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奖项一个接一个颁发,最终来到了最佳女主角,今晚的苍焰奖影后即将花落谁家,其实在座的各位乃至于屏幕前的观众,但凡是看过《不存在的犯人》或《辰元旧事》的,应该都知道。
她是《不存在的犯人》里男女同体可悲又可叹的王小妹,是《辰元旧事》中野心饽饽却又最终囿于现实未能挣脱枷锁的女政治家期太后,她在这两部电影中都贡献出了十分精湛动人的表演,这个最佳女主角,戚缘实至名归。
“……让我们恭喜第四十二届苍焰奖最佳女主角,戚缘!”
现场顿时掌声如雷,李仁旭笑着让开路让戚缘往前走,男主持人还想像之前扶其他女明星那般来扶一把戚缘,结果戚缘根本没有累赘的长裙跟高跟鞋,轻轻松松长腿一迈跨上舞台,聚光灯下,可以很清楚地看出来她除了口红之外没有化妆,即便如此,与颜值比起来,更吸引人的永远是她眉宇间的神采飞扬与自信骄傲。
戚缘的获奖感言格外简短:“算算时间到现在,差不多也三个小时了,坐这么久肯定很难受,想早点回家卸妆睡觉吧?我只想说我所得的都是我应得的,我还没得到的是我未来必定能得到的,谢谢,祝大家晚安好梦。”
几句话说完,台上台下都对她的理直气壮毫不谦虚惊讶不已,好一会儿才有人带头鼓掌,戚缘压根没准备台面上的感谢词,她觉得能有今天这成就主要也是靠她自己,如果真的说要感谢,那也得感谢妈妈把她生下来,其他通通往后站。
拿了最佳女主角,那身价可立马不一样了,甭管苍焰奖背后是多少势力在角逐拉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影后奖杯到手,戚缘便从观众心中的实力派成为了业内认可的实力派,不过她自己对这个奖杯并没有很看重,随手抛给了萨莉,萨莉见她抬手整袖扣,一副要去干架的模样,不由得问:“你干嘛去啊?不是说累了想回去睡觉吗?”
戚缘背对着她挥挥手:“找大明星合个影。”
萨莉:?
然后就看见戚缘一路朝宋景走过去,以宋景的咖位,他只能坐在中间靠后的位置,苍焰奖最后大家一起上台合影,资源咖兼本届新鲜出炉的影后戚缘自然处于C位,宋景只能沦为背景板,人太多了,宋景一点不起眼,戚缘老是听身边的人念叨这个名字,不正儿八经对上一轮,那岂不是错过了这段大好缘分?
宋景正在接受媒体拍照,突然大家就不拍他了转移镜头,不明所以地一看,才发现不远处跟自己一样白衬衫搭配黑色长裤的戚缘走了过来,她是今天晚上当之无愧的女主角,多拍几张拿回去做配图,不比拍宋景强?
结果戚缘径直朝宋景走过来,微笑询问:“能合个影吗?”
别看宋景平时艳压这个艳压那个,真碰上了比谁都怂,而且俩人站在一起差不多高,但身材比例真是天壤之别,宋景大头又五短,戚缘很自然地靠在他身边,对镜头露出笑容。
这可真是公开处刑,两人同框,都没有滤镜跟后期,媒体巴不得多搞事,这下可好,以女装大佬出名的宋景跟真女人同框那是全方位被吊打,脸跟身材就不说了,关键是他显得分外小家子气,而且和五官明艳的戚缘比起来,他的脸……有点僵。
爱女装没人管他,可一边女装一边拉踩女人,那问题就很大了,戚缘可不想当他的垫脚石,想踩她上位,好歹看看自己有没有那本事吧?
拍完照戚缘转身就走,让人弄不明白她来干什么的,难道真就是为了跟宋景合影?
苍焰奖颁奖典礼结束,获奖名单公布后上了一波热搜,戚缘的词条也被刷了上去,粉丝们高兴极了,原本以为入围即肯定,没想到真的能拿到最佳女主角!
除却这些正面热搜外,还有一条#戚缘宋景同框#,点进去第一条置顶就是某媒体发的微博及配图,虽然配字是“两个大美人”,但看到的吃瓜群众都不得不感叹一句真损啊!
两个大美人?戚缘算一个,另一个在哪儿?这说得该不会是宋景吧?!
宋景算哪门子的大美人?
他也配?
终于有人弱弱的评论了一句:其实我觉得宋景女装也并没有很好看,去掉滤镜跟后期灾难的过分,真美人假美人这不就对比见真章吗?他哪来的脸拉踩7O?平时精修图都被人家生图吊打,这同框我看着都替他丢人。
——确实,属实是不想再看到所谓的女装大佬上热搜了,天天营销真以为自己能跟大美人相提并论?
——想当女人先把自己割了,不然就别装,看着恶心[呕吐]
——我早就说他会翻车,之前我在微博吐槽了两句,被他工作室水军追着骂,赶紧糊吧,真的烦死了!
——太好笑了家人们,你们别光看这几张,快去看全身照啊!笑死我了,宋景穿了内增高跟戚缘差不多,腰还没人家腿长,这就是大美人宋景吗?哈哈哈哈哈哈!
确实,上半身的照片勉强还能看,只能说宋景没有营销的那么颜值惊人,被比了下去,但全身照实在是太灾难了,两人还是相同颜色的衣服,真就高下立判。
从来都是宋景踩着女明星,艳压女明星,这次苍焰奖他公司的稿子都写好了,就等着结束了发呢,谁想到最后戚缘居然找宋景合影,还先一步把合影发了出来,营销号们也跟说好了一样集体联动。
宋景的翻车就在一夜之间,他这些年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女明星家的粉丝,天下苦女装男宋景久矣!好不容易来的大好机会,这不给他把画皮全撕下来?!
戚缘也不懂,怎么自己就睡了个觉,一夜过去宋景就人人喊打了?
她不承认这跟自己有关系。
这一波操作下来,宋景继续女装却无法再掀起从前的热度,粉丝跳得厉害也没用,大家都学会拿戚缘宋景同框照片来打脸了,离了滤镜离了ps宋景还剩什么呀,当然他本身不算丑,只是跟大美人三个字不沾边,想红没问题,但为了红去攀扯别人最后反噬,那只能说是宋景活该。
最惨的是没过几天,宋景唯一一个蓝血品牌的挚友身份也被下了,有好事者去品牌微博用宋景的名字作为关键词搜索,好家伙,之前发过的所有跟宋景有关的微博全删得干干净净!
谁看了不说一声大快人心,平时女明星内卷就足够严重了,结果这还有个男人来分一杯,最令人无语的是因为他是男的,穿上女装戴上假发矫揉造作成刻板印象中的女人,就比真正的女人高贵万分,实在是令人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宋景及其粉丝简直恨死了戚缘,要不是戚缘凑上去要合影,那些女明星的粉丝至于拿两人合照来讽刺他吗?所以宋景就差没扎小人诅咒戚缘早日糊成一百零八线。
可惜事实总是与希望相反,四月上旬花雨奖现场,戚缘再次凭借《辰元旧事》拿下最佳女主角,至此,她离准满贯只差一个金牡丹,但从她出道到现在也就才两年。
只靠这两个最佳女主角,她以后绝不愁没有戏拍,而且年前杀青的《亲爱的戚行云》定档在暑期,这个时间选得很巧妙,恰好是国产电影保护月,且戚缘自编自导自演,噱头很足,电影定档在八月十日,这一天对戚缘来说很特别,因为这是她母亲的生日。
也许有些是假的,但她对母亲的爱是真的,想拍一部电影送给妈妈也是真的。
戚行云不该默默无闻在小城市里悄悄死去无人知晓,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戚缘想告诉所有人这一点。
七月开始就是铺天盖地的宣发,谁看了不得感慨一声财大气粗?最稀奇的是华瑞宣发拼命也就算了,上光怎么也参与其中,而且卖力程度丝毫不亚于华瑞?
梁少渠为了讨戚缘欢心,在电影宣发上不仅没让戚缘工作室花一分钱,还主动倒贴,这部电影从开拍到上映,用的全是上光的资源,制作成本仅仅六千万,这钱出自梁少渠私账,宣发资源则由华瑞与上光提供。
而发行、制作、出品通通只挂戚缘工作室的名,也就是说,戚缘稳赚不赔,就算到时候票房扑街,她也没有任何损失。
上光旗下院线更是排面拉满,电影还没上映,宣传已是铺天盖地。
就连洛城这样的小地方,在时代广场、电影院都挂起了海报,不得不让人感慨资源咖就是资源咖,能让华瑞与上光联手为她保驾护航,她到底什么来头?
戚缘的背景堪称是娱乐圈未解之谜榜首,有人说她是富二代,也有人传言她是红三代,众说纷纭,猜什么的都有,可号称见缝插针的狗仔也扒不出来,只知道她跟华瑞上光两个集团都关系匪浅,至于究竟什么关系,那就没人知道了。
八月十号,《亲爱的戚行云》上映,首日票房1.8亿,可谓是开了个很好的头。
出乎观众的意料,原本大家以为像戚缘这种非科班出身的演员,演戏演得好那是有天赋,可一个好演员不一定会是好编剧、好导演,所以对于《亲爱的戚行云》,所有人的期待都有所保留,所以当电影整体质量超乎想象时,带给观众的印象就会更上一层楼。
没有特别恢弘壮丽的场面,也没有霸气侧漏,一个现代都市女人,因为压力过大情绪崩溃选择自杀,结果却穿越到姥姥身上被迫抚养自己幼年期的妈妈,母女俩身份调转,鸡飞狗跳之余温情满满,有些情节就是笑着笑着,观众会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哭了,尤其是最后,女主角戚圆圆必须按照原本的时间线消失,戚缘捂着脸蹲在墙角痛哭的那一幕,令人肝肠寸断。
电影故事情节并不复杂,甚至到了最后,准备自杀的戚圆圆醒来自己挣扎着叫了救护车,又想要继续活下去,但整部电影的光影运用、剧情推进、环境氛围都极为优秀,一点都不像第一次做导演的人拍出来的。
温馨的就像是每个下班回到家的夜晚,妈妈永远不会离开你,永远爱你。但如果你不说爱她,她就永远都不会知道。
在这部电影里,能够感觉到戚缘对母亲的爱意,她没有别的心愿,只想让妈妈也做个快乐自由的小女孩,无需背负任何责任与义务。
要是能像妈妈爱自己那样,把所有的爱都回馈给她就好了。
戚缘一直认为拍一部好的电影并不难,不需要多么深奥的道理,也不需要多么大牌的演员,只要去讲好一个故事,观众会明白你想表达什么,浅显简单也没关系,人的感情是互通的,大家能够在某个时刻产生共鸣,难道拍烂片的人不知道自己拍的是烂片吗?
电影结尾的小彩蛋是几张戚行云年轻时的照片,以走马灯的方式呈现在观众面前,末尾是戚缘手写的一句告白:戚行云女士,我爱你。
朴素直白的爱能直击心灵,电影里的戚缘这次一改之前几部作品里的霸气强悍,摇身一变,成为了被生活压迫到喘不过气只想自杀的社畜,很多小细节都令人感同身受,哪怕是看着她这张脸,也一点都不出戏。
同样让人惊喜的还有饰演幼年戚行云的小演员,长得跟戚缘真的有几分像,古灵精怪又天真可爱,看得人直呼想要生女儿。
戚缘平时来往的都是熟人,她所看到的便是不停上涨的票房数字与越来越高的排片与上座率,而尹松雨最直白地感觉到自家女儿火了,一塌糊涂的火!
暑假送女儿去上钢琴课,年轻知性的女钢琴老师眼里全是星星,据女儿回家报道,她在钢琴学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上课时总有其他老师“无意”过来窜门,有时碰见送其他同学来上课的家长,他们直接就会对她叫“小行云”!
又因为行云音同“幸运”,大家不约而同地给她取了个爱称叫小幸运。
一开始尹松雨觉得女儿还小,结果越来越多的人认得出,就算走在路上也会被陌生人拍照,她终于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之后出门,尹甜甜就得戴口罩跟帽子防止被人认出来。
女儿火了,赚大钱了,戚缘给开的片酬可不低,她向来大方,尹松雨终于不必再为了钱奔波忙碌,能够腾出更多时间陪伴女儿成长,同时在暑期,工作室还给尹甜甜安排了一份工作,出演一部古装剧女主的小时候,戏份不多又能赚钱,小丫头自己也对演戏有兴趣,尹松雨当然舍不得拦着女儿。
倒是她那位不知廉耻的前夫见女儿火了,死乞白赖上门求复合无果,居然用“小幸运爸爸”这个ID在网上开直播,把尹松雨描绘成一个对婚姻不忠还跟自己抢女儿的坏女人,并且表示自己想要争夺女儿的抚养权,再加上《亲爱的戚行云》还在热映,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直播间数量稳定有个十来万。
在他的叙述中,自己是个好爸爸,他也确实挺会演,还把亲爸亲妈拉过来一起演,一家子对尹松雨口诛笔伐,说白了就是想要钱,想要把尹甜甜要回来。
小丫头现在火了,以后随便接点戏,还不在家躺着数钱?
尹松雨气得要命,从她生了甜甜,前夫一家嫌弃是女儿,又因为尹松雨不想再生二胎,巴不得她跟前夫离婚,而且有了女儿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全是她做,那真是油瓶子倒了不见前夫去扶一把。离婚的导|火|索是前夫带一群狐朋狗友来家里聚餐,弄得一片狼藉,当天晚上尹松雨加班到夜里十二点才回来,一进门就面对垃圾场般的客厅,她实在是无法再忍受,跟前夫大吵一架,对方盛怒之下打了她,她这才下定决心离婚。
明明就不想要女儿,可前夫一家知道尹松雨想要女儿,所以逼着她一毛钱不拿,否则就不给抚养权。
尹松雨想争,但更想要女儿,离婚后她试图给女儿改姓却失败,要不是女儿争气被选中出演《亲爱的戚行云》,她们母女俩现在还在过紧巴巴的日子。
这家人凭什么来争甜甜的抚养权?!
换作过去,尹松雨已经六神无主,但她跟戚缘等人打交道久了,性格也略有些变化,得知前夫在网上直播时,她立刻就联系上了萨莉。
萨莉一边处理一边跟戚缘抱怨,说她们工作室现在还在用华瑞的法务部,问戚缘她们什么时候创办自己的法律团队,戚缘头也不抬:“还不到时候,不过也快了。”
《亲爱的戚行云》票房已经破了三十亿,萨莉曾跟戚缘约定,要是有一部戚缘单抗票房能过二十亿的电影她就跳槽跟她,但她早就跟了,所以赌约作废,如今工作室资金充足,萨莉不大明白,戚缘不趁着这个机会尽快从华瑞脱离,还在等什么?
第 72 章
既然戚缘自己有数,萨莉便不再唠叨,《亲爱的戚行云》从人人不看好到蝉联暑期档单日票房冠军长达二十天,人人都知道戚缘工作室赚了大钱,正在这时,工作室表示会把所得的三分之一拿出来资助贫穷女童读书,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戚缘工作室是唯一保底发行方,票房越高,所得越多,去除交税及少部分院线公司外,净收入机会几乎全由工作室所得,戚缘能一口气拿出三分之一,这绝对绝对是相当大的一笔数字了。
钱是戚缘出的,名当然也得属于她,她可不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因为工作室日渐壮大,在法务部还没组建的时候,已经多了慈善事务部,并且专门建立了官网,力求每一分钱都花在了刀刃上,绝不是随口说说。
这份慈善事业被命名为“行云计划”,只面对读不起书的女童,这种做慈善还要分性别的行为令戚缘再次受到了某男性杂志的批评,就是那本把戚缘从“最受男人欢迎的女明星”名单里叉掉,并且几次三番宣布在男人眼中戚缘没有女人味的《男人健康》。
杂志官微还曾经为在节目里被戚缘怼过的鲁振海跟汪同站队,没想到鲁振海汪同迅速滑跪,《男人健康》也因此丢了个大人,从那之后他们就跟戚缘对上了,不遗余力地证明戚缘异性缘差,不是男人喜欢的类型,还号召女性读者们不要学习。
《亲爱的戚行云》票房一路长虹,《男人健康》先是阴阳怪气戚缘嘴上说爱妈妈,实际上却把爱妈妈当噱头来做宣传,真的爱她会拿她当原形拍电影,让所有人都知道吗?现在又开始讽刺戚缘做慈善假模假样,连资助失学儿童都分性别。
该说不说,这本二线男性杂志真就靠着戚缘热度高了不少,可能是尝着甜头了,愈发像块狗皮膏药,戚缘做点什么它都得黏上来阴阳怪气两句,一次两次的就算了,总是废话这么多,是不是觉得戚缘好欺负?
她直接给梁少渠打了个电话,而梁少渠对她向来有求必应,于是戚缘顺利见到了杂志官微皮下编辑,对方看起来不像在网上攻击性那么强,个头没有戚缘高,但体重可能是戚缘的两倍,一看就是现实生活中完全不被女性注意的人,看到戚缘出现在总编办公室,他整个人都变得无比僵硬,全程低头,看都不敢看戚缘一眼。
戚缘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望这位大侠,结果却让她无比失望,她只瞥了一眼,便挥了挥手示意总编让人出去,人一走,总编舔着脸来道歉,他的态度其好无比,毕竟是上光的梁执行长亲自致电要求,他不该因为有热度就放任的,这位可是实打实的有后台啊!
