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向衡接收到两位前属下的眼神,对顾寒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骤然升起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怒火。他现在挺能理解他亲妈对他的感受了。
明明你是个这么可爱的姑娘,但你能不能在表现上配合一下,不要这么自我,让别人能更喜欢你一点呢。
但当着大家的面,向衡什么都没说。
被褥枕头的事最后是黎荛解决的。她打电话给她先生,让他过来接她的时候把家里新买的两套带过来。
卓嘉石非常周到,问清楚几个人睡,睡在哪里,还问需不需要准备替换的内衣裤,要几套洗漱用品,要不要准备吃的等等。
黎荛一一问了,向衡还补充要带拖鞋。这屋子里只有两双拖鞋,一双顾寒山自己的,现在穿在黎荛脚上,一双向衡买的。其他人,包括顾寒山都是光脚晃来晃去。
黎荛转告卓嘉石。卓嘉石确认了过来接她的时间,便去准备去了。
黎荛打电话的时候,罗以晨和方中一直看她。果然是细心体贴一家人,他们心服口服。
向衡看了顾寒山一眼。顾寒山完全没表情,照样吃她的饭,压根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大家商量了一下保护顾寒山的人选。这类保护证人计划肯定需要一名女警协助,但重案组没人,刑侦队其他组里的女警不是身负其它大案的调查任务就是不合适。
黎荛觉得很遗憾,可惜她是个孕妇。不然她肯定毛遂自荐了。
“不行我们可以先睡楼下车里,找个能观察到楼门的车位,有人出入也看得清楚。”罗以晨提议。这种事情他们常做,辛苦是辛苦些,但为了工作,他们也习惯了。“等人手够了再说。”
主要是顾寒山表情有些冷漠,刚才又提了自备被褥的要求。罗以晨真觉得有些别扭。还不如窝在车里自在。
顾寒山吃完饭了,把筷子放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依旧没有表情,对罗以晨的话没反应,连客套的对大家的辛苦表示感谢都没有。
屋子里有两秒的安静。
顾寒山没事人一样起身在客厅里溜达,继续练习走路。
向衡心里憋着气,他对罗以晨道:“行,那就先这么安排。”他很明白兄弟们的心理,他也不愿意好兄弟受委屈。这种时候车里都比宽敞的客厅舒服。
罗以晨和方中都同时松了一口气。向衡看着他们表情,对顾寒山更不满了。
黎荛调节了一下气氛,她拿了水果刀给大家削水果吃。
罗以晨和方中也行动起来,一人收拾好了餐桌,负责洗碗。一人到楼下去挪车,检查小区情况,为晚上值班做准备。
向衡跟葛飞驰通电话,拿笔记本电脑出来收文件,跟进案件调查进度。
大家都有事干,显得顾寒山这样的屋主很无所事事。
顾寒山也不介意。她围着客厅绕圈圈,感觉脚没那么瘸了,又拿了小毛巾擦茶几上的照片。
向衡看了她好几眼,没搭理她。
顾寒山也转头看了他好几眼,有几个瞬间两人四目相对,但顾寒山完全没表情,向衡觉得更气了。
顾寒山似乎终于感应到向衡的不高兴,她一边擦着爸爸的照片一边道:“我家里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的陌生人,而且都是我的朋友。我爸爸会很高兴的。”
这跟她冷漠要求自备被褥毫无礼貌的态度差别挺大。
向衡心里一动。他朝顾寒山看过去,正接收到顾寒山偷偷瞥过来的一眼。
这是,向他示好?
没等向衡说话,黎荛已经被顾寒山感动了:“以后你的朋友会越来越多的。”孕妇的感情就是丰富。
顾寒山还看着向衡,似乎在等他的反应。
向衡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道:“在交朋友的同时,麻烦你先学习一下怎么对待朋友?不然你爸看到肯定着急。”
黎荛有些不满,看了向衡一眼。
向衡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太严格,他对黎荛道:“就得告诉她,太惯着不行。不然她怎么进步?”
他看到顾寒山偷偷撇嘴,似乎有些委屈。但她没怼回来,也没嘲讽。
向衡心里的怨气忽然就没有了。她竟然,在乎他的情绪吗?
“顾寒山,我跟你聊聊。”向衡和蔼道。
黎荛想说话,向衡摆摆手:“我不骂她。”骂她不管用。
顾寒山没拒绝,她把向衡领进了爸爸的书房。
向衡第一次进这屋,这屋跟客厅一样,家具都是好的,看得出价值不菲,主人的经济条件和品味都不错,但就是除了家具什么都没有。
这整个屋子华丽但是空空荡荡,像间样品房,没有烟火气。跟顾寒山的人一样。
向衡关上门,把黎荛探究的目光挡在门外。
顾寒山马上问:“你生气了吗?”
她果然在意。向衡心里暗喜,反问她:“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寒山默了默,然后试探着道:“我小气,懒惰,狂妄,任性,自私,斤斤计较?”
向衡:“……”她对自己认识得挺深刻的呀,但用的问句语调是不服气还是怎样?
“还有吗?”向衡故意问。
“明知故犯,死不悔改?”
向衡没脾气了。“谁总结的?”
“贺燕。”顾寒山看他表情,补充道:“我爸说不用改。”
向衡冷哼:“我对你的要求和期待,比你爸高一点点。”他还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一点点”。
顾寒山看着他的手指,再看看他的脸,道:“我觉得,高出挺多的。”
“不行吗?”向衡凶巴巴。
顾寒山没说不行,但也没说行。她撇了撇眉头。
向衡道:“顾寒山,你现在做的所有事,是不是只有两个目的。一是找出杀害你爸的真凶,为他报仇。二是达成你爸生前对你的期望,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让你爸泉下有知也开开心心的。”
顾寒山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其实第二个目的远没有第一个重要,如果可以达成第一个,她可以放弃掉第二个。
向衡很懂她的心思,他道:“要达成第一个愿望,你必须先做到第二个。跟警方好好合作,获得朋友的帮助,你才能为你爸爸讨回公道。”
顾寒山下意识地道:“我已经做到了。”
她看出向衡眼里的不赞同,又道:“做到了一大半。”
“你没有。”向衡道:“对你来说,做到第二个,比做到第一个要难,对吧?不是能自己吃饭睡觉独自生活在一个屋子里就是正常人一样生活。你知道这里头的差距。”
顾寒山不说话。
“也不是能去住校几天就算完成任务了。”向衡道,“以你现在的状况,住校一周完全不是问题,但正常人不会住校一周就把舍友都气死的。”
顾寒山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没反驳。
向衡道:“我对你的期待和要求真的只比你爸多一点点,住校一周,然后别把舍友气死。”
顾寒山微微皱了眉头,刚要开口。向衡已经抢着道:“这是比喻。”
顾寒山把“我不能住校,学校没同意”的话咽了回去。
比喻,那行吧。
向衡继续道:“黎荛、罗以晨、方中、葛队,以后可能还有别的人,他们对你好不是应该的,他们包容你也不是必须的。在他们完成了工作范围之内的事,额外的部分,都是他们善意的付出,你应该心存感激。”
顾寒山沉默着,她不懂感情,没有感激。所以贺燕说她是白眼狼。她知道字面的意思,每一个字都能理解,但要融到心里像正常人一样的感受,她觉得不行。
她想要警察帮忙,所以她也会帮他们,大家交换了。她觉得这样很公平。
“你刚才看出来我生气了,你想缓和一下,这有进步。有一天你也能感受到对别人真诚的感谢,而不是只有利用。你要有耐心,也要有信心。”向衡道,“我也很希望能对你说不用改,但不行。没人能照顾你一辈子,这很残忍,但是事实。我也不能时时刻刻守着你,你的住校,不是住在房子就行了,你是跟舍友一起过日子。所以一样的,我一个人保护不了你,我需要同事的帮忙,可不是每一个人都像黎荛那样好脾气。罗以晨和方中是我信得过的人,但如果你遇到别的人呢。”
顾寒山认真看着他:“我听不明白了。”她觉得一切都挺好的,难道不是吗?他们的工作,他们都自己商量好了,她又没添乱。
向衡顿了顿,他道:“我们这些警察,不是你用得着的时候叫朋友,以后用不着就不搭理了。我们到你家来,不是给你热菜做饭洗碗做保姆的,你不要理所应当。腿有伤不帮忙也客气一下,讲点礼貌。什么自己买拖鞋准备被子那都是我们体恤你的情况,不是应该的。为了异性避嫌让你感觉好一些下去睡车子也是大家主动承担了额外的辛苦,原本都可以不管你。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顾寒山犹豫着,把“又不是我让你们来”的话咽回去了,她想了想,道:“就是做人要虚伪一点?”
向衡一时也不知怎么接话。说不是,当然不对。对顾寒山来说确实虚伪了。但说是,又好像违背他说这番话的初衷。
向衡琢磨着措辞,把标准放到最低:“正常人都知道怎么说话让自己的处境更好,你想更像个正常人,就得学着跟别人相处。你想利用别人,就让别人喜欢你一点,或者不那么反感你,做到这样就行。”
“我知道啊,我还特意看书学习。”顾寒山道。
向衡想起她看的那些泡妞书,顿时无语。
顾寒山观察着向衡的表情,向衡是认真的,他是很认真的觉得她应该那样。顾寒山觉得自己读懂了。
顾寒山的心满满被一种不舒服的情绪浸满了。失望。
“我知道要虚伪一点。”顾寒山道:“我对简教授就很虚伪,对其他不熟的人也是。但我对你也得虚伪吗?”
向衡噎住了。
顾寒山的表情越发平静,她沉默了好一会,道:“我以为跟你可以不一样的。”
向衡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他忽然觉得自己蠢得像猪。他的自以为是,把顾寒山推远了。但狠心的劝诫既然已经说了,又让顾寒山记到了心里,这时候也没办法再让步。而且他说的都是真心话。她确实该学会跟人相处,他得去办案,他要上班,他不可能时时守着她,她需要跟别人相处。
他希望,别人像他一样喜欢她,像他一样尽全力照顾保护她。
“你反馈的情况我知道了。我可以出去了吗?”顾寒山垂下了头不再看向衡。
她生气了吗?向衡有些慌。
顾寒山没等他回答,径自开门出去了。
向衡迟了几秒,等他出去时,看到顾寒山正在给黎荛钱:“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来看我。让你破费就不好意思了。以后还请多关照。我的案子,麻烦你费心了。”
黎荛目瞪口呆。她看向向衡,看到向衡也一脸吃惊。
顾寒山又瘸着腿倒了杯水,给从厨房出来的罗以晨端了过去:“罗警官,不好意思,家务不用你做的,放着我来就好。”
“没事,没事。”罗以晨受到了惊吓。他也看向向衡。
方中从外头回来就感受到了屋里气氛的不对。顾寒山也给他端了一杯水:“方警官,你辛苦了。请坐。”
方中看了看向衡,坐下了。
顾寒山转身看到向衡,朝他走过来,从口袋再掏出一百块:“不好意思,这是拖鞋的钱。”
向衡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想说不需要,但顾寒山已经塞他手里,转身走了。
她腿有些瘸走得不快,但向衡觉得自己跟不上。
顾寒山拉过一张餐椅坐下了,跟他们一起坐在饭厅,道:“好了,大家都在了。我们说说案子情况吧,想杀我的那个司机,身份查到了吗?后头有什么计划?我需要配合做什么呢?有什么问题你们尽量提,我会尽力配合的。”
她虽然表情冷淡,但说话算客气,也表现出了合作的态度。
但向衡觉得自己很失败。
他那聪明的脑袋僵硬,想不到能怎么补救。
向衡朝顾寒山走去,路过黎荛的时候,被黎荛拉住低声问了一句:“你跟山山聊了什么?”
向衡没直接回答,只道:“我妈对我的嫌弃,老关对我的不满,各位同事和领导对我的意见,全都是正确的。”
黎荛:“……”
向衡很后悔。他自以为是,仗着顾寒山对他的特别优待,对他付出了许多“第一次”,他就觉得可以当人家爹了。他错了。人家亲爹才是正确的。
但他现在怎么才能对她说“不用改”呢。
向衡走过去,厚脸皮坐在顾寒山旁边。大家看着他,等着他发言。
向衡道:“前头顾寒山批评我的挺对。我这人,确实性格差,想晚婚也未必有机会。”
好冷,连笑话都称不上。
所有人都没反应。就连笑点最低的黎荛都没笑。
向衡尴尬,比顶着“三句断现场”神探之名被贬到凤凰街派出所报到还要尴尬。
顾寒山居然还给他回话了:“没事,这些跟我们又没关系。你可以回家跟你妈聊这个话题。”
向衡:“……”
但是被怼了他觉得有些庆幸,觉得还有希望。他真贱啊。
黎荛、罗以晨和方中都同情地看着向衡,这位神探跟他的天才证人合作感情破裂了吗?
三句断现场,还能三句断“感情”。牛逼。
第62章
黎荛好心地打圆场:“好了,那我们先来说说案子情况,把后续安排确认一下。”
几个警察都掏出了自己的小本本。
方中道:“我刚才把小区情况都看清楚了。物业保安、监控管理情况也问了问。安保还是不错的,今晚我来值班吧。”
向衡不动声色看了一眼顾寒山。顾寒山面色如常地对方中道:“辛苦了,谢谢。”
方中:“……”他偷偷看了向衡一眼。他下了一趟楼之后发生了什么?
向衡无话可说。
向衡没说话,顾寒山也不吭声,这屋子里莫名其妙安静了两秒。
黎荛赶紧对现场状况进行了组织,她问:“那个行凶司机是什么人,查出来了吗?”
罗以晨看着自己的小本,道:“张益,38岁。怀南县人,以前就是老家务农的,后来出来务工,做过装修工,开过货车,送过外卖。这五年干出租。个体,挂在万盛出租车公司名下管理。没有不良记录,交通违章都很少。话少,内向,工作很努力,邻居和同事说他是个老实人。”
黎荛记着笔记,皱眉头,哼道:“又是老实人?那什么家暴的、杀妻的、报复社会的,一问都说是老实人。”
顾寒山想起那个司机的大喊,他说他是有苦衷的。顾寒山对这个要杀她的人没什么感觉,被逼也好,苦衷也罢,都是借口。对着自己想杀的人说这种话,很可笑。
顾寒山没笑,也不想说话。
向衡看她一眼,道:“葛队那边正在调查他的人际关系和家庭情况。已经派人去怀南县了,他的父母、老婆、孩子在那儿。他的行凶动机需要确认。肯定是受人指使,但从他行凶过程里的表现来看,他并不是行凶老手,心理素质并不强。”
“他怎么了?”黎荛问。
“顾寒山向他泼了水,扔个打火机,他吓到车辆失控。水和汽油的性状、气味差很远,顾寒山泼了水之后要拿打火机,要点燃,这个过程足够他对现状做判断,但他判断错了。”向衡顿了顿,“他当时一定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紧张到丧失了基本的判断力。暂时还不能排除毒驾可能性,已经在走检验流程。可无论是个体紧张还是需要毒品来刺激动手,都能看出他不是老手。”
罗以晨道:“葛队派技术员和痕检去了张益租的房子,更细节的检查结果需要等,目前暂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情况。没有药品、没有大量现金、没有什么违禁品。”
向衡道:“这个张益,跟胡磊的情况有点像。对方派了一个不专业的人,做件极冒险的事。”
黎荛不太清楚胡磊什么的,她没插话提问,只先记了下来。
向衡继续道:“但胡磊有大脑的特殊因素,这个张益有什么?”
黎荛试着回答:“出租车司机的身份掩饰?”
向衡道:“张益不是死士,胡磊也不是。张益愿意做这事,有被逼迫的原因,也有侥幸心理。他以为自己有机会能活下来,还能有正当理由逃过法律制裁。比如车子开到半路,客人突然发病,车辆失控落水,他逃出来了。”
“指使他的人,很懂心理控制那一套。”罗以晨道。“而且既想杀人,还想伪装成意外,制造完美犯罪。”
“事情结束后,找个机会灭口,就彻底了结了。”向衡道。
方中点头:“因为自己间接害死了乘客,心理压力太大,一时想不开自尽,也算合理。”
黎荛有点小激动,笔记刷刷地写,这就是理想的刑警工作。
“还有一点。”向衡道。
黎荛下意识一数,嗯,第一非专业杀手,第二手段是被逼迫和诱骗,跟胡磊有相似处。现在是第三点。
向衡道:“他们不知道八个屏1.5倍速。”
黎荛愣了愣,看向向衡。
“他们不知道顾寒山能认出凶手,也不知道顾寒山知道了梁建奇的秘密。”
黎荛欲方又止,最终还是没说话。第三点的重点,她明白了。
方中一脸茫然:“什么八个屏1.5倍速?”
向衡看了一眼顾寒山,顾寒山还是不说话,向衡便帮她道:“顾寒山之前在我们所里查看有关梁建奇的地铁监控,她找出了这个张益。张益在地铁站与梁建奇碰面,并交给他一个包。梁建奇带着包去了一家酒吧,解放路,彩虹的光。”
罗以晨一愣,问:“解放路,彩虹的光?”
“怎么?”
罗以晨和方中对视了一眼,方中道:“这个酒吧是关队今天得到的新线索。”
——————
解放路,彩虹的光酒吧。
这个时间点还不是酒吧上客高峰的时候,但酒吧灯光已经亮起,停车场陆续有车辆开进来,已经相当热闹。
关阳带着一个年轻小警察穿着便装,开车在这酒吧周边绕了一圈,打探好了基本情况,把车子停在了酒吧后头的小巷子里,借着从巷子路口走过来的路线,又把酒吧周围观察了一番。
“关队。”小警察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又紧张又觉好笑。但搭档是关阳,紧张比好笑更多。
“叫什么?”关阳的声音冷冷的。
“老关。”小警察赶紧改口。
“好的,小田,别再叫错了。”关阳说着,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
田飞宇机灵地也扶了扶关阳的腰,小声提醒:“注意你的表情,老关。”揽肩膀能揽出押犯人的感觉,真的也是没谁了。
关阳很快调整状态,两人状似亲昵地走向酒吧门口。
酒吧门口有两个穿着酒吧制服的男人,门口每一个入内的客人他们都审视一番。有些显然是熟客,跟那两个男人打着招呼,说笑几句。
关阳走过来,那两个男人看了过来。
关阳触碰到他们的目光,察觉到了里面的警惕,他轻声对田飞宇道:“别停下,继续往前走。”
田飞宇很配合地道:“我们还是去吃烧烤吧。”
“行啊。”关阳应着,带着田飞宇走过酒吧大门,没有进去。
关阳留意着身后,那两个男人仍警惕地注意着他们,待走得远了,拐弯时再回头看,那两个男人已经跟别人继续在说笑。关阳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坏事。
田飞宇斗胆评论:“关队,你太像警察了。”
关阳扫他一眼,田飞宇闭了嘴。但他仍想着,还是那种很凶很古板的警察,一看就不可能混花花世界。
所以行动失败全怪关队。
关阳脸色很不好看。
——————
顾寒山家里。
罗以晨对向衡道:“还想着晚一点单独跟你说酒吧的事。”
黎荛很识趣,马上道:“需要我跟山山离开一下吗?”
“我不走。”顾寒山终于说话,“在座肯定没人比我更知道这家酒吧。我脑子里有那三天跟踪到那家酒吧之后看到的所有人的脸孔、服饰、随身物品,还有外头停的所有车辆车牌。”
所有人默了一默,除了方中还有些状况外,其他人都很能理解顾寒山语气里的狂妄。
人家是真有本事狂。
罗以晨看了看向衡。向衡道:“没事,说吧。既然线索有交叉,那有可能互相有关联。黎荛也应该了解情况。”
黎荛精神一振,认真听着。
罗以晨看看她,问道:“范志远案,你知道吗?”
“知道。”黎荛忙点头。
罗以晨道:“那就好,简单地说,就是我们一直怀疑范志远不是第一次杀人,以前还有别的受害者。现在关队找到一个线索,就是这个酒吧。有一个失踪的男性,生前曾经去过这个酒吧。”
这个说法还真是“简单”。黎荛想了想,消化了一下:“这个失踪男性被怀疑也是范志远案的受害者,但你们没有找到证据。那现在这个酒吧,也没法跟范志远案联系起来吧。”
“暂时是这样。”罗以晨点头。
黎荛再琢磨:“那你们是因为什么怀疑这个失踪男性,也是范志远案的受害者?”
向衡道:“细节我私下里再跟你解释。这里先不重复了。”
顾寒山看了向衡一眼,向衡很是珍惜,把握住机会对她道:“也会跟你一起说的。”
顾寒山没说话,只默默把视线转到餐桌纹路上,一副很不稀罕听的样子。
向衡讨个没趣。
黎荛赶紧继续圆场道:“行,回头我找你问问。我们先聊下面的。现在范志远案还在调查吗?”
“对,补充侦查。那是关队的案子。”罗以晨道:“他们有一个专案组。”
罗以晨看了看向衡脸色,道:“当初向衡还是我们重案组组长的时候,也在那个专案组里。”
方中一脸忿忿:“后来资料转检方,专案组结案。大家都对侦查的结果不是太满意,但调查时限已经到了,没有更多进展,实在找不到新的证据。局长过问案情,关队把黑锅扣我们老大身上,就从那时候开始的。”
罗以晨瞪他:“成年了没?怎么带你出来做事?”
方中闭嘴了。
黎荛看了看向衡,向衡没什么表情。
罗以晨道:“范志远案,现在有另一个小组查。但之前我们重案组也有参与调查,还有跟许塘案有些关联,所以有些调查情况关队会跟我们互相通个气。”
黎荛又不懂了:“那为什么不合并案件侦查?”
向衡解释:“关队跟简语关系非常好,有私交。一旦合并案件,简语是案件关联人,有嫌疑,深挖下去,关队可能都会被牵连。为了避嫌,关队必须退出侦查。范志远案本来就不乐观,要是关队放手,那就更完蛋了。”
黎荛不说话了。
“能查到哪一步就查到哪一步,关队不会放弃的。”罗以晨能理解关阳的心情,“这个案子是关队的心结。”
黎荛点点头,她懂了。关阳这个案子输了,还犯下了职业生涯的错,失去了最得力的徒弟,他肯定憋着一股劲呢。
罗以晨道:“关队想找人去那酒吧探一探,装成顾客,查一查那里的客人情况,确认熊英豪是否是在那里被定为目标的。谁定的,标准是什么,怎么下手的?”
方中道:“要是老大还在队里,方队肯定是要让老大去的。全队最帅最机智的就是我们老大了。”
罗以晨挠挠眉:“我也是这么说,论样貌身型向衡当然最合适,可惜他不在队里了。”
“说得好,气气他。”方中很捧场。
向衡冷笑得很大声,他指指自己的脸:“我这样的,怎么假装成Gay?笔直笔直的。”
“不是。”罗以晨道:“帅就行。Gay不Gay的,外表上看不出来。大家主要看颜值还有身材。长得好看,进去就有人搭讪。”
向衡不说话了,这两个家伙当着顾寒山的面夸他帅,没什么好反驳的。
“向衡不行。”顾寒山突然开口。
向衡:“……”这位同学请你尊重事实好吗!我真的帅!
“我比他合适。”顾寒山道。
向衡:“……”这种事情为什么要争个输赢高低呢!
顾寒山都不看向衡,她道:“我进去过。确实马上就有人来搭讪,还有人请我喝酒。我还记得他们的电话号码。”
黎荛问:“女的?”
“男的女的都有。”顾寒山道。
向衡:“……”你本事了,你还男女通吃。
罗以晨和方中也看着顾寒山,听起来似乎可以。但这个人选靠谱吗?要向关队推荐吗?
顾寒山道:“向衡一看就是个臭警察。我不一样。”
向衡心道:你是小仙女。
顾寒山道:“我是小仙女。”
向衡盯着餐桌上的纹路。
顾寒山还补充:“是酒吧里的人这么对我说的。”
向衡继续盯餐桌,酒吧约炮的话你当真个屁啊。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
向衡发言:“如果我们用顾寒山做这事,就跟幕后真凶用张益杀人一样。”
黎荛忍不住道:“要是这么说,我有点理解幕后真凶的想法了。人家选人也是有根据的。”
向衡没好气瞥她一眼,在这儿漏什么气呢。
顾寒山终于看向向衡,她道:“我不但进去就能有人搭讪,我还能记住酒吧里所有的东西,包括人和物品。你行吗?”
“我不行。”向衡要被气死。
“我脑子里还有218招搭讪调情的方法呢,你有吗?”顾寒山继续道。
“我没有。”向衡都不想吐槽,他只有被人家练习218招的份,他自己不会。
“要不……”罗以晨道,“回头我问问关队。”
“用不着。”向衡马上否决。
顾寒山不说话。
作者有话说:
前情提要:
1、顾寒山为了抓住梁建奇(她爸爸救人意外去世视频拍摄者)的把柄,好逼问出拍摄真相,跟踪梁建奇,发现他在地铁里拿到神秘背包,并前往彩虹光酒吧。
2、关阳调查范志远案,死者秦思蕾失踪前曾接到过一个神秘号码的电话,然后她放弃了自己叫的车,步行离开了摄像监控的范围,之后失踪,尸体被发现。熊英豪是另一名失踪者,他也曾接到过这个神秘号码电话,但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也没有相关证据证明这个号码与范志远有关。熊英豪父母一直无法接受儿子同性恋的身份,最后终于被关阳问出熊英豪曾出入这个彩虹光酒吧。
第63章
宁雅转了两趟公交车,去了医科大旁边的“简在”工作室。
天已经黑了,“简在”院落大门处的顶灯亮着,映着“简在”两个字很有些艺术韵味。
宁雅抬头看了看,大门两边的监控摄像头很是显眼。门边有一个可视对讲门铃,宁雅犹豫了一会,过去按了门铃按扭。
不一会,对讲响了起来,里头有一个年轻男声问:“你好,你是哪位?”
宁雅有些紧张,她捏紧手指再凑近一些,对着摄像头道:“你好,我是顾寒山家的家政工,我找简教授。”
那边的年轻男声道:“请说全名,请问有预约吗?”
宁雅听到这话,心里松了一松,那就是说简语现在就在工作室?那真是太好了。除了这里,她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他更合适。
宁雅报上了名字,道:“没有预约,情况比较着急,是有关顾寒山的事。简教授见过我的。你一说他就知道。”
“好的,请稍等。”
对方挂掉了对讲,再没有声音。
宁雅等了一会,看了看巷外车水马龙的大街。天已经黑了,大街上路灯明亮,这“简在”的灯光与之一比,显得阴暗了些。宁雅觉得是因为自己太紧张而产生了错觉,大街上的人声车声都有些远。这一方院落,与繁闹仅十多米之遥,却似藏着秘密的暗角。
里头的人仍没有出来开门,宁雅来回走了两圈,忍不住上前再次按了门铃。
——————
新阳疗养院。
许光亮在给孔明做检查。
那晚的意外事件发生后,重症楼的医生们都很紧张,已经有三个病人受了严重刺激病情加重,需要上强制约束措施了。
许光亮很担心孔明,担心他的第二人格阳阳出现。为此许光亮没有离开医院,除了接受警察的问话,准备医疗资料短暂离开值班室,其他时候他都密切关注着孔明的情况。
万幸的是,孔明慢慢平静下来了,阳阳并没有出来。除了之前的过度兴奋之外,并没有什么不良状况。
孔明愿意与许光亮交流,但许光亮并不能完全听懂他说什么,只能根据经验推测出“顾寒山”和“呯”这个拟声词。许光亮觉得这与孔明那晚见到的场景有关系。
孔明跑出去后见到了顾寒山,见到了有人摔到电梯井里。
孔明在逐渐平静的过程里还写写画画,这是一种疏导的方法。孔明丧失了书写的能力,他写出来的字与他想写的完全两回事,就像是他觉得他写了中文,但在外人看来,是一堆没有规律的乱糟糟的符号线条。
孔明的画也一样难懂,他可以画出简单的线条,形似的程度也需要医生长久沟通的经验去帮助理解。
许光亮拿到了今天孔明画了很久的画,好几张都类似。都有些波浪般的起伏线条,然后还有像扭曲的形状,像是圆形长出了翅膀。波浪上面还有一个弧形,感觉像是月亮。
许光亮问孔明:“画的是山吗?顾寒山?你见到她了?”
