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 这夜。
整个锻刀村都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零星的几家还亮着灯，大概是因为工作还没有做完的缘故吧。
而这零星几家当中, 就包括小铁的家里。
小铁是村子里的人养大的, 他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连零式都是通过他太太太太爷爷、太太太爷爷、太太爷爷、太爷爷、和爷爷留下的手札自学的。
但是现在这个家又多了两个，那就是百鬼丸和炭治郎。
百鬼丸和炭治郎既然说了要帮助小铁修理他坏掉的缘一零式，那必然是尽心尽力地帮助他，虽然他们对于机械机关这类的东西一窍不通, 但是仍然虚心学习，竭尽自己的全力去帮助小铁。
三个人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把缘一零式修好的时候, 已经是好几天之后的事了。
准确的说是七天。
今天是第八天。
当小铁放下手中的螺丝刀, 那张隐藏在粉红色吹火男面具下得稚嫩小脸，终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百鬼丸哥哥！！！”小铁一下子扑进了百鬼丸的怀里, 兴奋地大喊，“零式终于修好了！！！”
他的声音除了喜悦, 还有一丝淡淡的哽咽。或许他是被终究没有放弃的自己和努力帮助他的这两个少年感动了吧。
百鬼丸下意识地接住这个像小炮弹一样向着自己冲过来的小孩，摸摸他后脑柔软的头发。他忽然就想起了宿傩小的时候, 明明不喜欢肢体接触，却因为没办法拒绝自己，而被自己抱进怀里的场景。
现在想想，还有一些怀念呢。百鬼丸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极淡极淡的微笑，淡得就像山泉的甜味, 清冽浅淡，却留有足够悠长的韵味。
小孩子把头埋进百鬼丸的怀里, 还怕坚硬的面具硌到对方，所以只用额头轻轻地靠着。
而且, 他现在心里想的是，还好有面具为他遮挡，他可不想在百鬼丸哥哥面前哭鼻子。
不然百鬼丸哥哥觉得他不够坚强，不愿意嫁给他了怎么办？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小铁你真的不用有这样的顾虑，毕竟不管你哭不哭百鬼丸都不会嫁给你的。
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在你长大的过程中，他很有可能早已经嫁给别人了而已。
比如，你面前的那位，红头发的哥哥，对吧？
炭治郎在一边看着这两个人，虽然他也为了零式的复活而感到高兴，从他们带着零式的“尸体”来到小铁家开始，但是总有一股怪异的感觉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
因为小铁不但对百鬼丸的的态度十分热情，甚至到了殷勤的地步，而且还隐隐的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敌意。虽然不那么明显，但是心思细腻如炭治郎，有所察觉的。
孩子的行为，往往反应着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所以炭治郎能明显的感觉到，小铁对他的这种敌意，并不是来自于讨厌，而是来自于某种……好胜心？
小孩子的好胜心果然奇怪。
炭治郎想，大概是因为小铁从小便缺少家人爱护，所以对于对他给予善意的人格外依赖，甚至想要独占吧。
虽然从小铁生活的状态来说，村里的人对他应该是不错的，但毕竟大家首先要顾的都是自己家，所以对于小铁的关爱和陪伴，大概也不那么完整。
而百鬼丸身上的那种虽然冷清但却很干净温柔的气质，招人喜欢适应的啊。
炭炭骄傲.JPG
“既然零式修好了，那我们就回去吧，百鬼丸。”炭治郎道，“已经很晚了。”
百鬼丸看了一眼天色，确实，天已经黑透了。于是他便拍了拍小铁的后背，然后送来怀抱。
小铁，我们要走了。
小孩子当然舍不得，他留恋的在百鬼丸的怀里蹭了蹭，然后才抬起头来。
“那，百鬼丸哥哥再见！”小孩子转头有看见了炭治郎，又补了一句，“炭治郎哥哥也再见。”
百鬼丸点点头。
炭治郎也笑眯眯地跟小铁说再见。
然而，如此温馨可爱的画面，却远远抵挡不住现世的残酷。
炭治郎牵着百鬼丸的手，往他们留宿的地方走，今夜的天空很晴，没有云彩月色也很明亮，带着秋意的凉风终于吹散了夏日最后的一起炎热和浮躁，只留下独属于秋夜的清爽和宁静。
“要是这个世界永远都能这样宁静祥和就好了，对吧，百鬼丸？”炭治郎侧头看向身边的百鬼丸。
漂亮的少年，在如此明亮的夜晚，显得更加惊艳。恍然间少年就好像离得这个尘世好远，分外冷清孤傲，让人无法靠近。他就好像是月光的宠儿，与那一片皎洁而朦胧的光那般契合，无论是脸庞还是刀锋，都是被月亮宠爱着。
但炭治郎觉得百鬼丸本就应该是这样。不然，身为百鬼丸的百鬼丸，还是什么模样？
百鬼丸，如果没有那么多苦难纠缠着你的话，那你应该是造物主最心爱的孩子吧。因为他已经把最好的都给你了啊。
炭治郎一边温柔地笑着，一边在这里这样想。
还好，我遇到你，很早很早。
百鬼丸闻言点点头。
他也喜欢，也向往着那样的生活。
与爱他的他也爱的人们在一起生活，就这样平淡而热闹的过完这一生。
这不就是他的愿望吗？
然后等到回了地狱，再求求鬼灯，让他给他曾经的家人和朋友们，一个好的来生。能功成名就名垂千古最好，但是平安喜乐健康顺遂也不错。
那时，他应该会在地狱一边开始新的生活，一边一直等待着一个与他们短暂的相聚。然后看着他们再次转世，过完一生，然后再相聚……
就这样，一直一直的延续下去。
“只要打败了无惨，我们就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了吧。”
百鬼丸又点点头。
所以所有人能够幸福的前提，是必须得打败无惨才行。
他又想起了之前在小福的家里，宿傩问过他的那个问题：「你想过，要怎么杀无惨吗？」
当时的他，无法对这个问题做出回答，甚至有些无法直面这个问题。因为从宿傩的口中问出的这句话，让他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和无所适从。好像整颗心脏都那样悬着，无法落地。即便如此，他还是从一天又一天的训练当中，找到了那个答案。
杀无惨？那就要比无惨更强。
见到百鬼丸点头，炭治郎笑了笑，收回视线，又仰头望向天空。
怪不得刚才觉得百鬼丸那么漂亮，原来今天的月亮这么圆这么亮啊。
和喜欢的人一起，月下漫步，不但浪漫，走得也快。
还没觉得说几句话，两位少年就已经走到家门口了。
还未等进入，百鬼丸忽然停住脚步，眉心微促，明显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
“唔，好难闻。”
第62章 杀鬼篇（五十九）
“唔, 好难闻。”炭治郎捂住鼻子，眉头皱得死紧。
这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尸体与死鱼腐朽的味道，混合着烂成一堆的枯树叶。
这个味道……
不好！祢豆子！！！
在炭治郎要冲进去之前, 百鬼丸已经先他一步冲了进去, 而他紧随其后。
到了院子里，炭治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满目的狼藉，花花草草已然面目全非，房屋也有一小半被毁，砖石瓦砾到处都是, 被裸露在外的那个房间里的家具也通通被毁，木屑, 碎瓷片, 布料，棉絮, 散落满地。
更让他心惊的是，那月色之下, 地上大片大片惨红的鲜血，和正在浴血奋战的他的妹妹, 祢豆子，以及另外一个正与祢豆子并肩作战的小女孩。
恋柱，甘露寺蜜璃。
谁也没想到，在如此宁静的夜晚，居然会有如此惨烈的意外。
但最诡异的事情是, 即便是这样一个凌乱而狼藉的场面，却在院子和房间的何处, 摆放着一个又一个白色的瓷器花瓶。
森白的釉面，在月光之下散发着阴冷而不详的气息, 那上面红得发黑的花纹，枝条一般扭曲缠绕。那花纹仿佛是用鲜血浇灌，成长而成的。
而百鬼丸却是直奔着战斗现场而去。
就在这附近，他感觉到了，来自身的一部分。
他身体的每一处都叫嚣着渴望，原来，感官恢复得越多，他就越能感觉到自己缺失的那一部分。
正在苦苦战斗的祢豆子只觉得自己眼前银光一闪，紧接着一声惨叫，原本还纠缠在她面前的那个猥琐丑八怪，立刻被斩下了一只手。
百鬼丸看不见，他自然也看不见他面前的那个鬼是个什么模样。
鬼的下面没有腿，住在瓷花瓶里的幽灵一样，全身惨白，下面是一个在月光之下，泛着森森冷意的白色瓷花瓶，而这上面的花纹比摆在院子何处的那些花纹还要浓密复杂。那种红色也更加鲜艳诡异，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连接着他本人和花瓶的位置，就像幽灵的尾巴一样柔软可以让他伸缩晃动。
最丑得不堪入目的是他的头，深绿色的嘴巴占据了他双眼的位置，在鼻梁两侧左右各一张，原本该是嘴巴的地方，却是一只眼睛，而另一只眼睛，长在他的额头，眼珠是混浊的土黄色，前面哪只眼睛刻着「上弦」两个字，下面那只眼睛刻着「伍」这个字。头顶上长着紫色的鱼鳍，原本该是头发的位置，却是好几只长得像手臂的异性鬼。
没错，他正是上弦之五——玉壶。
长的真的很丑，不但丑，在百鬼丸和炭治郎他们回来之前，这只鬼还在调戏祢豆子。
说要把她做成他最完美的艺术品。
呸，猥琐男。
啊不对，呸，猥琐鬼。
所以还没等他碰到祢豆子，就被祢豆子一jio踹进了墙里。但是这家伙死性不改，不要脸的还要继续扑过来，被突然出现的百鬼丸一刀给挡了回来。
所以玉壶很生气，但是生气也没有用，因为这一回，有百鬼丸站在祢豆子的身前。
“呀，你回来了呀。”恋柱甘露寺蜜璃看到百鬼丸回来，明显很高兴，顺便一边笑得亲切温柔地跟百鬼丸打招呼，一边头都不回看也没看地顺手杀了几个玉壶放出来的小鱼仔。
说是小鱼仔，其实就是那种巨大的长得很像鱼的鬼，虽然题型庞大，但是实力就是小鱼仔。蜜璃的刀柔软得就像一条皮鞭，它并不是直的，所以只要使用得当，不在同一方向的鬼也能一刀切，对付这种一大群还没实力的鬼特别方便。
虽然切小鱼仔像玩水果忍者一样简单，但是谁也受不了没完没了地往外蹦水果。
更何况，蜜璃在百鬼丸来之前，真的非常想替祢豆子妹妹砍几刀那个又丑又猥琐的鬼。
当然这让人不禁汗毛直立的场面，百鬼丸看不到，他只是看着那道樱粉色的灵魂，然后点了点头。
“你这个小鬼，你居然……你居然……”你居然在我即将完成最高艺术之前阻止我！！！
不可饶恕！不可饶恕！不可饶恕！！！
那可是他对于艺术不懈追求，是他对于艺术如饥似渴的执念。
居然就轻易地被这个小鬼给打断了！真是不可饶恕！！！
玉壶被气得后半句话都没说出来，一直在发抖，花瓶底部跟随着他便都得频率，不断的敲打着地面。
咔哒咔哒咔哒……
声音嘈乱且急促，让听到的人都忍不住升起一股烦躁。
“血鬼术——「千本针·鱼杀」！”只见，玉壶突然变出一个水草纹的花瓶，瓶口对准了百鬼丸，霎那间，万针齐发，无数有毒的钢针射向少年。
玉壶不但丑声音不好听。
百鬼丸虽然看不见他鬼长什么样，但是他能听见玉壶的声音。
所以少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和这个鬼相比，他觉得鎹鸦的声音都是天籁了！
咻咻咻咻！钢针破空而来。
“百鬼丸，小心！”蜜璃虽然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但是她还没解决完小鱼仔，来不及去帮助百鬼丸。
百鬼丸却在这时回头，看向祢豆子。
你去找炭治郎。
两个无口有时候就是这么有默契，祢豆子接收到新号，赶紧回头，却看见她哥已经到他们身边了。
炭治郎手里拿着的，连日轮刀都不是，那把属于他的刀还没有打磨完成，当然是无法与鬼战斗，但是他也不可能对百鬼丸袖手旁观，所以百鬼丸让祢豆子去拦住炭治郎。
他百鬼丸连上弦之二都杀过，这个鬼，还能是上弦之一不成？！
耳边劲风响起，百鬼丸虽然目不能视，但是这恰恰能让他其他的感觉更加敏锐。
就如同此刻。钢针的速度确实很快，但是百鬼丸的速度也一样很快。
只见他双手持刀。
霎那间，百鬼丸的身影变得若隐若现，身影模糊不清。明明此时此地，只有一个百鬼丸，但却让人觉得眼前仿佛有千千万万个百鬼丸。
月之神月读——镜花水月。
噗嗤——
一声极其细小的，除了百鬼丸自己，几乎没有人听见。但却是一枚钢针刺入□□，打穿骨头的声音。