“道歉就不必了,我觉得我还是很有女人味的,你说呢?”
戚缘一边笑眯眯地跟总编说话,一边抽出一支笔,咔嚓一声掰成两半。
总编额头冷汗直滴,再三点头哈腰,送戚缘离开,然后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转头就把人给开了,他不想同意也没办法,毕竟梁执行长说得很清楚,满足戚缘的一切要求。
刚上车,戚缘接到梁少渠的电话,他似乎很高兴她遇到问题时会主动找他解决,语气温和:“怎么样,开心了没有?”
“挺开心的。”她接着电话,百无聊赖拿手指头在车窗上画圆圈,“谢谢爸爸。”
梁少渠忍不住笑起来:“不用谢,这都是爸爸应该为你做的。”
戚缘对着车窗上映出的自己做鬼脸,“对了爸爸,你知道吗?我接到一个新剧本,是政府投资开拍的历史大片,邀请我在里面出演一位女革命者。”
“那说明你的公众形象非常好,这是好事啊。”
戚缘笑着回应:“是啊,是好事,不过一进组可能又要挺长一段时间不能回来了,我的戏份好像还蛮多的。”
“放心吧,有什么事,爸爸都给你兜着呢。”
戚缘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很满意地挂了电话,她并没有骗梁少渠,这个邀约是真的,为了庆祝即将到来的伟大节日,政府投资拍的这部电影可谓是大牌云集,主要讲述了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几位年轻的革命者从觉醒到奋斗再到牺牲的故事,偏向群像,但给戚缘的角色十分出彩,且邀请她,就证明她得到了认可,因为她是足够优秀的年轻演员。
对于戚缘能得到这个机会,工作室的其他人也很替她高兴,尤其是在戚缘宣布捐出三分之一的电影收入后,外交部发言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提到她,称赞她是优秀的当代年轻人,富有理想,朝气蓬勃又有抱负,这无疑是让戚缘的形象变得更加饱满而良好,粉丝也以此为荣,毕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被国家肯定的。
与此同时,上光与华瑞也即将再次合作,预计投资十个亿来拍摄一部大型动作片。
上一次两边合作还是《青麓》,青麓虽然声势浩大,但投资远远比不上这一部,而且《青麓》也是以华瑞为主投资方,同时在票房盈利后,光是出品方跟联合出品方就有三十来个,毕竟是华瑞第一次试水,所以谨慎试探,这也就导致电影虽然赚了钱,可分钱的对象也特别多。
这部动作片则不一样,将由上光与华瑞平摊,不再加入其他投资方,看样子,双方对此都很满意。
而促成这个合作的,正是戚缘。
梁少渠与商榷都无法完全信任对方,两个集团之间的合作也是谨慎再谨慎,全靠戚缘,两人才会做下这个决定。
戚缘受邀出演的这部历史大片名为《家国天下》,因为之前拍摄《亲爱的戚行云》,她和梁少渠之间的关系有了明显改善,而商榷本来对梁少渠便很友善,看着他们父女俩关系逐渐变好,他也在心里为老婆开心,小缘已经没有了妈妈,但幸好现在又有了爸爸。
上光与华瑞的第二次合作,进行的无比愉快,双方的敲定合约后,梁少渠关心地询问商榷:“最近A区那块地,政府在招标,我听说华瑞想盘下来?”
商榷没有瞒他:“是的,不过现在还不清楚竞价,这块地太大了,要是吃下的话,我得考虑很多,尤其是现在华瑞与上光二度合作,所以我也在犹豫中。”
梁少渠点头道:“这是应该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叫我,看在小缘的面子上。”
商榷失笑:“我不会跟您客气,请放心吧。”
梁少渠笑笑,跟商榷告别,回到办公室后,看见坐在那里认真学习的穆影月,问他:“今天的功课看得怎么样了,有什么感想没有?”
穆影月抬起头看了梁少渠一眼,没说话,点点头。
自打得知梁少渠是小缘的爸爸,他就变得格外听话,梁少渠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像从前那样排斥学习,虽然仍旧不喜欢,但他逼着自己学。
梁少渠知道自己的话对穆影月来说不好使,但戚缘的话影月总是听得进去,因此他拜托戚缘,教导穆影月好好学习以后好接班,果不其然,影月最近真是又乖又勤奋,再这样下去,梁少渠觉得自己彻底放心那一天很快就会来到。
“小缘已经进组拍戏了,这段时间可能没法来看你。”
穆影月原本充满希望的眼神瞬间失去光芒,他已经好久没有看见小缘了,梁叔叔说小缘很忙,没时间来看他,他也不能去打扰小缘,可是等啊等,这么久了,怎么小缘还是没有空呢?
她要到什么时候才有时间?
他好想见她,好想听她说话,还想要告诉她,他去做了结扎手术,一点都不疼,小缘知道了,会不会很开心呢?
“好了好了,等她有时间,我立刻叫她来看你好不好?在这之前你要认真学习,争取早日能够独当一面。你看人家商榷,比你大了不到十岁,但已经掌权好几年了,你要向他看齐才是。”
穆影月觉得梁少渠的话有道理,他不能输给商榷,他要表现的像商榷一样——不,是要比对方更好才行。
“这次咱们上光跟华瑞的合作,就由你来负责,好不好?”
穆影月听了,不由得从文件中抬起头,他来?
“你不是想见小缘吗?跟商榷也比较熟,两个熟悉的人合作起来应该会很轻松吧?这难道不好吗?放心吧,商榷不会骗你的。”
穆影月不喜欢商榷,总觉得商榷抢夺了小缘的注意力,但是他也想证明自己不比商榷差,因此在梁少渠的鼓励下,他终于鼓足勇气点了点头。
梁少渠笑着说:“影月真听话,你这么努力,小缘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
穆影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握着笔的手轻轻颤了两下,指尖用力到泛白,他不喜欢这些,但如果能让小缘高兴,那么他一定会做到更好。
第 73 章
华瑞本身是房地产起家,但是随着时间过去,房地产业逐渐饱和,华瑞也在考虑从其他行业着手投资,试图延续辉煌。所以除去影娱以外,还有电子、医疗等种种其他行业,这就导致华瑞在运行上需要巨量周转资金,且主业是房地产,在新的大型住宅地块由政府宣布拍卖时,华瑞选择了竞标。
由于地势、环境、其他竞价方等多种原因,这块地最终成交价将近三百亿,但在交付时,华瑞这边却出现了问题。
除却先前跟上光合作的电影需要投资外,商榷还与梁少渠共同签订了数项合作,因为梁少渠表现的实在是太无害、太温和、太像一个想要补偿女儿的好父亲,而商榷同样想将父亲交给自己的华瑞发扬光大,令其更上一层楼。
他掌权的这几年,国家政策变动,以至于他做了许多尝试,虽然收效甚微,但资金周转方面都还过得去,然而已经签订好的合约梁少渠却中途反悔撤资,这就打了商榷一个措手不及,他完全没有想到梁少渠会这样做!
在这之前,梁少渠可为戚缘投了不少钱,《亲爱的戚行云》光是电影成本就要六千万,更别提之后的宣发资源,这些钱都是梁少渠主动给的,而戚缘也确实是得到了上光的大力支持,只是让商榷没想到的是,梁少渠本质上还是个精明的商人,他也许会对女儿感到愧疚,却决不会对他这个女婿多出几分怜悯。
梁少渠出尔反尔导致华瑞资金周转出现大问题,这几年华瑞一直靠着巨量周转资金才维持繁荣,房价地价飞速上涨,政府出手管控,导致房地产业利润直线下滑,投资价值与空间逐渐缩小,这也是为什么华瑞一直尝试进军别的行业的原因。
而华瑞的几个大股东不约而同选择套现,商人眼中只有利益,要是能把华瑞这块肥肉啃个干净,难道还有人会拒绝?
时间点过于巧妙,商榷进退两难,正在这时,梁少渠主动上门。
原本两人见面,那是翁婿情深,关系十分友好,如今却像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看在梁少渠眼里,便显得商榷有些稚嫩。
到底是年轻人,不够稳当,也不够狡诈。
他抬手推了推眼镜,仍旧是一副十分温和的模样,只是说出口的话就没那么好听了。
“如果不想华瑞宣告破产,其实还有一个选择。”
梁少渠说着,将手里的文件推了出去,“你可以签下这个,上光愿意为你补足周转资金,只需要很短的时间,华瑞就能度过难关,恢复如初。不过上光终究不是做慈善的,除却那块地,被股东套现的钱,其他行业周转所需的钱,上光至少要掏出五百个亿,所以让你签下这份合约,应当不过分吧?”
商榷与父亲手持有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剩余都是散股,而梁少渠给出的正是股份转让书,他想要拿走商榷手里那百分之四十,全部都要。
那几位套现的大股东手里的散股,也早就到了梁少渠手上,摆在商榷面前的是两条路,要么面对资金链断裂被迫宣告破产,要么接受梁少渠的条件。
如果商榷拒绝,按照华瑞现在这大厦将颓的状况,破产消息一旦传出,那可就无法挽回了,与其被套牢,倒不如转让。
商榷脑海中电光火石一瞬间,想起跟自己叫价却总是稍微压着点的竞价对手,以及突然同时套现的大股东,再看着眼前气定神闲要自己签下股份转让书的梁少渠,恍然间明白了什么:“……你从一开始打的就是我手里这百分之四十华瑞股份的主意!”
梁少渠失笑:“年轻人说话不必这样直白,怎么说你都是小缘的丈夫,看在小缘的面子上,我愿意代表上光注资帮你度过难关,只是要点股份不过分吧?很快一切就能恢复原状,这有什么不好吗?”
商榷冷冷地看着他:“这种时候,你倒是有脸提起小缘了。”
“小缘是我的女儿,这一点,你似乎记得不够清楚。”梁少渠意味深长地说着,“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这是我作为岳父,对你最后的仁慈了。”
因为梁少渠这近一年的慈父表现,以及对于戚缘的痴迷,商榷对梁少渠毫不设防,他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最可怕的是,他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除非他想将事情彻底闹大。
那样的话,华瑞将毁于一旦,商家近百年的心血,都会葬送在他手中。
三天后,梁少渠看着面前签了字的股份转让书,露出了如以往一般慈爱的笑容:“这样就对了,以后我们还是可以像从前一样相处,请你原谅我的爱女之心,只有这样,我才能信任你以后不会背叛或是抛弃小缘。”
商榷根本不信梁少渠说的话,此时此刻,他看都不想再看见这个人,梁少渠见他如此,轻笑着跟他说:“商榷,小缘是我的女儿。”
“我知道,那又如何?”
“你太大意,太小看我,才会栽跟头,我的女儿,你又了解她多少呢?”
说着,梁少渠深深地看着他,“很巧,不是吗?跟你竞标的人,同时套现的股东,还有在这最关键时期突然进组拍戏与你断开联系的小缘……别误会,我并不是在暗示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女儿,可不是你见过的那些好打发的年轻小姑娘,她的野心有多大,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见商榷瞳孔皱缩,显然不像外表那样沉着,梁少渠笑意更深,“年轻人耽于情爱,难免走不长远,你说呢?”
此时他觉着真是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商榷这样的人,从出生起便一路顺风顺水从未遇过挫折,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但那又如何呢?最终不还是要断尾求生,在他手里讨一条活路?
梁少渠走出华瑞大楼,扭头看了一眼这栋处于首都商业圈中心的大厦,很快,这里就要属于上光了。
以他对姓商的老家伙的了解,对方必定会让商榷利用戚缘与影月之间的关系谋求上光,但他又为什么不反过来想一想,上光也会借机算计华瑞?
否则他为什么会对一个从未培养过感情,也不在自己身边长大,甚至不随自己姓的女儿付出这样多呢?
他在戚缘身上花掉的每一分钱,给她的每一个资源,都是要从华瑞变本加厉拿回来的。
投入一点,再拿回更多,这才是商人的本质。
这栋大厦看起来很气派,等到改掉名字,应当会更加气派。
梁少渠沐浴着阳光,再度抬手推了推眼镜,此时的他看起来毫无慈父模样,宛如一只狡诈而阴险的豺狼,满满的都是得逞后的傲慢。
他的好女儿啊,可算是帮了他不少忙,否则他哪里只需要一年就能获得商榷的信任?
而在梁少渠离开后,商榷受他的话影响,不由得给戚缘打了电话。
她工作时不喜欢被打扰,更不喜欢被探班,基本上进组联系就会变少,不过一个电话打过去,戚缘正好接了,语气轻松:“怎么了?”
商榷到现在还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一切发生的太快,他甚至充满不真实感,因此更加想要见到她,“小缘,我去看你好不好?”
他不得不签下梁少渠给的股份转让书,因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首先这件事决不能被曝出去,否则对于华瑞将是一场无法挽回的重大打击,父亲年纪大了,更不能让他知道,而卫乘风跟段浦河,虽然三人是发小,可眼看华瑞无力反抗只能任人鱼肉,他们两家能不能拿出这样一笔天文数字填补资金链是一回事,两家当家做主的还都是老一辈,他们跟商榷可没什么情谊。
戚缘回答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探班很容易被拍到的吗?过两天我就回去了,别着急。”
可商榷真的很想见她,他不相信梁少渠的话,也不会因为对方一句挑拨就对戚缘改观,“小缘,我……”
正要继续说话时,突然有人敲门,商榷平复了下心情,闭上眼,深呼吸,才算是勉强平静下来,“进来。”
原以为是秘书或是助理,可来人推开办公室的门后,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清晰,仿佛就在身边:“不是说想见我?怎么看起来也没有特别想念我的样子?”
商榷呼吸窒了片刻,他本来站在窗边往外眺望,这里可以将首都最繁华的地方收入眼底,但他不知道以后这还属不属于他,他所做下的决策究竟是对是错?
“小缘?”
推门进来的并不是助理,而是已经拍完戏杀青出组的戚缘,她含笑凝视商榷,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怎么了?”
商榷大步朝她走过来,用力将她抱紧,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汲取一点继续下去的力量,他对她的依赖与信任都到达了顶点,这种时候居然不去想戚缘是不是跟梁少渠一伙,而是向她诉说自己的无助与不安。
戚缘的表情也在他的叙述中愈发凝重,笑容彻底消失,显然,她对于梁少渠的行为十分不满。
“我这三天都想要联系你,可是打电话你没有接。”
“因为我连拍了好几天的夜戏,根本没时间看手机。”戚缘解释着,搂住商榷,他的头倚在她的胸口,像个迷路的孩童,“你先等一等,我去问问梁少渠。”
她连名带姓的喊,表示她毫不犹豫就站在商榷这边,这让商榷感觉到了些许安慰,随后戚缘安抚了他好一会儿,这才给梁少渠打电话,对方对于戚缘的态度一如既往温和而慈爱:“小缘?你不是在剧组吗?怎么突然给爸爸打电话,是不是有事情要跟爸爸说?”
戚缘开了免提,“难道不是你要跟我解释吗?”
梁少渠得到的消息是戚缘还在剧组,并不知道她已经提前杀青离开,语气仍旧温柔:“是不是商榷跟你说了什么?这里面有误会,等你回来,爸爸好好跟你说,好吗?”
戚缘道:“不用等我回来了,我现在就去找你。”
说完她直接把电话一挂,很是雷厉风行地对商榷说:“你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
商榷下意识握住她的手,戚缘便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眼神冰冷,在他的目送中拿了他的车钥匙离去。
出了华瑞大楼,戚缘给萨莉打了个电话:“现在咱们可以开始招人了,记得多考虑留学生,我喜欢学历高的。”
萨莉一头雾水,但戚缘没有再多的话,她驱车到了上光大厦,梁少渠正在等她,还贴心地准备好了饮料跟小蛋糕,见她来了,笑眯眯地跟她说:“这都是爸爸特意给你准备的,零糖零脂,吃了也不会发胖。”
戚缘哪里有心情吃东西,她质问梁少渠:“你不应该跟我解释些什么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我确实是做了。”梁少渠态度坦然,“无论是哄骗商榷签订合约,找人跟他抬价,还是中途撤资导致华瑞出现重大资金链断裂,让他签订股份转染合同,都是我做的。”
顿了下,他又以父亲般的口吻对戚缘说:“小缘,爸爸不会害你,华瑞一日辉煌,你在商家便一日举步维艰,如今华瑞的命脉掌握在爸爸手里,那么商榷就永远不会抛弃你,也不会离开你,只有你厌恶他、舍弃他的份,这难道不好吗?”
戚缘别过头去。
梁少渠算是很了解这个女儿,嘴硬心软,同时又因为自幼单亲家庭没有爸爸而缺乏安全感,这一年他可是一直都在观察着她,她创建工作室不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害怕有朝一日被商榷丢弃,自己会一无所有,但现在,这个烦恼不会再有了。
“爸爸跟你保证,只是暂时拿走商榷手里的股份,不会对华瑞做什么,未来华瑞也会像现在一样正常运作,只要他不背叛你,不惹你生气,华瑞就永远是他的,好吗?”
