博士家睡觉的难道他晚上真的要待在沢田纲吉家过夜吗那对他内心的挑战是不是太大了一点那可是Mafia的巢穴啊!
柯南心情复杂地闭上眼睛又慢慢睁开,他站在阿笠博士宅的玄关里,看着不远处的灰原,继续收拾着自己尚且算是干燥的头发。
“……哦。”灰原想了想。“我还以为你会很乐于这么炫耀一下。”
……这个女人在生气,但是为什么啊。
柯南的嘴角抽了抽,他把手里的滑板靠在柜子上,然后踢掉沾了泥水的鞋子,一只脚踏上室内的地板。
“我有一些关于贝尔摩德的事情需要问你,灰原。”柯南跑到灰原的面前,两手抓着她的肩膀,在灰原茫然又嫌弃的目光中摇晃了几下催促道。“你还知道什么有关于她的秘密吗?”
“你是这两天里,第三个这么问我的人了。”灰原仰着下巴向后仰了仰,然后双臂交叉在身前比了一个表示拒绝的叉。“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贝尔摩德那样神秘的人,是不会把自己的秘密公之于众的。你难道还会幻想着在组织里,琴酒和伏特加可以把贝尔摩德的八卦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来聊的场景吗。”
“他们两个人都会跑去游乐园做坐过山车,那么坐在保时捷上聊一聊贝尔摩德的八卦,也不是特别不可想象的事情吧。”柯南仍不死心。“你真的没什么可以说的吗?一点点细节也可以。”
“……没有,什么细节都没有。”
差点陷入柯南的逻辑陷阱的灰原定了定神,极力把那副“琴酒和伏特加坐在游乐园粉色的过山车上,然后在狂风中闲聊着贝尔摩德的八卦”的夸张景象挥出脑海。她看着柯南神情略微冷淡。“你就只想来问这个问题吗?”
柯南仔细地观察了一番灰原的眼神。
“好吧,我明白了。”他放下自己搭在灰原肩膀上的双手,连同双肩一起失落地垂下,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我还是要想一些其他的办法,比如从FBI那里问到更多情报什么的。你觉得呢,水无怜奈小姐。”
柯南的语气轻飘飘的,就像是在不经意间开了一个玩笑。他挠挠自己的头发,抬起头对着一直沉默地站在那里的水无怜奈,略显“无辜”地笑了笑。
水无怜奈眨了眨眼,她轻轻弯下腰,伸手擦了擦柯南衣领上渗出的一片潮湿的水汽。
“你应该快点去换套衣服,这样可能会着凉。”在柯南微微错愕的表情里,水无怜奈轻声对他说。
“至于其他的问题,我想,我们或许也可以在改天一起详细地聊一聊,对么?”
“啊……也许吧。”柯南愣了一下,他有些迟疑地回答着水无的问题。“但是,你在躲谁?”
水无怜奈抚在柯南湿漉漉的衣领上的手指一顿,她的双眼里似乎隐隐透露出一丝茫然。
为什么?
仔细注视水无怜奈表情的柯南暗自皱起眉头,他的左手背在身后,充满疑虑地紧握。
……
“我想……大概是在躲我们吧。”
沢田纲吉站在阿笠博士家的大门之外,在几秒钟前,他和狱寺一起,刚刚从灰原在屋里向屋外望去时门后的视角盲区中走出来。那里是一道正好拦住雨水的连廊,从天而降的大雨在他的身后向地表坠落。
“……你也在这里啊。”灰原愣了一下说。
这场雨确实很大,嘈杂的环境噪音足以把任何需要警惕的细节隐蔽。就像直到柯南把门拉开,灰原才注意到他的到来一样,直到纲吉自己主动出现,灰原才意识到,那里之前还有两个人。
“因为我也很好奇柯南他究竟想到了什么,所以就跟过来了。”
灰原的目光落到柯南身上,然后又在纲吉和狱寺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看向背对着她的水无怜奈。“她在躲你们?”
纲吉张了张嘴,没有继续出声,然后脸上露出一个格外复杂的表情,最后抬起右手,仿佛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自己的前额。
“你这个家伙,为什么会用这副样子出现在这里啊。”
在一旁已经忍了很久的狱寺,抬手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他隔着一道门框,视线凶狠地瞪着玄关里的“水无怜奈”。
“——六道骸!”——
作者有话要说:
继上卷结尾之后,这里继续疯狂开伏笔……我记得很久之前(bushi)在水无怜奈和柯南一起逃出组织基地的那几章里,评论区有读者说“嗅到了嗨嗨的气息”,恭喜你们,猜测正确
(不过说起来你们怎么猜到的啊我觉得自己写的已经很隐晦了!!)
无责任小剧场之发生在另一边的事:
96:不要总是乱跑,会给Boss添乱的,弗兰。
弗兰:好的,所以结束梦游的Me已经回来了,梦游这件事,果然很(令师父的Boss)伤脑筋呢。
96:……你见到骸大人了?
弗兰:完全没有——为了不要见到他,Me可是趁刚刚开始下雨的时候,就跑掉了呢————
这一段时间的感谢名单:
感谢读者关、米月、墨皛烛、月子饮、月见里熙悦、月下啾、majiamianjushaw、墨皛烛、木子下凡、ハナエ、东明记、阿泡、百年轮回、Mint、无cp万岁!、赤川akagawa在4.4-6.10期间打赏的霸王票!
感谢读者沢田27、C qy、君惑雪、喵miao、秋异临、kurome、雨林心台、夏目澪、ツナ小天使、小宝子、黎明梦魇、冬之云望、XS、沧岚居、30608370、苦瓜大王占领月球了、孔盖翠旍、白、银杏叶、【一位我看不到名字的读者】、耳机杀手、银魂、月丶曦☆、猫仙人、核酸酶、王侯折、羌笛幽幽、卡卡西我老婆、紫幽夜蝶、南宫叶落、黑皮羽柔子、洛洛、陌白瑶、晚来天欲雪、萨弥亚、冰糖炖白梨、凛遥、孫氏二姐、红豆蔻、百年轮回、长安、27、Tria、杜若、【也许是另一位我看不到名字的读者……这是系统bug还是读者的名字是一个空格的意思?(愣住】、夏目澪、五条老师夸夸bot、沈墨尘、燃烧的羽毛、ceil、莲子、GUOKE、菟丝子缠腰、柒染在4.4-6.10期间送出的营养液!
感谢大家的阅读、收藏和评论~~么么么么
第168章
尴尬。
非常尴尬。
只是因为自己对灰原是否知道贝尔摩德的相关信息也产生了一点好奇, 再加上在事情还未结束的时候,让柯南独自行动,而自己回到家里睡大觉的行为听上去有些微妙地不负责, 纲吉这才决定和狱寺一起, 跟着柯南的脚步,来米花町二丁目绕一圈。
但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这个时候,感受到六道骸的气息?
沢田纲吉坐在沙发上,双目放空,看着远处阿笠博士家的墙面发呆。同样有点不在状况的灰原和柯南分别坐在他的一左一右,三人的面前正在上演一出“激烈”的诘问。
“喂!”
狱寺的右手掌充满气势地压在桌面上, 就像是准备要在这块厚实的木板上弹奏一首高难度的《匈牙利狂想曲》。他满脸不爽地看着前面用幻术将自己笼罩, 而变成了自己身体模样的六道骸,压低了自己的分贝却又气势十足地开口。
“你这家伙,在偷偷谋划着什么阴谋诡计?”
“Kufufu……既然是阴谋诡计,那就是一些不会透露给你的秘密, 不是么?”
“弗兰今晚的突然出现和突然消失, 是不是因为你在背后授意?”
“哦呀, 原来弗兰又跑出去调皮了吗?”六道骸皱起眉扶着额头,脸上的表情让人分辨不出那究竟是真情实感还是装模作样。“这可真令人头痛。”
……
“贝尔摩德身上发生的事, 真的很令人好奇吗?”灰原轻声问道。
她的声音比纲吉料想之中的要冷静一些, 不得不说这道冷静的声音,十分有效地缓解了纲吉心中那种像是“发现蓝波在商场里翻乱了货架”时一样的尴尬。纲吉暂且把莫名的尴尬情绪抛在脑后,他转头, 看向身边的灰原。
灰原交叠双腿,双臂环抱, 看着前方的冷淡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场不怎么精彩的电影。“现在这样,就好像所有人都对她没有变老的状态开始好奇了一样。啊,不过这也说得通,毕竟长生不老这件事听起来,还是非常有诱惑力的。”
“其实……我觉得,骸他在意的应该不是这个吧。”纲吉挠了挠头。“如果是其他人,我或许不敢保证,但是骸他……他和我们一样,都不是那种会对长生不老这样的事情感兴趣的人。”
“是么。”
灰原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没有继续说话。
于是纲吉内心短暂退去的尴尬又重新涌上来了。他收回视线接着看向狱寺和六道骸的方向,两人之间的对峙还在继续。
“这个叫做本堂瑛海的女人,难道不是美国的CIA吗。为什么你要接触美国的特工组织?”
狱寺拧着眉头,压在桌面上的手指连着小臂一起,因为用力而泛起薄薄的青筋。“你的擅自行动可能会影响到Boss的计划!”
“Kufufufu……沢田纲吉的计划,那是什么?”
六道骸脸上挂着令狱寺隼人万分讨厌的虚假的微笑,那只六道轮回眼里的红芒若隐若现。他转过身,看向纲吉那有些茫然的不知所措的双眼。“我对其他人的计划不感兴趣,我只是在完成自己的目标,顺便欣赏一场精彩的好戏而已。如果沢田纲吉的计划被我的行动影响到了……”
他顿了一下,又轻轻笑出声。“那还真是不巧。”
这份笑声中的情绪大概介于戏谑和嘲讽之间,但狱寺敏锐地捕捉到了后者。
“喂!”他再次暴躁地拍打着结实的桌面。“对Boss放尊重一点啊你这家伙!”
“水无怜奈呢?”
柯南终于吐出了自己在六道骸“出现后”的第一句话。他的状态显然没有灰原那么冷静,不,应该说他现在“太不冷静”了。他虽然也坐在沙发上,但几乎只是蹭着坐了一点点,大腿全部悬在沙发前面,这样的姿势保证了他的双脚可以接触到地面。现在的柯南就像是一只野兔一样蓄势待发,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圈握在左手手腕上,谨慎地看着前方,眼神中慢慢都是震惊。
……那个动作是你要动用麻醉针的动作吧!一定是吧!
纲吉迟疑地张了张嘴。
……可是你的手表现在根本没有戴在身上啊!
六道骸的视线同样从柯南的手腕上轻轻扫过。他“Kufufu”地笑了几声,让柯南敏感的神经又跳了跳。
“水无怜奈就在这里。”六道骸微微抬起双臂,仿佛在向柯南展示一件好看的衣服。“这就是她的身体,而她刚才陷入了沉睡。”
狱寺的眉头随着六道骸的回答而狠狠地皱了起来,他看了六道骸一眼,微抿着唇,暂时选择了沉默。
“这算什么,里世界千奇百怪的众多异能力的其中一种吗?”柯南双眼瞪得老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与FBI他们讨论黑衣组织情报的时候……不对,至少在从黑衣组织在杯户的秘密基地中逃出来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水无怜奈就是你了对吧。”
无论是魔术、幻术还是其他稀奇的异能力,伪装成一个人的目的,就是借用这个人的身份而去接触其他的人。作为离开黑衣组织的水无怜奈,她可以接触到的人,应该只有自己的CIA上司和几个FBI,但是作为留在黑衣组织内的基尔,她才能够接触到更多的人。
所以面前这个奇怪又气息危险的男人,一定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执行“变成水无怜奈”的计划了。
“哇哦,真是敏锐的大脑。”
六道骸微笑着,轻轻鼓起了掌。但是这个动作在柯南看来太过讽刺,简直就像是对方在疯狂嘲笑着自己完全称不上“敏锐”的后知后觉。
柯南不爽地深吸一口气,然后变得更加气闷。他暗自咬了咬后槽牙。
“那么,被关起来的水无怜奈,也是你伪装出来的吗?”
“很遗憾,我对完全占据水无怜奈的生活并没有兴趣。所以那时的我,也只是像今天一样,接管了几段关键的时间节点而已——比如有人出现的时候。”六道骸笑得眯了眯眼。“毕竟,那间长时间无人经过的密室很是无聊。”
“所以……”柯南继续看着六道骸,他有些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被你‘没有完全占据’的水无怜奈,会有生命危险吗?”
“……沢田纲吉。”
“欸?什么?”
六道骸上下打量着柯南握紧手腕的紧张动作,沉默半晌,然后再次低声笑了笑。
“Kufufufu……你们可真是物以类聚。”
“这个词语听起来,好像有种微妙的贬义在里面。”纲吉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所以你的计划里没有什么危险因素的对吧?”
“这可说不好。”
六道骸视线一转,看向明显愣了一下的纲吉。“毕竟未来的事情,有谁能完全说得清楚呢。”
纲吉茫然地张了张嘴。
“但是我与你的约定还没有实现,沢田纲吉。”六道骸歪了歪头,后脑的凤梨叶子左右摇晃得非常让人分神。“我是不会放弃的……”
他再次向两侧举起双臂,像是一个敬职敬业的服装模特,脸上挂着骄傲的微笑。
“……在如同这具身体一样地,成功夺取你的身体之前。”
“——你。”狱寺从腰后抽出一叠炸。弹夹在指间。“想打一架吗!”
……
“真是热闹的局面啊。”灰原依旧抱着手臂,看着眼见的混乱轻声开口。“要不要打个赌,猜猜看博士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醒过来。”
“……我觉得今晚博士不会下楼了。即使他听到了什么,也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睡过去的。”
柯南现在不再是兔子一样随时准备从沙发上跳起来的姿势了。他向后挪动了一大段距离,整个人都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几乎要连双腿一起缩成一个球。而这已经是他非常淡定的状态了,如果情况允许,他说不定要把沙发向后拖动至少十米,然后在自己的面前并排架起十辆滑板车。
可惜,他仅有的一辆滑板车还在距离很远的玄关躺着,而他只能缩在沙发里望洋兴叹。
柯南和灰原同时向中间看去,现在那里只剩了一个空座位。他们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各自回过头去,继续保持沉默。
“你们,住手。”原本坐在二人之间的纲吉强行拦在狱寺和六道骸之间,一瞬的极度冷静褪去之后,跟上来的就是眼神飘忽的疯狂吐槽。“……明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搞清楚吧!大家难道不应该好好坐下来聊一聊吗!现在完全不是打架的时候啊!”
“Kufufu……”
六道骸转了一下手腕,让他的三叉戟在空中挽了一圈,顺便收获了一道来自纲吉的“千万不要把阿笠博士家的装修打坏”的忧心目光。
“好啊。”
六道骸点了点头,意有所指地向灰原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再次笑了笑。“毕竟有一些事情,我还是非常好奇的。”
纲吉又愣住了,他也跟着六道骸的目光向灰原的方向望去,与抬着头一脸冷淡的灰原对上视线。
“……灰原?”柯南低声问道。
无人应答。众人耳朵里能听到的声音,只有屋外依旧滂沱的仿佛无休无止的大雨,以及几道分属于各自的清浅的呼吸和心跳。
在房间里的一片尴尬的沉默里,灰原轻轻地,把压在右膝下的左腿,慢条斯理地换到了上面。
第169章
“你接触水无怜奈的时间, 要在她的身份暴露之后。”柯南打量着大概正在欣赏博士家的装修风格的六道骸,低声整理自己的思路。“因为如果你是在她CIA的身份暴露之前接触她的话,你一定有很多办法, 可以让她不被关在那间密室里。被关起来的水无怜奈会影响你的行动, 无论你的行动究竟是什么。”
“一个很有趣的想法。”
六道骸从一个小书架上取下一本书。那是之前柯南打发完时间后,随手放在那里的福尔摩斯系列故事。六道骸拿起的那本是第四辑《回忆录》,柯南眯了眯眼, 看着书本封面上的标题若有所思。
六道骸翻开那本书,看起来像是要准备从第一页开始阅读,他心情愉悦地吹了声口哨。
“也就是说,想要接触到已经被关起来的水无怜奈,你至少需要在黑衣组织里, 拥有另一个身份, 并且在组织内待过很久。”柯南想了想,继续说。“你——”
“等一等。”纲吉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撼。“这是真的吗,骸你还用其他身份混入黑衣组织了吗?”
“那个组织的底层松散得像一堆鹅卵石。”六道骸把书本翻过一页。“而我甚至没有使用幻术。”
……不要把这么危险的事情说得如此稀松平常啊!
“这点小事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啊。”狱寺嘁了一声。“如果你能在短时间内用自己的假身份爬到高层,也就不需要借用CIA探员的身体了。”
“Kufufu……好吧, 你说得没错。”
六道骸的视线一直没有从手里的书上移开, 他半转了个身, 直接靠在书架上站着,姿态看上去过于惬意。“我没能成功打入高层的假身份,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 发现了贝尔摩德使用杯户基地内部秘密机房的经过。”
“所以我开始好奇那其中究竟是什么。”他又翻过书本的一页。“The Final Problem,真是精彩的推理啊,小侦探。”
柯南抿了抿唇, 选择保持沉默。
“我记得,那个神秘的计算机系统, 是科学家板仓卓在贝尔摩德的授意下设计开发出来的发明吧,还牵扯到了平行宇宙什么的。”纲吉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系统和其中的数据,已经被柯南和水……和你一起毁掉了吧。”
……如果当时与水无怜奈接触得多一点,是不是就能早一点发现骸他又用三叉戟签订契约了啊。
纲吉在心里略显崩溃地碎碎念着。
……不对,当时自己没有与水无怜奈过多接触,明显就是骸在故意躲人吧。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今晚突发奇想要来博士家,骸他可能还会继续隐瞒下去啊!说不定就会成为一桩千古悬案了啊!
