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李珩做完心理辅导后, 期中考的事也就彻底翻篇。
十二月渐深，气温经过几次急降后，也到了该穿校羽绒服的时候。
a市的深冬, 艳阳不减却总有阵阵细微的阴风无孔不入, 即使穿再多衣服身体某处也还是会有丝丝寒意传来。
李珩侧头看了眼身旁把两只手都缩进衣袖里的女生, 也只有在不得不做笔记的时候她才会把手伸出来, 画完写完又立马把手缩回去。
“有那么冷吗”，李珩轻声问。
这种天气他穿一件内衬外加一件厚外套就可以了, 怎么感觉秦温那校羽绒服下面还有三四件衣服。
秦温正听着课突然被李珩打断，她回神看着他点点头。
今天才□□度诶。
她看着衣服比自己单薄不少的李珩，“你不冷吗，今天天气预报说气温不会超过十度。”
这还能是什么了不起的温度吗，李珩半认真半打趣道：“你体质太差了。”
秦温一愣，莫名有些不服气，“什么呀, 真的挺冷的，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风很大。”
“可现在我们在室内。”李珩笑笑。
秦温语噎, 扭头不看他, “是挺冷的嘛。”
听课听课。
李珩也收回视线, 眉眼忍笑，要不以后把自己的羽绒服也借她穿好了，校羽绒服那么薄能扛什么冻啊，他从来都不穿。
老师又讲过一个知识点，提醒大家在课本做好记录。
秦温将手指微微伸出衣袖, 拿过记号笔。
李珩瞥了一眼，啧。
“我来”，大少爷直接拿过秦温的课本和笔。
秦温刚准备下笔谁知道就拉了道空气, 视线追随课本发现被李珩拿到他那。
“画哪？”李珩看了眼屏幕又看看秦温。
秦温心里一阵无奈，“你听课了嘛。”他刚刚还在一直看手机呢。
“好啦，还给我吧。”
就这手还缩在衣袖里呢，李珩不理会秦温的话，只催促：“赶紧的要画哪里，老师要翻页了”
秦温看了眼大屏幕，老师已经翻到下页ppt，“画第二段前两句。”
李珩照做。
秦温以为李珩只是心血来潮，准备拿回自己的课本，谁知道他手肘抬了抬，打断了自己，“听课，我来帮你画。”
秦温一顿，“你怎么了？”突然要帮她做笔记。
看不得你受冷啊怎么了，“之前我备赛奥数的时候你帮我做了那么多笔记，我也该报答你一下。”李珩语气敷衍道。
秦温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又不是什么费劲的事，李珩怎么那么客气，“没关系的……”
“你别老说话”，李珩出声，对付秦温这种磨磨叽叽的时候，直接打断就是了，“打扰我听课。”
……秦温无语，谁先说话的嘛！
秦温又看了眼李珩，这人正一副心无旁骛看着ppt的样子。
算了随他吧，反正政治笔记也只是画画线抄个小标题，不是什么麻烦人的事，“那好吧，谢谢。”
李珩似乎专心得连秦温说的话也没听见，并没有什么反应。
她便也收回视线重新认真听课。
秦温想，李珩估计也就报一节课的恩吧，谁知道后面的课堂里他都主动请缨。一开始秦温还不好意思，后来也却之不恭了。
事实证明，有人帮忙做笔记还是挺方便的，自己只要在旁边看着点就好了，哪里不对就提醒一下。
“你漏画了最后一句话，还有旁边要把老师总结的小标题抄上。”
又一节课，秦温边看李珩做笔记边出声。
大少爷乖乖照做，秦温大概是第一个敢这么使唤他的人。
“小标题在哪？”
“ppt上呢。”
李珩看了眼屏幕，又将笔记补全。
秦温看着李珩劲挺大气的字，想起陈映轩那次篮球赛后吃完烧烤回来和她们讲起李珩的字。
“妈呀李珩的字写在烧烤单上也太帅了，能把‘鸡中翅’这三个字写出特级烤羊腿的感觉！”
秦温突然没忍住笑出声。
“笑什么呢？”李珩专心抄笔记，没看秦温却问道。
“没什么。”秦温敛起自己的笑容。
“怎么我问什么你都说没什么。”
好吧，投诉她了。“真没什么，就是男生们说你的字特别好看”，秦温停了停，又笑了声，“写在烧烤单上特别霸气。”
李珩听完这话抬头看了眼秦温，然后眨眨眼像是在回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烧烤是什么事。
他也跟着秦温笑了声，“那件事啊。”
“嗯嗯”，秦温点点头，然后又看了眼李珩的字，由衷地称赞，“不过你的字真的写得好好看。”应该是练过的吧，比她见过的很多男生的字都要好看。
听着喜欢的女生夸赞自己，又因为秦温为了看笔记往自己身边靠近了不少，李大少爷的心情瞬间起飞，什么稳重什么自持见鬼去吧。
“靠，老子什么东西不是最强的！”李珩看着笔记，自己点点头臭美了一句，语气极尽飞扬。
连女朋友都是世界最强好吧！
秦温一愣，没想到一向冷静的李珩居然也会这样爆着脏话自吹自擂，而且还要是因为说他字好看这种小事。
怎么有种幼稚鬼的感觉。
秦温被李珩逗乐，忍笑扬唇，同样收回视线认真听课，不再看他。
——
印象这种东西，一旦脑海里出现了某个特定形容词，我们便总能不自觉找到更多的证据去证明这个形容词的合理性。
自从秦温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李珩也有幼稚近人的一面后，她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越来越多的证据……
转眼来到十二月尾，周五圣诞。
礼安高中的圣诞氛围因班而异，有的班级会大操大办，有的班级则当作没事发生。
显然十五班是看重圣诞节的。
政治课前，秦温挑动着窗边的小彩铃，回身看向旁边的男生，他也正看着自己，“你们班准备怎么过圣诞呀？”
李珩耸耸肩，“好像没什么活动。”
“这样子”，秦温又好奇地打量着十五班的圣诞布置，彩铃彩带随处可见，教室后头还有一棵迷你圣诞树，上面挂满了祝福语，“十五班的节日氛围好浓呀，他们待会的班会课一定很好玩。”
李珩只笑笑没说话。
秦温又接着说下去，“不过你们班真的一点活动都没有吗，我们班都有礼物交换活动呢。”
李珩笑着说了句这样子，然后表情突然一凝，眼神警惕，“什么礼物交换？”
秦温有些不解李珩的变脸，“就是大家都准备一份圣诞礼物，然后上台抽签，抽到了谁就和谁交换礼物。”
李珩凝眉，二班男生那么多，秦温绝对会抽到男生的。
不行。
“我们组没有圣诞团建吗？”
秦温一愣，怎么突然说这件事，“我们组就两个人，还过什么呀。”
确实两个人往团建上扯有点不合理，李珩不依不饶，“我从小到大都没过过圣诞节，今年你不帮我过吗？”
大少爷这话不假，他们李家从来不过西洋节日。
啊这？秦温为难，没过过圣诞有什么出奇的，自己也不怎么过圣诞呀，如果不是班级活动，她都不会买这个圣诞礼物。
不过同样的事，李珩怎么就说得……那么悲惨的感觉。
“那我下次也给你带一份。”秦温心软。
“还要等到下次？”大少爷不满。
秦温以为李珩误会自己说的是明年，“下周呀，下周给你带可以吗。”
“下周就不是圣诞节了，那我不就又一年没过上？”李珩话说话惨兮兮，“那我就又空等一年了。”
秦温有些无奈地看着突然较真起来的某人，她像哄着非要买玩具的幼稚小屁孩似地哄着人生因没有过过圣诞节而残缺不完整的李珩。
“可我没有准备呀，总不能现在给你变一份出来吧。”
“就等一个周末而已好不好。”
听到秦温这样说，李珩眼里的落寞与受伤一扫而空，他扬唇笑笑，支肘撑桌凑近了秦温些。
“谁说你没准备。”
“你不是要和别人交换礼物吗？”
“你把那份礼物给我就好了。”
秦温听完愣了愣，摇头，“不行呀，那我拿什么和别人交换。”
“我待会体育课结束帮你买回一份。”政治课后跟着体育课，然后便是圣诞主题的班会课。
“你去哪里买？你要出校园吗？”秦温不解。
“不用，我去小卖部给你买点，你拿那些和别人交换了。”
秦温听完狐疑地看着李珩，她怎么感觉李珩在带着她干坏事。
虽然礼物给谁都一样，有的给就行了，“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秦温问。
“怎么会呢？”
“而且我是你组员！”
“我难道不比你班上那些同学重要？”
什么跟什么呀，秦温脸一红，“好好好，知道啦。”秦温赶紧答应李珩，生怕他一会又说些什么让人啼笑皆非的话。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而到了体育课结束后，班会课开始前，秦温看着李珩拎着一包东西过来，眼睛都看呆，他这架势去拜年都可以了。
重点是，李珩还说这些都是给她的。
李珩从秦温手里接过她买的玩具盲盒，又将自己手里一袋东西递过去，“圣诞礼物，送你的。”
秦温愣住，讷讷地打开袋子看了看，各式各样的巧克力，大的小的白的黑的。
她抬头，堂皇地看着男生，他这是把小卖部里的巧克力都买了个遍吗！？
“这小卖部什么东西都没有，等我周末给你买更好的。”李珩以为秦温不满意。
谁跟他计较这个呀，买这么多干什么，秦温叹了口气，突然预备铃响起。
秦温突然想起来，这袋东西是李珩送她的话，那她要送人的礼物呢？
“那我班会课要送人的东西呢？”秦温看着同学三三两两回班，有些急切地问他，马上就要班会课了。
“哦对”，大少爷后知后觉，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小包长条香口胶，“呐，就这个吧。”
秦温傻眼，小卖部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这我怎么给人呀！”
“怎么不能送，礼轻情意重好不好。”
这什么歪理啊，他这不是添乱呢嘛！
“叮铃铃”又一声，正式上课铃响起，秦温看到老吴和mrs yang从走廊尽头走来。
没时间跟李珩在这瞎闹了。
“赶紧拿着吧，你们班主任要来了。”突然没有眼力见的某人又把口香糖把秦温眼前送了送，好心提醒。
他这是故意整自己的吧！谁圣诞礼物要送条香口胶啊！还不如不送呢！
秦温嗔怒似地瞪了李珩一眼，后者还一脸无辜，秦温莫名更气，“这东西你还是自己拿着吧。”说完就要转身进班。
“真不要啊？”
“不要！”
“不许把我送你的巧克力拿去和别人交换。”
“你管我！”
二班圣诞班会课，氛围正热烈，每一轮抽签送礼都会引发全班欢呼。
老吴和mrs yang站在班级后头看着同学们吵闹。
“啧啧啧，杨老师杨老师，你看看他们，你看看他们！”老吴双眉凝成川字，恨铁不成钢，“都什么时候了还玩得这么开心！”
“自主招生都准备被取消了，还天天在这里傻乐，真是岂有此理！”
mrs yang听完老吴的话倒依旧笑容开朗，“吴老师，学生们该劳逸结合的。”
“你看看大家现在都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开心不能让他们考高分啊杨老师！要是真没有竞赛降分了，这帮学生该怎么办啊，高考能考得好吗？”
mrs yang听完立马不满地一拍后辈肩膀，“小吴你这话说的，难不成他们还只会学竞赛不成。”
“我就相信奥班这帮聪明又活泼的孩子们一定都会找到自己的出路的。”
“你别天天在这耸人听闻的干扰学生！”
第七十二章 自主招生取消（一） 没办法，组织经费……
今年的省赛成绩出得格外迟些, 期末考前两个星期才放榜。
周一秦温去到教室时，大家都围着后头通告栏那议论纷纷。
秦温刚放下书包，恰好高宜回头发现了她, 兴奋地朝她招手, “温温快来！”
秦温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事, 就听高宜接着说：
“你省赛二等奖诶！”
秦温一愣, 她连紧张忐忑的心情都还没来得及酝酿，没想到无比重要的高二省赛成绩就这样被高宜直接揭晓。
不过还好是好消息。
秦温开心地快步来到通告栏那。
陈映轩也在, 他看到秦温立马哭诉，“天哪科代我才三等，比去年还退步了一个名次。”
所以说老是不交作业是不行的，秦温笑着安慰，“没关系呀，你高一都拿到一个省二等了。”
“对啊陈映轩你这样也太拉仇恨了。”梁思琴在一旁吐槽。
身旁的人稍稍散开了些，秦温往前走近通告栏那速读获奖名单：
奥物组和奥化组各有一名省一等奖, 剩余绝大部分都是省二等，零星几个人省三等, 没有人名落孙山。
那看来老师应该满意了。毕竟拿下省一等的难度太大, 每个奥科组能保证每年都有人拿到就不错了, 省二等才是绝大部分竞赛生最实际的目标，不图推免保送，能有资格参加自主招生考试最后换个高考降二三十分录取就可以了。
反复确认完名单，好朋友们也拿到了省二等，秦温松一口气, 轻松笑笑。
太好了，这样几年竞赛生涯也算是有所回报。有这小几十分的加成，说不定自己还能冲击一下外省排名更高的大学呢。
“话说不知道冰冰他们奥数组什么情况？”高宜问, “每年都是奥数组可以出最多省一等的学生，今年他们应该也不止一个人吧。”
“估计是，听说老吴赛前一个月把他们练得很惨。”陈映轩说道。
“诶秦温，你有问过李珩他们奥数组考得怎么样不？”梁思琴扭头看着秦温问道，高宜也追问，“对呀对呀，温温你知不知道呀？”
上次篮球赛背后拉郎配秦温李珩结果差点被李珩听到后，高宜和梁思琴都识相地不敢再乱开他们两个的玩笑。
秦温摇摇头，“不知道诶。”
不过虽然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情况，李珩那么聪明的人，在那样的复习强度下，上岸省赛应该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吧——
等到了早上政治课前，秦温和李珩都坐定在自己位置上。
秦温看着身旁男生还是一贯的清冷表情，他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秦温心里闪过一丝疑惑：这感觉不太像拿到省一等的表情啊。
虽然她觉得李珩一定是稳上岸的人，但凡事都有万一，如果李珩真失手没有考上，自己还问他省赛的事会不会不太好。
秦温又想起李珩之前还说觉得自己很担心落后别人。她皱皱眉，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李珩成绩的事。
“你要一起看吗？”李珩冷不丁出声。
秦温思绪被打断，快速回神，“看什么？”
“你一直看着我，是想和我一起看手机吗？”李珩侧头看着秦温笑道。
“什么呀”，秦温有些窘迫，她哪有盯着他手机看。
“那你干嘛看着我？”
“那是因为”，自己还是应该关心一下组员的情况，万一李珩考得不好现在正失落呢，“你有看省赛成绩吗？”
“看了啊，怎么了？”李珩放下手机，专心陪秦温说话。
“那你……”秦温想着该怎么措词。
李珩一看秦温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她想问什么省一等，“省一等，组长放心吧。”李珩笑了笑，云淡风轻道。
天哪！果然！
秦温眼睛瞬间放亮，音量也不自觉大了些，“哇！一等奖吗！是真的吗！”
“天哪你好厉害！”
“好羡慕你呀！”
秦温转过身来看着李珩开心道。
对比秦温，李珩这个当事人倒显得冷静许多，仿佛那个一等奖不是他拿的。
他看着女生因为兴奋激动而有些泛红的脸，眉眼的笑意也深了些，“有那么值得开心吗？”
“怎么会不值得开心！”
“你难道不知道省一等的话基本都能被礼安列入推免保送名单吗！”
“就等于你不用高考了诶！”
“而且去的还是最好的大学呢！”
李珩看着女生兴奋的小表情，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这番热烈的贺词。
其实他早一个星期就知道自己拿到省一等了。
共和国那三四所最顶尖的大学向来都会提前联系相中的优等生，不仅高考会如此，省赛也会。
不过李珩特殊点，因为一般这些事都是学校招生办经手，他们家则是A大的委员书记主动打的这个电话。
李珩父母正好最近任务告一段落，难得回主宅陪陪两位老人。
正吃着饭，李珩父亲接到电话，是以前大学校友打来，告诉大家李珩拿了奥数省一等。
书记笑着打趣让李珩父亲看在往日大学同窗的交情上把李珩留给他，别让B大抢走了，接着书记又问候了一番李老爷子，说说笑笑二十分钟才结束通话。
“看来他高三就能回来陪爸妈了。”李珩母亲笑道。
李老爷子也开心地点点头，小声念叨了句，“这小子终于靠点谱了。”
当晚李老爷子打了个电话给李珩。
铃声响了好一会儿独孙才接，老爷子皱皱眉，刚准备发话就听到李珩机械地汇报：
“老头。”
“已经吃了。”
“挂了啊。”
“臭小子等会！有事和你说！”
“啊？什么事？”李珩看着电脑屏幕，一心二用，双手仍旧飞快操作着。
“A大的唐伯父打电话来了问你要不要去。”老爷子说着话，难掩语气的骄傲。
“行啊。”
李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正准备再说什么，又听李珩笑着说了句：
“您老把升学红包给我准备好就行。”
这小子！还真跟那潘老头似的掉钱眼子里去了。
“臭小子！你！”
“哈哈哈哈哈哈——”老爷子一句话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男生张扬肆意地笑声，【工/仲/呺：寻甜日记】“我跟您开玩笑的。”
“行了，优秀的老兵该早点休息了。”
“挂了。”
“诶你！”老爷子反应没有李珩快，一句话没说完，电话又被挂断。
老爷子看着电话也只能忿忿地说句：“欠练。”