戚缘的神情出现一丝松动,她有点不敢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梁少渠十分诚恳,“别忘了爸爸多么爱你,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所有属于我的,最终都会属于你。”
他的话成功令戚缘心动,梁少渠顺势揽住她的肩膀,轻轻抚摸她又长长了的头发:“爸爸不会骗你,爸爸这么做都是为了你,我们才是血脉相连的家人,对不对?”
戚缘伏在他怀中,过了好久,才嗯了一声。
“那商榷那边,你要安抚好他,别让他起情绪,告诉他一切都跟从前一样,不会有太大变化,好不好?”
戚缘闷闷点头。
梁少渠又给她说了许多好话,像父亲在哄年幼的、发脾气的小女儿那样,连天上的星星都要摘下来送给她。
戚缘从小没有爸爸,这是她哪怕长大了也在渴望得到的父爱,姜还是老的辣,梁少渠的确把她拿捏得很死。
她本来是讨说法,结果却浑浑噩噩又被哄了出去,梁少渠许了她不少好处,仿佛华瑞被上光拿到手对戚缘来说有利无害。
她好像呆住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整个人有点发懵,这表情被梁少渠看在眼里,于是不由得露出笑容来。
商榷在戚缘走的时候就后悔了,所以当她回来低着头告诉他,她没办法改变梁少渠的想法时,他也没有很意外,“没事的,小缘。”
他把她抱进怀里,亲吻她的脸颊:“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戚缘勉强朝他露出个笑容,枕在他肩头,“我现在在想,是不是当初选择认他就是个错呢?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想要找爸爸。”
“那样的话我们就不会遇到了。”商榷反过来安慰她,“是我太不小心,跟你没关系。”
他说话时喉结震动,戚缘望着,微微笑起来:“你真好。”
“你已经为我争取到很多了,一切维持现状,华瑞仍然是华瑞,不必改掉这个名字,也不会被咱爸知道,这就够了。”商榷搂进她,“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它拿回来,梁少渠会后悔这样做的。”
他不是那种受到挫折便一蹶不振的人,梁少渠如果不一次性把他摁死,那么早晚要被他反噬。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戚缘主动亲了下他的薄唇,“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跟我说。”
她犹豫了一下,显然在心中挣扎抉择,最终,她还是对商榷说:“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梁少渠那边,你需要我做什么,跟我说一声,我就会为你做到。”
在商榷完全孤立无援的这时,戚缘的话给了他极大的安慰与感动,他紧紧拥抱住她,感觉她是自己唯一拥有且永远不会失去的。
戚缘难得乖巧地待在他怀中,心里却在想,这时间可不能给你。
好不容易吃到嘴里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第 74 章
为了证明自己是真心站在商榷这一边,戚缘特意留在家里陪了他两天,事实证明,即便嘴上说着还可以再拿回来,但商榷在这件事中受到的打击不言而喻。
他并不是个会轻易信任别人的人,梁少渠这一年的表现太过真诚,再加上他是戚缘的父亲,这才让商榷爱屋及乌,对梁少渠产生信赖,而对方蛰伏一年,最终狠狠摆他一道,这一手格外致命,几乎令商榷失去一切。
梁少渠的确十分守信,他承诺戚缘不会让华瑞产生任何变动,并且会注资令华瑞度过眼前难关,但股份转让书已经签了出去,即便一切回到正轨,这也不再是完全属于商家的华瑞。
而他又不舍得在戚缘面前表现出失意与丧气,小缘不喜欢软弱的男人,他不知道如果自己一蹶不振,她是否会离自己而去,他只能拼命让自己振作,不要成为会令她厌恶的那种人。
所以破天荒的,商榷主动约卫乘风跟段浦河出来喝酒,这让两人十分意外,自打商榷婚后,他就把酒给戒了,滴酒不沾不是开玩笑,这回居然主动找他们喝?
兄弟相邀,岂有拒绝之理,商榷怕自己借酒浇愁喝醉了之后惹出什么事,所以根本不去酒吧,约在了段浦河家里。
段浦河是个爱酒之人,但今天晚上注定他的酒柜将被两个土匪洗劫一空,你说借酒浇愁喝这么好的干什么,随便在超市买点二锅头不行吗?醉得又快还不糟蹋他珍藏着舍不得喝的好酒。
问商榷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说,但显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段浦河与卫乘风对视一眼,默契地不再询问,也不再阻止,任由商榷跟不要命一样一杯又一杯的喝,一开始还知道用杯子,到后来直接对瓶吹,这下看得两人愈发担心不解。
什么时候见过老商这样颓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只能借酒浇愁?该不会真出什么大事了吧?
卫乘风嘴欠,他实在是忍不住,小声询问:“……你老婆给你戴绿帽了?”
商榷都醉了,听到这话还立马维护戚缘,怒视卫乘风:“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看样子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但商榷的嘴就跟蚌壳一样,哪怕喝醉了也还保有理智,卫乘风跟段浦河便陪着他喝,喝到最后,两人也有了醉意,商榷醉得那就更厉害了,说话都大舌头,在卫乘风的又一次询问下,他终于透露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小缘……”
“果然还是跟坏女人有关!”卫乘风立马激动起来,“我就说过她不是好人,你迟早栽她身上你还不信!”
商榷又开始怒视卫乘风:“跟小缘没关系!都是梁少渠的错!”
卫乘风跟段浦河顿时满头雾水,这怎么还牵扯到梁少渠了?跟梁少渠有什么关系?
原以为商榷还会继续当个锯嘴葫芦,谁知道他却突然开始说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从戚缘跟梁少渠是父女,到梁少渠花了这么久时间获取他跟戚缘的信任,又挖了坑给他跳,并且逼迫他签订股份转让书……一股脑儿说了个干干净净,酒意上头,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卫乘风跟段浦河却是听得目瞪口呆!
就这么点时间,华瑞便易主了?!
商榷说到最后,手里握着酒瓶子,人已经醉倒过去,卫乘风对段浦河说:“我不信!这里头肯定戚缘搞鬼了,不然怎么就这么巧?她爸不是别人,是梁少渠?能把老商骗成这样,说戚缘没帮忙我不信!肯定是他们父女俩联合起来勾结在一起谋求华瑞!”
段浦河眉头紧蹙:“你说的有道理,如果不是戚缘,商榷不会这么信任梁少渠,戚缘得负大半责任。”
“老段,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戚缘跟梁少渠其实早就相认了,只是一直骗着老商,她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华瑞来的?”
段浦河倒吸一口凉气:“不能够吧?”
“怎么不能够?你不觉得奇怪吗?她好端端的从洛城跑来首都说要当演员,然后那么巧就跟老商认识了,之后还勾的老商跟她结婚,她嫁进商家能拿的有限,可要是她爸得到华瑞,你想想看她能从中获利多少!”
从头到尾,只有戚缘一人不停地得到好处,资源、剧本、金钱……一切的一切,她什么都不曾失去,没有任何损失,空手套白狼让所有人为她付出,这个女人未免心机也太深沉了!
平时说她拜金说她捞女,可现在卫乘风觉得,拜金、捞女这样的词,形容戚缘太轻了!她根本就是个贪婪、恶毒的骗子!
“那这件事,我们是不是得告诉商伯父?”
两人看向醉倒不醒的商榷,一时间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处理,之前还有的醉意,因为这件事也彻底消除,只要一想起戚缘,竟忍不住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在他们的人生中,不乏遇到过类似的人,想从他们身上获取好处,想跟他们打好关系来赚取利益——但从没有哪个人像戚缘这样。
如果说其他想要获利的人像是蚊子,吸血也吸得有限,只要他们想,就能一巴掌打死,那么戚缘像是一条阴冷的蛇,有着耀眼的鳞片,却会在你毫无所觉时缠紧脖子,将你整个人都吞入腹中消化个干干净净。
靠近她,就会被吞噬。
两人就这样睁着眼睛到了天亮,也不知过去多久,商榷醒了,衣服皱巴巴成了咸菜干,怎么看怎么狼狈,当然,卫乘风与段浦河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人经过商议,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在商榷伤口上撒盐,就当不知道这回事,当然也不能告知商老先生。商榷连他们都不想说,显而易见是不想被父亲知晓的,暂时瞒住吧。
商榷头疼欲裂,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见卫乘风段浦河看着自己的视线有些复杂,便问:“……昨天晚上,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没有,问了你多少遍,你都不肯说。”段浦河先出声安慰,“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我们商董这样伤脑筋?能不能说出来让我们知道一下?”
“就是就是,有什么事你就说,能帮上忙,我们肯定不会推辞。”
商榷心中有暖流涌过,他失笑:“我知道,需要你们的话,我会开口的。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去公司,以后有事再联系。”
他站起身,拿起外套跟车钥匙,脚步有点虚浮,走了两步,也没回头,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便打开了门离去。
看着商榷的背影,卫乘风与段浦河都感觉心里堵得慌,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他。
段浦河怕卫乘风惹事,再三叮嘱:“我跟你说啊,你这事儿可得瞒住了,最近少喝酒,少跟人鬼混,可千万别传出去,嘴巴严实点。”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那种人吗?”卫乘风很不满,“我当然不会说啊!”
再三保证才让段浦河勉强信任,卫乘风很委屈,他觉得自己嘴巴很严,什么时候真的坏过事?
一边想着一边掏出手机,无聊地刷刷朋友圈,突然看到一条刚更新没多久的,这让原本躺在沙发上的卫乘风瞬间坐了起来,忍不住点开图片仔细看,给人家点了个赞,又评论:大学霸回国啦?需不需要专车接送?正好我没事。
大概过了几分钟,收到了回复:哈哈,不用了,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卫乘风笑了笑,正想截个图发给商榷,但又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他是真的觉得戚缘不怀好意,非常危险,居心叵测,跟戚缘那样的女人在一起,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现在乐献仪回国,卫乘风觉得自己可以撮合一下这俩人,万一还能破镜重圆,哪还有戚缘什么事?
就算不能破镜重圆,能让老商跟戚缘分开也是好的。
老商是当局者迷,才看不出来戚缘有多坏,她父亲是谁不好,偏偏是梁少渠!
卫乘风立刻又给对方回了一条评论,约了有空一起吃饭,还聊了几句,得知乐献仪这回是辞掉了国外的工作选择回国发展,马上要去参加面试,所以未来几天可能会有点忙。
他回到:没事,反正我算半个无业游民,家里的生意都是老头子在管,你有时间喊我一声就行。
乐献仪回复了个笑脸,卫乘风左思右想,原本想问问段浦河的意见,要不要告诉商榷,但转念一想,以老段的性格,肯定又要叫他别生事,他这怎么能算生事呢?他这可是全心全意地给兄弟考虑!
乐献仪简直回不过来朋友圈的评论跟私聊,大家都是恭喜她回国发展,关心她近况的,但过多的关心反倒是一种累赘,眼看登机时间已到,她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放进包里,登机后便戴上蒸汽眼罩闭目养神。
她回来了。
从这里到首都,飞机大约需要十个小时,而且因为时差的关系,乐献仪到达首都机场时已经是夜里的九点多钟,她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在接机人群中看见了举着自己姓氏牌子的年轻女孩,便拉着行李箱朝她们走过去:“你们好,请问是戚缘工作室的人吗?我是乐献仪。”
“你好你好,我叫春柏,是工作室的助理,请跟我走,车子正在外面等呢,不过今天有点晚了,可能要明天你才能见到老板。”
乐献仪微微一笑:“没关系,这么晚还麻烦你们来接我,真是对不住。”
“没事没事,我们算加班费的啦!”
上了车,发现司机也是女人,乐献仪感到很放松,其实给她offer的还有那几家专业的律师事务所,但她在权衡之下,还是优先选择了戚缘工作室,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工作室全是女性员工,并且优先招聘女员工,而且法务部还在筹备阶段,在国外事务所这几年,乐献仪可是受够了人种歧视与性别歧视。
比起去年戚缘一直在拍戏没有电影上映,今年算是比较高产了,先是自编自导自演的《亲爱的戚行云》,随后便是与世界级大导演聂宝泉合作的《错轨》,《错轨》还未在国内上映,在外网的关注度便非常高,国内定档在十二月初,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因此这段时间她又开始忙了起来,在家时间不多,也完全不插手华瑞与上光的恩怨,这让梁少渠非常满意,同时穆影月的表现也让他感觉很不错,这孩子还是肯上进的,虽然要以戚缘作诱饵,但她有用处,总好过派不上用场。
吃下华瑞是一个艰辛而缓慢的过程,梁少渠希望用这个过程教导穆影月,令他成为一个足够优秀且合格的继承人。
好在穆影月学得虽然缓慢,却很认真,梁少渠在有意减少在他面前提起戚缘的次数,也尽量不让两人见面,希望借此能够斩断穆影月对戚缘的依赖。
一个优秀且合格的继承人,怎么可以有弱点呢?
商榷就是因为生出了弱点,才会失去这么多,不是吗?
虽然已经拿到offer,但一直跟乐献仪联系的都是萨莉,今天是她第一次正式去见工作室老板,因此乐献仪起了个早,化了精致的妆容,盘起了头发,职业套装搭配小高跟,她个头中等,但胜在比例好,又是专业人士,瞧着权威性十足。
对于自己即将任职的地方,乐献仪自然已经了解过,她还看了戚缘的电影,网上对戚缘的争议她也有所耳闻,如果抛开即将入职工作室这一点来说,她对戚缘挺有好感,觉得对方是个很优秀的演员,而且投资眼光也不错,工作室短短两年便走到这个地步,跟老板的经营分不开。
而且工作室又出品了两部网剧,反响都非常好,再加上大赚特赚的《亲爱的戚行云》,乐献仪觉得自己的前程一片光明。
虽然早已知道戚缘工作室是全女性的环境,不过真到了地方,乐献仪才发现这里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令人舒适。
她跟萨莉一直都是视频见面,这还是第一次现实中相见,两人握手表示友好后,乐献仪跟在萨莉身后往戚缘办公室走,萨莉边走边道:“不用紧张,放轻松,我们老板是个很随和的人,只要你是女人,你在她那里就有特权。”
乐献仪忍不住笑了:“你这么说,我反倒更加紧张了。”
萨莉笑着抬手敲门,听到戚缘的声音后推开:“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的吗?咱们的法务部负责人来了。”
戚缘从办公桌前抬起头,萨莉很贴心地帮忙带上了门,乐献仪不知道为什么,在对方那一双凌厉的眼睛下有些紧张,要知道她可是敢对着种族歧视的成年白人男性同事吐口水的彪悍女人。
“请坐。”
乐献仪。
这个名字戚缘很久以前就听说过,那大概得是两年前还要久的事情了吧,她跟商榷结婚的前一天晚上,喝醉酒的商榷稀里糊涂给她打了个电话,从那通电话里,戚缘知道了这个“白月光”的存在,并且在之后对她进行了调查。
这样一碰面,戚缘觉得商榷能把她当成乐献仪的替身,纯粹属于眼睛不好使,再不然就是见色起意,垂涎她的美色罢了。
乐献仪是外表看起来严肃专业充满理性的女人,戚缘与她完全相反,真是替了个寂寞。
乐献仪迟疑着问:“我……有哪里看起来很奇怪吗?”
戚缘笑弯了一双凤眼:“只是觉得我们长得有点像而已。”
乐献仪头顶冒出个问号,哪里像?她虽然长得不错,但跟这种横扫娱乐圈的大美女区别很大好吗?如果说都是女人的话,那确实,从生理构造来说何止是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两人彼此交谈,能感觉到很聊得来,戚缘问乐献仪:“这么久没回来,是不是觉得变化很大?”
“是啊,刚下飞机的时候我都不敢认了。”乐献仪笑着说。
“那就给你放几天假吧,先跟过去的朋友联络联络感情,再四处逛逛,住的地方找好了吗?要是没有的话就去找萨莉或者韩雅,她们会给你解决。”
“找好了,回国前就拜托萨莉帮我看房子了。”乐献仪回答,“放心,需要帮忙的话,我是不会吝啬开口的。”
两人相视一笑,戚缘很满意她的性格,同时问她:“你刚回来,应该还没有代步工具吧?正好我现在也要出去一趟,你去哪儿,我顺路送你。”
乐献仪想了想,看了下时间:“跟从前的老同学约好了一起吃个午饭,那就麻烦你送我到时代大厦那边去了。”
戚缘笑意盈盈:“乐意之至。”
乐献仪没想到老板这样好相处,跟她在国外工作时遇到的上司简直是天壤之别,如果能跟保证每天都是这样的工作环境,薪水再减掉一成,她也能接受。
第 75 章
只要戚缘想,她可以是世界上最友好、最善谈的人,乐献仪对这位未来老板也是有意亲近,一路上两人相谈甚欢,乐献仪甚至主动邀请戚缘一起吃饭,戚缘笑着拒绝:“我还有事情要做,等你正式入职,我们有欢迎宴,以后也三五不时团建,一起吃饭的机会多着呢。”
乐献仪忍不住露出笑容,因为她多年未归,戚缘以担心她找不到地方为由,特意把她送到了时代大厦入口处,乐献仪看了下时间,发觉自己快要迟到了,便很不好意思地跟戚缘说:“真是太麻烦你了,我同学说马上出来找我,真的不一起吃个饭吗?”