玉壶血鬼术所形成的钢针，裹挟着毒素，从百鬼丸单薄的肩膀穿过，但是少年依旧咬着牙冲上前去。
然而百鬼丸刀锋刚到，玉壶就跟打了无数个连同洞穴的地鼠一样，一下子便钻进了花瓶当中，然后从院子的另一个花瓶中伸出头来。
“百鬼丸！”炭治郎见情势不妙，想要上前去帮助百鬼丸。
但是弥豆子记得刚刚百鬼丸对她的暗示，绝对不能让哥哥深入险境。
不行！百鬼丸不让你过去！
弥豆子手上推着哥哥，闭上眼睛使劲儿地摇头。
“可是！百鬼丸在那里！”炭治郎很焦急，“祢豆子，你别拦着我！”
他怎么能让百鬼丸一人涉险？
他知道这一行是百鬼丸自己来的，身边并没有跟着宿傩。
这也就意味着，炭治郎受了伤，不会有人给他治疗。
可是百鬼丸也才刚刚回复痛觉不久，正是对于痛觉最敏感得时候，那怕他已经学着去坦然的面对疼痛，但不代表，他对于疼痛的忍耐力鬼提升啊。
不行！百鬼丸不让的！哥哥不听话！
祢豆子气鼓鼓地把头甩向一边，但手还拉着炭治郎，好像炭治郎才是他真正的那个哥哥一样。
百鬼丸的动作仅仅只是微不可查地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斩向花瓶。
咔嚓——
花瓶应声而裂，而被神祝福过的日轮刀，也没有给这个花瓶任何重组的机会。
因为这已经不是玉壶的主体了，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花瓶而已。
一瓶碎裂，百鬼丸立刻提刀，转向另一个方向，冲着玉壶而去。
“没有用的，你是不可能砍到我的，只要我不离开这个花瓶，但是这样可以承载我的花瓶，我有成千上万个哈哈哈哈哈哈……”玉壶看着努力想着自己挥刀的少年，无情的嘲笑道。
百鬼丸却十分淡定，不为所动。月之神月读——追云逐月。
百鬼丸的速度奇快，甚至超过了人肉眼可以承受的单位，几乎是瞬移一般，一眨眼就看见他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玉壶故技重施，百鬼丸依旧毫不犹豫地斩碎了花瓶。
咔嚓！
冒头的玉壶：“哈哈哈哈……砍不到我吧。”
月之神月读——追云逐月。
咔嚓！
没砍到。
“真可怜啊，只能追在我后面了。”
月之神月读——追云逐月。
咔嚓！
又没砍到。
“你长得也不错，不比那个小姑娘差啊。”
咔嚓！
“我改变注意了，我不想杀你了，你来代替那个小姑娘，成为我最伟大的艺术品吧。”
咔嚓！
咔嚓！
……
百鬼丸都不知道碎了多少个花瓶。那些花瓶没了又变，没了又变，就像蜜璃正在对付的小鱼仔一样无穷无尽，而这个砍地鼠的游戏也无穷无尽。
这回炭治郎真的有些生气了，尤其是在玉壶说出那句话「你来代替那个小姑娘，成为我最伟大的艺术品吧。」之后。
他恨不得冲上去，给那个长得挺东西的小别致一记重重的头槌！再把他的头砍下来。
但是因为祢豆子的阻拦，他也知道，自己此时就跟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一样，贸然上去除了会给才会笑添麻烦意外以外，毫无用处。
他从未有过那一刻，能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的手里能有一把刀。
一把能够杀鬼的日轮刀。
玉壶虽然可以有效的躲避伤害，但是追云逐月的速度太快，玉壶捕捉不到他的身形，便只能再次发动他的血鬼术。
只见他又变出一个带着水波纹的花瓶，对准百鬼丸。
“血鬼术——「血狱钵」！”
一股清流从瓶口之中倾泻而出，形成一个巨大的坚固牢笼。
而且这个牢笼根本不需要精准判定百鬼丸的位置，他只需要轻轻地触碰到百鬼丸的某一个部位，就能直接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进去。
“呵呵呵呵……我这个血狱钵可是可以让人无法呼吸，你只要陷入其中就会无法使用出你们鬼杀队引以为傲的呼吸之法啊。”
这个水牢的体积之大，要想在这个院子里完全避开是几乎不可能的。
更何况，中了那一针毒针之后，因为百鬼丸仍然执意多次重复地使用了呼吸法，导致身体机能不断提高，血液循环不断加速，让毒素扩散的更快了。
他现在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行动变得慢了下来，镜花水月已经完全不成型，而且他完全感觉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
虽然在没恢复双腿和双手之前，他也完全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但是他还能控制他的假肢。
可是现在，他什么也控制不了，更是使用不出月之神月读——追云逐月。
追云逐月是极度考验速度的一招，这一招也是他在之前的训练中，与宿傩对战的时候悟出来的。他早就恢复了属于自己的双腿，所以他应该已经习惯了这种灵活的感觉，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来创造出一个用来走位的招式。最终，他真的又创造出了一个招式，并把这一招放进月之神月读当中，成为他呼吸法的招数之一。
所以，毫不意外的，百鬼丸就被困在其中。
从那个水纹花瓶中倒出来出来的水，胶水一样非常粘稠，将百鬼丸整个包裹，窒息感随之而来。他就像是被囚禁在琥珀中的一只小虫，动也动不了，更加无法呼吸。
然而他却一点都不慌张，因为……
“弥豆子，拜托了！”
只听见炭治郎大喊一句，紧接着便是，轰然一声大火。
火光漫天，几乎照亮了村子里的一整片黑夜。
刚才还得意洋洋的玉壶突然像是被消音了一般，愣在了原地。
怎……怎么会这样？
明明应该最怕水的火，却把那一团水牢燃烧得一干二净，而里面的人却毫发无损。
“好样的！弥豆子！真了不起！”炭治郎使劲儿的揉了揉妹妹的头。
太能干了，这么能干还聪明，还可爱的妹妹是谁家的啊？！
弥豆子的血鬼术——「暴血」，不但可以使鬼燃烧，还能烧尽与鬼相关的其他东西。
比如鬼的血鬼术凝结成的实体，比如血鬼术留下的毒。
重新获得了空气，身上的那种麻痹感也随之消失。百鬼丸因为刚才的缺氧而微微有些喘，胸膛一起一伏，速度却极其缓慢。
他在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双手紧紧地握着刀，目视前方，他确实什么看不到，但是他能看到玉壶的灵魂。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看出来哪一个才是玉壶的真身，才更不容易被迷惑。
第63章 杀鬼篇（六十）
百鬼丸确实什么看不到, 但是他能看到玉壶的灵魂。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看出来哪一个才是玉壶的真身，才更不容易被迷惑。
虽然现在没有弟弟帮忙叠buff了, 但是现在他有妹妹。
虽然不是他亲妹妹, 但是他……呃……的妹妹，四舍五入就是自己妹妹了……对吧？
而此时恰好，趁着玉壶呆愣的片刻，恋柱已经把小鱼仔们一刀秒了，来到了百鬼丸的身边。
三对一, 这种情况下，玉壶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杂鱼好多哦。”恋柱姐姐一边有一点点委屈地抱怨着小鱼仔的, 一边整理好乱了的衣襟。
百鬼丸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蜜璃回过头去, 冲着祢豆子嫣然一笑，“小豆子要保护好哥哥哦。”
笑容甜蜜的少女回过头。她就站在百鬼丸的身边, 用她纤细的身躯，把兄妹俩挡在身后。
“炭治郎, 你也想帮助百鬼丸吧。”少女的声音那样温柔，动作又那样坚定, “白天的时候钢铁冢先生来过，说让你晚上去找他。”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现在这个时间正好。”
炭治郎微微一愣，随即抓住了祢豆子的手腕，没有丝毫犹豫地转身就跑。
“我们快走，祢豆子。”
钢铁冢先生叫他过去, 是不是就说明，他的刀已经打磨完成了？只要拿到那把刀, 他就能和百鬼丸并肩作战了！
“喂喂喂，我说……”玉壶的脸上忽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就这么在我眼前逃走，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了我了呀？好歹我……”
话没说完，他人就已经出现在了距离祢豆子和炭治郎最近的那个花瓶之中。
“也是上弦呢。”
炭治郎被吓得猛推后了一步，下意识地拔刀，想要击碎花瓶。
然而他忽略了一个问题，他用的刀只是一把普通的刀啊，根本大不碎玉壶用血鬼术凝出来的花瓶。
铛！
花瓶果然纹丝未动。
祢豆子反应极快，上前一步，把炭治郎挡在身后。
玉壶的战斗方式是召唤出各种各样的异形鬼来战斗，而这些异形鬼也并不能称之为是真正的鬼，只是用他的血鬼术只要出来的。
所以，以祢豆子血鬼术的特性，只要有她在，玉壶血鬼术失效的可能有八成。
而玉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虽然冲上去，却没有冲动的选择直接攻击，然而就是这个空挡……
轰！
火光漫天，玉壶直接变成了烧壶？烤壶？火壶？碳烤玉壶？无所谓，总而言之他燃烧了起来。
不弱于太阳的温度，灼烧着他的身体，炙烤着他的灵魂。用来承载他的花瓶不堪高温，直接碎裂。
炭治郎趁着祢豆子这一击成功，拉着她赶紧跑。
玉壶当然不可能让他得逞，但是已经晚了，他现在不但被被火烧，而且也百鬼丸和蜜璃再一次挡在玉壶的面前。
眼见着大火熄灭，玉壶被烧得焦黑腐烂的皮肤扑扑簌簌地掉落下来，然后再慢慢翻上新的皮肉，一点一点的愈合。
恋柱姐姐二话不说，趁此机会脚下用力一跃而起，长刀出鞘，灵蛇一般蜿蜒扭动。她的日轮刀是漂亮可爱的桃粉色，看似柔软灵动但杀伤力丝毫不减，速度却是更甚。
她的身体也和她的刀一样柔软，凌空后翻，甩出长刀。
“恋之呼吸，一之型——初恋的战栗！”
蜜璃的刀就像是一条柔韧有力的鞭子一样，不停地抽打着玉壶，而玉壶却只是把自己蜷缩起来防御，根本没有要还击的意思。
啪啪啪啪！
击打声宛如雨点一般在耳边响起，百鬼丸腾空跃起，与此同时他抽出了第二把刀。
双刀握在手里，他双臂舒展成一条直线，黑色和服的衣袖就那样已然垂落下来，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正在飞翔的大鸟。下一秒，他竟在空中生生打了个旋儿，刀尖掠空，在夜色中划出一轮清朗满月。
这一刀很漂亮，但是再漂亮，也是冲着玉壶的脖子来的。
月之神月读——满月斩！
这也是他在这两个月当中领域出来的。其实这一招式他以前使用过的，但是那时候他还没有恢复手臂，攻击距离太短范围太小，力道也不理想，所以也只当作是普通的剑技使用。
但是，现在他找回了自己的手臂，用上了正常长度的日轮刀，攻击范围是是以前的两被不止，力度也大大增强，所以才能被他纳入到月之神月读当中，成为新的一招。
玉壶被鞭打无法动弹，但是不代表他会那么简单的就被砍了脖子。
铛！
百鬼丸的刀落下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好像砍在了一块生铁之上，震得他整条胳膊都麻了。
一击不成，百鬼丸扬起另一只手，狠狠地砍了下去。
铛！
依然没能给玉壶造成任何伤害，而他的另一只手臂也被震麻了。
这个时候，如果百鬼丸能够看到，那么借着今夜如此明亮的月光，他就能够看到，玉壶的全身都被鳞片包裹着，这些鳞片的形状类似于深海中的某种鱼类，纤长细小，但却坚硬无比，密密麻麻地排列在玉壶的皮肤上，月光之下，泛着金属一般的冷光。
百鬼丸和蜜璃两人“乒呤乓啷”打了半天，玉壶虽然没有还击，但他们二人就跟刮痧似的，并没有给玉壶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
一丝丝的违和感，笼罩在百鬼丸的心头。
这个鬼，明明在一开始采用的是地鼠战术，打他他就躲，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碰到他。但是现在，他只防御，不攻击也不躲，究竟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并没有让他纠结多久，玉壶就给了答案。
“呵呵。”玉壶冷笑一声，“你们也打够了吧？”
玉壶直起身体，他的全身都被那种鳞片所覆盖，而在外人看来，他的全身就像是被套上了一层材质特殊透明的外壳，血色之下显得流光溢彩。