而李珩在知道了这件事后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太大反应，本来就是志在必得的东西，没必要弄成什么需要普天同庆的大事似的。
不过他现在看着秦温由衷地为自己开心的样子，李珩又觉得自己不好一点反应都没有，扫了她的兴。
“还行吧。”李珩听着秦温又一轮的兴奋道贺，笑着说道。
“天哪怎么会只是还行！你是省一等奖诶，如果我是你的话，做梦都要笑醒了！”秦温开心地说道，直接保送不用高考诶，多少学生的梦想啊！
李珩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越说越夸张的女生，他把话题转到她身上，“那你呢？”
“我？”秦温立马收敛语气，害羞笑笑，“我才二等。”
虽然秦温对自己的二等奖已经很满意了，但是在一等奖面前，确实得用个“才”字。
李珩看着秦温害羞的小表情，温柔道，“可以呀组长。”
秦温难得没有自谦，同样肯定地点点头。李珩很厉害，她自己也不差。
“那我们是不是该去庆祝一下？”
李珩突然话题一转，“要不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圣诞节提过一次他还心心念念。
“上次那家烧烤店不错。”
秦温一愣，没想到李珩突然说这个。
李珩迎着女生不解的眼神，一手撑头懒懒道：“咱们组也该团建一下了。”
“一年到头的一点组织活动都没有怎么行，别人过年了好歹还有年会呢。”
反应过来的秦温被李珩这不着四六的话逗笑，“我应该多提醒你我们组才两个人而已。”
“那都就我这一个组员了，组长还听不见群众的声音么？”
李珩卖惨，秦温笑得更加开心。她摇摇头，同样顺着李珩的玩笑话说下去，“没办法，组织经费不足呀。”
一听秦温这话大少爷就来劲了，搞半天是钱的事啊！他收肘抬头，“那我包了！”
“让我来好好招待一下咱们秦组长，希望她来年能多多关照我一点！”
秦温笑得不能自已，什么跟什么呀。
“别光笑啊，我说真的。”
“属下现在就给你个方案，放心，不用组织报销□□。”大少爷兴奋地打开手机。
秦温正笑着，看李珩一副欢欣雀跃真的要去的样子，连忙咳了两声敛去笑容，微微板脸正色道：
“不行。”
“要期末考了。”
大少爷还没看几家约会场所星推荐就被人淋了一盆冷水。
他定了定，皱着眉抬头看秦温，“期末考还有两个星期呢。”
秦温又被李珩这变脸逗乐，“两个星期的复习时间还多啊？而且我们还有两三门科目没上完课呢。”
“那”
“总不能你自己不用高考了就不管我了吧，我还得接着上课高考呢。”
李珩刚想说就吃一顿又不耽误多少时间，谁知道秦温把高考搬出来，虽然他也从来没把高考放在眼里，但是秦温这样一说他还能说什么呢。
他还能说什么呢！
怎么就变成只顾着他自己不顾她了呢！
诡辩王第一次说不过秦温。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起，同学们都回到座位。
秦温看着李珩难得吃瘪的样子，忍着笑意打开政治书，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那期末考完呢？”李珩歪头看着秦温问道。
秦温又没忍住侧头看了眼认真发问的男生，向来冰冷的眼眸现在亮晶晶的，十足一副等着大人带自己出去玩的小男生样子。
她又低头笑出声，收回视线看着老师新打开的PPT。
“看情况吧。”
“嗯？”
“考得好就去，考不好就不去。”
第七十三章 自主招生取消（二) 回忆正被人从现实……
秦温说要准备期末考就真的认真备考。
临近期末考, 奥赛的补课又再次暂停，秦温周六也不去书店，只专心在家复习。她看李珩拿到省赛一等奖以后更加放飞自我, 也知道他无心备考, 便停了他的周日学习小组线上提问时间, 而自己的周五晚上提问时间也砍半。
特别如果她没有要问的数学题, 两人也只是说一会话秦温就去做作业。
当然作为一个好说话的组长，秦温还是先把自己的这些想法和组员说了。
李珩听完只笑着说秦组长好大的官威, 这大刀阔斧的改革快把他人给改没了。
嗯，那就是没意见的意思，于是秦温就不管他了。
李珩也很识相地没有多去打扰秦温，只等着组长期末考考个好成绩，能批了他的团建方案。
两人现在也就隔日政治课的时候见面说会话。李珩现在基本什么课都不听，数学偶尔听听，剩下一门政治课算是他最上心的科目。
“啧, 身为组长，你不能老打击组员的积极性。”
又一节政治复习课, 秦温嫌弃李珩做的笔记太简单, 要拿回自己的课本, 李珩挡掉她的手，大言不惭道。不就是走了会神没听到老师说了句什么嘛。
秦温语噎，他老是漏知识点还有理了，“那要不换你当这个组长。”
见女生难得小脾气上来，李珩笑得更加开心, 脸皮也更厚，“我当的话放学就去团建。”
……无赖！
“你这个刁民！”秦温没忍住说了句。
李珩先是一愣，然后被秦温这话逗乐, 谁敢这样说他啊。他忍着笑，“哪有人会这样说自己的组员啊，我是刁民你是什么？”
秦温也愣住，没想到自己居然脱口而出这样的话，都怪李珩老是给她戴高帽！
“赶紧把黑板上的东西抄下去啦！”秦温决定不和李珩纠缠这个问题，只催促他快点补上笔记。复习课的节奏本来就快，他又在这拖拖拉拉的还真不如自己做呢。
“知道了，我的大组长。”李珩赶紧写上，“您老审审这样行了没。”
秦温凑前去看了眼男生新补上的笔记，确实都补齐了，她收回视线，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你认真点记”，她又婆妈地叮咛了一句。
“好好好。”——
时间眨眼就到了期末考。
这一次秦温预感自己可以考得比期中考再好些，因为没有了奥赛的影响，她有了更多时间去充分复习，再加上有一个省赛第二的好消息，让秦温在考试时心态更加从容淡定。
考试期间学习小组暂停一切活动，那三天时间里秦温也只在走廊偶遇了李珩一次。
“组长考好点。”李珩笑容开朗道。
秦温看着李珩这无害纯真的笑容，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什么时候见他心情那么好过。
不过先不管了，考试最重要。
很快三天考试考完，又到了评讲周。
罕见的是奥科老师们居然都在这一周集体出差，奥班的数物化生四科都是由外班老师来代课。
“为什么就只有奥赛的老师外出了？”陈映轩问高宜。
“不知道啊，而且好像不止我们级，高一高三级的奥赛组老师都不在”，高宜担忧地分享着自己打听到的最新情报。
秦温几人又互相看看彼此，大家对这件事都一头雾水，所以一段讨论也就无疾而终，更何况期末考各科的成绩还正不断公布，显然期末考更钓大家胃口，于是奥赛老师都不在这件事大家只当作普通巧合，没往深处想。
二班甚至还因为老吴不在而气氛更加欢腾。
可秦温心里却有种不祥的预感，上次他们两个奥班的班主任外出一周回来就听到了要取消自主招生的风声。
这回是所有奥科老师都集体外出，就感觉……是在为着什么事情做准备了。
很快两天过去，所有单科成绩和年级总排都出来了。
秦温开心地看着自己的成绩单，果然又比期中考再进步些，这次来到了52名。
如果说礼安的级排150名是省内一流非一流大学的分界线，那么50名就是省内省外一流大学的分界线。只要考生能考进级50名内，基本都能去省外排名更高的大学，如果是50名内的中上游段排名，考生甚至还可以在那些好大学里挑选到一些不错的专业，不至于被调剂。
所以秦温在看到自己排名时，一向踏实谦虚的她也忍不住得意地来回看那张成绩单。虽然还远不到优秀，但是每次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进步实在是太好了。
她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只要能继续保持这个前进的势头，说不定真的可以留一个梦想去挑战那些她高一想都不敢想的大学呢。
一场考试有人欢喜有人忧，成绩不过是对一个学期的总结，等发完成绩，大家更开心的是寒假马上就要到来，又是一年春节了呀。
“我们放假聚一次会吧！”高宜挽着秦温的手，和梁思琴郑冰提议道，“去看电影怎么样，过两天有一部我很想看的电影要上画了！”
“温温又不爱去看电影，约电影的话她一会又不来了。”郑冰提醒。
秦温尴尬地笑笑，“不，这次我一定去！我给你们买爆米花！”她现在学习压力没那么大，也就没必要再像以前那样闷着头死学了，该多些和朋友出去玩的。
“好棒！”高宜一拍手掌雀跃道。
“要不别等过几天了，学校后门新开了家剧本杀店，我们周五下午去探探店？”梁思琴又提议。
“也可以呀，我还没去玩过剧本杀诶！”高宜更加兴奋，“去吧去吧！”
四人便约好了先是这周五下午去玩剧本杀，下周周末再约看电影。
不止秦温几人，班内大家都对即将到来的寒假期待不已，剧本杀旅游开黑宅家，光是想想都让人巴不得马上把时间调到周五，谁知隔天周三教育报出了一则正式新闻瞬间打消了所有人的玩乐之心。
与自主招生无关。
是以礼安为首的a市前六所学校的初中部都要应要求改制成公办学校，扩大规模划片招生，分摊a市中小学生学位资源紧张的压力。
这次被挑中的前六所学校都是公办高中无疑，但是大家为了保证自己每年中考所录取的生源，早十几年前就各自开设了自己的民办初中部，从初中就开始做长远打算，独立招录优秀的准初中生，由自己培养三年，再为高中部输送优质生源。
所以一般这些民办初中都不会太差，暗藏的一两个特色班更是被校方当作未来高考与其他高中决一胜负的秘密武器来培养，譬如礼安的初中部，就是高中部两大奥赛王牌班的预备军。
但是现在突然这几所初中都要改制成公办学校，不再能组织独立小升初招生，改为划区入学。
那么很有可能，礼安初中的小奥班们就不复存在了，改为一所普通学校。
如果从源头就取消了奥班的组建，那么竞赛成绩存在的必要性……
秦温突然有些不敢想下去。
不仅秦温在担心，两个奥班的学生都开始不安，而自己的老师们还没回来，就像狼崽们没有了老狼的带领，但是狼窝眼看着就要被人取代。
“我们初中部真要改成地段招生的话，会不会自主招生真的就要被取消了。”陈映轩转过身，趴在秦温的桌面无精打采道。
秦温点点头，“是啊。”
想到自己记忆里的初中就要改头换面，她心里莫名泛起一阵酸涩。像秦温这种六年都在一个学校品牌下就读的学生，大半个青春期都是在礼安的培育下度过，说是由礼安一手栽培成材的也不足为过。
礼安初中可以说是自己竞赛生活的起点了，真的会被人抹去吗。
“我去问了学长学姐”，这时高宜回班，她也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语气闷闷地和大家说：“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梁思琴叹一口气，“问学长学姐有什么用呀，他们是高考应届，就算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的。”
“现在问题就是我们这一届会不会真的又那么不好彩撞上了自主招生的取消。”
“真那样的话，这个省二等就没什么用了。”
梁思琴一这样说，高宜和陈映轩也都纷纷叹了口气。小圈子里除秦温排名最高最稳妥外，其他三人都在100名附近徘徊，他们自然比秦温更加依赖自主招生带来的帮助。
秦温看着大家泄气的样子，虽然自己心里也涩涩的，但还是出声安慰大家，“老吴还没回来，说不定他比我们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到时候再去问问他吧，我们不要自己瞎想了。”
“也只能这样了。”不知是谁闷闷地说了句。
而老吴等一众奥赛老师去b市出差，直到周四晚上才回到a市，隔天周五早上散学典礼结束，其他班级直接放学过寒假，单单每个年级的一二班都被叫回去开临时班会，。
二班内，一向吵闹的班级难得鸦雀无声，同学们只静静地看着老吴进班，背着手低着头走到讲台。
要开班会却没带电脑，大家都隐隐预感得到老吴要说什么。
老吴在讲台站定，咳了两声开始发言，一向机关炮似的语速难得慢下来。
“相信同学们最近都有看新闻，包括也可能从家长，从学长学姐，又或是别的什么途径听说了可能要取消自主招生的事情。”
秦温放缓呼吸，真的要说自主招生的事了。
高宜转过身来和秦温打了个眼色，秦温苦涩地抿了抿唇，如果没事的话，又怎么会全校奥班都留下来，只怕不会是好消息。
老吴顿了顿，“老师们这一周也外出参加了个学术研讨会，可以这么说”，老吴扫视了眼安静乖巧的学生们，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接着说下去：
“自主招生是确定要被取消的。”
班上已经有人发出低低的惊呼声和吸气声，而真的从权威的口中听到自己的猜想被认证后，秦温也没忍住失落地闭了闭眼。
“而且大概率就是在你们这一届执行。”
老吴一句话粉碎了班上所有学生的侥幸希望。每逢这些改革，大概率都是由中间的高二级来做过渡届，测试政策的可实施性。
“你们如果留意到了前两天的新闻，学校的初中部明年就会改成公办初中，所以大家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很有可能就是从下一届的高考开始取消自主招生，也就是你们这一届。”
班里的气氛安静得让人不安。
要是换做以往，老吴一说什么大消息班里立马就闹哄哄的了，这回竟没从老吴进班开始就全班噤声至现在。
向来粗神经的老吴也有些心疼这诡异的安静，他将语速又放缓了些：
“所以大家在往后的学习中，一定要重视其他科目，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死磕一门奥科，如果没有自主招生的话，你们手里的竞赛奖项在高考是帮不了你们的。”
“不要再抱着投机取巧的心态，想着我有自主招生降分，其他科目不学得那么认真也行。”
“现在你们没有了。”甚至可以说得难听些，这几年竞赛算是白学了。
“该做的作业赶紧补上，哪里以前没兼顾到的科目抓紧寒假去好好复习，上课老是讲话嘻嘻哈哈的那些坏习惯也该改了。”谈起班级纪律，老吴难得没有发火，而是耐心地劝导着。
“大家也不要担心，还有一年半的时间，老师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克服困难的。”
班上没人响应老吴。
唉，老吴又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了眼墙上挂钟，十一点多了，还是让大家早点回家吃饭吧。
“好了，老师也不说那么多了，不要偏信网上的传言，专注学习本身就好。”
“大家放学吧。”
老吴不等班长喊同学们起立便离开，当了这么多年奥数教练，他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变革，一会还是要再给家长们单发一封短信提醒要照顾好孩子们的情绪状态，安抚好孩子们吧。
老吴走后班上仍然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寒假伊始，班内却一片死寂。
慢慢地，过了几分钟，开始有人收拾课本，有人背起书包，或独自离开，或结伴而行，却仍旧没人高声阔论什么。
“温温”，高宜转身，“我们下次再去剧本杀吧。”
秦温静静地点了点头，没人有心情去玩。
小伙伴们都各自离开，秦温也背起书包走出教室，静静的沿着主校道往下，马上就要走出校门。
主校道尽头是一座伟人的雕像，雕像的另一侧延展出另外一条校道，通往初中部。
秦温看着校道笔挺前展，在一块刻了“初中部”三个红色大字的巨石身后转弯，隐入高大的洋紫荆树后。
自己好像升入高中部以后就再没有去过初中部了。
秦温垂首顿了顿，脚步一转，踏上紫荆校道。
已经又一年深冬，自她从初中部毕业以后，母校的洋紫荆已经开过两轮。
她沿着校道缓缓走内，转过大石头，进入初中部深处。
礼安依山而建，正好在小山的半腰处，左高右低，初中部就是在较为低矮的右边。
与四季永远不缺阳光恩惠的高中部相比，礼安初中部更显荫蔽幽凉，又有一排排高大的洋紫荆驻守，漫长的花期让紫红色的花云得以常伴学生身边，让整个初中部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孩童的秘密花园。
秦温还记得她第一次来礼安初中参加小升初考试，时值洋紫荆花期，整个校园都被紫红繁花包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学校。
一起入学的同学也都认为他们这个初中部简直就是全市最漂亮的学校了。
直到后来初一运动会，他们去了左边的高中部参加比赛，那时大家又才见识到什么才叫名校品格，什么才叫庄严气派，古朴典雅。
原来他们这个初中部，破破烂烂，又老又小。
老池塘，老石桌，老凳子，就连猫猫都似乎要比高中部的那些老上几岁。
不过算了，儿不嫌母丑。
正好大人们都把注意力放在高中部那些哥哥姐姐那，他们初中部就可以躲在这老校园里自娱自乐。
秦温又往里走近，走过池塘，走过许多棵紫荆树。
现在花期已尽，昔日平坦洁净的校道上没有了花儿，只有一层层细碎沙石和散落各处的水泥块。
没有了阳光的照耀，校道更显脏乱不堪。
秦温皱皱眉。
“PANG!PANG!PANG!”