“不了。”戚缘一手握着方向盘,一边将视线投向乐献仪身后,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看在乐献仪眼里,便转身看过去,虽然多年不见,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卫乘风:“乘风!我在这里!”
在看到乐献仪从戚缘车上下来时,卫乘风仿佛见了鬼,他拼了命压抑住内心的惊涛骇浪,视线在两个女人之间来回环视,一时间拿不准自己该说些什么,也没弄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乐献仪笑着介绍:“乘风,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板戚缘,不过不用我介绍你应该也认识吧?”
卫乘风下意识就想否认说不认识,好在乐献仪接着道:“毕竟老板现在很红,我在国外的时候也有看过《青麓》跟《辰元旧事》。”
反倒是戚缘微微眯起眼睛,在卫乘风跟乐献仪之间打量几眼:“你们俩认识?”
乐献仪听这语气不对:“你们俩也认识?”
“是啊。”戚缘看着卫乘风,意味深长地说:“这可真是巧了。”
卫乘风先是心虚了一下,毕竟他曾经好几次背地里对着商榷说戚缘坏话,还想撮合商榷跟乐献仪破镜重圆,现在面对正主,难免有点心虚,不过他很快又想起什么,感觉不对。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卫乘风先是看了戚缘两眼,最终决定先假装没那么熟,待会儿再问问乐献仪这究竟怎么回事,戚缘也不打扰他俩,对乐献仪摆手告别,油门一踩潇洒离去,剩下乐献仪不解地问:“这是怎么了,感觉你们俩关系好像不是很好的样子。”
卫乘风对她说:“咱们一边吃一边说吧,这么多年不见,我有很多事想问你呢。”
乐献仪点点头,两人进了餐厅,乐献仪早已受够了西餐,所以卫乘风挑了一家做得很不错的私房菜,趁着上菜的空隙,他问乐献仪:“不是说在国外发展的挺好,怎么突然想要回来了?”
“也没好到哪里去。”乐献仪倒是很诚实,“我是亚裔,又是女人,想出头并不容易,而且离家久了难免会想念,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那以后不走了吗?确定要留在国内发展了?”
“是啊。”
卫乘风又问:“那你是怎么认识戚缘的?”
“是我自己投的简历。”虽然不知道卫乘风究竟想问什么,但斟酌之下,乐献仪还是回答了他,“回国之前我已经在进行线上面试,除了工作室之外还有其他两个算是不错的律师事务所,但待遇比不上工作室,环境更是不行,比起男人扎堆的地方,我当然更愿意跟女人共事。”
听这话,好像也不是戚缘刻意接近,难道真的是巧合?
卫乘风问完了,到乐献仪问了:“怎么了,你好像对我这份工作不是很满意的样子?我跟戚缘虽然刚认识,但感觉得出来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有这样的老板,我觉得是我运气好。”
卫乘风犹豫了下:“那你知道,戚缘是干什么的吗?”
“……她不是大明星吗?”
“除了这个之外,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卫乘风盯着乐献仪,一字一句的说,“她是商榷老婆。”
闻言,乐献仪露出错愕的表情:“哈?”
“商榷两年前结婚了,结婚对象就是戚缘。”
乐献仪大概沉默了几秒钟才说:“挺般配的,可惜我那时不在国内,没来得及参加婚礼,真是遗憾。”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当然是真心话。”
见卫乘风目光深沉,乐献仪失笑:“都过去十年了,我在国外也交过男朋友,难道听说初恋结婚,我会立刻黑化变身偶像剧里的恶毒女配去针对戚缘不成?你未免也把我想得太低级了。”
从头到尾都是卫乘风自己在一厢情愿,戚缘很久以前就说他像个一条道走到黑的cp粉,认不清楚现实,商榷要是心系初恋,那就不会跟戚缘结婚,乐献仪要是对商榷念念不忘,也不会出国十年。成年人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十几岁时的爱情真算不得什么。
“不过你这么说,还真是让我有点担心,戚缘要是知道我跟商榷是彼此初恋,不会给我穿小鞋吧?”乐献仪开玩笑道。
“那可不一定,戚缘那女人心思叵测,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别被她带坏了。”
乐献仪听罢,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心说不会吧,他不会真的以为他随口说两句戚缘坏话,她就会为了他跟戚缘对着干吧?十年不见,卫乘风还把她当纯良无害的小白兔呢?
她放下茶杯,微笑道:“我觉得她人挺好的,不仅是她,整个工作室的氛围给我的感觉都很好,乘风,我想你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戚缘绝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卫乘风顿时感觉世人皆醉我独醒,怎么就没有人能看穿戚缘的真面目呢?不过跟乐献仪多年不见,也不好重逢就说她老板坏话,所以他努力忍住,本来吃完饭乐献仪是想去住的地方看看,顺便采买点生活用品,但说实话,她不是很想让卫乘风知道自己住在哪里,所以说了工作室的地址。
卫乘风抱怨道:“不是还没正式入职吗?现在就开始压榨你,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对你呢,要我说你还是别在她工作室干了,来我家公司也行。”
乐献仪推辞道:“那多不好意思,我已经签了工作合同,不好毁约。”
卫乘风是真怕戚缘欺负乐献仪,不仅亲自送乐献仪回来,还把她送到了工作室门口,乐献仪感觉有点尴尬,但她拒绝也没用,卫乘风仍旧我行我素,而且到了工作室后,他还要见戚缘。
乐献仪:……
不会吧,卫乘风不会是在戚缘面前上演一出霸道总裁戏码,威胁戚缘不要欺负她压榨她吧?
可千万别!
不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了,能不能别再像少年时期一样?他潇洒完拍拍屁股走人继续当他的富二代,有没有想过她要怎么面对之后的老板跟同事?
乐献仪委婉对卫乘风说:“我真的很感激你的好意,我对戚缘也没有任何感情上的嫉妒与怨恨,请你明白,我跟商榷已经是过去式,在戚缘面前,还是请你不要透露这件事会比较好,如果一定要让她知情,我希望是我自己对她坦白,如果你替我开口的话,只会让我们之间更加尴尬。”
卫乘风解释道:“你放心,我不会说的,我是有别的事情想问她。”
乐献仪将信将疑,卫乘风去戚缘办公室后,她眉头微蹙,带她熟悉工作环境的韩雅开玩笑道:“跟帅哥吃饭还这么不开心?”
乐献仪苦笑:“无用社交又开始了。”
她很快调整好心情,决定等卫乘风一走就去找戚缘坦白,如果戚缘不能忍受和她这个初恋女友共事,那么她可以离开,最担心的是戚缘会因为这件事对她心生芥蒂,虽然她觉得她应该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办公室里,卫乘风来势汹汹理直气壮,戚缘双手环胸靠在椅子里,卫乘风直接问她:“我问你,梁少渠是你亲生父亲这件事,是真的吗?”
戚缘不答反问:“谁告诉你的?”
“你别管谁告诉我的,你就说是不是吧!”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你是心虚了吧?”卫乘风咄咄逼人,“我算是看明白了,也就老商那个傻子还以为你是真心为他好,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盘算着商家的财产,在你父亲的指使下对老商使美人计,为的就是夺走华瑞?”
戚缘仔细品味了下他这个故事,觉得编得不错:“你有考虑过以后家里破产了来当编剧吗?我的团队……算了,你是男的,还是个很讨厌的男的,不要了。”
卫乘风用力瞪她:“你少给我转移话题,你是不是知道了?”
他是问乐献仪是商榷初恋这事,戚缘却装傻充愣:“知道什么?知道你脑子不好使?那何止是我,全世界都知道。”
见她这样随意轻慢,卫乘风心头无名火起,感觉自己不被尊重,愈发气恼:“你别以为这样装下去就能瞒天过海!早晚有你画皮被扒的一天!到时候我看商榷还要不要你!”
听了这话,原本笑意盈盈的戚缘并未生气,她反倒笑得更大声了,仿佛听到一个宇宙无敌霹雳爆炸巨好笑的笑话,“卫乘风,我一直想说来着,你总是在我跟前不停地跳,不会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吧?”
卫乘风顿时瞪大了眼:“你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
“不然我实在是无法理解,你怎么对我执念这么深。”戚缘换了个坐姿,原本她是倚在椅子里,现在她身体前倾,单手托腮,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卫乘风,那一双凤眼脉脉含情,似乎会说话,任谁被她这样看着,都会产生一种被她爱着的错觉。
卫乘风悻悻然道:“我只是不想让我的好兄弟被你这种女人骗而已。”
“我这种女人,是什么样的女人?”戚缘好整以暇地问他,“是不跪舔你们,不讨好你们,不怕你们?”
“你明明就是居心叵测!”
“你说得对。”
原本都以为戚缘会继续否认,结果她突然如此诚实,反倒把卫乘风吓一跳,其实戚缘说得没错,他就是下意识想要得到她的注意,因为不相信有女人会看不上自己、不搭理自己,才总在戚缘面前找存在感,可戚缘是兄弟的老婆,卫乘风又不能真动她,那还有什么比“这女人不怀好意我要替兄弟把把关”的理由更好使呢?
“我就是故意接近商榷,那又怎样?”戚缘缓缓开口。
就这么一瞬间,明明坐姿还是那个坐姿,容貌与笑容都没有变化,惟独眼神与语气瞬间像是换了个人,恶意满满:“是商榷自己选择接近我,那么他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也是理所当然,这世界上可没有说你付出真心,别人就得还你真心的道理。更何况,你不觉得我很仁慈么?”
卫乘风不敢置信地看她,哪怕早已在心底把戚缘认定是心机女,但她自己真的承认时,卫乘风还是震惊的无复以加。
戚缘好像不伪装了,不戴面具了,彻底摊牌了。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既然你都来兴师问罪了,应该已经知道华瑞改朝换代的事了吧?虽然现在它还没有改名,不过这都是暂时的,商榷是个愚蠢的男人,他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以为我也爱他。等到华瑞彻底被拆吞入腹,那就是我抛弃他的时候。怎么样,你喜欢这个真相吗?”
戚缘看起来像个恶作剧成功并且不知悔改的小孩,她望着震惊到不知如何开口的卫乘风,继续刺激他:“不仅如此呢,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什么都知道,乐献仪是商榷念念不忘的初恋,因为她跟我有几分相似,所以商榷拿我当替身……但那又怎样呢,我并不会生气,因为我想要的更多啊!”
“你、你……”
卫乘风嘴唇都开始哆嗦,他错愕地看着戚缘,甚至想问她是不是疯了。
戚缘并没有疯,不仅没有疯,她还非常清醒:“梁少渠是我的父亲,我是他唯一的孩子,你觉得他从商榷手里拿走的东西,最后会属于谁呢?不过现在只是时间问题,很快华瑞就会成为我的东西了,你这样关心商榷,到时候记得收留他,别让他流落街头。”
“你他妈疯了吧!”卫乘风终于忍不住爆了出口,“老商对你掏心挖肺,你就是这么对他的?你吸他的血才有今天,转头你就把他给卖了?你他妈还是个人吗!”
戚缘提醒他:“别在我面前骂娘,这会让我怀疑你是个肛生子。”
顺便她又提醒一句:“你不会是想打我吧,你确定你打得过我吗?”
卫乘风僵在原地,半晌,又是一句脏话,他死死瞪着戚缘:“商榷知道你算计他的事情吗?”
“他当然不知道,就算你跟他说,他也不会信啊。”戚缘很可怜地看着他,“都这么久了,你不会以为你跟商榷还是情同兄弟的死党吧?别傻了,他信我,不信你,你挑拨这么久也没成功,真是辛苦你了呢。”
说完,还嫌刺激卫乘风刺激的不够,戚缘抬手拿起桌上一份简历,展示给卫乘风看:“乐献仪,商榷忘不掉的前女友,也是你的白月光……”
多余的话不用多说,因为卫乘风自己就会脑补,在他心里戚缘向来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她会怎么对待无辜的乐献仪还用多说么?
“我会告诉商榷,我会揭开你的真面目!你给我等着!要是你敢对献仪做什么事,我告诉你,商榷决不会放过你!”
戚缘把乐献仪的简历随手一丢,转而拉下眼皮冲卫乘风做鬼脸:“可现在华瑞马上就要成为我的东西了,商榷怎么不放过我,你不如给我说一说?”
卫乘风真是气得快去了半条命,他胸口剧烈起伏,不得不频繁深呼吸来阻止自己失控,“这么久了,你对商榷一点情分都没有?”
戚缘笑盈盈回答:“一点都没有哦。”
“你——”
卫乘风死死握紧拳头,他盯着戚缘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给吃了,半晌,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我不会让你这么称心如意,等着瞧吧,你也好梁少渠也好,你们的如意算盘终将落空!”
戚缘:“我很期待你会怎样帮助华瑞垂死挣扎,有本事的话尽管放马过来。”
她的眼神看得卫乘风一阵齿冷,只觉得无比邪恶、狠毒,冷酷的令卫乘风这样的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他最后深深看了戚缘一眼,拂袖而去,商榷也好乐献仪也好,他决不会让戚缘伤害到他们,他会尽一切可能去阻止她!
原本卫乘风想着先给乐献仪一点提醒,可他又怕乐献仪知道了在戚缘跟前露馅,导致戚缘更加针对她,怎么说现在都是法制社会,戚缘总不至于敢杀人吧?当务之急还是华瑞,卫乘风打算回家问一下自家老头,是否愿意出手帮助华瑞渡过难关。
所以他甚至没来得及跟乐献仪打招呼便匆匆离开,在他离开后,乐献仪主动来敲戚缘办公室的门。
“进来。”
她先是轻轻吸了口气,做好了心理建设才推门而入:“戚小姐,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第 76 章
戚缘露出笑容:“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
虽然决定要主动跟戚缘坦白,可话到了嘴边,乐献仪感到很是不安,和戚缘比起来,刚回国尚未安定下来的她简直就像一只小鸡仔,任由人捏圆搓扁,戚缘如果因为商榷的事情想要针对她,乐献仪毫无还手之力。
但如果不说,以后戚缘从别的渠道了解这件事,乐献仪不觉得自己还能得到她的信任,她不愿意跟戚缘为敌,尤其是因为男人。
“刚才的卫乘风,我跟他是高中同学,除了他之外,段浦河、商榷我也都认识。”
乐献仪说着,飞快地看了戚缘一眼,发觉她没有惊讶也没有生气,心里稍稍宽松,而后接着说道:“我跟商榷在高中时期曾经谈过恋爱,不过只谈了一年,高考结束我就出国了,从那之后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再见过,更没有私下联系过,请你不要误会。”
她说完,懊恼地发现这样讲好像显得很绿茶,人家根本没有问,自己却非要加上最后一句,正要继续解释,却听戚缘悠悠道:“我知道。”
“诶?”
“我说我知道。”戚缘托腮看她,“我早就知道了。”
“可是……卫乘风跟我说,你不知道啊。”
“他怎么知道我知不知道?我说我知道就是知道,难道还会骗你?”
乐献仪有点没弄明白戚缘的意思:“那……我还能留下来工作吗?如果你觉得我不适合留下来的话,我可以离开。”
“当然可以留下来,就为了个男人,还不至于。”
乐献仪心里那块大石头落了地,脸上也有了笑容,两人相视一笑,这时戚缘突然问了:“卫乘风很讨人厌吧?”
乐献仪一愣,她不知该作何回答,是诚实地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还是虚伪地维护同学之间的尊严?
戚缘没等她回话,又慢悠悠地说:“确实是个很讨厌的家伙呢,明知道你刚回国,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他说要约你吃饭,你就不好意思拒绝。这只是个开始,以后他说不定会变本加厉,来工作室堵你,去你家找你,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地给你打电话还觉得是在联络感情……你觉得以卫乘风的性格,会这么做吗?”
那可太会了。
乐献仪叫戚缘说得哑口无言,她是真心想跟卫乘风出去吃饭吗?怎么可能!
刚回国有很多事情要做,除了工作之外,她的新房子还没来得及收拾,要采买的东西也有很多,以及她在考虑要不要买一辆代步车,总之就是有非常多的琐事要做。在这种前提下,把一切推了去和十年不见的高中同学吃饭——难道真的是乐献仪想去?
当然不是,但卫乘风家里有钱有势,她不想得罪人,所以只能委屈自己。
就跟高中时一模一样,商榷身边的朋友家世都很好,与他们在一起时,她便只能隐藏自我,被迫去迎合还要表现的心甘情愿,要温柔体贴要懂事乖巧,还要清纯漂亮不谙世事,说实话,乐献仪真的感觉很烦。
她不耐烦去讨好商榷,更不耐烦讨好商榷的朋友,初恋对别人来说可能很美好,但在乐献仪这里,美好只占两成,剩下八成都是糟糕透顶。
所有人都恨不得给她洗脑,商榷看上她、跟她谈恋爱是她的福分,就因为她出身普通,家里没什么钱?
她一点都不想做为了王子逼迫自己穿上水晶鞋的灰姑娘,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她用的也是自己的翅膀。
见乐献仪表情松动,戚缘微微笑起来:“现在我这里有个机会,献仪,你想不想抓住?”