“Kufufu,只是确保机房被炸毁并没有意义,沢田纲吉。”六道骸还是没有抬头。“贝尔摩德拥有操控系统的顶级权限,她当然也可以在系统里拷贝出无数的数据备份——只需要一块硬盘。”
“我当然明白,这样的可能性无法避免,我们只能在摸清黑衣组织的根系之后,一点点排查下去。”纲吉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只是贝尔摩德她……我感觉她不喜欢。”
这实在是太过似是而非虚无缥缈的话了,但因为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沢田纲吉,是拥有超直感的彭格列十代目,所以就连简单的一句毫无证据的“我感觉”,都需要让人仔细揣摩两遍。
纲吉顿了一下,他重新组织了一遍自己的语言。
“这个世界上,其实不是所有人都会对长生不老产生欲。望的,对吧。我感觉贝尔摩德就不喜欢这个……她好像对这件事没有什么兴趣。”纲吉迟疑着,略微比划了一下。“不对,不只是‘不喜欢’,应该是比‘不喜欢’还要更加靠近‘厌恶’的那种情绪。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应该不会对黑衣组织的任务太……敬业吧。”
“虽然我还是搞不懂,你的直觉究竟是如何工作的。”听完这段话的柯南眼角抽了抽。“但是,我们的看法应该达成一致了。”
在杯户町的黑衣组织秘密基地内,柯南得知那间机房真正作用,靠的是板仓卓留在系统底层的视频。但那段视频不可能只有柯南自己能找出来,所有拥有密码可以进入系统底层的人都能看到。简而言之,贝尔摩德也可以看到,她甚至有可能每天循环播放一百遍。
她为什么要留下那段视频,为什么要留下那段证据?
“那段板仓卓的视频一定是贝尔摩德特意保存下来的。”柯南抿了抿唇。“视频对组织成员毫无意义,但对组织的敌人完全不一样。她为可能存在的某个可以解开密码的非组织成员留下了一条线索,或者说,一盏指路灯。她在赌看到那条视频的人会作何反应,也许那个机房被毁,早就已经是她预料之中的事。”
“啧。”狱寺忍不住挑了挑眉。“听起来有点像是一个叛逆儿童。”
这个比喻的画面感落在贝尔摩德身上后,显得格外微妙。柯南的表情一言难尽起来。
“原来还可以这样解释啊。”纲吉若有所思。“话说回来,骸……骸?”
“哦呀,我看入迷了吗?这还真是不好意思。”六道骸顿了一下回回神,他又慢慢掀过一张书页。“也许你的判断没有出错,沢田纲吉,根据我前段时间的观察,贝尔摩德确实没有进行更多与板仓卓系统有关的举动。黑衣组织上下仿佛集体忘记了这项任务,这是多么神奇的场面啊。所以我真的很好奇。”
他终于抬起头,再次与一脸冷淡的灰原对视,脸上扬起一个“友善”的微笑。
“为什么叛逆儿童贝尔摩德,却成为了黑衣组织里,唯一没有变老的那个人?我可以从你这里得到答案吗,灰原小姐。”
灰原在众人一起望过来的各异目光中,轻轻眨了眨眼。
“灰原,你真的知道对不对?”柯南长舒一口气。“太好了,我终于可以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之前你说不知道的时候,果然是在配合我演戏啊。”
“……等等。”纲吉慢慢转头,表情僵硬看向柯南。“你们居然是在演戏吗?”
为什么演戏可以说来就来啊,居然完全不需要准备和事先商量的吗!
“只是为了打消CIA的疑虑,这不是重点。”柯南瞟了一眼现在已经不是“CIA”的六道骸,脸上有些痛苦地皱了皱。“灰原,有件事要告诉你。贝尔摩德她早在八年前,曾经在其他地方寻找过一颗具有长生不老作用的神秘宝石——既然贝尔摩德知道这颗宝石,那么当时的黑衣组织一定也知道这颗宝石的存在,是吗。”
“我不清楚。”灰原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摇头。“但很长一段时间里,组织曾经派出过很多人,前往世界各地,寻找所有与长生不老有关的相关物。你知道的,我曾经去过人鱼岛。”
“是的,你们最后发现人鱼岛的传说是假的。”柯南深吸一口气。“但是贝尔摩德所寻找的那颗宝石是真的,而她曾经唾手可得。”
“……倒也没有唾手可得这么夸张。”纲吉悄悄槽了一句。“毕竟她是打不开零地点突破封印的嘛。”
六道骸顿了一下,他又从那部《回忆录》里抬起头来,听着几人的交流内容,右边的眼睛红芒隐隐闪烁。
“黑衣组织放弃了板仓卓的发明,放弃了令人长生不老的宝石,甚至放弃了你父母的研究转而开始支持你的研究……这一切都太过不对劲了。如果黑衣组织的首领不是一个朝令夕改的疯子,不是一个习惯打退堂鼓的懦夫,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黑衣组织的背后,一定还隐藏着我们不知道的内幕。”
柯南好像又开始激动起来了,他抬手搭上灰原的双肩。
“而想要知道这一切,或许可以从贝尔摩德的异常开始入手。快告诉我吧,灰原,你知道贝尔摩德身上发生过什么对不对?”
灰原神情淡淡地与无比兴奋的柯南对视,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她垮下肩膀,轻轻叹了口气。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松手。”
因为瞬间的激动而无意识仅仅捏住灰原肩膀的柯南猛地把胳膊落了下来,他有些尴尬地赔着笑。
“其实我没骗你,我确实不知道贝尔摩德身上发生过什么。”灰原侧过头,轻轻掸了掸肩上的衣服褶皱。“只不过,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会推理,工藤。所以以下内容,全部都是我的推理,好吧,或许也可以说是臆测。”
“十八年前,我的父母在黑衣组织内研究期间,唯一的一次,曾经制成了一批药物半成品。而那批药物,被当年的某个高级成员,在那位先生的授意下,强行从实验室中取走了。这件事对我父母的影响暂时不提,但是那批药物,一共有六颗,全部被使用掉了。”
“没错,工藤,就像琴酒把半成品的APTX4869喂给了你一样,当年的那批半成品,也全部被使用掉了。”灰原看了眼柯南震惊的目光,她继续说下去。“也许贝尔摩德并不在需要使用药物的名单之上,可她确实服下了其中一颗,然后成为了六人之中,唯一活下来的人。”
“所以我知道,贝尔摩德一直都很恨我,或许说,她恨所有姓宫野的人——就是这样,我没办法提供更多细节了。”——
作者有话要说:
灰原真的是完全推理(脑补),她所有的信息源都来自妈妈的录音带。但是她不太想让柯南去听录音带或者知道妈妈究竟说了什么啦……所以她就帮忙推理(加工信息)了
没关系,我保证灰原的推理全部正确!(喂)
第170章
灰原说出这段话, 耗时大约一分钟。
但是柯南的大脑所消耗的反应时间,远比一分钟要久得多。他有些木木地呆在那里,视线锚定在远处某个点, 手和脚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人默默无声。
“哦呀。”捧着推理小说的六道骸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可真是令人惊讶。”
他手里的那本《回忆录》已经快要掀过一半了,但他确实又是从第一页开始一页页地读过来的。阅读速度之快让纲吉有点恍惚地觉得,六道骸这个家伙是不是在某个地方进修了神秘的量子波动速读术。
……等等, 那种东西完全是骗人的吧,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吧。
六道骸轻声感慨完毕,又低下头翻过一页,似乎打算继续在这本书的故事中沉浸下去。纲吉看着六道骸几乎连续不停的翻页动作,眼神中露出了淡淡的困惑。
“也就是说, 黑衣组织曾经在大约二十年前, 找到了某种可以令人不会变老的方法——而他们又一次中途放弃了?”狱寺不解地皱了皱眉。“他们放弃的原因是什么,是找不到可以继续研究的科学家,还是不满足只有六分之一的成功率?”
“也许两者皆有呢。”灰原轻声应道。“毕竟他们的目标,不是已经从我父母的研究, 转移到我的APTX-4869上了么?”
她目光一瞥, 上下扫视着正在等待大脑处理加工信息的柯南, 审视的视线就像是在看待一个好用的实验品。纲吉看着灰原那种完全客观中又带着一点“欣赏”的危险表情,莫名地悄悄打了个寒颤。
“不过我是没办法搞懂黑衣组织和那位先生究竟在想什么的。”灰原耸了耸肩。“毕竟我所说的一切都是推理, 而非事实。也许这些故事, 与真实的过去相差甚远。”
“……这就是你一直以来,在努力隐瞒很多事情的原因,对吧。”纲吉看着灰原依旧有点冷淡的表情, 想了想,低声说。
“无论真实的过去究竟发生过什么, 只要大家都认定贝尔摩德没有变老的原因,是因为宫野夫妇曾经的研究,那么,总会有人想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得到这份研究的成果的。”
灰原轻轻眨了眨眼。
“你的语气听上去,像是对这样的局面很有经验。”
“……那倒也不是。”纲吉顿了一下,小声嘀咕着。“大概……只是有一点点经验而已。”
六道骸还在阅读那本推理小说。柯南还在自闭地加工着灰原提供的信息。阿笠博士还在二楼享受如婴儿一般的优质睡眠。屋外的大雨还在继续。
灰原安静了半晌,然后轻声开口。
“我不会、也没办法相信任何人。无论是CIA还是FBI,在牵扯到永生这样危险而庞大的欲。望时,立场反而成为了其中最不重要的东西。我没办法相信FBI不会在拿到这些资料后进行更加危险的深入研究,我能完全信任的人,只有我自己。”
“如果我没办法守住这些秘密,这些研究又会在各个组织中掀起腥风血雨。投入大量资源浪费在药物的研究上,各组织为了占据最顶端的成果而互相争斗,继续让无辜的人沦为药物实验的牺牲品……这些,都是可以预料的事。在如此庞大的欲。望驱使下,FBI也罢,CIA也罢,这些组织与黑衣组织并不会有任何区别。”
“但你还是把秘密说出来了。”狱寺侧过视线看向灰原。“安心好了,Boss可不像那种没有原则的人一样,你所设想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狱寺还是不怎么会通过语言安慰别人,所以他这番话听上去有点凶巴巴的,还夹杂着一点不屑,听上去不太像是在劝灰原安心,倒更像是在直白地宣传自己“很有原则”的Boss。
等等,也许这就是他的本意也不一定。
“其实我也不会相信你们。”灰原非常平静地说。
狱寺忍不住皱了皱眉。
纲吉愣了一下,他有点意外地看着灰原的侧脸。
“我不是说过了么,我只会相信我自己。所以不只是你们,我连工藤新一都不会相信。”
“……我听见了。”柯南嘴角抽了抽。“为什么你们都会觉得,我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什么都听不见?”
“哦。”灰原随意耸耸肩。“那还真是不好意思。话说回来,怎么样,我已经把我知道的贝尔摩德相关的线索说出来了,你有得出什么结论么?”
“……暂时没有。”柯南顿了一下。“我有种预感,已经很近了,也许只差最后几片拼图没有找到……也可能是我没有找准拼图碎片的方向。”
“希望你的预感可以准一点。”灰原瞥了柯南一眼。
柯南张了张嘴,有些挫败地叹口气。
“我还是不会相信任何人。”灰原继续说下去。“但如果一定要选一个势力来掌握这份秘密的话,那么彭格列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是吗。”
“……为什么?”纲吉问道。
“没什么其他的理由,只是因为它是最强的而已。”
灰原从沙发上起身,接着伸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她说话的声音含糊不清,眼角被挤出几滴生理性的眼泪。“潘多拉的魔盒保存在最强者的手里,总好过一群人为其厮杀。好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我想上楼休息了。”
她向楼梯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顿住。
“对了,工藤,接下来的几天,希望我的实验过程依旧不会有人打扰。”
“……我从最开始就想问了。”柯南郁闷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你绝对是在生我的气吧,但是为什么啊。”
灰原又打了一个哈欠,没有理会柯南的问题。于是柯南更加郁闷了,他垮着一张脸,表情艰难地像在思考什么哲学问题。
纲吉看着准备向楼梯上走去的灰原的背影,他沉默片刻,轻声开口。
“虽然我还是不太能理解你的观点,把这些信息告诉我们,就只是因为彭格列是最强什么的,但是……”
灰原停下脚步,微微回头。
“……但是没关系。”纲吉与站在那里的灰原对视。“我答应过会保护你的,我一直记得。所以,即使没办法得到你的信任也没关系,我的决定和行动都不会改变。在解决掉黑衣组织的问题后,不会再有任何人拥有接触到那些危险的研究的权力了。不会有人因此而受伤,更不会再有人成为药物试验的受害者。”
“我向你保证,灰原,我向你保证。”
灰原站在那里,默不作声了很久,久到纲吉几乎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口误了哪句话。他悄悄在身侧捏了捏自己的指尖,迟疑着要不要继续说点什么。
“那么……”灰原终于开口了。
她脚尖一转,接着脚踝在地板上点了点,整个人俏皮地蹦了一下,对纲吉露出了一个非常活泼的微笑。
“那就务必拜托啦!”
……
……等一下啊!这真的不是哪里出问题了吗!这样的表现比对着柯南生气还要不对劲啊!
纲吉张了张嘴,内心纠结又茫然地目送灰原转身走上楼梯。
“喂。”柯南嘴角又抽了抽。“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那个……虽然我不确定自己哪里惹她不开心了,但是我大概知道一点,她为什么在生你的气。”纲吉恍惚地看向柯南。“可能是因为,她原本不想对任何人说这些秘密的。但是……”
“好吧,这是我的错。”柯南尴尬地转了转视线。“但是从之前开始,所有有关于黑衣组织的情报,我们都开始共享了不是吗,而且她不是也同意,把这些秘密告诉彭格列是可以的——”
“Kufufufu……”
六道骸突然低声笑了起来。他将视线从手里的福尔摩斯小说上移开,在纲吉欲言又止和柯南满脸错愕的表情里,对柯南说。
“我可不是彭格列的人。”
“……沢田?”
“那个……说来话长……”纲吉捂住了自己的前额。“其实你可以把他当做——”
“而且……”六道骸状若无意地打断了纲吉的话。
他合上手中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翻到最后一页的小说。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
……
柯南再一次陷入自闭了。
他缩在沙发里,看上去非常严肃,像是又捡起了自己思考已久的哲学问题。
好不容易向柯南解释清楚“六道骸的身份该如何定义”这件事后,纲吉终于长舒一口气。他心累地站起身打算从阿笠博士家告辞,然后突然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似的,又怨念颇深地望向正在把手里的小说放回书架的六道骸。
“Kufufu,你在想什么,沢田纲吉。”六道骸没有回头,他慢条斯理地进行着自己塞书的动作。
“我在想……我好像明白为什么灰原会生我的气了。”
似乎没有料到纲吉会给出这样的回答,六道骸微微一顿,然后转过身。
但是纲吉没有接着回答,他只是更加怨念地看过去。
“啧,你还不明白么。”狱寺同样嫌弃地看了六道骸一眼。
“……嗯?”
“……因为你不是什么好人啊,你这个总是给Boss添麻烦的家伙!”——
作者有话要说:
柯南:这个人喜欢看福尔摩斯
69: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灰原:被骗了,很不爽
27:被迫背锅
59:因为十代目说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所以仍在忍耐
第171章
六道骸抱着头盔, 走到水无怜奈骑来的摩托车前。那辆纯黑色的摩托车在挡雨的屋檐下停着,半根金属银色的脚撑支架压着浅洼里的积水,成为了摩托车上为数不多的亮色。
他迈着长腿跨坐在摩托车上, 抬手带上了头盔。
“等一下, 骸。”
纲吉想了想,还是出声叫住了他。“为什么你要混进黑衣组织里?我是说……在最开始的时候。”
水无怜奈身份暴露的那段时间,纲吉自己都还没太搞清楚黑衣组织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但那时的六道骸已经用自己的假身份在组织里混得如鱼得水——至少他的假身份已经拥有了可以进入组织的杯户秘密基地的地位, 而那个基地的具体位置,就连灰原都不是非常清楚。
“Kufufu……沢田纲吉。”
六道骸脑后的一束头发已经长起来了。那束长发从头盔下穿过,现在正安静地伏在他的后背上。他上半身微微斜着,与站在摩托侧面不远处的纲吉面对面。双眼从头盔的视窗里向外投来一瞥,深红和幽蓝两种颜色同样危险得惊心动魄。
“你是在兴师问罪吗?”
“嗯?当然不是!”纲吉猛地摆了摆手以示否认。“我只是想知道, 你需不需要帮忙什么的, 或许我可以……”
“哦?”六道骸眯了眯眼。“我需要的帮助,就是你把身体交给——”
“在那个约定终止之前,这样的话已经没必要反复提起来了啊!”纲吉及时打断了他的话,他眼神飘忽, 声音超大地反驳。“如果现在的黑衣组织是我们共同的目标的话, 那我们像之前很多次那样一起合作就好了啊。”
“合作?”