“什……？”
下一秒，这个鬼就从他的花瓶当中走了出来。准确的说，他是爬出来的，当然不是身体匍匐在地的那种爬，而是像蛇一样昂起上半身，下身蠕动着爬了出来。
他的手指之间长出来类似于两栖类动物特有的那种蹼，下半身跟蛇差不多，是一条又粗又长的尾巴。原本的小鬼手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事真正的头发。
“拜服在这完美无缺的美丽姿态之下吧～”
百鬼丸：“……”
蜜璃：“……”所以这个东西的原型到底是什么东西？
百鬼丸和蜜璃两个人的动作都顿住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鬼居然能不要脸到这个程度。
百鬼丸长这么大，都没听过有人这么说话的，上一个还是音柱音柱宇髓天元。
不过，就算是宇髓天元，他最多也就说一句“本大爷就是最华丽的。”而已。
更何况人家确实……灵魂很漂亮，玫瑰色的灵魂，华丽而馥郁的颜色。
不像眼前这个，灵魂都混浊得就像是技艺拙劣的画家，黑红两色混杂在一起的调色盘，既没有纯粹的红，也没有透彻的黑，但是彼此都染上彼此的颜色。
蜜璃更是在能看到玉壶的情况下听到了这句话，心里比吃了只苍蝇够被雷劈了还难受。
救命啊，她的三观真的被这个鬼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
这种又丑，够坏，又猥琐，又自恋的东西，怎么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呢？
自己长什么样子不知道吗？！
小芭内先生你在哪里？！蜜璃要被这个人……啊对不起，要被这个鬼恶心死了！
“哈哈哈哈，就让你们都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我！”
百鬼丸眨眨眼睛。
宿傩，哥哥想你了。
少年委屈的想，因为有弟弟在，这玩意儿应该会被直接强制禁言吧。毕竟弟弟可是最讨厌别人说这些废话了。
“那个……有一件事我想让说一下。”蜜璃小心翼翼地举起手，看似有些怯懦地出声，试图引起玉壶的注意。
“嗯？”玉壶将目光投向了蜜璃。
“啊，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太……”
“怎么，你被我美丽的姿态折服了吗？”
“啊，您可能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蜜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些为难自己到底该不该说实话，万一伤及玉壶自尊，那……那是不是也不太好呀。
不得不说，蜜璃姐姐真善良，这种是该还为鬼着想。
不过……
“你太丑了。”话音刚落，蜜璃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不（gu）经（yi）意（de）间，把实话说出来了。
“你这个女人！”玉壶在一瞬间，就被蜜璃点着了，恼羞成怒地大喊，“你知不知道，我认真的时候，没有人能活着逃出我的手掌心？！”
蜜璃一张俏脸瞬间通红，好像真的在为自己刚才所说的话而感到过意不去，赶紧弯腰道歉：“对不是，实在对不起！”
少女略显慌张的声音显得十分的真诚，玉壶很满意，决定给她一个不那么痛苦，且体面的死法。
然而……
“对不起，因为我说了实话，让您感到了难过，所以对不起！”
玉壶：“……”
第64章 杀鬼篇（六十一）
月色清澄, 透过被微风吹开的窗子，落在漆色的地面，像是凝了一片霜, 又像是落了一片雪。
屋内的矮桌上放着一个枯绿色的茶杯, 说是杯子，其实就是拿了一个大小合适的竹节，打磨了杯口拿来用的。茶杯里的茶水已经凉透了，不再冒出丝丝热气。桌子的旁边坐着一个男人，他抱着手臂低着头, 看起来像是在闭目养神。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的皮肤非常苍白, 没有一丝血色, 不像活人，没有人气儿。
男人有一头深红色的长发, 被束成马尾高高的吊着，乖顺地趴在他的后背。
他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和服, 上面印染着繁冗复杂的图案。
他的姿态就像是一名生活在战国时期的无双剑士，脊背挺得笔直, 身边放着一把一米半长的太刀。即便他整个人都被包裹在衣袍当中，也能看出这具身躯所蕴含的力量。
忽然窗外有一阵微风吹过，轻轻地撩起他的长发。
就在这时，这男人忽然抬起头，睁开眼睛。
惨白的月光之下, 他的面容终于被完完整整的展现出来。
那确实不是活人的脸，而是一张属于鬼的脸。
苍白的皮肤上带着火焰图案的红色斑纹, 他有三双眼睛，自上而下排列, 几乎占了一整张脸。而那三双眼眸中，在正中间那双的瞳孔之上，刻了三个字。
左边是「壱」，而右边，是「上弦」两个字。
十二鬼月，上弦之一，黑死牟。
男人微微垂落眼眸，那张三双眼睛的诡异面庞，在此时看竟然透出了一种冷漠和孤独。
紧抿着的双唇看不出一起情绪，只是当它微微开启，从中仿佛是太息一般地缓缓吐出两个字——
“继国，缘一……”
而下一秒，黑死牟已然离开了这个房间，若不是矮桌上的那杯茶，水面泛起了淡淡涟漪，这里就像是没有人来过。
……
锻刀村，钢铁冢宅。
钢铁冢莹经过了七天七夜全神贯注的不停打磨，炭治郎拜托他打磨的那把绝世神兵，神之子继国缘一的佩刀，终于初见了雏形，只剩下最后的抛光和清洗工作。
忽然一丝风动，屋门大敞，钢铁冢萤想是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一般，继续着受伤最后的工作。
磨刀这种工作，越是到了最后，就越要谨小慎微，仔细再仔细，否则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白白浪费了这一把绝世好刀。
不能够亲手斩杀鬼，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遗憾，但如果能亲眼看着他手中的刀，斩杀鬼，他的遗憾便能够了却一半。
而进来那人也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看起来并不想打扰到他磨刀。
但是下一秒，一把刀尖便出现在了钢铁冢萤的眼前，直指着他他的眉心，钢铁冢萤是没有一点战斗力的，他虽然全身腱子肉，身体强壮得可怕，但是他都是他在挥起榔头打铁的时候练就出来的，他最多也就力气很大，根本不足与鬼抗衡。
可是现在，长刀竖在他的眼前，他却丝毫没有生命被威胁的恐惧，而是全身心的都投入到他眼前的那把刀上。
既有心之所往，便会无所畏惧。
黑死牟的三双眼睛都冷冷地盯着钢铁冢萤的动作，确切地说，他盯着的是正在钢铁冢萤手里打磨的那把刀。
“你打磨完后，这把刀给我，我就当没来过这里。”男人语气冷然地开口说道，“我以剑士的身份向你发誓，不会伤你性命，也不会杀害村子里的其他人。”
他只是想要的的刀这把刀而已，暂时还没有伤人性命的想法。
钢铁冢萤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没有一点反应，只是继续做着他最后的工作。
抹上了刀油的白布从刀身又轻又缓地滑动，抚平了磨刀石留下的划痕，哪怕是非常细小的。
刀身一点一点地露出了它原本的样貌。
漆黑的刀身，银亮的刀刃，看起来再平淡不过，但是只要握着他的人，就能感觉但一股来自这把刀的力量。
一次不够，他便再用白布擦了第二次，动作既慢条斯理，有威严庄重。
而黑死牟也十分有耐心的等待着，他是无双剑士，早已经在寻求剑术更高境界的日积月累的中，凝炼出了沉稳的性格。因为他大概知道，如果这把刀在这个人的手里毁了，那大概在整个锻刀村人的手里，都不会被复原。
也许可能根本没有路人能比这个人的技艺更加高超。
更何况，如果这个男人不把刀给他，杀人取刀，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终于，钢铁冢萤从身边拿来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崭新的道歉和刀锷，连刀柄上的破旧破旧柄卷都被细心地接下来，用新的绳子重新缠好。
等做完这一切，钢铁冢萤才放下刀，小心翼翼地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完成了！这可是他从出生到现在的最高成就啊。
而且，时间也正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略带些小心翼翼的少年音。
“钢铁冢先生，恋柱说您已经把我的刀打磨好了？”
虽然时间正好，但是钢铁冢萤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自腹诽：臭小子，早不来早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完了吧，要被人捷足先登了吧。真是的，看来只能由我来帮忙守护好这把刀了。
黑死牟眼眸一眯，回过头目光危险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红发少年，自己以为咬着竹子的鬼少女。
炭治郎下意识地向后退可一步，而祢豆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露出异常凶狠的一面，原本娇小的身体成长为了成年女人的模样，粉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黑死牟，额头青筋暴起，从喉咙里发出类似于威胁和恐吓的嘶吼。
随即他们两人便听见黑死牟冰冷而带着灵压的声音响起，说道：“你说这是你的刀？”
……
炭治郎一离开留宿的地方就拉着祢豆子拼命的跑，目标十分明确，就是钢铁冢萤的家里。
少年满脑子想得都是快点跑，快点跑，早点拿到新的日轮刀，好回去救百鬼丸和恋柱。
虽然这两个人有一个是柱，而百鬼丸的实力也绝不比柱差。但是！他所担心的也并不是万一百鬼丸打不过那个上弦之五怎么办，而是百鬼丸站在身边没有宿傩，如果自己再不陪伴在他的身边，万一杀了上弦之五，百鬼丸即将恢复一种自己的感官，这个时候怎么办？
哪怕是在百鬼丸还没有痛觉的时候，炭治郎也亲眼见识过他恢复感官的痛苦，现在的他恢复了痛觉，那夺回感官时的痛苦是不是要更加激烈地体现在他身上？
这些百鬼丸当然能够自己承受，可炭治郎也不想百鬼丸活得那么辛苦，这种苦并不是要持续一辈子必须要习惯的。所以，炭治郎只是想在百鬼丸还在忍受这种煎熬的时候，尽量让他舒服一点，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吧。
“快点，祢豆子！”
祢豆子点点头，带着炭治郎加快了脚步。她知道哥哥心里的焦急，因为她也是同样的心情，这么长的时间，她已经把百鬼丸和宿傩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他们刚到钢铁冢萤的门口，却发现门大开着，木制的院门随着夜晚的细风轻轻摇晃着，发出很轻微的“吱嘎——”声。
炭治郎带着祢豆子小心翼翼地往院子里面进，虽然没有一丝一毫鬼的气息，也很安静，没有打铁声，更没有血腥味，但是一种不好的预感还是涌上了炭治郎的心头。
因为太安静了。
“钢铁冢先生？恋柱说您已经把我的刀打磨好了？”炭治郎一边轻手轻脚地拉着祢豆子，一边问道，等他们进屋时，下一秒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场景，就把他们吓了一跳。
一个鬼拿着一把的花纹“俏丽繁复”刀，直指着钢铁冢萤的额头，而钢铁冢萤却像是没看见似的，死哼哼地回过头，用十分嫌弃的语气说道：“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
钢铁冢萤也想把刀给炭治郎，但是，他面前站着的这个鬼，也想要这把日轮刀，如果他把刀扔出去，那么今天得到这把刀的人，就不一定是炭治郎了。
如此一把好刀，怎么能让它落在十二鬼月的手里？！
所以他一直把刀死死地握在手里。
“你说这是你的刀？”黑死牟话音刚落，那句话中所包含着的压力便宛如千钧巨山，压在炭治郎的背上。
“唔……咳咳……哈……咳……”这股压力，是冲着炭治郎一个人来的。他像是被夺走了全部的呼吸一般喘不过气来，背上冷汗直流，