“吱吱吱吱——”
不远处传来施工的声音打乱了安静的氛围。
她抬头，那栋大家一直都很嫌弃的老破小教学楼外侧自上而下被覆上绿网，搭满竹架。
像极了老人覆布的安详模样。
礼安每逢寒暑假必装修动工，这或许又是一次循例的无效装修，但是想到老师说学校要改制成公办学校，以后也会扩大招生规模，秦温突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无论是她的初中回忆还是竞赛回忆，都正被人从现实生活中剥离下来。
初中会在来年变了一个样子吗。
一阵风儿吹起，大概是因为吹起了路面细碎沙石，让人眼睛有些刺痛。
秦温侧过身去躲开这阵风，视线正好看向另一侧，沿路高大的紫荆木，它们好像也被这装修队弄得灰头土脸的，怎么看怎么狼狈，让她突然就不想回家了。
她走到紫荆木旁的一条长椅坐下，远处施工的声音接连不断，她静静地陪着不得安宁的老校园。
“秦温。”
突然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第七十四章 自主招生取消（三） 因为有回忆，我们……
“秦温。”
有人喊她。
秦温缓缓抬眼看向声源, 李珩正缓缓向她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他的一瞬间秦温觉得自己鼻子酸酸的。
李珩看着女生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吹风，往日明亮的眼睛此刻落寞又无助。
他走到秦温身边坐下, “怎么了？”
秦温收起自己的不开心, 生硬地朝李珩扯了个笑容然后避开他的视线, “没什么。”
李珩看着压抑自己情绪的女生, 见她不想说话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只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过了一会, 秦温稍稍平复了些突然翻涌的苦涩心情，想起自己还一直冷落着李珩。她轻声开口，“你们也说了自主招生要被取消的事吗？”
“嗯。”
“你在担心这个吗？”
李珩的视线没有离开过秦温的眼睛。秦温的眼神却一直放空地看着眼前。她想了想李珩的问题，摇头，“不算吧。”
有一阵风吹来，顶上树枝抖落几片落叶，其中一片正好落在秦温手中。
“其实我对于自主招生要被取消的这件事似乎还好, 虽然没有了降分录取什么的，但这件事对我的影响还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进高一以来秦温就没有放松过对其他非奥赛科的要求, 虽然这让她学得很累很苦, 还差点把关注点放错地方, 让自己变得焦虑又不自信，但庆幸她都坚持下来了。
不论出于什么目的，学习的时候多努力一点总不会有坏处，起码之前的努力就在这次教育改革中庇佑了她，因为她现在本身的六科排名就已经很具备竞争力, 而她的心态也在不断逼迫自己的过程中变得更加抗压。
虽然没有了降分的优势，但是她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不是吗。
秦温扯了个开心的笑容给李珩看，“还没和你说, 我这次期末考级排52名哦。”
不过想到老吴刚才在班会课说过的话，她脸上的笑容又稍纵即逝，“我只是有些难过陪伴了自己那么久的科目，有朝一日也会不得不被放弃。”
“你知道吗，其实我高一状态特别不好的时候就有想过不学奥物了，又耗时间又费脑子，压力还大，不如安安心心准备高考。”
“不过那也是我自己想想而已，等到了现在自主招生真的要被取消，我真的可以不用再学奥物了，我又说不出的难过。”
秦温哽咽了一下，脑海里想着该用怎样的措辞让李珩更加明白自己的意思，“就是……”
“就是主动选择和被动选择的区别”，李珩看着秦温轻声道。
“对”，秦温认可地点点头。
“就算它很累人，但好歹也陪了我那么久，我还是很舍不得。”
久到可以追溯到她从小学二年级就接触奥数，然后初二转奥物一直到现在高二，都快十年的时间了。
秦温委屈地看了眼李珩，不等他说话，又接着问道：“你知道礼安的初中部也要改建了吗？”
“嗯，我听说了。”
“对啊”，秦温垂下眼眉，心情更低落，“这些都是我过往的经历，现在统统都要被取代了。”
“我的初中也没有了。”
李珩心疼地看着秦温，“怎么会呢，初中部肯定还是在的，你的初中老师、初中同学不都和你一起吗。”
“那不一样嘛。”秦温定定地看着李珩，不甘心地反驳道。
李珩听着秦温有些单纯的发言，眼里没有半点不耐烦，轻轻帮她拿下肩颈处的一片落叶。
很多事情本来就轮不到个体愿不愿意，更何况没有什么东西是会为了你而永恒不变的。
换别人说这种话李珩只会觉得没脑子，可就是这样一个极度理性冷静的人，却在共情着秦温这份低幼的不舍与难过。
“怎么会不一样呢，曾经的学校不过是一个载体，记忆才是真正陪伴你的东西”，李珩轻声开导，“也没人可以掩盖得了你的回忆。”
秦温没有说话，只低头看着灰尘满地的校道，“是因为实际的东西留不住才安慰自己可以寄托于回忆吧。”
“不是。”
“我们总是要遇到很多离别，难道每一个地方都要住上一辈子不离开才证明发生的事情都存在过吗？”
“正是因为有回忆，我们才更好地轻装上路，对不对？”
秦温听着李珩的话，愣了楞。她没有说话，眼睛又看向那老破小教学楼。
这时旁边一栋低矮小楼跑出两名欢腾的小男生，其中一个还抱着足球，两人兴奋地跑向通往高中部的校道。
校道沙石满地，抱着足球的小男生打滑摔了一跤，手里的足球也被抛开。摔倒的男生被自己逗乐，大笑着爬起来，一旁小伙伴也因这滑稽的一幕而放声大笑，连忙跑去追一直滚向前的足球。而重新站起的小男孩也懒得拍掉身上的灰尘，赶紧和小伙伴一起去截住那快要滚到老池塘里的足球，然后两人又嘻嘻哈哈地奔向高中部。
秦温突然意识到这初中不仅承载了自己的回忆，也会承载着这些学弟学妹们的回忆，还有那些未来入学的学生的回忆。
她独占不了学校。这所学校不是为了自己而建的，自己也不过是里面的一个过客而已，所以回忆比实体更重要。
秦温看着李珩，有些不好意思，“好像是我太矫情了。”
离别和割舍的才是正常的，所以能留下的回忆才更弥足珍贵，而非那些实体。
“这有什么，念旧又没错”，李珩侧头看着秦温笑道，“这一点我应该多向你学习。”
秦温脸红了红，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朝他笑了笑，视线又不自觉看向那几栋矮楼。
李珩的手搭在秦温身后的椅背，不愿意她一直想着不开心的事，“我还没去过初中部，能带我去看看吗。”
秦温一愣，回身看着李珩，有些意外，“你想去看看吗？”
“嗯。”
“好啊！我带你去看看吧！”秦温开心道。其实她刚刚就想进去走走了，但是自己一个人去的话，她怕会太难过。有李珩陪着的话，她想应该不至于那么悲情。
两人起身，秦温带路，通往教学楼还有几十米距离，秦温边走边给李珩说着她初中的日常。
早读晨操，午餐去饭堂还是偷偷溜出校外，下午放学和高宜她们逗会几位猫爷再走。
男生们经常抱怨初中部没有运动场地，每次去高中部的足球场篮球场又总是被人嫌弃。
我们奥班的女生很少，基本三个年级之间的女生都认识彼此。
李珩扬唇看着越说越开心的女生。她觉得自己过往的校园没有了，那就换自己全盘吸收她的回忆，做证明她回忆真实存在的那个实体一直陪着她。
正好他错过了秦温的初中，现在补补课。
他跟在秦温身后，认真地听着她的过往，不时回应。
秦温停在刚刚那两个小男生跑出的小矮楼前，这是他们的宿舍楼。初中部虽然没有走读生，但学校还是批了一栋小楼专门给学生们午休用。
“以前我们初中部人少，宿管老师就一个老奶奶，你看上面二楼走廊的外花栏，那些小花都是黄老师种的，里面还有芦荟呢。”
“以前班上有个男生中午摘了其中一小株芦苇去洗脸，结果全脸过敏，请了两个星期假才回来。”秦温笑着和李珩说道。
李珩也看着秦温轻笑一声。
秦温又抬头看着楼上的花儿，李珩收回视线，看向一楼的宿管办公室，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办公室内部。
没有什么老奶奶，只有一个中年妇女。
“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吧”，秦温收回视线看着李珩兴奋地提议道，“黄老师说不定还记得我呢！”
李珩眨了眨眼眸，见不到认识的人她会失落吧。
秦温已经抬脚往前走了几步。
“秦温”，他喊住女生，“宿舍楼里还有女生，我不方便过去。”
秦温站定，被李珩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提议确实欠考虑，她走回李珩身边，抱歉笑笑，“也是，那要不还是下次吧。”
“嗯。”
“还有别的地方吗。”
秦温摇摇头，无奈笑道，“没有了。你看，初中部很小吧。”
李珩环视四周，一览就能看完全貌，感觉还没他家主宅后头那片空地大，“是挺小的。”
“所以说呀，以前我们真的超级嫌弃这里，特别是一对比高中部那边又气派又有档次的样子，这里怎么看怎么破。”
李珩笑笑，可还是架不住她很喜欢不是吗。
秦温最后看一眼校园，说不定一个寒假回来这里就已经开始变样，不过终究是留不住的，它会是自己的回忆，也会是未来别人的回忆，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是美好的东西。
秦温扬唇，希望一切都好。
“还逛吗？”李珩看着秦温出神的样子，轻声问道。
秦温摇摇头，“我们走吧”，然后她又看了眼连通高中部的校道，她问李珩，“要不要从这里去高中部？你应该没走过这里吧。”她也好久没走过了。
“嗯。”李珩应声。
秦温开心地笑了笑，又带着李珩往前走。
礼安沿半山腰呈“冂”字形，连通初中部和高中部的是一条完全背阳的上坡校道。
迈入上坡校道就再没有紫荆树，校道一侧是铺满爬山虎的油绿矮山壁，另一侧是架空层，往里走可以穿到篮球场乒乓球场等运动场所。
秦温李珩静静地走着，校道没有人来往，背离阳光更显幽深寂静。
“那你还有回国际部吗？”秦温抬头问李珩，她说了那么久自己的事，也想听听李珩的初中。
“没有”，李珩耸耸肩。
他和秦温算是两个极端，他从来不念旧，特别是a市b市两边跑这么多年，更不觉得离别是什么大事。
“这样子”，秦温点点头，“那国际部漂亮吗？应该比高中部还漂亮吧！”
李珩好笑地看着突然对自己感兴趣的秦温，“没有你的初中部漂亮。”
“骗人，国际部怎么可能不漂亮，”秦温不信，“你们连校服都比我们漂亮那么多。”
“也就那样吧，几栋楼几棵树。”
秦温听着李珩这回答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地方不是几栋楼几棵树。
李珩回应得平淡，秦温也没好再继续问下去。
不过说起国际部的事，她又想起高一八月开学前在随风书店看到国际部的女生给李珩表白。
那时候听李珩那样拒绝女生还觉得他真是个超级冷漠无情的人，没想到一年多接触下来，其实李珩也是个很温暖的人呢。
秦温打量着自己的组员，掩唇忍笑。他那时候应该对自己没印象，也不会知道自己还见过他被人追到书店的样子吧。
李珩看着女生傻笑，“又想什么呢。”
“没有没有。”秦温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说了，让人尴尬。
很快上坡校道就到了尽头，再登上十几步台阶，他们便来到了田径场观众席的一侧。
这里就已经是高中部的区域。
视线瞬间开阔，宽阔的田径场，远处四五栋高大古朴的教学楼，红墙绿瓦依偎着参天大树。
秦温接着走到空旷的观众席正中央坐了下来，趴在栏杆上，李珩一直默默跟着她，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冬日的阳光，温和不刺眼，照耀着光秃秃的草坪上。
诺大的足球场，好几队人正欢快地玩着。因为放假了人不多，所以一向被嫌弃的初中部弟弟们也难得从高中部学长那分到了一小个半场，乐呵呵地追着足球跑来跑去。
“彭！”
“彭！”
足球被踢高踢飞的声音此起彼伏。
秦温又扭头，看向右侧的初中部区域。
远处低矮的楼房被近处的高大树木遮挡，只能看到楼顶一角，装修队施工的声音已听不见。
又有几名身穿初中制服的学弟学妹从他们刚刚走来的上坡校道中跑出，脸上都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从背阳处跑到了向阳处，接力传承。
秦温依旧趴在栏杆上，看向身旁的男生，“你说得对。”
“学校不过是一个载体，回忆才是最重要的。”
“未来学校也会成为别人美好回忆的载体，我应该学会看开这件事。”
李珩背靠着椅背，笑笑地看着秦温没有说话。
秦温深呼吸，冬日的空气干燥又醒神，让人清醒不少。
“谢谢你陪我”，她看着李珩笑道。如果不是李珩陪自己说了会话，估计她现在还在初中部那小疙瘩里吹风钻牛角尖。
李珩说了句没事，知道秦温心情变好，他也收回视线不再看她，只远眺观众席下方的足球场。
突然，他悠悠地说一句：“我饿了。”
秦温被李珩这么一提醒，视线扫过他的手表，居然已经快两点了！
天哪！他们居然都说了这么久了！
秦温愧疚地看着李珩，连着说了两句抱歉，都是因为陪她说那么久的话才害他一直还没能去吃饭。
李珩扬唇，点头收下秦温这句道歉，正准备说什么就听她开心地说道：
“校外有一家桂林米粉是我和高宜她们初中常去的，你要去试试吗？”
李珩一愣，没想到秦温会提这个，虽然他有推荐的地方，不过秦温想去吃什么桂林米粉他也没意见，“嗯。”
“那走吧！”女生活力满满地站起身，“我带你去团建！”
李珩：…….
