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影院里,周杳掏出手机,林蓝的消息弹跳出来。
林蓝:【定位在东城区的一个旧工厂里。】
周杳收起手机,毫不犹豫起身朝外面走去。
周末商场里人多,周杳把鸭舌帽戴上,刻意往下压了压。
她走进电梯里,摁下一楼。
此时,周杳抬眸,透过电梯门上的全面镜与身后一双目光对视上了。
目光被人捕捉到时,余剩惊了一下,立刻瞥向别的地方。
没多久,余剩再度看过去只见那个少女已经若无其事收回目光。
余剩吓了一跳。
他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约莫一分半钟。
“叮”一声,电梯到达一楼。
余剩跟在不远后,瞧见少女径直往前走。
她窜梭入人群里,走得不快,余剩可以跟上。
偶尔前面一波人潮从入口涌进来时,余剩差点就跟不上了,每每这个时候少女就会放慢些脚步,就好像……
就好像是在等什么人跟上一样。
余剩不作他想,只跟着她出了商场大门。
她直接走到街边拦了辆车,而后上了车。
车还没开走,停在路边。
后头已经没了出租车,余剩快速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急切地观望四周,不一会儿有辆出租车过来,余剩立刻拦下钻进去。
夜幕悄然降临,西城区灯火初上,夜色分明璀璨。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觉看后座的人,“姑娘,我们在等什么咧?”
帽檐下,周杳眼睛微抬,望向前方的后视镜,后视镜里这辆车身后有个年轻人站在路边拦了辆车,她看见那人上了车后,勾唇,轻声对师傅说,“走吧。”
师傅:“好咧!”
这个时间点行驶在路上的车多人多,车流交汇。
走在前头的出租车虽然开得并不算快,余剩还是怕跟丢了,告诉司机开快点,别跟丢了。
余剩掏出手机,给那位发消息。
余剩:【您走后没多久,人就从电影院出来了,我现在跟着呢。】
十分钟后。
前头的出租车缓缓驶入西城区一个别墅区。
出租车停在最里道一栋别墅前,少女下车,关门,径直走向别墅,指纹识别门锁后顿了顿,推门。
一分钟后,别墅二楼一间房间的暖色灯亮了起来。
余剩还坐在车里,他掏出手机,正好收到裴矜的消息,【人去哪了】
余剩敲打手机键盘回话,【荔枝湾,好像是回家了。】
余剩再次抬头朝不远处别墅二楼看了眼,灯亮着,人应该就在主卧。
【二少,这姑娘是……?】
余剩没明白,为什么要盯着这姑娘。
不一会儿,余剩收到消息。
是自家这位的行事风格,没解释,只是淡淡简短的一句让他今晚继续盯着。
余剩收起手机,不疑有他,知道裴矜让他盯着自然有他的道理,他睁大了眼睛继续盯着楼上和门口。
微风涤荡吹动窗帘,偌大的二楼主卧透出来黄色的灯光,里头映照出一个坐在电视前的人影子。
周杳把身上的衣服换下,而后穿上圣斯兰的校服三件套。
白衬衫束进格子裙里,外头套了件马褂,脚上踩了双第一天去圣斯兰碰上那人时的鞋,下楼时,周杳顺便把那晚假面舞会的面具拿上。
在场的同时,又有不在场证明。
这是洗去自己嫌疑的最好办法。
下楼前,周杳看了眼房间里电视前单人沙发上的粉红豹。
和人一般高大的粉红豹被扣了顶鸭舌帽正靠在沙发上,投影在蒙了层窗帘的落地窗上影影绰绰不太真切,看起来就像是个人一样。
周杳看了眼,走下楼梯。
就着黑,她下了一楼,走向厨房,干脆利落地从窗户里翻出去。
厨房正对着后院,从后院出去不会被发现。
这一带别墅区院子与院子接壤,她长腿一跨,跨进旁边的院子,而后轻轻拧动门把手,进入陈家。
陈家这个时候没有人,整栋房子都是黑的。
周杳脚步轻盈走到陈家前门,从前门出去前,周杳解开皮筋,散落的发丝披在两肩。
三秒后,她从里面拧开大门,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不远处停着的出租车正对着周杳家的方向,只不过里面的人的角度看出去,只能看见经过的周杳的侧脸。
更何况,那人正兢兢业业地盯着她家门口看,压根没注意此时有人走过。
周杳若无其事地从出租车前走过,往前走几分钟出来小区保安处,在大门口拦了辆刚好送人回来的车。
上车后,出租车司机热情道,“小姑娘,这是去哪里?!”