孔明胡乱点头,并指向外面。
许光亮指着画上的那个有弧形的线团:“是月亮吗?你没有在晚上出去过,看到月亮高兴吗?”
孔明挥舞双手,指了指天花板,喊道:“况,况……”
“光?”许光亮很耐心,指了指自己:“许光亮,我叫许光亮。月亮有光亮,是吗?”
孔明点头,对许光亮笑了笑。他信任地上前抱住许光亮:“况……”
许光亮拍拍他的背。
孔明放开许光亮,指了指自己的画,展开双臂:“呯……”
“人摔下去了?”
孔明点头,他像鸟一样展着臂膀,转了个圈,做了个往下摔的样子:“呯……”
“好的,有人摔下去了。”许光亮道。
孔明点头,又笑了。
“我听懂了,可你不能再玩了。”许光亮柔声道:“你今天很累了,你需要好好休息,我们吃药,好好睡一觉好吗?”
孔明很乖地爬到了床上。
许光亮看着孔明吃了药,看着他躺下,确认都没问题,这才走出病房。
他拿着孔明的画仔细再看了看,认真想想,走到了走廊打电话。
许光亮拨给了简语。
简语很快接了,他问:“孔明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许光亮把孔明的病情和用药介绍了一番,“最糟糕的时候过去了,阳阳没有出现。后头出现的可能性也不大。”
“继续观察,不能掉以轻心。”简语嘱咐。
许光亮又道:“警察要的病历资料,我今天整理了,发现附属医院那边的转院资料不见了。孔明最早过来的时候应该都带过来的,以前我见到过。”
“是不是去年整理旧档的时候没用的都清掉了?”简语道,“重要的是他在我们这边的病历资料齐全的就好。医大附属医院那边的病历他们自己有存档,警方可以去那边调。我们收院的手续没问题,治疗过程无误就行。”
“对,今天院长也是这么跟我说。主要还是担心有人借题发挥,闹到上头来审查,没问题也弄出问题来。他让我务必认真审核清楚,走齐手续。”
“没关系。”简语安慰他,“你不用紧张,所有资料系统里都有。你整理后我最后也会看一遍。院长和审核小组肯定也会过目,出不了事。”
许光亮道:“嗯,我跟警方说怎么都得两三天。”
“可以的。到时外联那边跟警方接口,你只要审核完交上去,什么时候给警方就是他们的事,你做好你的份内工作就行。”
许光亮点点头,他看到常鹏在楼外,便对他招了招手算是打了招呼,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教授。”
“你说。”
“孔明一直在说顾寒山和那两具尸体。具体细节听不懂,但他肯定说的是顾寒山。”许光亮道:“我感觉他的语序表达,是他先看到了顾寒山,然后才看到尸体。”
简语那边安静了几秒,问道:“什么意思呢?”
“可警方说,顾寒山说是她在电梯井旁边找到了孔明。当时顾寒山把人喊过去,孔明趴在电梯井旁边看。但孔明的语序表达不是这么回事。”
许光亮等了等,没等到简语说话,于是他继续说:“顾寒山对新阳可太熟悉了,她比孔明了解新阳。她也很了解重症楼,她到处逛,以前还来重症楼跟医生护士玩牌,孔明也很喜欢她。那个恶作剧的MP3,楼里的病人可没有。当时也没有探病的家属,警察已经封院了。”
简语打断他:“警方有证据表示那个MP3是顾寒山放的吗?”
许光亮语塞:“警方没说。”
“那你自己猜测什么呢。”简语的话说得温和,但让人很有压力感。
许光亮一噎,他顿了顿,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太奇怪了。孔明说看到顾寒山,看到有人呯地摔下去。他还画了画。他的说法跟顾寒山的说法有出入。”
“他画了什么画?”简语问。
许光亮看到常鹏走到他身边,他便顺手把画交到常鹏手里,小声道:“帮我拿一下。”
常鹏帮他拿着。
许光亮跟简语道:“稍等,我发给你。”他就着走廊的灯光,把画拍了照片,给简语发过去了。
然后他在电话里道:“就是这画,几张都差不多。晚上,看到了山,看到了有人摔下去。最上面那个应该是月亮,曲线是山,圆圆有点乱像是长翅膀的,就是摔下去,像鸟一样摔下去了。”
常鹏看着画,脸上没有表情。
许光亮继续跟简语道:“教授,我知道你很重视顾寒山。但警方找我问话了,他们要求我有任何线索都要告诉他们。我不能说谎的。以后他们还会找孔明也问话,孔明病情稳定的情况下也许也能跟他们交流。那我更得实话实说。我必须把今天的情况跟警方说清楚。至于真相怎样,就像你说的,警方会去查的,我不能乱猜测。”
这话里很有几分要告发顾寒山的意思。简语握着手机,正思索着,司机宋朋在门口敲了敲门示意。
简语抬头看,小声问宋朋:“怎么了?”
宋朋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顾寒山的家政宁雅来访,说是有急事。”
简语眉头皱得更紧,他想了一会,对宋朋道:“让她等等。”
宋朋点头出去了。
简语对许光亮道:“好的,你正常做你该做的就行。警方问话,你知道什么就答什么,不知道的别瞎说。别前言对不上后语,让警方以为我们搞鬼。他们问话会反反复复,打乱问题和时间线,验证你答案的真实性。你想好再说,不记得就说不记得,什么可能我猜这种别说。不然他们绕几圈再问回头,你会忘掉之前自己说过的。但他们全都记录着,会认为你在说谎。”
“明白。”许光亮道,“我会谨慎处理的。”
“该让外联和法务处理的,你就让警方找他们谈,别自己扛下来。”
“好的,这个我知道。今天院长跟我们都谈过了。”
“好的,那就没问题了。”简语道:“你把孔明的画收好,我回头过去看看。”
许光亮应了。
常鹏见他挂了电话,这才出声:“简教授?”
“对。”许光亮把手机放进口袋:“你怎么来了?”
常鹏道:“你们楼出大名了,半夜还能闹鬼,我来打听八卦来了。”
许光亮笑了,把画从他手上拿回来,道:“还真像闹鬼。有护士吓坏了,说考虑要辞职。”
常鹏也笑了笑,他问:“孔明画的?”
许光亮点头:“对。”
“就这样警察怎么找他问话。”常鹏道。
许光亮道:“最好就别问话,反正现在我都挡着呢。现在孔明的状况不算太稳定,我还真怕他有个好歹,阳阳又出来闹。”
“你还真心疼他。”常鹏笑了笑。
“太不容易了。他能活到现在这个质量,真的不容易。”许光亮拿着画往值班室走。“人体的求生本能和自愈系统,真的强,没法解释。我觉得他坚持训练,再过几年说不定能恢复说话能力。”
“嗯,是啊,说不定。”常鹏跟在许光亮身后,想起他把胡磊和陈常青丢下电梯井离开时,撞见了孔明。
孔明与他打了个照面,那单纯的眼睛跟月亮一样明亮。常鹏迅速躲在了楼体后面,紧接着他听到脚步声,还有顾寒山叫孔明的声音。
常鹏惊得一身冷汗。当时他想,幸好没被顾寒山看到。只是孔明而已,没关系。
现在看来,也不是没关系的。
常鹏看着许光亮的背影,抿了抿嘴角。
——————
“简在”工作室。
宁雅第二次按门铃后,被宋朋请到了接待室。宋朋对她很客气:“简教授在打电话,他让你稍等一会。”
“好的。”宁雅努力让自己不要显露出紧张。
宋朋出去了,他很快再进来,端进来一杯水。他把水放在了宁雅面前的桌面上。宁雅道了谢,却不喝那水。宋朋也没管她,转身出去了。
屋子里只有宁雅一个人。宁雅走进来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其他人,现在都下班了,没人也是正常的。宁雅安慰自己。
但她还是有些怕的。如果她死在这里,是不是都不会有人知道?她那个老公,肯定是不知道的。如果他半夜回到家的时候没有太醉,如果他能发现她不在,他只会愤怒的乱猜她是不是在外头出轨,他会准备好等她回去怎么暴打她。他不会关心她的安危,他只会在乎没人帮他做早饭。
宁雅胡思乱想着,接待室的门忽然开了。宁雅从思绪中抽离,吓了一跳。
简语走进来,看到一个脸上显露慌乱的妇女。
他认识她,这女人确实是顾寒山家里的保姆。
宁雅看到简语赶紧站了起来:“简教授,你好,我是宁雅,是顾寒山家里的家政工。”
“你有什么事吗?”简语在离宁雅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了。他没有靠近,也没有坐下。
宁雅也不好意思再坐下,她就站着,既尴尬又紧张,但她想到老公王川宁对她的种种,想起她拿起的菜刀,她咬咬牙,给自己打气。必须放手一博。
宁雅也不绕弯子了,她对简语道:“警方在调查顾寒山父亲的死。”
简语没说话,等着她往下说。
宁雅停了停,见简语没反应,只得硬着头皮道:“警方现在怀疑贺燕,如果你愿意给我一笔钱,我会帮你把警方的怀疑更多的引向贺燕。”
简语沉默着。
作者有话说:
前情提要:
1、顾寒山为了让警察调查简语和新阳疗养院,私下放出重症楼里的病人孔明,并带他找可能躲藏或者遗弃尸体(胡磊和清洁工陈常青的尸体)的地方,让他成为目击者兼嫌疑人,让警察有理由对他进行调查。
2、胡磊是脑癌患者,被常鹏一伙诱骗杀人,杀死了关阳队长的重要线人许塘。胡磊到新阳进行报复时被清洁工陈常青撞见,胡磊将陈常青杀害。后自己也被杀。
3、孔明五年前因车祸动过脑部手术,后有多样不良并发症后遗症,简语将他转入新阳,并对他进行了治疗。孔明得到了部分康复,但双重人格、失语症等症状仍然有。许光亮担心的阳阳就是孔明的第二人格。这个人格有攻击性,并会自残。
3、许光亮是孔明的主治医生,跟随简语对孔明进行治疗。常鹏也是新阳的医生,是诱骗胡磊犯罪的团伙成员之一。
第64章
宁雅看了看简语的脸色,道:“警方今天问了我许多问题,我能听出来他们怀疑贺燕。但我还知道一些别的事,我没有告诉警方。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我说出来对顾寒山也没有好处。她需要平静的生活。我文化水平不高,不懂你们医学的那些,但我也能看出来,她比两年前情况好太多了。这两年她一定过得很辛苦,既然这样,就该让她好好过日子,读读书,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我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复杂。”
简语终于开口,却是道:“我没明白你过来的意思。”
宁雅噎了一噎。
简语问她:“我为什么要付你钱,引导警方怀疑贺燕?”
宁雅紧张地辩解道:“不是引导警方怀疑贺燕,是警方本来就怀疑贺燕。我只是,我可以不去打乱警方的怀疑,就让他们继续怀疑贺燕。”
“警察调查警察的,关我什么事?”简语道。
宁雅再噎了一噎,最后一咬牙道:“如果我把我知道的事都告诉警察,那警察也会怀疑你的。这样事情就变复杂了。”
简语没说话,他皱起眉头看着宁雅。
宁雅撇开视线,不与他对视,她酝酿好了勇气,继续道:“顾寒山已经很可怜了。你是这世上仅有的真正关心她的人。贺燕丢下她不管,还与她争财产,警察怀疑她不奇怪,警察对贺燕的调查也不会影响顾寒山什么。但是你不一样,你是她的医生,如果你惹上了麻烦,如果警察对你展开调查,顾寒山对你产生了怀疑……你有钱有势有名望,什么政要、学术圈,多得是朋友帮你出头,可顾寒山不会再让你做她的医生了,到时候顾寒山怎么办?”
宁雅顿了顿,道:“顾先生已经去世了,顾寒山没有了依靠。换了别的医生给顾寒山看病,会真心照顾好她吗?还是把她当成试验品?会尊重顾寒山吗?还是会欺负她,诱骗她,骗财骗色?”
简语久久不语。
宁雅用力捏紧自己手指,她想不到还能说什么,但已经说到这一步了,必须得把事情谈完。
宁雅脑子里一团乱,正想再开口,简语忽然道:“你坐下吧。”
宁雅一愣,坐下了。
简语也拉过一把椅子,与宁雅隔了一段距离,坐下了。
“你说得对。”简语道。
宁雅稍稍松了口气。
简语观察着她的表情和姿态,又道:“现在这世上,大概真的只有我是真心对顾寒山好的,愿意好好照顾她。”
宁雅再松一口气,自己还是抓对重点了。
简语看着她,道:“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不需要把警察引向贺燕。警察做他们的工作,是有他们的步骤和程序的,他们掌握的东西远比你这个被询问者知道得多得多。所以不去干扰他们的工作才是明智的选择。说多错多,这个道理你明白吗?一不小心,你会把自己卷进去。”
宁雅顿觉被提醒到了,赶紧点头。
简语又道:“所以,让警察去怀疑贺燕这一点我们翻篇吧。不需要这样做,这么做是错的。你没必要横生枝节,给自己招惹麻烦。但你问我要钱这个事,我想知道,你是有什么难处,需要帮助吗?”
简语的语气很有安抚人心的作用,他前面一番话句句在理,也为她着想,给她解了围。后面的那句为她搭好了台阶,甚至那关心但又保持着距离的姿态让宁雅有了些许安全感,情绪有了宣泄出口,宁雅的紧张忽然卸掉了大半。
“我,我是有难处。”宁雅小声道。
“没关系。谁都有遇到难处的时候。”简语只说了这一句,便停了停。
宁雅的目光转到简语脸上,她终于敢与简语四目相对。她以为她来要挟他他会恼羞成怒,但她有他的把柄,她愿意搏一搏,反正她已经对贺燕干过一次了,没什么可怕的。再难再紧张,也没有回到那个家面对殴打和强奸更让她痛苦。
宁雅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了。她想要钱而已。
“你生病了吗?需要筹集医疗费?”简语温和地问。
宁雅想摇头,但犹豫了一下。这个借口似乎是最体面的。但对方是医生,恐怕在生病这事上撒谎很快会被揭穿。
宁雅最终还是低下头,摇了摇头。简语比她想像中的要好说话,她得好好把握住机会。但她该怎么要钱?
简语见她摇头后没说话,便道:“我也遇到了难处,今天你过来还真的挺巧的。你能理解我让我很意外,而且你点醒了我,我得谢谢你。”
宁雅诧异地看向简语。
简语道:“其实顾寒山调查她爸爸去世的事,警方已经找过我了。”
宁雅张了张嘴。
简语安抚地对她笑了笑:“顾寒山确实对我有怀疑,我不清楚这个怀疑是从哪里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顾亮救人意外去世会让他们觉得是谋杀。”
宁雅紧张地抿紧了嘴角,她不自觉地又捏了捏手指。
简语看着她的表情和动作,道:“警察跟我问过话了,那警察叫向衡。跟你问话的人是他吗?”
“对,是叫向衡。”
简语道:“我因为不想影响警方办案,也被顾寒山的怀疑伤了心,再加上,如果病人对医生不信任,那就不会配合医生的治疗方案,比如不会执行医生安排的复健活动,不会吃那个医生开的药。所以我当场就跟顾寒山说,会把她推荐给别的医生。”
宁雅更吃惊了,简语居然会放弃顾寒山吗?
“但我对顾寒山说了那些话之后,我心里一直不舒服。我也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为了让警察安心调查,为了让顾寒山安心继续治疗,理智告诉我,我的决定是对的。”简语看着宁雅的眼睛,温和地道:“但是你刚才告诉了我,我错在了哪里。”
宁雅心里一动。
“顾寒山在这世上已经无依无靠,我作为最了解她的人,最能帮助她的人,最适合照顾她的人,为了摆脱嫌疑……”他说到这儿笑了笑,问宁雅:“是不是在这件事里,所有人第一反应都会觉得医生为了能研究病情,会把阻碍铲除?会觉得我能从顾亮的死里获益?”
宁雅没说话。
简语不动声色观察着她,道:“我知道警方怀疑我什么,所以我认真想想,我那个当场反应,有一部分是为了避嫌,我怕惹麻烦。既然觉得我会为了研究病人而杀人,那我不要这个病人总行了吧。”
宁雅不敢皱眉头,她其实听不太明白。顾寒山是有多特殊,不是自闭症的一种吗?她刚才说了一堆什么实验品,都是胡说的,电视上是这么演,难道现实里真有?
简语继续道:“但是你刚才说得对,如果我在这种时候退缩,不再管她,那她很可能病情恶化,又或者遇到别的真正居心不良的医生。我应该更冷静地处理,承担起责任。调查是需要时间的,警察会还我清白,而我应该在这段时间照顾好顾寒山,让她病情稳定地度过这一段考验。是你提醒了我,我现在想通了,心里舒服多了。”
宁雅赶紧点头,但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简语忽然问她:“你需要多少钱?”
宁雅一愣。
简语道:“你眼下的难关,如果不好说没关系,但你需要多少钱来处理眼前的状况?除了钱,还需要什么?”
简语真诚且温柔,似真的关心。宁雅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你一定是遇到很难的事情,才会硬着头皮来找我。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艰难。你还没有想好怎么办,但钱是必需的,对不对?”
宁雅点点头,眼泪落了下来。她用手抹掉,吸吸鼻子,头低了下来。
简语站起来,拿了一包纸巾放到她的手边,又把桌上的水杯往她跟前推了推,然后他回到自己刚才的座位坐下了。
这样的距离和姿态,能让宁雅有安全感。
宁雅抽了纸巾擦了擦眼泪,又喝了一口水,然后冷静下来了。
宁雅道:“简教授,警察的调查确实需要时间,但你是名人,如果有什么嫌疑说不清,或者风言风语传出去,对你影响不好。我不是要挟你,我只是在说事实。”
“没关系,你继续说。”简语柔声道。
“你是好人,我对你没有恶意,但我确实遇到了很大的难题。我知道顾寒山做事情是这样的,有来有往,等价交换。这是她爸爸教她的,我也听过一些。你这么了解她,你肯定也知道。所有的事,都是利益。我需要钱,所以我也会帮你的。”
简语道:“你不必交换什么我也可以给你一笔钱先应个急。但你得说要多少?”
宁雅摇摇头:“让我说完吧。”
简语道:“好的,你说。”
“虽然警方在怀疑贺燕和你,但从我的角度看来,你的嫌疑比贺燕要大。我不知道顾先生去世是不是意外,但是既然要查,就最好什么把柄都不要有,对不对?”
简语点点头。
“当年,简教授你给过我一年多的钱,让我帮你观察顾寒山的日常情况,你说对治疗有帮助。当初顾先生为了面子,还有太宠女儿,在一些日常治疗上不是太配合,你想了解真实的情况,就让我盯一盯,几天汇报一次。”
简语露出了惊讶的样子:“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
“你那天带了两个学生到顾寒山家里,事先跟顾先生约好了,好像是想了解一下顾寒山的家庭状况。我不记得具体日期了,但是顾寒山肯定记得的。那天我做的菜,简教授你还夸我做菜好吃。”
“这个我记得。但说我付你钱让你监视顾寒山,那肯定是没有的。”简语道。
宁雅接着说:“当天你们离开之后,晚上我下班离开顾寒山家小区时,见到了跟你一起来的那位年轻医生。他说正好在附近买东西,这么巧遇到我了,就跟我聊了几句,要了我的联络电话。”
简语问:“是哪个医生?”
“姓常的。”
简语点点头,没说话。
宁雅继续道:“后来他就找我,说你有这样的医学上的观察需求。但因为顾先生不同意,所以想找我帮忙。他知道我家里有困难,他说是你的意思,会付我钱,如果我需要,还会帮我找律师什么的。”
“找律师?”
宁雅拉开了衣袖,露出了上臂上的瘀伤。“我丈夫一直在对我家暴。我决定要离婚了,但我可能会有危险,我需要钱安顿生活,避一避。”
简语看着那伤,沉默了。
宁雅道:“常医生跟我谈好之后,让我加了一个号。因为我的手机总被我老公翻看,帐户上的钱藏不住,所以我想要现金。他就安排了你的司机,每周跟我联络,给我送钱。”
“外头那个男人?”简语指了指接待室门口。
宁雅摇头:“不是。”
简语道:“那你弄错了,不是我的司机。我司机就是外头那个,他叫宋朋,做我的司机好几年了,我一直没换过人。”
宁雅沉默了一会,道:“不论那人是不是你的司机,常医生是你带来的,你们要的,是监视顾寒山,让我报告她家里情况。这个听着也确实跟你们的医学研究有关系吧?一年多只是递消息,顾寒山的治疗也越来越好,我觉得没什么。但最后那段时间,顾寒山不知道怎么了,情况不太稳定。那司机让我报告顾先生出门的情况,最后那天还让我用顾寒山的电话给顾先生打电话,说顾寒山跑出去了。”
宁雅这里停了下来,抬头看简语:“这听起来,是不是嫌疑很大?”
简语一脸震惊:“我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
宁雅垂下眼睛:“那时警察来问话,我什么都没说。我很害怕。当天顾寒山就被送到第四医院去了。她整个人崩溃了。事后我就更不敢说了。我听说顾先生的死是救人出了意外,最后警察也确定就是这样。我松了一口气,觉得事情结束了。”
“你没质问一下那司机?”
“我问了,我告诉他警察来问话了。他说没事,顾先生去世跟我们的监视类型医学调查完全没关系,就真的是意外。他让我别多想,也别给自己惹麻烦。后来我被解雇了,再没有去顾寒山家里。那司机又给了我三个月的钱,后来我们就断了联系。”
“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只知道姓杨,我都叫他杨哥。”
“能认出他的样子吗?”
“应该可以。”宁雅道:“如果我把这些告诉警察,简教授,你的嫌疑就坐实了。”
简语苦笑:“如果你说的是事实,而常医生又打着我的名目做事,我确实是会很麻烦,很难解释。”
“所以,这些值五万吧?我想要五万。”宁雅原本也想像贺燕一样拿个两万,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不多不少。拿得出来,又犯不着为了这点钱追究计较。但简语看上去比贺燕好说话,她心一横,多要了些。
宁雅道:“简教授,你说得对,我做这个决定确实很艰难,但我太想要钱了。我每天都生活在地狱里,我需要钱逃出魔爪。”
“我能理解你。”简语道:“但你如果不告诉我这些,我给你钱还方便些,或者当我借你都可以。你告诉了我,我给你钱,好像这些事真是我做的,我得给你封口费。”
宁雅的脸有些火辣辣的,她就是打着这主意。封口费可比借钱容易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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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益租屋。
葛飞驰正带着警员在做屋内的搜查和小区物业、邻居的走访调查工作。
张益租的屋子是一室一厅,陈设非常简单,家具少且旧。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藏有现金,没有笔记,没有可用的线索。
租房子给张益的业主也住在同一个小区。经这位房东的确认,屋子里家具都是他原来屋子里有的,张益没有添置任何东西。
房东说张益为人老实,交房租都很准时。他对房子和家具也爱惜,平常也爱干净,屋里头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没见他带过什么朋友和乱七八糟的人过来,所以他们对张益这个租客挺满意的。
房东又说张益有个生病的孩子在老家,曾经到这里来治过病,动过手术,现在应该还是老家怀南县休养。所以这三年房东从来没有涨过张益的房租。张益对房东也感激,他老婆从老家寄来的特产,他总会送给房东。
“我没见过他有什么朋友,不了解。人家也没告诉我。不过他总是很疲倦的样子,我问过,他开出租,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平常也很节省。钱都给孩子看病了。”
又是看病。葛飞驰心里发紧,这背后究竟是个什么邪恶变态组织,拿病人下手,真是太过分了。
葛飞驰给聂昊打电话,将这边的情况跟聂昊说了。“手机的通讯纪录、人际关系什么的还得再查。你们到了怀南县,查清楚他们家里的经济情况,孩子的病情等等。”
聂昊应了。
葛飞驰刚挂电话,电话就响了。他一看,是他今天安排监视简语的警员,他赶紧接了。
“葛队,有点情况。”那警员道:“简教授回到简在工作室了,有个看着像打工的女的来找他。应该不认识没预约,那女的被关在外头挺久,按了两次门铃。但她进去后,很长时间没出来。我拍了照片,发给你看看。”
——————
翡翠居小区。
顾寒山家里。
彩虹的光话题暂时搁下了。反正最后还是得关阳做决定。
向衡对这事莫名积极起来,觉得如果在关阳面前他都PK不过顾寒山,那他就真得跟关阳翻脸了。
顾寒山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她啃着黎荛削的苹果,一个劲地夸黎荛人美手巧,买的苹果就是好吃。她还给黎荛表演了水果名称绕口令。
向衡很想吐槽现在才开始练她那218招,临时抱佛脚不管用。但他怕顾寒山生气,都没敢多说废话。而且要是顾寒山再问他“你会吗”,他也没法接话,他真不会。
这时候向衡的手机响,葛飞驰打来的。
向衡心里一动,接起后不待葛飞驰说话,抢先道:“葛队,要让顾寒山去做笔录吗?她已经起来了,饭也吃完了,一会我就带她去。”
葛飞驰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看通讯名字,确实是向衡。这么热情的向衡,是经历了什么吗?
向衡还在那边说:“不用催,我们会尽快的。”
葛飞驰清了清嗓子,道:“我是想跟你说,你让派人盯着简语,有些进展了。顾寒山的家政工去找简语。我给你发个照片,你看一眼。”
葛飞驰把照片发过来,向衡一看,沉默了。
真的是宁雅,她居然去找了简语。
向衡问顾寒山:“宁雅跟简语认识?”
顾寒山没说话。
向衡:“……”
黎荛很有眼力架,她也问:“山山,宁雅跟简语认识吗?”
顾寒山答了:“以前简语来过我家一次,宁雅跟他说过话。后来有没有联系,起码在我们面前是没有,也没跟我们说过。”
向衡一脸哀怨地盯顾寒山,这位同学你真的很小气。他转回电话这边,问葛飞驰:“什么情况呢?”
“不清楚,进去了挺久的。”葛飞驰道:“现场还在继续盯着,有消息会报过来的。”
“行。”
“我们没有多余的人手了,盯宁雅还是盯简语,只能选一个。”葛飞驰道:“着急给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事,你们有什么新情况,或者想法的,赶紧告诉我。一会宁雅出来了。”
向衡想了想:“还是继续盯简语吧。”
“行。”葛飞驰又道:“我一会就回去了,差不多半小时吧,你们录口供就过来吧。”
向衡刚要应,顾寒山的手机响了。确切地说,是向衡“借”给她的手机响了。
顾寒山没反应。向衡忙跟葛飞驰道:“行,一会儿见面说。”
向衡挂了电话,提醒顾寒山:“你手机响了。”
“我手机坏了。”顾寒山一点不着急别人找不到她。
向衡没好气:“你睡着的时候我给你换了一个,暂时用着。”他走到沙发那儿,把手机拿给顾寒山。
顾寒山一看:“丑,不喜欢。”
向衡忍着气:“等把你手机修好了再换回来。”
顾寒山道:“我一会就出去买部新的。”
向衡心道你一会是要出去升天。他凶巴巴道:“这号码是谁?”