第七十五章 团建 这时候无论是谁找他都绝对要撞枪……
李珩, 一个富家大少，虽然没有什么纨绔子弟挥金如土的劣根性，但是想带喜欢的女生去吃香喝辣的虚荣心还是有的。
所以当秦温把他领到一家挂着“百年老字号”的桂林米粉店前告诉他这顿算团建时, 他脸上表情多少有些绷不住了。
秦温没留意到身边男生的异样, 只热情地推荐道：“这家店还上过探味节目呢, 味道超级正宗的！要不是因为现在不在饭点, 估计我们还得排队呢！”
“我们赶紧进去吧！”秦温打了个眼色，示意李珩跟上, 然后就兴奋地进了店。
她熟悉地来到收银台，看着墙上的菜牌，“你有什么想吃的不？”。
李珩抿抿唇，他都答应了秦温陪她来，那就算这里规格再简陋了点，他也不好说什么。
他同样走前看菜牌：牛肉桂林米粉、叉烧桂林米粉、锅烧肉桂林米粉……
呼——李珩马上就是一个深呼吸。不是他嫌弃，只是他设想的和秦温的第一次去吃饭该去些更有档次和质感的地方啊！
他想带秦温去吃的是刺身！和牛！法餐啊！
“这里的牛肉桂林米粉超级好吃的！”
“你想好吃什么了吗？”
秦温笑着抬头。惹, 李珩怎么看上去怪怪的。
“你不喜欢吃吗？”她有些忐忑地问道。
应该不会吧，他刚刚还答应了自己要来的。
“没有, 就吃这个吧。”
“可你怎么看上去没胃口的样子？”
李珩又深呼吸, 扯了扯嘴角, “饿过头了，赶紧点吧。”
“哦哦好的”，秦温恍然大悟，都这个点了她也挺饿的。
“老板娘，我要两份牛肉桂米, 一份中份，一份大份”，秦温开朗地说道。说完她又看了眼面色不豫的李珩, 想到自己害他现在还没吃饭，“大份的桂米再另外加一个煎蛋和一份牛肉。”
“还有两瓶豆奶，谢谢。”
“好咧，盛惠54块。”
这价格，这是什么简陋团建啊，李珩痛惜地叹了口气，刚想拿出手机，秦温就已经付完款。
“团建我请客！”秦温豪爽地说道。
李珩突然觉得自己肝疼。
秦温当然看不出来李珩肝不舒服，她又看了眼四周，店外阳光更好，“要不我们坐外面去吧？”外面有太阳晒着比较暖和，店里有些阴冷。
“好。”
然后秦温又把李珩领到店外。
李珩看着大路树边摆着一张可折叠方桌，旁边两张红色胶凳，胶凳还因为摆放着的地面有隐隐浮起的树根而半倾着。
完全和浪漫二字不沾边啊！
李珩又看向早已坐定的女生，第N次默默叹了口气，把胶凳挪了个位置放平坐下，算了她喜欢就好。
“来来来，两瓶豆奶。”店主先上饮料。
秦温谢谢店主，拿过一瓶豆奶放在李珩面前，一瓶插上吸管吸了一大口。
啊——晒着暖暖的阳光，一口微甜的豆奶下胃，满满的回忆呀！
秦温开心地看着四周粉店场景，上了高中她就很少来这边了，没想到一切都还是初中记忆里的样子，真好。
她收回视线，看了眼李珩，他眼神空空地看向一旁。
好像出了校园他就无精打采的样子，秦温估计他是真的饿坏了，便主动说话陪他说话杀杀时间。
“对了，说起来还没正式祝你省赛一等奖呢！”她举了举手里的豆奶瓶，想让李珩打起精神“应该要干杯庆贺一下的！”
正郁闷着的李珩见眼前不解风情的女生兴奋地和自己邀杯，有些没好气，可心里的烦闷又很没原则地一扫而空。
他侧头不看秦温，自己这样也太没脾气了。
而且在路边举着豆奶瓶干杯什么的，太幼稚了。
“这又不是什么大喜事”，李珩双肘撑在双膝上，不肯配合秦温。
秦温有些惊讶李珩的不为所动，看上去不情愿的样子，“这都不算，什么才算呀！”
秦温又晃了晃自己的瓶子示意李珩。
“不要，这样好幼稚。”大少爷拒绝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行为。
心情变好的秦温看着难得李珩有抗拒的事情，她也来劲了，毕竟李珩也经常让她有为难的时候。
她想了想，“还有我期末考考了52名呢！”
李珩臭臭的表情一滞。
“所以来嘛，别害羞呀！”秦温忍笑道，又晃了晃自己的瓶子。
李珩咬咬牙，如果只是他自己的事他当然不肯，但是秦温居然搬她自己出来，就像她那天她说自己还要高考不去吃饭。
这他不铁被妥妥拿捏了吗。
“快点啦。”女生催促。
李珩深呼吸，不情不愿地拿起了手里的豆奶瓶，正要敷衍地和秦温碰个杯，就见秦温突然又把手里的瓶子放低了些然后才向前碰上他的瓶子。
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像风铃摇过。
“之前他们说碰杯的话，低一辈的人杯沿要低。”
“期末考比不上你的省赛，当然我要低一点。”
秦温笑着说道。
李珩看到秦温方才的举动先是一愣，然后又听她不着四六地科普着。
他五岁就跟着父辈去酒席，看着大人们觥筹交错，再到他这一两年快要成年了也开始上酒桌，没想到这些世故客套的陈词滥调居然能从秦温口里说出，而且好像也变成是什么可爱的事情。
李珩心里的郁闷之情完全冲破，低声笑了起来。
妈的，天赋，秦温绝对有拿捏他的天赋。每次只要他不开心了，秦温绝对能轻而易举哄好他。
“笑什么嘛……”秦温看着眼前的男生像是被人点了笑穴般笑个没听，不解地问道。
“没有”，李珩又笑了一会才咳了两声，止住笑意，抬眼看向女生，她正吸着饮料，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阳光穿过细碎的槐树叶洒下，零星的光线映衬得她眼眸更加明亮澄明。
寒冬深藏春意，心情大好的李珩主动举了举自己的瓶子，“应该是我敬组长。”
秦温一愣，“你刚刚不是还不愿意吗？”
“没有啊，你听错了。”
“你还说幼稚来着。”
“那我收回。”
“祝我们组长期末考考了个不错的成绩。”李珩扬唇邀杯。
秦温看着明朗帅气的笑容，突然有些失神。她顿了顿，也举过自己瓶子，这次他的杯沿要比自己低了不少。
碰杯，再次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长得真好看。
“来咯！两份桂林米粉！”热情地店主快步走近，送来热气腾腾的主餐。
秦温被这一吆喝惊得立马回神，赶紧把瓶子放下，冷不丁地当着外人的面拿豆奶瓶碰杯好像真的挺幼稚的。
李珩看了眼突然害羞的女生，笑笑地给她递过一双筷子，又自己拿起一双，低头一看，这时才发现自己面前的这碗米粉比秦温那碗丰富那么多。
他在秦温点菜的时候没太认真听。
“怎么你吃才那么点”，说罢他便要夹一些配菜给秦温。
秦温赶紧把自己碗挪近些，“我吃不了那么多，会浪费的。”
“你不是饿了吗，快点吃吧。”
李珩看着秦温猛摇头的样子也没有坚持。不过他又放下筷子，迎着她的眼神又看了看她眼前的碗，抬了抬头示意。
秦温没太懂李珩这意思，“怎么了，你不喜欢吃吗？”
李珩身子凑前了些，用一贯清冷的声音打趣，“压我一辈的组长都没起筷呢，我怎么好动筷。”
“什么呀”，秦温脸又红了红，“我刚刚跟你说着玩的”，谁还跟他真计较这些。
“别废话你赶紧吃吧，我快饿死了。”大少爷催促。
秦温抿抿嘴，谁让他自己不吃非得说这些，“好啦。”
她象征性吃了一口，然后又看着李珩，“好了你可以吃了吧。”怎么感觉自己这个组长当得一点威严都没有。
李珩笑了声，才开始动筷。
“好吃吗？”
“嗯。”
“那就好。”
两人都不是爱边吃东西边聊天的人，便只安静地吃着。
风又吹动白云，原本洒落在秦温身上的零星阳光也悄悄揽过李珩。
秦温的分量少些，她比李珩早一点吃完，放下筷子的她有些无聊，看起了李珩吃面。
她很少和李珩一起吃东西，算上上次两人一起在便利店啃手卷，这次是第二次。
然后秦温又被美□□惑了。
李珩的吃相是真的百看不厌啊！速度不算慢却完全没有狼吞虎咽的感觉，干净不拖拉，专注又安静，每一口都莫名给人一有种很有掌控力的荷尔蒙感。
好MAN呐。
秦温双手撑头，又想起李珩刚刚在学校安慰自己，还有之前高考选科给自己建议，教自己怎么处理和梁媛的关系。
李珩不光成绩好，做事情想问题也成熟，自己一跟他对比起来，还真的是挺幼稚的，明明他们也算同龄人吧。
她呆呆地看着李珩，陷入沉思。
“想什么呢”，李珩放下筷子，拿纸巾擦嘴。
秦温回神，连忙摇头，“没有。”
李珩拿起剩下的小半瓶豆奶，一饮而尽。
秦温又走神，他怎么能把豆奶喝出香槟的感觉，秦温又看了看自己的瓶子，默默把咬得有些变形吸管抽走，是有点蠢。
“组长。”
“嗯？”
“我们应该定个组规。”
“不能每次我问你怎么了你都说没有。”吃饱喝足，李珩的语调也懒了不少。
又被逮到的秦温脸一红，“我真的没有想什么。”
李珩侧侧头，显然不收这句话。
“我就是在想……””你今年多大呀？”秦温心虚地老实交代，顺便真诚发问。
李珩一愣，没想到秦温会问这个，“怎么好奇这个？”
“就总觉得你不太像我的同龄人。”秦温想着该怎么措辞。
李珩扬唇笑笑，“那组长要查我的身份证吗？”
“不不不，我这是夸你呢，又成熟又稳重。”
“那可不，我要是没那么成熟稳重，都进不了这个学习小组了”，李珩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道。
秦温这种慢热到极致又只关心学习的人，他哪怕稍微没那么耐得住性子，估计都会让她敬而远之。
可以说，狼逮羊都没他逮得那么辛苦。
秦温一窘，“什么呀，这个小组还是你先组起来的。”怎么又说他自己会进不了。
“那你不在能组得起来吗”，李珩伸了伸自己的长腿，懒懒道。
秦温没听出李珩的话里话，“就两个人，当然少谁都组不起来呀。”
“嗯嗯，少谁都不可以。”
两个人就这样错着频道聊着天。
李珩又看了眼手表，快三点了，“待会还要不要去哪？”
秦温摇头，“我差不多该回家了，今天爷爷奶奶要来家里吃饭。”
“好，那我叫车。”
秦温见李珩拿出手机，连忙说，“不用不用，对面有公交站，我坐公交可以直接到家附近。”
“这样子”，李珩看了看马路对面，“那我和你一起吧。”
“好呀。”
两人起身走到公交站。
“我坐318路，你呢？”秦温问。
“和你一样”，大少爷张口就来。
秦温点点头，上次李珩就说过和自己住得比较近，现在回家一条公交线也正常。
很快，车来了，两人上车。
工作时间车厢格外空荡，两人坐在后排双人座，距离比同桌还要近不少。
秦温看着窗外，公交刚好绕过半个礼安外沿，她又看到了学校。
今天早上还闷闷不乐地，现在只觉得开心和释然。
李珩默默地看着扬唇的女生，窗外阳光透过窗户又再映着她的侧颜，更显脸庞干净。
似乎围绕她的一切都会变得温暖安宁，而她就这样紧挨着自己坐下，被自己挡在里面，就像是他领地范围里最至高无上的存在。
“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他问。
“嗯？”秦温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有些疑惑地看着李珩，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晚上回b市，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回来的时候带给你。”李珩轻声问。
秦温一愣，摇摇头笑道，“没有呀，谢谢。”
“不过你那么快就走了吗。”
“嗯。”所以刚刚才那么不爽和她年前的团建一碗桂米就结束了啊！等他回来估计又要两三个月以后了。
她没有想要的东西，李珩便想和秦温推荐b市好玩的小物件，谁知公交突然停边开始报站。
秦温注意力被抽走，看了眼窗外后又扭头看着他，先他一步开口，“我到了哦。”她起身，又笑着和他说，“谢谢你今天陪我，我心情好多了。”
今天幸亏碰到了李珩，不然她可能要因为自主招生被取消和初中要改制而闷闷不乐很久。
李珩愣愣，没想到和秦温的独处那么快就结束，而没等他反应过来，秦温已经下了站，公交车门关闭。
他又连忙看向窗外，女生站定车外，笑容开朗地冲自己摆摆手。
公交加速，没两秒他就看不见秦温了。
妈的，这公交也太快了吧。
大少爷不爽地低声爆了句粗口，向来对ab市来回飞觉得无感的他第一次觉得这真他妈扫兴。
这时手机震起，李珩烦躁地看了眼手表。
这时候无论是谁要来找他都绝对要撞枪口上，谁知道他一看来信备注，什么脾气都没发，立马又打开手机。
【忘了祝回b市一路顺风~】
【（小恐龙挥手帕）】
嘶……要命。
第七十六章 春节（二合一） 漂亮，晚上很多星星……
寒假过了大半, 新春将至。
b市在腊月廿九这天难得下了一夜小雪，让昨晚还是热闹喧哗的国际化大都市第二天清晨又变回寂静古城，仿佛只剩下街巷弄堂里还有人们置办年货的细碎嘈杂声。
远处城郊西山就更加安静了。
游龙似的风水山脉银装素裹, 半山腰无名佛塔飞檐挂雪, 沿路古树一棵棵垂下雾凇, 几间别院隐匿其后, 雅韵十足。
李珩被闹钟叫醒，意识朦胧地翻身起床, 转身看到窗外熟悉的美景，他难得发了会呆，然后拿起手机拍了张照，又抓了抓头发让自己清醒过来，洗漱完便下楼。
每年除夕李家都会受邀去参加国宴，今年也不例外，但是李家前不久已经在建军庆典出尽风头, 所以今天除夕打算低调些，因此李珩只会参加午宴, 晚上则陪奶奶去文政歌舞团总部与不能回家过年的人一起吃年夜饭。
中午一轮酒宴从十二点庆贺到四点多, 李珩回长驻套房洗漱一番除掉身上的酒味。等他准备完毕, 时间正好对接上歌舞团前来接送的专车。
车上老夫人看着孙儿阖目休息，心里很为他能独当一面而骄傲的同时又心疼他在这个年纪本应该更轻松自在些。
“珩儿，要不一会去大营那睡会？”
“奶奶”，听到这话的李珩抚额笑笑，“我没这么娇气好吧。”当他小孩啊, 去长辈上班的地方睡午觉。
很快专车驶向城市的另一边，来到歌舞团总部大门前停下，早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团长领着几位干部快步上前打开车门迎接老人。
“哎呀老师, 每年都劳您来陪我们这些人吃年夜饭，这让我们怎么过意得去。”团长敬过礼，笑着虚扶老夫人。
老夫人和蔼地拍拍团长的手，“新兵们孤身在外过年才更辛苦。”
团长连忙点头，刚想再客套两句，就见一位帅气的年轻男生同样从车里出来。
已经在文艺界摸爬滚打三十多年，团长也算见过不少容貌出挑的年轻人，但眼前这位无论是外形还是气场，都还是让她暗暗惊叹，“这位是……”
老夫人笑道，“李珩呀，我们家小孩，你不记得了？”
李珩朝人礼貌点点头，“团长。”
经过老人提醒，团长这才恍然大悟，“哦哦小珩！我想起来了！哎呀老师看我这记性”，说罢团长拍了拍自己脑袋，又朝李珩笑笑，“小珩小时候还经常来玩呢，这么多年没见，个子长高了，又比小时候还要好看，我这一时半会还真没认出来。”
老夫人听到孙儿被夸，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团长接着热情地将二人往里领，“来，老师、小珩，你们随我进来，外头风大，我们先进去等着，团里年夜饭很快就要开始了。”
一行人进到集体大饭堂。
主桌上，李老夫人坐主位，李珩坐奶奶右侧，几位老前辈沿两边坐开，还有几位今年表现最为出色的新兵也受邀上座。
和李老夫人一桌的前辈头衔并不是最高的，却都是与老夫人交情颇深的学生。师生聚餐没有那么多规矩讲究，听听大家讲巡演慰问时的趣事，还有新兵们说起自己刚入团的感受，一桌人也吃得轻松自在。
李珩一言不发，只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这是他第一次出席歌舞团的年夜饭，老夫人的学生里有考虑长远的，便想为女儿与李珩牵线搭桥，毕竟李老夫人和歌舞团的人亲近，想来没有什么门第之见，即便自家与李家地位云泥之别，也可以试试。
“话说小珩也读高中了吧？”一人问。
“高二”，老夫人笑道。
“哎呀那正好跟我女儿同一届”，学生惊讶，又看着李珩赞许道，“可是小珩看上去就稳重多了，不像我家那个，整天嘻嘻哈哈的，根本没有坐得住的时候。”
“年轻人就该活泼点才好，你自己以前也是整天跑东跑西的”，老夫人打趣。
“所以我这不一事无成呢嘛”，学生笑着起身为老夫人斟茶，“就该让我家妞跟着小珩学学，看看别人再看看她自己。”
老夫人听完学生的话，意味深长地笑笑。老人家这几年虽然深居简出，只对养花感兴趣，但毕竟也是战争年代当过家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学生的意思，只是老夫人还记得孙儿有送过礼的人，知道分寸在哪。