险些跪在地上。可以说黑死牟是有史以来炭治郎加入鬼杀队以来，所遇到过的最强大的鬼，仅仅一句话，就能让他如此狼狈。
“是，那……咳……是我的刀。”炭治郎勉强支撑起身体，一字一句艰难地回答了黑死牟的这个问题。
红发少年拼尽了全力想要把氧气尽可能地吸到肺里，哪他手里的刀是一把普通的钢刀，他也想突破眼前的压力，去够到不远处的那把属于他的新的日轮刀。
只要他能呼吸，走上前去，拿到那把刀。
炭治郎抬起脚，刚要迈前一步。
下一秒……
“你也配？！”黑死牟俯视着这个如同蝼蚁一般，匍匐在自己面前的人类。
弱小，不堪一击，简直不及当年缘一万分之一。
他的内心充满了无限的愤怒和轻蔑，这样一个人，怎么配得到缘一的刀？！
“他居然连那个耳饰也给你了？！”黑死牟已经不记得这个象征着太阳的花札耳饰究竟代表着什么了，他只记得曾经那个人一直带着这副耳饰，从未摘下来过。
因为他记得那个人每一次挥刀时，那副耳坠都会随着那人的动作飘摇起舞。
“耳饰？……唔！”这个耳饰是他爸爸给他的，难道这个男人跟他爸爸有什么前缘？
炭治郎还来不及细想，只觉得膝盖一软，“扑通！”一声，整个人都跪倒并匍匐在地上，全身都不由自主地战栗着。
不，那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惧，而是他彻底被黑死牟压制的结果。
黑死牟紧紧地盯着他，原本应该是眼白的地方，逐渐开始被鲜血浸染，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最终凝结成血色一般深红的颜色。
祢豆子看见哥哥被人欺负成这样，已经被气得不行了。
只见她个子不断抽高，身材也在此过程中变得更加丰满，俨然成为了一个成年人的模样。
小豆子二话不说，冲上前去，冲着黑死牟的脸就是一脚。
然而黑死牟连看都没看那小姑娘，从腰间抽出刀鞘。
轰——
祢豆子被被黑死牟的刀鞘，一下子就甩到了墙上。
“祢豆子！！！”炭治郎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被甩飞出去，自己却被鬼压制在这里，动弹不得，心里顿时又心疼，又愧疚，同时还带着一股不可抑制的愤怒。
心疼和愧疚，是因为他又让妹妹受伤，愤怒，则是气自己的弱小和无能。
炭治郎努力地克服着那种来自灵魂的战栗，抬起头与黑死牟对视。
就在那三双眼眸的最中间的那一双上面，他看见了，看见了那三个字。
「上弦」，「壱」。
竟然是，上弦之一。
没想到，一个锻刀村，不到来了上弦之五，就连上弦之一也来了。
炭治郎眸光凛然。
但是，上弦之一又能怎样？
在打败无惨之前，他决不能倒下！还有百鬼丸在等着他。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支撑起身体，就望着黑死牟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继承了这把刀的呼吸之法，所以，这把日轮刀，就是我的！”
黑死牟刀尖终于转了方向，对准了百鬼丸。
“既然这样……”黑死牟在钢铁冢萤差异的目光中握住那把刀的刀柄，
——唰。
长刀出鞘，而黑死牟直接把刀扔到了炭治郎的面前。
“你拿着这把日轮刀，如果你能战胜我，刀你留下，这个村子里的人我也一个都不会杀，如果我赢了，刀我拿走，这个村子……”
黑死牟最后的话没再继续说下去，但是所有的人都明白那后面的意思。
如果炭治郎输了，那么他输的并不仅仅是刀，还有这锻刀村里上上下下几百人的性命。
所以，炭治郎绝对不能输！
黑死牟是一名真正的剑士，同时他也是一名武士。他尊重每一个向他挥刀的人，那怕他曾经多么轻蔑这个人的存在，在这个人拿起刀的那一刻，就配得上他使用全力。
他会让自己有尊严的活，也会让对手有尊严的死。
少年捡起地上的刀，站起身来，目光毫无畏惧地望进黑死牟金色的瞳孔，直视着「上弦」，「壱」这三个字，再告诉自己一遍：
我，一定要赢！
炭治郎握着刀，丝毫没有犹豫，直接举刀冲向黑死牟。
“我现在有些欣赏你了。”黑死牟就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等待着炭治郎向他攻击。
他不的不承认，炭治郎作为一个弱小的人类，确实勇气可嘉，可惜，如果他遇到的事普通的鬼，或许还有与之一搏的可能，只可惜，他遇到的是自己。
“火之神神乐——火车！”
少年空翻一周，刀尖掠过一片大火光，照亮了一片黑夜。
黑死牟死死地盯着那团火，记忆不停的在脑海中翻涌。
没错，这就是继国缘一的呼吸之法。
因为只有日之呼吸，才有这样绚烂的赤红火焰。
只不过……
“这就是你的日之呼吸吗？和他相比，你的日之呼吸，真的差得太多了。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呼吸之法吧。”
黑死牟用最冷淡的声音，轻描淡写地就将炭治郎一直以来的努力贬得一文不值弓步。
诚然，炭治郎并算不上是真正的天才，和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柱的师兄们相比，和天生为战斗而生的百鬼丸相比，他的天资只能算是平平而已。
但是他也曾在无数个日夜为了追赶那些身影而挥发汗水，而加倍努力。
于是，他握着刀柄的手更加用力，刀尖的火光燃得更加旺盛。
黑死牟做了一个起刀式。
“月之呼吸——暗月·宵之宫。”
这是一击居合斩，刀锋掠过之处，产生了许许多多月牙型的短刃，它们也和黑死牟的刀一样有锋利，即便如此，这些小月牙也并没有伤害他分毫，就好像是在试探他一般。
同样是挥刀一击，炭治郎拼尽了全力，而黑死牟就像是亲自做了示范的老师一样，动作标准而完美，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就像是算计好的机器一样。
好……好厉害。
炭治郎的心里不仅仅是心惊，还很疑惑。
他十分确定，这是只有鬼杀队才会使用呼吸法，是专门用来斩杀鬼的。
可是为什么，眼前的这个鬼，却是用着日轮刀，却把刀尖指向了鬼杀队。
“您以前……也是鬼杀队的吧。”
炭治郎再次持刀站稳，质问的声音掷地有声：“您为什么背叛了鬼杀队，背叛了自己心中的正义？！”
第65章 杀鬼篇（六十二）
百鬼丸想要一个人解决掉一个上弦, 可能有些费劲，但是现在他们有两个人，而且那另一个人还是柱。
他虽然没有跟恋柱一起杀过鬼, 交集更是不深, 但是他对恋柱却非常信任。
他相信鬼杀队的每一个人，在合作的时候，这种信任被体现得淋漓尽致，具体表现为，他杀鬼时的毫无顾忌, 非常放心的把自己的后背和薄弱的地方都交给了恋柱。
得到百鬼丸信任的蜜璃也不负他的重望，竭尽全力地去帮助他。虽然玉壶脱离了花瓶, 褪皮之后实力大增, 但是同样的，他也无法再在各个花瓶中乱窜, 这一点对于百鬼丸来说，无非是一件好事。
只要玉壶不再像地鼠一般到处乱窜, 百鬼丸的刀就一定能砍在玉壶的身上，只要能砍到玉壶, 就一定能找到攻破他鳞片的方法。
更何况现在是二对一，明显是百鬼丸和蜜璃占了上风的。
稳赢的局，百鬼丸却是越打越有些急功近利，心情很烦躁的样子。
“百鬼丸，你怎么了？”
蜜璃再神经大条也是个女孩子, 对于身边人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
百鬼丸只是皱褶眉微微摇头，动作却越打越凶, 越打越急，大有速战速决的意思。
炭治郎已经离开很久了, 可是还没有回来。那怕身边跟着祢豆子，也没能早点回来吗？那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百鬼丸就怎么看玉壶怎么不顺眼，怎么看心里怎么生气。
快点杀了你，我好去找炭治郎！
百鬼丸气哼哼地一连砍下好几刀，耳边声音似是金属碰撞一般响亮刺耳，而玉壶的鳞片已然完好如初，一点破裂的痕迹也没有。
看到攻击毫无结果，百鬼丸双眼一眯，银亮的的刀锋与月光交相辉映，百鬼丸整个人就像是被笼罩在了其中，变得圣洁了起来。
月之神月读——辉月！
叠加！
月之神月读——冷月蚀千樱。
蜜璃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也打得凶猛起来。
她虽然和百鬼丸一样，是依靠速度与灵活性取胜的，但是她的师父是炎柱炼狱杏寿郎。杏寿郎那样刚正不阿的男人，他的攻击方式，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灵巧的方式，而是面对面硬刚。
所以，蜜璃能够很好的把她从炼狱杏寿郎那里学到的与她自己领悟出来的攻击方式相结合，再加上那天生异于常人的体格和力气。
力与速与美的完美结合，妥妥的！
没错，蜜璃就是传说中的那种怪力萝莉啊。
攻击方式的改变让玉壶有些招架不住，他没想到现在的鬼杀队居然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
成为完全体之后，除了他本身的血鬼术，他又多了一项新的技能——神之手。大体的功能就是只要他触碰到的人，就会变成海鲜……啊，不是，就会变成外形类似海洋生物的异形鬼，然后被他养在花瓶里，成为他血鬼术的一部分。
这个神之手，本来是他在战斗时无往不利的秘密武器，但是在百鬼丸这里，却是毫无用处。
他不知道的是，百鬼丸所用的日轮刀是被神祝福过的日轮刀，神之力可以抵挡一切诅咒和邪祟。
他的刀祭在月神神社，不仅仅是祭刀那么简单，而是真正的在接受神的祝福和力量。
而有了百鬼丸的保护，蜜璃也免于了神之手的威胁，打起架来更是得心应手。
她的日轮刀再次像皮鞭一样抽打在了玉壶的身上，这次不一样，这一次她是使出了自己真正力量的。
“恋之呼吸——二之型，懊恼逡巡之恋！”
在这“噼里啪啦”的抽打声中，突然响起了极其轻微的，类似于瓦罐开裂的声音。即便这声音再小，百鬼丸也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这个声音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蜜璃将这个所为上弦之五的鳞片，打裂了。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再坚不可摧的东西，一旦有了裂缝，便会变得不堪一击。
所以这就是机会。
百鬼丸二话不说，举起双刀，身体腾跃而起，弯如新月。
没错，就是那一招！
趁着辉月的效果还没有消失，叠加！
月之神月读——新月！
铛！
刀刃只堪堪砍进去了一半。百鬼丸抬脚踢上玉壶的胸口，接力抽出刀刃，落地时又迅速腾跃而起。
再来一次！
月之神月读——新月！
这一刀，借着刚才砍出来了的缺口，再一次地用力砍了下去。
咔——咔嚓——
直到玉壶鬼头落地，他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感觉到，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控制不了自己了，他不打动弹，也不能躲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百鬼丸的刀向着自己砍过来。
而且还是两次。
“啊……这……这怎么可能呢？我，我被那个丑小鬼？被他给杀了？”
玉壶简直不敢相信，他的那一身鳞片，可是比金刚石还要坚硬的存在，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被……
就被打碎了呢？
然而，他再也没有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开始一点一点地化为灰烬。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怕他的鳞片再坚硬，也不会有被神祝福过的刀刃更加坚硬。
百鬼丸砍不动他的头仅仅只是因为即将不足，并不是因为他的刀砍不了。
而蜜璃给玉壶的这身鳞片制造出来了裂痕，让玉壶的鳞片不再那么坚不可破，才给了百鬼丸能够斩下他头颅的机会。这和释压的原理差不多，当你开一盒罐头盒子，徒手拧开肯定非常费力，但是只要稍微撬开一个口，把气放出去，就能轻而易举地拧开这个罐头瓶子。
又或者就像你喝一个罐装可乐，只要开了那个口，坚硬的易拉罐也很容易被捏成一坨。
直到玉壶完全的灰飞烟灭，一丝痕迹也不存在，百鬼丸更加慌张了。
不是因为他即将回复什么没有人陪在他身边，而是因为他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即将要恢复一种感官。