六道骸又“Kufufu”地低声笑了笑。
“那么, 沢田纲吉,你的计划是什么?”
不等纲吉想好开口, 六道骸继续看着他说。
“是找到黑衣组织的大本营, 然后和守护者们一起用火炎推平整个基地吗。哦……可是这样的计划真的需要‘合作’吗,毕竟,这个世界上还不存在那么坚固的建筑材料。”
“当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纲吉似乎对六道骸的说法产生了一些困惑, 他不解地看着六道骸,暂时忽略对方莫名其妙的阴阳怪气, 声音有些急切但坚定地说。
“你知道的,这个组织非常庞大。它需要被追本溯源,也需要被连根拔起。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各种与组织有关的线索。他们像黑夜里的乌鸦一样善于隐藏自己的踪迹,不过,如果找到了他们的线索,就可以抓住他们了。”
“FBI也好,日本的警察也好,有很多人都已经为寻找黑衣组织的线索而付出了很多,这个组织需要被惩罚,它需要为很多事情、为很多死去的人负责。”纲吉的语气斩钉截铁。“但是只有这样是不够的,他们触碰了不应该触碰的领域,这件事同样需要他们付出代价。”
“这不是一件需要用到火炎战斗的事情……至少不完全是。所以骸,我们合作吧。”
纲吉的双眼诚挚又明亮,就像是墨色渐浓的深夜里正在燃烧的两盏烛火。
“我们合作,和柯南他们一起,尽快解决掉黑衣组织吧。”
六道骸坐在那辆摩托车上,他等待纲吉说完,安静了很久,久到纲吉的表情又渐渐暗淡下去。他听见纲吉转而有些失落地低声问道:“你不愿意么?”
“真可惜,我要做的事情,不是你能帮得上忙的。”六道骸眯了眯眼。“Kufufufu,沢田纲吉,如果你还想实践自己的那个用火炎推平黑衣组织基地的计划的话,就去找库洛姆吧。”
“……都说了我的计划才不是那样的啊。”
纲吉看着依旧安稳跨坐在摩托车上的六道骸,无奈地嘀咕道。
“真的不可以合作吗?”
“我是不会与Mafia同流合污的。”
“……好吧。”纲吉轻声叹了口气。“骸,注意安——”
【“师父的Boss,如果你现在遇到了奇怪的人,请务必马上远离,Me好像闻到了令人讨厌的气息。师父的Boss,如果……”】
“……全。”
纲吉恍惚地接着说下去。
……弗兰是什么时候修改了我的来电铃声啊。不对,弗兰自己一个人的话应该是不会这么做的,所以这难道是弗兰和蓝波一起搞出来的恶作剧吗?
六道骸握在摩托车把手上、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掌用力紧握,他脸上的表情也似乎僵硬起来,额角的青筋像是要突破安全头盔的阻挡而跳出来。纲吉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当务之急似乎是要让这段恶作剧铃声停止播放。
他有点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
“师父的Boss——”电话那头的弗兰拖着长长的、听上去有些困顿的尾音。“请一定要原谅Me的无礼,但那绝对不是Me的主意。”
“发生什么事了?”纲吉看着六道骸仿佛越来越难以形容的危险表情,非常替弗兰着想地捂着扬声器后退了一段距离。
似乎听到这边动静不太对的弗兰顿了一下。“啊,师父的Boss,Me好像……迷路了呢。”
……这种事情就不要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了啊!
“你现在在哪里?”
“师父的Boss难道正在忙别的事情吗?”弗兰明知故问道。“既然如此,Me还是自己想办法回去好了——”
“不不不,既然已经迷路了就不要继续乱走了啊。”纲吉猛地回过身。“不,也不要吵醒库洛姆——我现在去找你就好了啊!”
……
六道骸把右手从头盔的视窗里伸进去,用掌根抵着眼眶,无声地叹了口气。
“啧,只会给Boss添麻烦的一群人。”
“Kufufu……我还以为你已经跟上去了。”
六道骸看向那边正靠着墙根站着的狱寺。“所以,你还留在这里,难道是在怀疑我会做什么吗?”
狱寺没有搭理他。
他也没有转身跟上纲吉。
与雨水相伴的空气太过潮湿了,这样的潮湿总是让人隐隐不适。狱寺靠在屋檐下的墙边站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熟练地点燃,然后静静地看着烟雾从指间蜿蜒而上,仿佛这样就可以把周围的水雾灼烧掉一点。
“你潜伏进黑衣组织,是为了什么?”狱寺瞥了一眼六道骸。“难道,你要找的东西,就在黑衣组织里?”
“哦呀。”六道骸故作惊讶地挑了挑眉。“难道我掩饰的还不够吗?”
狱寺大概永远无法习惯六道骸这种惹人生厌的说话方式了,他嘴角恶狠狠地撇了撇。
“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都希望你不要影响到Boss的计划。”狱寺抖了一下烟灰,那一小节带着余烬的灰色掉落进脚下的水渍里,发出细小的“嗞”的一声,然后彻底熄灭。“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沢田纲吉的计划……”六道骸再一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是什么?”
狱寺盯着六道骸看,他深深地皱着眉。
“说起来,你对沢田纲吉的称呼,是什么时候变的?”六道骸突然话锋一转,他脸上的表情是那种带有一点挑衅的好奇。“听上去还有点不习惯。”
“关你什么事。”狱寺冷声回应着。“你只需要学会不给十代目添麻烦就行了。”
“哦呀。”六道骸完全无视了狱寺的话,他看着狱寺的表情,低声笑了笑。“看起来,沢田纲吉他,依旧没有彻底接受小婴儿交予他的身份。这可真是……”
“十代目的身份才不是里包恩先生授予的,十代目他原本就是当之无愧的彭格列十代目。”狱寺习惯性地反驳着。
……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对六道骸这个危险分子解释这些东西?
他顿了一下,又慢慢地说:“……他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Kufufu……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会很困扰的。”六道骸的轮回眼里红芒闪烁。“如果沢田纲吉总是这样对彭格列的权势和影响力无动于衷,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等来我与他之间的约定达成的那一天呢。”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种非常幽暗的感觉,像是伊甸园里的毒蛇在草丛里嘶嘶吐信,又像是地狱里的魔鬼在人的耳边窃窃私语。但是狱寺看着六道骸那张始终微笑着的脸,他完全没有感受到那其中的危险,他只想向那顶安全头盔的视窗里丢两枚炸。弹进去。如果能让对方狼狈一点那就更好了,他可以用这件事嘲笑一整天。
“沢田纲吉的计划……在这件事上,沢田纲吉真的拥有‘计划’这种东西吗。只是处理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犯罪组织,却还要一直跟着这群人的步调行动。”
六道骸勾着手指,用指关节敲了敲摩托车的仪表盘。他脸上的挑衅似乎加剧了,但细看之下好像又显得非常平静以及……无辜。
“Kufufu,这可真不像是Mafia的作风。”
现在狱寺真的想朝头盔视窗里丢炸。弹了。但显然这是不行的,在这里打起来的话,之后会没有办法收场,况且狱寺还没有忘记面前的六道骸不是“六道骸”,这只是一个被附身的CIA。
他又抖了一截烟灰下去,依靠余烬与水相遇时那声轻轻的“嗞”,来浇灭自己逐渐暴躁起来的情绪。
“你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的。”
他瞥着六道骸那双异色的眼睛,表情冷漠。
“十代目想要怎么解决黑衣组织都可以,想要使用彭格列的力量也好,不想使用彭格列的力量也好,这都是十代目所做出的决定。即使他不去调度彭格列的人手,这也改变不了他是最出色的彭格列十代目的事实。”
“况且,即便十代目改变主意,想要用彭格列的力量来对付黑衣组织了,那也与你没有关系。把你的所谓‘约定’烂在土里吧,你永远也等不到那一天的。”
狱寺微微潮湿起来的发丝在耳侧下垂着,像是垂了一柄泛着银芒的刀。
“我以我的性命发誓。”
……
狱寺的视线在附近搜索了很久,最后还是在指间夹着剩下的半支烟走开了。六道骸随便打量着狱寺离去的背影,他骑在那辆黑色的摩托车上,就像是坐在黑曜乐园基地内那张长沙发上一样,微微低着头,把脸上的表情隐藏进如雾的黑暗里。
“Kufufufu……真的没有关系吗。”
他轻轻抬起右手,手掌抚上自己的眼睛。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他这么说着,所有的声音,都隐没与依旧无休无止的大雨里——
作者有话要说:
词语新解:
拭目以待:指嗨嗨把眼睛里的“六”变一个数字然后继续等待(大雾)
也许有ooc?:
27:既然目标都是黑衣组织,那么我们合作吧!
69(表):我不与Mafia同流合污
69(里):如果我兴致来了搞死几个人……你真的要与我合作吗?
第172章
棕红色的整体古典风格装潢, 泛着松木与柑橘香调的空气,还有正在播放着百老汇歌剧现场录像的液晶屏。
这是一间冷清的酒吧,现在只有贝尔摩德自己坐在这里。她同时扮演着调酒师与顾客的角色, 甚至液晶屏里的正在播放的, 也是二十年前“莎朗·温亚德”风头正盛时的舞台。
当安室透习惯性朝身后警惕地瞥一眼,确定无人跟踪,然后轻轻推开这间半嵌入在地下的酒吧的大门之后, 他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缓步走到吧台前选了一个位子坐下。“马丁尼?”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贝尔摩德细长的食指在鸡尾酒杯上慢慢地画着圈,她轻轻勾唇一笑。“但是你大概想多了,波本。”
……这听上去,倒像是贝尔摩德喝多了。
安室透谨慎地打量着贝尔摩德的神态,但在表面上若无其事地接道。
“既然我误解了, 那么不应该顺便把真正的答案告诉我吗?”
“这是秘密,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贝尔摩德拾起身边的调酒壶。“来杯什么?”
“除了波本,什么都好。”安室透把手肘撑在把台上,然后虚握起拳,用指骨抵着侧脸。“威士忌高球吧, 多谢。”
“还真是具有日本特色的饮用方式啊……那么, 美国黑麦还是苏格兰单麦芽?”
安室透的脸色微微冷凝。“我讨厌前一个。”
贝尔摩德耸了耸肩, 从酒柜里取出了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她从酒柜的玻璃门里,注视着另一边安室透的侧脸, 然后对他说:“这间酒吧后面有个小厨房, 你难道不想礼尚往来一下么?”
“……现在可是凌晨四点。”
“正因为现在是凌晨四点。”贝尔摩德拎着酒瓶转过身。“某些养生学知识告诉我,空腹喝酒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现在安室透可以百分之三十确定,他面前的贝尔摩德已经酒精摄入过量了。至于剩下的百分之七十……或许可以当做是对这个满口“秘密”的女人的尊重。
他谨慎又困惑地去那间所谓的“小厨房”, 做了两份三明治端出来。现在这里完全不像是酒吧了,精调的鸡尾酒变成了餐前酒, 他们两人把这里硬生生搞出了些高级餐厅的味道。
“叫我来这里,是那位先生有什么新任务吗?”安室透问。
“今天的雨很大。”贝尔摩德抬头看着面前依旧在播放百老汇画面的屏幕,顾左右而言他。“不只是杯户,整个东京地区都在下雨。所以我猜,朗姆现在一定已经离开东京了,他真的非常讨厌这样的天气。”
“听上去,你很了解那个人。”
“一般般吧,毕竟那位先生非常欣赏他的能力。你见证过的,那是一种令人战栗的力量。”
安室透顿了一下,伸手摘下自己的手套。他的右手中指上带着一枚精致的雨属性指环。他微微握起拳头,那枚指环上的蓝色火炎倏得点燃起来,在他的手上安静又剧烈地跳动,像是在应和着屋外阵阵急落的倾盆大雨。
“我有一个问题。”他想了想,对着贝尔摩德扬了扬眉。“你知道那位先生,究竟要用这样的能力做什么吗?统治地球,还是毁灭世界?如果是后一种可能,我大概要选择退出不干了。”
安室透忽然听到“咔哒”一声。他顺着声音望下去,是贝尔摩德在对面掏出来一把手。枪。上了膛的漆黑的枪口笔直地指向安室透的心口,他表情无辜但内心紧张万分地,朝贝尔摩德举起双手作势投降。
“……这只是一把普通的枪。”贝尔摩德歪歪头。“你的第一反应,为什么还会是这个样子?”
“如果在这里动用匣兵器的话,这间漂亮的酒吧大概就保不住了。”安室透的目光落在那面屏幕上。“那是老式的光盘存储吧,我可不想毁掉这么美好的画面。”
“我有备份。”贝尔摩德冷淡地说。
“而且,我还没有见过你使用火炎的样子。”安室透向前探了探身子,脸上露出淡淡的好奇。“难不成,你的能力与电子游戏里的人物大招一样,只能放出一次攻击,所以需要时时刻刻隐藏吗?”
贝尔摩德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时间漫长到安室透几乎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哪里露出了马脚。他内心紧张起来,但是脸上依旧坚持着笑意,仿佛自己格外有恃无恐。
要是可以试探出来就好了。他在心里默默地想。
他想试探琴酒的能力,但是这段时间他根本没有见过琴酒。他也想试探朗姆的能力……可惜朗姆的能力并不需要安室透来试探。那个非常奇怪的家伙在他们每次行动时,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匣兵器放出来玩。并且朗姆这家伙对自己的能力毫不掩饰。在某段时间里,安室透对于朗姆能力的了解甚至超过了对自己能力的了解,这让他兴奋于轻松得来的情报之际,又仿佛失去了那么一点成就感。
他丝毫不回避视线地与贝尔摩德对视。
“难道是近墨者黑吗……你快要变得与朗姆一样令人讨厌了。”
贝尔摩德又“咔哒”一声把手。枪收了回去。她捏起面前安室透在“酒吧的小厨房”里加工出来的三明治,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
看着贝尔摩德的动作,安室透默默地在心底松了口气,可随即却因为还是没有见到贝尔摩德“出手”,而浮上来一层淡淡的失落。他的视线在周围细细打量一圈,然后耸了耸肩。
“可我还是很好奇组织究竟想干什么。”他对贝尔摩德扬了扬手。“难不成,这只是某种新兴的贩卖军。火的敛财方式?”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他需要马上想办法回到组织的“主线任务”中去。安室透想。他可不想在这种紧要关头,莫名其妙成为一个组织的“外围成员”。
“如果朗姆没有告诉你的话,你也不要希望能从我这里找到答案了。”
贝尔摩德用一副非常优雅的仪态,彻底解决了餐盘里的那份三明治。她拿着纸巾轻轻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贝尔摩德确实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女人,因为当她这样一根根地擦拭自己的手指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安室透会不由自主地产生一种微妙的感觉,那就是贝尔摩德不是刚刚结束进餐,而是正在擦拭手指上淋漓又黏腻的鲜血。
“啊,真遗憾。”
安室透笑了笑。“不过不知道这件事也没有关系,毕竟组织的真正目标……不就是那个么。”
*
天花板上有两只蜘蛛,其中一只正在结网。细细的蜘蛛网占据了天花板的角落,于是那个角落看上去要比周围灰一点。
躺在床上望着蜘蛛网的柯南眨了眨眼,然后抱着被子坐了起来。他皱着眉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感受着已经开始酸楚的眼眶与刺痛的太阳穴,然后沉闷地叹了口气。
想不通。
所以睡不着。
“为什么……”他再一次喃喃自语。“为什么黑衣组织的表面目标,一直在反复变换呢。”
将时间拉远至半个世纪之前,那时在黄昏别馆里发生的事,被沢田纲吉的那位里包恩老师,定义为一次对于“彩虹之子诅咒”的拙劣模仿。所以,至少在那个时间点之前,黑衣组织就已经作为里世界的接触者而存在着了。
那次模仿失败了,所以黑衣组织接下来转换了手段。
五十年之前的事情大多已经无从考证,但是大约二十年前,黑衣组织找上了灰原的父母,科学家宫野厚司与宫野艾莲娜。组织支持他们进行有关于细胞在“生与死之间维持平衡”——这是灰原的说法——的研究。而在今天,灰原又透露了,原来宫野夫妇曾经制成过一批半成品,而贝尔摩德或许就是因为这份“半成品”,才变成了如今不会老去的样子。
组织见证了贝尔摩德身上的变化——然后他们又一次放弃了。
宫野夫妇的突然殒命,或许可以解释组织为什么要放弃这条路线。但这个解释在柯南这里说不通,他无法说服自己接受这样的巧合……即使在知道平行宇宙的存在之后,他对“巧合”的看法也悄无声息地改变了,但他还是很难接受。
哦……还有平行宇宙。
黑衣组织知道了平行宇宙的存在,然后要挟板仓卓制作了那份惊人的系统程序软件。可是一个只存在于虚拟网络里的软件会对“长生不老”有什么帮助呢?这两者完全不是同一个领域中的东西,利用计算机实现人类的永生什么的,听上去简直比阿笠博士的冷笑话还要冷。
——不对,还是有哪里不对。
黑衣组织不可能执行一件对自己的目标没有任何帮助的计划的,那是一个计划严密的犯罪组织,不是像莫里亚蒂教授一样的四处指点他人行动计划的犯罪家。所以板仓卓的系统一定与黑衣组织的终极目标有很大关系,如果板仓卓留下的视频没有出错,那么会出错的就只有……
……只有黑衣组织的目标。
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搞错了呢?