“贺燕。”
“接。”
顾寒山没动,电话铃声停了。
向衡按了回拨,然后按了免提,把手机凑顾寒山耳边不远。
贺燕很快接了,她问:“你是谁?”
“顾寒山。”顾寒山答。
“你会回拨电话?这么给面子,被绑架了吗?”
“向警官非常重视你的来电。”顾寒山吐槽。
“那个你要追的警察小哥哥?”
其他人一脸吃惊看着向衡和顾寒山,只有这两人是淡定的。
顾寒山回道:“我改主意了,不追了。”
贺燕道:“也是,多大仇,追人家干嘛。”
向衡:“……”
顾寒山沉默了,她看了看向衡,这么说来还真得追一下?
向衡读懂她眼里的意思,没好气地道:“我谢谢你,讲正事。”
“警察在就没什么好聊的了。”贺燕听到向衡的声音,道:“顾寒山你回我信息,就这样。”
贺燕挂电话了。
几个警察都无语,盯着那旧手机看。
顾寒山这性格跟她后妈有关系吗?
——————
第65章
“简在”工作室。
简语在看着宁雅。
宁雅不能确定简语这话的意思是拒绝给钱还是只是觉得为难,又或者他察觉到了什么。
宁雅觉得很难堪,也很紧张。她背后冒着冷汗,她的脸涨得通红。她等了等,简语没说话,于是她硬着头皮道:“简教授,这些事我不会跟警察说的,不存在封口费的问题。”
“那你告诉我你掌握了这些又是为什么呢?”简语问。
宁雅背后更觉得凉嗖嗖的,这个简教授,比贺燕厉害太多了。
宁雅咽了咽唾沫,道:“因为我害怕。我以为……”其实简语的言外之意,就是她是来敲诈的,而她无法反驳。宁雅心一横:“我之前以为这些事都是你让常医生做的,是你让我监视顾寒山……”
“我并不知道这些事。”简语打断她的话,“我没有让常医生联络你监视顾寒山一家,我也不认识你说的姓杨的司机。这些事与我无关。”
宁雅道:“我以为你是知道的。所以我说出来与不说出来,你心里都有数。而我想告诉你,嗯,当初,我有给自己留条后路……当初所有的这些事情,我都留了证据。”
简语表情不变,没有惊慌,没有愤怒。
宁雅道:“简教授,你说得对,事情真相怎么样,警察会去调查,他们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但不管教授你有没有参与这件事,知不知情,你一定是有嫌疑的,毕竟常医生就是你带来的,他用的你的名号做这些。你德高望众,你是名人,你肯定会有些对手想抢你的资源,想整你,如果你有什么丑闻,有什么坏事情闹出来了,你的名声、前途,所有的一切都毁了。如果你真的不知情,那你也是受害者,我告诉你这些,是帮了你的忙。”
宁雅顿了顿,觉得自己急中生智拐了个弯说的话很在理。
“所以。”宁雅道,“不是什么封口费。如果你是无辜的,不知情的,你可以感谢一个向你报信的好心人。我也是冒着很大风险的。你看,现在你知道常医生竟然做过这样的事,如果你要处理他的问题,我还能帮你跟他对质,我还可以在警察面前为你作证。所以,我们是互相帮忙的关系。简教授,你愿意帮助我吗?当借钱也行的。我可以给你写欠条。我是个很努力工作的人。我不知道顾先生有没有跟你说起过我的工作,我很勤快的,不怕吃苦。等我成功离婚,脱离危险,生活安定下来,工作不受影响了,钱也能存下来,我会还给你的。”
简语没说话,他没有指出宁雅这些话里的自相矛盾。她给人报信,把雇主害了,却还想找雇主为她佐证她是个勤劳踏实的好员工。
多讽刺,但这就是人性。
既害怕又勇敢,既贪婪又老实,既笨拙又聪明。
简语终于开口,他问宁雅:“你想借五万块?”
“对,对。”宁雅道。
“那你为什么不跟常医生谈谈呢?事情是他做的,不是吗?”
宁雅一愣,而后她反应过来了:“我,我没有他的联络方式。找你比较好找,而且,我真以为你们是一伙的。”
“你不是跟那个姓杨的司机有联络,怎么没联络方式?”简语再问:“他们不是说可以帮你找律师,或者提供别的帮助,这几年,你一直没有需要他们帮助的地方吗?除了交换信息和付款,没有谈过别的?没有给你介绍过别的人?”
宁雅思索了一会,答道:“当时还没有到需要更多帮助的时候,所以他们只是给了我承诺而已,我也没想太多。”
那时候她得知老公王川宁将要继承一笔巨额财产,而且他有时候也会对她不错,他也常说等有了钱,他们一起过好日子。所以她觉得日子还是可以过下去的。但现在她才知道真相,她不可能拿到钱,她不可能跟着王川宁过上好日子。
王川宁知道她的心思,他还用这个羞辱她。他嘴里说着离婚,但她知道不可能,他上哪里找一个像她这么蠢,打得这么顺手的女人。而她是真的要离婚,但她得有些保障措施。
“那你跟姓杨的司机再联络了吗?”简语问。
宁雅犹豫了一会,姓杨司机的号码总是关机,要告诉他吗?她这么一迟疑,简语说话了:“我可以借给你钱,你给我打个欠条,慢慢还。”
宁雅顿时惊喜。能借钱当然比敲诈好。“好的,谢谢简教授,我一定会还的,我保证。”
“但有钱就可以了吗?你需要请律师吗?或者别的帮助?”简语柔声问:“我问你那些,也是想确定这一点。你是否有向他们求助,他们做过什么?我知道了,我才好进一步帮助你。顾亮去世我很遗憾,不论他去世的真相是什么,我不希望看到顾寒山身边的人再遇到麻烦。你家里的事,你的丈夫,你们有谈过吗?”
“没有。我们没有正式说到离婚的事。但我知道后果,所以我想先做好准备,找好住处,再跟他提。”
“你有其他家人、朋友可以帮助你吗?”
“没有,我的家人都在老家乡下。”
“朋友呢?”
“就是家政中介,或者别的做家政的,我们平常没什么深交,我家里的丑事,我也没脸跟她们说。”
“你其他的雇主呢,有没有能帮助你的人?”
“没有。”宁雅低下头:“我跟雇主都不熟,我都是干完活就走。他们都是些普通人,好像也没什么资源帮忙的。”
“好的,宁雅。”简语想了想,道:“这事我知道了,我不会不管的。常医生的行为,我会跟他问清楚。但顾亮的去世,我们现在也不知道究竟真相是什么,就不要胡乱猜测,不然你也会有很大的麻烦。这点你同意吧?”
“是的,是的。这当然。”宁雅来之前就想过,如果这事真是犯罪,那她就是共犯。但她又想,她犯的错肯定判得轻,大不了坐牢,说不定牢里还比家里过得安宁。而简语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失去的会比她多太多,他会比她更紧张。
宁雅做了最坏的打算。刚对付完贺燕她就过来了,就是想着一鼓作气,不然时间一过,她就没了勇气。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她也有好运气的时候。
“那五万借款,转到你哪个账户合适?”简语问。
宁雅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能不能麻烦简教授,给我现金。”
简语道:“五万现金我现在可没有。”
宁雅犹豫了,如果改天,会不会简语就变卦了?但是打到账户,她老公王川宁就会知道了。
“你很着急吗?明天取了再给你行吗?”简语很耐心。
“行,行的。”宁雅有些紧张。
简语又问她:“我还能帮你什么?你有律师吗?”
宁雅心思转了一转,问:“简教授,你问常医生的时候,不要提起我,可以吗?”
“你怕被报复吗?”
宁雅点点头。
简语思考状,过了一会道:“那我就说顾寒山家里的家政工还是两年前的那个,看起来还是老样子,我还跟她聊了聊之类的,试探他的反应,等他自己主动说。”
宁雅欲言又止,简语问:“怎么,这样不行?”
宁雅道:“顾寒山出院之后,我曾经收到杨司机的信息,他告诉我顾寒山出院了,新换了手机号码。他说如果顾寒山联络我,让我别接她电话。别再跟顾寒山接触。后来顾寒山真的打电话给我,我没敢接。没想到她上门来找我,我心软了,就还是回去帮她了。”
“所以如果我这么说了,会暴露你没有遵照他们的嘱咐办事?”
“对。”宁雅点头。
“他们在与你接触的过程中有对你进行过威胁吗?使用过暴力吗?”
宁雅沉默了一会,道:“没有。但顾先生死了。”
简语道:“不对自己不确定的事做假设,好吗?我们先处理你眼前的问题。”
“好的。”宁雅坐好。
“他们有任何让你感觉到会受伤害的话或者行为吗?”
“没有。”宁雅答完马上又补充道:“但我还是害怕的。”她顿了顿,再补充:“我手上有证据的,我也得保护自己。”
“他们让你做事的时候,你录像录音了?”
“对。通话记录,往来的消息我都存着。今天警察已经跟我问过话了,如果我遇到了什么事,警察肯定会查我的东西,到时就能看到证据。如果我好好的,那些证据自然也会好好的,不被别人发现。”宁雅道:“简教授,我的安全就是你的安全。”
简语看着宁雅,觉得人脑真的神奇。再聪明的人也会犯傻,但看着不起眼,总做蠢事的人,有时候精明得让人意外。
“而且,你帮助我,我也会帮助你的。比如,我可以告诉你顾寒山的消息,还有警方调查的消息。”宁雅有些紧张地看着简语:“顾寒山今天被人袭击了你知道吗?她没事,但受伤了。好几个警察在她家里。”
——————
顾寒山家里。
罗以晨把向衡的注意力叫回来:“好了,如果贺燕的电话没什么内容,我们先关心一下这事。宁雅去找简语了,是今天你向她问话,她去报信了吗?”
“我可以直接问问简语。”顾寒山道。
罗以晨:“……”
向衡把她手里的手机拿走:“我们警方暂时帮你保管手机。”
所以把线索告诉顾寒山也是愁人,她什么都干得出来。不告诉她吧也愁人,因为你真不知道她脑子里存着什么相关联的内容。
向衡刚把手机拿到手,手机突然响了。
向衡才把“保管手机”这话说完,手机铃声吓他一跳。他一看来电号码,不知道是谁。顾寒山的手机卡没存通讯录。
顾寒山一看号码,把手机夺回来了。
“谁啊?”向衡心里顿时冒出不祥的预感。
顾寒山不理他,把电话接通了:“耿红星。”
向衡:“……”警察的直觉真是准。
电话那头耿红星跟顾寒山表示他们现在还在公司加班,会好好处理她的要求。但是今天联络警方那边不太顺利,可能会有一些难度。
“嗯。”顾寒山一贯的平静中带着狂妄的语气:“我的脑袋价值一个亿,没点难度也说不过去。你们加油。”
向衡真是听不下去,他伸手做“交出手机”的姿态,顾寒山瘸着腿走到一边,坚决不交。
那边耿红星又道:“你受伤情况怎么样?现在安全吗?”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顾寒山问。
向衡顿时警惕,他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靠,疏忽了。向衡马上转向罗以晨:“上网找找视频,看现在传成什么样了?”
罗以晨赶紧去拿向衡的笔记本电脑。
向衡朝顾寒山走去:“手机给我。”
这边顾寒山已经听到耿红星说了,她道:“哦,居然有人拍视频了。当时旁边是有不少人。嗯,是有个大叔救了我。有媒体采访他了吗?效率挺高。不是你们吗?可惜了。”
顾寒山一边说一边瘸着腿围着沙发躲向衡。“我没见到媒体,我当时马上被送医院了,警察跟着我呢。”
向衡在她后面追着不好抢,又怕她跑太急摔了。他干脆调转头绕到沙发这边堵她。
罗以晨一边敲电脑一边分神看他们转圈圈,方中和黎荛没事干,就光明正大地看。
顾寒山正道:“你们想采访吗?我可以给独家。”
“顾寒山。”向衡大怒,大掌伸过来就要抢她手机。
顾寒山眼急手快,一把将手机按在了胸口中间。
靠。
向衡的手掌紧急刹车,将将在边缘停住了。
顾寒山冷静地看着他。
向衡的脸皮发热。
“哼。”顾寒山还要冷哼一声给他听。
向衡恼羞成怒,大吼一声:“黎荛。”
“啊?”黎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临危受命了。“哦,哦。”她站起来朝顾寒山奔去:“山山,手机交出来。”
顾寒山保持着手机按胸的姿势一瘸一拐地绕过茶几换个方向走。
方中叹:“女警真的太重要了。”
罗以晨搜出来了,还真有流媒体报道今天的出租车袭击事件了。他再看一眼黎荛追逐顾寒山的画面,不知道能说啥。
作者有话说:
前情提要:
耿红星就是顾寒山的同校学长,第 一 章跟顾寒山搭讪的那个。他在第一现场实习,顾寒山提出用自己的独家采访换取他们第一现场找出她爸爸意外身亡事件中那个跳水的姑娘。
第66章
顾寒山这头跟耿红星紧急发话:“好了,我得挂了,警察在我这儿呢,他们不允许我接受采访,但我的事我自己做主,你们得拿出诚意来。你们先商量一下,我方便的时候再给你电话。”
顾寒山说完就把电话挂了,然后她挑衅地看着向衡。
向衡黑着一张脸。
黎荛已经站在了顾寒山面前,她也不知道这手机还要不要抢了。
“给你。”顾寒山很大方地把手机塞进了黎荛手里。
“我根本就不在乎手机。”顾寒山说。“我不需要朋友,不需要交际,我像寒山大士那样到山里隐居才舒服呢。”
向衡的脾气一下子就没了。
他看着顾寒山,顾寒山却把头扭一边,坐到沙发上。
屋子里弥漫着尴尬的安静气氛。
过了一会,黎荛说话了:“山山,你腿上的伤该换药了吧?”不待顾寒山回话,她过去拉起顾寒山:“走吧,我帮你看看伤口,擦擦药。”
顾寒山看一眼向衡,向衡把电视柜上放着的药拎过来,递给她。顾寒山看着他的手,没动。黎荛果断接过药,半拉半扶地把顾寒山拖走了。
向衡看着关上的卧室门,发呆了两秒,一转头,看到罗以晨和方中两个人愣愣看着他。
向衡板起脸,恶声恶气:“看什么?”
“没事。”方中拿起手机假装忙,心里嘀咕:没看什么,看那铁树似要开花。
罗以晨抱着笔记本电脑,急中生智回道:“这个视频新闻,要怎么处理?顾寒山从车里爬出来,画面挺惊悚的,最后又差点被撞,很有话题性,会传播得很快。”
向衡走过去,罗以晨把视频点开让他看:“转发量已经三千多了。”
视频是从车子第一次撞停后开始拍的,估计这个严重车祸吓到了周围人,有人抓住了机会拍摄。
这是向衡第二次看到顾寒山死里逃生的画面。
第一次是在分局的指挥室,他当时着急出发,心情紧张,只顾得上确认从车里爬出来的就是顾寒山,也没多想别的。
这一次再看,向衡觉得呼吸都扯得心脏有些发紧。
差一点啊,真的就差一点。
如果不是顾寒山够冷静,如果不是她那张冷冰冰的脸能唬人,也许他现在就在法医办公室按着郭义研究顾寒山的死因。
向衡彻底没了脾气,他的心情已经平复,他拉过椅子坐下,把笔记本电脑拿到自己面前,冷静地按了重播,认真再看一遍。
罗以晨问他:“需要让网警处理一下吗?”
向衡点头:“需要网警处理。”
向衡转向方中,道:“方中,你联系一下,要求他们把视频全部都撤下来,这里面涉及受害人的个人隐私,还有可能影响案件侦查。还有,把网上出现的所有视频内容都收集起来。联系那些发布的媒体或者个人,要拿到视频的所有素材。”
“好。”方中应着,拿出小本子记下来。
“今天在现场,我让负责的那个巡警记录目击者证词,你联络他,跟进一下他们做了多少。把目击者联络方式拿到。另外,我跟指挥中心沟通过了,让他们把顾寒山的行踪路线,从凤凰街派出所门口开始,经远山路到东里街,全程的监控内容都取出来。我们得在这里面找一找有没有行动监控人。胡磊杀人时,石康顺是监督者,现在这个张益杀人,也总要有人确认他是否听话照办,办得怎么样。那个监督者得开车跟着张益。你催一下指挥中心,这事得赶紧办。”
方中应着,全都记了下来。
向衡继续道:“一会我带顾寒山去分局做笔录,我会与葛队沟通一下警方公告的事,既然闹上了网络,我们看看能不能征集到更多知情人证词。你拿到视频内容就带到分局,我们在那边可以看一看。”
方中道:“指挥中心那边调取视频还好,但还需要做车牌分析。那时候车流量大,如果张益执行谋杀的路线是准备好的,监督者的车用不着跟太紧,如果对方狡猾些,东窜西跑,要把他找出来还得花些时间。”
“没关系,如果他们已经找到了最好,没找到也先把拷贝带过来,我们两边一起找。还有现场围观的人群里,有没有可疑面孔,都得找找。”
方中:“分局的计算机设备和程序没有指挥中心好吧?”
“我们有顾寒山。”
方中:“……”
哦,对,八个屏1.5倍速,久仰了。
但现在顾寒山好像在耍脾气,人家愿意给你费这脑子吗?
——————
顾寒山房间里,黎荛正在给她换药。
腿上和脚腕的绷带打开,伤口还挺大的,但都是擦伤,还真算不上严重。但看上去挺疼的。
黎荛小心翼翼给顾寒山抹药,问她:“疼不疼啊?”
“疼。”
黎荛抬头看看,喊疼的顾寒山没什么表情,却让人更心疼了。
“很快就会好的。”黎荛安慰她。
“我知道。我受过更重的伤,没事的。我很能忍痛。”顾寒山应着。
黎荛给她捆上新绑带,都弄完了,坐在她身边。
顾寒山问她:“不出去吗?”
“你要是不想出去,我们可以在这里坐一会。”
“我想出去,看到向衡生气我心里就舒服了。”
黎荛:“……”所以想出去的目的是要找茬气一气向衡吗?
这话让向衡听到也不知道什么感受。黎荛有些失笑。但看顾寒山认真的表情,似乎确实非常想做这事。
“他跟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不高兴?”黎荛问。
“跟我说了很有道理的话。”
黎荛:“……”
黎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意思就是人家是有道理的,那她耍脾气摆脸色没道理是吗?但是她怎么这么理直气壮呢?
黎荛对顾寒山真心服气。
“我手机呢?”顾寒山左右看看,刚才黎荛扶她进来后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了。顾寒山走过去,拿起手机按来按去,不知道在干嘛。
黎荛一脸黑线,刚才那个很牛逼地说我根本不在乎手机,还要去隐居的寒山大士呢?
“你有没有很气人的表情包啊?”酷酷的寒山大士问了个世俗的问题。
黎荛心里叹气,道:“我没有,我给我老公发的,只有撒娇的表情包。”
顾寒山转头看她:“那你给仇人发什么呢?”
“我跟仇人不聊天。”
顾寒山:“……”怎么这么有道理。
顾寒山想了想,找到个借口:“向警官不能是我仇人,还得靠他破案呢。”
黎荛:“……”真是势利得很坦率了。
黎荛抓住机会为向衡说话:“对,向警官是个好警察,他很厉害的,能帮你破案。”
“所以你的表情包能发给我一些吗?”顾寒山一本正经。
黎荛愣了愣,什么表情包,撒娇的那些吗?
黎荛脑海中顿时浮现了向衡看到顾寒山发给他那些表情包的表情。真是,太值得想像了。
“来。”顾寒山捧好手机,摆出了准备接收大量表情包的架式。
黎荛:“……”向衡,我不是故意的,我绝对不是帮凶。
——————
客厅里。
向衡遥遥看了看顾寒山的房门,仔细听,没听到什么动静,他压低声音跟罗以晨道:“老罗,你见过贺燕吧?”
“对。”罗以晨点头,最开始调查他跟分局的人一起找到贺燕问话。
向衡道:“你负责贺燕。手机定位看她在哪儿,如果她没回家,你就跟着,看看她去哪里,做什么?如果她回家了,你敲门找个借口问问话,确认她的情况。”
罗以晨和方中都很意外,两个人也学向衡一样,警惕地看了看顾寒山的房门。
罗以晨问:“为什么?”
方中也问:“怎么突然要盯贺燕?”
“贺燕突然打电话来找顾寒山,听到警察跟她在一起就说没事挂了。她知道顾寒山遇袭的事,她是来打探的。”向衡道。
“她有嫌疑?”方中问。
向衡摇头:“我担心她有危险。”
罗以晨惊讶。
向衡道:“她不是从网上知道顾寒山出事的,不然她不会是这样的反应。她不是特别关注网上消息的人,上回顾寒山在反诈宣传活动被人拍了视频挂网上,她也不知道。我告诉她她才去了解。这次也一样,有人告诉她了。”
“宁雅?”方中懂了。
“对。”向衡解释,“贺燕打电话过来是要了解顾寒山的安危的,她关心她。她打过来顾寒山没接,再打过去她秒接,并且特别警觉地问电话这边是谁?”
罗以晨和方中都点头。那语气他们记得。
“她听到有警察在就挂了是因为她知道有警察保护顾寒山,所以她就放心了。”向衡道,“她跟顾寒山是一伙的。”
一伙的?这词用得。罗以晨和方中互视一眼。
“所以她会跟顾寒山一样敢冒险。”向衡道,“宁雅现在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她联系了贺燕,然后转头就去找简语。贺燕未必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冒险是什么意思?”罗以晨问。
“顾寒山不管三七二十一到处捅,她怀疑简语,就利用媒体、利用警察,试图刺激简语有所行动露馅,如果贺燕跟她是一伙的,贺燕也会这么做的。”
罗以晨对贺燕还算了解,他更迷惑了:“贺燕看上去非常精明。”
“顾寒山也不傻。”向衡不乐意了。
罗以晨噎了噎,他也没批评顾寒山傻啊。他道:“可是贺燕跟顾寒山不和,如果搞错了,我们会浪费人力和时间。会不会去跟踪宁雅更有效?”
“不会搞错。”向衡显出了一贯的自信狂妄,“她和顾寒山没有不和,抢遗产是做给简语看的。就算不从贺燕身上分析,就只想想顾亮。这个爸爸为了女儿能做出这么周详的安排,能放弃事业,能从医学门外汉变成专家,能自己研究出康复手段,这么辛苦让女儿病情稳定,把女儿拉扯大,怎么可能娶一个跟女儿不合的老婆?他们跟贺燕一起生活了八年。就算一开始顾亮识人不清,但八年时间,有什么摩擦也会显露出来,也足够他冷静思考,处理掉不良的婚姻关系。”
罗以晨懂了:“贺燕也一样,八年时间足够她离婚分财产了。”
“对。”向衡道,“两年前顾寒山发病时,贺燕没有把她送到熟悉的新阳,肯定是那时候她就觉得简语有问题,或者顾亮生前对简语的一些不满和怀疑跟她唠叨多了,她有所警惕。她想保护顾寒山。简语想把顾寒山转到新阳,为什么是拖到顾寒山病情稳定了贺燕才同意转,那时候顾寒山能够照顾自己了。”
方中也明白了,猛点头。
向衡继续道:“贺燕让第一现场删视频不过是个借口,她先下载好了视频保留证据,然后上门提出一个似乎非常过分的要求。按常理要处理这样的问题,负责人会出来见她,至少责编得亲自出面,这样贺燕就能找出当时跟梁建奇对接的人,可以继续往下查线索。但贺燕碰了钉子。第一现场只派了一个客户部的姑娘见她,而且很快就满足了她的要求,贺燕没有查探成功。”
“于是后来换了顾寒山再出马。”
“嗯。她们两人是打配合的。以顾寒山的个性,她未必事事都与贺燕商量好细节,但整体方向上她们肯定是一致的。顾寒山在新阳捣乱,又刺激简语,也许贺燕会跟着加码,试图增加简语的压力,以求取得什么证据,这是非常冒险的行为,万一处理得不好,简语察觉到不对劲……”向衡顿了顿,道:“今天顾寒山已经遇袭了,宁雅跟贺燕联络完跑去见了简语,这后头说不好会发生什么事,贺燕可能也会有危险。我之前放任贺燕演戏,想着放长线钓大鱼,刚刚才想到这个,真是疏忽了,得尽快处理贺燕的事。”
罗以晨站了起来,道:“好的,我马上去。”
方中被气氛弄得有些紧张,跟着嘱咐:“别打草惊蛇,记得随机应变。”
罗以晨没搭理他,风风火火地走了。
第67章
“简在”工作室。
宁雅说顾寒山今天遇袭,现在很多警察在她家里。简语非常惊讶。
“她受伤……严重吗?”
宁雅摇头:“应该不严重,但她撞到了头。我看到她额头上有透明敷料,应该是缝针了。”宁雅对受伤这件事还是挺有经验。
简语闻言更惊讶了:“她撞到了头?”
“对。”
简语皱紧眉头:“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清楚,当时警察在,我没好意思多问。”宁雅道,“但她看起来还好,她身上的伤都处理过,而且警察跟着她,都能回家,应该就是没事。”
简语问:“她有什么不良反应吗?头晕,呕吐之类的。”
宁雅想了想:“没看到。我就是过去帮她做个饭,但我过去不久,她就进卧室了,后来就睡着了没出来。”
简语久久不语。
宁雅小心道:“简教授,需要我帮你问问吗?我可以给顾寒山打电话。”
简语摇头:“没关系,我们先处理你的事吧。你稍等一会,我回办公室看看手上有多少现金,余下的我之后取现之后再给你,行吗?”
“好的好的。”宁雅很高兴,觉得简语真心愿意帮她。
简语点点头,起身出去了。
简语打开会议室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宁雅正松了口气,拿着杯子喝水。
简语出了会议室,朝等候在大厅的宋朋摆了个手势,宋朋赶紧起身跟上,随简语进了办公室。
简语问他:“盯梢我的警察还在门口吗?”
“在。”
“你确定是警察吗,会不会是什么别的人?”
“我找以前的同事查了车牌,外头那个应该是武兴分局的人。”
“不是市局?”
“不是。”宋朋道,“我打听了,关队今天在跑范志远案的调查。他确实没碰武兴分局这边的案子,跟向衡也没什么接触。我还听说……”宋朋欲言又止。
“什么?”
“我听调到市局的朋友说,局里对关队表现很不满,如果他手上的两个案子都没什么好结果,恐怕要对他做些处理。他队里的人都很不服他,尤其重案组那队人。现在重案组有人在武兴分局那个许塘案的专案组里,跟向衡又一起做事了,有可能他们想帮向衡回来。表面上看,关队把向衡弄下去了,但可能还没赢。”
宋朋原来也是警察,但刚入职没多久便在一次执行任务时受了伤,脑部受损患上癫痫,他痛苦不堪,无法工作,且治病治了很长时间也没能治好,宋朋年纪轻轻受此打击,差点丧失生活了信心。
宋朋的前上司参加简语的讲座,听完课后向简语讲述了宋朋的情况。虽然没有交情,但简语仍抽出时间接诊了宋朋,并花费了许多工夫将他治好。还在宋朋生活困难时,给了他一份工作,让他做自己的助理兼司机。这工作待遇不错,简语为人大方,对他也尊重,关心他的健康。
宋朋心里感恩。他跟随简语数年,对简语崇拜,忠心耿耿。
简语想了想,打开保险柜,从里面的现金里抽出一小沓。
宋朋看着他的动作,问:“这个宁雅,是来要钱的?”