她轻轻将学生斟的茶推开了些，“珩儿也就看着安静，脾气大着呢”，然后又问起新兵日常如何排练，便把这个话题岔了过去。
而李珩也在大家又开始新一轮闲聊后给自家奶奶乘了小半碗羹汤，欠欠地低声道：“瞧瞧，您才是咱们家最有将军风范的人。”
老夫人没理不着调的孙儿，只继续听小兵们的说话。
很快晚饭过半，团里给老夫人准备了几个简单的歌舞节目，大厅众人都看得津津入迷。
李珩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待到这份上基本就是他的极限，便和奶奶说与朋友有约要先行离开，老夫人也知道他在这里坐不住，叮嘱不许抽烟喝酒便让他离开。
李珩点点头，起身和众人致歉以后出了大营，又去了市区中心一所高档俱乐部。
管事领他进了包厢，他一进房便有朋友前来和他打招呼，厢内服务生走前端来冷饮盘，他拿了杯调酒便随朋友往里走去。
正带着身边女生上分却输了一晚的何奈见李珩来了，郁闷之情一扫而空，兴奋地一把拿下耳机，“李珩快！黑玫上号！”
真正的大腿来了。
李珩正和身边人聊着天，被何奈喊了声，拍了拍朋友肩膀便走去电竞区，却在最边上一台电脑那坐了下来。
“坐那干嘛呀，搞分裂啊？”
“赶紧过来加入大部队。”
李珩看着手机懒懒道：“不玩。”何奈玩游戏的水平不差，只是看他刚刚的表情，估计身边队友不太给力。
何奈刚想说什么，身边新女朋友先扯了扯他的衣角，“叫上你朋友，再加上敏儿我们凑两队人一起玩好不好呀。”
何奈笑着说好，小女友便打了个眼色给朋友，朋友赶紧走了过去。
“哎呀就差你一个人了，赶紧的吧别磨磨唧唧的了”，何奈催促道，“不是说好了今晚通宵嘛。”
李珩没有理会何奈，等着游戏登录，手机点开对话框将今天早上拍的雪景发了出去，眼角瞥见有女生走来。
他抬头看了眼不认识的女生，冷冷道：“我不想开年就要喷人。”
那位敏儿面上笑容一滞，虽然面前的男生完全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但他的眼神实在太吓人，让她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她赶紧看向何奈女朋友，小女友不服气，又在何奈耳边撒着娇，“一起玩有什么嘛，敏儿玩游戏也不差的，起码比我好。”
何奈听完却是搂过女朋友大笑，“哈哈哈哈哈那能玩得比宝贝差的人确实少见。”
“哎呀真讨厌，快点嘛”，女生糯糯地催促道。
“好好好。”
“哎呀李珩你玩两把又能怎么样啊？”
“追到那位嫂子了？怕嫂子说你？”
李珩没理何奈，何奈起身，心大地冲向李珩的雷区，“正好换一个省心的呗。”
他话音刚落，一个软枕带着十足的力道高速飞向他的脸，何奈骂了句卧槽赶紧侧身躲开，而后飞空的软枕直接打向他们身后长桌上的一个的花瓶。
花瓶被撞开飞落地面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包厢里有人吓得发出惊呼，但大多人都没把这些小打小闹放心上。
何奈看着碎了一地的花瓶，心有余悸，连忙转身看向肇事者，李珩正悠闲地抿了口调饮。
“靠用不用这么大反应啊，开个玩笑都不行？？”
“老子可是你兄弟啊！”
“你该庆幸我还把你当兄弟”，李珩抬头看了眼何奈警告道，不然飞过去的就不是软枕了。
好吧那确实，何奈小声地切了一声，讪讪地坐下安慰身边受惊的小女友，“看到了？为你闺蜜着想换个人吧。”
最后那位敏儿另外找了个男生。
李珩又看了眼手机，秦温一直没回他。
大少爷放下手机，进了lol一个人玩云顶，身旁朋友凑前，“诶李少我玩会你的CS号。”
“嗯。”——
几千公里外，秦温也跟着家里人回老家过年。
小村年味浓，晚上吃过流水席，秦家一大家子人便都聚在秦温家，看看春晚，逗逗出生不久的小宝宝，唠嗑吹水，搓麻打牌。
秦温今晚学会了玩麻将，现在正是人菜瘾大的时候，输了一晚上也还是越挫越勇，连手机都没想起来看。
“温温你快点啦，都想多久了。”
“马上马上。”
秦温纠结地看着摸回来的底牌，想了想还是丢了出去，“五筒。”
“杠！”堂姐兴奋地推倒眼前三张牌，大笑地拍拍秦温呆滞的脸，然后立马从牌垛尾巴抽出最后一张底牌，手抓着牌绕麻将桌一圈，钓足大家胃口，“各位观众！”
秦温心里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好像上一把也是这样啊？
堂姐“啪”地一声翻过牌面，果然！
“哇杠爆！我又赢了！”
“天呐……”秦温泄气地趴在麻将桌上，“不是说新手都不会输的嘛！”她都输一晚上了！
“秦温你这水平，我儿子都比你玩的好。”
众人哄笑。
而在欢声笑语中，旧年流逝，电视机里主持人已经开始集结表演者们重新上台，准备倒数。
“好了收桌啦，准备去放鞭炮了。”有人起身提醒。
亲戚们开始散场，村子里大家住得近，都快步回家准备放鞭炮。
秦温家也将鞭炮解开，长长一串展开在自家门庭前，秦温爸爸扎着弓字步，一手将燃着的香烟伸得老长，回头不安地看向躲在门后的老婆与女儿，“到时间了没啊？”
“到了到了”，秦温妈妈看了眼时间。
秦温爸爸深呼吸，颤抖着将燃香对准引子，两秒过后，引子被点着，零星火花冒起，快速顺着引线燃向后方。
“妈呀！”秦温爸爸撒腿就往家里跑，差点撞倒正站在门后的老婆大人。
“哎呀干嘛啦！大惊小怪的真没用！”
“嘿嘿那不是求生本能嘛。”
秦温母亲还想再说些什么，窗外爆竹声劈里啪啦响起，掩盖屋内说话的声音，与此同时村里各户人家的鞭炮也纷纷响起。
此起彼伏的爆竹声打破深夜的安宁，驱赶旧年。
秦温捂着耳朵站在窗边看每一尾爆竹炸开，心情也有些澎湃，默默许着新年愿望。
鞭炮爆到最后一尾，哑火般平静了两秒，然后“砰”地一声响彻云霄！
炮衣飞落，新年已至。
“爸爸妈妈新年快乐！”秦温开心地转过身，谁知妈妈还在那吐槽爸爸胆子太小，爸爸则在一旁讨好地点头陪笑，没人理她。
……好吧，她就是多余的小狗。
秦温笑着摇摇头，走到沙发坐下拿起手机。手机已经攒了不少未读信息，大多都是朋友和亲戚发来的新年祝福，秦温一一回祝。
再往下翻翻，李珩的头像旁一个赫然的红色数字“1”。
李珩：【图片】
秦温纳闷，随手点进对话框，打开就是一张空寂的远山雪景。
哇好漂亮，秦温没忍住惊叹了一声，李珩过年是旅游过年吗，她心里有些好奇。
不过比起问这些，还是应该更加应景地先发新年祝福。
秦温：【新年快乐呀！】
秦温又接着在对话框里敲了一句刚刚收到最多的祝福：“一夜暴富”。
诶等等！李珩好像已经很有钱了，那改学业进步好了。啊不对，他已经半只脚踏入A大了！越来越好看什么的就更不需要了。
秦温突然意识到她的这位组员各方面配置都已经很人生赢家，一般的祝福搞不好还拉低他生活水平了。
秦温：【祝心想事成，要什么有什么！】
这样不就没毛病了，秦温满意地点点头，将这无可挑剔的祝福语发出去。
“温温，来拿下碗筷。”爸爸在厨房喊道。
小村的传统守岁的人过了零点要再吃顿简单的晚餐，这个岁才算守完。
秦温应了一声，赶紧放下手机过去帮忙。
b市这边，李珩这一把棋正玩到最后一个阶段，他还在满血18连胜中，场上只剩两个残血玩家。
手机不时嗡嗡震起，他都只扫了眼屏显信息，没有打开。
身旁友人观摩他怎么在王者局玩出满血连胜，不断发出惊呼：“稳啊李少！”
李珩笑笑，“牌好而已。”
友人啧啧两声羡慕不已，那也得能像李珩那样能把同行玩死变成独家才可以牌好啊！
突然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李珩瞟了一眼，眼中笑意瞬间加满。他立马坐直身子，一口喝完杯中剩下的调饮，快捷键与鼠标并用，拉满人口，卖掉英雄，卸下装备，一把梭哈听牌将场面换为大成的高费T0阵容，迅速将装备分配好。
游戏里还在观赛的玩家已经忍不住出来发言。
“一区小弟弟（胖胖龙）：？？？？？？？？”
“一区小弟弟（胖胖龙）：wan chui zi？？？”
“梦里花落什么玩意来着（嗡嗡虫）：可以点了”
旁边朋友也看得目瞪口呆，李珩这手速也太快了吧？？？
李珩一套阵容换完准备时间还剩5秒钟，他按了两下快捷键看剩下两家的站位，卡在新一轮pk前一秒调好自己的主C站位。
然后他起身拿着手机准备离开。
“诶诶你不玩了？！”友人喊他，搞不好能满血鸡诶，他不看着点吗就差两轮了？
“没事，挂着吧。”李珩径直走开没有回头。
太可惜了吧！友人赶紧起身，坐到李珩位子上准备帮他接管比赛，谁知道刚坐下，游戏已经灰屏，然后页面跳转开始结算胜点。
李珩双杀吃鸡了。
卧槽，友人惊呆，连忙拍照记下李珩的这套阵容，学废了。
李珩走出包厢，一旁管事看见赶紧走前，他拨通电话，摆摆手示意，走到廊边软椅坐下。
秦温还在厨房帮忙，妈妈突然拿着她的手机走了进来。
“温温，手机响了哦。”
“嗯？”秦温转身，手还插在洗碗池里。
毫无心理准备的她一看屏幕，然后瞬间瞪大眼睛，满脸飙红像刚刚的爆竹：
【一班李珩邀请您进行语音通话】
妈耶什么鬼！干嘛突然打电话过来！这明晃晃的男生名字啊！
她立马抬头看向妈妈，要是让母亲大人误会什么的话就解释不清楚了！
可秦温妈妈却比她淡定许多，“赶紧接呀，好像已经响了很久。”
“好，好的”，秦温赶紧脱下洗碗手套洗干净手，又将手胡乱地在身上擦了擦，拿过手机，刚好这时通话因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秦温不自觉拿手挡住手机屏幕，不敢看妈妈。
这还是她第一次从家长手里接过男生打来的语音电话，虽然她是清白的，但就是架不住莫名心虚。
“看看要不要回一下，这里爸爸妈妈来忙就好。”秦温妈妈说道。
“嗯嗯！”秦温干笑着点头，然后转身故作镇定地走出厨房，立马又几步小跑来到客厅，这时手机再震了震。
李珩：【？】
李珩：【怎么了】
他还好意思问！秦温脸更红，突然觉得自己有被气到，虽然理性告诉她李珩是无辜的。
不知道李珩为什么找自己，还是打回去比较好吧。秦温站在客厅回头望望，厨房那妈妈好像已经准备端菜出来，她想了想，又悄悄打开大门走了出去，在家门口的小木椅上坐了下来，回拨电话。
对面秒接电话，比她爽快多了。
“睡了？”李珩轻声问。
秦温心虚又害羞地回头看了眼大门，压低声音回道：“还没有。”
电话那头的李珩愣了愣，怎么听上去那么小声？
“你在哪？怎么压着声音说话。”
秦温一顿，这他都能听出来。
“没有呀”，她连忙深呼吸咳了两声，将声音生硬地调大了几分，“怎么突然打电话？”
“来给我的组长拜年”，大少爷不掩声音里的飞扬，“新年快乐，秦温。心想事成。”
“那也不用打电话呀。”
“不行，那多没诚意。”
就是这个电话害得刚刚差点出事好吗，秦温有些没好气，但又被李珩的说笑逗乐，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和他说谢谢。
被爆竹声吓得钻进车底的小土狗见到熟人，连忙钻出车底，耷拉着耳朵跑到秦温脚边躺下。
秦温轻轻地帮小狗把附在身上的爆竹红衣挑走。
明明过年前一刻时间还匆匆忙忙的，可跨越完零点的那一瞬间，一切又都慢了下来。
“对了，你的照片是在哪里拍的，好漂亮呀。”
“你在旅游吗？”
“没有，我家附近。”
秦温挑着红衣的手一顿。
……天哪谁家附近会这么漂亮啊！
还好没祝他一夜暴富，不然要笑死人。
“你们家附近也太漂亮了”，秦温感概。
“也就那样吧”，李珩又拿出耳机戴上，听出隐隐约约的溪流声与犬吠声，“你不在a市过年吗？”
“嗯？你怎么知道？我回老家了。”
“听得出来，你们那应该也很漂亮吧。”
这个嘛，秦温看看四周，山间黑漆漆的，只有几户人家门口还有大路那亮着引路的灯，这夜景好像很不怎么样。
可当她又顺着远处路灯无意识抬起头时，映入眼眸的景象让她呼吸停滞了两秒。
旷野般的夜空点满繁星，浩瀚又浪漫。
“漂亮……”秦温轻声赞叹，像在自言自语，“晚上好多星星。”
“拍一张我看看？”温柔的男声在耳边轻声问着。
“手机的话应该拍不出来吧。”
李珩笑了一声，同样抬头看向市区空无一物的夜空。
“那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去看看。”
“那倒不至于”，秦温回神笑道，“而且你们那风景这么好，你现在应该也能看到很多星星吧。”感觉李珩家附近不在市中心的样子，如果是在城郊，空气好的话一般都能看到。
“嗯，不过我现在不在家”，李珩和秦温聊着天，又点开她的朋友圈，没见她今天发东西，“组长过年没许些愿望？”他打趣，好多人都发了朋友圈说新年期望，怎么不见她的。
秦温仍旧抬头看着满天繁星，被问起新年愿望，她开心地笑出声，“许了呀”，还许了不少。
成绩能再好一点，自招被取消了还有别的出路，她爱的人都健康快乐，爱她的人也同样开心自在等等。
“你呢”，她反问，很好奇李珩这种人生赢家会许什么愿望。
听着喜欢的女生的笑声，李珩也跟着笑笑。
他收起手机又看向窗外，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突然亮起星星般的光芒，一闪一闪，缓缓滑动。
想到开年就和秦温聊天，李少爷心情大好。
这个意头真不错，他低低笑出声，眼睛追随着夜空那唯一闪烁的亮光：
“我从来都不许愿望。”
都是直接行动的。
第七十七章 强基计划（一） （补更）“为国选材，……
秦温在过年的时候许了许多愿望, 很快就有一个有了回应。
过完年，共和国正式下发红头文件《关于在部分高校开展基础学科招生改革试点工作的意见》。
文件明确规定为服务共和国重大战略需求，加强拔尖创新人才培养, 同时也为解决自主招生中存在的问题, 自今年起, 原有高校的自主招生方式将不再使用, 改建立以基础学科（如数物化生信、历史哲学古汉语等等）为基础的人才选拔培养机制，简称强基计划。【1】
换而言之, 自主招生被取缔，强基计划来了。
强基计划依旧允许高校开展独立招生工作，但是与自主招生不同，强基计划要求高校依据高考成绩而非竞赛成绩来选拔可以参加独立招生考试的考生。而在参加独立招生考试后，高校也必须要结合学生的高考成绩、独立招生考试成绩以及综合素质考核等方面来计算综合得分，择优录取，不再是像自主招生那样高考降分录取。
其中强基计划所录取的综合得分里,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考生的高考成绩占比不得低于85%，再加上高考成绩又成为了考生能否参加高校独立招生考试的选拔标准, 因此即便还有独立招生考试可以让学过奥赛的考生发挥专长, 但显然在那之前, 高考成绩是更为重要的必要条件。
当然，高考成绩也并不是强基的唯一入围标准，那些在竞赛成绩究极突出的学生也可以被高校破格录取，入围独立招生考试，只是破格入围的条件更加严苛, 起码不是原来自招只要求省三等奖的水平。而且这破格入围的流程也会更加公平规范，能靠竞赛成绩入围的决定权并不在高校手里，而是划归到省级高校招生委员会手上。
因此这个政策对奥塞生们的影响非常暧昧, 不能说完全抹清了学习竞赛的作用，但确实让手里那张省级开头的竞赛证书变得有些鸡肋。
一般人很少会关注政府官方文件，等教育媒体将这个改革政策报道出来再引起社会广泛关注时已经是两天后。
寒假尾声更近，秦温和朋友们还是完成了假期前就约好的电影聚会，正好马上就要开学，新学期他们两个奥班还不知道会因为强基计划而发生什么变化，所以小姐妹们就还是想着先放松一下看个电影吧。
谁知道今年的贺岁大片实在有够无聊，尴尬又吵闹的电影让郁闷的人看完更加难受，于是大家又决定去吃点甜食开心一下。
最近正是强基计划话题热度最高的时候，四个人刚一坐下，郑冰就泄气地叹了一声，接着刚刚在路上聊的话题，“那你们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
“我看网上的说法，好像强基是不认我们这些省级竞赛证书的，如果要想靠竞赛入围强基，起码也得是国赛银牌。”