如果黑衣组织的目标,并不是追求“长生不老”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贝尔摩德服下宫野夫妇的“半成品”药物,却没有满足黑衣组织的野心这件事就可以解释了。黑衣组织对确实存在的可以令人长生不老的“潘多拉宝石”无动于衷,这件事也就可以解释了。因为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这个,因为他们还有其他要完成的计划!
“是什么?”
“……我还没想清楚。”
“……哦。”
纲吉向床头柜上的闹钟看去。他眨了眨眼,没忍住打个哈欠,又眨了眨眼。
“你知道,现在还不到五点么?”他轻声对电话那头的柯南说道。
……他这一晚,只睡下了不到三个小时啊!——
作者有话要说:
柯南:激动,上头,想找人分享
27:嗯……(盯)
第173章
纳兹把头完全埋进松软的被子里, 尾巴却在外面翘着甩来甩去,看起来就像是正在梦境里愉悦地奔跑,连尾巴最远端的尖尖都流露着畅快的气息。
不过现在的纲吉就没有这么愉快了, 他强撑着摇摇欲坠的眼睑, 举着手机架在耳边,然后整个人和手机一起仰面倒了下去。
“……抱歉。”柯南顿了一下。“我好像太激动了。”
“算了,我已经彻底醒了。”纲吉半捂着嘴, 无声地打了个哈欠。“唔……你继续说好了。
厚实的窗帘不仅隔绝了光线还隔绝了声音,但是纲吉好像可以从电话里听到依旧细密的雨声,就像是柯南正在几条街之隔的米花町二丁目阿笠博士家推开窗户,然后所有来自大自然的声音,就一起涌进了手机里。
纲吉待在依旧昏暗的卧室里, 同时听着纳兹的小呼噜与手机中的声音。
柯南站在窗前, 目光幽深地望着隔壁的“工藤宅”。
“我好像犯了一个很明显的错误。”柯南低声说。
“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默认黑衣组织的最终目标,是想要实现‘长生不老’的呢。也许是从得知灰原父母的研究内容之后开始的吧。因为宫野夫妇在加入组织之前,在凭借自己的力量进行着有关于细胞永生的研究, 所以我们就默认, 黑衣组织招揽宫野夫妇, 是要让他们继续自己的研究了。”
“但现在我们都知道了。”柯南微微垂眸,打量着自己短小的手掌。“黑衣组织既然可以使灰原在不清楚自己的研究目标, 是彻底做出可以使人的身体缩小, 变成与‘彩虹之子’类似的人的药物的前提下,继续进行她自己的研究。那么黑衣组织是不是也可以在欺骗宫野夫妇的情况下,哄骗他们进行其他目的不明的研究?”
“……听上去很有道理。”
也许是大脑里的二氧化碳浓度依旧过高, 纲吉把柯南这段话在脑内反复咀嚼了两遍,才正式明白了柯南的意思。他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才觉得自己更清醒了一点。
“还有呢?”
“博士家里的虫子有点多。”
“……嗯?”
柯南长叹一声气。
“我不知道了。”他不自觉皱起眉。“很多东西像是打散的乐高积木一样堆在我的脑海里,但我手上却没有说明书……我需要听听其他人的声音,来帮我理清思路。你的直觉现在发挥工作了吗?”
“……超直感并没有这样的作用。”
如果有的话,他还需要努力学习来对付学校里的试卷吗!
“没关系,说点什么都好。”
柯南手掌一撑,自己跳上窗台。他侧身继续望着窗外,目光落在某个角落里,看上去像是在发呆。
纲吉眨了眨眼,躺在床上,非常认真地想了想。
“既然这个问题是从贝尔摩德开始的,那我们就聊聊贝尔摩德吧。”
“嗯。”
“你觉得,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
贝尔摩德不紧不慢地点上了一支很细的女士香烟,在这间极富格调的酒吧里吞云吐雾。现在酒吧里不只有松木与柑橘的气息了,她的烟叶闻上去非常辛辣,像是一团正在燃烧的硫磺。
“你知道了什么?”她瞥了安室透一眼。“还是说,你只是故意这么说,想从我的口中套出什么话呢。”
安室透冷静地注视着贝尔摩德的动作,他眼神中真真假假看不分明。几秒钟后,他对着贝尔摩德笑了笑。
“不可以么?”他手肘架在吧台上,十指交叉抵在下颌附近。“努力搜集情报,可是我在组织里的日常工作。”
“我倒是忘了这个。”贝尔摩德抖抖烟灰。“看来,组织确实很久都没有正式行动过了。”
……有点糟糕。
安室透内心突然生出些不详的预感,他藏在双手后的唇角微微抿了一下,看向贝尔摩德的视线依旧如常。
“啊,所以这就是今天通知我来这里的目的吧。”他又勾唇笑了笑,用以平淡地过度刚才抿起的嘴角。“那位先生要命令我们在杯户执行什么任务呢?抢修那处被逃走的基尔毁掉的旧基地,还是进行下一处基地的施工?”
“都不是。”
安室透顿了一下,转头看向这个回答声音的来源。与他许久未见的琴酒穿着标志性的黑色大长外套站在酒吧的入口,那双绿色的眼睛冰冷地望向他,就像是荒原的野狼锁定了路过的一切活物。
贝尔摩德挑了挑眉,然后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
“好久不见。”她看着琴酒说。
“你的头发,是不是又长了一点?”
*
“……柯南?”纲吉等了一会儿,没有等来对面的回应。他试探性地对着手机小声嘀咕:“你还好吧,希望你没有从窗户上掉出去。”
“我好得很。”柯南安稳地坐在原地,微微地咬着后槽牙。“你不觉得,你的问题听上去很危险吗?”
贝尔摩德是什么样的人,这是一个说简单不简单,说难倒也不难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在柯南听来,充斥着要把贝尔摩德泡在水里洗一洗的意味。
“安心啦,我知道的。”纲吉轻轻叹了口气。“况且我早就对她说过,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就会成为敌人了。”
不,完全不能安心。
柯南板着一张脸默默地想。
这样的说辞与工藤有希子对待贝尔摩德的态度简直如出一辙,柯南并不想自己身边多出第二个与贝尔摩德交好的“有希子”。
“我只是觉得……她的气息,给我一种很特殊的感觉。”
“什么感觉?”柯南皱了皱眉。
“……介于陌生与熟悉之间,像是空气与水融为一体。”纲吉迟疑了很久,才想出这样一句话。“大概是这样一种感觉?”
柯南又沉默了很久。
“空气与水融为一体,你是想说‘下雨’吗?”他表情微妙地看着窗外的大雨。“难道今晚的大雨,会让你想到贝尔摩德吗?”
“呃……不是。”
纲吉又躺在床上想了想,还是决定彻底起床。他坐起身,抓了抓自己在枕头上蹭得凌乱的头发,然后走到窗边,一把扯开了窗帘。
天色还是暗沉沉的。
柯南仰起头,看着同样暗沉沉的天色。“算了,实在是搞不懂你们这种直觉流,就连灰原对贝尔摩德的形容词都比你这个好懂一点。”
“‘恶魔’吗?”
被窗帘滑动的声音吵醒的纳兹,一爪子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被子。它四脚朝天肚皮摊开地愣了一大会儿,才一个打挺跳起来,跑到窗边和纲吉站在一起。
纲吉把手机换到左手上,然后用指环点起火炎,喂了纳兹一点。他回想起曾经很多次听灰原这么说过,于是这样询问柯南。
“灰原总是用这个词,来代表她从贝尔摩德身上感受到的与他人不同的组织气息。”柯南用指尖有节奏地轻轻敲着身下的窗台。“但是贝尔摩德有时也会用这个词来形容她自己,听起来就像是在以此为荣。”
其实柯南也并不是很了解贝尔摩德。有时他会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他可以看穿贝尔摩德,只是因为那些都是贝尔摩德想让他看穿的。而这个人真正的一切,都像冰山一样掩藏在海平面之下。
不,这只是错觉。
柯南再次板着脸想。
他才不想承认,自己会在这种地方莫名输掉。
“对恶魔的身份引以为荣什么的……”纲吉顿了一下。“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人。”
“嗯?”
“是一个或许性格有点奇怪的朋友。”
【“是恶魔,恶魔呦,小纲吉。你知道么,在古代的传说故事里,恶魔常常与神明混为一谈。但是人类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神明就是神明,恶魔就是恶魔,身为罪恶代表的恶魔,却偏偏要为自己扯上神明的伪装,小纲吉不觉得这是一件非常讽刺的事情么?”】
“……他就是会这样对其他人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啦。”纲吉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还有另一个朋友,每次听到他说这种奇怪的话,都会条件反射一样地胃痛起来的。”
……
“柯南?”
电话那头再次没了声音。纲吉皱了皱眉,轻声询问:“你确实没有从窗户上掉——”
“我知道了!”
柯南的这一声实在太大了,他甚至激动地用拳头敲了敲身边的玻璃窗。电话这头的纲吉差点被吓一跳。他把手机拉远又迅速拉近。
“你……想到什么了?”
“贝尔摩德,那个人就是贝尔摩德!”
“什么人?”
柯南深吸一口气。
“与板仓卓接触过的人。”他努力压抑着自己因为激动而隐隐颤抖的声线。“板仓卓的日记……里面有一句话……We can be both of god and the——”
“等等柯南,商量一下。”
纲吉面无表情地打断了柯南的话。
“直接翻译成日语可以吗,谢谢。英语什么的,我不是很想在特别困的时候听。”
柯南被纲吉噎了一下。
几秒钟后,他才重新找回自己的思路和声音。他深吸一口气,“尽职尽责”地为纲吉提供日语翻译。
“贝尔摩德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我们既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啊,很吵吗?抱歉。”
纲吉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我正在开门啦,只用手肘似乎不太方便。”
他的右手点着指环,左手托着纳兹。纳兹还没有结束今天的“早餐”,所以纲吉选择用一只手肘抵在门把手上打开门。
“你可以继续说,我在听。”
“……因为我们要逆转时光的洪流……”
柯南咽下一口唾沫。他可以听见电话那头,纲吉弄出的门把手转动的清脆的“咔咔”声。
“……让死人……”
公寓的客厅里同样暗沉沉的。
纲吉看着沙发上的那团比暗沉的客厅更加暗沉的阴影,轻轻眨了眨眼。
“……里包恩?”——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谢谢大家在评论区设想了那么多脑洞啊哈哈哈……但是我其实一直都在把各种原创情节努力贴合原著的,所以阴谋也当然是原著里提到过的阴谋啦,我有在尽量避免超出太多的(这还不多??)
【突然想起来的补充说明,有关与白兰说恶魔那一段的具体论述,有参考某度百科“恶魔”词条,具体就是里面讲devil的词根的那一段……没来得及查论文,不知道百科正确与否,但应该没有大错?
无责任小剧场:
27:对恶魔的身份引以为荣什么的,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人。
柯南:嗯?
27:一个曾经毁灭很多世界的人。
柯南:…………嗯??
R:那么简单的英语都听不懂了,看来在学校的课业上依旧需要加训啊阿纲。
27:……饶了我这个只睡了两个多小时的脑袋吧里包恩!
R:●~●
第174章
“沢田?”
“等一下, 稍后再聊。”
纲吉看着沙发阴影里的里包恩,主动挂断了柯南的电话。他想了想,抬手“啪”的一下, 按亮了客厅里的灯光。
里包恩抬起头, 他被帽檐遮挡的双眼展露在纲吉的面前。
大概是出于对自己身体上各种细节状态的控制力,里包恩的瞳孔在这种光线迅速变化的环境下,完全不会发生任何的变动。他那双漆黑如墨块的深沉浓郁的眼睛依旧平静地注视着纲吉, 倒是在他的帽檐上躺着的列恩,因为室内骤然亮起的光线,而缩起自己的竖瞳。
“你回来了啊里包恩。”纲吉用抬起的手,顺势落到后脑勺上挠了挠。“这次出行还愉快吗?”
纲吉已经习惯里包恩经常不打招呼地外出,然后不打招呼地出现了, 大概这就像是对方曾经经常不打招呼地游荡在并盛町的各个角落一样, 只不过那些隐秘的、被发现后绝对会招来云雀学长暴风骤雨一般凌厉攻击的地下通道,都变成了合法合规的正常人行道路……或者一些不那么合法合规的。
但是这次好像有点不太一样,纲吉看着里包恩的神色,觉得好像有哪里有些奇怪。这种感觉有点像是曾经的里包恩从地道里出现了, 却没有换上鲶鱼或者海胆或者什么其他诸如此类的衣服。当一个经常不那么正常的人突然正常起来, 这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
……大概是这样的感觉。
纳兹喉咙里咕噜了一下, 然后跳到角落里的躺椅上窝着了。纲吉的拇指在掌心内侧轻轻摩挲着指环的纹路,他站在那里, 忍不住轻轻皱眉。
“早上好, 阿纲。”里包恩转了转头。“我饿了。”
“……再次见面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吗!”
现在纲吉觉得,之前自己的感觉一定都是因为没有睡好而产生的错觉了。这个里包恩哪里不“正常”?他明明与之前一模一样。
“你在期待我说什么呢。”里包恩眨了眨他黑色的眼睛。“快点,阿纲, 我已经很饿了。”
纲吉表情微妙地传身向料理台走去。“你是不是又没有好好按时吃东西啊。”
“怎么可能呢,我只是碰巧肚子空了而已。青春期的男性需要的进食量可是很大的。”
……不, 这样的说辞完全无法说服我。
纲吉充满吐槽欲地拉开冰箱门。
……明明你用过的咖啡杯还在茶几上放着啊!你其实根本没想掩饰的对吧!
里包恩面前的茶几上,还放着一只小巧的用来装意式浓缩的杯子。纲吉非常确定这只杯子并非来自他的厨房,因为杯子底部的托盘上还有着一个醒目的标志。纲吉有理由怀疑,这个杯子是里包恩从哪个酒店的餐厅里直接大摇大摆地端出来的。
他从冰箱里拿了两片面包出来丢到烤面包机里,然后放到里包恩的面前。
“我去了杯户。”
里包恩拿起一片毫无技术含量的烤面包。
“啊,那你见到山本和雕金师塔尔波了吗?”
里包恩即将张开咬住面包的嘴似乎顿了一下,然后又在纲吉欲言又止的注视中,若无其事地一口咬了下去。
“是么,原来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啊。”
“关于怪盗基德的事情,你一定早就知道什么吧里包恩。”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哦。”
“……你真的觉得会有人相信吗!”
“我没有去见山本武。”里包恩又咬下一口面包。“我只是去见了老朋友。”
哦,就是那位敢于和里包恩做朋友的MIA特工。纲吉默默地想。
“然后呢?”
“她请我去催促一下灰原哀的解药研究进展。”里包恩在纲吉过于震惊的目光中,又从不知哪个“次元口袋”里掏出另一份杯子上印有酒店品牌标志的咖啡,里面的液体甚至还冒着热气。“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感觉不太好吧。”纲吉想了想。“这样是不是会给灰原造成压力,科学研究的进度什么的,是可以催出来的吗?”
“不可以吗?我经常带着列恩去催促威尔帝。”
……这个列恩绝对会在你的催促过程中变成武器的样子吧。
“威尔帝那家伙的拖延症太严重了。”
……不,我想他可能只是单纯不想帮你做事。
“每次都只有在拼死地催促之后,他才会认真地完成我委托的任务。”
……你一定揍过他了吧,一定已经像揍史卡鲁那样揍过他了吧!
“这样的经验,或许可以借——”
“还是不要了!”纲吉果断摇了摇头。
“毕竟是关乎到柯南和灰原,大概还有其他人的生命安全的问题,所以还是等待灰原自己把研究搞懂,然后制作出完全不会出差错,不会有任何安全问题的解药吧!”
“唔。”里包恩把另一杯咖啡一饮而尽。“你说得有道理。”
“……里包恩?”
纲吉愣了一下,他甚至因此而暂时忽略了里包恩可能正在摄入过量咖啡。因的大问题。
那种“他居然没有变成一个路过的花盆”一样的感觉又出现了。纲吉看着正在咀嚼第二片面包的里包恩,突然心想如果这一幕是上演在妈妈准备的餐桌上,她一定会开心地捧着脸说“哎呀里包恩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乖巧听话呢,还想吃什么一定要告诉我哦”,然后里包恩就会理直气壮地说“谢谢妈妈”。
纲吉甚至可以设想出在那种情况下,自己会吐什么样的槽。大概是“不要总是被里包恩的表现蒙蔽双眼啊这样的人哪里称得上乖巧听话啊他明明刚刚从我的碗里夹走一只天妇罗啊这样的吐槽我似乎已经进行过很多遍了啊”……之类的。
没有被蒙蔽双眼的纲吉,轻轻地皱了皱眉。
“面包不是很好吃,厨艺依旧有待进步啊,阿纲。” 里包恩非常夸张地打了一个饱嗝。
“……这怎么会是我的厨艺原因,你不喜欢的难道不应该是面包的品牌吗。”纲吉的嘴角似乎抽了一下。“还发生了什么吗?”