“对。”
宋朋皱起眉头:“为什么要?”
简语道:“她以为抓到了我违法犯罪的把柄来敲诈。”
宋朋眉头皱更紧:“那要给她?”
“先稳住她。不多给,两千块,就算她被人盘查了,也说得过去。”简语数了二十张钞票。“你先去接待室收拾东西,关掉录音,就说让她稍等。一会我去跟她说说话,完了你把她送出去,留心看看外头盯梢的警察是继续守着我们,还是转而跟踪宁雅。”
“如果他去跟踪这个宁雅,我需要做什么吗?”
“不用,就知道他怎么做就行。宁雅来找我,那警察肯定往上报告了。上面会给他行动指示的。”
宋朋明白了:“好的。”他再问:“送她出去之前需要我搜身吗?说不定她自己就录音。”
“我来解决,所以让你先把东西拿走。”
“好。”
宋朋到堂厅拿了玻璃水壶,去了接待室,他敲了敲门,推门进去。
宁雅正坐着,看到来人紧张地站起来。
宋朋对她和善笑笑:“简教授又有个电话要处理,得麻烦你稍等一下。”
“好的好的,不急。”宁雅应着。
宋朋弯腰给她桌上的玻璃杯再倒了水,跟之前放玻璃杯时一样,他用身体挡住了宁雅的视线。他伸手在桌下面的装饰隔档里摸出一个MP3模样的录音器,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他转头对宁雅道:“简教授很快就来,你再等等。”
宁雅再应好,宋朋出去了。
过了一会简语进来,手里拿着薄薄一沓钱和纸笔。他把钱和纸笔放宁雅面前,道:“我这儿没什么现金,先给你两千块应个急。万一你今天回家又遇到什么事,你跑出来手上也能先有点钱。后头你真有需要别的钱,我再准备了给你。你也别一下子弄几万块现金在身上,不安全。”
“谢谢简教授。”宁雅很高兴。简语不但愿意借她钱,还为她考虑。
“麻烦你写个欠条。”
宁雅拿起纸笔开始写,她一边写一边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的。”
“我也不怕你不还。像你说的,我人脉多门道广,找警察帮忙,找律师跟你打官司都没问题。”
宁雅手下的笔停了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这一笔的还款期限就写两年吧。这么少,两年时间总够的。”简语道。
“好的,好的。”宁雅有了真借钱的感觉,她认真写上了日期。
“如果你有紧急的情况需要帮忙,你再找我吧。一会你跟宋朋交换个电话号码,你有什么情况就找他。我太忙,有时上课,开会,进实验室,电话未必能接上。”
“好的。”宁雅把借条写好了,她递给简语:“你看看这样写行吗?”
简语随便扫了一眼:“可以的。”他把借条放到桌上,道:“对了,你说之前跟那个姓杨的司机见面你会录音录像,这次你过来有录吗?”
宁雅吃惊地张大嘴,忙摆手:“没有,没有。”
简语冷静地问:“介意我检查一下吗?我只是不希望自己一番好心,最后有人录音后剪辑伪造成罪证诬陷我。”
宁雅声音都拔高了几阶:“我不会的,不会的。我不是那种人。你搜吧,你检查一下,我真的没有。”
简语就站着,没碰她,只示意她打开包包。
宁雅把包包打开,把所有东西翻出来,各种零碎摆一桌。她又拍拍衣服裤子:“我身上什么也没有。”
简语没碰她衣服,他仔细看过桌上的东西,又检查了包里没遗留什么,再让宁雅把手机屏幕刷开。
宁雅按开手机,显示给简语看确实没开录音程序。
简语点点头,道:“不好意思,失礼了,希望你能理解。”
“我知道,是我上门太唐突了。简教授愿意帮我,我很感激的。”宁雅脸上火辣辣的,有些难堪。
“你把东西收一下吧。不好意思。”简语非常客气,一直与宁雅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他道:“我希望这个小插曲不要让你不敢再向我求助。我明白你肯定也是克服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才会用这种方式上门,很不容易,我理解。”
宁雅低着头收拾东西,既难堪又有些感动,她眼眶红了。
简语看着她的表情,继续道:“求救也是很需要勇气的,你很勇敢,宁雅。我希望你能继续勇敢下去。”
宁雅愣了愣,从来没有人这样夸奖鼓励过她。
她转头看向简语。
“没关系的。”简语道,“你要对自己有信心。生活总是会善待那些勇敢又勤奋的人,你要相信这一点。你遭遇过不幸,但一定会有转变的机会。你也要给自己机会,别做傻事,别轻易冒险。该离婚就离婚,该报警就报警,要相信警方。你既然找到我了,我也不会不管的,你有事就打电话,能帮你的我一定帮。我见过比你更艰难的人,他们都挺过来了,你也一定会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宁雅再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放声大哭。
简语默默拿过一包纸巾,放在了她的面前,轻声道:“我在外面等你,不着急,你慢慢收拾。”
简语出去了,宋朋就站在接待室门口等着。
简语对他道:“我们谈完了。一会你跟她交换个电话号码,安慰几句,送她到门口。”
宋朋点头答应。
简语和宋朋一起站在门口等。不一会宁雅出来了,她已经擦干了眼泪,但眼眶通红,脸上有明显哭过的痕迹。
“别难过,一切都会好的。”简语对她道。
“谢谢简教授,谢谢。”宁雅是真心感激,她甚至为了自己之前的龌龊心思感到羞愧。
简语指了指宋朋:“宁雅,我不认识你说的杨司机,这位叫宋朋,他才是我的司机。你们交换个号码,有事联络。这回别再认错人了。”
宁雅涨红了脸:“对不起。”
“宋朋,你把宁雅送出去。”简语嘱咐着,他又转向宁雅:“我还有事,就先去忙了。”
“好的,好的,打扰你了。”宁雅鞠躬。
宋朋领着宁雅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跟她交换手机号码。
简语看着他们离开,然后转回了办公室。
过了一会,宋朋回来了。“外头那警察没跟着宁雅,还在巷口盯着工作室。”
“好的,知道了。”简语沉思一会,“把那个录音拿来,我听一听。”
宋朋捧过来一个托盘,录音器和宁雅用过的那个玻璃杯都在上面。宋朋把录音器交给简语,然后问:“杯子取指纹吗?”
简语点头:“取。小心点,杯口和里面的水别动,有DNA。”
宋朋应了,捧着杯子出去。
简语给录音器插上耳机,打开录音认真听。
第68章
罗以晨走后,方中很快也走了。
向衡觉得自在很多,他溜溜达达走到顾寒山卧室门口,悄悄清了清嗓子,喊了声:“顾寒山。”
顾寒山没应。倒是黎荛很积极地“哎”了一声。
向衡默了默,再道:“顾寒山,我得带你去武兴分局做个笔录,葛队在那边等着我们呢。你今天遇袭的事,还有许多问题得问问你。”
没过一会,黎荛过来开门。
向衡进去一看,顾寒山还坐在床沿按手机。
向衡已经放弃约束她跟谁联系和怎么做事了,管不了也管不动,跟她打交道还是得讲方法。
“可以走吗?”向衡客客气气问她。
顾寒山默了两秒,似乎在“理他”还是“不理他”之间艰难做着选择,最后她开口道:“我还没忙完。”
“忙什么?”向衡抓住机会问。
“在整理微信表情包。”
向衡无语,他看了黎荛一眼。黎荛心虚地笑了笑:“山山在学习与人交际。”
“嗯。”向衡轻应一声,根本不信。
顾寒山头都没抬,没看向衡。
向衡只好道:“再等你一会儿,快点啊。”
顾寒山还是没理他,向衡也没指望得到什么热情回应。他转向黎荛道:“你来,咱们说说后头工作安排。”
“好的好的。”黎荛挺高兴,乐颠颠出去了。
待黎荛出房门,顾寒山这才抬头看他们背影一眼,结果正对上向衡的目光。向衡见她看过来,把房门关上了。
顾寒山:“……”
门板彻底挡住了顾寒山的视线,她看不到这两人去了哪里,在干什么。顾寒山面无表情低头,继续整理表情包。
向衡带着黎荛走到餐厅,那里离顾寒山的房间比较远。他跟黎荛道:“罗以晨和方中都去做调查了。一会我要带顾寒山去分局,把所有线索和细节再跟葛队聊聊。我们几个晚一点在分局碰头。”
“那需要我做什么呢?”黎荛问。
“你先生什么时候能到?”
“我问一下。”黎荛打电话。
卓嘉石没接。黎荛跟向衡道:“应该很快了,他肯定是在路上开车。”
话音刚落,卓嘉石的电话就回过来了。他果然在开车,已经走了一半,估计还有个十多分钟就能到。
向衡没什么别的要求,就是知道时间就好。黎荛便让卓嘉石注意安全,她在这边等着他。
黎荛挂了电话。向衡对她道:“等你老公来了,我和顾寒山再走。你也不用收拾,把东西放下就好,回头等我们回来了自己再整理。你回家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还要上班。”
黎荛撇撇眉头,那就是没她什么事了?
黎荛想了想,正待开口,向衡却突然问她:“顾寒山说了什么没有?”
黎荛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她是不是还在生气?”向衡又问。
黎荛再愣了愣,认真看了向衡一眼。现在情况是不是有点微妙,说要跟她安排后头的工作,结果聊什么顾寒山生气?
“她跟你抱怨什么了吗?有跟你说究竟在气什么吗?”向衡一连串的问题,中间都不带停的。
黎荛想了想:“她没说她在气什么,但我问她你跟她说了什么,她说你说了很有道理的话。”
向衡等着她接着往下说,但黎荛停下了。
向衡盯着黎荛。黎荛很干脆地道:“没了。”
向衡:“……”
黎荛道:“她只回答了这一句。我就没好多问。其他嘛,她确实在生气,但她没抱怨。”就是这么酷酷的顾寒山。
黎荛还补充:“她说你说了很有道理的话这句就是陈述句,不是赌气嘲讽的。”
向衡挠头,有点难办了。
他有道理,但她不高兴。就跟当初她要求他道歉,理由是“他让她很有压力”一样。
黎荛等了等,向衡没说话,换黎荛问他:“你还有什么别的要交代的吗?”
“今天没了。”向衡道。
黎荛点头,道:“我这边有事要跟你聊聊的。”
“嗯,你说。”
“第一是这个。”黎荛从包里取出一个U盘,“这是葛队要的许塘生前的行踪监控录像,全都整理好了。里面有个文档标出了重点和疑点的文件编号,可以重点看那几个。”
“好的。”向衡收下了,“我一会去分局的时候交给葛队。”
黎荛又道:“还有,今天钱哥找我谈话了,他说所长打算把我调到档案管理室去。”
向衡一愣:“这么早吗?你状态很好,肚子也没太大。我以为之前知道你怀孕没调你之后会等到月份更大一些才会调动你。”
“我也挺意外的,之前钱哥确实是说我可以留在三队,做些文书之类轻闲的活。现在说是所长看到我出外勤,而且你找我一起办案子,我晚上加班来着,他看到了。我说我明天找所长谈谈。”
向衡撇撇眉:“所以你打算明天说服所长你的身体状况可以胜任现在的工作?我能做什么吗?”
“我觉得大概会有些难度。但这不是我考虑的重点。”黎荛看了看顾寒山房门,这姑娘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完全没有出来的意思,黎荛就放心继续道:“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来凤凰街派出所?”
“我为什么,要来?”向衡重复她的问题。
黎荛双臂抱胸,很有气势地认真看着向衡:“我愿意帮你一起查案,无论所长或是钱哥做了什么决定,我也希望能参与到这些案子里,我说过了,我想跟你学东西,这对我的工作进步很有帮助,若是案子破了,日后我的履历内容也好看。但我得清楚地知道你们的打算是什么,目标是什么,我才能更好的配合工作。”
向衡不说话。
黎荛继续道:“你不是真的被贬下来的,是吗?我今天看到你拿范志远照片问山山,听到你打电话问许塘用的手机款式。你因为着急,直接打给关队的是吗?许塘是关队的线人,关队对他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很熟悉。所以我忽然有了这个想法,我觉得我应该没有判断错。”
向衡问她:“为什么会觉得你的判断没错?”
黎荛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是向衡啊,大名鼎鼎的向天笑,就算再讨人厌,你还是很有利用价值的。踩着你的血汗领你的功劳不是更好吗?范志远案还没有最终结果,关阳和市局领导居然会把你踢出来,这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向衡笑了:“你说想做局长真不是随便说说,还从斗争手段和政治利益去考虑事情了。”
黎荛伸出两根手指:“第二,从你的角度分析。你是向衡,调到哪个派出所还是能有选择余地的。虽然传言你个性不好,哪哪都嫌弃你,但还是那句话,对派出所领导来说,对团队来说,你是人才,能为团队立功,能把你的刑侦经验带到所里,把业务水平整体提高一个档次,把你收入麾下,是有利益的。你看葛队就知道了,他们分局向来不把我们所放眼里,什么时候会对我们小民警插手他们的案子这么欢迎了。涉及到利益的时候,每个人脑子都是清醒的。你也一样。你有更好的选择,业务情况更适合你的所,更容易升职的所,但你偏偏选了一个跟你闹过大矛盾地段不那么好的凤凰街派出所。”
向衡又笑:“我就不能是真被嫌弃,市局那边整我,没给我太多选择吗?我一赌气脑子一热就失足进了凤凰街。”
黎荛摇手指:“不可能。你来了之后太敬业了,一副改过自新,很想重新开始的样子。但既然想重新开始,你就该找新的门路,能往上爬回市局的门路,但你对派里工作还是很投入的。这里是个矛盾点。而且你居然还在关心范志远案。”她顿了顿,把手指摆回亮出两根的样子,继续道:“好了,第二点翻篇,我要继续了。第三!”
黎荛说第三的语气特别有力,向衡笑出声。
也不知是笑声太爽朗,还是他们说了太久让顾寒山疑虑。顾寒山打开了房门往这边看。
向衡一直注意着顾寒山房门方向,一转头就抓到她探脑袋的样子。
顾寒山把脑袋缩回去,过一会又探出来看。
黎荛正准备圆满完成她的重要表现,她有点兴奋,没注意这边。她道:“第三!你来了没多久就抓到许塘,紧接着发生命案,再接着是山山翻出旧案,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真的太巧了。你说过,凡是巧合必须刨根问底。”
向衡看向顾寒山。顾寒山缩回脑袋,很快又不服气探出头来,回视着他。
向衡联想到了打地鼠游戏,又笑出声。
黎荛这才注意到了顾寒山。
向衡对黎荛道:“这里头没什么内幕,还就是这么巧了。我并不知道那天晚上能遇到许塘,我也不知道他会被杀,我当然也不会提前知道顾寒山会成为证人,且她身上还藏着一桩谜案。”
黎荛压低声音道:“巧合的发生也是需要充分的条件。每件事都有关联,而你们洞悉了这种关联,预见了可能性,所以你才会到这里来守株待兔,主动出击加碰碰运气。你不会白白到凤凰街派出所消耗时间,你肯定是有目的的。”
向衡一边听黎荛说话一边观察着顾寒山的表情,她似乎不那么生他的气了。
黎荛对他的走神不太满意,她用力冷哼了一声:“在我这么卖力地表现自己聪明才智的时候,你至少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对我尊重一点。”
向衡转回目光,正要说话,门铃却响了。
“我老公来了。”黎荛立马从火眼金睛洞悉一切的犀利警察变身成可爱孕妇,她扬着笑小跑着奔向门口。
向衡对顾寒山招招手,又指了指大门处,示意她得担起屋主的责任。
顾寒山竟然看懂了他的意思,她迟疑了一下,慢吞吞地一瘸一拐过来了。向衡很高兴,对着她笑。
顾寒山伸手挡他的脸,挡过去才发现她的手小,遮不住他的大脸,挡了嘴角的笑还露着那双明亮的眼睛。
顾寒山很果断地挡住自己眼睛,看不到,心安定了。
向衡哈哈大笑。
黎荛把门打开,外头果然站着她老公卓嘉石。黎荛把卓嘉石引进屋来,看到向衡的笑,她摆出一脸嫌弃。
与重要同事的家属第一次见面,居然也没摆出个端庄形象。一会笑一会笑的,笑点有这么低吗?亏得她还跟老公猛夸这位神探师父。真是没个神探的样子。
第69章
卓嘉石非常贤惠地拿着大包小包,还拖着一个行李箱,物资准备相当充分。
向衡见到,赶紧收了笑,上前帮忙。
黎荛一改以往勤快热心的形象,站在一旁光看着。顾寒山站在她旁边,看看卓嘉石,再看看黎荛。
黎荛也转头看她一眼:“怎么了?”接着反应过来了,道:“哦,这种时候当然是老公劳其筋骨,老婆袖手旁观。”
顾寒山没发表评论,她也站着不动。
向衡向她招手:“顾寒山,这夫妻口号跟你没什么关系。你过来,人家好心过来帮忙,你不打声招呼?还有,这些吃的放哪里?”
顾寒山颦着眉,想了想,还没想好究竟应该“听话”还是“不听话”,卓嘉石已经为她解了围。他主动过来,向顾寒山伸出手:“你好,我是卓嘉石。”
“顾寒山。”顾寒山很酷地与他握手,礼仪完成。
向衡看着,没说什么。黎荛一个劲地冲他使眼色,向衡回她一眼,没研究出来那眼色是什么意思。
黎荛白他一眼,道:“好了,你们有事就先走吧,这里交给我来收拾。山山,来。”黎荛揽过顾寒山的肩,“你告诉我东西都放哪里合适。”
黎荛拉着顾寒山走了,向衡没多话,他继续帮着卓嘉石把袋子里的东西整理出来。
黎荛最后把顾寒山带回了她房间,问她衣柜里哪些衣服是新买的,哪些是她爸爸去世之前的。又询问顾寒山意见,她是否可以察看一下顾寒山房间和整个屋子里的东西。
顾寒山没明白她的意图,只道:“向衡他们检查过了,安全的。”
“我看的和他们不一样。”黎荛道。“他们排除危险,而我想确认一下那个跳水姑娘模仿你的事。”
“行,你随便看。”顾寒山应道。
黎荛给顾寒山拿包包,这包摔过又蹭了一地灰,显得又脏又破。黎荛让顾寒山看看要不要换个别的包,提醒她要记得带药。又问她鞋子怎么穿,脚腕有绷带,有没有不带后鞋帮的鞋。
顾寒山换包的时候黎荛在一旁看着。她包里的东西还挺多,一堆日常用品,甚至还有一套不锈钢方便餐具。
顾寒山收拾完包包又梳了个头,她给自己绑了个马尾。
这一顿张罗又多花了几分钟,最后黎荛把顾寒山带出来,让向衡他们准备出发。
“我俩的事明天再聊。”黎荛对向衡道。
向衡一边换鞋一边吐槽她:“你说话注意着点,你老公就在旁边呢。我俩可清清白白的。”
卓嘉石闻言笑了笑:“放心,我很难对她有误会。”
黎荛骄傲地抬抬下巴。
卓嘉石看她那样又笑:“初中时她就能为了跟个男生辩论我到底优不优秀传了半节课的字条,最后被老师罚站。同学们都以为他俩早恋。”
听上去是很甜的八卦,夫妻二人恩爱秀一脸,可惜钢铁男和钢铁女毫无反应。
钢铁男向衡问:“她是正方?”
黎荛不乐意了:“这不是废话吗。”
钢铁女顾寒山冷静平淡地道:“人都是会变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随着时间增长,她对你的行为数据收集到的越来越多,对你的评估和研究结果就会有变化。初中时候的单一偶发事件,对现在几乎没什么参考价值。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好了,你俩赶紧走。葛队等急了。”黎荛赶人。
向衡给顾寒山开了门,又对黎荛道:“早点回去休息,别让人家以为我们虐待孕妇。”
“放心吧,我明天肯定精神抖擞见所长的。”
“关于这个,我先告诉你一件事。”向衡道:“我之前就研究过所里各位同事的情况,包括你。”
黎荛一怔,没马上反应过来这什么意思。
向衡又道:“你说得对,不是随便选的。”他笑了笑:“明天见。”
向衡和顾寒山走了。
黎荛琢磨了一番向衡的话,忽地双手握拳,轻轻蹦起:“Yes!”
卓嘉石看着她笑:“怎么这么高兴?”
“我被夸奖了,我受到肯定了!我是天选之子!”黎荛兴奋。
向衡不是进到所里才认识她的,不是因为她主动赖上去才跟她搭档。不是随便选的!所以一开始他就决定了要找她组队,不是因为碰巧她跟顾寒山投缘。
黎荛高兴坏了。她就说嘛,巧合都是早有安排,等待时机罢了。
——————
向衡与顾寒山进了电梯,两人都没说话。
向衡偷偷看顾寒山表情,最后不得不承认,只要顾寒山愿意,她就能让你看不出表情。
向衡想了半天开场白,最后挑了一句问:“那个,你脚上的伤很痛吗?”
“痛。”顾寒山冷漠干脆,很有“那又怎么样”的气势。
向衡噎住。
顾寒山忽然转过头来,冷冷问他:“你的心痛不痛?”
向衡彻底噎住。
……
哇靠!他又被撩了,不,又被狙了吗?
看他语塞的样子,顾寒山抬了抬下巴摆出个得意胜利的样子,那不就是刚才黎荛刚用过的表情。
向衡又好气又好笑,又因为顾寒山在表情上有小进步而为她高兴。
向衡清了清嗓子:“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答痛,或者不痛,你会怎么反应?”
“在如果什么?我的问题给了第三个选项了吗?”
“我还可以沉默。”神探的自尊心很坚强。
“可你已经沉默过了。”顾寒山完全不给面子。
向衡:“……”
居然,这么不给面子。
顾寒山盯着向衡的脸看。
向衡清了清嗓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那你答一个看看?”
嘿,还挺会下套。
向衡先答:“不痛。”
顾寒山回他一个白眼,把头扭回去了。
向衡:“……痛。”
“活该。”顾寒山飞速应话,头也不回。
向衡撇撇嘴。
顾寒山忽然回头。
向衡撇歪的嘴僵住,在她的注视下,慢慢撇正回来。
顾寒山就一直盯着他看。
电梯门开,她还盯着,眼睛里竟然还有了笑意。向衡忍无可忍,伸手按着她脑袋,扭正方向,押着她走出去。
她进步真的大了,眼睛会笑了。
向衡放开手,揉揉自己眼睛,能看出她笑,恐怕是他的视力问题。
向衡把顾寒山带到车上,顾寒山忽然问他:“刚才黎荛老公说传纸条的事,好笑吗?”
向衡有些尴尬,顾寒山同学你真是开挂了,问的问题都让人没法答。好笑和不好笑似乎都不太合适。向衡道:“他们看着挺幸福的。”
顾寒山没说话,居然没抗议向衡的答非所问。
向衡启动车子上路,过了一会,他忍不住问:“怎么了?”
“如果我爸爸没死,我也挺幸福的。”顾寒山道。
向衡又没法接话了。这是死穴,谁都安慰不了。
顾寒山又问:“要杀我的人,跟我爸的死有关系吗?”
“你还能想到什么线索吗?除了梁建奇,除了地铁、包,还有彩虹的光。”
“没了,我确定除此之外我没见过他。”顾寒山顿了顿,道,“你们能把所有的资料都给我看看吗?只要你们查到的线索,不管确认没确认关联的,都让我看一下,我可以帮助你们提高些效率。我爸当初就是这么干的。”
前方红灯,向衡把车停下。
他没有马上回答顾寒山的问题,他思索着这事能怎么办。顾寒山的脑子是个好工具,但她不可控,她还有着越界犯罪的风险……
向衡的手机信息响,他把卡在驾驶座左边架上的手机取下来看了一眼,是黎荛发来的。她向向衡报告,顾寒山家里囤了三套便携的不锈钢餐具,里面有餐刀。五套女性刮刀器,带刀片的。还有辅食剪,中间有扣能拆开的那种。还有刻章用的刻刀,注射器,还有好几个打火机等等。全新未开封,东西都小巧便携,放进包里很方便。
向衡看完信息,回了一句:“好的,知道了。”然后切换界面,淡定地把手机放回架子上。
顾寒山问他:“谁呀?”
“黎荛。她那边弄完了准备回家,跟我说一声。”
顾寒山没说话。
绿灯了。向衡继续开车。过了一会他道:“顾寒山,你爸不是警察,所以他可以随意安排做事的方法。我们警察不一样,我们办案有很多程序规章要遵守,恐怕不是所有的资料都能给你看,不然会影响取证的有效性。”
顾寒山认真看了看他,应了声:“嗯。”
向衡问她:“你呢,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
“这问题太宽泛了,没法答。不是一会做笔录吗,到时具体问题一个一个问吧。”顾寒山撑着下巴看着车窗外。
——————
顾寒山家里,黎荛正在仔细翻着顾寒山的衣柜,她把衣服一件一件摆出来,分别拍了照。
卓嘉石陪在一旁,听她的指令帮她拿衣服收衣服,好奇看着她的举动,问道:“为什么要把人家家里翻个遍?”
“找找线索。下次有这样开放整个屋子给我仔细搜的机会不多,我先把东西都记好。”
“她不是受害者吗?”卓嘉石不太懂。
“她是。但她不吸烟,为什么包里会放着打火机?”黎荛道:“她今天靠着打火机捡回一条命。她事先并不知道会遇袭,但身上东西准备挺周全。她包里还放着能当武器的餐具。”
黎荛停下拍照的动作,想了想,如果那司机没被打火机吓住,顾寒山会不会拿叉子刀子去扎他脖子?
“那为什么拍她的衣服、梳妆台、首饰这些东西?”
“顾寒山的东西虽然简单,但都是牌子货,挺漂亮的。如果有个人,为了模仿她,买下了她所有衣物、首饰、包包,也许会不舍得丢掉。如果有天我们找到嫌疑人,物品的对比能帮助我们确认情况。”黎荛对卓嘉石道:“现在先认清楚,省得日后手忙脚乱。”
“那找顾寒山认不就行了。”
“她脑子再好,也不是我的。我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不能指望别人。”黎荛把最后一件衣服拍完,转向梳妆台,那上面有卓嘉石帮整理好的顾寒山所有首饰和化妆用品。
顾寒山首饰不多,几对水钻耳钉,葫芦玉吊坠项链,观音坠玉石项链,还有两条长长的木质佛珠手串。
“好了,都弄完了。”黎荛检查了一遍照片,忽然有什么想法在她脑子里划过,她停了下来,但那个念头没抓住。她转头对卓嘉石道:“好了,收工。”
第70章
简语听完录音,给自己倒了杯茶,倒回头,认真再听了一遍。
宋朋把手上的事做完过来,看简语还有什么吩咐。
“你坐下吧。”简语道。“你也听听看,告诉我你的想法。”
宋朋坐下了。
简语把录音从头又放了一遍。宋朋认真听完,道:“我再听一遍。”
简语摆摆手,示意他自己操作。
宋朋把音频倒到头,重新播放。这次听完了,他皱紧眉头:“常鹏他们……”
“警方现在正盯着新阳呢,顾寒山配合着一顿乱拳,都是有原因的。”简语冷静地道。
“那这个宁雅手上真有证据吗?”宋朋问。
“估计没有。”简语道。“如果她真是这么有准备的,就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就跑来了。她这次没录音,两年前当然也不可能想着录音录像。”
“那她胆子这么熊,两手空空也敢敲诈来了?”