什么都没发生。
他明明感觉到了自己一部分的存在，客气杀了玉壶却什么都你发生。
又是这样。
上一次杀了梦魇也是这样。
哦，不对，杀了梦魇的时候，他恢复的是痛觉，虽然当时没有立刻回复，而是慢慢恢复的。
虽然他知道无惨不一定会再所有的十二鬼月身上都放上他身体的一部分，但是这一次，他确实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的啊。
没错，就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不仅感受到了，而且现在还在持续感受着。
百鬼丸愣了几秒钟，立刻向着钢铁冢萤家的方向跑去。
“诶，百鬼丸！”蜜璃追买百鬼丸的身后，“你这么着急是不是要去找炭治郎呀。”
百鬼丸一边跑，一点头。
炭治郎一定出事了，不然怎么可能这么久还不回来？
他心里焦急，完全忽略了钢铁冢萤也许还没有磨完刀的这种可能。
“其实我以前就想问啦。”蜜璃的声音甜美又柔软，斜过眼去看百鬼丸，嘴角浮现出一抹略带揶揄的笑容，浅绿色的双眸中只写了两个字：八卦！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她总是很轻松自在。不过不是恋爱的那种喜欢，只是朋友或是家人的那种喜欢。鬼杀队就是她的家，鬼杀队员除了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朋友，更是她的家人。
她虽然是恋柱，但也不是见一个爱一个。只是她一直在用一种温柔且善良的目光看待着每一个人，她能从每个人的身上看到他们的优点，然后去喜欢他们的优点。让每个认识她的人，都能觉得，自己是值得被人喜欢的，这里也是很重要很有用的存在。
而她真心喜欢着的人，就只有那么一个而已。
蛇柱，伊黑小芭内。
“你是不是喜欢炭治郎呀？唔，炭治郎好像也很喜欢你呢。嘿嘿，你们是互相喜欢吧。”
听到这里，百鬼丸的脚下一顿，有些不明白似的看向蜜璃。
喜欢是什么意思？
蜜璃也愣住了。
她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啊，百鬼丸是不是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啊。
“百鬼丸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百鬼丸点点头，又摇摇头。
按照他的理解，他和炭治郎互相喜欢是理所当然的事不然怎么可能成为朋友呢？这种事情不用特意拿出来说明的。
他还喜欢很多人，比如水呼二人组，比如宿傩，比如主公大人，比如天音夫人，还有其他的柱。
可是蜜璃却单独问他，是不是喜欢炭治郎，这让他有点奇怪。
“就是，就是……那种喜欢，想要一直和他在一起的那种喜欢啊。”蜜璃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记得小脸通红，一边跟着百鬼丸跑，一边手舞足蹈，一边简明扼要地解释，“反正就你是一见到他，就感觉自己嗖——的一下，心脏扑通扑通扑通，然后duang的一下，然后……然后……呃……就是这样的！”
百鬼丸：“……”
大概理解了，但是又好像有没完全理解。
但是又隐隐约约有了类似的感觉。
他会因为炭治郎可能遇到的危险而感觉到不安，也会因为炭治郎的受伤而感觉到心疼，偶尔会脸红心跳，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更加亲近炭治郎，甚至想要一直一直地留在炭治郎身边。
如果这样就是所谓的那种喜欢，那他应该是很喜欢很喜欢炭治郎。
“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在一起了呢。”原来是刚刚知道自己喜欢对方吗？
炭治郎同学你也不努力呀。
蜜璃姐姐叹气。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已经来到了钢铁冢萤的家里。
院门大开着，站在门外都能听到屋子里面的打斗声。
真的有危险！
百鬼丸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冲进屋子定睛一看。
屋内已经破烂不堪，各种东西乱七八糟地撒了满地，灰尘碎石也到处都是，甚至于刚才他们在门外没看见的那一面墙，已经被发出一个大洞。
站斗的中心，只有两个人。
黑死牟和炭治郎。
炭治郎的灵魂百鬼丸自然再熟悉不过，而那个他熟悉的灵魂的旁边，与之对峙的，是一个红褐色的灰暗灵魂。
就像是枯朽的枫叶，只等着何时能够落地，然后长眠于此。
其实祢豆子和钢铁冢萤不是不想片区帮忙，而是被炭治郎拦住了。
这一场仗，既然是他和黑死牟之间的对决，那么就不能让任何人过来帮助他。
这无关什么武士之道，这只是炭治郎内心坚定的坚定地信念而已。
更何况，黑死牟说的对决听起来并不像是一场生死对决，更像是一种切磋。他与黑死牟的实力相差太多，如果他违反规则，黑死牟执意判定他输，那么全村的人，就都要和他一起送命。
他赌不起。
所以只能独子应战。
而百鬼丸虽然看不到此时炭治郎受伤狼狈的模样，却可以闻到那股刺鼻的血腥味。
双刀再一次出鞘，却被有所察觉的炭治郎呵斥住。
“不要过来！”
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严厉打击，百鬼丸被吓得愣在了原地。
“百鬼丸，这是我和上弦之一……”
“黑死牟。”黑死牟报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我和黑死牟之间的对决。”背对着百鬼丸，炭治郎笑意温柔，“你放心，我会赢的，我也会把这个上弦之一，交给你来斩杀。”
第66章 杀鬼篇（六十三）
“您为什么背叛了鬼杀队, 背叛了自己心中的正义？！”
炭治郎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甚至于听到这个问题, 黑死牟自己都愣了一下, 然后问自己。
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放弃那些他曾经的荣光和骄傲呢？
不对。荣光？属于过他吗？荣光不是从来都只属于那个人的吗？
具体的理由不记得了。他记得的，自己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是因为一个人，一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
继国缘一。
那个这个世界上,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甚至是将来, 都再也不会出现的剑术天才。
那个发明了呼吸之法, 并将它发扬光大，用来对付鬼的呼吸法创始人。
那个被称为神之子的人。
那个, 太阳一样的人。
“呵呵呵……你有什么资格问我为什么？！不过就是一个挣扎求生的小蚂蚁而已。”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黑死牟举起手中长刀：“月之呼吸——陆之型，常夜孤月·无间！”
紧接着, 就是这套行云流水的斩击，其精妙与狠厉之处, 实在让炭治郎难以招架，步步后退。
铛！铛！铛！铛！……
炭治郎为了防御，双手的手臂已经被震得毫无知觉，但是他的大脑却在飞速的运转。
快点啊，快点想想办法啊！
他手里的刀, 可是那位神之子曾经的佩刀啊，那位从来都没有输过的大人, 他不能让这把刀尝到败绩，更不能因为失败让全村的人陪葬。
所以快点想想办法啊！
炭治郎咬着牙, 脑中不断回想着火之神神乐的剑招，渴望从中找到一招破了黑死牟的攻击。
就用这一招！
刀锋燃起火焰。
“火之神神乐——幻日虹。”
黑死牟的双眸忽然忽然一虚，因为原本还在他眼前的炭治郎，不见了。
不，不是不见了，而是……
换了个方向。
黑死牟立刻回身，「常夜孤月·无间」还在继续，这是一个连击，和百鬼丸的「冷月蚀千樱」一样，只要动作不停，这个攻击将会一直持续下去。
铛！
双刀兵刃相接，擦出亮眼的火花，炭治郎被整个弹出，重重地砸在墙上。
“噗……咳咳……”刚才拿一下，炭治郎感觉自己的臂骨都快被震断了。
他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黑死牟就这么俯视着他，眼神当中没有一丝的感情。
像炭治郎的小聪明，在黑死牟这种绝对实力的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在黑死牟的眼里，炭治郎也只不过是猎网当中，反抗得最厉害的那头鹿而已。
“虽然我已经开始有点欣赏你了，但我还是那句话，你比他还差的很远呢。”黑死牟冷声道。
“我……我当然知道我……呼……我比不上那位大人，但是我会……”炭治郎用刀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语气无比的坚定，“但是我会努力去追逐那位大人的背影的，我会追随者那位大人的脚步，替他完成他生前为造成的事业和心愿！”
他那双，和继国缘一别无二致的红色眼眸，仿佛燃烧起了灼灼的阳火，无法熄灭，热烈燃烧着。
“而且我，绝对！绝对！不会！逃避我的责任！也不会放弃！我心中的正义！”炭治郎再一次冲向黑死牟，刀尖烈火更加旺盛，更加红艳。
“火之神神乐——斜阳转身！！！”
黑死牟再强大，他也见过比黑死牟更加强大的存在！
然而，炭治郎还是没能伤到黑死牟。甚至，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就又被打退了一大步。
臂骨的巨痛清楚地告诉炭治郎，他的右手，已经不能再用了，否则很有可能就此断掉。
不过他不担心，因为宿傩那个家伙，看在百鬼丸的面子上，应该会帮他治疗吧。
想起百鬼丸，也不知道那边那个丑八怪百鬼丸杀了没有，有没有恢复什么感官，就剩下声音和眼睛了，这两项无论回复什么百鬼丸应该都会很开心吧。
祢豆子想要上前扶住炭治郎，却被炭治郎用小动作暗中阻止了。
他对着妹妹摆了摆手。
不要过来，这是他的战斗，他不能假借他人之手。
“已经结束了，这把刀，和这个村子的人命，归我了。”黑死牟宛如一场灾难的审判者，而他的天平，却是倾向了灾祸这一边。
“不可能！打败你之前，我！”炭治郎再一次站了起来，“绝不会倒下！”
“好，非常好。”黑死牟点点头，“我越来越欣赏你了，不如就让你成为鬼吧，我相信以你的意志力，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一名绝世剑士，到那时，你再来像我报这一村的仇。”
“不，可，能！”炭治郎刚要冲上去，忽然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冰雪一般干净而清冷的味道，是百鬼丸的味道。
果不其然，下一秒，长发的少年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百鬼丸刚要冲过去帮他，刀已出鞘，却被他呵止。
“不要过来！”
百鬼丸果然停在了原地，只是微微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百鬼丸，这是我和上弦之一……”炭治郎的语气换个了一点。
“黑死牟。”
“这是我和黑死牟之间的对决。你放心，我会赢的，我也会把这个上弦之一，交给你来斩杀。”炭治郎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是无数个夜晚他也这样咬字温柔的给百鬼丸念一首诗歌，读两三温柔而哲理的诽句。
或者也会唱起小时候他给祢豆子唱过的摇篮曲。
他唱歌，确实不好听，甚至走调，甚至有时会直接把歌词念出来。
但是没有关系，百鬼丸爱听。因为那些都是温暖的，让百鬼丸能感觉到安宁的。
可是现在呢？
炭治郎现在的声音当中有略带着一些嘶哑，和虚弱的气音。
让百鬼丸听完，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让百鬼丸恨自己没有双眼，流不出眼泪。恨自己没有声音，表达不出心意。
他想或许是炭治郎误会他了，他现在虽然能够强烈的感觉到，他眼前的这个上弦之一，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而刚刚和玉壶之战，他之所以能感觉到自己一部分的存在，可能就是因为黑死牟的气场太过强大，存在感覆盖的范围太广，其中也包括了他们留宿的地方。