里包恩顿了一下,他不知看向了哪个角落,黑色的双眼中目光深沉无波。
“工藤新一又发现了什么?”他向纲吉问道。“听上去像是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也没有什么吧,只是他刚刚想到的一些关于黑衣组织的猜测。”
“唔。”
里包恩将视线转移回纲吉的脸上了。“说谎的水平有轻微的进步,但还是远远不够哦。”
“……你自己也是这样吧。”
纲吉注视着里包恩的表情,然后低声说。
“明明就是发生了什么,你却总是在转移话题,装作一切都正常的样子。这一招对我是没有用的,里包恩。”
里包恩的眼睛又眨了眨。“你在转移话题,阿纲。”
沢田纲吉与里包恩两个人在公寓的客厅里无声地对视,就像是非常默契地开始了一场“谁先开口谁就输了”的游戏。
漫长的沉默之后,纲吉率先垮下肩膀。
“柯南他发现了一些关于黑衣组织成员贝尔摩德的异样。”纲吉垂下头,低声开口。“他说,也许我们一直以来都搞错了黑衣组织的最终目的。”
他把柯南那些漫长又绕耳的分析与推理,尽可能地一点点还原给里包恩听。期间,里包恩就一直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凝固的雕像,就连正在无聊地嘶嘶吐着信子的列恩,都比里包恩自己要“活泼”一点。
“他还说,黑衣组织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让死去的人……复活。”纲吉艰难地吐出那个词语。“我觉得他一定是搞错了什么吧。虽然我一直都搞不懂,他的推理究竟为什么可以在省略那么多中间步骤的情况下,还总是可以轻松地接近真相。但是仅从某个人嘴里说出的一句话,就推理出了这样的结果,是不是……”
“我倒是觉得,他的推理很有道理。”
“……这是反话吗?”纲吉看着里包恩的表情,难得迟疑起来。
“并不是哦。”里包恩毫不犹豫地否认。“一个可以沉寂半个世纪,隐藏自己全部根系,将所有实力秘而不宣的组织,他们抱有什么样的目的,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纲吉顿了一下,他重新垂下头去,双拳在膝上紧握。
“但是……黑衣组织从几十年前的黄昏别馆开始,他们一直以来的计划,不是想要‘复制’背负诅咒的彩虹之子吗。”
他的呼吸频率渐渐加快了,目光里浮上一层浅浅的茫然。
“如果他们的目的是‘长生不老’,或许还可以理解为,谋划当年黄昏别馆事件,以及在此之后成立黑衣组织的富商乌丸莲耶,误会了里世界的彩虹之子身上的秘密。但是他们的计划是让死去的人复活……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计划?”
“你该平复一下自己的呼吸了,阿纲。”里包恩突然开口。“这样下去,你会过度通气的。”
他轻轻抬起一只手,然后非常、非常重地压在纲吉的肩上。
“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计划?”纲吉无视了自己肩上的压力,他猛地抬起头,看着里包恩。“他们是怎么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的?”
里包恩看着纲吉那种茫然与愤怒复杂交织的眼神,听着对方依旧急促到令人心慌的呼吸,然后默默地重新抬起了手。
“不是说过叫你平复呼吸了吗,废柴纲。”
他抡起许久未见的列恩大锤。
“要是在这里因为过度通气而丢脸地晕过去……”
然后以纲吉无论如何都无法闪避的速度,向他的后背锤了过去。
“以后就不要在外面说是我的学生了。”
“嘎嗷……”
纳兹的爪子在躺椅上犹犹豫豫地挠了两下,然后默默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第175章
“所以……”
灰原强撑着摇摇欲坠的眼皮, 头顶几缕呆毛翘着,盯着柯南的目光里充满了起床气的怨念。
“沢田纲吉挂断了你的电话,这就是你来吵醒我的理由?”
“怎么会呢。”
柯南的后颈下意识一僵。“我的重点明明在黑衣组织上, 他们的目的不在于想要实现长生不老, 而是在于想要复活某个人了,这可是个很惊人的新发现。”
灰原沉默着眨眨眼,她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
“哦。”她轻轻回应道。“我知道了。”
她踩着柔软的拖鞋, 逐渐从柯南的视野里离开。柯南有些呆滞地目送灰原走远,他顿了很久,才后知后觉地追了出去。
“你居然一点其他的反应都没有吗?”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灰原半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他们究竟是想追求长生,还是想复活哪个人,并不会影响到我今天的实验计划。”
“……进展怎么样?”柯南被轻松地转移话题了。
“你喜欢黑色还是白色?”灰原问。
“什么?”
她从实验桌上的小药盒里捏出两粒胶囊丢给柯南, 被柯南手忙脚乱地接过。“选一个测试一下吧。”
“……居然还有不一样的选项吗。”
柯南表情纠结地看着掌心里的一黑一白两粒胶囊。“我怀疑你在整我。”
即便多么不确定解药的效果, 灰原也绝对不会说出“选一个”这种话的……
“没有开玩笑,快点选,我还在等着收集处理实验数据。”
……吧。
柯南缓慢地抬起头,在观察灰原表情的计划宣告失败后, 又慢慢地低了下去。他想了想, 捏起手里那颗白色的、看起来并不那么诡异的胶囊, 轻轻张开了嘴。
灰原挑了挑眉,从柯南手里, 把近乎呈现出五彩斑斓的黑色的那颗拿了回来。她在胶囊两端轻轻一捏, 露出了里面装着的一个迷你注射器一样的东西。
柯南拿着白色胶囊的手僵在嘴边。
“……你果然是在整我啊。”
“我可没说需要你来测试,是你自己误会了而已。”
灰原带上手套,把这颗迷你注射器中的药物打进鼠笼里的小白鼠体内, 在柯南紧张又期待的目光里,继续轻声说道。
“而且,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会主动吃下完全不知成分和药效的药物的人么?”
“也许贝尔摩德也是被熟人欺骗了呢。”柯南显然明白灰原的意有所指。“也许她的药被人掉了包,也许她是迫不得已,也许她只是不敢违抗某个人的命令……总之有很多种可能。实验结果怎么样?”
灰原没有回答,只是认真地注视着屏幕上大量的实时数据。柯南抱起双臂,双手互相捏在自己的胳膊上,看着鼠笼里的那只白鼠紧张万分。
已经被提前喂下APTX-4869成分的小白鼠先是挣扎了几下,然后在柯南的注视中慢慢变成了成年态。不过它只坚持了大约三分钟……又在笼子里挣扎着变成了幼鼠的样子。
“……是个不错的进展对吧。”柯南眨眨眼轻声说。“至少它还活着。”
他又低头摊开手掌。“要不要试试白色的这种?”
“我骗你的,需要实验的解药只有一种,那里面只是面粉而已。”
柯南闷闷地叹了口气。
灰原的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扫过。“你该出去了,接下来,我需要一个专注的环境。”
“你真的没有意识到吗,灰原。”
灰原的手指停住了,屋内一时间安静无声。
“果然,你已经猜到了,你只是在装作没想到而已。”
柯南不再看着那只在笼子里跑来跑去的实验小鼠了。他轻轻地转过身,看向电脑桌的方向。灰原正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屏幕上爬满了柯南看不懂的密密麻麻的数据,这些数据一齐映在灰原的眼底。
柯南再次闷闷地叹了口气。
灰原坐在电脑椅上转了过来,默不作声地看着柯南。
“这是一个很容易想到的矛盾点吧。”柯南低声对灰原说。
“如果黑衣组织的目的是实现永生,那么组织研究APTX-4869并偷偷进行药物的人体实验的目的,可以解释为他们想同过反复的药物实验,研究出一种‘完美’的‘长生不老药’。但是,如果组织的目的是要让一个死去的人成功复活……他们为什么还需要研究这些给还活着的人吃的药?”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黑衣组织需要的不是‘药物’,而是‘吃下药物的人’。”
“你还不能证明你的观点完全正确,工藤。”灰原非常冷静地与柯南对视。“目前,这些‘复活’之类的观点,还都只是你的猜测。也许是贝尔摩德欺骗了板仓卓,也许那个人根本不是贝尔摩德。”
“不,我对我的推理有信心,我知道这已经足够贴近真相了。”柯南深吸一口气。“就像看起来与‘复活’这个目的毫不相关的板仓卓的计划,其实也是在通过某种方式来实现组织的终极目标一样,组织研究APTX-4869,是为了通过这种药物的药效,来筛选出他们需要的人。那么,这种筛选绝对不会是一次性的,因为这种筛选还需要足量的APTX-4869,但因为你的出逃,他们已经没有可供消耗的药物了。”
“所以他们在一击不成之后就放弃了对我们的继续追踪,这并不是因为组织的实力已经只能允许他们苟延残喘,也不是因为组织马上就要原地崩溃,只是因为他们已经确认了我们的状态,所以暂时心满意足了而已……我们不是从APTX-4869的高致死率中侥幸存活下来的、在组织的阴影下东躲西藏的漏网之鱼,灰原。”
他双拳在身侧紧握,目光凝实在虚空之中的某个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们是被APTX-4869的药效刻意筛选出来的人,我们一直都是处于黑衣组织观察之中的实验品。”
电脑上繁乱的数据一直都在不断变化,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运算的主机悄悄启动了自己的风扇,实验室里嗡嗡作响。
这样的声音让现在的柯南隐隐烦躁起来。
“之前的琴酒和伏特加他们也许不知道这一点……但是贝尔摩德一定知道,还有那个非常神秘的组织二把手朗姆,他一定也知道。如果考虑到上次行动之后,琴酒突然消失了踪迹,那么他现在很有可能也已经知道——”
“哦,我似乎忘记告诉你了。”灰原淡定地打断了柯南这段绕口的话。“五天、不对,一周前,鸟取县,江府町,琴酒曾经出现在那里,这是FBI的詹姆斯探员两天前所带来的信息。”
柯南的吸进去的一口气噎了一下,随即慢慢呼了出来。他皱起眉。“听起来很像一个陷阱——等等,灰原,不要这样转移话题!”
灰原不置可否地看着他,慢慢眨了眨眼。
“总之,如果黑衣组织的真正目的就是想办法复活某个人,那么在他们的计划里,服下APTX-4869的我和你,都会成为他们不可或缺的关键要素。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不止是你,是我、和你,是我们。”
柯南伸出一根手指,指指灰原又指指自己。
“所以,为什么你已经想到了,却还要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现在已经不是黑衣组织只会把你带回去,继续逼你研究的局面了,如果我的推理没有错,在组织看来,我与你其实是一样的,他们需要的是服下APTX-4869之后还能活下来的人。所以这不只是你自己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难道你又想自己去做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
柯南像是一颗被针扎过的气球,突然就泄了气。他的眼神茫然起来,愣愣地看着面前突然摊开双手,然后表情无辜地冲自己耸着肩的灰原。
“……哈?”
“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自说自话吧。”灰原脚尖一点,坐着的电脑椅又转回面朝屏幕的方向。她背对着柯南,迅速浏览着电脑屏幕上崭新出炉的实验数据。“我只是非常客观地,提出了一种你的推理或许有误的可能。”
“我的推理才没有出错。”柯南下意识反驳,可随后他又迷茫起来。“如果你没有在想那种事,那么……你为什么会完全不感兴趣?”
沢田纲吉挂断他的电话,柯南完全可以理解,但是灰原也对黑衣组织的事情这么冷淡,柯南……柯南非常不能理解。
“因为。”
灰原的声音突然变大了点,她握在鼠标上的手指发力,塑料材质的鼠标仿佛开始在她的掌下咯吱作响。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工藤新一。APTX-4869的药效难道已经越过血脑屏障,开始影响到你的大脑皮层了吗。”
……
“抱歉。”柯南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他的视线四处乱瞟。“大概是因为睡眠不足……我错了。”
灰原眼神冷漠地点着鼠标。
“但至少有一件事需要重视。”没过十几秒,尴尬散去的柯南又严肃起来。“如果黑衣组织依旧没有放弃实现目标的计划的话,他们迟早会卷土重来,继续盯上我们两个人的,灰原。而这次,我们对于组织来说,已经不再是可有可无的‘组织叛徒’与‘漏网之鱼’了。”
他们没办法成为组织眼里“打不过就逃跑”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在那个需要实现自己目标的组织眼里,他们是组织的势在必得。
“我还以为,你会很期待这么一天。”
“啊。”柯南沉默片刻,突然低声笑了笑。“为什么不会呢。”
他不止在拥有底气的时候期待着,他其实每时每刻都期待着。他期待可以像福尔摩斯与莫里亚蒂之间的对决一样,直面那个永远都只会藏在自己的无数爪牙身后的黑衣组织首领,然后一把掀翻对方所有的底牌……天知道在看到怪盗基德直面那个代号动物的组织首领的时候,柯南有多羡慕有多嫉妒,他内心的耐心值好像又在这件事的影响下被燃烧了一点。
“我——”
【“你这家伙要对我的和叶做什么啊!”】
灰原的手机突兀地响了一下,那道魔性的短信铃声让柯南的表情瞬间一言难尽起来。“你还没有换掉这个铃声吗?”
“你说得对,确实应该换掉了。”灰原漫不经心地从距离有点远的桌角扯过自己的手机。“毕竟这句话现在听起来有点无聊——喂,工藤。”
柯南向前走了几步。“怎么?”
灰原低着头,依旧用一副冷冷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手机。柯南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快步向前跑了起来,然后抓着电脑桌的桌沿来了一个局促的急刹车。他把脑袋探到灰原的手机面前,和她一起看着屏幕上的内容。
【走】
“谁发来的?”柯南的心跳似乎都漏了半拍。
“波洛咖啡厅的金牌服务员先生。”灰原抿了抿唇。“如果真的有什么事,为什么是我,而不是你的手机?这个人的可信度在我这里并不算高,我还以为他清楚这一点。”
柯南看着屏幕上那一个单调、且似乎很容易被忽略的小小的字,表情凝重得可怕。
“现在……”
他低声喃喃。
“究竟是谁比较危险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逻辑顺了很久,希望已经明白地表达出来了orz
其实这一卷里像蹦蹦床一样忽然加速忽然坠落的情节比较多啦,所以节奏可能稍稍有些刺激心脏(bushi),毕竟是“激流”嘛……这个卷标的灵感来源其实是《我的世界》里的三叉戟附魔,就是那种在大雨里漫天乱飞的感觉,玩过的人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hhhh
对了,平次铃声这个原作情节,本来应该已经被我的时间线蝴蝶掉了,但是因为觉得很有趣呀所以就又蝴蝶回来了(?)
还有,日语里的“走”这个字,意思是“跑”(挠头)
第176章
“真是稀奇啊, 你的保时捷,难道送去哪里检修了吗?”
“波本。”琴酒双手插在黑色大衣的腰间口袋里,眼神有些冰冷地望向前方。“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问题。”
安室透跟在琴酒的身后走着, 他故作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那间酒吧时, 贝尔摩德还在吧台里喝着酒。她给自己调制了第二杯马丁尼,然后向自己的方向扯过了安室透没有动过的另一份三明治。
“多谢款待。”她对表情有几分复杂的安室透摆了摆手。“等任务结束,再来一起喝几杯吧。”
“哼。”琴酒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认真对待那位先生的任务, 贝尔摩德。如果这次你没有完成计划,我依旧有权处置你。”
“总是用这么严肃的心态进行高强度工作,可不太利于身心健康。”贝尔摩德吐出一口缥缈的烟气,微微勾起嘴角。“该享受生活的时候就去享受生活,难道不好么?”
琴酒狠狠地啧了一声, 像是忍无可忍一样地转身离开。接到了“配合琴酒行动”命令的安室透紧随其后。在正式踏出那间酒吧的前一秒钟, 他回头望去,与微笑着遥遥举杯的贝尔摩德对上视线。
安室透眯了眯眼,一脚踏入天色渐亮时的大雨里。
“呵,那个女人。”琴酒的眼睛似乎张大了一瞬, 那大概是一种正在释放怒气的表情。“希望她的任务不要那么顺利。”
“啊, 你大概与朗姆很有话题可聊。”安室透想了想, 还是这么对琴酒说。“这样的话,我已经听朗姆讲过无数遍了。”
琴酒脚下一停然后转身, 他阴沉着脸看向有些无辜的安室透。两个人互相保持沉默了大约一分钟, 琴酒才回过身去,继续向前走。
“这是……杯户城市酒店?”
琴酒和安室透是一路从酒吧步行过来的,这确实不太符合琴酒平时的作风, 但是琴酒并没有透露自己的保时捷356A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想法,而他当然更不可能主动坐上其他人的车。
被迫把自己的马自达留在酒吧之外的安室透, 视线在周围扫过一圈,然后看向酒店的招牌。“有组织需要暗杀的目标即将在这里出现?还是说,我们又要在这里为组织抢走一批军火?”
“这是雪莉叛逃组织后,首次出现的地方。”琴酒从大衣口袋里伸出一只带了黑色手套的手,一把推开酒店的大门,旁若无人地向通往酒窖的通道走去。“位于地下的酒窖曾经经历过一场火灾,没有顺利完成组织任务的皮斯科死在了里面——由我亲手处决。”
“哦。”安室透顿了一下。“有点意思……我听说过这个代号,他在组织里活跃的时间,似乎比你都要久远。原来他已经因为办事不利而死掉了么。”
他面向前方看着琴酒的背影,挑衅似的扬了扬眉。“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要淘汰,果然是组织永远不变的风格啊。”
“那个废物也并非毫无利用价值。”琴酒向前迈着步,节奏分明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至少,他了解很多关于宫野艾莲娜的事。”
安室透眼角一僵,又在瞬息后恢复正常。他庆幸自己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而且处在他前方的琴酒并不会注意到他之前的异样。
“组织的元老成员就是不一样啊,即使已经死去多日,也能在意料之外的地方继续发光发热。”他轻轻扯了扯嘴角。“组织对于那位‘地狱天使’的研究内容,又产生了新的感悟么。”
琴酒没有搭理他的问题,他只是低声冷笑着,走到一扇门的面前。
这里原本是装满了名酒的酒窖,现在却变成了一间充满着白色与银灰色物品的“医疗区域”。与壁炉挨在一起的四层药柜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药品,靠近门口的推车上堆着几卷未拆的绷带。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组织在这里也布置了一处安全屋。”
安室透看着门内的景象,低声说。
——是巧合吗?