简语轻叹一声,道:“你找机会去查一查她的家庭情况。我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她想脱离家暴。”
“如果是真的,她敲诈杀人犯都不怕,还怕个家暴老公?”宋朋真是无法理解。“她脑子有什么问题。”
简语沉默许久,道:“这就是人啊,宋朋。”简语看着那个录音器,“这就是人性。你永远搞不清楚你最怕的是什么。”
宋朋也默了默,问:“那如果是真的,要怎么办?真的给她钱吗?”
简语依旧沉默许久,最后道:“我还没想好。先把事情全都查清楚了再说。”
“好。”
简语又道:“凤凰街派出所,受理了顾亮意外身亡的案子,向衡和黎荛,这两个人在查这事。你问问你凤凰街的那个同学,向衡他们具体都干什么了。”
“行。”
“报案的事是公开的,他们所里肯定互相知道。你别太直接,就八卦一下,听说向衡被贬到派出所,情况怎么样?堂堂重案组组长,整天跑社区处理纠纷,街上巡逻捡醉汉,能适应吗?”
“明白。他会跟我说向衡最近做了什么处理了什么案。这样顺着往下问。”
简语点点头:“那个黎荛身形看着似乎是个孕妇,向衡带着她跑外勤,算是个新鲜事。如果你同学乐意跟你聊八卦,肯定会提到她。你打听一下这个黎荛,家庭背景,还有为人情况。”
“好的。”宋朋应了,再问:“常鹏那边怎么处理?”
简语沉默了一会,慢条斯理地喝了一杯茶,反问:“范志远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他今天见了律师。”
简语道:“这么巧吗?顾寒山今天被人袭击。”
“说到这个,网上有个片段,我下载下来了。”宋朋拿出手机调出视频,“教授你看,是顾寒山。”
简语接过手机一看,一下子就坐直了。他僵着脸皱着眉把视频看完,看着顾寒山从车子里一脸血地爬出来,看着那司机调头过来想再撞她一次,看到最后有人将她救下。
简语脸色难看,他把手机递回给宋朋,不想再看第二遍。然后他按捺不住,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两圈。
宋朋也站起来,看着简语。
简语冲他摆摆手,让他坐下。他自己又转了一圈,最后站在了窗边。
“教授?”宋朋有些担心。
简语摇摇头:“我不知道是这么严重的情况,这是铁了心要杀她啊。”
宋朋道:“我去问问情况吧,这案子上网了,有热度,消息肯定到处传。我问问那司机是谁。”
“不用问,另一个胡磊罢了。”简语皱紧眉头。“你打听得太勤快,会惹人怀疑。动手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背后主谋,指使他的人。”
“那你要直接问问常鹏吗?”
“直接问就是翻脸了。”简语道。
宋朋心里“嗯”了一声,确实是要翻脸了。那可是顾寒山。他们想杀顾寒山,可不就是跟简教授撕破脸。但宋朋又觉得他们应该没这个胆子。
简语把窗户打开,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过了好一会才道:“她一直没找我,伤应该是确实不重。”
“顾寒山吗?”
简语点头。
“可她不信任教授了,不找教授也正常吧。”
简语摇头:“如果伤重只能找我。她虽然嘴硬,但她很珍惜她的脑袋。在她心里,天赋是她唯一有用的东西,她靠这个跟别人打交道,靠这个得到别人的重视。她用来要挟刺激我的,用来结交警察的,用来唬弄媒体的,全是她的脑袋。所以,她比任何人都在乎她的脑袋。她很自卑。”
宋朋撇了撇嘴:“她还自卑?她是我见过最没礼貌最冷漠最狂妄的人。”
简语再次摇头:“她当然自卑,她自己都不太了解。她不能理解别人的情绪,也不理解自己的。但我了解她。她是被遗弃的孩子,她从来没有遗忘过这点。就算顾亮再爱她,对她再好,也弥补不了这件事对她的伤害。她长这么大,不愁钱不愁爱,可别人用金钱和情感与他人建立联系,顾寒山与他人的联系却是她的病。包括她爸爸,满脑子只有她的病。”
简语顿了顿,再道:“她当然自卑。没有情感的人,其实潜意识里仍有渴望,但潜意识又知道这东西不会有。他们很自卑。顾寒山和范志远,他们是一样的。于是他们会从别的方面找补。”
宋朋问:“范志远是杀人,顾寒山呢?”
“在今天之前,我觉得她不会走上这条路。”简语闭了闭眼睛,脑子里是刚才那个视频的画面,司机想杀顾寒山,车子不可能无缘无故撞上路边的,顾寒山肯定做了什么。她一脸血爬出来,头也不回的走。司机想再撞她,她就这么镇定地看着。
她不在乎别人的命,也不在乎自己的。
在她眼里,人命如草芥。
“她最好不要走上这条路。”简语似自言自语,“回不了头的。”
——————
夜幕中,顾寒山的脸被一晃而过的路灯映出忽明忽暗的效果。
她盯着车窗外头的景街,好半天没听到向衡的声音,她转过头,看了看向衡。向衡有一张英俊的脸。浓眉、大眼睛、长睫毛、挺直的鼻梁,这种立体的五官,从侧面看更有优势。
向衡感觉到她的目光,迅速侧头回视了她一眼,又转回正脸对着前方路面。
“看什么?”
顾寒山不理他,再转脸继续看窗外。
“顾寒山,你生气一般生多久?”
这回顾寒山答了:“我没有遗忘的能力,记得吗?”
“记得。但是不生气了跟仍然记得为什么会生气不冲突。”向衡没好气,他还没说她生气生得没道理呢。
“当然有冲突,因为想起来就气。”
向衡不吭声了,难道她刚才脑子里又播放他的画面了。
“顾寒山,我想让你不生气,我能怎么做?”向衡换了个方法,虚心请教。
“你问我?认真的?”顾寒山有些惊讶。“从来没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为什么?”
“我不在乎别人气不气,怎么会知道怎么能让人不生气。”
对,他真蠢。向衡无语,顾寒山同学只知道怎么气人。
“那你爸当初怎么处理的?”向衡再问。
“我爸随便我气。”
“那你气多久?”
“想起来就气。”
“那你隔三差五想起来就隔三差五不理人吗?”
“怎么会,我不一直还在理你?”
向衡:“……”
过了一会,顾寒山给他建议:“不然我去图书馆借那几本书你也看看?”
“什么书?”
“《把妹达人》、《让女人心动的聊天术》、《看透女人的心里话》……”顾寒山话还没说完,向衡就给了她一记白眼:“算了,还是随便你气吧。”
“是吧?”顾寒山不在乎的口吻。“其实没关系的。”
向衡想再给她一个白眼,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坏蛋啊。
“放心,我记忆力还在,不影响你们工作的。”顾寒山道。
“我在乎这个吗?说的是这个吗?”向衡有点暴躁。
“你不在乎吗?你说过的,用你的工作方式,加上我的能力,一起合作。”顾寒山道:“我的能力!”这四个字加重了语气。
向衡再度无语,他确实说过。
车子里再度陷入沉默,顾寒山忽然真生气起来,气鼓鼓地样子瞪着前路方向。
行了,向衡也不想问她刚才想到什么了。
向衡清了清嗓子,再清了清,待顾寒山狐疑地转脸过来看他的时候,他道:“顾寒山,对不起,你不用改任何事。”
顾寒山:“……”
车子驶进武兴分局停车场,晚上空车位不少,向衡很快停好了车。顾寒山还在看着他,向衡迎着她的目光,忽然想到自己没刮胡子。早知道应该刮一刮,帅一点比较好谈判。
“虽然你生气不影响你的记忆力,但我仍然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当然如果你能……”向衡差点又没管住嘴,他及时刹住,“算了,没有如果。不用改,不用特意改,你有你舒服的生活方式,别人人生的道理,跟你无关。”
顾寒山认真看着向衡。
她有她舒服的生活方式,别人人生的道理,跟她无关。
顾寒山笑了。开心。
第71章
顾寒山这一笑,向衡心里忽然就亮了,就像是有个小灯盏站在他的心尖跳起了舞。
顾寒山,会笑了。
虽然很短暂,虽然只是浅浅的笑,但是这笑容轻松,自然流露,真实,又有活力。
向衡也笑了。
真可爱啊,顾寒山。虽然总是冷冷酷酷,但单纯真挚。
她的脑子里也许堆积了许多纷繁杂乱的画面,丑恶、善良、阴暗、光明全都揉杂一起,她的脑神经运行着比其他人都要复杂很多的程序,但她的心却是透明的。
她比任何人都要坦率真实。
这是他们这些融入社会遵从社会游戏规则的普通人很难拥有的品质。
向衡忍不住又笑了笑,他伸手揪了揪顾寒山的马尾辫。
“顾寒山。”他唤了她一句。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他很想再看一次她的笑容,就像刚才那个笑一样。
一定会再笑的,他希望很快。
向衡觉得要对顾寒山有信心。
顾寒山这时候已经恢复到一贯的平淡表情,她掏出了她的手机,就是向衡借给她的那部旧手机。她调出了手机里的录音APP,然后把手机递到向衡的嘴边,道:“向警官,麻烦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向衡愣了愣:“……顾寒山。”
这有什么好录的?
“不是这句。上一句。”
向衡懂了,他又好笑又好气:“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要再说一遍?你不是不会忘的吗?”
顾寒山理直气壮地:“我是不会忘,可你会。我要帮你留着。”
向衡:“……”
他摇头:“我不需要。”
顾寒山很坚持:“需要的,你毕竟不是我,你肯定会忘。你忘记的时候我就放给你听。”
向衡默了默。
记仇小仙女的意思是哪天她心情不爽,想报仇想揶揄他的时候就放一遍给他听吗?
向衡道:“不用麻烦了。你这么折腾一下,我可记得太牢了,想忘掉都很难。”
“那你把那句话再说一遍,证明一下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顾寒山一副不信的样子,“我帮你数过了,不计标点符号80个字。”
向衡:“……”
考试吗这是。还八十个字?认真的吗?怎么可能。他刚才说的哪句话有这么长?
向衡悄悄弯起手指在心里开始数,“你有你舒服的生活方式……”
顾寒山看着他的表情,举起手指,一个字掰一根手指数给他听:“顾寒山,对不起,你不用改任何事……”
向衡一听就傻眼了:“那不是挺久之前说的?”
“怎么挺久?就在停车场门口,拐进来的时候说的。”顾寒山拉起他的手,把他拖到停车场门口。
“就在这里。”她还用脚尖点了点地,给他确认了具体位置。
向衡哑了。
“你看,你果然忘了吧。”顾寒山盯着他:“具体哪八十个字记不住了没关系。你就说个差不多一样意思的话就行。”
向衡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其实真的特别简单,但他现在重复一遍怎么觉得有点肉麻。
对着她的脸,说不出来。
向衡继续哑。
顾寒山认真看着他:“你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向衡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忽然有个声音道:“你们来了!”
向衡吓了一跳。他转头一看,葛飞驰站在旁边的入口处,两只手拎着好几个大袋子。
“你怎么在这儿?”向衡问。
葛飞驰道:“买宵夜,得买几家,外卖要等太久,我就自己去了,正好散散步换换脑子。兄弟们太累,连轴转了好几天。再不多吃点撑不住。”
向衡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帮他分担了一只手的重量。
顾寒山面无表情,一瘸一拐溜达着跟了过去。
葛飞驰看看向衡,再看看顾寒山,一边领着他们往里走一边道:“顾寒山你的伤怎么样了,痛不痛啊?”
“痛的。”顾寒山答得干脆。
“哦。”葛飞驰有些后悔问这个。正想找话安慰两句,顾寒山反问了:“你的心痛不痛啊?”
向衡:“……”
他脚下步子不由一顿。
葛飞驰吃了一惊,他火速看了向衡一眼,向衡回他一个白眼。葛飞驰莫名其妙,你突然停下来害我差点撞到,你还好意思给我白眼。
但老刑警毕竟是老刑警,葛飞驰一边镇定地回了向衡一个白眼,一边回复顾寒山:“痛啊,顾寒山。市民遇袭受伤,我们做警察的心老痛了。一会上楼你多吃点,补回来。我买的有凤爪,以形补形。”
向衡不想搭理他。
顾寒山却饶有兴味,她继续问葛飞驰:“有多痛?”
葛飞驰再看向衡一眼。
向衡回他一个微笑。
葛飞驰答:“……就像母鸡看到炸凤爪这么痛。你就是我们警察的左膀右臂,幸好你没事。”
葛飞驰一边说着,一边走快了两步,悄悄给了向衡一脚。
向衡停下脚步,把那几个死沉死沉的宵夜大袋子塞回葛飞驰的手里,他自己弯腰拍了拍被踢到的裤腿。
葛飞驰的白眼要翻到天上去。
顾寒山在后头唤:“葛队。”
“哎。”葛飞驰一边应一边给向衡打眼色。向衡装没看到,他拿回那几个大袋子继续向前走。
顾寒山继续向葛飞驰提问:“葛队,如果刚才的问题你扭扭捏捏不肯正面回答,表示什么?”
“我没有扭捏啊。”葛飞驰一头雾水,非常警惕。
“我是说如果。”
“那不能有如果。我一大老爷们,人民警察,一个小姑娘问我对她受伤心不心痛,我但凡有半点扭捏、惺惺作态那都是作风问题。”葛飞驰猛摇头:“没有如果。”
顾寒山不说话了。
葛飞驰暗暗松了口气,他加快脚步,恨不得插上翅膀一下飞到办公室。
葛飞驰走得快了些,向衡的脚步更快,始终走在葛飞驰的前面,而且越走越快。
看那背影真是肩宽背挺,身姿潇洒,道貌岸然的。
葛飞驰心里狂吐槽。
很快到了办公室,一群加班的刑警饿狼般扑上来抢夺宵夜袋子,动作不太友好,气氛非常热烈。葛飞驰吼着:“斯文点,斯文点,注意些影响。”
说话间,顾寒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众警察“哦”了一声,也不算在意,但声音和动作都小了一些。
葛飞驰顾不上吃,他安排人员给顾寒山做笔录去,要把今天那个司机张益意图杀害顾寒山的情况都了解清楚,还得找一找这事与许塘、胡磊以及新阳的关联。
顾寒山上次来做笔录时接待她的那个女警也在,那女警叫陶冰冰。这回仍是她。陶冰冰领着顾寒山到问询室去,另外两名专案组的老警察负责具体的问话。
两个老警察与葛飞驰确认了案情细节,商定问话策略和方案,很快也往问询室去了。
葛飞驰跑前跑后,安排这个布置那个,把所有事情都协调好,这才能在办公室的案情板前安定坐下。这案情板上贴满了各种线索图片,写满笔记文字。
葛飞驰拍了拍身边的椅子,招呼向衡坐下了。
两个人一起看向案情板,向衡正琢磨着上面的笔记内容,葛飞驰突然问:“你跟顾寒山怎么回事?”
“啊?”向衡一时没转过弯来。
“就是你们在停车场,干嘛呢。”葛飞驰道:“刚才当着她的面我没好问。你们两个之间是有什么情况吗?”
“没什么情况。”向衡道。
“那为什么又揪辫子、又扳手指,大手牵小手走门口,还点点脚。”葛飞驰盯着向衡,像是抓到了他的小辫子:“我跟我老婆当年谈恋爱的时候也这样。”
向衡没说话,有些意外葛飞驰居然在旁边看了挺久,而他没有注意到。
葛飞驰压低了声音,又道:“我跟你说,顾寒山挺漂亮,又有气质,脑袋还特别聪明,是挺吸引人的。你也不年轻了,血气方刚的,喜欢上个姑娘太正常了。但是吧,你要是真想跟她发展发展,我劝你等到这案子结束。如果因为你在不恰当的时间发了春,给案子侦查制造了阻碍,增加了麻烦,我肯定不能放过你的。”
向衡懒洋洋道:“你跟顾寒山说的烤凤爪你留了吗?别都被人吃光了。一会顾寒山出来了问你要怎么办?”
这话题岔得!
但葛飞驰还是赶紧去看了一下,还真没了。总不能把爪子从人家嘴里抢回来。
葛飞驰大踏步回到案情板前,向衡一副“我就说吧”的表情。葛飞驰没好气狡辩:“我那是说的客气话。”
“顾寒山听不懂客气话。”
葛飞驰想想也是,但他觉得这事应该没什么问题:“小仙女肯定对啃鸡爪没兴趣。”
“万一呢?”向衡凉凉地道:“而且她就算自己不啃,她也想拿到你承诺给她的东西呢。”
葛飞驰默了一会,忽然一拍大腿:“向衡你别岔话题。我在跟你谈一个非常严肃认真的事。任何会给案子拖后腿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放心吧。”向衡摆出一张正经脸,道:“我和顾寒山之间清清白白,没有超越任何不该超越的边界,也没有产生什么情感纠葛。”
“不是,这话跟刚才我目睹的情况不一致啊。”葛飞驰没好气。
“刚才的情况,就是我在她家把她惹生气了,我担心她的情绪受到影响,一会做笔录和配合调查的时候出状况,所以我得把她心情哄好了。”
葛飞驰盯着向衡不说话。
向衡看着他:“真的。”
“要是真的就糟了。”葛飞驰道:“你向天笑哄女人,这传言得分类到恐怖片里。”
“不信也没办法。”
“不是,我怎么信啊。”葛飞驰道:“顾寒山还问我心痛不心痛这种问题,还说什么扭扭捏捏,她说的是不是你啊?”
“她确实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但我没有扭扭捏捏。”向衡继续正经脸。
“我靠。”葛飞驰受到了惊吓。“你们认识也没多久,这才几天啊,你把持一下行不行?争口气!”
“都跟你说了不是那么回事。”
葛飞驰的眼神明显不信。
向衡便道:“那你就这么想吧,就算是,你又能怎么样?”
哦嚯,这是耍起无赖来了?
葛飞驰一口气噎住,他还真不能怎么样。一个向天笑,一个顾寒山,这两个人在案子里太重要了。神探加警犬啊,他的宝贝。
“行。我信你。”葛飞驰语气豪迈。不就是睁眼说瞎话吗,他也在行。
葛飞驰还想说什么,却见向衡的目光停在了他的身后。
葛飞驰从椅子上转过身来一看,是顾寒山。她正走过来。
顾寒山走到他们跟前,她眼睛亮晶晶,虽然没有明显表情,但仍能看出她的心情很不错。
“向警官。”顾寒山道:“我知道了。你刚才那个表情,是害羞!”
葛飞驰:“……”
向衡:“……”
第72章
葛飞驰都不忍心看向衡的表情。
我信你!兄弟!
顾寒山也没等向衡的反应,她说完这句,转头就走。在葛飞驰看来,这姿态,撩拨完了就绝情离开,像个花花公子,哦,不,花花小仙女。
反正多情又似无情,真的挺难形容。
此时顾寒山的脚步微瘸,但相当轻快,活泼得走到门口还掉了一只鞋。
顾寒山利索得单脚蹦了两下,脚一勾,把鞋穿回脚上,一踏地面,潇洒地走了。
追着她回来,在门口等着她的那个女警陶冰冰想帮忙都来不及,只得对葛飞驰挥了挥手,赶紧跟上了顾寒山。
葛飞驰和向衡两人一直盯着顾寒山,直到她的背影在办公室门口消失。
葛飞驰轻咳一声。
向衡瞥了他一眼。
葛飞驰话到嘴边马上改口,装模作样道:“顾寒山的伤真的很不严重,是吧?我看她活蹦乱跳的。”
“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吧。痛是肯定的。”向衡就事论事。
葛飞驰努力提醒自己不要想歪。向衡的语气很正常,肯定没有心疼的意思。顾寒山跑得这么快,也肯定没有戳穿了向衡她自己也害羞的意思。不过相比起来,顾寒山的心思可真是比向衡的难琢磨多了。
嗯嗯,深不可测。
向衡继续道:“她从前治病用过不同的方案,曾经有电击治疗。也许还有其他各种,我们能想像的范围之外的,会让她很痛苦的方法。”
向衡的话说得一段一段的,似乎真在想像顾寒山到底经历过什么。这回葛飞驰没想歪了,说到顾寒山经受的病痛折磨,这话题沉重了。
葛飞驰默了默,听到向衡又道:“她对疼痛的耐受力比一般人强很多。之前出车祸那里,她受了伤有点意识不清,他们想把她抬到救护车上,结果她清醒过来挣扎,几个人都按不住她。她受伤那点痛,根本阻止不了她跟一群人拼命。现在人好好的,活蹦乱跳也很正常。”
葛飞驰回想当时情景,叹口气:“太险了。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一点防备都没有。”
“葛队。”向衡唤他。
那严肃的口吻让葛飞驰端正坐好,看着他。
“有没有合适的女警,佩枪的,调用一下。我们得安排人对顾寒山进行保护。这个人是需要晚上到顾寒山家里过夜的那种。我跟罗以晨、方中会轮班,但毕竟都是男的,需要有女警配合一下。”
“到她家?”葛飞驰皱眉头,“我也是打算跟你说说这事。在没有查出谁想要顾寒山的命之前,最好能给她安排新住址。对方知道她当时就在派出所、知道平江桥是她的死穴,那肯定也知道她的家在哪里。虽然这次没有选择在她家下手,但下次就不一定了。而且只要守住她家,就掌握了她的行踪,半路截上她可能性也很大。我们必须得把她藏起来。”
“她不行,她不想离开家。”
“这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是必须这么做。我们不只要对她负责,还得对警员负责。负责保护她的警察,那不也是命?为了迁就她的任性,警员要是受了伤,丢了命,那可不行。”
向衡明白葛飞驰的顾虑和要求,他自己也执行过几次保护计划,正常情况下他也会像葛飞驰那样考虑。但顾寒山不是正常情况。
“是我没说清楚,顾寒山不愿意,也不能,离开家。”向衡认真对葛飞驰道:“顾寒山这人,说话没什么情绪,不太会修饰,后面没有感叹号,但她告诉我她不能离开家,就是不能的意思。我觉得务必要重视她的这个问题。她每一次离家,都是类似升级打怪的任务,赢了回家是奖赏。她靠着这奖赏的激励支撑她打怪。她的家,是唯一能让她获得平静安宁好好休息的地方。”
“那她从前不是还出过国。”葛飞驰忍不住反驳。
“那时候不是有她爸爸嘛。”
葛飞驰闭嘴了。
是,那时候有爸爸。
向衡继续道:“她爸爸在世的时候,曾经与顾寒山共同制定过打怪目标,就是顾寒山能离开家去住校几天,真正尝试一下独立生活。而那个打怪期限,也只是几天而已。可见离家的难度对顾寒山有多大。结果他们还没能开展这个挑战,她爸爸就死了。顾寒山被关到医院里,绑在病床上,她精神崩溃,非常痛苦。她咬牙挺过两年,把自己逼成一个正常人的样子,好不容易回到了家。在没有爸爸照顾的情况下,她被迫开始独立生活了,就在她自己的家里。”
葛飞驰皱着眉头听着。
向衡继续道:“葛队,我认识顾寒山的时间不久,但我已经见过她几次发病。毫无征兆,没法提前防备。那个司机张益想杀她,用的方法也是要先让她发病。顾寒山的致命弱点,就是她的病。”
这个倒是真的,葛飞驰同意。他点了点头。顾寒山天赋惊人,同时也非常脆弱。
“葛队,如果顾寒山说她不能离开家,那就是不能。我们没法预料离开家对她的伤害值有多大,而对方是不是也早知道这一点,把这个当成谋害她的B计划。”向衡道:“如果对方什么都不用干顾寒山就发病被送医院,或者造成更严重的后果,那对我们侦破案件的打击也很大。那样,我们的保护计划就成了笑话。葛队,不是我在纵容她的任性。只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既然无法一步到位,就先把保护措施安排起来,然后再视情况协调更优方案。”
葛飞驰“啧”的一声,这事确实棘手。他想了想,看看向衡,粗声道:“你佩枪呢?”
“我明天回所里打申请报告。”
葛飞驰眉头皱更紧,声音更粗:“暂时先借调过来一段时间行不行?我来办手续。你这样两边跑不合适。一边查高空掷物一边还要巡逻值大夜,能分给我们这案子的时间才多少?”
“我明天找所长聊聊,专案组的事他是知道的,我协调好那边的工作安排,把精力放你这边就行。办手续借调太丢脸了。我是皮球吗?一会滚这边一会滚那边,最后再滚回去?丢不起这个人。”
葛飞驰欲言又止。
向衡道:“放心,这案子我上心着呢。我还指望着立个大功原路重返市局。要是调到分局来,案子破了不让我走怎么办?”
葛飞驰心事被戳破,有些心虚,他撑着脸皮粗声道:“那你自己看着办啊,佩枪申请要赶紧的,别跟上回似的,拿根笔就跟歹徒拼。这案子越来越危险了,背后肯定不简单。”
“我知道,所以这不是想让你安排个女警,帮着一起看着顾寒山。不耽误她别的事,就是顾寒山晚上在家的时候,她能在就行,不用24小时跟着。我知道你人手不够,不全占她时间,反正大家协调着来吧,行吗?”
葛飞驰想了想:“行,那就刚才那位行吧,她叫陶冰冰,很优秀的。顾寒山两次过来做笔录她都在,也算跟顾寒山打过交道,对顾寒山的情况心里有底,不会被她整得一惊一乍的。”
“至于嘛。顾寒山这人不算难相处,哪能一惊一乍的。”向衡不太乐意听别人对顾寒山的批评。
“至于。”葛飞驰板着脸,“你跟顾寒山说好,我们警花过去是保护她的,不是派给她做保姆,她可不许欺负我们。还有,需要她配合的时候她就要配合,别叽叽歪歪。让她跑她就百米冲刺,让她趴下她就五体投地,知道吗。我们警察的命很值钱的,不比她的脑袋差。”
“知道,知道。”向衡应着。
葛飞驰满脸不高兴,想把向衡哄到麾下没成功,还送出去一个自己人,怎么想怎么吃亏。
葛飞驰嘟囔着:“如果我们警花受伤了,我就算到你头上。你知道培养一个好刑警多不容易,还是个女的。进人的时候,给女警的名额很少,但办事的时候女警有用,我可珍惜着呢,重点培养对象知道吗!”
“知道,知道。”向衡没好气。他也有重点培养对象,还是个孕妇,他有显摆过什么吗!
葛飞驰默了默,转了话题:“好了,那这事就这么定了。现在,你说说看,今天顾寒山这事,她被人袭击,你有什么想法没有?有推断出幕后主使是谁吗?”