郑冰撑头，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我们连进全国决赛的机会都没有，上哪考个国奖嘛。”
郑冰会这么说，是因为各省省赛相当于奥林匹克竞赛的初赛，而在A省里，只有省赛一等奖里的高分者才能被选入省队代表A省参加全国决赛，拿下的金银铜就是国奖。有些强基高校还没放出破格入围的要求，但是共和国排名最高的A大B大都已经发出招生简章，要国奖银牌才能破格入围强基计划的考核，而有这两所高校带头，其他强基高校的破格入围条件都不会相去甚远。
高宜呆呆地看着秦温将蜂蜜倒进芋圆碗里，“你这话说的，好像进了全国决赛就能考个银牌回来那样。”
“那不然怎么办嘛？”
一旁撑着头的梁思琴撇撇嘴，拿过勺子，“还能怎么办，认真高考呗。”
“唉——”郑冰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趴在桌子上。
秦温已经将一大碗甜点调好，推到四人正中间，她看看朋友，大家都无精打采的样子，虽然她心里也有些无奈，但还是笑笑说：“好啦先吃东西吧！”
她话音刚落，身边趴着的郑冰突然直腰一把抱住了她。
“哇啊——温温我好羡慕你啊！”
秦温被郑冰这突如其来的熊抱吓了一跳，旁桌的人也投来奇怪的眼神，她想要挣开郑冰，谁知道被郑冰箍得动弹不得。
最后她放弃，哭笑不得地说：“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又没有国奖。”
“可你是我们四个人里成绩最好的了！”
“最不用担心没有自招！”
“哪有这么夸张啦，而且离高考还远着呢，你别自己吓自己。”
“不是啊”，梁思琴勺起一大勺芋圆，“秦温你上次期末考不是挺高分的吗，我感觉这个强基计划就很适合你。”
“你分数不差能进强基，又是实打实的竞赛生，考那些自招考试肯定也没问题。”
梁思琴分析着，一旁吃着东西的高宜如梦初醒般地点点头。
话虽如此，秦温任由郑冰挂在自己身上，她想了一会还是摇摇头，“也不算很适合吧。”
“你们有看强基计划的试点大学名单吗？”她问道。
高宜和郑冰都摇摇头，梁思琴倒是抬头回忆了一下，“我好像留意到了，但是没细看。怎么啦？”
“我看了一下那个大学名单，我们省也有三所大学可以开展强基计划，其他都是外省大学，可是除去那顶尖的五六所，剩下的不是排名没有我们自己省内的大学高，就是离家太远，估计都不太合适。”
强基和自招的另外一大区别就是过往可以开展自招的高校有过百所，现在强基计划里，只有选定的36所大学可以展开试点工作。
听完秦温这么一说，高宜和梁思琴都惊讶地张了张嘴，就连靠着秦温的郑冰都抬起了头，诧异地看着她。
“可以啊秦温，你居然还会关注这些。”梁思琴赞赏道。
“对啊，我还以为温温你不会关心这件事呢，平时你啥都不管的。”高宜又吃一勺。
被朋友打岔吐槽，秦温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她也没有那么两耳不闻窗外事好吧，“哪有，该关心的我还是会关心的好不好。”
接着她又续上刚刚的话题，“可就算我们省那三所大学有强基计划，但我觉得好像凭高考就已经能进去了，毕竟我们是本地生源，录取分会低一些不是吗，不需要再从强基计划上岸了呀。”
“所以，排除用不上的和不能用的，我也就剩下那些高排名的大学是真的适合我参加强基计划。”
三人听着分析，认真地点点头。
“但是！”这回轮到秦温长叹一口气，靠在郑冰身上：“那些大学录取分数这么高，强基计划的入围线也会很高吧。”
“我这种级排52的肯定入不了围。”更别说就算入了围，最后的综合录取成绩里高考还要占比85%，也就是说单纯擦边入围也没有用，最后综合总分还是很有可能打不过别人。
“应该要30名才稳吧？”高宜吃完最后一勺。
“我感觉不一定，不是强基计划开放的招生名额也没有那么多吗？”梁思琴猜。
“天哪30名还不一定吗！？”郑冰难以置信，“这样算还不如就在省内报个志愿呢，分高一点挑个热门的专业不更好吗。”
“那怎么能比！”梁思琴立马放下勺子反驳，“强基是本硕博连读的诶，搞不好培养出来就是什么国家专项人才，起点肯定比你跟风读热门专业高。”
“而且万一等我们毕业出来读的专业又不吃香了怎么办，搞不好你还要考研呢，不是说考研的难度不比高考低吗，所以能去强基肯定去强基。”
秦温倒没有像梁思琴那样都已经考虑到大学毕业的事情，但是听着她的话，秦温也认可地点点头，“而且好像强基和高考志愿录取不冲突，实在上不了强基，就正常地报高考志愿就好啦。”
郑冰恍然大悟，“哇原来是这样子的吗。”
秦温和梁思琴都嗯了一声，这时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高宜终于出声，似乎不敢相信地看看秦温又看看梁思琴，“天哪你们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居然是知道最少的那个！”这让她高密探脸面何存。
秦温听着高宜的话，没忍住笑出声，“谁让你整天只对八卦感兴趣”，梁思琴吐槽。
“我这叫术业有专攻好不好！”
“拜托你长点心吧！”
最后四人说说笑笑临近五点才分开，而秦温才刚回到家就收到了李珩的信息。
李珩：【回家了吗】
他昨天来找秦温说话，秦温顺口提了一句今天要和朋友们去看电影。
秦温：【嗯嗯，已经回到了】
李珩：【好看吗】
一说起那部电影秦温就觉得自己耳朵又开始嗡嗡响了。不仅不好看，还很遭罪，因为高宜买错位置把最后一排买到了第一排，害得她们四个人被音响狂轰滥炸了两小时。
秦温：【超级不好看】
然后她又把坐第一排的事情告诉了李珩，最后发了个小恐龙无奈叹气的表情。
对话框另一边的李珩看着屏幕笑了一声，她怎么老被朋友坑。
李珩：【只看电影了吗】
秦温：【后来又在甜品店坐了会】
说到这，秦温又想起和梁思琴她们的聊天。自己这几天查了不少强基计划的资料，得出的结论就是高考很重要，已经远比她的奥物要重要得多。如果是这样地话，她是不是该停了自己的奥物补课，匀出更多的时间准备高考。
礼安奥班的学生可以和奥科组递交申请不再参加奥科的课外补课，变回普通学生但可以继续待在奥班上课。不过大家之前都很倚仗竞赛带来的降分优惠，所以除非是身体或是心理的原因，一般都不会有人会递交这个申请。
但是现在大环境已经不一样了，秦温有些拿捏不准她是不是也该顺势而变，因为理性自评，半年时间肯定不够她从省赛二等奖飞跃到省赛一等奖前几名，所以比起拿个国奖去破格入围强基，还不如实打实考好高考更有保障，就算上不了强基，她还可以报考普通志愿。
秦温坐在沙发上思忖着，她还没和李珩聊过强基计划的事。他考虑问题比自己要成熟得多，应该也问问他的看法。
她看了眼手机，李珩还没回自己信息，她又问：
【你有看强基计划不】
【我有些事情可以问问你吗】
秦温又等了会，还不见李珩回复，可能在忙吧。
之前李珩就和她报备过在b市他有时候会比较忙，如果耽误了组长的问话，让秦温看在他忠诚拥戴她的份上网开一面，然后秦温发了个小恐龙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给他，她什么时候问过话又什么时候生过他气了嘛真是。
李珩虽然比自己这些同龄人要成熟理智得多，但幼稚起来也是真的很幼稚。想到这，秦温笑了笑，为什么感觉高一的他和高二的他是两个人。
这时手机又再震了震，李珩回消息：
李珩：【好】
李珩：【但我还在外面】
李珩：【今晚说好吗】
秦温：【好呀】
秦温：【谢谢！】
李珩：【没事，这是身为组员分内应该做的】
……幼稚！
第七十八章 强基计划（二） （二合一）哇你都能为……
入夜, 晚春还有些许寒意，秦温捧着杯子继续在电脑桌前查着强基计划的资料，手机放在一旁, 李珩说了晚上忙完来找她。
秦温边看着网页上的繁杂赘述, 边在小笔记本记下有用的信息点。
时间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手机突然嗡嗡震起，秦温看了眼便划开接通。
“我忙完了”, 电话传来熟悉的声音，“组长要问我什么？”
秦温看了眼时间，居然已经快十点半。李珩如果是忙到现在才有时间的话，自己还找他问问题会不会太打扰了，毕竟要说的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讲清楚的。
“你才忙完吗，要不要休息会？”秦温问。
李珩戴上耳机，坐到了按摩椅上, “也不是忙，下午出去了一会又吃了个饭。”
“那现在会不会太晚了？”
按摩椅开始工作, 舒缓身体上的疲惫, 李珩好笑地叹了一口气, “组长你再磨磨蹭蹭的就要耽误会议进程了。”
秦温一窘，“那我说了哦。”
“你有看强基计划的新闻吗？”
“嗯”，李珩阖目，懒懒地应了声。何止是看了新闻，今晚和父亲的校友们吃饭时已经听他们讨论了好几个小时。
突然想到今晚长辈说起自己省赛的事, 李珩抿唇，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现在强基计划不是更看重高考成绩了吗？”
“如果要靠竞赛入围强基计划的话，起码都得是国奖级别。”
“嗯。”
“我就想着”, 说到这秦温顿了顿，担心自己的考虑会不会太离经叛道，因为确实没听过礼安奥班有谁平白无故退出补课，这就几乎等同于退出校队了。
“怎么了？”李珩见她不再说下去，耐心问道。
秦温深呼吸，“我想着要不开学我就退出奥物的补课了吧。”
李珩睁眼。
秦温又继续说：“你想，如果要拿国奖，那我就得今年下半年省赛拿到一等奖，而且还得是排名前几的一等奖，能被选进省队的那种，然后明年再拿个国奖银牌，中途还得要保证我自己其他科目的成绩不掉下来。”
“这些事情我根本办不到，所以我不能依靠竞赛上岸强基。”
上学期她那么高强度地去准备省赛也才二等奖，还连着期中考的排名也掉了二十来名，所以上面的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
“那如果我都放弃了竞赛入围这条方式，不就应该放弃得更彻底点吗？”
“奥班的补课时间太长，如果我不走竞赛的话，不也就没必要花那么多时间去补竞赛课程了吗？”
礼安奥班的补课时间是一三五放学外加周六上午，临近省赛的时候甚至会是周六全天，一笔帐算下来的话，其实里面占了不少课内时间。
“嗯”，李珩头靠在椅背上扬唇笑笑，想象着秦温在说这些的时候的认真表情。
秦温又翻了翻自己刚刚做的笔记，继续道：“不去补课，我就有更多时间去准备高考了，高考的复习难度肯定比我拿个银牌要低得多，也更实际。”她之前一直都把精力放在奥科还有新加入的文副科政治上，没有时间抓自己的三大主科，导致她的总分级排一直不能发力冲起来。
100分制的科目再好，能拉的分差实在有限，就好比别人140的分英语而自己只有120出头，人家一门大科就一下抹平了物理和化学帮她赚回来的分差。
但如果不再参加奥科的补习，她就可以解放更多的精力去加强那些150分制的科目，语文作文分再高点，数学压轴题解得再深点，英语阅读再错少点。
她就算不靠语数英拉分，起码也能做到不被别人拉得那么开。
“而且就算最后进不了强基计划，好好高考也能让我读到不差的大学，比孤注一掷地去冲个银牌要靠谱多了。”
“组长聪明啊”，李珩直直地看着阳台外的星空笑道。如果秦温真的只看到强基那个什么破格入围的竞赛条件就一股脑往前冲，他搞不好也会出声提醒她不合适。
不过看来不需要了，秦温是他喜欢的女生啊，本来就很有自己的主见。
被人夸赞的秦温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那你也觉得我这样想是对的吗？”
“当然，人要学会根据实际情况调整自己的战术。”
秦温听着李珩一贯冷静的语气，低头开心地笑了笑，那自己这样想的方向应该没错吧。不过……好像真的没听过谁是除了生病以外的其他原因退出礼安的奥班补课。这是礼安的王牌教资所在啊，多少人想进都进不了。
她又没忍住叹了一口气，“可你有听过谁平白无故退出补课吗？好像都没人这样。”
一轮按摩结束，李珩直起腰，喝了口水，“管别人干什么呢。”
“话是这样说，可是总觉得不太安心。”秦温有些迷茫地趴在桌子上，眼睛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显示的头像，“退出来以后就真的没有后路，只能好好高考了。”
“而且万一班里只有我自己退出来了呢？”
李珩听出秦温语气里的担心，知道她有时候就需要别人推一把。
他笑笑耐心道，“不对。”
“本来我们就是第一届碰上强基，你不能拿以前还有自招的时候没人退出奥班补课和你自己现在的情况比。”
“再说了，你自己不是也说了不可能一年时间里考到省一又考到银牌吗，这条路本来就不存在，又怎么会因为你退出了奥班就会变成你的退路呢。”
和秦温讲正事时李珩的话从来都说得很直白，他不能又误打误撞给了秦温错误的安全感，虽然割舍手里有的筹码很难，但更应该深刻认知到那是没用的筹码，丢了不可惜。
而秦温比起身边人无条件的支持，反而更信服李珩这种会指出问题所在的说辞，总让她更有安全感，不是因为身边人对自己有滤镜，而是真的实际情况如此。
她深呼吸下定决心，“也是，不应该想那么多的。”
“嗯。”
手机屏幕熄灭，秦温又一次将它点亮，想到自己好像经常干这种自己一个人去做的事，她轻轻笑了声，“我怎么好像老干这种只有自己去做的事，还有选科政治也是，但这次说不定也会有人跟我一起吧。”班上奥物省一就一个，她想应该不会所有人都去冲银奖的，只是看谁先带头提出来。
“啧组长，你怎么又把我排除在外了。”
“我不也跟你一起上着政治课呢，而且我开学也不去补课了。”
“就这表现还不够风雨同舟吗。”
李珩打趣，说完严肃的该说些让她轻松的。
秦温听着李珩的鬼话没忍住笑出声，至于李珩说到他也不去补课，她一点都不意外。
礼安作为A省排名第一的高中，每年都能从那三四所高排名的大学里获得推免名额，不过不多，全部加起来封顶也就五个。大部分这些指标都会给到奥班的学生，就像他们现在高二级两个奥班一共出了四个省赛一等奖，基本就把推免名额占完了，剩下的一个应该就给非特色班里高中三年成绩综合表现最出色的学生。
“我们怎么能一样”，秦温也学着他打趣，“你是基本都不用高考了才不去补课的，我是为了高考才不去补课的。”
“那不殊途同归吗。”
哪有人这样说的，秦温又笑，“这词能这样用吗？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不知道呢，组长不是要高考，帮我查一下？”
“那我查完不告诉你，反正你不用高考。”
“怎么了啊？不高考没人权？”
大少爷提高了些音量，显然不乐意了，秦温却笑得更加开心。
不过她不打算和李珩纠结这个问题，她肯定说不过他，“不跟你扯这个。”
说回正事。
“那我开学以后再去问问潘老师，如果潘老师也觉得没问题，我就把申请交上去了。”
“潘老师？哪个潘老师？”李珩一愣，他们班物理老师不是姓陈吗？
“随风书店的潘老师呀，就是那个老奶奶的先生，我跟你说！他是奥物组里超级出名的元老级老师，听说以前还没有奥班的时候，礼安的奥物校队就是他老人家一手培养起来的，他老人家都可以说是奥物组的奠基人了。”
秦温不掩崇拜地介绍着德高望重的老前辈，高一的时候自己把学习的关注点放错位置弄得整个人状态都很焦虑的时候就是潘老师点醒自己。
这次退出奥物补课也和他老人家说一声吧，毕竟潘老师也很关心自己的成绩。
“这样子吗，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秦温以为李珩也要一起问退出奥班补课的事，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也会纠结，“你怎么也要去？”
“我不高考就连书店都不能去了？”大少爷更加不满，“组长带头针对我是吧。”
秦温一愣，她怎么觉得今晚的李珩特别胡搅蛮缠。