——不,怎么可能有这种巧合。
组织的安全屋他去过的数量近两位数,其中没有一个像这里一样。这哪里是用来集合与休息的据点,这明明就是一间装备精良的诊所。
他没有来过这里,却又像是来过这里许多遍。
“这不是安全屋。”琴酒低头,用鞋尖碾了碾地板上一层薄薄的灰尘。“在皮斯科死后,这座建筑已经被组织买下,现在这座大楼是属于组织的产业——你在干什么?”
“哦……这里的味道有点大。”
如琴酒所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大火,墙角与天花板都被熏得发黑,然后又一起被粉刷上的涂料修饰一新。但是空气中依旧残存着难以言喻的有机物燃烧的味道。
安室透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口罩挂在脸上,声音听上去闷闷的。“现在好多了。”
琴酒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抱歉。”安室透高高举起双手作势投降。“前段时间和朗姆一起执行任务的次数有点多,你知道的,那个人的脑回路……我可能不小心被传染了。”
赶在琴酒的眼神更加冰冷之前,安室透迅速转移了话题。“所以,现在可以告诉我,我们今天的任务是什么了吗?”
琴酒盯了安室透的眼神一会儿。
“希望你不会步入皮斯科的后尘。毕竟,你对那位先生,还有大用处。”
他扯着嘴角狠厉地一笑。
“任务目标,杀一个人。”
*
“……里包恩,其实你只是想找个借口这么做吧。”
纲吉被大锤列恩从沙发上敲到地板上,然后又艰难地从地板上爬起来。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顺势在地板上盘腿坐下,微微低头看着身前的茶几。
那些莫名纷乱的思绪就像是被列恩一同敲出去了,他的呼吸频率也不再那样急促。只是心里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释,他有些茫然地捏着自己的指尖。
“冷静下来了吗?”里包恩问。
“……嗯。”
“好的,这种手段行之有效。”
在纲吉愈加复杂的眼神注视中,突然带起一副圆框眼镜的里包恩一本正经地拿出钢笔,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时刻保持复盘和记录的习惯,是身为优秀家庭教师的素养。”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有这种习惯。”纲吉向前探了探脑袋。“而且这个本子也太破旧了吧,看起来像是从水里捞起来晾干之后,又泡了一遍水。”
“唔。”刚刚写好半句话的里包恩笔尖一顿。“啧,搞错了,这个本子是迪诺的。”
“嗯?”
里包恩淡定地把本子向墙角一扔,接着又伸手进怀里掏了掏。“这个才是你的。”
“……这两个本子的破旧程度明明完全不相上下啊!”
而且你写字的位置一直都在第一页第一行对吧,这就是两个完全空白的本子对吧!说自己有这种习惯什么的其实又是在骗人对吧,因为你现在已经开始在本子上涂鸦了啊!
“不要想太多,阿纲。”里包恩语气平静地说。
纲吉顿了一下,他抿了抿唇。
“你说得对,里包恩。”他声音低低的,不像是要对里包恩解释什么,到有点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确实不应该想太多的……我搞不定这种东西,只是一点点可疑的线索,我就忍不住开始向最糟糕的方向去想了。也许黑衣组织就像怪盗基德的敌人那样,收到了错误的情报所以误会了什么,也许他们……他们只是在异想天开呢,对吧。”
“不要想太多。”里包恩还是这么说。
他终于结束了自己的涂鸦大作,合上钢笔,又拎着破破烂烂的本子抖了抖。“下次试着变成这样,列恩。”
“……那是一辆歼星舰吧,那绝对是一辆歼星舰吧,你已经把比例和尺寸都标在图纸上了啊!”
变成完全体的歼星舰是不可能的,列恩只能勉勉强强变成一个迷你歼星舰手办的样子。纲吉抱起手办列恩在眼前观察了一会儿,他想了想,又抬头看着保持沉默的里包恩。
“那么你呢,里包恩。”纲吉小声嘀咕。
“我已经把我在纠结的事情说出来了,那么你的呢?”
里包恩捏着那只钢笔,让笔杆在手指间灵活地转来转去。
“……会漏墨的。”
里包恩的视线似乎落向了一个虚点,这是纲吉几乎从未见过的情况。毕竟里包恩这个最强杀。手几乎不会在其他人面前发呆,即使在睡觉的时候,他的眼神都像是时刻准备好了,要从被子里拔出一把上了膛的枪。
可他现在看上去确实像是在发呆,纲吉甚至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在里包恩的眼前晃一晃。
“收起你危险的想法。”里包恩沉声开口。
纲吉默默地把手缩了回去。
“告诉我吧,里包恩。”他一脸认真地看着对方。“如果是需要我帮忙的事情,我一定——”
“杯户那家酒店提供的下午茶的咖啡味道确实不错。”
“——不会同意的。”
“啧。”
里包恩在纲吉陡然无情的眼神中,低低地嘁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室透:为了在琴酒的眼皮底下争分夺秒偷偷发一条短信,被迫接下了一份沙雕剧本
第177章
“有什么一定要瞒着我的必要吗?”
纲吉固执地盯着里包恩看。“明明我可以帮忙的, 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我总是可以去想想办法帮忙的,就像三年前的代理人战争那时一样。”
“难道你认为, 这个世界上还有能继续威胁到我的事情吗?”
纲吉感受着里包恩那种让人忍不住打个哆嗦的视线, 默默地缩了缩肩膀。
“……当然不是。”
他小声嘀咕着。
他的本意当然不是这个,他突然提起三年前的事,只是因为一层莫名的不安。这个黑衣组织是真的很过分, 不仅做了许多错误的事情,还总是在他为数不多的敏感神经上来回挑战。
“你会没事的,对吧。”他低着头,轻声向里包恩确认道。
“那已经是过去式了,阿纲。”里包恩把列恩托回自己的帽檐上。“你可以习惯着放松一点。”
……说得倒轻巧。纲吉在心里默默地反驳。
这明明还是像三年前的状况一样嘛, 他在这里紧张万分, 可里包恩作为更相关的当事人却总是这么毫不在意。明明被诅咒后成为彩虹之子的是里包恩,稍有疏漏就会殒命或者变成复仇者那样的人的也是里包恩,可他总是淡定得仿佛这不是可怕的诅咒,而只是一场随时可以得到掌声的魔术表演。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 里包恩的淡定完全没办法像在其他战斗中一样, 给纲吉提供什么情绪支持。纲吉看着淡定的里包恩, 只想揪住他的衣领疯狂摇晃,对他大喊“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啊这完全不是可以无动于衷的事情啊”……之类的。
虽然解除诅咒前的里包恩与现在的里包恩并不一样, 虽然黑衣组织也没有伽卡菲斯那样的力量, 可纲吉就是没办法不去紧张。只要“彩虹之子”这个词语一出现,他的神经就开始紧绷起来了。
“大概我永远都不可能习惯了吧。”纲吉继续低着头嘀咕。“倒不如说,只要没有人再敢继续觊觎彩虹之子的力量, 这些顾虑就可以一直远离我的大脑了。”
“这倒也是个不错的解决办法。”里包恩眨了眨眼表示附和。“越来越有Mafia首领的气质了啊,阿纲。”
纲吉的肩膀僵硬了一瞬, 随后又松懈下来。他直起腰,抬起头,然后把手掌反撑在身后,从向前蜷着缩成一团,变成了现在微微向后仰着望向天花板的姿势。
“你一定有某种预知未来的能力吧,里包恩。”他把后脑勺轻轻枕在身后的沙发上,柔软的发丝摊成一片。“现在明明是我的假期来着,但好像一直在发生些很复杂的事情。”
“我可没有那种能力,我只是简单地会一点读心术而已。”里包恩推了推脸上用来变装的眼镜。“玩得还愉快吗?”
“……既然刚刚说了自己有读心术,那么就要马上主动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才会显得有理有据啊。”
纲吉习惯性地吐着槽。
他安静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轻声对里包恩说。
“我的假期快要结束了,是吗?”
“还有……”里包恩顿了一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件怀表看了一眼。“还有三百九十九小时二十七分钟零九秒、八秒、七秒、六——”
“等一下我已经知道了!”纲吉有些惊恐地,像一根被压弯的弹簧一样直起身。“不要故意说得这么急迫啊!”
里包恩眼神无辜地与纲吉对视。列恩用尾巴勾着帽檐,身子垂下来,荡荡悠悠地用两只前爪,抱走了那件怀表。
“嘛,不过没关系。”里包恩勾起嘴角笑了笑。“我可以保证,你完全不需要紧张于任何急迫。在假期彻底结束之前,你可以尽情地在日本享受到最后一秒。”
“……最后一秒?”纲吉突然生出了些不妙的预感。
“最后一秒。”里包恩点点头。“在那一秒到来时,无论你在哪里,彭格列的专业飞行员都会将飞机驾驶到你的身边,然后按照预定的到达时间分配驾驶速度,确保将你定时定点投——送达彭格列总部继承仪式的现场。”
“你刚才想说的是‘投放’对吧。”
“其实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出现在继承式上,然后与九代目完成简单的交接仪式就可以了。毕竟这只是一场彭格列家族内部的仪式,参与的人也只有所有做出过贡献的家族成员,与彭格列同盟家族的首领而已。”
“不要装作没听见我说的话啊!”
“还有你的守护者们也是。”里包恩完全无视了纲吉的发言。“完全不需要提前准备任何东西,只需要在见到彭格列的飞机后,按时走上去坐好,等着降落到意大利就可以了。”
“……这是绑架吧,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像是绑架啊!等等……你确定负责接送云雀学长的飞行员可以胜任这个任务吗!如果没有提前通知突然造访还闯入他的领地的话,云雀学长一定会把飞机拆掉的啊!”
“放轻松,阿纲。”
里包恩的声音突然压低了点儿,像是在纲吉超级紧张的碎碎念中注入了一针使人迅速冷静的药剂。“这是你的即将正式成为彭格列十代首领的继承式,所以,所有的问题,都完全交给彭格列去处理就好了。”
他看着纲吉纠结的表情,又轻轻抬起手,拍了拍纲吉的肩膀。“彭格列永远都站在你身前和身后,阿纲,你要记得这一点。”
纲吉盘着腿坐在地上,欲言又止反复几次,最终还是沉默地挠了挠脸颊。
里包恩低头看着自己为列恩画的歼星舰图纸,继续转起手里的钢笔。
“……这样真的会漏墨的。”纲吉还是忍不住小声提醒。“我是想说,我知道了,但是……我知道了。”
他安静片刻,抿了抿唇,继续低声说。
“其实,我还是想在假期结束之前,解决掉黑衣组织的事情。虽然他们还是这么隐蔽,即使FBI已经捉走了他们不少的爪牙,黑衣组织的最终一环还是没有浮出水面,但是,继续努力下去,总会找到其他的新线索的吧。”
他低着头,小声自言自语。
“所以,在假期结束的‘最后一秒’到来之前,不要想太多,只要继续向前走就可以了。无论他们究竟想在彩虹之子的领域做什么,我只要努力解决掉他们就可以了。”
“唔。”里包恩又拍拍纲吉的肩膀。“加油哦。”
“还有你的事情,里包恩。”
纲吉眨眨眼,望向他。“如果你还是不想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的话……其实也没有太大关系了。”
“因为只要我继续向前走着……我总是可以帮到你的忙的,对吧。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可以给你提供一点点帮助也好。”纲吉伸手比划了一下。“我可是超级坚信,不会再有其他因素导致你陷入危险之中了。所以如果你还有着像三年前那次一样想法的话……”
“嗯?”
纲吉注视着里包恩,幽幽地说:“我就要丢掉你所有的咖啡豆和咖啡壶了。”
里包恩又轻轻“啧”了一声。
“不要学着那个工藤新一一样盲目地自信,阿纲。”他拿笔在茶几上敲了敲。“我可是什么都没说,你为什么会笃信,你的举动一定帮得到我的忙。”
“我就是很确信啊……这和柯南有什么关系。”纲吉抓抓自己的后脑勺。“因为我是你教出来的学生嘛。”
里包恩沉默着,一时半会儿没有回答,然后他再次轻轻抬起手。
“所以你也可以不去想太多……等等里包恩你在干什么?”
纲吉缓缓睁大了自己的双眼,他看着里包恩伸过来的手掌,然后转头看向自己的肩,然后又看向里包恩的手,最后,与一脸无辜的里包恩气氛微妙地对视。
“——所以你果然把那支钢笔转到漏墨了啊!但是你为什么要擦到我的衣服上啊!你以为自己是蓝波吗!”
“某个人刚刚可是一本正经地告诉我,可以帮我一点点小忙的。”
“……我没有说过,你一定是听错了!”
“是这样吗?”
“一定是你听错了!”
在纲吉的果断否决中,里包恩一脸“失落”地收回了自己伸出的手。
纲吉半捂着脸,长舒了一口气。
“我饿了,阿纲。”里包恩突然说。
捂着脸的纲吉顿了一下。“你不是刚刚吃过东西了吗?”
“那是宵夜,可现在已经到早餐的时间了。”里包恩抽了一张纸巾在掌心里擦着。“青春期男性需要的——”
“——这已经不是正常的青春期了吧!”
槽是要继续吐的,可忙也是要继续帮的。纲吉再次叹了口气,起身向冰箱走去。
里包恩望着纲吉的背影,视线再次落向虚空中的某个点。列恩抱着它依旧很心爱的怀表趴在帽檐上昏昏欲睡,怀表的表链在帽檐下露了一小截,在里包恩的眼前抹出一点小小的虚影。
他又开始发呆了。
只是纲吉不知道这些,他拉开冰箱门,然后自己的手机铃声就又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挠挠头接起电话。“抱歉,柯南,刚刚有些需要紧急处理的事情啦,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
“沢田。”电话那头的柯南沉声说。
“那么正好……因为现在,有另一件需要紧急处理的事情了。”
第178章
——任务目标是什么?
——杀一个人。
安室透不是第一次从黑衣组织手里“接过”这样的任务了, 可他依旧会在每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下意识胆战心惊一个瞬间。
如果组织给他的准备时间尚且充裕,他还有机会联系风见, 寻找同事的外援来安排一场‘任务已完美解决’的戏码。如果组织的行动迫在眉睫, 那么他要好好想想,该如何给任务目标准备一场即兴的‘假死’,或者要好好想想, 该如何给琴酒暗中使一点绊子,直接让这一次杀人任务宣告失败,并同时杜绝琴酒观察到‘波本’身上的疑点。
如果中途发生其他意外……众多需要应对的问题铺天盖地压在了他的身上,而这些问题的解决方案甚至没有办法预演,他只能艰难地走一步看一步。
他熟练地把自己的胆战心惊藏起来, 然后看着那个看起来莫名开心的琴酒。
“是谁?”
他顿了下, 又接着补充问了一句:“只有我们两个?”
这并不符合组织原本的习惯。曾经的组织想要除掉什么明面上的人物,必然会出动一套“大部队”,有人负责引诱,有人负责动手, 当然还有人负责收尾。他们就是通过这样的谨小慎微, 而保持自己“绝不暴露于人前”的隐蔽。
安室透自觉地排除了组织这次的目标只是一条“小鱼”的可能性。这样的任务目标是不需要同时出动“琴酒”和“波本”的, 除非琴酒还没有适应伏特加不在身边的日子,需要给自己找一个司机。
不可能的。安室透想。
“只有我们两个。”琴酒看起来真的很心情激动, 他笑着的嘴角快要扯到耳根。“准确地说, 要去执行任务的只有你一个人,波本。在这个杀人任务里,我是行动的监督。”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如果安室透有预知危险的警报雷达这种东西, 那么他的警报现在一定已经开始疯狂报警了。他谨慎地观察着琴酒的表情与动作,然后装作淡淡好奇地, 对琴酒扬了扬眉。
“目标是谁?”