“还不能下结论。”向衡道。他想了想,指着案情板,道:“刚才顾寒山过来,看到这个板子了。”
“那又怎么……”葛飞驰话说了一半,反应过来了,“所以她全记住了。”
“对。”向衡拿出手机,把板子上的内容拍了下来。
“她记住就记住呗,所以你这是要做什么?”葛飞驰不明白。
“你也记录一下吧,今天顾寒山在这屋里能看到的所有关于案情的东西,都拍下来。”向衡说着,站起来,走到门口往屋里看。
他稍微蹲了蹲身子,从顾寒山的高度扫了一圈这个办公室的情况。这办公室跟其他刑警办公室一样,信息量巨大,布置很凌乱。墙上贴着各式各样的案情资料纸张,联络电话,各办公位上也摆着一沓沓的资料夹,工位板上有钉着写着信息的便利贴,有贴着照片,还有些电脑屏幕亮着,显示着文档界面,网页,内网查询系统界面等等。
向衡顿时头大,觉得他应该不可能全记住。但他还是拿出手机,咔嚓咔嚓一顿拍,尽可能多地记录下来。
办公室的众刑警疑惑地看着他,又转头看了看葛飞驰。葛飞驰只是看着向衡的举动,没阻止,没说话。大家也就随向衡去了。
向衡拍完门口这个角度,接着又从门口走到案情板这边,按着顾寒山走过来的路线,一路拍了一遍。
葛飞驰满脸问号地看着向衡坐下。向衡把拍到的照片翻看了一遍,然后调出一段视频,递给葛飞驰,道:“这个,你看看。”
葛飞驰接过来仔细看。
向衡道:“这是顾寒山爸爸跳水救人的视频,拍摄者就是梁建奇。那个顾寒山用模拟画像作为谈判条件,要求我们帮她处理的猥亵犯梁建奇。”
葛飞驰听了,皱眉头,那视频看完一遍,他又重新再看一遍。
葛飞驰看完了:“从视频完全看不出谋杀。”
“对,完全看不出来。顾亮与人无怨无仇,他跳进河里也是出于自愿。单从梁建奇身上也查不出问题来。梁建奇跟顾亮不认识,两个人在生活和工作上都没有交集。所以这样一个路人偶然拍到了救人落水的画面,自己也成了人证。视频和梁建奇本人都能证明顾亮的死完完全全是个意外。”
葛飞驰沉吟:“如果这个真的是一起谋杀案,那可以算得上完美犯罪了。”
“但他们遇到的是顾寒山,完美记忆。”向衡道:“顾寒山盯着梁建奇,靠着她的记忆力,找到了线索。她一定要看的那几段地铁视频里,有张益和梁建奇交换背包的画面。三个日期,三次,不同样式的包。张益把包交给梁建奇,梁建奇把那包送去了一家叫彩虹的光的酒吧,在解放路。因为梁建奇是会计,张益是出租车司机,所以顾寒山怀疑张益负责收集现金,梁建奇负责做账,最后通过酒吧洗钱。”
葛飞驰拿出他的小笔记本,一边做笔记一边道:“顾寒山怎么懂得洗钱这一套?”
“顾亮生前是做公关危机处理的,而且是个高手。他什么脏把戏都知道。他处理他的项目案子时,还常让顾寒山帮忙。顾寒山耳濡目染,还得到她爸手把手的教导,所以她比一般人更懂得调查。”
葛飞驰明白了,他点头:“所以顾寒山把梁建奇送进看守所,洗钱集团就急眼了?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顾寒山的恐惧症,我还以为是新阳……等等。”
葛飞驰突然精神大振:“之前你说过,新阳是个挣钱的地方,是摇钱树,医院这种机构又受监管,所以他们有什么脏事不会在新阳弄。那他们就得在外头找个地方,做一些在新阳不能做的事。比如,彩虹的光。”
葛飞驰一拳击在手掌心里,“这就说得通了。新阳跟彩虹的光有关联。张益也一样。他负责送包,参与了洗钱活动。然后在被顾寒山察觉后,就被派去杀顾寒山。新阳、彩虹的光,他们是一伙的,他们要灭顾寒山的口。张益知道顾寒山在派出所,也知道她的恐惧症,是因为这些事简语都知道。”
向衡看到葛飞驰的表情,不由笑了笑:“还有更带劲的。关队那边查到范志远案的一个疑似受害者,生前去过彩虹的光。”
葛飞驰差点跳起来:“什么?”
“范志远案两年了都没能找到新线索,顾寒山把他们串起来了。”
葛飞驰愣了好一会,叫道:“许塘是关队的线人,报告的就是范志远案的线索?”
“对。但他一直没能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肯合作了。结果突然遇害。”
“凶手正好被顾寒山看到。她就把胡磊指认了。”
向衡道:“她想用这个帮助警察破案,换取警察的帮忙,整治梁建奇,逼他说出她爸死亡的线索。但误打误撞,这两件事绕了个大圈,最后是有关联的。”
“我的天。”葛飞驰非常兴奋,这是什么大案,居然被他捡着了。“这也太巧了,太巧了。”
“也许冥冥之中有注定吧,也许是顾亮在天之灵引导顾寒山发现线索。顾亮把顾寒山拉扯大,他训练顾寒山学会怎么使用自己的能力。顾寒山那晚去找家政宁雅,就是因为想查出爸爸去世的真相。她在回家途中,遇见了胡磊行凶。”
第73章
“这还真是,挺刺激啊。”还能凑上点封建迷信色彩,葛飞驰喜欢。
向衡道:“还不能就此推断彩虹的光就与新阳有勾联,但确实疑点非常大。而且如果他们之间的这层关系是真的,我估计在新阳那里就查不出什么来。他们无论资质、管理和项目流程、财务等方面,肯定是做好了准备的。而且……”
“什么?”
“而且我觉得有个矛盾的地方。如果他们有这能力在所有层面都做好手脚,让人查不出问题,他们用自己的项目洗钱不是更方便,风险更小?让一个酒吧掺和进来,简直就是把把柄交到了别人手上,随时被人掐住咽喉。论社会地位、资源和人脉,新阳怎么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葛飞驰想了想:“……对。可司机张益跟酒吧有关系,顾寒山的行踪和弱点肯定是简语这边泄露,他们摆明了是在合作。嗯,也许不是新阳官方,是简语个人。他想做的事,比如实验,是不人道不光彩的,摆不上台面,新阳也被蒙在了鼓里,或者新阳为了利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孔明。”向衡道。
“对,孔明。所以顾寒山把孔明送到我们面前。”葛飞驰看着案情板,那上面就有孔明,“孔明五年前的社会关系和家庭情况都特别简单,没什么疑点。后来车祸后就一直住院了。还就得等医院把医疗资料交出来才行。”他敲了敲桌子,“我让人继续去催。”
“这个得赶紧催,盯紧了。目前看来,时间非常紧迫。对顾寒山下手是个信号,他们已经迫不及待。”
葛飞驰紧皱眉头:“顾寒山快挖出他们老底了?”
向衡道:“按之前的情况,范志远的案子大概率检方翻不了盘的,顾亮的死看上去毫无疑点,许塘被杀如果不是顾寒山能指认胡磊那也很可能陷入僵局,梁建奇手贱摸女生屁股与这些事毫无关系,而孔明更是与他们八杆子打不着的,但顾寒山把他们都联系起来了。”
葛飞驰猛点头,确实如此。“所以他们要杀顾寒山灭口!”
“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向衡道:“我想不通为什么要杀顾寒山?”
“动机不是很明显吗?”
“就差临门一脚,杀掉领路人有什么用?反而容易留下更多线索,自露马脚。”
葛飞驰一时语塞。他盯着案情板看,想找找灵感。
“还有一种可能。我只是假设哈,你知道的,什么情况都是有可能的。”葛飞驰清了清嗓子,有些担心这话向衡不爱听。“假设,顾寒山对我们警方还有所保留,她还有事情没有全交代。她领我们朝着解谜之门方向走,但她藏着钥匙。对方干掉她,我们就没有了钥匙,只能在门口团团转。”
“所以我们还得防备顾寒山。”向衡想都不用想,他指了指案情板,“记住今天顾寒山看到的所有内容,到此为止,别再让她看到更多。这个你要做好管理和安排,所有资料和情报线索做好保密,但也别让队伍里更多的人知道这是提防顾寒山。”
向衡头偏了偏,意指办公室那边的其他人。
葛飞驰一愣,居然这样吗?但他很快点点头。
白担心了,看来向衡跟顾寒山真没什么,这也太公事公办了,不愧是向天笑,活该单身。
这个跟他想像得太不一样了,他还想着向衡会反驳他,给他多一点信心,然后他们讨论一下是不是要让顾寒山把所有案卷资料都看一遍,凭她的脑子,也许她还能找出什么线索告诉他们。
向衡继续道:“之后顾寒山如果突然又丢出什么这个范围之外的线索,那就是她隐瞒我们的。这样我们才能心里有数。另外,资料对顾寒山保密的另一个作用,如果我们有需要,我们可以在案情板或者其他什么地方透露出些假情报,故意让她看到,诱骗她按我们的意思办事。”
葛飞驰下巴差点惊掉了。
男人啊,你真的绝情。
他这表情落在向衡眼里,向衡回了他一个很嫌弃的眼神:“对方也很有可能对顾寒山用这招。所以我们对顾寒山透露的情报一定要过滤,别中计了。顾寒山这人吧,对她的记忆力太自信了,越有信心的地方,就越容易疏忽。完美记忆里如果藏着诡计,如果是凶手埋下的,就太危险了。”
“所以我们警方也埋点诡计进去,利用她?”
“我就是这么一说,还不一定有机会。”向衡道,“但是简语他们就不一样了。顾寒山示范过,你记得吗?她跟李新武玩的那个杯子游戏,阈下启动效应,通过对大脑的暗示进行行为控制。简语他们对顾寒山的治疗里,有太多机会操作这个事了。以前有顾亮盯着,这两年顾亮不在了。”
葛飞驰摸摸下巴,确实如此。“我们,要不要利用许塘和胡磊的事,还有对孔明的调查,传唤简语?要说嫌疑,他身上足够了,先拘他24小时,看看会怎么样。”
“你有实证证明对他的怀疑吗?如果没有板上钉钉的铁证,最好不要动他。”向衡道。“他现在也许就等着我们拘他。”
“为什么?”
“因为你只能拘他24小时,而他什么都不会说的。之前我们在新阳对他问过话了,你能问出他的破绽吗?如果不行,弄这24小时也不行。而一旦没有东西支撑你的怀疑和指控,他就能去找局长,找上头的人脉,委婉地投诉我们骚扰他、耽误了他的工作,破坏了他的名声。”
“投诉就投诉呗。老子还怕他。”
“投诉不过是结交的手段,他可能正愁没话题找上头领导聊聊天吃个饭。现在我们不动他,他小题大作找人不合适,显得心虚。一旦拘了他,又没证据,最后灰溜溜放人,那时情况就不一样了。他就有了主动权。聊天吃饭理由正当,他还能反过来打听清楚更多的内容,还能让上头给我们使绊子。”
葛飞驰挠挠头,不说话了。
领导的使绊子也分很多情况,葛飞驰有经验。也不是真的故意要破坏他们查案,而是对他们办事不力生气,所以对他们的要求提高,设时限设条件,事事过问,到时候绑手束脚,确实会增加麻烦。
“现在确实没什么实证。”葛飞驰道。
向衡点点头,他太清楚了。关阳也没实证,也正是上述的那些顾虑让他没有对简语采取行动,反而演起了戏。
——————
“简在”工作室。
简语跟宋朋道:“这录音里头我的表现也不是很好,我让宁雅不要自行猜测顾亮之死,别给自己惹麻烦,这显得我心虚了。”
宋朋道:“我觉得没问题,依你的身份,也不想自找麻烦,所以劝她不要乱想,因为她的想法是栽赃到你头上,这个解释合理的。”
简语摇头:“警察不会这么想。我这句话确实不应该说。我该等你把录音器拿出来了之后再跟她说的。”
宋朋皱了眉:“这还不能剪辑,技术科能验出来的。剪辑过的,就更可疑了。”他想了想,“但是录音是我们自己录的,就是怕这个保姆有什么问题才做这个准备,你知道在录音还敢这样说,那当然就是问心无愧,顾虑自己无辜被拖累……”
“不能是我自己录的,必须是宁雅录的。”简语道,“我自己录的,那我在里面否认我完全不知情这些话,就不可信了。所以这个东西只能是下下策,最后的手段。毕竟宁雅还在,她会否认她录过,就算上面有她的指纹和DNA。”
“那教授打算怎么办?”宋朋问。
简语道:“你去查查宁雅家庭情况,她老公怎么回事。全都弄清楚了再做决定吧。宁雅这个人,其实也不难控制。”
“那常鹏那边呢,他们也太嚣张了,这样下去真的不行。教授你会被拖累死。”宋朋忿忿不平。
“别担心,我会解决这个问题的。”简语轻声道:“我会解决的。也拖不得了,到了不能不解决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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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兴分局
葛飞驰问向衡:“那我们能怎么突破简语这个瓶颈?现在所有的事都跟他有关系,但就是差一点,我们怎么找证据,靠顾寒山行吗?”
向衡摇头:“顾寒山气人就在这一点,她自作主张已经跟简语撕破脸了,都来不及阻止她。完全打乱了我们的节奏。她再做什么,简语都不会相信她了。现在简语很清楚顾寒山在查他,他提防着呢。”
葛飞驰叹气:“行吧,那我们继续查下去,再想别的办法。”
“别太指望顾寒山,她很有可能还会继续惹麻烦。第一现场那个媒体,记得吗?顾寒山被袭的视频在网上曝光了,多有热度,第一现场像鲨鱼闻到血腥味,已经联络过顾寒山了。他们不会放弃这事的。”
葛飞驰头疼。
向衡看他表情,道:“也不是全没办法,也许靠贺燕可以。”
“贺燕?顾寒山的后妈?”
向衡点头:“我已经让罗以晨去盯着她了。”
向衡把他跟罗以晨和方中分析的贺燕与顾寒山是母女联手,紧密合作的关系讲给葛飞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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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条街道。
罗以晨成功等到贺燕开车从公司大楼出来,他小心翼翼一路跟着她。
贺燕把车开到一家银行,靠在路边停车,去自动取款机上取了钱。
罗以晨远远观察着,拍下了照片,给向衡发信息:“贺燕去取了钱。”
贺燕取完钱又上了车,车子继续行驶。
过了一会,罗以晨觉得不对劲了,他给向衡打电话:“贺燕取完钱没有回家,她现在行驶的方向不是她的住处,我感觉更像解放路,她是不是要去彩虹的光?向衡,你确定你的推断是正确的吗?贺燕是不是去付买凶杀人的钱?”
第74章
向衡一愣,问:“现在你们在哪儿?”
“建南路,再有个三四公里就到解放路了。”罗以晨答道。
向衡脑子转着,他不认为张益是“彩虹的光”直接的手下,不然他身为出租车司机的身份,把钱收上来直接送到酒吧去就好。
张益非但不是这酒吧的手下,而且也并未得到幕后团伙老大的绝对信任,所以很可能他根本就不知道钱要送到哪里,他的接头人,到梁建奇这一步就断了。
梁建奇才是真正的知情人。
但是贺燕为什么要去“彩虹的光”,在她知道顾寒山遇袭之后。
“拦下她,把她带回来。”向衡下指令,“不用观察她了,风险太大。低调点,把她带到分局来问话。”
“行。”罗以晨应了声。正巧前面路灯转绿,车流又开始驶动起来。
罗以晨挂了电话,启动车子。他与贺燕的车在并排车道,前后距离还隔了一辆车子,这样能确保视线清楚,又不会让她发现。
贺燕的车驶过路口往前开,罗以晨前面的车子却不动。罗以晨按了喇叭,那车子还不动,罗以晨观察路况,一边继续按喇叭催促一边准备找机会并线到旁边车道超车。
罗以晨车后的车辆也有按喇叭催的,但前面的车子仍未动。
在罗以晨摆动车头后,前面的车终于动了。但那司机开窗骂了一声:“催个屁啊。”
车子缓缓前行,罗以晨驶过路口,前面已经没了贺燕车子的踪迹。
前面那辆车依旧开得慢,罗以晨并线超车,踩油门加速,刷地一下超了过去。
前方仍未看到贺燕的车,罗以晨继续加速。刚才挡着他的那车居然赶了上来。罗以晨的车速快,那车更快。它并线之后竟再次驶到罗以晨的车前,试图压着罗以晨的车。
罗以晨皱起眉头,居然在这种时候遇到个开车挑事的刺头吗?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前面那车突然刹了一下,罗以晨车速太快躲闪不及,“嘭”的一声撞上了。
前车顿时停了下来。一个年轻男人下车,一脸怒容朝罗以晨车子走来。
罗以晨坐在车里,快速给交管指挥中心报了案,说明了具体地点和对方的车牌号,让他们派人来。很快说完,他再打向衡电话。车子外头,那个怒火冲冲的年轻人用力敲他的车窗,大叫着让他下车。
“向衡,我这里遇到点麻烦。有人拦我的车,故意的。贺燕我跟丢了,低调不了啦,协调巡警拦她吧。但这距离我估计巡警找到她之前她已经到酒吧了。关队现在有队人在彩虹的光,不行我找关队帮忙盯一下。”
向衡和葛飞驰刚进问询室,顾寒山、陶冰冰还有另两个男警察都看着他们。向衡没顾上跟他们说什么,听完罗以晨所述便道:“行,你把贺燕照片发给关队,让他们帮忙盯一下,注意她的安全。拦你车的人,让巡警押回来。你去接贺燕。我这边跟贺燕联络一下,看能不能阻止她,有消息再联络。”
“好。”罗以晨挂了电话,看了车窗那头那人一眼。
那人骂得更大声,还在敲车窗,踢车子。罗以晨在手机里找贺燕的资料照片,转发给了关阳。接着再拨关阳的手机。
手机里“嘟嘟”的待接通声音和车窗敲打声混在一起,那人骂得还特别来劲。罗以晨掏出警察证,一掌拍在了车窗上,正好挡住那人的脸。
外头顿时安静了。电话正好接通,罗以晨快速地把事情说清楚,来不及详细解释原因,只说顾寒山追查线索也查到“彩虹的光”,今天遇袭。向衡推断她继母贺燕与她共同调查,或许也处在危险之中。现在贺燕很大可能正前往“彩虹的光”。他让关阳如果看到贺燕,留意她的安危。他处理完这边的事就去接她。
“你们那边什么情况?已经在酒吧里了吗?”罗以晨说到最后,想打听一下关阳那边的行动进展,确认他们是否可以帮忙处理贺燕的事。
结果关阳很不耐烦地应:“知道了,把她留着,等你过来接。”说完电话就挂了。
哇,罗以晨看看手机,暗叹看来酒吧那边行动不顺。他就说嘛,那几个人点来点去,都没有合适去酒吧卧底的,要么看着就是臭警察,要么看着就是土老冒,一点都不是混酒吧的那种款。
还是向衡合适,虽然也有点臭警察的那范,但有脸有身材,说起谎来比较容易让人相信。可惜他也没卧底价值了,如果真是酒吧里的人袭击顾寒山,那肯定调查清楚她身边的人了。
罗以晨转头看向车窗外。那年轻男人老老实实站着,也没跑,就等着。
罗以晨推门下车,那年轻人客气喊着:“警官,都是误会。”
罗以晨点点头:“身份证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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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兴分局。问询室。
向衡打贺燕的手机,贺燕不接。他连拨两次,两次都等到铃声停,贺燕都没接。
向衡不打了,他问顾寒山:“贺燕要去彩虹的光是吗?她为什么去,你跟她通电话了是吗?”
顾寒山不说话。
那就是了。
向衡真是运起了一口气。真该没收她手机的。永远有花招,一刻不消停。
顾寒山看着他,再看看其他人。
向衡转向其他人道:“让我单独跟顾寒山聊几句。”
葛飞驰招招手,让陶冰冰他们出来,正好他趁这工夫跟陶冰冰交代一下顾寒山的保护计划。
大家都退了出去,葛飞驰临走慈祥地对向衡道:“有话好好说哈,别发脾气,注意点警民关系。”
向衡听着这话看着顾寒山若无其事的样子更气了,也搞不清葛飞驰是让他注意正经的警民关系还是不正经的警民关系。
门关上,向衡在顾寒山面前坐下:“给贺燕打电话,让她别去那酒吧。在附近找个地方等着,我让罗以晨去接她。”
“她不会听我的。”顾寒山很干脆地道。她也不问向衡怎么知道的,也不好奇贺燕的行踪怎么会暴露了。
“顾寒山。”向衡的火气腾腾往上冒,“你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今天才死里逃生,后面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我们得安排警力保护你。贺燕跟你在做同样的事,也许幕后凶手已经察觉……”
“你是说简语吗?”
“不一定,包括但不限于他。也许不止一个,也许还有我们根本不知道的人。现在那酒吧究竟藏着什么猫腻有什么背景都很难说。要杀你的那个出租车司机不是酒吧的人,他只是外围一个跑腿的。后面的组织结构怎样我们还不清楚。贺燕去酒吧没用,而且她这样瞎撞很危险。”
“你都不清楚人家的组织结构你怎么知道去酒吧没用?”顾寒山很酷地问。
向衡:“!!!”她还顶嘴,啊,她居然还敢顶嘴。
顾寒山道:“出租车司机不是酒吧的人,但钱是往酒吧送的没错吧。没人知道我认出司机了,所以没人知道我把司机要杀我的事联系上了这家酒吧。那么杀人未遂夜,这酒吧里会有什么情况发生?会不会有什么人碰头?司机是跑腿的,梁建奇是管账的,管账的进拘留所了,跑腿的他们也不要了吗?这个人跟胡磊一样,都不是专业杀人的,他以为成功杀掉我就好了,但他肯定会被灭口的。所以后面他们打算怎么办?如果真在洗钱,换个人跑腿吗?”
向衡忽然腾地站了起来,冲到门口猛地拉开了门:“葛队!”
“哎!”站在门口不远正跟陶冰冰交代工作的葛飞驰吓了一跳。
“梁建奇,得把梁建奇提出来。”
葛飞驰道:“我知道,你们到之前我就已经安排打报告了,明天去看守所提审他。”
“不,现在就联络看守所,把他提出来,单独关押。”
“怎么了?”葛飞驰惊得一脸严肃。
“他有危险。”
“他可是在看守所。看守所里头可比派出所门口安全多了。”
向衡愣了一愣,确实如此。但他的直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很有危机感。“还是联络一下看守所,让他们看好梁建奇。可以的话,把他单独关押。”
葛飞驰默了默,“行吧,那我联系一下。那跟我们可不是一个单位,使唤不了他们干活,单独关押什么的,我去协调一下。”
“好,尽快。以防万一。”
“行。”葛飞驰应了。这事还得他亲自去沟通,葛飞驰往办公室去。
向衡转回问询室,他有些紧张,但想不出来哪里有什么问题。他再次要求顾寒山:“给贺燕打电话,阻止她去酒吧。你刚才说的那些有道理,你让她过来,我们一起协商。”
“你们不知道幕后主谋是谁,动手杀我的人也死了,酒吧里面未必能有什么情况,万一有呢?贺燕去过那里,她只是再去看看。再说如果真有人对贺燕动手,逮个正着,不是正好省事。”
“顾寒山!”向衡怒了。“把贺燕叫回来,要查案子我们大家一起商量着办。道理我都已经跟你讲过了。这是谋杀案,你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不能跟穷凶极恶的歹徒斗,明白吗?谁的命都是命,不是你用来钓凶手的工具。”
顾寒山的脸色平静无波,她半天没有说话,最后问向衡:“你什么意思呢?”
向衡自知失言,他噎了噎。
顾寒山道:“我已经很努力了,我费了很大的劲,我没有伤害任何人。我很努力了。”
向衡:“……”
第75章
问询室里有片刻的安静。
向衡没说话。
顾寒山没有表情。
两人四目相对。
几秒后顾寒山掏出向衡借给她的那部旧手机,“啪”地一下放在桌面,盯着手机还说了一句:“丑。”
向衡心一跳,还以为顾寒山发脾气要把他的手机丢过来表示不要他的东西,结果顾寒山却是当着他的面,点开了拨号界面,快速地输入手机号码,按了拨号,按了免提。
手机里传出了“嘟,嘟,嘟”的接通声音,跟向衡打这个号码对方死也不接不一样,顾寒山的这通电话很快就被接起。
“顾寒山,你又被警察按住了吗?”贺燕的声音传来,轻松自在,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紧张。
顾寒山冷冷地道:“向警官让我通知你不要去酒吧,到武兴分局来接受问话。”
“我干什么了他们要跟踪我?”贺燕问。
向衡皱了皱眉头,她怎么知道她被跟踪了?
“你长得好看。”顾寒山冷冷道。
向衡瞥顾寒山一眼。幽默吗?
顾寒山的表情显然也没觉得这话多有趣,一脸人云亦云的淡漠。她继续道:“你过来吗?向警官很关心你的安危,他在武兴分局等你。”
“让他等呗。”贺燕那头传来了关车门的声音,“我办完事再说。”
向衡心里一动,她已经到了?他低头给关阳发信息。
顾寒山还在说话:“我要求你马上过来。”
这语气,向衡瞥她一眼,心里叹气。
他的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一下,他一看,是收到了关阳的回复:“看到她了。”
向衡松了口气。
贺燕那头默了两秒,问:“你追求小哥哥失败了?”
向衡挠挠眉梢。
“感情都破裂好几回了。”顾寒山煞有介事地答。
向衡无语,又拨了拨头发。顾寒山都没看他。
“那你应该已经习惯了。”贺燕表现得跟顾寒山一样冷漠。
顾寒山道:“向警官让我必须把你叫过来。”
“你给了他什么错觉让他觉得你可以使唤我?”
这简直是母女联手啪啪打他的脸。向衡把手放下,坐端正了,摆出淡定的样子。但顾寒山依旧没看他,只道:“那我通知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贺燕挂了电话。
顾寒山头也不抬,盯着那部手机看,还用手指使劲戳了戳。向衡觉得她是在戳他。
顾寒山不说话,向衡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是失言了,话说得有些重,可能还正好戳中了顾寒山的软肋。
也许,可能,大概,顾寒山同学真的曾经有做个毁天灭地终极大反派的念头,她被绑在病床上陷入无边无际的时间黑洞,满脑子是爸爸一生画面的时候,她曾经有过什么样的想法都不足为奇。最懦弱的人都有被逼绝路发狠的时候,何况是她顾寒山。
但她最终还是像个正常人一样的融进社会,她使用的手段和方法虽然超出一般正常人的大胆,但也一直在法律的范围边界之内。她心里怀疑的那些人,她只是调查试探,并没有动用私刑,在没有得到确凿证据之前,她并没有真正伤害过谁。
她说她很努力了。向衡相信她说得是真的。
但生命和犯罪这件事,没有半点余地。所以向衡觉得这次不能对她说对不起。她必须继续努力,如若必要,还得加倍努力,不能有半点松懈。
于是现在就僵住了。向衡有些懊恼,总该说些什么,夸她干得好?给她点赞?
向衡看了看顾寒山的脸色,看不全,因为顾寒山把下巴支在桌上,手机竖起来,挡在脸前面。小小的脸,被挡掉一半。
隐约见得她面部表情挺丰富,似乎撇嘴动眉各种挣扎。
在干什么?做鬼脸吗?
向衡清了清嗓子,道:“贺燕的事我来处理,你继续做笔录吧。”
顾寒山不说话。但刚才那些小表情没有了。
向衡又道:“你要不要吃宵夜?刚才葛队说给你留的烤鸡爪都被抢光了,你想吃吗?我给你再点一份。”把葛飞驰卖掉丝毫不会愧疚。
顾寒山还是不说话,她趴在桌上,手指在手机上按来按去。
向衡再接再厉:“点两份?或者别的?”