可是他更担心的，是炭治郎这个人。
他冲上去，并不是因为感应到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而是因为他看见炭治郎受伤了。他心里焦急，想去帮助他而已。
钢铁冢萤看见百鬼丸低着头，很落寞的样子，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
炭治郎这小子怎么这么笨呐！这点心意都看不出来，谈个恋爱还得让别人替他操心。
等等，这小子知道什么是喜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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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来之前，炭治郎跟那个上弦之一打了个赌，是这样的……”钢铁冢萤给百鬼丸解释了这边战斗的全过程，“所以现在坐过来吧，我们看着就好。”
百鬼丸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明白这是属于炭治郎的战斗，他也不会插手。单看这个结果，确实是只要炭治郎赢了，黑死牟就会放了所有人，而炭治郎输了，黑死牟就会让杀了锻刀村里的所有人。
但是，黑死牟的话，看似给了他一线生机，但其实，只要黑死牟杀了炭治郎，之前的话都不会成立，而杀炭治郎，对于黑死牟来说，简直不要太容易。
条件对等才叫公平，而所有的有利条件，都倾向于黑死牟，没有一条倾向于炭治郎。他不是不相信炭治郎的实力，而是这件事情从一开始，黑死牟就没规定怎么才算赢，怎么才算输。
没有规定，黑死牟就可以一直说战斗还没结束，然后继续打下去，打到炭治郎输。而炭治郎又是那种，根本不会认输的性格，他的背后是几百锻刀村的村民，他付不起认输的代价。
所以这一仗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炭治郎死。
深陷这个赌局的三个人，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哦过来这件事。
而白百鬼丸却能第一时间看清，这哪里是什么旁观者清，这只不过就是百鬼丸最优先想到的人是炭治郎而已。
因为最先想到的是炭治郎，所以才能以炭治郎为出发点来思考这件事情，权衡利弊，然后得出结论。
不能在打了，他一定要阻止这场战斗。
那怕事后……那怕事后炭治郎会责怪他也无所谓。
他只是不想让炭治郎死而已。
于是，银光乍现。
月之神月读——辉月！
叠加！
月之神月读——追云逐月！
叠加！
月之神月读——冷月蚀千樱！
几乎是一瞬间，百鬼丸便冲到了炭治郎的面前，两把长刀恰似水银泄地，接连不断且密不透风地向着黑死牟攻击而去。
“百鬼丸，你……”炭治郎看着百鬼丸冲了上去，却来不及阻止。
而百鬼丸在那一瞬间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许的复杂。
这时炭治郎才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就是在百鬼丸靠近的一瞬间。
黑死牟的视线从炭治郎的身上，转移到了百鬼丸的身上。
因为他感觉饿到了那股，让他无比熟悉的感觉。
是，但又不完全是，像，但又不完全像。
鬼舞辻无惨。
这个少年身上的气息，虽然很淡，但是他依然能感觉得到，那股来自无惨大人的气息。
“原来无惨大人下令，必须要斩杀的那个人就是你，你是，无惨大人的儿子吧？”
曾经，那个必须斩杀的人，是带着花札耳饰的炭治郎，如今是无惨的两个儿子，百鬼丸和宿傩。
百鬼丸自然不会理他，只管闷头攻击。
黑死牟一边格挡，一边说：“我和那个小鬼的赌约，如果有你参与的话，就要作废了。”
百鬼丸不为所动，顺便瞪了黑死牟一眼。
你是个骗子，赌约只不过是你的借口而已。
“我一生都在追求武士道，真正的武士是不会骗人的。”
已经背弃了鬼杀队成为鬼的人，不值得相信。
百鬼丸还是不理他，只管攻击。
不管你和炭治郎的赌局是不是真的，只要杀了你就行。
黑死牟闻言冷笑：“你要杀了我？可笑，你凭什么杀我？凭你那双无力的手吗？”
第67章 杀鬼篇（六十四）
“要杀了我？可笑, 你凭什么杀我？凭你那双无力的手吗？”黑死牟举刀冷笑。
他实在不相信，眼前这位少年居然就是杀死了数位上弦的人。少年看起来那样单薄瘦弱，手腕指骨纤细地仿佛不怎么用力就能掐断。
长刀横在眼前, 锐利的银色锋芒倒映在百鬼丸的那双棕黄色的玻璃质眼眸之中。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你也不过是一个上弦之一而已。
少年的表情不止坚定, 还很倔强。他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比任何人弱，因为他终究会变强。
变得比无惨更强。
他要斩杀无惨，去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夺回原本属于所有人的幸福。
所以，上弦之鬼是他必须要跨过去的阻碍, 他不能退缩，更不能停止。
他只能向前。
“可是现在, 是我和这个人的对决。”黑死牟的目光转移到了炭治郎的身上, “你真的想要放弃这唯一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吗？”
“我……”冷汗从炭治郎的额角流下，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 他已经落入了黑死牟的陷阱。
他确实想要用这一次对决，来为全村的人争取活下来的可能, 可是刚刚百鬼丸插手，他已经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以他对百鬼丸的了解, 百鬼丸时最懂得「一场两个人的对决，不能由外人插手」的人。
可是百鬼丸做出这种举动，就很有可能说明，这场对决有点问题。
“虽然你说得很对，但是我选择相信百鬼丸。”炭治郎觉得自己也应该坚定起来。
因为与其把一样寄托在一个鬼的身上, 他不去去相信更值得他相信的人。
百鬼丸闻言很高兴，高兴得隐隐露出了一抹极淡极淡的微笑, 白皙的面容浮现出一丝淡淡的薄红，只觉得心里很热, 很暖。
他刚刚还在担心，万一炭治郎不理智，可是他的行为却得到了对方完全的信任。
如果，这是一个公平的对决，那怕实力真的悬殊，他也不会阻止炭治郎。对决当中生死不由人，这是一种宿命。
但是，这是一个只把甜美果实摆到面前的陷阱。
他能理解炭治郎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无法思考那么多，但是他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炭治郎误入歧途，最终谁也拯救不了。
真是那样，死亡也不能使炭治郎安息，他的灵魂也无法安宁。
而他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黑死牟所谓的对决确实半真半假，因为他想要那把刀，还想要那副耳饰。但是唯一可信的真话就是，黑死牟确实对他有点刮目相看了。
黑死牟自己也没发现，善用诡计，此时的他，已经距离的他的初衷越来越远了。
最初的最初，他只是想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士而已。可是这个梦想，被那个人剥夺了。那个让无惨也闻风丧胆的人。
无惨曾经的两条命令当中，其中有一个，是杀了带着花札耳饰的人，对于这个命令，他从来都是在心里直接无视。他知道，真正使无惨恐惧的，并不是那对耳饰，而是那对耳饰背后所代表的人。
而这个人，正是他一面爱着，又一面深深地憎恨且嫉妒着的人。
为什么他会爱那个人，原因如今的他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他还记得自己为什么恨那个人。
人类的劣根性注定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越是伟大，越是闪耀光辉，便越显得自己卑劣渺小，所以成为了无比强大的鬼，在面对那个人失望而悲伤的表情时，也会在霎那间因为自己内心的阴暗和贪婪而感觉到无地自容。
他恨这种感觉，更恨这个人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的前面。
所以炭治郎的那把刀，他势在必得。
炭治郎的那对耳饰，他也势在必得。
凡是那个人的东西，他都要得到，他要让那个人残魂看着，人类脆弱易老，而真正不朽的，只有他黑死牟。
有了炭治郎的信任，百鬼丸更加有了动力。他一个瞬步冲上去……
月之神月读——辉月！
叠加！
月之神月读——追云逐月！
叠加！
月之神月读——冷月蚀千樱！
有了前两个招式的的加持，百鬼丸的冷月蚀千樱威力更大，速度更快，力度也更大，黑死牟几乎是下意识地举刀迎击。
黑死牟把长刀横在头顶，下一秒，百鬼丸的双刀结结实实地砍在黑死牟的刀上。
铛！
的一声巨响，百鬼丸已然感觉不到自己胳膊的存在。整条胳膊都被振麻。
太用力了。
百鬼丸抿着嘴，冷月蚀千樱是连击，只要他的动作不停，那这一连击就会永远的不间断的继续下去。
铛！铛！铛！铛！
刀刃相接，百鬼丸的动作还是不停，因为或许用力的握刀，百鬼丸的掌心已经被磨破，出血。
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因为任性，而是因为他战斗的时间，太久了。
“火之神神乐——日晕之龙·头舞！”
炭治郎也加入了战局。
这亦是一个连招，刀锋的火焰宛如一条长龙，辗转腾挪之间，无数次的攻向黑死牟。
黑死牟一面防御两位少年的攻击，一面躲避着炭治郎刀锋上的火龙。
他最了解日之呼吸，也就是火之神神乐。
这一型所产生的火焰，足以让一个高级的鬼无法再生自愈。如果被这个伤到，就连身为上弦之一的他也没有把握能够自愈。
“我也来！”眼看着赌局也达不成了，蜜璃姐姐也加入了战局。
反正悔都反了，再加一个人也没差对吧？他们三人相当于两个柱外加一个炭治郎的战力，也未必会输。
长鞭似的日轮刀甩出。
“恋之呼吸——一之型，初恋的战栗！”
三对一，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
伏魔御厨子。
“我说……你来都来了还不现身，就在领域里面呆着，是为了什么啊？”猗窝座不是很能理解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你担心就担心，傲娇个什么劲儿啊？”
最后一句话总结。
宿傩背靠着岩壁，原本还低垂着一双血红的眸子，正在看血海之中映射出来的外面的情况，听到猗窝座的话，眼皮微微动了动，两颗眼珠缓慢地转动，看向猗窝座。
没错，宿傩还是来了，但他是自己偷偷的来的，百鬼丸根本不知道。
“等他快死了再说吧。”语气一如既往的慵懒而漫不经心，分不清他说的是真话还是玩笑。
猗窝座：“……”兄弟俩这是玩啥呢？
第68章 杀鬼篇（六十五）
月之神月读——冷月蚀千樱！
“火之神神乐——日晕之龙·头舞！”
“恋之呼吸——一之型, 初恋的战栗！”
三对一，两位少年，一位少女, 攻击动作皆如行云流水, 刀刀来势汹汹，密不通风，完全不给黑死牟留一丝空隙。
黑死牟以一敌三，力不从心？怎么可能？他可是上弦之一，是在战国时代, 除了继国缘一以外最强大的剑士。
他可是在未成为鬼之前，就能与无惨不分上下的男人。
三个乳臭未干的小鬼而已, 怎么配让他力不从心？
于是！
“月之呼吸——陆之型, 常夜孤月·无间！”
铛！铛！两声。
黑死牟用了些力气，将百鬼丸和蜜璃击退了一步。
“咳……咳……”百鬼丸勉强用刀支撑住身体, 他胸腔被震得发疼，忍不住低头咳嗽了两声。
蜜璃比他的情况要好一些, 但是也是勉强站住，稳定身影。
黑死牟根本没去看被他打退的两个人, 六只眼睛只死死地盯住炭治郎，紧接着就是一串宛如水银泻地一般的攻击。
挥砍劈刺只是，刀身掠起的微风也化作了锋利的风刃，裹挟着无数月牙形的利刃向着炭治郎攻击而去。
他被命令要杀的人确实是百鬼丸，可是比起杀百鬼丸, 他现在更想要得到的是，炭治郎手里的那把刀。
炭治郎虽然使用的也是原始呼吸之法, 日之呼吸，但是他毕竟年纪轻轻, 完全没有黑死牟这样的实战经验，所以被集中打击还是有些招架不住，节节败退。