琴酒没有立刻回答安室透的问题,他只是将目光牢牢锁定在安室透的身上,用自己带着黑色手套的手,摇出一支烟咬在嘴里点燃。
更不对劲了。
安室透在口罩的遮掩之下,轻轻地吸了口气。
琴酒的手里把玩着打火机,他咬着那支正在燃烧的烟,就像是在咬着一点浓烈的火星。他身后过长的银发与一身黑色的衣服对比强烈,却近乎要与这间白色与银色交织的“安全屋”融在一起。
“降谷零。”
他再次兴奋又嘲讽地笑了笑。
“任务目标,降谷零。”
*
“无论是琴酒,还是贝尔摩德,他们都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
里包恩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早饭”。他坐在自己的老位置,面前摆放的,依旧是两片无论外表还是口味都非常熟悉的面包。
于是他自顾自地给自己安排了一份补偿——短时间内的第三杯咖啡。他悠闲地守着属于自己的食物,一小块一小块,无声地优雅地咀嚼和吞咽。
纲吉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开着免提,现在正被安置在茶几之上。纲吉本人则坐在另一侧沙发里,微微皱起眉头。
“所以他们想要对我和灰原出手,一定会事先引开你——至少尝试着事先引开你。”柯南低声说着。“但是他们没有,也就是说至少现在,我们还算安全。”
“你要去哪里?”纲吉听着通话里传来的嘈杂的雨水声和滑板底轮旋转的声音。“不要冒险。”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柯南在要求他按兵不动后,反而要自己跑出去,但是他觉得相信柯南大概是不会出什么大错的,他只好在这里安静地等待。
“别担心,我要去的地方可一点都不危险,不,应该说没有其他地方会比这里更安全了。”那边的柯南似乎猛地刹了车。“我现在在警视厅。”
……那确实挺安全的。
依旧对一切属于警察的地盘都有点习惯性犯怵的纲吉,默默地在心里说。
“我和灰原目前安全,但是有的人就不一定了。”柯南沉声说。
他拎起自己的滑板,依靠着从前在各路人马那里分别混来的眼熟。径直跑了进去。现在已经是即将换早班的时候了,大厅内的警察正在三五成群闲聊。柯南从他们的身边跑过时扫了一眼,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一些人手里的报纸上。上面崭新出炉的头版头条印着几个小时前,怪盗基德在东京地区所造成的“盛况”,而图片附近的标题好像是——
——最后的演出,怪盗基德于昨夜在车祸中……
剩下的半截标题被那人的手臂挡住看不清了。柯南轻轻啧了一声,不再理会这个插曲。他回过头,在路人或好奇或不解的注视中,奔跑着向他的目的地前进。
“……柯南?”
用一次性纸杯端着一杯水的风见裕也看着向自己跑来的有些气喘吁吁的柯南,顿时板起一张脸。
“你在这里干什——”
“不要浪费时间了。”
柯南一把扯起他的袖子。
“安室先生需要你帮个忙。”
*
安室透笔直着身子站在原地。
他的表情几乎完全被自己的黑色棒球帽与之前带上去的口罩遮住,所以他看起来尚且冷静,僵硬的侧脸、咬紧的牙关、以及略微惊愕的眼神很快就一起平复下去,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但这种口罩的质量大概不太好,他还是能闻到这个曾经的酒窖里挥之不去的“火灾的气息”。那是一种无数复杂的物质混合在一起被点燃的令人作呕的味道,这些物质可能包括墙面上的涂料与油漆,用来盛放酒瓶的木架,酒瓶里的酒精……也许还有皮斯科的血液与尸体。
“隶属日本警察的降谷零先生。”琴酒没有给予他任何伪装、辩驳、或是其他反应的机会。他继续愉悦地笑着,就像每一次可以清除组织里的“叛徒”时那样。“这就是今天要交给你的任务,就是现在,就在这里,由我来监督你去执行。”
“……就在这里?”
安室透镇定地在周围打量一圈。“这个场地可不太合适,看起来有点小。”
他顿了一会儿,继续补充:“还有很多杂物。”
他现在的态度,其实像极了朗姆之前在挑剔琴酒所安排的组织成员集合地点时的表现,那次朗姆对着那片地方指指点点了很久,最后才告诉琴酒“算了算了,我们到时候电话联系”。
琴酒曾经不止一次动过要亲手杀了朗姆的念头,他自认不是一个喜欢迁怒的人,但现在他心中想要迁怒波本的心思正在疯狂地鼓动。
他咬着烟蒂,冷眼看着安室透的表演。
“而且,这里的楼上不是组织的基地吗。”安室透略微仰仰脖子。“楼上是组织的基地,楼下是组织的安全屋,这个地方,果然很奇怪啊。”
“但你对这里应该非常熟悉,不是吗。”琴酒冷冷地哼笑一声。“那个女人的诊所,这里与那间诊所的布置一模一样,你应该感谢组织的精心准备。”
安室透又一次顿住了。
他无声地沉默着,眼神锐利地与琴酒对视。
“皮斯科死的时候很不小心。”琴酒非常“友善”地向安室透答疑解惑。“他死得太快了,以至于没能来得及清扫自己的住处,所以这件小事,只能由组织代劳。”
皮斯科的住处,在他葬身琴酒枪下的第二天,就在伏特加的监督下,由组织里专业负责收尾的人员清扫完毕。皮斯科的住房与皮斯科的尸体一样被火灾烧去了痕迹,但是他住处里的东西没有。
而皮斯科,是一个与宫野艾莲娜非常熟识的人。
“不亏是组织的元老,不是吗。”琴酒对着安室透露出一个充满嘲讽的表情。“一切可能埋没在时间里的细节,都可以在‘元老’的身边找到答案。”
“所以,组织从很久之前起,就盯上宫野艾莲娜了。”安室透抿抿唇。“不是宫野志保出生前,而是更早,至少从在自己的诊所工作时开始,组织就已经盯上她,或者说盯上她的研究了。”
“到了这种时候,还在关心这些事情吗?”琴酒咬住烟蒂技巧娴熟地抖了一下过长的烟灰,那节烟灰在他的身前越过一道抛物线,然后顺利掉落到地上散成一团。“真敬业啊,降谷零。”
“大概吧。”安室透看着琴酒的动作。“至少比起组织至少用了六个月的时间,才从皮斯科的遗物之中整理出与我相关的线索要强得多。”
琴酒眯了眯眼,非常不愉快地在烟蒂上咬出几道痕迹。
“所以,我暴露了,这就是组织这次的任务吗?”安室透语气轻松地说。
他换了一个姿势站着,把重心放在另一条腿上,然后随意地摊了摊手。“确实有点意外,毕竟我还以为,自己至少可以坚持到亲眼见到那位先生之前呢。”
琴酒冷笑了一声。
“不过至少可以确认一件事。”安室透看着琴酒。“我对那位先生,还有一点用处,对吧。”
*
“因为降谷先生已经结束波洛咖啡厅的工作,专注于黑衣组织的任务很长一段时间了。”
风见依旧的纸杯放在键盘边缘,他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模拟地图,一边对正在等待结果的柯南解释。
“所以我们之间进行单向联系的频率大幅下降,上上次是在前天傍晚,而上次是在昨天的傍晚。”
“……等等。”柯南差点没有回过神。“所以你们之间的联系频率,在没有大幅下降之前,是多少?”
“那是秘密。”风见一脸严肃地盯着柯南看。“在执行卧底任务期间,降谷先生的一切行动都是秘密。因为你说要帮降谷先生的忙,我才同意把他短期内的行动告诉你的,别想着继续问。”
“……好的。”柯南心情微妙地点点头。“请快一点。”
风见又开始敲键盘了,他继续对柯南说。
“在昨晚的单向联系中,降谷先生透露自己的坐标正在杯户町,而他即将与组织成员会合,准备执行一项未知的任务。如果按照交通工具速度、组织成员间信息交流速度、以及降谷先生所必需的睡眠时间来估算,降谷先生此刻已经离开杯户町的几率,为百分之五十三点……”
电脑里的嘀嘀声打断了风见骄傲的分析,那是一项紧急时刻可以由警视厅启动的定位系统,定位的装置在安室透的手机。
“好的,降谷先生依旧在杯户町。”风见低声说。
“多谢。”柯南拎起滑板。“你帮了安室先生一个大忙。”
于是风见又肉眼可见地骄傲起来了。
“还有其他可以说的吗?”柯南继续追问。“比如安室先生在昨晚的单向联系里,有没有透露,他即将见到的组织成员究竟是谁?”
“没有。”风见端起自己的水。“不过安室先生的态度很轻松,想必今天的任务,又可以应付得像帮助老奶奶过马路一样简单吧。对了,降谷先生究竟需要你做什么?”
“没什么。”柯南在跑远之前最后说道。“他只是需要我送个快递到达指定地点而已。”
……
“无论过去多少次,我还是会惊叹于你说谎的能力。”一直在通过电话旁听的纲吉,幽幽地对柯南说。“完全不会有任何的迟疑啊。”
“那是因为风见太好骗了。”柯南在警视厅的走廊里奔跑着,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只要对他暗示,我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为安室先生提供帮助”的工作,他就会陷入呆滞,完全意识不到其他逻辑矛盾了。”
“说得好。”里包恩突然岔了一嘴。“要学习起来啊,阿纲。”
“认真的吗,里包恩?”纲吉想了想。“比如我告诉你,我已经丢掉了你所有的咖啡?”
里包恩嘴角的微笑逐渐消失了。
“不。”他对纲吉发出危险的凝视。“我后悔了,你还是不要学了。”
柯南抽了抽嘴角。
“我知道安室先生要见的人里有谁……是贝尔摩德,至少可以肯定,他见的组织成员其中之一,一定是贝尔摩德。但是知道了这一点依旧很危险,因为贝尔摩德她的性格……”柯南顿了一下,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然后继续说着。“不过好在,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具体地点。”
“我知道了。”纲吉点点头。
他想了想,轻轻地在手机上按下单向静音,将自己这边的声音暂时对柯南屏蔽。他看着似乎突然间又开始“不太正常”的里包恩,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里包恩?”
“专心,阿纲。”里包恩沉声说。
“这只是一件小事,你可不要搞砸了。”
“不会的。”纲吉眨眨眼。“绝对不会的。”
里包恩缓缓低下头,似乎轻轻地,“唔”了一声。
“贝尔摩德……”
电话那头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隔离”的柯南忍不住低声喃喃起来。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
贝尔摩德依旧坐在酒吧里。
她其实不是很喜欢抽烟,不像琴酒日复一日对这东西保留着顽固的、仅次于对他的车的偏爱。她只有在很偶尔的时候,才会点上那么一支,然后慢吞吞地打量着烟雾向上攀爬,在密闭的环境里,让自己被这些烟雾完全笼罩。
但是现在,刚刚有一点聚集苗头的烟雾,被酒吧门口透出的风吹散了。有一个人逆着光站在酒吧的木质大门外,那些裹挟着潮湿水汽的风从那个人的身侧卷进酒吧,与里面的贝尔摩德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贝尔摩德微笑着对这个招呼表示回应。“你看起来还很精神。”
回答她的,是酒吧木质大门发出的细微的吱呀作响,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以及高脚椅在地板上挪动摩擦的声音。
“我没料到你会来的这么快。”贝尔摩德把手里的烟蒂按灭。“抱歉了,我似乎不应该把这里搞得满是烟气。”
她嘴里说着道歉,可语气里慢慢都是漫不经心。
“我也没料到。”来人坐在高脚椅上,冷漠地看着贝尔摩德。“没料到黑衣组织居然还有这种手段。”
“谁让你遇到了可能是黑衣组织里,与仁慈这个词相距最远的人呢。”贝尔摩德指了指自己。“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连我自己都恐惧的人了。既然你已经出现在这里,你那位同事家里的可爱的小王子,我会马上把他送回家。我向你保证。”
贝尔摩德竖起一根手指压在唇边,然后压低了声音笑笑。
“你的同事可以把我的同事就地处决……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物。”
来人无动于衷,只是继续冷漠地盯着贝尔摩德看。
“当然了,这只是我们之间微不足道的小小插曲,那些事情就交给其他人来处理吧。”贝尔摩德又拾起吧台上的调酒壶。“喝杯什么?我请客。”
“这就是你的日常状态?”
来人终于将视线从贝尔摩德身上移开,然后在周围扫视一圈。酒吧的灯光色暖且昏暗,电视屏幕里依旧在播放着百老汇的剧目,一身黑色礼服的“莎朗·温亚德”站在舞台的旁侧,嘴里吐露着一道又一道华丽的唱腔。
“……用视频来重温站在舞台上的人生?”
“毕竟那段经历确实非常有趣。”贝尔摩德顺着对方的目光一起望过去,像是突然间迸发出无穷的表达欲。“这是我第一次登上舞台进行现场表演,脸上的假妆涂了足足四层,幸好直到演出结束也没有露馅。可惜现在,我已经没办法唱出如此复杂的旋律了。”
“没有人会因此而为你感到惋惜,贝尔摩德。”对方声音冰冷。“我不是某些幼稚的满腔同情心的十七八岁小姑娘,有些话,你大可找别人去说。”
“是么?”贝尔摩德低声笑了笑。“可惜某个幼稚的小姑娘并不在这里……算了。”
她的指尖抵着调酒壶,让斜起来的杯子在与吧台桌面形成的夹角里快速旋转。她微微低头。柔软的长卷发自耳边扫向肩前,晃了几下,又安静地停住。“想喝什么?我的调酒技术还不错。”
“如果你没有特殊要求的话……”贝尔摩德看着来人面无表情的脸,自顾自地把话接下去。“那我就推荐我最喜欢的了。”
她用双手来回挪移着各种各样的道具,酒瓶与酒壶碰在一起叮叮当当的响。
“三分戈登琴酒,一份伏特加,半份利莱酒。”
加冰,摇晃,以及一大片柠檬皮。
贝尔摩德微笑着,将这杯调好的鸡尾酒,推到来人的面前。
“一杯马丁尼,请享用,我亲爱的007小姐。”
在贝尔摩德的对面安坐许久的赤井玛丽微微抬头,看着站在酒吧的灯光下,笑得一脸攻击性的贝尔摩德,沉默片刻。
“咳……咳咳……咳……”
——还是没有忍住,在恼人的未散去的烟气之中,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作者有话要说:
贝尔摩德:三份戈登琴酒
琴酒:咯噔咯噔咯噔
(以上内容已重重划去)
解释下最后那个梗:
007嘛,詹姆斯·邦德,电影里隶属MI6的强大特工,喜欢喝马丁尼,电影台词“三份戈登琴酒,一份伏特加,半份Kina Lillet开胃酒,加冰摇匀,再来一小片柠檬”,正文内稍作化用。
虽然这是我偶然想到的巧合,但巧合的我自己都信了……(远目)
第179章
赤井玛丽已经习惯了这样剧烈的、像是要把左右两个肺一起呕出来的咳嗽。她甚至习惯了从在世良真纯面前轻轻咳嗽两声就可以看见一杯温水, 到只想拼命压抑而后在世良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猛烈咳嗽出声的转变。
她咳嗽的症状,连同她的健康,一起变得越来越糟糕了。
“哦, 你的身体状况, 似乎比我想象中还要糟一点。”贝尔摩德抬着眼,表情轻描淡写。“真是抱歉啊,我还以为, 你在服下APTX-4869后,同样会变成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学生。”
“咳……直接进入正题吧,我的时间有限。”
赤井玛丽终于平复了自己的气息,她轻轻地揩了揩嘴角,抹去一点暗红色的沫星。“难不成, 用上卑劣的手段迫使我独自来到这里, 只是为了让我听你聊些废话?”
她的裤脚藏着一把枪,小臂扎着一柄匕。首,腰后还挂着同事准备的联络器。但她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样的高科技,联络器在距离这间酒吧几百米之外就失去了所有作用。她的同事无法得知酒吧内的任何状况, 自然也就无法轻举妄动。今天的她, 与在伦敦遭遇贝尔摩德那天一样, 突遇意外孤立无援。
不过她赌贝尔摩德大费周章将她引来,不是为了杀她。贝尔摩德想要杀她可以有一千一万个时机和一千一万种方法, 甚至不需要亲自露面。
她在赌自己的生命安全暂时无虞, 她在赌贝尔摩德还有其他目的。“说吧。”
“大概是……医生对自己病人的回访?”贝尔摩德歪歪头。“别激动,我只是想聊聊天,看看那枚药在你的身上具体造成了什么样的变化。”
“顺便与你身上的变化进行对比吗。”赤井玛丽讥诮了声。
贝尔摩德眯了眯眼。
“黑衣组织内有成员对里世界了解颇深。”赤井玛丽注视着贝尔摩德低声开口。“不会是琴酒……他的年龄还不够。只有像你一样, 在组织内待过几十年、并且深得组织首领信赖的元老级成员,才会接触到某些秘密, 比如组织在宫野志保离开后还要继续进行APTX-4869药物实验的原因。”
“看来你所知道的也不少。”
“毕竟你可是在半年前送了我一份大礼。”玛丽讽刺地笑了笑。“我当然要认真对待。”
贝尔摩德端起面前的鸡尾酒杯轻轻摇晃,冰块与玻璃碰在一起,发出一连串清脆的明亮的响声。“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今天约你在这里见面的目的吧。”
“……黑衣组织实现目的所需要的所有元素基本都已就位。”玛丽眼神冰冷。“在甩开不必要的累赘之后,你们要开始收尾了,对么。”
“这道战线已经拖得太久。”
贝尔摩德似乎默认了玛丽的话。她微微垂眸看着酒杯里的液面,从里面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张足够年轻美丽的面孔,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
“拖得太久……以至于我已经快要忘记,最初的时候,我在想些什么了。”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关系,这个长达半个世纪的计划,总会等到彻底结束的那一天。我有预感,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赤井玛丽抿了抿唇,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咳嗽。她感受着虚弱又疼痛的肺部,低声地喘了两下。
“让我猜猜。”她弯着腰垂着脑袋,然后抬起眼皮从下方盯着对面的贝尔摩德。“如果你们的计划,是让组织的首领实现永生,那组织还需要我们这些失败品来做什么呢。”
她在说“我们这些失败品”的时候,视线在贝尔摩德的脸上近乎明示地扫过,换来了贝尔摩德顿时冷漠下来的表情。“黑衣组织另有目的,你出现在这里,说明组织还需要一个我,一个服下APTX-4869后成功活下来的我。”
“恭喜你,猜得没错。”贝尔摩德又眯了眯眼。“现在的你,确实不能死得太早。所以请你务必多坚持一会儿,否则我会非常苦恼。”
她看着腰背挺直坐在吧台前的“初中生”赤井玛丽,动作优雅地起身。
“总之,组织的计划要开始收尾,没办法给你更多自由闲逛的时间了。”
赤井玛丽镇定地坐在那里。
“其实原本我可以直接邀请你去另一个更合适的地方。”贝尔摩德继续说。“但是不巧,有两个人需要在那里讨论一些事情,动静可能会闹得很大。”
她故作无奈叹了口气。
“真令人苦恼啊。”
*
“……你知道了什么?”琴酒沉声问。
“大概是猜到了一点那位先生的想法吧,虽然我还没有见过他。”安室透低声笑了笑。“也许是因为我想要抓出他的执念太过深厚,在梦里都想把他送上绞刑架。”
每句话都是真心实意的。
但即使再深厚浓郁的执念,也不可能让他感受到一个不在眼前的人的想法,他只是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总是进行高强度工作,可不利于身心健康。”】
——很不幸,你暴露了,而且处境非常危险。
【“等任务结束,再来一起喝几杯。】
——放轻松,至少你还能活着回来。
安室透能轻而易举看清很多人,可他确实看不清贝尔摩德。他心情复杂地默默品味着贝尔摩德悄然示意的暗语,看着琴酒的表情依旧轻松且随意。
“既然我对那位先生还有点作用,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多问几个问题?”