算了不和他计较，被泼脏水的秦温语气也不自觉软了几分，“我哪有针对你嘛。”
“那我们一起去吧。”
“去的时候记得叫我。”
“嗯嗯。”
秦温又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过十分，很晚了。
李珩今晚忙到那么晚才有空，自己也别耽误他太久吧。
她主动开口，“现在很晚了哦，你今天很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李珩终于从按摩椅起身，他今日确实有点累了，也没和秦温再客气，“嗯，你挂吧。”
“好，晚安。”
“晚安。”——
高二下开学的第一周，两个奥班的班会课内容都是班主任为大家解读强基计划，安抚学生情绪，但还没有说奥班的学习计划会有什么调整，因为常规补课还是照旧。
秦温和李珩在周六上午补完课就顺路去书店。
只是下课的时候已经临近饭点，高老师和潘老师也可能在吃饭，秦温就打算去便利店买个面包坐一会，李珩当然不愿意她只吃个面包，而且他也得吃啊，就违心地说自己有点想念那家桂林米粉店的味道。
秦温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居然安利成功了！于是她又开心地把他领到那家百年老字号。两人又是坐在店外的小桌子，晒着暮春的阳光吃粉聊天。
等快到两点，秦温估计两位老师也差不多开店在忙，两人才又起身去了书店。
米粉店在礼安的侧面，书店则在礼安的后方，两个地方中间正好是一片小区，走近小区深处就到达书店。
随风书店的春日午后，店内放着悠扬耐听的老歌，一位老人坐在工具桌旁修理相机，另一位在前台那为破损的书本重新包上书封。
“叮铃铃~”门口风铃响起，又有人进店，两位老人都没人抬头。
秦温轻步走近前台，“高老师好”，她低声问候。
因为书本受损而心疼不已的高老师被人叫了一声才将注意力抽回，抬头看了眼叫自己的学生，一边摘下手套一边和蔼地笑道：“温温，这么快就来了。”然后她又看到秦温身后还站了个礼安男生。男生看到自己也礼貌地喊了声老师好。
高老师点点头，这个男孩子怎么好像之前在哪见过，是不是和温温一起来过的？
秦温没看出老师眼里的狐疑，又轻声问：“潘老师在吗，我想找潘老师。”
“就在那修相机呢”，高老师指了指桌边，“直接去找他就好了，老师给你们泡点姜茶驱驱寒。”
秦温和高老师道完谢，又往潘老师那走去，李珩也跟着她。
还坐在前台的高老师定定地看一会这两个如影随形的学生然后低头笑笑，一看到他们总想起自己以前和老潘还在礼安念书的时候。
高老师将书收好，拿出两个空杯，又把潘老师的铁杯子拿出，静静地泡起了暮春驱寒的热姜茶。
她已经退休了，还是不去管学生们的事吧。
工具桌旁，老人轻轻擦拭着老相机的机壳，眼角瞥见两个学生向自己走来，抬头认出是秦温，然后身边竟然还跟着个他很眼生的男生。
“潘老师”，走近的秦温问好，李珩跟在后面也同样打了声招呼。
“唔——”潘老师悠悠拉长了一声回应，缓缓放下相机，用猎鹰般的教头眼神打量着李珩，不怒自威。
现在强基改革初期，正是大环境最不稳定的时候，越是这样，竞赛生们就越该沉得住气，不要节外生枝谈恋爱什么的。
秦温是初一就爱来随风书店自习的学生，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只剩下她还保持着来书店自习的习惯，对算是看着长大的学生，又是自己奥物组的苗子，潘老师当然格外留心些。
李珩迎着老人审视的目光，沉稳恭谨地半垂眼眸。
而潘老师是奥物组里有名的上古严师，所以秦温也不觉得潘老师现在的表情有什么不妥，“老师，最近关于强基的事，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您。”
潘老师被秦温这么一问，有些惊讶，又将自己的注意力收回，他正好也想了解了解学生对这件事的态度，便让秦温直接问。
秦温看着潘老师犀利的眼神，突然有些忐忑和紧张，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宗师门派里要和关心自己的长老说自己要下山去学别的门派，让人有些愧对培养。
不过该说还是得说。秦温深呼吸，缓缓地自白强基背景下自己对奥物和高考之间的看法，想要舍弃奥物的学习，全心准备高考。
潘老师默默地听着，不时点点头。
做了几十年奥物金牌教练，他比秦温更加清楚省赛国赛之间的鸿沟有多深，真像秦温说的那样自己准备得很充分也才考了省二的话，那再惜才也不能强留了。
秦温长长一段话说完，视线垂地，不敢看潘老师的眼睛。
潘老师知道秦温学习踏实努力，一直都是他很看好的竞赛苗子，只是没想到环境有变，有些事情做不到的话，也等不及学生慢慢一步一步往上爬了。
潘老师惋惜地叹了口气，“老师认同你的看法。”
秦温心里顿时松了口气，这才敢抬头看回老师。
“好好准备高考，专心学习，知道了吗。”潘老师只交代了这一句。
“嗯嗯，老师我会的。”秦温信誓旦旦道。
处理完秦温的事，潘老师又突然将眼神转回她身边的男生身上，“这位同学呢，你是哪个班的？”如果真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他不会坐视不管。
秦温一愣，没想到潘老师会主动问起李珩，潘老师远没有高老师那般亲和，很少见他老人家主动问话哪位学生。
李珩被问起，抬头直视老师，“老师，我是一班的，李珩。”
哦？也是奥班的？
潘老师脸色更加凝重，屈一肘，半搭在斑驳的桌面，“你也是跟秦温一起不参加补课的？”不用一起补课，这两人私下里就有更多时间在一起了啊。
李珩眼眸移了移，大概猜出这位老师为什么突然要盘问自己。老人的语气不算和善，李珩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因为一向周全的他觉得秦温这么崇拜的这个老前辈，这一老一少又有奥物组的渊源，那么这位老人——
也算是秦温半个娘家人。
“嗯，我已经拿了省一，不再需要参加补课了。”向来不屑成绩的大少爷主动提起自己有多优秀。
“哦？”潘老师一听这话，语气果然缓和了少，他又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位外形出挑的年轻人，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然后潘老师的关注点开始跑偏，“没进省队？”
端着姜茶走来的高老师不满地咳了一声，都提醒老潘多少次了少打听学生的考试，万一学生考不好他还去问不就让人伤心了吗？
要是这个男孩子想进没进到呢。
秦温也是潘老师这么一问才意识过来，对啊！她之前一直只想着李珩能被学校推免了，怎么就没想过李珩的这个省一说不定还能进省队呢！
可一贯沉稳的李珩此时脸色却似乎有些难看，“进了。”他也是上次去父亲的校友聚会才知道自己原来被A省挑进省队了。
“天哪！”秦温忍不住赞叹，“你好厉害呀！！”
李珩看了眼身边两眼放光的女生，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潘老师也认可地点点头，看向李珩的眼神也满意了不少，这个学生可以啊，有这么出彩的成绩还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看来是个耐得住性子好好学习的人。
想到这，潘老师眉间的川字也松了下来，倒不是说他老人家就默认了这两人可以谈恋爱，只是奥数作为竞争最激烈的奥科，这个男孩子能进省队，想来也是个勤于学业的人。
而秦温又主动在强基背景下求变，也证明她是个用心的人。
既然如此，他也不好平白无故猜忌什么，徒惹是非。
潘老师最后看了李珩一眼，又拿起相机，悠悠地提醒了一句机会难得要好好把握，便不再看他们两人。
秦温知道潘老师不喜欢被人打扰，和李珩打了个眼色暗示他们该走了，而临走前一旁高老师出声，让他们把两杯姜茶带上，叮嘱学生天气还有寒意快点回家。
秦温和李珩两人和老师道完谢，便转身走出店门。
高老师站在原处，欣慰地看着两人一同离开的背影，男生贴心地把帮女生推开门，户外阳光照入，两个年轻人好像还在说着什么话，青春又美好。高老师心里不禁有些感慨，又瞥了眼身边在桌子上东翻西找的老伴，她老人家没忍住嫌弃地笑笑。
而秦温李珩两人出了书店后，又走回小区的人行道上。
春日阳光正好，穿过人行道棵棵老槐树之间的间隙，让笔直单调的人行道明暗交错如黑白琴键。
秦温才知道李珩进了省队，一直没忍住用崇拜地眼神看着他。
要知道A省省队才二十来人，而全省和她同级的少说几十万考生，居然这都让自己认识到了省队大神！
“天哪原来你被选进了省队！你怎么从来没说过呀！好厉害！”秦温兴奋得就像她进了省队一样。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李珩淡淡地说道。
秦温走快两步，转身看着眼前男生边笑边问：“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呀？”
“你可以代表A省参加国家决赛，还能拿奖牌呢！”
“真的好棒啊！感觉你在为省争光了！”
李珩听着这话反倒是冷冰冰地啧了一声，他已经可以被礼安推免了，又不需要拿国奖进强基，进这个省队可不是就剩个为省争光了么。
秦温看着李珩出奇的反应，站定问道：“怎么了嘛，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开心的样子。”
“我这还要准备一年半高考的人都比你有精神。”秦温打趣。
李珩耸耸肩，“那你怎么那么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秦温笑着反驳。
“本来还以为自招没有就没有了，谁知道又出来了个强基，让我考大学的方式又多了个选择。”
“你和老师也都支持我不再去奥物补课，我后面也可以全心准备高考。”
“时间又有一年半，现在改途转向还不算晚。”
“之前没有照顾到的科目也终于有时间去好好准备了。”
“这些不都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嘛！”秦温细数着这些大喜事，看着李珩的眼睛笑道。
李珩定定地看着秦温，认输般地笑了一声，秦温都这样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而秦温在见李珩终于笑了出来，也开心地跟着笑了声，“不过我没想到潘老师会这么干脆直接地认可我，我还以为他会说些什么。”
心情慢慢变好的大少爷也多了些话，“你的想法是对的，他为什么要说你。”
“嗯嗯！”秦温开心地抬头看着顶上树荫，深呼吸，“真好。”
透过枝叶缝隙，她看到白云在蓝天里自由自在，没有任何束缚。
现在阳光虽然不及盛夏，但看久了也会刺眼，李珩走前她的身边，为她挡了挡阳光，恰好这时秦温侧过头，明亮的视线盛满盈盈笑意，正好与他冰冷的眼眸对撞在一起，然后定格了他。
暮春吹来一缕和风，李珩向来稳健的心跳砰砰两声，漏掉一拍。
安宁的人行道人来人往，他眼角能看到热恋的情侣牵手走过，初为父母的夫妇推着婴儿车散步，晨出运动的两名老人现在才回。
可所有来往的陌生人中央，秦温眼神澄明地看着自己，有对他的崇拜，有对自己的期望。
李珩侧过头去，避开秦温的视线，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被选进省队的话高三就一定要离开b市去A大参加集训的想法有些幼稚。
秦温都想着怎么高考考得好一点，自己反而拿了个省一就想一劳永逸，连原本规划好的高三回b市都想搁置，只想待在她身边，实在是太小孩子气了。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不该让自己固步自封的，该和她一起进步的。
李珩兀地低声笑了起来。
秦温看着李珩这莫名其妙的样子，有些不解，“笑什么呀？我脸上有东西吗？”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李珩摇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思想觉悟太低。”
“哈？”秦温更加一头雾水。
李珩笑笑，没有再解释什么，只微微低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喜欢的女生，像是就位的猎手又像是忠诚的教徒：
“我应该多和组长待一起的。”
“这样我能成长得快一些。”
第七十九章 新程 你要高考，我不得捧着点你吗……
开学第二周, 秦温向物理老师递交了退出礼安奥物校队的申请，不再参加后续补课。
办公室里，陈老师看着秦温退队的申请书, 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摆摆手让秦温先回去。
第二天, 秦温的退队申请被批准。老师又特地交代, 如果秦温还想参加补课，不用再交什么材料, 直接来上课就好。
秦温很感谢老师的特批，只是从周三开始，她就再没有去过补课。
等到了周六这天，本该回校参加补课的时间，秦温在家收拾起了书桌。她把奥物组的复习物资料都整理到一起，厚厚的课本试卷摞在一起像一面小墙。
然后她又床底“哗”地拉出一个大储物箱。打开箱子，里面已经放着几本小学和初中的奥赛教辅。以前的大部分资料都已经被亲戚要走, 现在手里剩下的也就箱子里的几本了。
秦温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封面愣了愣，盘腿坐下, 她拿出其中一本小学二年级奥数习题册。
书本久置无人问津, 现在再次被翻开, 书页间立马散出陈旧墨香。
秦温的小学时代正赶上共和国奥数热势头最猛的时候。
她翻看着一页页五彩斑斓的绘图，又放下拿起另外一本，接着下一本。
课本的颜色越来越少，没有了小象小狮子问小朋友能不能帮帮忙，老师的大拇指印章越来越少见。
题目开始变长, 可爱的卡通退化成单纯的数字，直线与棱角，漫无目的的木筏有时候顺流有时候逆流, 小明小红在操场跑来跑去，甲和乙永远在纠结谁先开始做工程。
秦温看着自己六年级奥数补习班的期末卷压轴题一个大大的叉，没忍住笑了出来，又拿起初中的课本。
初中她开始在礼安接受系统正式的竞赛训练，初一她主修的还是奥数，等到了初二就换成更感兴趣的奥物。可惜初中教辅是送走最多的，她现在也只剩下两本，其他的早在她中考结束时就被仰慕礼安名声的亲戚给要走了。
这两本本来就是派不上用场才被剩下的，上面的笔记也寥寥无几，全书几乎还是八成新的状态。
至于自己初中学了什么，没有资料的辅助，秦温霎时间也想不起来了，大概就是声光电那些吧。
她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合上书本放回原处，不知道被要走的那些以后还能不能拿回来呢。
秦温起身，又把书桌上厚厚的一摞书抱了过来。
最上面那本竞赛指导书，她上周末还听着课在里面做了不少笔记，指导书的后半部分有好几页还被折起了一角，是上个学期陈老师在最后的课程告诉他们这是以后的竞赛重点，让他们有空的话可以提前预习。
谁能想到它们马上也要被封存起来了。
秦温将书本一本一本地归置到储物箱，《中学物理奥林匹克竞赛教程（上下）》、《金牌高中物理竞赛辅导（一二三）》、《大学物理》……
书本不算多，但是足够厚重，几乎把半空的储物箱塞满。
秦温最后看了眼纯蓝纯绿的单调书封，轻轻地盖上盖子。
高中的竞赛资料就不给人了吧，虽然更可能没人会来要了。
秦温又将箱子推进床底，坐回书桌旁。
没有了奥物教辅，原本满满当当的书架突兀地空了一块，她从书桌底下的小架子里拿出新的教辅填补那片空白区域，单调统一的奥物教辅变成了高中作文精选，高考数学压轴题大全，高中英语阅读一百篇。
