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 正文完
心心念念, 期盼已久的【治河高手】终于来了,但圆梦的同时,弘晏觉得不是很合适。
年龄问题先放在一边, 他正在无逸斋读书, 且上的都是要紧课程,难不成还得翘课去治河?
治河,头一个治的定是千百年来困扰沿岸百姓的母亲河黄河。前几回都在京中, 这回少说也要到黄河岸边,汗玛法不同意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弘晏沉思片刻, 决心趁上呈《种田手册》的时候敲边鼓,探探汗玛法的态度再说.
凝聚了众位阿哥的心血,还有农事官、管事、务农百姓心血的《种田手册》就在眼前,皇上龙颜大悦,认真听弘晏叙完功劳,这才慢慢翻开。
任谁都看得出皇上的重视, 还有越翻眼底越浓的赞赏之色, 李德全轻吸一口气, 按捺住自己看神仙的眼神, 心道小爷如今要有需求,皇上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
这怎么是常人能办到的事?
几位爷贡献良多, 可若没有知己的名号, 没有小爷从中调和, 能把他们拧成一股绳, 劲往一处使吗?
结果一早就定下,《种田手册》只有小爷能办成。
这些道理,李德全都能看明白,皇上如何能不清楚。他瞥向御桌另一边, 镇纸按压着的一卷明黄圣旨,向来深邃的凤目满是欣慰与骄傲。
是时候了,便是推元宝到台前,也无人能够骗他伤他。除了朕与太子,叔伯都是他的后盾,兄弟齐心,而不是视对方为仇人,这是朕盼望的,也是朕梦中遗憾未能做到的。
可是元宝能。
那条冲天而起的金龙仿佛再一次现于眼前,爆发出灼灼金光,驱散一切黑暗梦魇,皇上露出笑容,轻柔地摸摸弘晏的额角。
不等他大加褒扬,就听乖孙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您可还要派人巡视河道?”
皇上一愣,因着心情极好,笑着不吝回答:“上回朕派了你大伯,过些日子,让他再去一回。”
上回去的是永定河,下回再去多些地方。皇上琢磨着摸清情况好办差,他也不必凡事亲力亲为,儿子已长成,何必不用呢?
“……”弘晏僵着脸,心道坏了坏了。
阿玛已经如此不对劲,要是和大伯一道治河,他还能全须全尾出毓庆宫吗?
但大伯才是熟悉河况的那个人,他要换人岂不是无理取闹。何况还有课业的事,路程安全的事……
路漫漫其修远兮。
抬头看看汗玛法,下巴是那么的坚毅可靠,就连短须也给人无可比拟的安全感。弘晏油然而生一种依赖的感动,然后小小声地问:“汗玛法,我能和大伯一起去吗?”
想了想,又补充说:“神女昨晚教我治河之术。”
“……”皇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李德全渐渐变得紧张。
皇上顿了许久,没有和他扯六岁七岁怎么治河的问题,嗓音罕见地带了严厉:“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年纪尚小,如何能够直面泛滥之景。何况出京万里,课业该如何?朕和太子又该如何?”
弘晏乖乖受训,慢慢思虑起来,觉得皇上说得很对。
皇上提起这茬没完没了,于是《种田手册》可怜地被搁置在旁。等到训话完毕,皇长孙殿下郑重点头,若有所思地走了,到门槛边这才想起要紧活:“汗玛法,孙儿明日再来问您推广一事!”
皇上看着他的背影好气又好笑,就这小胳膊小腿,半晌才道:“拖不得了。”
李德全小心翼翼地凑近,小心翼翼地等待指示,心里头摸不着头脑,什么拖不得了?
“再不立太孙,京城都拴不住他!”皇上挪开镇纸,拿起卷轴摩挲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去,去给太子传一句话。就说——元宝欲与胤禔治河。”.