他摊了摊手。“比如那位先生的姓名身份与所在地,比如那位先生需要我来替他做什么,比如组织的真正目的……嗯?”
他突然顿了一下想了想。“难道说,你也不知道么?啧,我倒是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
杀了他。
现在、立刻、马上杀了他。
琴酒目露寒光,牙齿用力到几乎要把绵软的烟蒂咬碎。
“波本。”他用力地抽了一口,然后像吹箭一样愤怒地吐出一道烟雾。“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也不要妄想继续探究什么秘密,你这只藏在组织里的老鼠。”
“……啊。”在琴酒愈发愤怒的眼神注视中,安室透轻轻地感慨了一声。“差点忘了,其实有很多事情,好像已经被我调查到了。”
他已经在组织里等待了很久很久。即使再过敏锐,如此漫长的战线也会让他的思维渐渐迟钝。为了避免这种“迟钝”的拖累,他只能死咬着自己的最终目标继续向上爬,以至于有很多“不重要”的事情被他抛在了脑后。
他的最终目标就是见到“那位先生”。至于其他很多事情,比如组织内的流言,甚至于组织的最终目标……这些事都没办法成为他关注的焦点。
但是现在是个好时机,他可以整理自己的思路,然后想办法从琴酒口中得到更多线索。
“从宫野志保看似‘阴差阳错’,实则是在组织故意替换暴露的数据资料的影响下,成功制作出第一颗APTX-4869算起,直到她因宫野明美的死亡而决定停止药物研究为止,经她的手而诞生的所有符合标准的APTX-4869,经组织档案记录在册的数量,一共有35颗。”
“而直到上个月,组织使用APXT-4869进行药物实验的观测名单上,一共有31个名字。那些人中的大部分已完全确认死去,只剩余了三名存活人员:工藤新一、宫野志保、赤井玛丽。”
安室透冷静地对琴酒说着这些话,完全不顾对方的神情愈发难看。
“如果APTX-4869的服用后存活者,是组织实现计划所必须的要素,那么很不巧,在宫野志保离开组织之后,组织失去了APTX-4869的稳定供应,也就是说……”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药不够用了,是吗。”
琴酒口中的烟默默地燃烧到了尽头。他把剩余的烟蒂轻轻吐了出来,然后用鞋尖碾灭。
“你的话太多了。”他对安室透说。
“真的吗?这大概又是被朗姆传染了吧。”安室透毫无顾忌地在琴酒面前反复提起那个令他生厌的代号。“组织手里可用的APTX-4869所剩无几,但是组织还需要更多服下药物后的存活者,所以……其实只要简单地改变策略就行了。”
“只要保证每一个服下APTX-4869的人,都不会发生死亡意外就可以了,组织就是这么想的,也是打算这么做的,对么。至于用来保证成功率的方法,就是这个吧。”
安室透看着从怀中口袋里掏出一只扁平的银色盒子的琴酒,慢条斯理地扬起自己的右手。
“原来,朗姆的那些任务,都是为了这个啊。”安室透轻声自言自语着。“所以另一个可能的人选难不成是……”
他的拇指扣在掌心,轻轻摩挲着自中指上的指环。
*
一处普通的公寓,只有一间卧室和一个小小的一目了然的客厅。
有节奏的敲门声。轻柔的拖鞋踩地声。门把手扭动的声音。
一个又高又壮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黑衣男人站在公寓门外,他的手里握着一把藏得隐秘的手。枪。
“跟我走一趟吧。”他古怪地对公寓里的人笑了几声。“基尔,那位先生正在需要着你。”
门里踩着拖鞋的水无怜奈,手指捏紧了公寓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逻】【辑】【已】【死】
呜呜呜各方情报不互通真的好难搞……你们要不要一起进入27的电话里开个集体电话会议共享一下经验包(不是)
(关于如果所有信息全部共享成功,那么这篇文就会变成《XX届酒厂大会会议纪要》,但如果情报不通那么我的逻辑正在一点点的崩塌那件事×)
第180章
“……园子, 你还好吧。”
毛利兰笔直地坐在书桌前,她的面前摆放着几本亲手整理的课业笔记,以及正在工作的笔记本电脑。
“不好, 很不好, 非常不好。”
电脑屏幕里的铃木园子坐在一把安置在铃木宅某间阳光房的窗边的吊篮椅上,她双眼无神低声喃喃。
“我的基德大人……我的怪盗基德大人……呜……”
她咬着嘴唇,把所有的呜咽都努力咽回肚子里。
“……节哀。”小兰想了想, 只能这么干巴巴地对打来视频寻求安慰的园子说。她低垂下眼睛,轻声开口。“实在难过的话,我们要不要一起出去逛一下,散散心?”
“呜……我不知道。”园子抽了抽鼻子又抹抹眼泪。“我还是先自己独处一会儿,冷静一下吧。小兰, 你能不能笑笑?”
“欸?”
“你能不能对着镜头笑一下。”园子动作敏捷地凑到她的手机前, 让自己的脸在小兰的电脑屏幕上放大了三圈。“也许你对我笑笑,我就不那么难过了。”
小兰摆出一个有几分茫然的笑容。
“啊,谢谢你。”园子又后退回自己的吊篮椅里。“我好像确实没有那么难过了。”
但显然小兰不会这么相信园子的话,毕竟她的泪痕还挂在脸上。她迟疑地张张嘴。
“嘛, 也许你还可以更不那么难过一点。”与两人同在一个聊天频道的世良这么说。
她抱着笔记本电脑趴在酒店的床上, 摄像头的角度有些尴尬地拍到了她的鼻孔, 于是园子和小兰可以看到的,就是世良那有些变了形的完全说不上好看的脸, 以及她翘起来乱晃的小腿, 以及床上乱糟糟还未收拾的堆起来的被子。
然而世良本人对此毫不在意。
她十指飞快地敲着笔记本的键盘,视线在摄像头上方的屏幕上左右横扫。“我觉得这起意外的背后一定还有隐情!怪盗基德怎么可能因为车祸这种理由而——”
她扫了一眼园子伤心的表情,把后半句话含糊地带过。
“总之, 我正在调查其中的疑点。”她的语气有些激动起来。“也许这又是怪盗基德玩弄的把戏!”
“我已经不在乎了……”园子抽泣两声。她闭了闭眼,又用力睁开。“我已经不在乎了!”
她突然怒吼的声音吓了世良一跳, 她撑在床上的手肘滑了下去,差点磕到自己的下巴。
“我已经不在乎了。”园子缩在她的吊篮椅里,又小声嘀咕一遍。“什么怪盗基德……还不如我的阿真更帅气。”
世良迟疑了一下,她向小兰发出一句私聊。
【“还不如”这个比较方式……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园子她没有依旧觉得京极先生比不过怪盗基德的意思啦……大概吧。】
小兰在园子看不到的角度轻轻敲着键盘,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谢谢你们啦。”园子低声说。
“我已经没有那么激动了……我可以自己安静一会儿了。”
“好吧。”世良继续趴在床上浏览着新闻。“虽然你已经不在意了,但是我今天的目标就是要调查出基德……的真相!这是高中生名侦探世良真纯的职责!”
“别太难过啦,园子。”小兰又对屏幕里的她笑笑。“如果依旧不开心,那就继续打电话给我们吧。”
“我知道了。”园子低声应道。
她挂断视频,发了会儿呆,抹抹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
然后,她拿起手机飞快按下另一串号码。
“工藤新一!你应该付我工资!”
“……可以。”
和园子通话的柯南抽了抽嘴角,答应了园子的要求。“情况怎么样?”
脸上已经毫无悲伤痕迹的园子摆摆手。“小世良她一直在酒店的房间里啦,就是我和小兰前几天去过的那家。”
……她甚至连床都没下过。园子在心里默默吐槽。
“而且她非常淡定啦,不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她继续对柯南说。“以及,我是不会问你为什么要这么问的,以及,我刚才让小兰笑了。”
她郑重其事地补充道:“两次。”
“……多谢。”
“嘛,没关系啦,谁让我是这么的乐于助人。”园子又摆摆手。“只是演一场戏而已啦,毕竟我还要谢谢你告诉我基德大人的事情。”
“记得不要说漏嘴——”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基德大人所有的后援会已经解散了!”
“……这是不是太快了?如果这是一场犯罪,我一定会怀疑你早有预谋啊!”
园子嘁了一声做了个鬼脸,然后挂断了柯南的电话。
柯南又抽了抽嘴角。
“怎么样?”一直与柯南的另一部手机保持通话畅通的纲吉问。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柯南抬手按着耳机。“接下来……”
“……就交给我吧。”
纲吉腰背挺直地坐在沙发里,看着正在试图给列恩上新的变形课的里包恩,如此沉声回答。
*
“所以,你引出我的目的,就是带走我。”
赤井玛丽依旧镇定地坐在那里。
“我不知道你使用了什么样的科技,导致我与同事们的联络方式全部失效。但是他们依旧在附近警惕着,想要顺利把我带回黑衣组织……仅凭你一个人么?”
“不是科技。”贝尔摩德突然说。“难道你没有发现,这里已经安静很久了吗?”
玛丽的脸色一僵。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里确实已经安静了很久。虽然屏幕里的视频还在继续播放,但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其他应有的声音了——雨声,应有的剧烈而又急促的雨声。
她本以为那些声音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是因为降雨快要结束了。
“怎么可能呢。”贝尔摩德轻声笑笑。“这可是一场酝酿了很长时间的大雨,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停息。”
“……这算是什么?”赤井玛丽紧了紧自己握着上臂的手指。
她忽然感到有些冷,那种只有在伦敦的连绵阴雨中才会感受到的钻骨湿冷,从她的脚下攀附而上,而后在她的眼前渗透出一层淡淡的雾气。这间装潢古典光线昏黄的酒吧被雾气无声地笼罩,像是极地里与外界隔绝的冰屋,在这条街道里缓缓沉降。
“幻术?”玛丽蹙了蹙眉。“不,不是幻术。”
她见过幻术,年少的时候,不止一次,无论是某些实力尚欠的幻术师,还是较为精于此道的里世界成员,她了解幻术的表现形式,也了解幻术落在自己身上时那种微妙的不适感。
而这看起来并不是。
这些雾气其实没有任何攻击能力,连变出手铐或者绳索来把她限制起来的能力都没有。如果不是贝尔摩德现在的气息极具攻击性,玛丽可能都要误以为,贝尔摩德只是又悄悄地在酒吧里燃起了一盒香烟。
她打量着贝尔摩德的表情,迟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走到酒吧大门。
她向内拉开了那扇门。
门外是乍亮的天色,以及持续的大雨,街道上的车辆穿行而过,她的MI6同事们所隐藏的地方分外安静。她站在门口,但所有人都未曾注意到她,那些雾气似乎把她限制在了一层莫名的结界里。
这好像不是幻术。
这似乎是某种更加可怕的东西。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眼前的雾气随着她呼出的气息颤动了一下。她回过身,看向已经走过来的贝尔摩德。“这不是幻术,这究竟是什么?”
贝尔摩德站在这片雾气之中微微弯下腰,竖起食指压在自己的唇前,看着玛丽勾起嘴角。
“这是秘密。”
玛丽冷着脸,与几乎已经凑到自己面前的贝尔摩德对视。
贝尔摩德抬起手,轻轻搭上赤井玛丽的手腕,另一只手用玛丽无法拒绝的力道夺走了她的匕。首,然后踢掉了她的枪。
“我很抱歉,亲爱的007小姐。”她贴近玛丽的侧脸,耳边的发丝落在玛丽的肩侧。“要怪,就去怪你与我实在太过相似了吧。”
“你说的相似,难道就指这个么?”
赤井玛丽突然说。
她注视着过于贴近的贝尔摩德,用十分迅速的动作将一枚指环带上了手指,一簇靛色的火炎在那颗非常细小的宝石上摇摆起来。
像是狂风骤雨中,一朵艰难燃烧的残烛。
*
琴酒手里拿着一只扁扁的铁盒。铁盒的表面爬布着几道细长而又深刻的划痕,看上去历史深厚饱经风霜。
安室透没来得及去深思,琴酒曾经用这个盒子装过几颗药,又用这些药谋杀过几个人。他看着对方逐渐走近的步伐,在口罩里轻轻地进行着潮湿的呼吸。
“那位先生的心愿是杀死降谷零,波本。”琴酒轻蔑地笑了笑。“不要让那位先生失望。”
“这么说的意思,是想让我服下APTX-4869后,安分地继续留在组织里等待那位先生的利用啊。”安室透挑了挑眉。“只是为了一己私欲,谋划几十年布下这么大的局,现在是不是终于到他收尾的时候了?毕竟……他就要来不及了吧。”
琴酒在手里安室透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他仰起头,然后目光下垂,眼神冰冷地盯着安室透。
“如果继续诋毁那位先生的话,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安室透轻轻啧了一声。
“组织一定也派人去了基尔那里,是吗?”他继续微微举着右手。“毕竟她可是像我一样的,由朗姆亲自教导出来的火炎使用者。组织在管理自己的成员的方式上,一向这么人尽其用。”
琴酒扯了扯嘴角。“果然,与FBI合作放走基尔的人,就是你。”
“闭嘴。”
安室透的眼角颤动一瞬。“我永远不可能与那群人合作。”
琴酒顿了半晌,他用那双绿色的眼睛锁定牢牢锁定着安室透,食指在铁盒表面有节奏地轻轻敲打。
“工藤新一,宫野志保,赤井玛丽。”安室透低声念出了一串名字。“波本,基尔……应该还会有其他人。所以还有谁?还有哪个人被那位先生写上了名单?”
“你的废话确实很多。”琴酒敲打铁盒的力度逐渐加大了。他带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指尖反复与填充着海绵的铁盒接触,发出一连串不耐烦的沉闷的笃笃声。“执行任务,波本,否则——”
“否则会怎么样?”
安室透想了想,装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终于放下自己一直微举的右手,然后扯下了脸上的口罩。
“你想强行给我灌药吗?我觉得你也许很擅长这件事。”
琴酒不为所动。
“但是,我怎么可能束手就擒呢。”
安室透笑了笑,他用手背在下半张脸的部位抹了一下,利落地蹭去鼻尖的水汽。
雨属性的火炎在他的周身波动起来,在他的脚下凝成一股实质,而后不断向外蔓延,沿着由地板到墙壁的路径一直攀爬到天花板上,在彻底包裹这间由酒窖装修而成的诊所后,慢慢浸润到那些地板、墙面以及天花板里面。
“呼,这样好闻多了,你觉得呢?”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对琴酒说。
琴酒注视着这一切,默不作声地,把放着APTX-4869的铁盒塞回自己的口袋。
“组织成员,代号波本,拒绝执行任务。”
他沉声说着,声音由中心向远扩散,却又在接触墙面的瞬间如同逆水一样沉寂。所有话语与声音都被锁定在这间屋子里。
“那么现在……”他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溢满血腥味儿的肆意的笑,双眼里全是终于心满意足得偿所愿的光。“是我出手的时间了。”
安室透看着琴酒慢条斯理摘下那只手套,露出藏在里面的一直带在中指上的指环,轻轻眯了眯眼。
“啊,我就知道。”
他用一种非常无奈的语气自言自语。
“这个地方,实在是不够宽敞啊。”——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之里包恩都在教列恩什么:
【1.变身摩卡壶】
27:不要用列恩来煮咖啡啊!会烫到它的!
R:列恩可是高级的耐高温耐压力变形材料。
27:……那也不可以!
R:啧。
【2.变身咖啡豆】
27:……变本加厉了吧,完全是变本加厉吧!不仅想用列恩煮咖啡还想把它吃下去吗?
R:想多了,阿纲,列恩可不能溶于水。
27:啊……那就好。
R:所以我决定替换原料,你觉得使用安翠欧怎么样。
27:……它会在你的肚子里膨胀吗?
R:……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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