向衡的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他一看,居然是顾寒山发来的。向衡再看顾寒山一眼,面对面的,居然不说话发微信。
顾寒山发过来的是个表情包——[我气得哇哇大哭]。
图片上是个坐在地上泪水喷涌的粗腿毛大汉。
向衡:“……”
接着又传来一个表情包——[我知道了,下次还敢]。
图片是个眼含泪水的小女孩。
向衡:“……”
向衡看向顾寒山,顾寒山已经把手机放下了。
“没了?”向衡问她。
“只有两张合适的,其它的都是撒娇的了。什么爱不爱,亲不亲的,黎荛的表情包不行。”顾寒山一脸正经。
“这样啊。”向衡也严肃脸,“那回头我给你找找。”
“行。”顾寒山道,“我想要特别气人的那种。”
“好。”向衡温和地应。气人的那种不用表情包,把你照片发过来就够了。
“你还有事吗?”顾寒山问他。“我要继续做笔录了。”
“没事了。”向衡站起来,有些舍不得走,感觉还有很多话要说。他看着顾寒山,顾寒山也看着他。
“要两份。”顾寒山突然道。
“行。”向衡应了。
“加辣的。”
“行。”向衡心跳快了两拍。顾寒山明明不吃辣的,她喜欢的菜色都是偏甜口的。所以加辣烤凤爪是要给他吃整他吗?那也行呀,她高兴了就好。
向衡走出去,一边点进外卖APP,一边庆幸自己能吃辣。
葛飞驰没在外头,但刚才给顾寒山做笔录的两个男警察在外头等着,见得向衡出来了忙打招呼。向衡点头应,告诉他们可以继续了。那两警察忙给陶冰冰和葛飞驰打电话。
向衡走到走廊尽头选外卖,点好了,又回到微信界面,进入与顾寒山的对话框看她的表情包。
这什么表情包,还真的,挺气人的。
向衡多看了两遍,想了想,也不知道想什么,似乎就是发了会呆。忽然听到葛飞驰喊他:“向衡!”
向衡一惊,忙把手机收起来。葛飞驰一脸狐疑过来:“你看什么?一脸笑。”
“我没有笑。”向衡否认。
葛飞驰盯他两秒:“行,我看错了。”
向衡摆出严肃脸:“看守所情况怎么样?”
“让人去看了,梁建奇在他的囚室里,没事。他那屋子十个人全都老老实实的,没什么可疑的。把他提出来单独关押的事得往上报,在协调了,等着。但我告诉看守所的人务必把梁建奇盯好。他们答应了。肯定没事,放心吧。”
“好。”向衡的大脑恢复了正常运转。他想了想,确实也没想出来在那样的环境里能有什么事。
——————
贺燕挂了电话,正准备往酒吧里头走,看到一个长得挺端正的年轻男人朝她走来。
贺燕停下了。
那年轻男人走到她面前,对她轻声道:“你好,我是警察。我叫田飞宇,市局刑侦队的。”
“证件。”贺燕面不改色,也轻声道。
贺燕停车的这个位置是选过的,在酒吧的监控范围外,但田飞宇还是谨慎地侧了侧身,用身体挡住了动作,把手上的证件给贺燕看了一眼。
贺燕道:“到车上说话。”她转身按开了车锁,自己率先坐进了驾驶室。
田飞宇愣了愣。打电话给关阳报告了一声,收到指示后,开车门坐到了后座上。
贺燕等他坐好,转身看他,问道:“市局,不是分局,你们在这酒吧外头做什么?有任务?”
田飞宇又愣了。这位女市民是什么情况?见到警察的反应居然这样?
正想着怎么答,车门忽然开了,关阳坐进了副驾驶室。
田飞宇松了一口气。
“你是谁?”贺燕转向关阳。
“市局,刑侦队,关阳。”关阳出示证件。
“你是领导啊。”贺燕认真对待关阳,“你们在这酒吧外头做什么?”
“你来这儿做什么?”关阳反问她。
“我约了人。”贺燕道,“有朋友在里面等我。”
关阳观察着她,她很镇定,不像说谎的样子。
“什么样的朋友?”
贺燕正要说话,电话响了,贺燕看了一眼,对关阳道:“我先接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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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南路。
罗以晨检查完面前年轻人的身份证,开始了他的盘问。
那年轻人有些紧张,一个劲的解释:“警官,真是误会,我不是坏人,我以为你是坏人。”
罗以晨盯着他。
那年轻人掏出一张名片:“我是安保公司的,我们是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罗以晨接过名片:“不合法吧?”
“不不。”那年轻人忙摆手:“法律没有明令禁止,我们从事的是一般的民事调查活动,没有越界,我们不干违法的事。”
罗以晨盯着他,那年轻人有些慌:“我刚才说错了,我们提供的是保全和咨询服务,没有调查。”
“你故意拦我车想干嘛?”
“我看到你跟踪我的客户,我以为你有不轨企图。”
罗以晨愣了愣,明白了。
贺燕女士啊,她还真不是顾寒山。顾寒山单枪匹马,贺燕却是雇了帮手的。
第76章
医科大附近的一个普通小区,风尚景苑。
常鹏拿着一个行李袋,坐电梯上了五楼。他拿出钥匙开了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姑娘。
白净的脸,清秀的五官,乌黑的马尾辫,耳垂上一点碎钻,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文静儒雅。
“钟敏,你来了。”常鹏关好门,换上拖鞋。
钟敏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什么都没干,正发呆,见得常鹏进来,淡淡地道:“这么晚了,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呢。”
“在那儿也没什么事了,回来休息休息。还想着约你过来聊聊的。”
“我就是等你呢,也不知道你回不回来。”钟敏换了个姿势,侧身靠在沙发上,下巴抵在抱枕边,看着常鹏。她问:“新阳还封锁着吗?”
“对。”常鹏道:“两个门都有警察把守,出入都得核查身份,还要查看随身物品。我今天就没开车子过去。”
“他们还没搜查完?”
“没。查得特别细。人手似乎也不够。我没多问,省得引起怀疑。”常鹏道:“今天法医那边还来人取我们DNA样本。”
常鹏朝沙发走去,挨着钟敏坐下了。
钟敏把头靠在他的肩膀,问他:“都查了谁的DNA?”
“不少人。”常鹏念了一串人名,大家被通知去留样本,到达地点时正好都碰上。
“简教授呢?”钟敏问。
“我没看到他,但肯定有他。”
钟敏又问:“是因为胡磊吗?在他身上验出DNA了?警方的效率居然这么高了?”
“也许吧。肯定不是我的。我当时戴着手套。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神志有些不清楚了,下手很容易。”常鹏道,“可能是别人的。”
“他到新阳之后应该没接触其他人,不然早闹开了。”
“嗯,很可能是杨安志他们的。”常鹏想了想,“是刘辰吧?胡磊逃走之前杀了刘辰。”
钟敏咬了咬唇没说话。
常鹏问她:“简教授今天跟你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骂来骂去都是那些。”钟敏道:“孔明啊、胡磊啊、范志远啊,怪我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他对我也很不满意。”
钟敏道:“他让我出国去。”
常鹏愣了愣:“是吗?”
“对,他说我导师手上有跟法国合作的研究项目,他去打招呼,让我出去。”
常鹏静默不语。
钟敏又道:“我问他那你怎么办?是不是也出国?他说你现在不能动,警方盯着新阳,盯着你,你短期内都不能出国。”
“他说得对。我现在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怀疑。现在警方就是没有证据。我最好哪儿都别去,保持镇定,等警方调查完毕看情况再说。”常鹏顿了顿,“而且,我事情没办干净,得收拾收拾。”
“怎么了?”
“我处理胡磊和那个清洁工的时候,被孔明看到了。他试图说出来,但许光亮没听懂。”
钟敏皱起眉头。
“他还画了几幅画。”常鹏道:“虽然现在没人联想到我,没人明白那画的意思,可迟早会露馅的。风险太大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去重症楼想确认孔明看到我之后有什么反应,正好许光亮给简教授打电话说这事。他还让我帮他拿着画,他拍照给简教授看。”
“所以简教授知道了?”
“不清楚,有可能知道。但他没质问我。警察来调查之后他就一直都没联络我了。”
钟敏哼道:“他想避嫌,想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肯定也是警方的怀疑对象。他这么处理也正常。他现在跟我一样,不能轻举妄动。”
“他跟你不一样。他是人渣,我们是受害者。”
常鹏笑了笑:“都在不归路上。”
钟敏伸手抚摸常鹏的头发:“我不会离开你的。”
常鹏将她搂进怀里。
钟敏继续道:“我不出国,我不走。”
“没关系的。”常鹏轻声道。“趁着现在还有机会,走吧。留得青山在。”
“不。我不走。”钟敏道,“他想让我走,是想保全自己。这跟灭口没什么区别。”
“有区别的。活着和死了的区别。”
“我早就当自己死了。”钟敏看着常鹏的眼睛,声音轻得不能再轻:“从那件事时候开始。”
常鹏看着她,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唇瓣,道:“我跟你说过吗?你死了我都爱你。”
“你说过。”钟敏对他笑:“你是傻瓜。”
“都是傻瓜。”
“疯子。”钟敏补充。
常鹏笑起来:“治疗疯子的人,竟然比疯子还疯。”
钟敏也笑了。
两个人静默了一会,钟敏道:“我这两天,每晚都梦到顾亮。”
常鹏看看她。
“我梦到他站在讲台上,给顾寒山讲课。”钟敏道:“那不是顾亮和顾寒山做的事,但我清楚地看到了他们的脸。就是他们俩。教室里只有他们俩。我一直看着顾亮的脸,看得很清楚。”
常鹏沉默了一会,问:“顾寒山有认真听课吗?”
“并没有。”钟敏陷入梦里的情景,好半天才回答:“她不停打断顾亮,她说,记住了,下一题。”
常鹏大笑。
钟敏也笑了。过了一会儿她道:“要是我们也能有一个像顾亮那样的爸爸多好。”
常鹏摸摸她的头,把她抱紧。
“如果我们的爸爸也像顾亮那么好,我们现在会不会就不一样了?”钟敏其实没想要答案,常鹏知道。
他顿了顿,道:“实验结果还需要再论证的,也许顾寒山只是没遇到触发条件。”
“你看了网上视频了吗?”钟敏问。
“看了。张益失手了,他都没能把车子开到平江桥三公里之内。”常鹏道,“但我们还不清楚在车子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不重要了。”钟敏道:“重点是,顾寒山从车里爬出来,就这样走了。而张益缓了半天才能重新启动车子。”
常鹏听懂了:“顾寒山没杀他。”
“嗯。”钟敏道:“顾寒山先恢复了行动力,但她没杀张益。车子没能开到平江桥,肯定是张益在路上就表现异常,让顾寒山察觉了。”
常鹏接口道:“就算顾寒山知道这个人要杀自己,她也只是阻止了他,没杀他。”
“她有机会的。真的想杀人,用包带都能把人勒死。她要是有心,能找到很多方法。”钟敏道:“她竟然没这么做。”
“她和范志远还是不一样的。”
“所以,实验没效,对吗?”
“不知道张益有没有对顾寒山说口令,我们再等等吧。”常鹏道。
钟敏道:“没时间了,必须抢在警察前头把事情都处理干净。今天姓简的把我臭骂一顿。”
“他比我们紧张。我们暴露了,他就完蛋了。他失去的可比我们多很多。他穿着名贵皮鞋,而我们是光脚的。”
——————
一幢洋房外。
一辆轿车开了进来,停在了门前位置。
简语下了车,跟司机宋朋告别。宋朋看着他开锁进了门,又等了一会,确认他无事,这才启动车子离开。
简语走进家门,看到妻子裴琳芳正坐在沙发上,他有些意外。“这么晚还没睡?”
“你说今晚会回家,我在等你。”
简语走过去,把公文包放下,坐在裴琳芳的对面沙发上:“也不一定什么时候回,你要有事就告诉我,我好安排时间。”
“没关系。我反正也睡不着。”裴琳芳指了指茶几上的一份文件,“你看一看吧。”
“什么?”简语这才注意到桌面。
“我想跟你离婚。”裴琳芳平静地道。
简语伸手想拿文件的手顿时一僵。他抬头看了看裴琳芳:“怎么回事?”
“这回不是你的问题。”裴琳芳道,“是我的问题。我在外面有人了。这样,可以离婚了吗?”
简语彻底愣住了。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往后靠,靠在沙发上,看着裴琳芳。
裴琳芳坦然回视他:“我知道你最近很忙,挑这个时机说这事不太合适。但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合适的机会。只要你愿意离婚,我可以配合,我不对外宣布,也不会跟媒体乱说。爸妈那边我也会瞒着,直到你觉得可以。”
简语还是没说话。
裴琳芳道:“你看看吧,条件我都列好了,你一点都不亏。”她站起来,“我先去睡了,你抽点宝贵的时间,好好考虑一下。”
简语默了一会,点头:“你先去睡吧。今天应该也没什么可聊的了。”
“晚安。”裴琳芳说完,走进了客厅右边的卧室,关上了门。
简语看着关闭的房门,没什么表情。他转头,看到客厅多宝格柜子上,放着的儿子照片。
已故的少年,生命定格在了照片里八岁那个灿烂的年纪。
简语对着照片发了好一会的呆,然后起身,没碰茶几上的文件,只拿起公文包,上了楼回到自己的卧室。
卧室里相当清冷,所有的东西都是独居的摆设。简语脑子里还有着儿子的音容笑貌,站在门口看着房间有一阵子的恍神,最后他走到床边坐下了。
简语盯着雪白的墙,思虑了好一会,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然后在通讯录里搜索名字,调出电话号码,按了拨号键。
“嘟嘟嘟”的接通音响了一会,对方接了。
简语深呼吸一口气,道:“你好,是许思彤吗?你好,我是简语,顾寒山的医生。是的,很久没联络了。嗯,确实是顾寒山这边出了点问题。我觉得,作为顾寒山的亲生母亲,你有必要了解她现在的情况。是的,你最好能回来一趟,她很需要你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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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前情提要:
1、二年前范志远因谋杀被捕,市局刑侦队长关阳主持专案组调查此案。种种迹象表明范志远不是第一次做案,关阳求助脑科学家简语,却意外发现简语似乎与范志远有些瓜葛。
范志远案虽然进入公诉阶段,但胜算不大。为找出幕后大网,关阳与向衡合谋,向衡下放派出所继续追查别的线索,关阳在简语身上找破绽。
2、顾寒山为追查父亲死因,想结交警方关系,目睹凶案后不嫌麻烦主动提供证词,正巧向衡出警,两人相识。向衡见识顾寒山的超强记忆,也识破顾寒山的企图。
3、顾寒山的母亲因不堪忍受顾寒山的病给家庭带来的巨大痛苦,在顾寒山四岁时与丈夫顾亮离婚,离开了顾寒山。顾亮当时提出要求:别回头,别来打扰她。
顾亮在顾寒山12岁时再婚,娶了小他12岁的贺燕。现在顾寒山21岁,贺燕38岁。
4、简语有个儿子,八岁因意外夭折。他对顾寒山好得过分,顾亮生前对简语有些防备和不满。
第77章
“彩虹的光”酒吧,停车场。
贺燕接起电话,听到电话那头说的话,道:“好的,你把电话给那位警官,我帮你证明。”
电话那边应了,似乎在与别人交涉说话。
贺燕问关阳:“市局刑侦队的罗以晨警官,关队认识吧?”
“认识。”关阳隐约猜到是什么事。
贺燕把手里的手机递给关阳:“请帮我核实电话那边的人确实是这位警官,另外,向这位警官确认我就是贺燕。”
关阳接过电话,听了听。电话那边“喂,喂”两声,听着确实像是罗以晨的声音。
“我关阳。”关阳道。
“关队。”罗以晨忙应,“我正在跟挡我车的人核实情况,他说他是贺燕雇的安保。”
“嗯,我让贺燕跟你说话。”关阳道:“她让我核实你的身份。”
“行。”罗以晨心里嘀咕着,这贺燕还挺谨慎的。
手机又回到了贺燕的手里,贺燕道:“罗警官,你好。我是贺燕。这位陈远先生确实是我请的安保公司的人。之前他通知我有人在跟踪我,我担心跟顾寒山今天受袭有关,所以让他把你拦下,制造一些事故伺机对你做调查。我并不知道警方会跟踪我,陈远先生也不知道你是警察。他只是为了保证我的安全。我这么解释清楚了吗?”
“清楚了。”罗以晨一板一眼地道:“但我仍然需要将你们两个都带回警局做调查。希望你们能配合。”
“没问题。”贺燕问他:“去市局还是武兴分局?”
“武兴分局。”罗以晨答,“我安排好这边的事,就过去接你。”
“不需要接,我自己有车。”贺燕抬腕看了看表,“我半小时后就可以过去,自己过去。你就安排好陈远先生就行。”
罗以晨皱了皱眉,还没说话,贺燕又道:“放心,我不会跑的。过去问个话,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没做什么亏心事,不会躲的。再说这边还有两位警官盯着我,我耍不出什么花样。大家都挺忙的,就别互相添乱了。你办好事在分局等我就好。”
罗以晨琢磨了一会:“半小时?”
“对。我这边办点事,很快的。”
“行。”罗以晨答应了。
“请把电话还给陈远先生。”贺燕道。
罗以晨把电话递给陈远,陈远忙放到耳边听。贺燕跟陈远说了需要他去分局做些调查,让他跟罗以晨走。她让陈远不必担心,有什么就照实说,有事她来承担,该加的费用也不会少,都按合同办。
陈远应了。
这边罗以晨用自己手机给关阳发信息,关阳确认他就在贺燕旁边,会盯好她。罗以晨便向向衡报告。
贺燕挂了电话,等关阳发完信息,抬头看向她,这才问:“关队,你们为什么来这儿?”
关阳不答,反问:“半小时够做什么?”
贺燕道:“我就是进去坐一坐,转一圈就好。酒都不必喝。”
关阳懂了:“你雇了人在里头,你负责钓鱼,他们负责观察。”
“不然呢。”贺燕笑笑,“我一弱女子,又不是侦探。术业有专攻,让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
“最专业的是警察。”关阳道,“你应该找警察。”
“我找过了。”贺燕道,“而且现在警察不就坐在我身边。”
关阳没说话,没在贺燕的狡辩里跟她纠缠。他观察着贺燕。她看着比实际年纪年轻许多,妆容精致,五官艳丽,一身名牌。那干练的气质和轻松的应对态度,给人强悍精明的感觉。
贺燕迎着他的目光,也在观察他。
“你进去坐一会能钓到什么?”
“不知道。”贺燕道,“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关阳又问她:“为了顾寒山?听说她今天遇上了袭击。”
贺燕看着他:“关队了解这案子吗?”
“不太了解,这是武兴分局的案子。我只是略有耳闻。”
“那关队对这酒吧有了解吗?我一会进去,关队能给我提供什么线索帮助?”
“不能。我今天才知道这酒吧。”
“今天才知道就赶着过来,要查什么?我能帮你们什么吗?”贺燕问。
关阳微微挑了挑眉,给了她一个疑问和戒备的表情。
“我比你们早五天知道这里,我进去过。”贺燕道,“而且,无论你们来这里的任务是什么,似乎不那么顺利。”
“怎么会这么想?”关阳问。
“你们挺闲的,还有空帮分局截人。那应该就是正事没办成。”贺燕道。
关阳:“就这?靠瞎蒙?”
“你们两个都穿着休闲服,那位小警官还打了发蜡。”贺燕看了一眼后座的田飞宇。
田飞宇狂吐槽啥叫小警官,听着很受的样子。他只是执行任务。他打发蜡也是被逼无奈,因为关队说弄潮点比较像,可他自己才是拖后腿的那个。
贺燕继续道:“你们想进彩虹的光是吗?是不是在门口就一直被人盯着?我打赌如果你们非要进去,也会让满酒吧的人全盯着你们看,你们什么事都办不成。有些身份,不是换身衣服就能伪装的。关队,你看上去就差在额头刻着‘警察,不好惹’这几个字。”
关阳板着脸。
贺燕等了等,见他没说话,便道:“如果你们没什么别的情况,那我就进去了。我赶时间,答应了罗警官半小时之后分局见的。”
关阳突然问她:“你比我们提前五天知道这里,又查出了什么?”
“暂时没看到毒品交易,但这种地方不会这么干净,应该是藏得挺好,或者有规矩。门口保安管得很严,认熟面孔,对新人很警惕。里面的气氛很好,酒不错,服务生都很帅,很会玩。台球桌、飞镖台、舞池,里面还挺大的。客人们很多互相认识,他们也很擅长去认识别人。搭讪、约炮、各种游戏。不止同性恋,也有一些猎奇去玩的。没看到特别拘谨的人。老板姓蒙,是个富二代,家里做房产生意,他自己没兴趣,就来开酒吧,很多好友,全是玩咖。”
“他们防新人,你怎么进去的?”
“他们没拦我,我直接就进去了。我这样的,一看就是会玩的,而且有钱。”贺燕道,“我进去招了两个服务生陪我喝酒,给了很多小费。一晚就聊熟了。在今天以前,我以为没人怀疑我。”
“今天以前?”
“如果袭击顾寒山的事与这家酒吧有关,那就是这酒吧早知道顾寒山。知道顾寒山就会知道我。所以他们看到顾寒山来过,看到我来过,知道我们在查,也许因为这个下手也不一定。”
“顾寒山也来过?”
“对。”
“她进去了?”
“对,她进去了。门口保安还拦了拦她,要看她身份证是不是成年了。”
“这样都能进?”关阳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小丫头片子都能到处走的地方,他居然被防备在门外了。
“她问里面玩什么的,她想找好玩的。看上去就是一傻子,人家酒吧不防傻子。越傻越好。”
关阳:“听起来她更适合钓鱼。”
“并没有,她什么都问不到,是真傻。她不喝酒的,别人来搭讪,她就跟人家玩纸牌赌钱,赢了一堆钱,换来几个真心约炮的,其他什么都没问到。”
“你呢?”
“这里的营业额和经营模式很适合洗钱。但时间太短,我还没有找到更多把柄。”贺燕道:“我是打算找到有依据的东西之后再跟警方说的。不然人家也不会信我。”
“那你今天进去,打算做什么?”
“我要问问他们知不知道顾寒山。”贺燕道:“她被撞的视频已经发到网上了,我还有她的照片。我直接问,看他们反应。我会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放一些狠话,假装我有证据。我不喝酒,发完脾气就走。如果他们心里有鬼,在我走后会通知老板报告情况之类的。总之会有些动静。我确定了情况之后再想下一步。”
“你还要假装你有证据?你能有什么证据?”
“我知道那司机叫张益,我随便编一编就行,又不用讲细节。”
“还敢编?你是不怕他们多杀你一个是吗?”
“我两年前就害怕他们多杀我一个。”贺燕道,“所以我请了安保公司。如果现在他们能动手也挺好,不是省事了吗?我会把他们直接带给警方。”
“你胆子挺大。”
“胆子小一点也不会更安全。”
“可你不是跟顾寒山不和,你凭什么来质问,他们会信?”
“你还知道我们不和?”
“略有耳闻。”关阳道。
贺燕笑了笑:“顾寒山死了,我一分钱都拿不到。遗产会被捐出去,我都快气死了。这个理由充分吗?”
关阳想了想:“还行。”他顿了顿,问她:“你介意帮我多问一个人吗?”
“什么人?”
关阳低头翻手机,调出了一张照片,摆到贺燕面前:“我们在找认识这个人的人。”
照片里,是一张年轻又老实的脸。平平无奇的五官,朴素的气质。
“这是谁?”
“他叫熊英豪,他失踪两年了。”
“两年?”贺燕念着这个时间,“他跟我先生有关系吗?”
“没有线索显示这两件事之间有联系。”关阳道。
贺燕看看他,他说不清楚案子,但实际很懂。
“他是Gay吗?”
“对。”关阳道:“你能想到什么理由打听他吗?”
“我一个有钱寂寞少妇,只能是他骗了我的钱了。我要找他追回来。”贺燕脑子转得很快,“就是他这照片也太土了点,他又不帅,又土,他怎么骗我的钱。”
关阳没表情,他怎么知道。
“而且如果这样找他,就不能确认顾寒山的事。”贺燕道:“我只有一次问话的机会。跟他们翻脸了,就不能问这个熊英豪。问了熊英豪,再问顾寒山就太假了。”
“是一样的。只需要问熊英豪。”关阳道,“你搞定熊英豪的线索,我来处理顾寒山的事。”
作者有话说:
前情提要:
1、范志远案里,关阳他们找到一个疑似相联受害人熊英豪,他接到过同样的电话号码来电,然后失踪。与范志远案的受害人一样。但关阳没有找到更多线索。直到现在,他问到熊英豪常出入这家酒吧,而这酒吧与顾寒山父亲死亡案有关联。
2、我之前修订的时候在62章加了一段关阳带着小警察田飞宇装Gay想混进酒吧查探,但没能进去的小段落。所以这里写他被防备在门外。之前罗以晨他们也觉得关队这边没人适合到Gay吧卧底。而顾寒山与向衡赌气时还抢着表现自己比向衡更适合。其实最适合的人还是有钱□□贺燕女士。
第78章
贺燕看着关阳,默了一会,问他:“顾寒山不是你的案子,你能处理顾寒山的什么事?”
还挺警惕的。关阳暗忖。
“你刚才不是说,进酒吧逛一逛的目的是想钓鱼,看看这酒吧是否与袭击顾寒山有关。”关阳道:“这个我们警方能处理。我们在额头上刻着「警察,不好惹」几个字,找上门直接问就行。毕竟这是刚发生的案子,很多线索也都在排查中。但熊英豪不一样,他失踪两年了,我们直接进去问,对方一句不知道就能把我们打发掉。这事需要乔装成客人找酒吧的熟客或是在这儿干了两年以上的服务生私下打听。”
贺燕道:“我不认识熊英豪,他与我无关。我认为顾寒山比较重要。”
这就是要拒绝了?
关阳也不着急,道:“你虽然知道张益,但你是否知道张益与这酒吧只是间接关系,他可能根本没来过,甚至不知道这家酒吧。酒吧能安排他去袭击顾寒山的可能性非常小。还有,顾寒山最近才来过这里。这时候酒吧派人动手,这个嫌疑也太明显了。如果他们真有事,还不如先稳住顾寒山,稳住你,让你们松懈警惕,然后套出你们究竟在查什么,查出了什么,那样不是更好?所以,大概率你进去闹一场也是白闹。你刚才说不知道进去瞎逛一圈能有什么效果,只是胡乱碰碰运气,那倒不如,查一查有确切问题的,这样比较有效率。”
“所以这个熊英豪跟顾寒山有什么联系?”
“目前确实没看出来。只是我们的目标碰巧都是这个酒吧。”
“只是目标是酒吧而已,那你们急什么?今天才查到今天就赶紧过来了。连怎么泡夜店找嗨都没有学会,也没找到合适的卧底人选。”贺燕盯着关阳问。
关阳往车后座唤了一声:“小田。”
“哎。”正看队长跟市民过招的田飞宇突然被点了名,赶紧应。
“贺女士刚才说的怎么泡夜店找嗨那些你学会了吗?”
“……学,会了。”不敢说不会。
“那你现在去试试。”关阳道,“争口气,连长得像未成年的都能进去。”
田飞宇:“……”是他的问题吗?不是他啊。
“好的。”田飞宇应了,“我去了。”
“进去之后就随机应变吧。”关阳嘱咐。
“好的。”田飞宇开车门下去了。
车上只剩下贺燕和关阳两个人。
贺燕看了看关阳,道:“关队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问过两遍了。为什么这么着急?我必须今天来是因为今天顾寒山遇袭,关队你们呢?”