康熙三十八年九月初三,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
毓庆宫前院忽然成了肃穆之地。宫人垂头静立,捧着托盘侍列两旁,在他们中央,李德全与诸位总管身着补服,最前端是手捧圣旨的裕老亲王,以及文华、武英二位大学士。
院里安静万分,毓庆宫大大小小的主子等候宣旨。太子心有所感,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度,悄悄握了握太子妃的手,只见裕亲王展开圣旨:“太子嫡长子、皇长孙弘晏接旨——”
弘晏一身金黄色的蟒袍,怀揣着疑惑跪下。
裕亲王沉声道:“帝王绍基垂统,长治久安,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之祥,慰臣民之望。朕荷天眷,建储胤礽,太子又生嫡长,已及六龄。皇长孙弘晏,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兹恪遵皇太后慈命,今以弘晏为皇太孙,授以册宝,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钦此!”
霎时一阵骚动,喜悦几乎化成实质涌现。
裕亲王笑呵呵地道:“皇太孙殿下,接旨吧。”
弘晏怔愣着接过圣旨,等到谢过宣使,将之三跪九叩、供奉于案,仍有如坠云雾之感。册封来得毫无预兆,他亲亲玛法怎么就心血来潮,册他为皇太孙了?
难不成是《种田手册》的功劳?
他悄悄瞅了眼太子,太子心情是罕见的激荡。紧紧握住太子妃的手,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等到弘晏瞅向他,霎时敛起笑容,恢复了近来惯常的不对劲。
弘晏:“?”.
册封皇太孙的圣旨昭告天下,各方贺礼如流水般送进毓庆宫,不过一个午后而已。
现下人人都知,有了皇太孙,太子之位稳如磐石,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动摇不了。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太子生了意外,那也是皇太孙继位,谁敢质疑,谁能质疑?
皇太孙在民间的威望声名,满朝文武就算加起来也不能比。大多数重臣心想,理当如此,“长”字变成“太”字,才是实至名归嘛。
等弘晏渐渐回过味,已是晚膳时分。一家人聚在一处,元曦也上了桌,有了如此喜事,毓庆宫的厨子恨不能将满肚子存货掏出来,显得菜肴意外丰盛,比往常更美味几分。
弘晏一如既往地给太子妃夹菜,笑眯眯地逗额娘开心,仿佛皇太孙只是个铭缀而已。接下来轮到太子,弘晏忽而放下碗筷,捧起脸蛋,似是要有千言万语诉说。
太子眉心一跳,就听弘晏深沉地问:“阿玛,你是不是头顶光环的男主角?”
前有重生的老爷子保驾护航,后有穿越的亲儿子摇旗呐喊。自出生起困扰的生存问题就这样被解决,他发展的知己遍天下,越看越觉得阿玛头上得有一个光圈,上写“男主光环”四个大字。
太子:“……”
太子呵呵一笑,虽然不懂男主角是什么意思,但臭小子的表情语气,他再明白不过。
直到暮色深沉,晚膳撤下,太子牵着弘晏来到书房,说是有要事需父子商谈,半晌低沉道:“就在你册封前日,汗阿玛传达给孤一句话。”
事关册封,弘晏霎时正襟危坐,紧接着,太子凤眼盯向他,缓缓道:“元宝欲与胤禔治河。”
弘晏:“……???”
弘晏生出极为不妙的预感,只听太子扬声道:“关门,上锁。递鸡毛掸子!”
随即含着笑看他:“这儿没有小黑帽,也没有皇上救你,门外有人守着,你逃不出去。无需赌孤会心软,这一顿打,酝酿了少说半旬,多则两月。孤骑射比不上老大,对付你一个却是绰绰有余。”
将一条条出路堵死,太子慢条斯理捋起衣袖,问震惊至极的弘晏:“爱新觉罗元宝,你还有什么话说?”
弘晏:“…………”
不治河了,拆迁。
系统你听见了吗?把毓庆宫前院列入拆迁计划,即刻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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