无形或有形的刀刃将炭治郎割得遍体鳞伤，披在外面黑绿相间的格子羽织也变得破破烂烂，勉强挂在身上。
就在此时，只见寒光一闪，一把雪银色的长刀横插在黑死牟和炭治郎的中间，刀身上映出黑死牟的三双眼眸，并阻断了他的连击。然后百鬼丸横过刀锋，右手握刀，左手推着刀柄用力向黑死牟刺去。
黑死牟只闪身一躲，躲过了这一次攻击，百鬼丸的动作却是没停，刀锋再次转向，狠狠地向下砍去。
这几招完全没有用呼吸之法，只是单纯的剑术。而这种古老而直白的攻击方式，黑死牟确实很多年都没见过了。
百鬼丸学习的是宿傩教给他的刀法，就是很久之前那些刺客和武士所使用的杀人的刀法，所以根本没有那么多华丽的招式。
此时黑死牟才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正是这个少年。
毕竟现在是我你这种刀法的实在是不多了，用原始刀法演化出来的现代刀法，所追求的已经不单单是杀人了，它还具有一定的观赏性。
“不错，现在居然还有人会这样用刀，真是难得。”
百鬼丸站在炭治郎的少年，他的腰间还有一把刀没有出鞘，正巧，这把刀被黑死牟看见了。
“你的另一把刀不打算出鞘吗？”黑死牟在这是居然充分地体现出了一种强者的风范，“就算是你们一起上的话，不使出全力也很难打败我吧。”
百鬼丸闻言摸上腰间的那把日轮刀。
——唰！
另一把刀也出了鞘。
确实，双刀才是百鬼丸真正的实力。
百鬼丸反手握刀，脚下用力腾身而起，继续刚才的攻击，不用呼吸之法，也不用多么华丽的剑招，仅仅只是单纯的攻击而已。
黑死牟也是如此，他们二人的动作极快，普通的人也就只能看见两道残影，根本看不清他们是如何动作的。
这样的对决竟然让黑死牟有一种回到了战国时代的感觉。那个时候，很多人为了活命才拿起了刀，成为了武士。也是那个时候，武士之间的战斗最为纯粹，除了为名誉，就是为尊严。
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害炭治郎和村子里的人。
“我只是想要那个小鬼手里的那把刀而已。”
那把刀是炭治郎的！
百鬼丸非常明白天音夫人为什么会让炭治郎过来，寻找那把刀，因为炭治郎不明原因地继承了火之呼吸，而他是除了那位神之子大人以外，第二个使用这种呼吸的人，所以那把刀也应该由炭治郎来继承。
炭治郎的东西，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拿走。
兵刃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当然炭治郎也没有闲着。百鬼丸在那边吸引住了黑死牟的火力，他只是略微休息了几秒钟，调整了一下呼吸，便又不甘落后地冲了上去，他的刀锋之上依然覆盖着火焰，璀璨而明亮，与百鬼丸的皎洁澄澈的月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是，还没等他冲到黑死牟的面前，变故发生了。
“呵……”
百鬼丸只来得及听见一声短促的冷笑，便只觉得胸口一凉，大量腥甜的液体涌上喉头，从他的口中溢出，紧接着超市从胸口处传来一阵剧痛。
“噗……咳咳……”鲜血顺着嘴角滑落，在那苍白的皮肤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血痕。
百鬼丸有些不敢相信地眨眨眼睛，身体似是不堪重负的摇晃了几下。
黑死牟所用的刀是他自己本身的血肉凝结而成，是属于他身体的一部分，所以百鬼丸能看见。更准确地说，百鬼丸能看到的并不是这把刀本身，而是刀上面，被黑死牟倾注的灵魂。
可是刚刚那一刀太快，快得让百鬼丸看不清。
“你还没有那个实力阻止我。”这是黑死牟已然说出口，并且真正想告诉百鬼丸的话。
而有了这一刀，刚刚的那些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的对决，就像是一场前辈与晚辈的切磋一样，黑死牟在故意喂招，百鬼丸则用全力跟上黑死牟的速度。哪怕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已然疲惫不堪。
炭治郎还来不及慌神，身体便先大脑一步动作，伸手接住了倒下的百鬼丸。
那个少年，就像是天上忽然失去翅膀，陡然掉落的鸟儿，只不过他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百……百鬼丸……”炭治郎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百鬼丸胸口血洞不断地在冒血，就连黑色的和服上面，都留下了血的痕迹。
百鬼丸在他的怀里虚弱地摇头，卷翘纤长的睫毛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
没事，我没事。
炭治郎眼眶子发热，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来，他现在只希望宿傩能突然出现。
情之所至，炭治郎根本没发现黑死牟已然来到了他们的头顶，举起刀，眼看着就要一刀两命。
“你休想！”蜜璃突然挡在他们的前面，而站在蜜璃身边的，则是就要保护好哥哥和嫂子的祢豆子。
就在此时。
“我还，不能死。”空远缥缈的声音仿佛来自远古，这不是在场任何一个人的声音，却在每个人的耳边回荡着。
黑死牟的刀也就这样悬在二人头顶，停滞住了。
第69章 杀鬼篇（六十六）
伏魔御厨子。
宿傩依旧靠在石壁上, 身边摆着酒坛子和一个精致小巧的酒杯，而这个酒杯的主人却是正在他的面前，练拳。
男人半阖着眼眸, 一边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空酒杯, 一边看猗窝座练拳。
时不时地休息一下外面百鬼丸他们和黑死牟的战况。
他跟着百鬼丸过来，确实是因为担心百鬼丸。人类与鬼相比有一个天然的劣势，那就是不会自愈。而百鬼丸的那种不要命的性格虽然有所收敛，但是还没有完全改正，所以他实在不放心。
而现在, 百鬼丸对上黑死牟，他之所以不着急, 是因为他看出了黑死牟根本没有发挥他的真正实力, 痛下杀手。
当然了，这并不是因为黑死牟仁慈或者良心发现, 而是在他的眼里，这三个小鬼, 根本不值得让他使出全力。
否则，炭治郎那野孩子又凭什么能够活到百鬼丸赶到？以他对猗窝座的了解, 这个所谓上弦之一能够排在猗窝座的前面，那必然是比猗窝座更强的，以此类推，炭治郎在那个黑死牟的手里，三招都撑不住。
一个满口道义谎言的伪君子, 呵呵。
宿傩又满上一杯，仰头饮下, 余光扫到血海之中的景象。
啪！
宿傩手里的被子应声而碎，灰白的粉末和着鲜血从他苍白的指缝里流出。那一双血红的眼眸暗沉下来。
“你的血……”妈的, 这血也太甜了。
猗窝座立刻停下了动作，捂着嘴十分艰难地地做了两个吞咽的动作，在闻到宿傩鲜血味道的那一瞬间，他的喉咙抑制不住的干渴，胃部传来过度饥饿的痉挛，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渴望着新鲜的血肉。
“忍着。”宿傩冷冷地吐出两个字。他张开手，将手中的粉末散去，与此同时，手上的伤口也完好如初，眼睛却一直盯着血海中的景象。
此时，百鬼丸已经冲了上去，与黑死牟单打独斗。
猗窝座放下手，狠狠地啐了一口。算上今天，他已经有两三年没有碰过新鲜的血肉了。
他有些不满地瞪了宿傩一眼。
真TM磨人。
然而等猗窝座再抬眼，宿傩消失在了原地，不见踪影，再一看血海中的景象，百鬼丸被当胸一刀捅了个透心凉。
“啧，不愧是黑死牟。”桃红色短发的男人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舔了舔嘴角，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容。
“呵，让你傲娇。”
……
“我还，不能死。”空远缥缈的声音仿佛来自远古，这不是在场任何一个人的声音，却在每个人的耳边回荡着。
审核融合：开始。
黑死牟的刀也就这样悬在二人头顶，停滞住了。
百鬼丸的睫毛微微一颤，举起一刀挡开黑死牟。另一把长刀撑在地上，他借力缓缓地站起身来。表情漠然，那双原本死寂一般的玻璃质双眸仿佛有了神采，冰冷而锐利地注视着他面前的黑死牟。
“我还不能死。”他又重复了一遍，嘴却没有动，语气漠然而坚定，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无法说话，但是这声音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神格融合：5％。
“百……”炭治郎刚说出一个字，声音便停止了。因为他不知道，此刻的百鬼丸还是不是百鬼丸。
百鬼丸的身上散发着宛如月色一般惨白的光晕，眼眶泛着不正常的血色，嘴角挂起一抹笑容，锐利地刀锋发出阵阵轻吟，那是渴血的讯号。
黑死牟握紧手中的太刀，警惕起来，他能敏锐地察觉到百鬼丸身上的气息变了，不是原本的清冷纯澈，而是仿佛从远古走来，经历过无数战争和死亡的嗜血欲死寂。
再没有多余的话少年举刀攻上，他的动作宛如水银泻地一般流畅花哨，让人眼花缭乱，他身上的上仿佛在他说话的那一瞬间，就都不存在了一般。
“铛！”
两把兵刃相接，摩擦出耀眼的火花。
神格融合：15％。
躲在暗处观察的宿傩睁开血色的眸子，眉头微皱地看着这样的百鬼丸。
这是百鬼丸的另一面，还是说……是有什么人想要据这具身体为己有？
今天的他并没有穿他惯常穿得那种樱粉色的和服，而是一身雪一样的纯白，腰封也是纯白的，衣袖和衣袂的边缘点缀着樱花的花瓣，纷纷扬扬，除了那淡淡的樱花色，再也没有一点色彩。
夜风轻轻地撩起他的衣摆，浅淡冷寂的樱花香飘散开来，却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包括上弦之一，黑死牟。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变得危险而狠戾，双手刚刚结印，要召唤出伏魔御厨子，却又生生停住，最后慢慢放了下来。这一次，他必须让百鬼丸独自面对一切的痛苦和困难，而他只会做那个袖手旁观的人。
伏魔御厨子里观战的猗窝座若有所思：“……”不帮你忙出去干嘛？
百鬼丸接力向后一跃，落地时脚下有些许的不稳。他皱起了眉头，这具身体，已经残破不堪，疲惫到了极点。
百鬼丸再次抬起刀便发动了第二次的攻击，观战的众人只觉得银芒璀璨，根本看不见兵刃所在之处。
月之神月读——冷月蚀千樱。
“铛！铛！铛！铛！铛！”一连五下，锋利的刀锋划破了黑死牟的衣襟，几根头发也被斩断，黑死牟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神格融合：20％。
完全不同于刚才的速度和力度。
如果说刚才的百鬼丸是灵活多变的刺客，那么此时的百鬼丸就是迅猛坚毅的战士。速度丝毫未减甚至更胜一筹，但是力道和威力大大增加。
“你不是刚才的那个小子吧。”黑死牟甩了甩长刀，六只眼睛都望着与刚才有所不同的百鬼丸。
百鬼丸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是百鬼丸，只不过，只是百鬼丸的一部分而已。
他是百鬼丸承受着前世的那一部分，也是他的神格。因为百鬼丸是黄泉女神的儿子，伊邪那美在认下他当儿子的时候，便赋予了他神格的种子。
百鬼丸前世的那个世界是一个战争不断，饿殍满地，每个人都挣扎着活下去，甚至泯灭人性的时代，而那个世界的他是一个国家的脆弱支点，是只要夺回自己的身体，就必须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王朝覆灭的存在。
那些百鬼丸没经历过的，但必然属于百鬼丸的记忆被封存在这一部分，伴随着百鬼丸灵魂的复苏，□□的完整，成为真正的“百鬼丸”。
钢铁冢萤看着变了个样的百鬼丸，一脸严肃地道：“他这以前也这样吗？不会被什么东西俯身了吧？”
甘露寺眨着眼睛，脸颊泛起娇羞的红晕：“这么冷酷无情无义的人百鬼丸，好喜欢。”
钢铁冢萤：“……”
百鬼丸：“……”
祢豆子：“……”
第70章 杀鬼篇（六十七）
天已经快亮了, 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
如果不能快点结束战队，那么对于锻刀村来说，会是一种不小的灾难。
而对于黑死牟来说, 要么战斗快些结束杀了这里所有人, 要么他临阵脱逃。所以这个看似有选择的问题，就变成了单一的选项——杀了他们。
咚——