充满蛊惑的语气令乐献仪心底一沉,她看向戚缘,戚缘也在看她,“从今以后不用再看别人脸色,也不用担心会不会得罪什么人,瞧不起你的人都要后悔,讥讽过你的人也会瑟瑟发抖害怕你的报复,献仪,你要不要?不做城堡里等待救赎的公主,做屠杀王子与勇士的恶龙。”
乐献仪窒了一瞬,她震惊又带了点惶恐地看向戚缘,戚缘从座位上走过来,她比乐献仪高很多,带来一种极强的压迫感,但她语气轻柔,连搭在乐献仪肩膀上的手都诉说着友善:“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但联合起来就会拥有无限大的可能性,这桩稳赚不赔的生意,你愿意加入吗?”
因为紧张,乐献仪的眼睛快速眨动着,好一会儿,她才听见自己说:“……我不明白。”
没有严词拒绝,戚缘便懂她的意思,于是笑容愈发灿烂,衬得眼角那颗黑色的小小泪痣更加神秘。
这一天,乐献仪在戚缘办公室待了很久,因为刚回国,戚缘大方地给了她几天时间处理私事,住的地方需要大扫除,该买的东西得买,她还想买辆车,这些年乐献仪攒了不少钱,不过想在首都全款买房,问题还是有点大。
住的地方是萨莉在她回国前帮忙定下的,很干净的单身公寓,大约有五十平左右,无论地段还是治安都很好,开车到工作室也就二十分钟,萨莉、春柏和小梅也住在这里,不过萨莉是独居,春柏小梅则是合租,大家住得近,平时便经常团建聚餐,感情升温很快。
乐献仪回国的消息并没有通知到全部亲朋好友,她看着温柔且长袖善舞,其实没几个好朋友,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关系再好也淡了,至于家人更不用提,乐献仪虽然是首都本地人,家里条件其实只是一般,她上头还有个姐姐,下面有个弟弟,父母又重男轻女严重,愿意花大价钱送成绩不好弟弟出国镀金,也不愿让她去留学,而乐献仪天生反骨,不像姐姐温顺,所以在家里更不讨父母喜欢。
她从小就是个很独的小孩,看到父母对待自己跟弟弟的不同,她总是感觉不解,要问为什么,有时候会被粗暴的怼回来,严重一些甚至会挨揍,但她仍然会问,为什么?
为什么弟弟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她却要学会洗衣做饭?
为什么弟弟中考成绩那么差,爸妈却到处借了几十万送他去读好高中?
为什么弟弟高中还没读完家里就给他准备了留学基金,而她也想出国,却被勒令在国内读就可以?
为什么弟弟可以抢她的东西,她却不能抢弟弟的?
为什么家里的房子写弟弟的名字,不写她的?
有太多太多的为什么,这些答案在乐献仪渐渐长大之后,自己便有了解释。
因为她是女孩,所以没有为什么。
但有趣的是,高中时她跟有钱人家的少爷谈恋爱,父母对她的态度立刻就好了起来,甚至把弟弟出国的钱拿来给她,因为以后她要是嫁入豪门当少奶奶的话,学历不够看会被人嘲笑。
乐献仪记得清清楚楚,她听见父母在讨论送她出国读书的事,他们将这称为“投资”。
她骗了他们,拿了钱出国,却没有去原本要读的学校,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所,之后更是彻底跟家里断了联系,至于有钱人家的少爷,在出国之前便分得干干净净,她让父母的投资彻底落空,唯一遗憾的就是不在现场,看不到父母暴跳如雷的表情,真是可惜极了。
如今学成归国,学历履历阅历样样不缺,正是大好年华意气风发的时候,乐献仪怎么也不甘心就这样泯然众人。
她把路上买的一束花放到桌上,又去半开放式厨房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个短花瓶,笑容正如这鲜花明媚。
与此同时,手机响了起来,又是卫乘风。
他好像很担心她,因为从他离开工作室之后,给乐献仪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有接。
“乘风,找我有什么事吗?”
卫乘风心情焦躁,在家里客厅来回走动,“献仪,你怎么样?给你打电话怎么都没接啊?是不是戚缘那女人欺负你了?”
乐献仪心想,没接当然是因为不想接,但嘴上语气依旧柔和:“没,我手机调成静音了没看见,怎么了?”
“我走之后,戚缘没因为我为难你吧?”
乐献仪不知是该惊讶于他的自信,还是感慨于十年过去了卫乘风居然一点都没有变,“没有,她毕竟是老板,让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也不知道卫乘风是怎么从这句话里听出戚缘对乐献仪下手的,反正他是生气了:“我警告过她,要是敢欺负你,我可饶不了她!”
“我知道,你是真心关心我,有你这样的朋友,我感觉很温暖,也很幸福,谢谢你,乘风。”
卫乘风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没事没事,总之有什么事你都可以第一时间联系我,我随时都在的,对了,这周六你有时间吗?一起出去玩?”
“我刚入职,还有很多要熟悉的地方,可能没时间,真不好意思。”
卫乘风愤愤不平:“戚缘那女人,自己没什么本事,倒是把资本家的做派学了个十成十,周六还要人加班!”
他又跟乐献仪说了几句,发觉心头仍旧无名火起,尤其乐献仪在电话里语气那样温柔,他真的搞不懂,为什么女人对女人的恶意就那么大?戚缘未免也太小心眼了!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他挂了电话继续在客厅走来走去,卫父回家时便瞧见儿子在家,不由得稀奇道:“这是刮得什么风,把你这大忙人给吹来了?”
卫乘风成年后不愿被父母管教,便搬出去自己住,天天花边新闻没个完,正事干得半吊子,还特别不喜欢回家,因为一回来就免不了被数落。
“爸,我问你啊,咱家现在能拿出五百亿流动资金吗?”
卫父一听,顿时无语:“你当咱家是银行?”
卫乘风嘀咕:“我不就是问问吗,我是想说,要是华瑞现在需要五百个亿周转,你愿意帮忙不?”
卫父眼睛一眯:“华瑞出问题了?”
卫乘风连忙道:“不是不是,我就是问问,主要是想考验一下我跟商榷之间的兄弟情谊。”
闻言,卫父嗤笑一声:“你也三十岁了,不是小孩子,这么幼稚的话也说得出来,别说咱家拿不出这么一笔天文数字,就是拿得出来,那也不能免费帮忙,在商言商,要是商榷愿意让出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我倒是可以答应,砸锅卖铁都给他补了。”
卫乘风一听,这比梁少渠还狠呢,梁少渠也只要了百分之四十,他爸居然要百分之五十!
顿时哑口无言,卫父说他:“怎么突然这么问,你们之间的兄弟情谊是受什么考验了?”
卫乘风没敢跟父亲说实话,他要真把这事儿传出去,跟商榷的兄弟是真不用做了,“没什么,都说了随口一问随口一问,爸,像你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是不是都把钱看得比情重要?”
卫父给了他一巴掌:“要是光讲情不讲钱,咱家这点家底早叫人掏空了!”
卫乘风本来是想试探着问问自家能不能帮忙华瑞暂时补缺,谁知道差点露馅,还被父亲抓着又骂了一顿,这让他更加烦躁,再三犹豫之下,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拨通电话。
他跟商榷、段浦河三人都有彼此家里的联系方式,上学的时候也经常去商榷家里玩,所以商老先生的私人电话,卫乘风有。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对的,但他知道如果不这么做,事情会更加难以挽回。
不能让梁少渠真的把华瑞夺走,正如戚缘所说,眼前一切和平不过是假象,与虎谋皮,最终必然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华瑞是商家数代人的心血,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葬送?
“喂,商伯伯,是我,我是乘风。”
电话接通,卫乘风走到门边,将房门反锁,然后拿着手机到了房间阳台边上,“我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事关重大,我觉得必须得告知您,现在只有您能阻止了……”
紧接着,他将那天晚上商榷醉酒后的话,全都原原本本告诉了商老先生,包括梁少渠是戚缘父亲,戚缘跟商榷结婚是为了谋取华瑞——这些是他的眼睛看见的,他这么认为,就这么告诉商老先生,为的就是让商老先生能够意识到戚缘的可怕与危险,并且及时止损,就算无法将华瑞彻底保住,至少不能把手里仅剩下的再被夺走。
商老先生做梦也没想到会从卫乘风嘴里听到这些,荒谬的程度令他感觉卫乘风是不是在骗自己玩,而卫乘风对他发誓赌咒表示自己说得全是真的,商老先生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手里的电话握不住,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商伯伯,商伯伯?”
卫乘风连着叫了几声没得到回应,他没办法,只好把电话挂了,而另一边,商老先生大发雷霆给儿子打电话,直到现在他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那就是卫乘风的话全是骗人的,实际上根本没有华瑞被拿走百分之四十股份的事情。
他没有在电话里质问,而是要求商榷立刻赶回老宅,还在工作的商榷不明所以,但父亲催得十万火急,他也无法拒绝,只得放下手头的文件,匆匆开车回家,进了家门,得知父亲在书房等他,结果刚推开书房门就迎来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跪下!”
从未见父亲这样暴怒,商榷心底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双腿缓缓跪地,为了防止被他人得知,商老先生已经是拼命压抑怒火,看到儿子这模样,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要是无缘无故挨了一巴掌,商榷肯定要据理力争,但现在他居然老老实实跪着不说话,商老先生就什么都懂了。
他沙哑着声音问:“什么时候的事?”
商榷还想蒙混过去:“爸,你在说什……”
“我问你什么时候的事!”商老先生重重敲击拐杖,“到了现在你还想瞒我!我让你利用戚缘从穆影月身上谋取上光,结果却被人家反过来利用,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你知不知道华瑞这片祖产,是我们商家几代人的心血?!现在你却把它拱手让人?!”
商榷顿觉无比羞愧,他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直视父亲:“是我的错,但是爸,你放心,我会把华瑞拿回来的——”
“不可能!”商老先生掷地有声地说,“梁少渠是一条咬了肉就不撒口的恶狼,他决不会给你苟延残喘的机会,你想东山再起,绝无可能!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商榷连忙道:“爸,你别生气,身体要紧——”
“你还在意我的身体?你要是真在意,怎么会出这种事?我看你就是被女人冲昏了头脑!商榷啊商榷,我说过你什么?我叮嘱过多少次,不要在女人身上花费太多心思,早晚有一天你会栽在这上头,你、你、你——”
拐杖雨点般砸在商榷身上,他不敢躲避,只是原本还慷慨激昂怒不可遏痛骂他的父亲,突然间声音哽住,随后脸色发青,整个人竟是咣当一下,栽倒在了地上!
第 77 章
“小缘,你在干什么?该出发了!”
戚缘的手机一直在响,但她并没有接,只是看着来电显示微微笑,萨莉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她顺势将手机转为静音,真不好意思,今天对她而言是个好日子,可能没时间去关心别人的悲伤。
十二月五号,是电影《错轨》的发布会,由于导演聂宝泉资历老名气大,排面自然无比惊人,现场大牌云集,都对这部即将上映的电影充满期待。
时隔许久,戚缘与陆星津再度相见,当初被拒绝的场面历历在目,陆星津看到戚缘便感觉哪哪儿不对劲,手脚都不知要往哪里放,戚缘却态度自然,她压根没把陆星津放在眼里,毕竟比起陆星津她也不差,《错轨》上映后,她有信心将剩下的金牡丹奖最佳女主角拿到手,陆星津拿到准满贯时已经三十一了,戚缘比他要年轻得多。
发布会上群星汇聚,光芒万丈,但最受瞩目的仍旧是戚缘无疑,有她在地方,没有人能抢走她的光环,聂宝泉看着精神也不错,发布会愣是搞出了电影节的气势,真可以说是电影圈的大半壁江山都来了,排场拉满。
作为人群焦点的戚缘更是令人无法忽视。
与此同时,医院里的商榷不停地拨打着戚缘的电话,他不远处是亮着红灯的手术室,此时此刻,他没有任何人能够依靠,下意识地去寻找戚缘,因为除了她,他什么都没有。
他需要听到她的声音、渴望被她拥抱、有她陪伴,才能面对未知的一切。
商老先生自打有了年纪,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心脑血管有问题,即便很用心调理,但他仍旧暴躁易怒,医生再三叮嘱不能动气,否则一旦突发心脏病,很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正是因为这样,商榷才将梁少渠拿走百分之四十股份的事情隐瞒下来,为的就是不让父亲知道,免得刺激生病,老爷子年逾花甲,年轻时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落了不少病根,如果真的、真的抢救不过来——
商榷双手交握抵在面前,他不停地拨打戚缘的电话,但自始至终都没有被接,手术室的红灯一直亮着不知过去多久,他仿佛是一个姿势维持到了地老天荒,手术室的灯也没有熄灭。
无论父子之间有什么龃龉,在这一刻,商榷都衷心期盼着父亲能够活下去,这是他唯一的心愿。
戚缘一旦忙起来,不会主动回电话,商榷从一开始地疯狂给戚缘打电话到后来不再拨打,而是紧紧盯着手术室的门,这期间一共过去了十八个小时,《错轨》的发布会结束,按理说这时候戚缘应该给商榷打个电话,或者是别的什么,可她看了下手机却发现,除了商榷之外,梁少渠也给她打了几十通电话呢!
话说回来,自打商榷签了股份转让书,上光注资华瑞,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都在走流程,梁少渠因此变得十分忙碌,都没什么时间来关怀女儿,当然,为了安抚戚缘,他不会真的对她不管不顾,只是不再像刚开始相认那会一样天天来看她、开车接送她、给她送花送礼物,还会亲自上门给戚缘做饭了。
赶巧了不是?
看见戚缘伸展双臂仰起头,萨莉抓着披肩无语地走过来:“干什么呢?大晚上的练功?不嫌冷?”
为了符合电影形象,今天戚缘穿了跟《错轨》女主角花音一样的细肩带大摆长裙,场地温度比较高,可现在发布会已经结束,她们收拾收拾准备回去,萨莉转了一圈却发现戚缘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没人的看台上白鹤亮翅。
“萨莉。”
戚缘突然出声叫住她,“你知道吗?我现在真的很高兴。”
萨莉点头:“是是是,我也很高兴,文艺片能拍成这个质量基本拿奖就稳了,导演还是聂宝泉。”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说的是什么?”
戚缘转过身看她:“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对不起。”
萨莉:“你对不起我的事情可多了去了,瞒着我偷喝奶茶、偷吃我的零食、趁我不注意藏我的手机……”
真要细数,可谓是罄竹难书,萨莉觉得自己的心脏能如此强大离不开戚缘的各种恶作剧。
戚缘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动:“你可真是个傻子,你都不知道跟了我,你能得到什么。”
萨莉听了这话,忍不住上前一步抬手摸戚缘额头:“没事吧你,是不是看台太冷了感冒了?怎么感觉你说话没头没脑的?”
戚缘乖巧地让她试温,轻轻呼了口气:“不过还不是能够掉以轻心的时候呢。”
萨莉头顶仿佛出现一个问号,戚缘望着平日里精明干练的同伴露出这种表情,胆大包天伸手拍拍萨莉的头:“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不许拍我的头,没大没小。”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任由戚缘勾肩搭背,发布会结束,媒体却还没有散去,因为戚缘没走,他们还想再多拍两张照片。
为了不引起轰动,戚缘从场地后门上了车,这会儿已经是夜里的十一点钟,但戚缘仍旧没有回商榷的电话,她选择回自己公寓,卸妆洗澡上床,哪怕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今天她也不会搭理任何人。
没有说他们想见她,要问她,她就得立马出现,随叫随到的道理。
有求于她就得按照她的规矩来,商榷是,梁少渠也是。
医院里的商榷就这样一直睁着眼等到了次日天亮,那鲜红的“手术中”三个字终于熄灭,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在,医生从里面走出来,原本如同木头一般僵坐在原地的商榷猛地冲了上去,他紧张又不安的看着医生们,这里是最好的医院,这是最好的医生,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吧?!
医生也有点不敢看商榷的表情,这位可不是普通人,“商先生……请节哀。”
有那么一瞬间,商榷连呼吸都忘记了,他大脑迟钝,反应不过来请节哀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节哀?节什么哀?他爸平时身体还是挺不错的,能吃能睡长命百岁,怎么会节哀?
“病人是情绪过分激动引起的突发性心脏病,再加上他本身血压就高,有病根,所以……对不起,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老年人最忌讳的就是大喜大悲,尤其是商老先生这种年轻时不爱惜身体,老了依旧暴躁还有高血压的人,哪怕一辈子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可谁能想到临老却被儿子葬送了家业?一朝变天,他怎么可能情绪不激动?接了卫乘风的电话到商榷回家这段时间,商老先生已经是拼命在克制了,还吃了几粒降血压的药。
但这一切都比不上商榷承认华瑞被人夺走这个事实来得可怕。
商榷感觉很不可思议,他甚至反应不过来,他觉得父亲怎么也得再骂自己一顿,可怎么就一句话都没能再说,人就没了?
悲伤仿佛被蒙上一层厚厚的布,给了商榷一种极为不真实的感觉,医护人员们见他如此,也不敢出声,就这样,又是不知多久过去,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商榷才茫茫然抬起头,看见的是两张充满关切的脸,是卫乘风与段浦河。
这绝对不是卫乘风想要看到的结果!