周杳:“东城区。”
-
东城区是旧城,十几年前市区的经济重心就在工厂集聚的东城区,后来西城区发展起来后,经济重心往西移,东城的生活就开始大不如前,到如今一点生活资料不剩,还有几家厂房在苦苦支撑着。
其余的,都是报废了的铁皮旧工厂。
出租车飞驰在城市国道,夜晚国道上人车寥几,清冷寂落。
少女轻轻靠在后座,双眸轻闭,似是在闭目养神想事情。
陈灿灿从小就有写日记的习惯,日记本里记载了从入学圣斯兰高中以来发生的每一件事,从继父家的哥哥对她的敌意,到秦姝的整蛊,到后来的学校同学为了攀附秦家姝权势站在秦姝那边对她的讨伐,言语暴力,字字诛心,句句啼血。
周杳缓缓睁开眼睛,里头寒光凛冽。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萧兰当初送出的情书被秦姝发现了,而萧兰却羞于承认,让秦姝以为是陈灿灿写的么。
感恩节那天又为什么选择了陈灿灿。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兰,秦姝,陈笳域。
害人者必自戕。
周杳唇边泛起一丝嘲讽的笑。
东城区不像西城区那样灯火鼎盛,东城区保持着老城的模样,低矮的民房亮着微弱的光,道路盘桓,隔五十米就有一座工厂,工厂的烟囱长长一根,仿佛要穿过长夜,捅破了这虚无苍穹。
东城工业路,秦家企业转型前的工厂旧址。
废弃的厂房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只剩下了钢筋水泥。
面积几百米大,二层楼高的厂房暗黑一片,连灯都没有,只剩下微弱的月光斜斜打入,添了些明亮。
厂房二楼被前些时候的台风掀起了铁皮顶,更是光秃秃一片。
楼下的吉普车停在不远处的厂房边,很好地隐蔽了起来。
蒋伟明坐在驾驶坐上,有些着急,“队长,要不要上去?!”
裴矜轻倚在副驾驶,金丝边眼镜框下,眼神是一贯的沉稳,他缓缓开口,“再等等。”
蒋伟明:“等什么?”
“人。”
十分钟后。
黑咚咚的夜晚,多出几分阴森恐怖来。
萧兰搓着手站在二楼风中,隐约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转过身去。
秦姝就站在寒风中。
她身后还带着李戴敏。
秦姝和李戴敏相视一眼,萧兰有些慌张。
她后退一步,吞了吞口水,颤抖着声音,“陈……陈灿灿还活着,你……你们相信我。”
秦姝和李戴敏没说话,只是微笑看着她。
萧兰这一刻,似乎从迟钝地反应过来,她们不是来帮她的。
她们是来杀她的!
李戴敏莞然一笑,此刻再也不是圣斯兰学生眼里那个学生会主席的勤奋好学的乖妹妹,她眼里透着百倍的狠毒,“萧兰,你真是自找死路。”
萧兰眼睛里有着恐惧,她似乎想不明白。
“你为什么要害我,我什么也没说!”萧兰往后腿了一步,脚上踩中一颗石子,踉跄了一下。
秦姝双手抱胸,开口说话,“你告诉警察了吗,萧兰。”
“我没有!”
李戴敏一步一步逼近,“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什么钱?!”萧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们在说什么?!”
“你联系我们不就是为了钱吗?萧兰,你太蠢了!”李戴敏步步紧逼,直到萧兰抵到身后的水泥栏杆上,才停住脚步。
身后秦姝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只有死人才会守住秘密,你跟她说这么多干什么?”
萧兰面露惧色,“你们在说什么,我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们!!”
“什么你啊我的?”秦姝似乎觉得她好笑,“你不过是跟陈灿灿一样是又丑又穷的狗,你也配和我们相提并论?”
李戴敏看着萧兰疯狂地抖动了起来,眼底似乎有些可惜,“萧兰,如果你开学前没有发短信来要挟,你不会死这么快。”
萧兰眼含泪珠,大喊,“你在说什么?!什么短信?!”
秦姝把手机举到萧兰面前,“你这女人这么蠢?你以为你威胁我能要到什么?你是不是以为知道点什么就跟我们一样了?下贱胚子!”
秦姝手不客气一推,萧兰往后一滑,跌到旁边。
她撑着手肘起来,疯了似地边摇头边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我没有发短信去威胁你!这不是我发的!”
秦姝给李戴敏使了个眼色,李戴敏二话不说一脚揣了过去,立马蹲下,用力把萧兰拽着拉起来,推到围栏边上。
萧兰半个身子掉到外面。
夜风呼啸,猎猎划过耳旁。
萧兰挣扎着大喊救命,突然,楼梯口一声鸣枪震慑。
一道黑影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劲风袭来,李戴敏被一个狠厉的力道踢去一旁,她反应过来站稳时被几道手电光束照着,双目几乎挣不开来。
等她稍微适应了强光,看向旁边,旁边空荡荡,秦姝跑了。
李戴敏想开口,却嘶哑着喉咙,一句也喊不出来,她颤抖着看着眼前。
下一秒,李戴敏的手被人拽到身后去,“咔哒”一声,上了手铐。
她震愕地看看眼前的一众,又低头看了看同样震惊的萧兰。
黑暗中,一道十分动听的男人声音开口,“还有一个跑了。”
李戴敏看不清脸,只看得清大概的轮廓,那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他似乎是嫌刚刚出手碰了她,眉眼间有点不耐烦,朝旁边下属伸出骨骼好看的手。
下属即刻递上一条手帕,他接过,边慢条斯理地擦拭边淡声吩咐,“让楼下的人跟着。”
蒋明伟立刻带上人,并大喊,“是,队长!”
与此同时,秦姝和李戴敏来时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车里的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晕过去了,周杳坐在后排,手里拿着手机。
手机反射的光映照在那张好看的脸上,柔和的光线显得此刻她神情温和恬淡。
而此时,手机里的内容恰好是开学前……秦姝收到的那条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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