还是那一声熟悉的滴水落池中的声音，这一声过后，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炭治郎便露出了一点笑容。
无边血海扩散开来, 天地都仿佛笼罩在血洞之中。
“呵……”一声轻笑乍响在众人耳边。
“哪里来的小子，出来, 装神弄鬼的。”黑死牟眸光凛冽环顾四周, 似乎是想要找到这个突然来搅局的人。
“现在你们不用怕了，因为我的领域里, 没有阳光。不过等我收回领域时外面是不是白天我就不知道了。”宿傩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少年坐在骨堆垒成的王座, 一如既往的慵懒冷漠，仿佛这场战争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不会插手的, 当然也不会让别人插手。”
百鬼丸闻言回头看了宿傩一眼，他似乎是明白了宿傩的意思。
钢铁冢萤没见过宿傩，便侧过头问：“他是谁啊。”
是宿傩哥哥！
祢豆子笑得眯起了一双粉红色的眼睛。
“他叫宿傩，是百鬼丸的弟弟。”
钢铁冢萤回头看了看王座上的少年，又看了眼正在战斗中的百鬼丸。
钢铁冢萤：“……”兄弟俩差太多了吧喂！
百鬼丸淡薄的身影坚定地将众人挡在身后, 他根本没给黑死牟反应的机会，直接一个箭步冲上前, 提刀就砍。
铛！！！
一声巨响震得观战之人纷纷堵住了耳朵，百鬼丸和黑死牟两人各退后一步。这一回, 手麻的轮到黑死牟了。
神格融合：35％。
不过，这种恐怖的力量，百鬼丸的日轮刀都没断，甚至连一点豁口都没有，日轮刀的坚硬程度可见一斑。
百鬼丸仿佛又称为了曾经没有疼痛的战士，他再次闪身冲上前，长刀举起，直冲黑死牟的脖颈，他的目标太明确，以至于黑死牟早有准备，矮身一躲，百鬼丸似有所觉刀锋也跟着向下，眼看着刀刃就要碰到黑死牟的脖颈，黑死牟六只眼睛同时眯起，一脚踢在了百鬼丸的胸口，然而百鬼丸不退反进，脚下微一用力，顺着黑死牟的力气一个空翻，落在了黑死牟的身后。
还没完，百鬼丸甫一落地，便立刻冲向黑死牟，长刀再一次伸向黑死牟的脖颈，黑死牟闪身向前，躲过了这一刀。
二人的对决只是简单的剑术，而且都是在久远的古代发扬，在现代却早已经失传的剑术。
“没想到时至今日还能有这样的对决。”黑死牟突然变得认真了起来。
百鬼丸微微勾了勾唇角。
试探结束了。
铛铛铛铛铛！
也不过一息之间，他们两个人像是已经来回相交了数十个回合，刀光剑影，看得人眼花缭乱，就连身为主的甘露寺蜜璃看着也吃力了起来。更别提炭治郎他们。
神格融合：40％。
“眼睛好花。”蜜璃揉揉酸涩的眼睛，努力想要这两个人的动作，却没有什么效果。
祢豆子点点头，要不是声音太大，她都要被这两个人晃得睡着了。
然而炭治郎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他最清楚百鬼丸伤成了什么样子，现在这种强度的战斗，这具身体绝对支撑不了多久的。
他看向骷髅王座上的宿傩，少年单手支撑着头，半阖着眉眼，漫不经心地看着这场战斗，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百鬼丸的安慰。
炭治郎握紧手中的日轮刀，刚要冲上去，便被宿傩拦住。
一团紫红的火焰挡在炭治郎的面前，宿傩眼睛一直盯着百鬼丸，嘴上却在跟炭治郎说话。
“别过去。虽然与黑死牟对战的人应该是你，但是对于百鬼丸来说，这却是不得不去做的使命。”
炭治郎握紧了手中长刀，最终还是没有踏出那一步。
诚如炭治郎所担心的那样，百鬼丸的状态非常不好。
失血过多的后遗症还没有消失，百鬼丸现在的身体还比较虚弱，手指也微微地发着抖，掌心因为过于用力地握刀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再加上力量上的猛增和□□的拖累，不论是□□还是骨骼，都应该是残破不堪了。
月之神月读——孤月残风！
百鬼丸可能也明白了自己身体的状态，单纯的比拼剑术他可能真的会输，所以！
孤月残风在近距离的对决当中，依然使用。百鬼丸接下黑死牟的一刀，刀锋回转，借用黑死牟自己的力气化解了黑死牟的攻击。
黑死牟显然对这种胶着没有尽头的对决有些不耐烦了，他时刻记得此事已经快天亮了。
万一他没把握好时间，领域消失之后外面是白天，那么失败的一定会是他。
他不再一味地攻击，而是……
——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谁也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阵刀光闪过，明明黑死牟也没有动，百鬼丸也没有动，随着一阵□□破碎的生你，他被这阵刀光切割出了无数裂口。
再一看黑死牟的刀，像树枝一样开了叉，这把刀，开出七八条刀刃来。
百鬼丸纹丝不动，他带着异样身材的双眸死死地盯着黑死牟，他知道这才是真正对决的开始。
“差一点就要说再见了。”黑死牟的语气与其说是在可惜，倒不如说他就是在幸灾乐祸？
鲜血顺着百鬼丸卷翘的睫毛跌落，他像一个苦苦支撑的布偶一样站着。
神格融合：50％。
宿傩眯起眼睛，或许这才是战斗的开始，他眉眼低垂，看似漫不经心，却在暗处握紧了拳头，指甲扎进掌心，无数鬼们趋之若鹜的鲜血拳缝里流出，染红了雪白的和服。
颜色绚丽的鲜血染红他雪白的和服，就连那袖口和衣袂上的樱花花瓣也沾了几滴。
血色樱花啊，还真不是个好兆头。
“这……”所有人都惊异地看着这一幕，似乎从这一刻起，结局就已经定下，然而宿傩的大火不仅仅阻止了炭治郎一个人，而是将所有人限制又保护在一个范围里面。
霎那间，百鬼丸的全身都好像笼罩着清零月光，长刀横在他眼前，在那双玻璃质双眸中倒映出一条锋利的银仙。
连他是如何挥刀的重任都没看见，只是回过神来，黑死牟已然已经四分五裂地悬浮在空中。
下一秒鲜血迸溅，那刀的速度，竟然快得连鲜血都没来得及流出。
月之神月读——碎琼乱月。
这一招，是瞬间挥出无数的刀锋，几乎接近于宿傩领域内「解」的作用。
“咳……呃……噗……咳咳咳……”百鬼丸再也坚持不住半跪在地上咳出鲜血。
神格融合：55％。
咳嗽的振动带动着快被震碎的五脏六腑，鲜血不断溢出，下巴脖子上到处都是。
炭治郎心疼得眼眶子都红了，就差跪着求宿傩让他去帮忙，然而他发现。宿傩也不是像他所想的那么平静。
宿傩的反转术式是哪怕是死了，也能把对方从地狱门口拽回来。但结果的必要就不代表会对过程冷漠。
黑死牟的身体从隆中掉落下来，渐渐地再次汇成一个人形，然后变成黑死牟本身。
他仍不相信自己今天会死在这里，身为上弦之一，怎么可能死于一个残破不堪的人类剑下。
“月之呼吸——拾肆之型·凶变·天满纤月。”
这铺天盖地的风刃，裹挟着无数月牙形的利刃向着宿傩袭来，如此大范围，远距离的攻击，换作是别人，可能早就已经退无可退，无力回天了。
百鬼丸闭眸深吸了一口气。
再来一次。
月之神月读——碎琼乱月。
只见那些利刃还未来得及碰的着百鬼丸便被尽数消解。
神格融合：60％。
“噗……咳咳。”百鬼丸半跪在地上，仅凭手中长刀支撑着身体，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种程度，根本不够杀了上弦之一。
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一次都没有真正的伤害到过他。
但是不行，他必须……他必须站起来。
“百鬼丸！！！！”
炭治郎撕心裂肺地叫喊在他的耳中都变得模糊不清，还有谁在叫他的名字？
听不见，但是可以感觉到。
失血过多的冰冷，身体上无比沉重的疼痛，和被牵挂的温暖。
百鬼丸踉踉跄跄地勉强站起身，再次举刀面对着黑死牟。
神格融合：70％。
“结束了，你是一名真正的武士，带着这样的赞誉下地狱吧。”黑死牟闭上眼睛，似是惋惜，又似是感叹，他手起刀落，然后……
轰然一声，宿傩手中的刀燃起了一把大火，紫红的火焰映照着他苍白的面庞和那上面透出血色的黑色纹路，竟有一丝说不出的诡艳。
那前面仿佛来自黑暗的最深处，连他的火焰都带着幽深森冷的味道。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恶，是世间所有诅咒的集合，却因为这一世邂逅了无数的善意而心向光明。
无尽的血海开始欢腾不安，并没有什么惊涛骇浪，而是像受到了什么振动一样，不停地沸腾着。
宿傩举刀横在眼前，明明是一把太刀，却让他像是在拿着弓箭一样握在手里，无形而巨大的弓箭被他握在左手，右手将弓弦被拉开，长刀顺着他左手手指所指的方向，指向了黑死牟。
“「开」。”
一条火焰箭矢出现在了宿傩手中，虚眸瞄准松手，箭矢呼啸而去，在接触到黑死牟的瞬间，火焰将他整个包裹。
“反正你快死了，总得让我打你一下出出气。”宿傩此时不知为何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紧张感，他换了个方向继续撑着头，嘴角挂着意味深长而又胜券在握的笑容。
“我快死了？狂妄！”黑死牟冷笑一声，火对于他是没有用的。然后这一个念头刚刚闪过，他便察觉到不对劲来。这火焰并不是单纯地在燃烧，而是连他的灵魂都被这火焰炙烤着。
祢豆子用的也是火焰，她的血鬼术「爆血」，是将与鬼相关的一切都焚烧殆尽，但是却无法烧尽鬼的灵魂。
宿傩的不同，他的火焰不针对鬼，也不针对任何事物，只是单纯的可以燃烧万物，而且是连同灵魂一起焚烧，包括鬼。
所以想要杀除了无惨以外的鬼，轻而易举。
虽然鬼会自愈，但是他们无法恢复灵魂，没有一个鬼失去了灵魂还能活下来。
对于为什么对无惨无效，宿傩想了很久，最终得出的两个结论，都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
第一个结论是因为他在这一世是无惨的血脉，与无惨灵魂的相似度过高，所以他的火焰无法对无惨造成伤害。换句话说，他的火焰，有可能错把无惨，当成了他。
而另一个结论是，因为无惨的灵魂强度和级别和他一样，所以他的火焰无法对无惨造成伤害。
而这两个结论，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一个天生的王者，怎么可能接受另一个王者的存在？
又或者，一个王者，怎么可能接受是另一个人的儿子？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宿傩一天都没把无惨当成过是自己的父亲。
毕竟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真正的出生是因为这世间的诅咒，而不是因为任何一个人。他能把百鬼丸当成哥哥，那是百鬼丸凭借自己的坚强和善良上的位。
黑死牟哪怕全身都被灼烧，也没有忘了战斗：“月之呼吸——拾陆之型·月虹·孤留用！”
这是月之呼吸的最后一型，也是最强的一型，黑死牟挥动着他手中进化了的刀刃，上空落下数道巨型刃风，无数的圆月刃落下。
百鬼丸的双眸豁然睁大，一个瞬步来到黑死牟的对面，一跃而起。
他双手持刀，月光仿佛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其中，一瞬间他仿佛距离这个尘世很远很远，远得只可远观，远的无法触摸，远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只见他身如弯月，然后长刀狠狠地斩下！
月之神月读——辉月！
叠加！
月之神月读——新月！
神格融合：80％。
噗——
黑死牟的头颅应声掉落在地。
黑死牟闭上眼睛，完全没有求生欲望，任由自己的身体倒下。
或许这样，也挺好？
也不知道那狂妄的小子，能不能给他留一丝灵魂的灵魂，去轮回转世，让他再遇见那个人一次。
哪怕不是兄弟也好，只当一个陌生人，远远地看他一眼。
或者，有机会能跟他说一声对不起呢？
话说，这个狂妄的小子和那个长发少年跟他和那个人的曾经很像啊。都是双生子，都走上了这一条杀鬼路。
唯一不同的是，是他黑死牟到最后贪得无厌嫉妒成狂走上歧途，而那个狂妄的小子生在歧途却走向了正轨。
哦，对了，他不叫黑死牟，他有以前的名字。
——继国岩胜。
黑死牟最终还是灰飞烟灭。
但是，宿傩的火焰却没有燃尽他的灵魂，因为他是被百鬼丸的日轮刀所杀。
神祝之刃，可斩邪祟，可斩鬼魔。可使其灰飞烟灭，亦可渡其亡魂。
那么，就只能祝福黑死牟下辈子，能再次遇见继国缘一。
然后跟他说一句……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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