再次将书架填满，秦温将眼前的窗帘又拉开了些，让书桌前的光线更加充足。她看了眼时间，默默记下起始点，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试卷。
一向专属奥物补课的时间里，秦温开始刷英语的语法选择。
在秦温第一次没去奥物周末补课后，两个奥班也陆续有人递交退队申请。
参加补课的学生越来越少，高二级的奥班补课时间也开始缩减，从周一被取消，到周六被取消，最后全面暂停——
开学才过两周，a市下了两场雨直接结束春天，开始进入夏季。
秦温也不让李珩帮她做笔记了，一来是她现在要准备高考，记笔记这些事情应该亲历亲为，再来——
“你做的笔记老是不全”，课前秦温拍了拍李珩准备拿走自己政治书的手，笑着说道。
李珩不以为意，“不就漏了几次吗。”
“几次还不够啊。”
“万一漏的是高考考点呢？”秦温看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经地投诉。
李珩愣住，手都忘记抽回，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女生。
这几天他都因为秦温开始适应只需要准备高考的学习节奏很识相地没去打扰，两个人现在也就剩个政治课做笔记这种清汤寡水的互动了。
他都还没说什么呢，结果这都不行！？
大少爷眉头一皱就要反驳，谁知又听秦温认真道：“而且，您可是为省争光的人，我可不敢劳您动手。”
靠，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两连暴击的李珩立马一个深呼吸，抿着唇死死地看着秦温。
爆雷的人却是咳了一声，竭力忍住笑意，一脸大无畏地看着他。自从秦温发现李珩好像对“为省争光”这四个字特别敏感，她就总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提一句，每次都能看到他特别好玩的反应。
反正他平时也没少编排她，难得让她找到李珩的一个靶子，总不能一直就她一个人受欺负吧。
大少爷还在深呼吸，调整心态。
虽然也定下来要去集训队了，但是不代表他能舒坦地“为省争光”啊，特别是这四个字还要从秦温口中说出，跟上杆子赶他走一样。
李珩觉得自己应该要不爽的，但是对着秦温他根本生不起来气！特别是看着秦温藏不住笑意的眼睛，那不爽的心情又立马被大脑本能地掺进了许多心动和满足，又开心又不开心，搞半天他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秦温。
最后大少爷咬咬牙恶狠狠地一点头，一把收回自己的手当作表态不帮她做笔记了。
李珩转过头去，觉得这个话题到这就可以了，他可不想感受到自己在秦温面前能有多没脾气，结果秦温看着李珩这有些粗鲁的动作，轮到她不自在。
平时自己开他玩笑他都会反驳一两句，怎么今天反应这么大。
秦温看着他的侧颜呆呆地眨眨眼，玩笑开过头了吗？
她回想了一下最近几节政治课，拿“为省争光”这件事打趣他的频率好像确实高了些，如果有个人一直在她旁边念叨物理第一，她听多了也会觉得很有负担。
她不会把李珩给说出过激反应了吧！
想到这秦温更加不安，她连忙凑前李珩身边，认真发问：“你生我气了吗？”
李珩正闹着自己的别扭，被秦温冷不丁地关心了一下，看一眼她的眼睛又快破防。
顶级折磨啊，李珩觉得这是他碰到过最艰难的心理战。
他怎么可能生她气啊！
只是不仅不生她气，还要告诉她自己没生气是他没想到的！
“你真生气了？”秦温又问。
李珩转头看着无意识凌迟着他但又无辜乖巧的秦温，深呼吸：
“我怎么可能生你气。”
“你要高考，我不得捧着点你吗。”
没生气呀？那就好。秦温立马松了一口气，至于李珩最后那句要捧着点她，她也很大方地笑纳，说了句确实就转回身去，打开课本准备上课。
作为组里唯一一个要准备高考的，当然是谁要高考谁最大。
可李珩看着秦温就这样转回身去不理自己，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上学期秦温见他不用准备期末考就各种组内活动调整，都快把他给革没了，现在她看自己不用准备高考，搞不好解散小组的事都做得出来。
想起秦温的铁腕手段，心思缜密的李珩立马凑前打断她的预习，“你不会看我不用高考就不管我了吧？”
正看着书的秦温一愣，“什么不管你？”怎么突然这样问。
“我们这个学习小组啊，你不会要踢人了吧。”李珩的眼眸蓦地冷了下来，要是她敢散组，那这个组长就换他来当好了。
秦温更加一头雾水，不明白眼前的男生怎么会突然这样想，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干嘛一副要炸毛的表情，看上去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秦温忍住笑意，想了想，故作认真道：“是欸，你要准备的是国赛，我要准备的是高考，我们的方向都不一样了。”
李珩表情一滞，搞半天秦温根本就没有想过散组的事情，不过不管这个了，他又立马接过秦温的话头：
“方向怎么就不一样了？”
“而且老子省队，这还没利用价值！？”
本来就是强行板着脸的秦温一听到李珩这怨气十足的语气，立马笑出声，为什么说得好像她在始乱终弃啊，“可我帮不了你什么了呀。”
虽然只是玩笑话，不过秦温也确实担心自己后面帮不了李珩什么。能有他继续给自己解答数学题当然最好不过，只是她一直白蹭李珩的能力的话，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李珩深呼吸，循循善诱。不就是要个名头吗，卑微如他可以一说一大把好吧。
“你可以帮忙看着点我的心理状态。”
“嗯？为什么？”
“你又开始自卑焦虑了吗？”
“是因为要进集训队了吗？”
我他妈……服了！这问话的艺术他是彻底服了。被动暴击主动纵容的大少爷第N次深呼吸：
“都不是。”
“我是怕我哪天被人折磨死了。”他咬牙切齿道。
第八十章 老人院（一） 组长圆梦高考，组员高中……
没有奥科侵占课内时间, 奥班其他科目的课程内容也松动了不少。
周五上午，语文老师难得拿出两节连堂语文课专门评讲二班上学期两次大考中存在的作文问题。
课程即将结束，PPT跳转到最后一页, 大标题为“常见问题十——自造名言名句”, 下面紧跟着一张放大了的作文截图, 文章开头第一行就被红笔醒目圈出, 旁边还有两个问号。
“著名西方实干主义哲学家唐纳德曾经说过：‘一个人若是不活着，他便死了。’”
秦温看着屏幕上的话还没反应过来, 自言自语了句唐纳德是谁。
前桌陈映轩听到了秦温的话，将椅子往后退了退，半转过头，“美国总统。”
噗！秦温没忍住岔了半口气，这句话就是他写的吧！
讲台上，站姿笔挺的妇人身着修身旗袍，伸出不沾半点粉笔灰的干净长指, 优雅地划过一道空气，对底下忍着笑的同学们好脾气地叮咛道：
“同学们注意了。”
“我们在议论文里引用名人名言作为自己的论据是对的。”
“但是千万不要自己捏造名言, 老师们虽然不会知道全世界的名言, 但是可疑的话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也不知道二班谁带的头, 特别爱自己造名言。
“特别是在高考，千万不要走这种旁门左道。”
接着老师又摁出几张试卷截图，都是鲁迅、尼采、弗洛伊德等人说过的奇奇怪怪的语录。
班内顿时哄堂大笑。
课堂没有了秩序语文老师也不生气，只笑着强调大家看过乐过就好，下次谁再被她逮到了就写三篇作文哦。
话说到这里, 下课铃刚好响起，语文老师下课。
而老师一走，班内的笑声彻底被解放, 大家都在打趣身边的人是不是他们编的的名言名句，秦温也笑着收拾桌面，一旁高宜喊了声陈映轩，“哈哈哈哈第一句肯定是你写的。”
陈映轩转过身刚要说什么，秦温也跟着高宜笑道：“我能看看你的作文吗？”
“当然不能！”陈映轩立马激动反驳，被老师第一张扔出来当反面教材就已经够丢脸了好吧！
“诶那个唐纳德是你吧”，隔了一排的梁思琴也走来笑话陈映轩。
“你又怎么知道的？”
“字如其人。”
秦温和高宜听着梁思琴的犀利吐槽笑得更加开心，陈映轩虽然一贯自诩小姐妹们的编外成员，这回也有点挂不住脸。
“哪有！”
“不许笑了！”
“再笑你们就别进烧鸡社了！”
烧鸡社一把手愤愤威胁道。
见陈映轩开始吓人，秦温她们也收敛了些，不过高宜还是接着打趣：“谁要进你那破烧鸡社！”
陈映轩被怼，秦温又没忍住掩唇偷笑。
陈映轩倒是一愣，像是没想到高宜她们说不进自己的烧鸡社，“那你们还有社团进嘛。”
之前礼安高中为了响应素质教育的号召，从秦温他们这一届开始新加了一条毕业要求，规定学生修满6分素质学分才予以毕业。这些学分只要参加学校认可的组织或者活动就可以修到，比如社团、篮球赛、运动会、艺术节等等。虽然才6分看着不多的样子，但是每一项活动加的分数也少，从0.1~0.5分不等，所以比起等那些一年一度的大型校办活动，细水长流的社团活动才是正解。
礼安是极其严苛铁面的学校，凡是出了明文规定的毕业要求，学生没达到的话，就是状元也不给发毕业证。
所以班上很多同学都为素质学分的事情发愁，之前他们为了补课没有时间去参加社团活动，等到了现在有时间，社团也不会再招高二下的老人了。
现在二班班里，只有陈映轩还有几个早被他拉进烧鸡社凑人数的同学靠着每个月买两次烧鸡给教工人员这种充满人文关怀的活动快攒满了6分素质学分。
“你们难道修够学分了”，陈映轩问。
“没修够也不一定要去社团呀”，高宜回答。
秦温点点头，“我们打算去礼安的志愿者协会参加活动。”老吴已经说了，礼安会让志协优先照顾两个奥班，让一直没有修到分数的竞赛生们先参加活动。
“啊？那多无聊，还累呢”，陈映轩不死心。他还想着拉几个学姐入团好招些人呢，现在烧鸡社发展的一大瓶颈就是高一没人报名。
“那买鸡好玩啊？”梁思琴吐槽。
陈映轩语噎，“可是去做志愿者能加多少分，赶得及在高三前攒够吗？”
“嘿嘿嘿”，高宜有些得意，“志协做一次志愿者加0.5分哦，连着做一个学期就好了。”
“0.5分那么多！”陈映轩惊呼，学校批给他们烧鸡社的活动一次才加0.1分！
“废话，志协是礼安的校办组织诶，加的分肯定多啊，不然我们得买多少次烧鸡才能凑够分啊。”
听到这，一旁的高宜又似乎想起什么，转身看着秦温，“温温你真的不和我们去做艺术节彩排的志愿者吗？”
秦温摇摇头，“不去了。正好志协有个养老院志愿点就在我家附近，我去那个。”艺术节彩排的志愿时间都在放学后，秦温想早点回家，正好老人院的项目离家近又是周六的活动，最合适不过了。
“啊？可今年是礼安的120周年校庆诶，艺术节肯定会很隆重，你不想去提前看一下吗？”
秦温笑笑，就是怕会太闹腾她才不去的，还是去些清静点的地方吧，“反正过两个月就能看到了呀，早去晚去不都一样吗。”
“可是你又脱离我们大部队了！”高宜拍拍桌子很是不满，梁思琴见怪不怪。
“我哪有嘛，何况冰冰也说她去图书馆做志愿者呀。”
“你要是也去的话她肯定也去了！”高宜接着抗议，她还是喜欢一伙人整整齐齐的。
而惯犯秦温则是好脾气地陪笑着，不为所动，“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高三我们都不能去看艺术节了，还下次呢！”——
下午政治课，老师难得准点下课，秦温和李珩两人正悠闲地下楼去操场上体育课。
两人并排走着，想起今天早上和陈映轩他们的话题，秦温有些担忧地看了眼身旁的男生。
“你素质学分修够了吗？”
“什么学分”，李珩看了眼信息，将手机递给秦温。
果然，秦温接过手机，他是绝对不会关心这些事情的。
自从秦温上次说了担心自己帮不了李珩什么以后，李珩便让她帮他看着点学校的通知，做个毕业小助手。
“这有必要吗”，听完这个建议秦温当时就反问，怎么觉得这里有坑。
“怎么没必要，我又不看学校的信息，万一漏了什么要求没达到怎么办。”
“一个学习小组里，组长圆梦高考，组员高中肄业，这传出去像话吗？”某人悠哉游哉地说道。
怎么可能那么夸张嘛！秦温无语，“那你怎么不自己看学校信息？”
“这不是你老想着为我发光发热吗”，李珩看着秦温好玩道。
秦温脸一红，“什么啊！”
“哈哈哈别生气，我开玩笑的。”
“我……”
“可以，就这么定了。我教你数学，你帮我看着点学校的通知和要求。”
实权组员拍案，然后毕业小助手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秦温看着李珩一手插兜，慢悠悠地下着楼梯，突然也认可他好像真的需要这么一位毕业小助手。于是她叹了一口气，边下楼梯边给无心毕业的省队大佬科普母校的要求。
“这样，你怎么修的？”
“我打算这个学期去志协，他们周六有个养老院志愿活动，正好一个学期就能修完。”
“那你去的时候喊我。”
听到这话，秦温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珩，他该不会以为这些活动直接去就好了吧，“你得先报名呀。”
“嗯？”李珩转过头看了眼秦温，那意思是让她继续科普。
秦温有些无奈，她是真的招了位甩手掌柜，“就是你要先去志协那报名才能参加他们的活动。一楼大堂就有报名表，或者公众号也行。”
被人腹诽的大少爷虚心受教，“行，那你帮我公众号在报名吧。”
“哈？”秦温不明白。
“我手机不是在你那吗。”
“密码010909。”当然了，愿意录指纹他也是没意见的。
无意听见别人的开机密码，秦温立马像个操心的老母亲般嫌弃地看着李珩，怎么会有人这么没有安全意识，直接报密码让别人看手机的！？
“这样不好吧，而且你怎么随便把密码告诉别人。”
“我都不介意，你怕什么。”
“可是……”
“那你帮帮我好不好？”李珩知道秦温又要磨叽，直接换了个更弱糯无害的语气，求助似地问道，虽然正目视着前方的眼神还是一贯的疏离。
这怎么好帮忙嘛，秦温为难，手机还是很隐私的东西，就算李珩不介意她也不应该看的。
李珩侧头瞥了眼纠结的女生。
“我又不知道那个公众号名字叫什么。”
“万一错过了报名时间怎么办，和组长分不到一起怎么办。”
“而且我这个人比较内向，又没有做过志愿者，不跟着你的话做不了。”面对吃软不吃硬的女生，李珩继续加注自己的卖惨筹码。
秦温听着李珩可怜兮兮的话，继续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既自卑焦虑以后又多了一个内向吗？焦虑自卑也就算了，她也经历过那种心情，可以能理解，只是内向这个，感觉完全没看出来啊！
他不会是在唬她吧，秦温忍不住偷偷打量李珩，正好李珩也抬眼回望。
秦温顿了顿，李珩的眼神比以往柔和了不少，眉眼微垂的样子好像还隐隐有几分无助？
“好不好啊？”李珩又催了催。
心软的秦温投降，好吧李珩感觉也不像会矫作示弱的人。她语气不自觉温和了些，“那好吧，我一会帮你弄。”
“组长人真好。”李珩笑笑，视线收回的一瞬间又立马变样。
这时跑过一个男生，与他们反方向上楼，男生在见到李珩以后停住脚步。
“诶李少！”
“放学5号场打球啊！”
“好。”
李珩客套地拍了下那男生的肩膀，男生又跑开。
看到这一幕的秦温突然站住脚步，幡然醒悟。
不对！他明明下个楼梯都能碰到认识的朋友，而且他在十五班也认识很多男生！
什么鬼内向，还摆出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其实他是在骗她吧！
李珩见女生没跟上，回头不解道：“怎么了。”
秦温握着李珩的手机，定定地看着他那没有一丝怯懦的眼神，“你是在骗我吧。”
大骗子，差点就被他唬过去了！
而面对女生的指控，被人当场揭穿的大少爷也不介意。李珩站在比秦温低两级的台阶，抬头面无愧色地看着她扬唇笑道：
“聪明。”
“不过你已经答应要帮我报名。”
“组长可不能带头学坏，反过来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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