他跟商老先生挂了电话后,忍不住有点后悔,觉得自己不该说,可说都说了,也没别的办法,就想着是不是能去帮忙说说情,结果到了商家,得知商老先生被送去了医院,这下卫乘风感觉糟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才导致这样的结果,所以一个人不敢来,好不容易忍到天亮,立马打了段浦河的电话,两人结伴到了医院,就看见商榷呆坐在手术室门口发呆。
从小一起长大,他们从未见过商榷这样的表情,他总是游刃有余、胸有成竹,做什么事都很厉害,是同辈中最优秀的存在,可现在,他失魂落魄、双目无神,整个人像是一副空架子,完全没有灵魂。
“商榷,你没事吧,啊?商榷?”
段浦河小心地伸手在商榷面前晃了晃,他怕刺激到商榷,声音都不敢太大。
卫乘风则是心虚地不敢讲话,他做梦也没想到会这样,商伯父身体不是一直都不错的吗?怎么、怎么突然人就没了?
段浦河连着问了好几遍,商榷无神的黑眸才算看见他:“……浦河,乘风?”
“是我们啊,你还好吗?你在这坐多久啦?商榷,先起来吧,啊?”
商榷像是突然被叫回了人间,他呆滞地望着段浦河,声音沙哑:“我爸没了,浦河,我爸没了。”
段浦河被他这语气弄得眼睛发酸:“商榷……伯父在天之灵,看到你这么糟蹋自己,肯定也会不高兴的。”
商榷不知道父亲在天之灵看到这样的自己会不会高兴,他此时心中充满了负罪感,这种强烈的、巨大的负罪感让他喘不过气,犹如黑色的幕布重重压在头顶,下一秒就是冰冷的海水彻底淹过头皮,令他死无葬身之地。
“戚缘呢?她怎么不在?”
商榷喃喃道:“不接我电话……她不接我电话……”
段浦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得看了旁边的卫乘风一眼,卫乘风正又悔又怕,更是不知该说什么,他甚至不敢直视商榷的眼睛,好在商老先生去世这件事太过重大,令段浦河没有多想。
卫乘风不敢说,不敢告诉商榷,也不敢告诉段浦河,他不知道老爷子出事到底跟自己那通电话有没有关系,但自己昨天刚打完电话,今天老爷子人就没了,说没他的原因他自己都不信。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伯父怎么突然就——”
商榷双手捂脸,“是我没用,被梁少渠骗着签了股份转让书,这件事被我爸知道了,他一怒之下心脏病突发,抢救了一夜……是我没用,都是我没用!”
段浦河下意识问:“商伯父怎么会知道?!”
商榷正处于极度的自厌之中,因此没能察觉段浦河的话里之意竟是对这件事完全不意外,他只是顺着段浦河的思维往下想,是啊,这件事他隐瞒的极好,父亲怎么会知道?
卫乘风生怕商榷再继续想会扒到自己身上,连忙说:“该不会是戚缘说的吧?”
说完就看见商榷冰冷地看向自己,他先是吓一跳,然后结结巴巴道:“我、我也是猜的,因为你不是说她不接你电话?还有她父亲既然是梁少渠,那、那也可能是梁少渠干的……这都是很可能的事。”
“乘风说得对,的确有可能是梁少渠说的。”段浦河道,“戚缘应该不会这么做,她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有感情?
商榷突然间开始迷茫,真的吗?
卫乘风现在是骑虎难下,他撒了一个谎,就需要更多的谎来圆,这种时候只能让商榷去怀疑戚缘跟梁少渠,他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不愿承认这件事是自己的错:“要是真的有感情,戚缘会放任梁少渠骗商榷吗?都什么时候了,商榷,你赶紧清醒一点,别再执迷不悟了!”
商榷只觉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嗡嗡响,根本无法思考,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继续给戚缘打电话,他想见她,他要见她,只有见到她,这份别人无法宽慰的痛苦才有停止的可能!
可戚缘始终没有接。
她不接,是因为在忙,还是不想理他,又或者,是像乘风说的那样,目的已经达到所以不用再跟他虚以委蛇?
戚缘这一觉睡得很不错,早上难得有闲功夫自己烤了吐司煎了蛋做了早餐,还热了一杯牛奶,镜子里的女人容光焕发,她对着自己眨了下眼睛,随后梁少渠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她还是没接。
看样子,她这位好爸爸现在可谓是着急得很,也是,从昨晚就开始疯狂打她电话了,想必是恨不得立马见到她吧?
作为一个孝顺的女儿,戚缘向来是很尊重、很热爱自己的爸爸的,不舍得叫他失望。
吃过早餐,她换了衣服,拿起车钥匙出门,开车直奔穆家。
穆影月今天并没有去公司,从昨天晚上开始梁少渠就在大发雷霆,先是在公司发火,随后是现在,管家都不敢问是为什么,只能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梁先生对影月少爷吼叫——这还是头一回呢,他照顾影月少爷这么多年,头一回瞧见梁先生如此粗鲁。
戚缘就是在这个时候到的。
穆影月两耳不闻窗外事,梁少渠就是气得要死他也不关心,吼叫也根本入不了他耳朵,他专心致志扒拉着手指头数数,昨天晚上小缘说啦,今天上午会来这里找他,他一直一直在等,都没有睡觉呢!
他有乖乖听话哦,不跟她见面,听梁叔叔的吩咐,小缘让他做的事情,他都有做好哦。
啊,是小缘来了!
穆影月眼睛一亮,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把在他面前愤怒指责的梁少渠吓了一跳,随后他绕过梁少渠快速向外跑去,梁少渠还没来得及叫住他,戚缘已经出现在了大厅门口。
那个近一年来在他身边都乖巧温顺好学努力的影月,梁少渠自信于已经将他教导的像是个合格继承人的影月,一夜之间回到从前!
戚缘像摸小狗一样轻轻摸了摸穆影月的头,蓝眼睛小鹿仍旧天真而纯洁,她一边摸穆影月的头,一边朝梁少渠露出笑容,这笑容满是挑衅,瞬间令梁少渠血压升高,整个人濒临爆炸边缘!
“戚缘!”
他气势汹汹朝戚缘走过来,怒不可遏地朝她抬起手就要给她一巴掌,管家惊呼一声,可梁少渠没来得及动手,就被戚缘反过来扣住手腕,一个轻巧擒拿,便将他的手臂折到身后,戚缘还有闲心再撸一把蓝眼睛小鹿的头发,然后用力把梁少渠摁下去,语气轻柔,“怎么了爸爸?这就是你给我的见面礼吗?”
梁少渠疼得脸色煞白,穆影月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敢打小缘的人就是他的敌人!
所以他直接朝梁少渠撞了过去,凶狠地瞪着他,还用力踩了梁少渠一脚,像一只护主的小狗。
因为管家还在,戚缘没有怎样梁少渠,不然的话,她是真的挺想把他胳膊给卸了的。
梁少渠重获自由,手臂跟脚虽然还处于剧痛之中,然而更让他愤怒、无法接受的是昨天才发现的大事!
他怒视着戚缘:“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怎么能让影月在股份转让书上签你的名字!”
是的,那份股份转让书,梁少渠从商榷手里傲慢地拿走,作为自己能力的展现,交给了变得很听他话的穆影月。
他利用戚缘是自己女儿的事实,让穆影月努力学习,做合格继承人,同时有意切断穆影月与戚缘之间的联系,希望能以此斩断穆影月对戚缘的依恋,原本他以为自己成功了,穆影月也表现的毫无问题,可直到昨天,上光完成了对华瑞的注资,一直由穆影月保管的股份转让书及其他合同,梁少渠想着再看一遍免得出问题,结果他却发现,上头签的不是穆影月的名字,而是戚缘的!
第 78 章
梁少渠愤怒到几近失控,连管家都为此感到心惊肉跳,戚缘却毫不在意,面对梁少渠的质问,她歪了歪头:“怎么了,不可以吗?”
又低头问穆影月:“影月对此有意见吗?”
穆影月乖乖摇头。
“你看,影月不是很乐意吗?”戚缘笑意盈盈地说,“那爸爸你生什么气?”
梁少渠看起来情绪真的很糟糕,藏都藏不住,大概对他这种习惯了什么事都掌控在手里的人来讲,原本完全处于自己控制中的人突然脱控,甚至还给自己补了一刀,无论是从理智上还是情感上,他都无法接受。
“小缘,你到底在胡闹什么?”
可能是看戚缘没有如想象中那样慌乱,梁少渠也改变了策略,他试图温言软语撬动戚缘,然而戚缘却没有仔细听他说话,她难得露出几分温柔的神色,问穆影月:“吃早饭了吗?”
穆影月又乖乖摇头。
他好久好久好久没有看见小缘啦!所以知道她会来找他,连觉都不想睡,饭也不愿意吃!
戚缘的笑容愈发灿烂,她转头吩咐管家:“管家先生,麻烦你让人给影月准备早餐,不吃早饭可不是个好习惯。”
管家连连点头:“是,我这就去。”
他退出去后才恍惚间想到一件事,不对啊,他是穆家的管家,只有影月少爷能吩咐他做事才对,怎么戚小姐一说话,自己就那么自然地服从了命令?
管家一离开,便只剩下戚缘、穆影月、梁少渠三人,梁少渠先前对戚缘发过火了,她不吃这一套,她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要是跟戚缘对着干,她决不会对你低头。
所以梁少渠及时调整对策,先是跟戚缘道歉:“小缘,对不起,刚刚爸爸一时冲动……”
戚缘微笑:“我不会原谅爸爸这样对我的。”
梁少渠瞬间哑口无言,他其实还应该再说些软话来哄她,可股份转让书上签了戚缘名字这回事让梁少渠十分焦躁,他再三隐忍,戚缘都能看见他脖颈上凸起的青筋,明明就很生气,都要气死了,却还是得忍着跟她好好说话,真有趣。
“小缘,你不能这样做你知道吗?如今上光已经完成了对华瑞的注资,你这么做会让上光损失惨重!难道你想让这份转让书失去法律效应?那样的话,爸爸也许不能再留在上光,而是要因为失责被开除了,如果真的这样发展,以后爸爸还怎么帮你呢?”
戚缘作沉思状:“我记得这件事刚发生的时候,爸爸说让商榷把股份让出来,是为了更好的让他听我的话,不会抛弃我、离开我,对吗?”
梁少渠点头:“对呀,爸爸是一心一意为你着想。”
“那不就行啦?”戚缘瞬间笑靥如花,“这股份与其给别人,倒不如就给我呀,塞在我手里,商榷才会更加对我言听计从离不开我,这不是最好的吗?”
梁少渠:“怎么可以这样?这是属于上光的,属于影月的!”
“可这是影月自愿给我的呀,是不是?”
穆影月:“嗯!”
梁少渠得是活佛转世才能不生气,都怪穆影月表现的太好了,已经像是一个正常的继承人,这麻痹了梁少渠,让他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可是你这么做,让爸爸以后还怎么有脸待在上光?穆先生对我有天大的恩情——”
“爸爸。”
戚缘突然正色叫了梁少渠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爸爸虽然在上光工作了几十年,但上光终究不是爸爸的,为什么要这么忠诚呢?就像华瑞想谋求上光,上光也想侵占华瑞那样,这么多年,难道不够爸爸将上光占为己有吗?爸爸常说,属于你的都会属于我,现在我只是拿走一点点,爸爸就这么生气,刚才还要动手打我,这真的很难让我相信爸爸对我的愧疚与爱意是真的。”
说着,她顿了几秒钟,锐利的凤眼微微眯起睥睨梁少渠:“爸爸该不会一直在骗我吧?”
梁少渠矢口否认:“怎么可能!穆先生对我有恩,我才——”
“从爸爸利用我来骗商榷入套,又在很久以前便拉拢华瑞的大股东套现这行为来看,我不觉得爸爸是个忠诚厚道的人。”戚缘下结论,似笑非笑地看着梁少渠,“贪婪、自负、无耻,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商人应有的品质,不是吗?”
直到今天,直到此刻,梁少渠才对戚缘有了新的认知!
在这之前,她就是个口是心非的傲娇女孩,因为自幼没有父亲受人冷眼被人欺负,所以既怨恨父亲,又渴望父爱,梁少渠利用这一点,辛辛苦苦扮演了这么久好爸爸,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最难缠的商榷反倒最容易扳倒,原以为早已是自己手中棋子的戚缘却在最后摆了他一道!
“爸爸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也是跟你学的,这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企图,哪怕是在穆影月跟前也如此诚实,梁少渠万万没想到戚缘还留了个心眼,他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蛊惑的影月,让他对你如此言听计从?难道你就不怕他不按照你吩咐的话做?”
戚缘还没回话呢,穆影月先生气了,他认为梁叔叔是在诋毁自己,因而板着一张美貌至极的脸,不善地盯着梁少渠,一字一句道:“我,不,会。”
他一定会听小缘的话的!他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只要是小缘想要的,他都通通送给她!
梁少渠被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一切顺利却在最后临门一脚出问题,他又不能跟戚缘彻底撕破脸,除非他不想承认那份转让书的真实性——那样的话,就代表他所做的全落了空!不仅这股份最终仍旧属于商榷,甚至还要损失上光投入的五百个亿!
这是一笔天文数字,即便是身为执行长的梁少渠也无法填补这个巨大的窟窿,必定会惊扰到穆董!
梁少渠看似冷静,戚缘却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从不失败、一帆风顺的人往往会得意忘形,也很难接受现实,商榷是这样,梁少渠也是这样。
“小缘,现在你重新把名字——”
“不。”
“我的意思是——”
“不。”
梁少渠几次开口都被戚缘打断,她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梁少渠已经开始头皮发麻,他太自大了,根本没把戚缘放在眼里,也不认为她真的能控制住穆影月,结果换来自己彻底翻车,现在跟那天的商榷一样,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就把华瑞拱手让给戚缘,要么就彻底闹大,但那样所带来的后果,绝不是梁少渠能承担得起的。
而穆影月不在意会有什么后果,也意识不到梁少渠为何如此震怒,他只知道,他完成了小缘交代的事,无论哪一件,都有很认真去做,哪怕不喜欢也坚持到了最后,小缘一定会高兴,他只想讨好她,其他人怎么样,他不关心,也不在乎。
“很抱歉,爸爸,不管你提出怎样的补救方案,我都不会答应你。”戚缘很遗憾、很愧疚地对梁少渠说,“因为我跟你一样啊,攥在手心里的东西,是决不会让别人抢走的。”
她这么说着,眼神也变得充满恶意与狡诈,梁少渠从来都看不起戚缘,无论是她出身普通却能嫁给商榷,还是她成为他的女儿之后,他对她的轻视掩藏在慈父的面具之下,但他骗骗别人还行,骗戚缘那叫关公门前耍大刀,班门弄斧了属于是。
两个骗子相认,谁技高一筹谁是赢家,输的人只能说是自己没本事。
“这样不好吗,爸爸?”
就像戚缘第一次得知梁少渠拿走华瑞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后,跑去上光找他,却被他温柔洗脑一样,如今戚缘用更加柔和的语气跟梁少渠说着话,“上光的穆先生多年不曾在外界露面,只要爸爸跟我联手,华瑞上光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我的是爸爸的,爸爸的也是我的,而我还这样年轻,为了证明爸爸对妈妈、还有对我的爱,这些全都给我,不是理所当然吗?”
梁少渠被她的贪得无厌震惊到,他像是第一次认识戚缘一样瞪大了眼睛盯着她,戚缘却不像从前那般,被父亲这样看会害羞、会不好意思了,她坦然而得意地回望,很显然,梁少渠对她的认知全部错误。
她不是在豪门如履薄冰的小可怜,也不是渴望父爱的小女孩,她是危险的蛇、捕猎的狼、吞噬的鲨。
任何想要将她当作棋子把玩于指尖的人,最终都会输给她。
“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面对梁少渠的质问,戚缘讶然:“爸爸怎么会这么想呢?我的确是很渴望有个爸爸,很希望能得到父爱的呀!我表现的不够明显吗?”
那可真是太明显了,在梁少渠的固有思维中,自幼没有父亲的单亲家庭女孩,确实就应该是戚缘这个模样,她把想靠近又不能靠近、渴求却又不愿被人看出来的敏感、自卑、缺爱的小女孩表演的淋漓尽致,父女俩从相认后的尴尬、冷淡、僵持,再到最后的冰释前嫌、破镜重圆——简直可以写一本很棒的!
她第一次叫爸爸时的欢喜、羞怯、薄怒,挽着他胳膊时的撒娇、天真,想要关心他又不肯被人知道自己的关心,哪里不真实?哪里不明显?
“你是在骗我!”
被这样指控,戚缘很伤心,“爸爸怎么能这么说我?爸爸不也骗了我?但我可没骗爸爸。”
她这话说得也很真,梁少渠又有些拿不准,到底是她在耍着自己玩,还是真的误会了?
可能是过于愤怒,明明戚缘已经给了暗示,她说了“也”,但梁少渠自己没反应过来,这可不能怪戚缘。
“那影月呢?如果你对我是假的,那你对影月是真心的吗?”
戚缘看着到了这时候还想挑拨离间的梁少渠,怜悯道:“爸爸,你还不明白吗?对影月来说。”
她的手指像在抚摸一朵花,轻轻抚过穆影月的脸,他很自然地蹭了蹭她的掌心,根本不关心梁少渠在说什么,“就算是被我骗,被我利用,哪怕被我碾碎,他也很幸福啊,是不是?”
只要是戚缘说的,穆影月通通点头,这副模样看得梁少渠是又气又急,但他一筹莫展,没有任何办法。
管家终于小心翼翼地过来,提醒戚缘已经为影月少爷准备好了早饭,戚缘立刻起身,带着穆影月要去吃饭,临走前还不忘邀请梁少渠:“爸爸也没吃早饭吧,不如一起?”
梁少渠哪有心情吃饭?他现在整个人乱作一团,恨不得立刻就能拨乱反正,回到最开始打死那个自大的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件事交给影月去做?明知道他挑不起大梁,根本没有能力可言!
但千金难买后悔药,现在再来说这些都晚了。
戚缘笑眯眯欣赏美人吃饭,顺便问穆影月:“影月,为了谢谢你这样听话,帮我做事,我在这里住个几天好不好呀,你欢迎吗?”
穆影月一听,眼睛都亮了:“嗯嗯!”
管家连忙道:“那我去收拾客房!”
“麻烦你了。”
戚缘总是很有礼貌,她想跟人好好相处时,各方各面都叫人挑不出刺儿。
梁少渠最终没有再来求戚缘,戚缘很了解他,他是肯定要再苦苦挣扎的,只有当他确定真的一切无法挽回、无法改变,他才会回过头来找她,但她绝无可能松口,五百个亿,这只是明面上的资金周转,上光为了吃掉华瑞,花掉的人力物力可都是天价,多拖一天,缺口就更大一点,梁少渠能坚持多久呢?
原本戚缘认为是五天,但她发现自己高估了梁少渠,她在穆家大宅住到第三天时,梁少渠就又来了。
和三天前穿得同一套西装,胡子拉碴眼下青黑,一看便饱受折磨,再看看吃好喝好睡好没事刷刷看实时票房,发觉口碑票房双向增长的戚缘,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高低。
戚缘今天难得穿了件白色的连衣裙,她的美攻击性十足,压迫感极强,但今天她看起来,居然显得十分纯洁,这条裙子的剪裁穿在她身上,还带来了几分柔弱感,就像是被养在象牙塔里的公主,不知世事多艰,不懂人心险恶。
经过三天挣扎,梁少渠实在是束手无策,这么大的事他根本掩盖不下来,要是不想最后两头皆空,他只能求助戚缘放手,或是去求穆先生,后者他必然不愿意,所以只能来找戚缘。
可惜哪怕他都这样可怜了,戚缘还是那颗不为所动的铁石心肠。冰做的心会有融化之时,石头做的心,除非被强力击碎,否则永远坚硬、永不心软。
穆影月今天也穿了白色的毛衣跟同色长裤,他乖乖坐在戚缘身边,专心致志玩着手里的魔方,但他好像除了在音乐方面其他的通通不擅长,玩了半天也没能转好,整个人丧气不已,不管梁少渠还在叨叨不停,伸手拽拽戚缘的衣袖,委屈地看着她,另一手送上魔方。
戚缘接过魔方,对他说:“看好了。”
说罢,三下五除二,眨眼间便将魔方转好,看得穆影月神情激动,而这一幕叫梁少渠看来是多么刺眼!
随后戚缘再次将魔方打乱,放到穆影月手中让他自己去玩,而后漫不经心地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没仔细听,再说一遍。”
态度轻慢,居高临下,仿佛梁少渠不是她的父亲,而是一只不自量力的蝼蚁,妄想做撼树蚍蜉,挡车螳螂。
不过,不管是蝼蚁还是蚍蜉螳螂,都不过是可以随意碾死的虫子。
这种态度令梁少渠十分不适,他几十年不曾被人这般怠慢轻视,可形势不如人,又不能撕破脸,只能指望着戚缘心里还对他有些父女情分,能够网开一面。
“……小缘,难道你真的不管爸爸了?爸爸知道自己对你不够好,可咱们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你……”
戚缘说:“亲兄弟都得明算账,何况我还不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妈妈爱我,就把她全部的钱,全部的房子都给我,爸爸说爱我,却只是嘴皮子上下一动,连影月送我的东西都想拿回去,是爱太廉价,还是爸爸的爱廉价呢?”
戚缘工作室发展极好,投什么赚什么,在这之前梁少渠一直以为是商榷帮忙,直到现在他才隐隐有个念头:戚缘不需要任何人帮忙,她自己可以做到任何事。
这个事实比用刀捅他还让他难受,“小缘,你忘了吗?爸爸也有为你付出很多啊!”
“没有很多吧。”戚缘想了想,“不都是用的上光的钱上光的资源?既然这样了,那爸爸直接把上光给我,又为什么不行呢?”
话音刚落,传来一声冰冷、深沉的喝斥:“好大的口气!”
这声音一出现,梁少渠、管家脸色骤变,穆影月却毫无所觉,依旧依偎在戚缘身边玩魔方,而戚缘循着声音缓缓回头,乌黑的长发顺着她肩头缓缓滑下,那威严的声音却突然充满惊诧、不敢置信。
“行云?!”
第 79 章
商榷曾经说过,戚缘跟乐献仪长得像,满分一百分的话,戚缘确实跟乐献仪有那么一两分共同点,但戚缘认为他更多的是见色起意,真要说她跟谁长得像,那只能是她的妈妈戚行云。
来人坐着轮椅,面色有些常年病态留下的苍白,虽然眼角与嘴角都留有岁月痕迹,但仍旧能看得出他年轻时必定是个极为出色的美男子,即便衰老、病痛,都没有将他的魅力减去多少。
之前那一声冰冷、深沉的喝斥便是出自他口,戚缘回头后,他因为先前那声喝斥不由得重重咳嗽起来,眼睛却死死盯着戚缘的脸,又一次喊出了那个名字:“行云?”
梁少渠看见来人,快速往前走了两步,面上情绪慌乱、心虚一闪而过,管家反应的最快:“先生!您回来了!”
他就是穆行川?
戚缘冷眼看着激动的穆行川,又看了眼手脚不知往哪儿放的梁少渠,不知道是在搞哪一出,与此同时,穆行川已经示意身边的保镖将他的轮椅推进来,直到离戚缘数步之遥停下,他急切地问:“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你是戚行云的女儿吗?”
戚缘:“……你有病吗?”
管家听到戚缘这样跟穆行川说话,连忙用力清清嗓子:“戚小姐,这位是上光传媒集团的董事长穆行川先生。”
“哦。”
所以呢?
穆行川就这样死死盯在戚缘脸上,试图从她的眉眼容貌中寻找到故人的痕迹,越看越像,恍惚中令他仿佛看见了二十多年前的戚行云,白色的裙子乌黑的长发,只是戚行云永远不会像面前这个女孩一样,露出这样嘲讽、傲慢的表情。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跟戚行云是什么关系?”
戚缘不耐烦地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爸爸,你不会就是为了这样的人效忠,所以对我的诉求不闻不问吧?”
她这一声爸爸叫出口,梁少渠呼吸陡然急促了一下,而穆行川也朝梁少渠投去不可思议的目光,“你叫他爸爸?”
“关你什么事?”
梁少渠立刻对穆行川道:“穆先生,我可以解释——”
穆行川面上怒色更重,显然比起之前戚缘说大话,他似乎对梁少渠是戚缘父亲这个“事实”更加愤怒,“那你最好有能够说服我的理由。”
梁少渠嘴巴张了张,哑口无言,可能是由于还有别人在场,他拉不下那个脸认错求情,因此脸色很是难看,穆行川遂冷笑道:“除非这个女孩跟戚行云没有关系,否则你说什么都无法取信于我。”
戚缘的视线在两人身上看来看去,一副没有弄懂的模样,管家也惊了,连一直沉迷在戚缘身边玩魔方,此外什么都不关心的穆影月都好奇地抬起头。
“我妈妈的确是叫戚行云,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戚缘语气很差,“你认识我妈妈?你又是谁?”
穆行川被这样一问,顿时没有精力再放在梁少渠身上,而是再度看向戚缘,眼神变得充满怀念,仿佛透过戚缘又看见了戚行云。
戚缘忍了忍,说:“穆先生,您今年应该也年过半百了,请别用这种看情人的眼神看我,这让我感觉很恶心,以你的年纪当我爸都够了。”
说到当爸,看着眼前美貌灵动的戚缘,穆行川神色难掩激动:“如果你妈妈真的是戚行云,那么我就是你的爸爸!”
戚缘眉头一皱,穆影月睁大了眼,管家惊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惟独梁少渠握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我看你是真的有病,我爸不是在旁边站着呢吗?你说你才是我爸爸,有什么证据没有?”
刚进门时听到戚缘野心饽饽觊觎上光,穆行川未见其面便已生厌,正要给她点颜色瞧瞧,一看到戚缘的脸,厌恶瞬间变成喜爱,现在他看戚缘是怎么看怎么好,哪怕她这样不客气,他也很高兴。不仅不生气,还笑着对戚缘说:“你要是不相信,咱们可以去做个亲子鉴定,现在就做,顶多两个小时就能出结果。”
戚缘见他这样信誓旦旦,仿佛他们俩的关系已是板上钉钉,这让她感觉很不适,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神情戒备,穆行川情不自禁向她伸出手,又强迫自己放下,尽量用自己最温和的语气询问:“好吗?这样你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
戚缘扭头问梁少渠:“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梁少渠不给她回应,她神色变了变,咬了下嘴唇,拔了自己几根头发,穆行川见状,连忙道:“一根就够,拔多了不疼吗?”
戚缘不想搭理他,穆行川一直盯着她瞧,瞧得戚缘不胜其烦:“你到底在看什么,能不能别看了?我脸上有花不成?”
“你跟你母亲长得真像。”穆行川喃喃地说,目光仍旧贪婪而留恋地在戚缘面容上徘徊不去,“她还好吗?她现在怎么样了?”
穆行川问得急切,戚缘瞥了他一眼:“死了。”
“你说什么?!”
穆行川脸色骤变,他本来气色就不大好,得知这个消息后更是呼吸错乱,放在腿上那双手握成了拳,用力到能看见手背上的青筋,“行云她……她死了?”
戚缘冷眼看着他,没回话,而见穆行川情绪如此激动,保镖管家都吓了一跳,幸好还有随行医生,不过这也看得出来,穆行川身体是真的不好。
一阵兵荒马乱,穆影月紧紧依偎在戚缘身边,恍然间感到不安,小缘不是梁叔叔的孩子,是父亲的?
那、那他是不是不能喜欢小缘了?
等到穆行川状态好转,亲子鉴定也出来了,望着报告书上“累计非父排除率大于0.9999”那行鉴定结果,戚缘面色冰冷。
穆行川带着紧张凝望她,原以为戚缘会激动或是不肯相信,谁知她抬起一脚就踹向了梁少渠,趁他因痛弓腰时,又是一记重重的手肘,梁少渠瞬间发出一声干呕声,苦胆水险些吐出来!
穆行川一看她动手,生怕梁少渠还手,她一个女孩子会吃亏,正要让梁少渠别动,谁知却是戚缘单方面抓着梁少渠揍,眨眼间梁少渠惨叫不止,骨头咔咔响,戚缘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最后把他摁在地上,膝盖顶在他咽喉处,“好玩吗?”
“戚小姐!”管家吓坏了,“轻一点轻一点!别冲动啊!可别闹出人命来!”
看这架势,真的是要把梁先生往死里打了!
由于被膝盖顶住咽喉,梁少渠无法呼吸,他想把身上的戚缘掀开,可力气没有她大,其他关节也被戚缘控制住,整个人像是一只被捆起来的螃蟹,毫无反抗之力。
穆行川示意保镖过去拉架,戚缘扭头冷声说:“干嘛,想找打?”
就她先前那架势,一看便是练过的,这可是穆先生的女儿,谁敢跟她动手?
穆行川只得亲自劝她:“打也打了,算是出了气了,难道还真要杀了他不成?”
“小缘……”穆影月也伸手拽住戚缘的衣袖,他不是关心梁少渠,是怕小缘犯了错被警察抓走。
戚缘看了穆影月一眼,这才松开手,梁少渠倒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顶着一张猪头般的脸,戚缘还嫌不解气,在他被人扶着起身时又狠狠给了他一脚,正踹在腿弯,梁少渠闷哼一声,不受控制地跪在了地上,膝盖与大理石地面接触,发出一声脆响。
“小缘,我可以这么叫你吗?”穆行川问。
戚缘:“你不是已经叫了?还问?”
穆行川:……
他轻咳一声,让人把梁少渠先带下去等待处理,眼下最重要的是戚缘,他的女儿。
他有好多问题想问她。
穆行川一直住在疗养院,上光交给了梁少渠及另外几位心腹打理,这么些年下来,从未出过纰漏,但这一次梁少渠捅了大篓子,惊动到了养病的穆行川,否则他不会回来。
不过眼下比起签错名字的合同、注入华瑞的五百个亿,穆行川更想问戚缘母女这些年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戚缘态度很不好:“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想知道不会自己去查吗?你问我就得说?”
穆行川感慨道:“你这脾气也不知是随了谁,你母亲可是很温柔的人。”
戚缘烦死了他提妈妈:“都给你懂完了,还我脾气随谁,反正不随你,爱谁谁。”
穆行川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想起戚行云独自将女儿生下来都没有联系他,一个人将女儿抚养成人,二十多年下来,不知要受多少冷眼、吃多少苦,孩子没有爸爸,这小刺猬一样的性格,倒也不稀奇了。
“是爸爸不好,没有陪在你们母女身边。”
“你想多了,我们也没想要你陪。”戚缘冷笑,“更何况,我早就知道梁少渠在骗我。”
穆行川一愣:“嗯?”
“很奇怪吗?”戚缘看着他,“我跟他可没做亲子鉴定就相认了,只是因为妈妈在日记本上写满了他的名字,我才以为他是我爸爸,没想到他连亲子鉴定都不看就认了我,我当然知道他在骗我,可他的确认识我妈妈,所以我才跟他虚以委蛇,他利用我拿走华瑞股份,我反过来利用他,这不过分吧?”
穆行川不知是该高兴于女儿聪慧,还是愤怒于梁少渠的欺骗,然而他还抓住了另外一个重点:“你妈妈在日记本上写满了他的名字?”
“对啊。”戚缘理所当然地说,“她从来不跟我提爸爸,直到她去世我收拾遗物才发现她的日记本,除了日记外,很多张纸都写满了他的名字,那她在日记里一直怀念并且爱着的那个人不是他还是谁?”
“行云的日记……我能看看吗?”
“那是妈妈的遗物,为什么要给你看?”
“小缘,拜托你。”
穆行川声音里多了几分哀求,戚缘想起日记里的情衷与苦痛,不由得别过头去,“再说吧。”
她整个人感觉有点蔫蔫的,这个真相对她而言打击还是太大,她不知道梁少渠为什么要骗她,但别人想骗她,她就要骗回去,可她肯定没有想到,梁少渠是真的认识她的母亲,也认识她的父亲,如果不是戚缘反过来摆了梁少渠一道,可能这辈子她都无法见到穆行川。
见戚缘不愿意跟自己说话,穆行川很是失落,他没想到戚行云会为自己生下个女儿,还是健康聪慧又漂亮的女儿!
这几个小时,已经足够他把戚缘的信息了解的差不多了,对于戚缘的优秀,穆行川感到骄傲,同时也深怀愧疚,自己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让女儿一个人艰难打拼,这是他的失职。
对于他的抱歉,戚缘不想多说什么,她只问:“漂亮话不用说了,梁少渠骗我时,这些对不起我已经听腻了,我想知道你要怎么处置他?他骗了我,总不能这样轻易放过他吧?”
穆行川像看顽皮的小孩子一般,眼神慈爱:“爸爸剥夺了他全部的权力,并且将他赶出了上光,这些年来,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由于他骗了你,爸爸把他的钱全都没收给你好不好?”
戚缘皱眉:“就这?他身为执行长就敢私自挪用集团资金,你把他开了不是为上光考虑?别说的好像是为了我才处置他一样。”
这孩子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刺猬尚且有柔软的一面,她却刀枪不入,穆行川又是无奈又是高兴,不管怎么说,她是行云给他留下的女儿,光是这个身份,就已经足够特别了。
“那你说,想怎么处置他?”
戚缘原本想说杀了灌水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就这样吧,但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好,爸爸跟你保证,再也不让他出现在你面前惹你烦心,好吗?”
戚缘撇了下嘴,勉为其难算是答应,穆行川又哄她别走,在家里住下来,“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爸爸已经让人给你重新装修卧室,你看你喜欢哪一层,都给你好不好?这里才是你的家,不要再回商家去了。”
说完,他便看见女儿表情黯淡了一瞬间,商榷那个年轻人他见过,如果华瑞依旧如日中天,穆行川可能勉强允许这桩婚姻存在,但现在华瑞已经是上光的囊中物,商榷就配不上他的女儿了。
不过他也知道,商家那小子长得俊俏,能力手腕样样都有,女儿舍不得离婚也在意料之中,现在不是让她跟商家断干净的时候,等再过段时日,女儿接受了自己,自己再给她安排新的人生。
穆行川恨不得把全部时间都拿来跟戚缘相处,然而他身体不好,需要大量时间休息,而且这件事已经耗费了他太多体力,在回到久违的卧室之后,他生怕戚缘会走,再三叮嘱保镖一定要把小姐看紧了,她若是想离开,就第一时间通知他。
随后,穆行川拨通了一个多年没有打过的电话。
理所当然是被拉黑了,他无奈极了,让人换了个手机,这才打通。
“杜婆婆私房菜馆,请问有预约吗?”
穆行川连忙道:“杜妈,是我,我是穆行川……”
话没说完,对面咔嚓一声挂了,再打过去又被拉黑,穆行川只得再度让人换个号,直到换了三四回,那头老太太才中气十足的骂他:“穆行川你怎么还没死?我不是跟你说过,你要么就让我坐牢去,要么就等你死了再让人通知我,我好放两串鞭炮普天同庆!”
穆行川听她骂完,才耐心十足:“杜妈,我是有事情想问你。”
“你问个屁!老娘什么都不知道,滚!”
“我见到小缘了。”
杜婆婆已经准备好了再骂他一顿,突然听到他提戚缘,瞬间警觉:“你想干什么?穆行川,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对小缘做什么坏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听到他这样说,穆行川苦笑:“杜妈,我在你心里是那样的人吗?小缘怎么说都是我跟行云的女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从来都不肯告诉我?”
“你是个忘恩负义、冷血无情的畜生,小缘得亏没在你身边长大,不然能长得这么好吗?穆行川,你死不死啊?”
穆行川被骂得心力交瘁,他本来精神便不大好:“杜妈,你是不是这么多年一直都跟行云保持着联系?”
杜婆婆拒绝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她冷冷地威胁着:“穆行川,我告诉你,行云为了保护小缘,什么都没有跟她说,一直瞒着她,这丫头古灵精怪的,满脑子都是求知欲,她从洛城跑来首都,我就知道她肯定是找你来了,行云不让她知道你是为她好,我也什么都没跟她说过,你最好守口如瓶。”
“我知道的,这一点您请放心,小缘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伤害她呢?”
杜婆婆呵地冷笑,“伪君子。”
她再度警告穆行川:“小缘是行云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她只想让小缘一辈子快快乐乐的生活,她没有在小缘面前说过你一句坏话。”
穆行川再三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杜婆婆又是冷哼一声,把电话挂了,临了甩下一句:“除非你死了,否则别再烦我!”
第 80 章
梁少渠被戚缘揍得太狠,需要医生为他紧急处理一下伤势,所以没有立刻被撵走,穆行川在跟杜婆婆打完电话后心潮澎湃,过于激动的情绪令他感觉胸腔内一阵翻江倒海,怎么也无法闭上眼睛休息,恍惚中又回到少年时,今天见了戚缘,他的女儿,她的年轻、美丽、灵气,都让他不受控制地怀念起戚行云。
拖着这个残败的身体活了几十年,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已经老了。
穆行川发出一阵强烈的咳嗽,这种喉头火燎、严重时甚至会吐血的情况已伴随他多年,即便拥有无尽的财富,他却无法像普通人那般享受人生,这么多年,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活着的呢?
穆行川因为身体不好回卧室休息后,他的保镖们除了守在他门外的,剩下都跟在戚缘身边,一旦戚缘露出想要离开的念头,他们便会立刻阻拦。
刚才看到了这位小姐揍人时的狠劲,真要打起来,他们可不一定是她的对手,而且主人家的千金,别说还手,连招架都不敢。
好在戚缘并没有坚持要走,穆行川被送回房间后,她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出神,好一会儿,察觉自己的衣袖被人轻轻拽动,低头看见的是眼神茫然的蓝眼睛小鹿,他像是没有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小缘……是姐姐,吗?”
戚缘望着他:“你不高兴吗?”
穆影月知道,血缘是世界上最稳定的关系,可这种关系并不完全稳定,比如他和父亲,所以即便小缘是姐姐,也不代表他们不能分开,更何况……
他摇着头,仍旧不解:“我,不知道。”
戚缘很了解他,但现在她没有心情安抚,只是随手揉了下穆影月的头,对他说:“想不明白的话就不要想了,没必要给自己增添烦恼。”
穆影月很听她的话,继续安静地玩自己的魔方,只是他的动作比起之前更加迟缓,只是他对完全陌生的情绪冲击感到不知所措,所以只能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罢了。
管家却是充满喜悦,戚小姐是影月少爷姐姐的话那可就太好了,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这样的话,签了戚小姐名字的股份转让书完全可以继续使用,有戚小姐在,以后影月少爷便不需要担心了!
“看样子,从一开始,小缘小姐跟影月少爷那么投缘,就代表你们是一家人啊!”
戚缘正要说话,就看见已经处理好伤口的梁少渠被人押了出来,她噌的站起身,管家一看,想起她之前揍人时那可怕模样,赶紧劝慰:“小缘小姐,请冷静一些,梁先生已经不是上光的执行长了,先生给予了他处罚,小缘小姐千万不要因为一时愤怒就做出追悔莫及的事情来!”
戚缘像没听到管家的话,一步一步朝梁少渠走去,梁少渠的双腿还在微微哆嗦,他浑身上下骨头都疼,尤其是膝盖,但因为戚缘厌弃他的缘故,穆行川的医生只为他做了简单的止血处理,待会被赶出去之后,他还得自己去医院。
望着向自己缓步而来的戚缘,梁少渠不由得在心底加深警惕,戚缘站到他跟前面,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却没有阻拦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把梁少渠带出去。
期间梁少渠鬼使神差回头,却见戚缘仍旧直勾勾盯着自己,莫名令他感觉到恐惧,同时,她抬起右手食指,轻轻搭在红唇之上,仿佛在暗示他什么。
梁少渠没有看懂,但他心虚,只能仓皇别开视线,不敢与戚缘对视。
戚缘嘴角微微扬起,只有这一瞬间看得出她心情极好,当她转过身面对管家跟穆影月时,又恢复了之前的表情。
穆行川虽然认了女儿,可戚缘对他并没什么好态度,为了与女儿改善关系,他自然极尽讨好之能事,《错轨》还在热映中,穆行川大手一挥,上光旗下所有院线便都要为其服务,甚至于明年三四月份才会举办的几个重大电影奖项,他也已经提前为女儿开始打点。
做了这些事,他还不敢朝戚缘邀功,除了必要的休息时间,全围着戚缘打转,好在他跟戚行云曾经做过夫妻,所以对戚行云的了解自然比梁少渠更加清楚,这也是戚缘唯一愿意听他说话的时候。
不仅如此,穆行川把女儿参演过的电影都看了一遍,尤其是《亲爱的戚行云》,他身体不好,在疗养院根本没精力关心其他事,只要上光正常运作就行,现在有了女儿,还是戚行云为他生下的女儿,穆行川很努力想要身体再好一点。
戚缘来过穆家不止一次,但像这样正儿八经里里外外都看一遍还是头一回,像第一次来那样,在管家的带领,穆影月的陪伴下,戚缘对穆家再度有了深刻的了解。
这一回她不是局外人,而是这里的主人,之一。
“小缘小姐,怎么了?”
戚缘望着华丽花园中的喷泉,指向了某个位置:“这里,能给我做个秋千吗?我想要。”
管家不明所以,却还是点头:“当然可以,只要是小缘小姐的要求,先生说都要满足。”
管家做事非常有效率,几个小时后,戚缘便拥有了一座喷泉旁的漂亮秋千,她缓缓走到秋千旁边,面上总算是有了笑容,“影月,来坐。”
穆影月乖乖走过来,跟她并肩在秋千上坐下,戚缘长腿一蹬,秋千便前后摇晃起来,穆影月惊喘一声,连忙抓住秋千索,结果另一只手却被戚缘握住,她没有看他,却给了十足的安全感,穆影月渐渐放松,哪怕秋千荡得越来越高,他眼里也只有戚缘一人。
穆行川知道戚缘要了个秋千之后,有点失神,他让人推着轮椅,在二楼阳台处远远地看着,戚缘白色的裙子随风飞扬,这让他想起多年前那一天,他也是这样遇到了荡着秋千无忧无虑的戚行云。
不过这份快乐很快便被打破,他的私人电话响起,知道他这个号码的人五根手指头就数得出来,保镖将电话送过来,穆行川一接,迎面而来就是破口大骂:“赶紧让人给我放行!老娘现在被拦在外头了,赶紧的!”
“……杜妈?”
杜婆婆不耐烦极了:“我不是来看你,我是要看小缘,你没有虐待她吧?没打她没骂她吧?”
虽然她已经二十余年没有来过这里,但小缘在这,杜婆婆放心不下。
穆行川立刻道:“我马上让人出去接你。”
杜婆婆哼了一声把电话挂断,她又等了几分钟,保全总算是放她进去了,来接她的是穆行川身边的人,杜婆婆恨屋及乌,讨厌穆行川,连带穆行川身边的所有人都讨厌,她来就是为了见小缘。
昨天接了穆行川的电话,她一晚上没睡好,总觉得这人又在存什么坏点子,比如把小缘当摇钱树拼命榨干什么的,跟人家联姻把小缘嫁出去什么的……总之世界上所有坏事,甭管是不是人类下限,只要这人是穆行川,杜婆婆就觉得他能干得出来。
不亲眼看见小缘好好的,杜婆婆不放心。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穆行川强忍不适,在家门口等待杜婆婆到来,杜婆婆隔得老远就看见他,虽然她比穆行川大了一辈,可身子骨却比穆行川硬朗的多。
二十多年没见过,这一见,杜婆婆挺吃惊:“你怎么老这么多?”
瞧着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要是能马上暴毙该多好啊!
穆行川无奈:“我早就不年轻了。”
杜婆婆轻哼一声,抬脚就往里头去,熟门熟路根本不用人领,穆行川抬手制止了想要跟上去的人,只让人推着轮椅,跟在杜婆婆身后。
“婆婆,你怎么来了?”
看见戚缘精神很好活蹦乱跳,杜婆婆才稍稍放下心,很快她的注意力便在依偎在戚缘身边的穆影月吸引,按理说到她这个岁数,看到年轻人是很和蔼慈祥的,但杜婆婆对穆影月的态度并不友善。
穆影月是个情感纤细且敏感的人,他能感觉得到这位对小缘很好的婆婆不喜欢自己,他下意识想躲到戚缘身后,然而对戚缘来说,杜婆婆显然比穆影月重要。
“我能不来吗?我要是不来,你被穆行川卖了说不定还在给他数钱呢!”
戚缘歪了歪头:“嗯?”
杜婆婆无意多说,她冷冷地看了穆影月一眼:“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小缘,你可要擦亮眼睛,别被人骗了。”
戚缘挽住她的胳膊:“您说什么呢,我那么聪明,怎么会被骗?”
杜婆婆压根不想看见穆行川跟穆影月,她拉着戚缘的手,对穆行川说:“我会永远看着你,就算是死了,做鬼也会跟在你身边,你最好对小缘好一点,行云在天之灵也在看着你。”
这话说得阴森森的,戚缘目光狐疑,杜婆婆随即对她说:“不要相信男人,穆行川当年对不起你妈妈,你怎么能跟他的儿子走那么近?别看他这副怀念情深的模样,你想想看,要是他真的痴情,他为什么还会有儿子?”
穆行川连忙解释:“不,小缘,不是这样的——”
穆影月也想说话,可嘴笨说不出来,这位婆婆好吓人,他不敢开口。
“我知道,婆婆。”戚缘低着头,眼圈微微泛红,“您放心,我不会被他骗的。”
“那就好,你是个聪明孩子,婆婆知道你不傻,要是穆行川让你去做什么事,你第一时间找我,知不知道?”
当着穆行川的面,杜婆婆再三叮嘱戚缘,千万不要听穆行川的话,活似穆行川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穆行川苦笑,也不敢插嘴。
杜婆婆嫌弃这里嫌弃的根本不愿意进大厅,她来只是为了见戚缘,人见到了就行,再当着穆行川的面警告他、威胁他,然后拔腿就走是半点不留恋。
不仅如此,还不要戚缘送,但戚缘可以不送,穆行川怎敢也不送?他跟在杜婆婆身后,把她送到了大门口,再次向杜婆婆保证:“小缘是我跟行云的女儿,我是不会伤害她的,请您相信这一点。”
杜婆婆:“好听话谁不会说,你光是嘴巴上使劲有什么用,有本事拿出点实际操作。”
“我会的。”
杜婆婆冷笑,不再搭理穆行川,也不要穆行川的人开车送,她自己坐地铁过来的,谁稀罕他家司机?这个点正是堵车的时候,不然她不会自己开车吗?
杜婆婆突然到访,还对戚缘说了一堆话,穆行川很担心女儿会因此对自己误解更深,所以小心翼翼请求戚缘能不能听他说话,给他一点解释的机会。
戚缘勉为其难答应了。
这种时候,穆影月是多余的那个人,他只能双手抱膝待在门外,等书房里的两个人谈完话才行。
姐姐……为什么小缘会是姐姐呢?明明她亲过他,姐姐会那样亲弟弟吗?
书房里头,穆行川再三向戚缘道歉,戚缘双手环胸别着头,叛逆气息十足,这是个自我防御明显的姿势,无论穆行川说什么她都不会信,也不会放在心上,更何况穆行川所说的那些,跟梁少渠说得没什么区别。
无非就是因为误会分开,导致多年不见,所以不知道有戚缘这个女儿……可能梁少渠就是知道当年的事,才会把男主人公换成了自己。
戚缘忍不住问:“误会分开?难道不是你婚内出轨?”
穆行川一愣,戚缘又说了:“你是想说影月是在你跟妈妈分开之后,才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吗?管家可是说过,影月的母亲在生下他不久就去世了,你可别说就在离婚后到有了影月这三年,从认识、恋爱、结婚、备孕、怀孕、生产——这么快就能完成。”
骗谁呢?
穆行川:“不……”
“那不就结了?”
“不,小缘,爸爸不是这个意思,影月他……”穆行川微微闭了下眼睛,终于决定告知女儿真相,“管家是在影月出生之后才在家里工作的,为了不让影月知道真相,我将家里从前的人都换掉了。”
戚缘不懂:“真相?”
“影月是我在国外通过合法代孕生下的孩子,他的母亲是谁我并不知道,在失去你妈妈之后,爸爸没有跟任何女人走得近过,小缘,这一点爸爸可以跟你保证。”
戚缘惊呆了,穆影月容貌绝美,她原本就在想他母亲肯定得是个大美人,而且他还有一双蓝眼睛,但穆行川黑发黑眼,所以他这说法倒是能解释得通。
见戚缘愣住,穆行川又说:“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小缘,不要告诉影月,他已经十分脆弱了,经不起再重的打击。”
“看不出来你这么关心他,既然这样,又为什么一直对他不闻不问?”
穆行川给戚缘一种很割裂的感觉,他对她这个女儿确实温柔慈爱,可对穆影月却很是冷淡,偏偏现在又关心起穆影月,不愿让穆影月知道自己是代孕所生的真相。
“他是个男人,男人要顶天立地,要成家立业,怎么能被溺爱?可惜,影月天性敏感,他没有能力,也没有志气,这让我非常苦恼。”
穆行川说着,用充满欣赏的目光看着戚缘:“但小缘,你不一样,你健康、聪明,而且还是行云为我生的孩子,你比他高贵,比他有价值,爸爸很高兴你们在没有相认时便已经关系很好,有你这个姐姐在,以后行云我也就不担心了。”
戚缘沉默地看着他。
穆行川仍然在夸赞戚缘:“你的工作室做得非常好,爸爸看得出来你很有天赋,这么多年,爸爸苟延残喘,最大的遗憾便是穆家没有一个像样的继承人,影月实在是让我太失望了,我在他身上倾注了那样多的心血,他却最终活成了这个一事无成的样子,小缘,爸爸知道,你不会让爸爸失望的,对吗?”
戚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缘。”
穆行川驱动着轮椅到了戚缘身边,轻轻地、试探着去握住她的手,见没有被拒绝,面上不由得露出欣喜的表情:“你是我的女儿,爸爸可以等,等到你不生爸爸气的那一天,上光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爸爸相信,在你手里,上光一定能够发扬光大,我们穆家也能长长久久,继续辉煌。”
“小缘,你愿意改跟爸爸姓吗?那样的话,上光就由你来继承。”
他说得很诚恳、很认真,戚缘却将手抽了出来。
这是个很大的诱惑,能够满足戚缘的全部野心,但她却说:“不。”
她仰起头,显得无比骄傲:“我想要的东西,我会用自己的双手去拿,不需要你给我,上光对我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假以时日,我不会输给你,我不要上光,你也不用给我,我不稀罕你的东西。”
当然,她也不会改姓,穆缘这个名字未免太晦气了一点。
穆行川望着眼前的女儿,她自信又张扬,意气风发,令他无比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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