关阳默了默,终于承认:“因为顾寒山今天遇袭。她一顿乱棍,打得对方狗急跳墙。太快了。我不能等到准备好了再过来的时候看到这酒吧已经关门大吉。”
贺燕点点头:“所以有关联的不只是酒吧,对吗?顾寒山乱棍打的也就一个人。”
关阳没否认,只说:“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你能约束一下顾寒山的行为。”
“约束不了。”贺燕很干脆的回绝,“我没这个本事。你可以让向衡警官努力试试。”
“你查过向衡?”关阳忽然反应过来。“所以你知道我。”
“向警官跟顾寒山走太近了,非常热情地愿意帮顾寒山调查案子,我当然得查查他是什么情况。”贺燕道:“向警官曾经是关队的得力属下,你们都大名鼎鼎,这事不难查。”
关阳不作声。
贺燕再问:“熊英豪的脑子也有问题吗?”
“不知道。我们调查到现在并没有得到他去做过相关医疗检测的讯息。但他有严重的心理问题,他的性向让他承受了很大压力,他父母反应很强烈。”
“他是失踪了,还是死了?”
“没有找到尸体。”关阳答。
“那你们调查这酒吧的目的是什么,具体想查什么?我进去问什么?谁见过他?他的去向?他的人际关系?”
关阳顿了顿,道:“我想知道他是怎么被选中的。”
贺燕愣了愣:“受害人不只他一个,是吗?”
“事情比较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
“行,明白了。”贺燕点点头。她拉过自己的电脑包,从里面掏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了,调出PS软件,然后把那张熊英豪的照片发了过去。
关阳看着她的举动,给了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贺燕打开了一张自己与顾亮的合照,照片里,她的头亲昵地靠在顾亮的肩膀,伸长了胳膊,自拍了这张合照。
“这是我先生顾亮,很帅吧。”贺燕看着照片里的顾亮,眼睛闪闪发光。
关阳无语。
贺燕也不指望他给反应,她操作软件,把熊英豪的头换过去。
“一个富婆被骗了,手上总要有些凭证。”贺燕一边P图一边说。
关阳问她:“富婆怎么两年之后才来找人?”
“两年之后才知道这人是个Gay,才知道自己被骗了。”贺燕道:“你最重要的目的也不是想找熊英豪,是想找这酒吧有没有问题,是不是个猎场,对吗?”
“对。有主次区别。”
“所以单一案例只是抛砖引玉,细节不用讲得太清楚。最重要是找熟客和服务生把八卦聊起来。”
关阳点头:“有没有像熊英豪一样突然不见的客人,都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什么人在酒吧里吹过牛之类的。熊英豪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大家对他都什么印象。”
“行,明白。他在酒吧和日常生活里很可能两个样。在酒吧表现出来的,才是吸引到罪犯的那一面。”
“是的。而且他认为同性恋是病,这个观点在这个场合肯定会有风波。他有没有跟人倾诉过,他有没有去看过医生,他的秘密,他家人也不知道,只有这个酒吧里的人知道。有没有跟他一样的人,跟他关系亲密的。”
“好的,知道了。”
关阳嘱咐:“千万注意安全,问不到也没关系。别太急切引人怀疑。”
“知道。”贺燕把图片粗略P了一下,分辨率调小,不细看看不出什么问题来,这才把图发到自己手机上。
关阳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看了看,田飞宇成功进了酒吧。他对贺燕道:“小田进去了,如果有什么情况,他会看着你的。”
“我雇的人也在里面,放心吧,有人照应我。”贺燕拿出化妆镜照了照,补了一下妆。
关阳问她:“那为什么不让你雇的人直接查就完了?”
“不是说过了嘛,各有所长。”贺燕把化妆镜和口红丢回小包里,对关阳道:“麻烦关队给罗警官打个电话,我半小时走不了,而且我得喝酒。一会得请关队安排人帮我开车,送我去武兴分局。”
关阳微微皱眉:“注意安全。”
贺燕推开车门下车,关阳也下车。贺燕按了车钥匙,“滴滴”一声,车门锁上。她冲着关阳颇潇洒地一摆手,转身走了。
关阳看着贺燕的背影,她越走越远,掏出了手机给某人打电话。关阳心里一动,他给向衡打电话:“你们有没有当顾寒山的面说过熊英豪和彩虹的光酒吧?”
向衡愣了愣:“……有。傍晚的时候在顾寒山家里开了一个会,当时提到了。”向衡这么一说完,回过神来了:“啊,贺燕!”
“贺燕来酒吧不是为了确认是不是酒吧这边袭击顾寒山,是来钓我们警方的。”关阳挠了挠耳朵,这个“有钱寂寞少妇”,可以的。
向衡问:“所以你透露了什么?”
“我让她帮忙查探熊英豪的事。”
向衡道:“那也行,她确实比你合适太多。”
“她猜出我们的企图了,知道我对简语也有怀疑。”关阳道:“我们安排一下,把顾寒山也叫上,一起开个会说清楚。她们俩知道的情况比我们想象得多得多。我们需要从头梳理一遍她们的情报。”
“贺燕可以这样谈,顾寒山不行。”向衡道:“顾寒山做事没有章法,为了交换简语供述,她能把我俩卖了。”
关阳:“……”
“我们要团结的是贺燕。”向衡道,“我们三个一起保护顾寒山。”
保护?这当爹的口吻。
关阳撇撇眉头:“那让顾寒山见见范志远吧。”
“我问过了,她并不认识范志远,也不认识秦思蕾和熊英豪。”
“但是范志远认识她。”关阳道:“我们可以提前安排好,你跟她沟通清楚,让她会一会范志远,也许她能诱出范志远的一些话来。”
“不行。”向衡很干脆地否定了这个建议。
“为什么?”关阳不高兴,上次他也说不行。
“顾寒山做这么多事,目的只有一个,找出杀死她父亲的凶手。”向衡道:“顾亮会游泳的,所以他敢直接往河里跳。但他再没有浮上来。那些谋害他的人,能算计怎么引诱他往河里跳,但怎么保证他下水之后就再上不来呢?”
“水里有人。”关阳答。
向衡道:“范志远是潜水俱乐部的会员,他有潜水证的。”
靠。
关阳反应过来了。
“如果真的跟我推测的那样,而顾寒山与范志远见面,真问出来了。那么其他人、所有的事,对顾寒山来说都不重要。”
复仇会是顾寒山唯一想做的事。直接动手杀害她父亲的人,她怎么可能放过。甚至她都有可能为了手刃凶手而帮助范志远脱罪,就等他出来好亲自给他几刀。
向衡不敢低估顾寒山的胆量和决心。
关阳明白了。
“还是争取贺燕的配合吧。”向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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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守所。
一名狱警在监控值班室观察着梁建奇囚室情况,里头十个人睡得好好的,没什么异常情况。
囚室外头走廊,有狱警巡察走过,一切如常。
值班狱警放了心,分局那边着急忙慌地让盯紧梁建奇,真是吓得他以为要出什么事了。
这时值班主任拿着文件走进值班室:“上头批复了,同意把梁建奇提出来,关单屋,等明天分局的人过来审完,再把他送回去。”
“为什么呀?”
“不清楚。按流程办就行。”
“好的。”值班狱警起身,再看一眼监控,“那我和小五过去提人。把他调到哪里?”
主任把文件递给他看,那狱警在文件上签好字,出去了。
提人的过程很顺利。梁建奇被叫醒,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有些紧张地连声问。狱警只说有安排,明天有人来问话,让他去单间好好休息。
囚室关上,梁建奇看着狭小陌生的屋子,心跳有些快。他也不知是祸是福,坐在小床边发了会呆。很烦躁,过了一会他躺下了。
另一个区域的囚室,石康顺闭眼睡着,周遭是其他人的呼声酣声。
过道里灰扑扑的,灯光明亮,肃静清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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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兴分局。
向衡奔到楼下接外卖,然后拎着两盒烤鸡爪跑回来。
葛飞驰拿着验尸报告兴冲冲奔向办公室,差点跟向衡撞满怀。
两人及时刹了车。葛飞驰瞪着向衡手上的外卖盒:“这什么?”
“你手上的比较重要。”向衡道。
“胡磊和那个清洁工陈常青的验尸报告。”葛飞驰用力一拍向衡的肩膀:“你小子,竟然猜对了。走走,赶紧碰一碰。”
向衡拎着鸡爪跟他走。
“给我们的?”葛飞驰心情好,又盯了盯向衡手上的外卖。
“不是。谁都别动。”向衡护了护饭盒。
“给顾寒山的?”葛飞驰懂了,刚想吐槽向衡两句,手机响了。他接起,一听内容,高兴了:“好的,好的,多谢。”
葛飞驰聊完电话,兴奋对向衡道:“看守所都安排了,给梁建奇安排了单间,细心呵护,绝不出错。放心吧,明天我们过去审他,什么都会明明白白的。”
那就好。向衡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前情提要:
1、梁建奇拍下了顾寒山父亲顾亮跳水救人的视频,并投稿第一现场。顾寒山怀疑梁建奇与谋害爸爸的凶手是一伙的,质问梁建奇没得到答案,就举报梁建奇猥亵,将他送进看守所,以此要挟他交代真相。
2、石康顺监督胡磊杀害许塘,被顾寒山现场举报,他袭警被刑拘,关入看守所后发现梁建奇居然也在,探听之下得知是被顾寒山整治,对外汇报了此事。
3、顾寒山发现梁建奇在地铁站收到背包去“彩虹的光”酒吧,怀疑他参与洗钱。交背包给梁建奇的出租车司机张益欲谋杀顾寒山,被顾寒山反杀。向衡和葛飞驰准备就此事提审梁建奇,为确保他的安全,将他转押至单间。
第79章
把新鲜出炉的验尸报告摆上桌,葛飞驰快速的组织了一个小会。
“向衡之前的推测是对的。”葛飞驰将报告递给向衡看,跟与会的其他两个刑警道:“清洁工陈常青死因是窒息,颈椎脱位。胡磊用力按住了他的口鼻,压迫住了他右边的颈动脉和气管,力气非常大。陈常青脸、颈部显了淤痕。胡磊控制住他的时候,因为他的挣扎,将他的头使劲往左边按,造成颈椎脱位……”
葛飞驰站在一位刑警身后,用他来作演示,他单手圈住了那刑警的脖子,手掌松松地比划着按在他的口鼻位置。刑警顺着他的力道头往左偏。
葛飞驰道:“就是这样,用的是右手。”
“单手吗?”另一个刑警有些惊讶。
“单手。”葛飞驰点头。
“胡磊另一只手拿着匕首。”向衡看着验尸报告。“陈常青小臂近手腕处上有一道被利器划伤的痕迹,衣服和皮肤上的划痕一致。应该就是胡磊手上的匕首弄的。法医的工作做得很仔细了。陈常青被丢下电梯井时,身上留下了很多道擦伤划伤,但这一道是利器划的。”向衡用手指弹了弹报告:“胡磊确实拿着匕首。当时他正在伏击等待机会,陈常青闯了过来。胡磊下意识地要阻止他喊叫,于是一手控制住他,另一只手……”
葛飞驰比划拿着匕首往外指的动作:“冲着外边。”
向衡转头,目光对上了葛飞驰的:“还有别人?”
“杀死胡磊的凶手?”
一刑警伸手想看验尸报告,向衡递过去。那刑警问:“胡磊的死因是什么?”
“跟陈常青一样,窒息、颈椎脱位。”葛飞驰道:“但颈椎脱位的关节不一样,脱位受力方向也不一样。”
刑警读了读验尸报告上面的文字。
向衡道:“造成这种伤害的,我能想到的是格斗术里面那招「断头台」。”
向衡说着,冲葛飞驰招了招手。
葛飞驰会意,过来做示范。他俯身抱住向衡大腿,向衡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卡住他的脖子,做了个下压的示意动作,然后很快松手。
葛飞驰站了起来。向衡道:“类似这样,对手为了挣脱会向下继续扭转脖子,这时候继续用力,咔嚓。用不了几秒就搞定。”
“但他后脑有撞伤,摔下电梯井撞断脖子是不是也有可能?”
“那道匕首划伤的伤痕给我们证明了,一定有第三人。”向衡道。
葛飞驰比划着动作:“胡磊一手控制着陈常青,一手用匕首指着第三人,陈常青断气,第三人与胡磊进行了搏斗,将他杀死。”
向衡摇头,他拿起桌上痕检报告和现场照片再看:“我记得当时我看过那间杂物房,没有搏斗的痕迹。”
葛飞驰道:“因为很快就结束了,一招毕命。”
“问题就在这儿。”向衡道:“胡磊单手就能把陈常青拧断脖子弄死,那时候他可是癫狂状态,他手上还拿着凶器,力气大、凶狠、敢拼命,什么人这么厉害能一下就把他控制住,杀了他,还是用这种方式。”
肯定不会是简语了。
葛飞驰道:“简语身边那个司机,宋朋,原来做警察的。他受过训练,成绩很好,非常优秀,后来执行任务受伤得病,被治好了。有没有可能是他?监控显示他当时确实是往杂物间方向走。”
葛飞驰说到这想起监控内容,道:“但他很快接上简语走了。当然他后续再偷偷调转回来下手,也是可以躲过监控的。毕竟他对新阳那么熟。”
“可胡磊就这样等着他?”向衡问。
葛飞驰挠头,这确实不对劲。“或者是别的保安?”想起新阳那几个保安的怂样,葛飞驰闭嘴了。
他想了想,又道:“或者新阳里哪个医生是练过格斗的?我们那串验DNA的名单里面。”
与会的两个刑警一直在处理新阳的人员资料,听到这摇头:“没有查过医生的业余兴趣爱好。”
“那记得查一查。”
向衡把现场痕检的看完,放回桌上,道:“还是重新再查监控吧。时间点就在宋朋接上简语离开之后。胡磊当时看到的是简语,他正准备动手,陈常青出现,他控制住陈常青,还没有放弃行动,但这时候宋朋来了。胡磊失去了下手机会。”
大家听着他说。
向衡想了想:“简语和宋朋都没有看到胡磊。如果看到,他们杀掉胡磊再喊保安,说自己是自卫的,这事情就解决了。”
葛飞驰道:“那为什么真正的凶手不这样?杀掉胡磊再喊保安说是自卫。”
“因为那样不合理,所以他不能。”向衡道:“简语和宋朋是两个人,宋朋还是受过训练的前警察,所以他们制服胡磊不小心杀了他是有可能的。但如果是单独一个人,新阳的人都知道他普普通通,弱不禁风,他能打得过胡磊并快速制服他是不可能的。”
葛飞驰点点头,有道理。正常情况应该是狂奔逃跑喊救命,要不然就跟陈常青一样遇害。
“所以凶手当时孤身一人。”向衡道。
“等等。”葛飞驰道:“那他打不过,又是怎么杀掉胡磊的?”
“因为胡磊当时已经失去行动力了。”
葛飞驰道:“……”
“胡磊失去了行动力,凶手自卫杀人的理由也不能成立,这个被调查的风险比弃尸的风险大。所以他选择杀了他,弃尸。也正因为胡磊当时的状态,让这人有了一点时间去考虑,他才会这么安排。那人应该是医疗工作者,对人体结构非常了解。他不是用蛮力杀掉胡磊的,所以胡磊身上才一点挣扎和被压制的痕迹都没有。这点跟陈常青不一样。”
葛飞驰略一沉吟:“行,那就再查一遍监控。医生的业余兴趣爱好先放放。”
两个刑警哀嚎,他们看监控看到眼瞎,当然查什么兴趣爱好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葛飞驰拍他们脑袋:“打起精神,曙光就在眼前,这不是一样样都有进展了吗?重点是那份检查DNA名单上的人。时间点从简语离开办公室,宋朋把他接走开始,到顾寒山和孔明发现尸体为止,医院里头每个监控摄像头都拍到了什么人,在干什么,都过一遍,时间线排出来。”
两个刑警嚎都嚎不出来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用力应了一声:“行。”
葛飞驰看着他们那样,也确实心疼。大家辛苦一星期了,天天加班加点,每天才睡四五个小时。
葛飞驰对向衡道:“要不,也给顾寒山看一看?”
向衡看着他。
葛飞驰小心翼翼:“算非分之想吗?”
“你说呢?”向衡反问他。
“我觉得不算。”葛飞驰笑得和蔼。“让她看新阳的监控,没什么风险吧?”
向衡琢磨了一会:“应该没什么。”
葛飞驰笑得更和蔼:“她看完了,是不是就能存在脑子里,我拿着名单说一个人名,她就能把那个人什么时间在哪个镜头里出现过,都告诉我呀?”
向衡没好气:“你给她加个稳压器,再来个CPU散热风扇。”把人脑袋当电脑使吗?
葛飞驰笑眯眯:“我给她准备一箱矿泉水,还有糖,还有她想吃的宵夜。”
向衡心里不太舒服,这家伙,知道心疼自己属下,不知道心疼顾寒山吗?顾寒山那八个屏1.5倍速看完会犯病的。
“你先问问她愿不愿意吧?”
“她肯定愿意。她特别配合我们警方的工作,是好市民典范。”
“行了。”向衡给他个白眼,“顾寒山不吃拍马屁这一套。就算她愿意,屏幕数也得控制在四个以下。”
葛飞驰眼睛一亮,对,差点忘了人家顾寒山还能一次看几个屏。
向衡又道:“新阳的搜查还得再仔细一点,抓紧了。胡磊的物品还没有找到。”
“也有可能当天凶手杀了人之后就处理掉了。尸体带不走,物品还是可以的。”葛飞驰道。
“名单里,顾寒山的医疗小组成员重点查,尤其那个常鹏。”
“这个知道。”葛飞驰道,“我去看看顾寒山的笔录做完了没。向衡你再研究研究这些资料,有什么想法尽管提。我让他们准备一下看监控的设备,等顾寒山出来就开始。”
葛飞驰兴冲冲走了,向衡把目光转回验尸报告上,凶手不是简语,还挺遗憾的,但他必须尊重自己的判断力。还真有些麻烦,要怎么样才能抓到简语与案子相关的铁证呢。
作者有话说:
前情提要:
1、脑癌患者胡磊被诈骗利诱去充当杀手,杀害范志远案的重要线人许塘。胡磊逃离时被顾寒山看到,顾寒山报警并做出了胡磊的画像,胡磊被通缉。
2、原本要将胡磊处理掉的杨安志因为通缉令不好转运胡磊,只得暂时囚禁胡磊。胡磊发现受骗,杀掉看护逃脱。他认为是简语谋害自己,就去新阳打算复仇。他的行踪被向衡追查推断出来,警方到新阳调查。胡磊被清洁工陈常青撞见,失手杀死陈常青。常鹏发现了胡磊,将他灭口,但因警方围查新阳,他只能将胡磊和陈常青弃尸电梯井。
第80章
常鹏家。
常鹏躺在床上,臂弯里枕着钟敏。
两个人都看着天花板,静默发呆。
过了好一会,常鹏问:“很晚了,你回去吗?”
“回去。”钟敏似乎才清醒过来,她脆弱迷茫的表情消失了,换上了冷漠干练。“回去才好盯着点消息。”
“警察跟顾寒山在一起吧?”
“嗯。”钟敏道:“她怎么都会回家的。”
钟敏起身穿衣,常鹏躺着不动,胳膊枕在脑袋下面,看着她的身影。钟敏动作很快穿戴完毕,转过身来看着他。
常鹏忽然问:“你会害怕吗?”
钟敏摇头:“以前有一点,现在不会了。”
常鹏微笑了一下。
钟敏问他:“你会后悔吗?”
常鹏也摇摇头:“以前有一点,现在不会了。”
两人相视一笑。
常鹏站起身来,把钟敏送到大门处,两人紧紧拥抱。钟敏道:“如果警察来抓你,你就说什么都不知道,让他们找简教授去。”
常鹏大笑:“简教授会气疯。”
钟敏吻吻他的唇:“希望我们都没事,要小心。”
——————
顾寒山做完笔录出来,葛飞驰一脸慈祥地等着她。
“顾寒山啊,你累不累啊?”葛飞驰亲切问。
“累。”顾寒山干脆利落地回了一个字。
葛飞驰后面的话顿时噎住。然后他决定学习顾寒山,把所有的不好意思都抛到脑后。他道:“胡磊被杀那晚的新阳监控视频,你想不想看?”话音刚落他赶紧又改口:“你来看一看。”
不能用问句,万一顾寒山说“不想”,那岂不是又尴尬。
结果顾寒山问:“向衡呢?”
“贺燕请了安保公司的人,半路把罗以晨的车碰了,向衡让把人带回来,那公司的老板也来了,向衡正问话呢。”
“那等他问完吧。”顾寒山也不着急,慢吞吞朝办公室走。
葛飞驰忙把她引到会议室:“你在这里休息休息,办公室那头乱。”
会议室里摆着矿泉水、巧克力还有饼干。桌上还有架好的四个屏幕和一台电脑。
顾寒山看了看,也不说话,默默坐下了。
葛飞驰见她表情冷漠,试图找个话题活络下气氛,便问:“脚痛不痛……”
“痛。”
葛飞驰话没说完,顾寒山便答了。
葛飞驰装听不见,继续往下说:“现在也很晚了,你饿吗?要吃什么宵夜?”
“不是说请我吃鸡爪补一补的?”
“有,有。”葛飞驰心道向衡那张嘴真是,说什么中什么。幸好他让人又点了份外卖。“你要吗?我去给你拿。”
“不要。我就问问。”
葛飞驰:“……”
顾寒山拿起桌上的一颗糖,拆了放嘴里。她用视线指了指那四个屏幕:“只有四个屏幕吗?”
葛飞驰眼睛一亮:“是不是少了?听说你能看八个?”
“多长时间的视频?”
“新阳地方大,我们只挑重点区域的,搜索两小时之内的内容,总时长加起来也有将近八十个小时。当然不需要一下子就看完,今晚先看一部分,后面你有空过来再接着看看也行。”
“只能均出四个屏幕?”
“不是,当然还有,要几个有几个。是向衡说不能让你看超过四个的,我才准备少了。可以加的,我让技术员过来补。”
顾寒山没应,她默了一会,问:“向衡说的吗?只能看四个?”
“是啊。”葛飞驰道。“要再加吗?我虽然说得不太着急,但是当然越快看完越好。”
顾寒山往后靠在椅背上,似乎心情很好,语气也没刚才那么冷了:“不加,我只能看四个。”
葛飞驰:“……”行,跟这姑娘聊天需要耐心。他很有耐心。
顾寒山打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两口。接着打开自己的包包,拿出一副降噪耳机,道:“打开吧,我看看。”
葛飞驰有些意外,咦,居然改主意了,不用等向衡?
顾寒山看看他:“不是说越快看完越好?”
“好,好。”葛飞驰赶紧出去叫人过来操作。等他回来的时候,带来了技术员,把陶冰冰也带来了。
“顾寒山,这位陶冰冰警官,负责保护你,一会这边事情办完了,她陪你回家去。在保护计划执行期间,她会每晚都陪着你。”
“那向衡呢?”顾寒山问。
葛飞驰又一噎,这位女同学你稍微害羞一下,私下问也行呀。他清咳两声:“向衡不是我们分局的人,他的工作安排不归我管哈。”
顾寒山点点头,没在这问题上纠缠,只对技术员道:“打开吧,我看一看。”
技术员得到葛飞驰授意,便上前点开电脑,调试好软件分屏。
顾寒山把椅子往后移,找到合适的距离,眼睛就盯着屏幕,不再搭理别人。
葛飞驰见陶冰冰受了冷落,忙安抚道:“她这人是这样,对人都比较冷淡。辛苦你了哈。”
“我知道的,葛队。我能处理好,放心吧。”陶冰冰对葛飞驰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拉过椅子,在顾寒山身边不远的地方坐下了。
顾寒山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把目光转到屏幕上。
葛飞驰有些不乐意,哎呀这孩子真是没礼貌,他得跟向衡说一声,让他嘱咐好顾寒山,不能让他的警员太受委屈了。
这边屏幕调好了,四个屏都有了画面。葛飞驰道:“顾寒山,我们想找出杀胡磊的凶手,行凶地点应该在医疗大楼和花园旁边那个杂物间附近,弃尸的地点在行政楼电梯井。凶手杀人之后,需要把尸体运过去,这中间他需要躲开监控摄像头,但又不可能完全躲掉,所以可能他会突然出现在某个画面里,行踪上是有些异常的。我们需要排查每个人在监控里的行动路线和时间线。”
“好。”顾寒山点点头。
“需要给你准备纸笔吗?”葛飞驰问。
“不用。全看完了再说。”
“要清场吗?灯光要不要调暗点?”
“不用。别挡我视线就行。”
“好的。”葛飞驰很高兴,就是喜欢这种自信啊。“那我们开始,这个时间是简语离开医疗大楼开始,这是大楼大堂、楼门口位置的监控,还有花园靠近杂物房的监控,就是拍到胡磊身影的那个。我们一个地点一个地点来。”
顾寒山戴上耳机:“开始吧,可以1.5倍速。”
葛飞驰对技术员摆摆手,技术员调好速度,点了开始。
屏幕里的画面刷刷地开始跑起来,顾寒山靠在椅背上,两手交叉在小腹上,姿态看着挺轻松,但面无表情,眼神专注。
葛飞驰有些紧张,他也盯了一会屏幕,屏幕里简语走过去,过了一会又有一人走过去,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空镜。葛飞驰想着这些空镜真让人心急啊,但不看完又会漏掉谁。
他担心顾寒山不耐烦,但看了看,她很专心在看,这些无聊的画面似乎没给她造成什么负面情绪。
葛飞驰陪着看了一会,看不出什么来,他对陶冰冰打了个手势,出去了。
回到办公室没多久,向衡回来了。
葛飞驰忙问:“什么情况?有疑点吗?有没有什么线索可用?”
向衡摇头:“这家公司做调查和安保的,老板跟顾亮很熟。当初顾亮做品牌公关和危机处理的时候,跟这公司有多次合作。顾亮去世一周后,贺燕找上他们,请他们帮忙调查顾亮的死因。他们看了视频,觉得没什么可疑的,而且贺燕当时报过警,警方最后定性也是这是一起意外事件。但因为与顾亮的关系,他们还是接下了这份委托。”
“然后什么都没查出来?”
“对。他们调查了顾亮的竞争对手、客户还有一些友人,当然还有简语和新阳,还有梁建奇。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有找到那个跳水的姑娘。”
“这么不管用,那贺燕的钱白花了。”
“他们对待这件事态度还是有些保守,而且私家侦探的活是擦边球,他们也不敢越界。”向衡道,“我感觉多少也有些觉得贺燕和顾寒山孤儿寡母的好对付。如果是顾亮在,可能手段和态度上都会更积极些吧。再加上简语的身份、人脉关系,跟警方又熟,他们多少有些忌惮,所以就这样了。”
“贺燕没找别家?”
“这个要等贺燕来了再确定,起码这家公司认为是没有找别家。因为贺燕不太信任其他人,这事比较敏感,她也不敢张扬。他们还为贺燕提供人身保护服务。”
“那顾寒山呢?没保护她?”
“他们说一开始贺燕签的合约里有把顾寒山签进去,他们都准备安排人装扮成护工,由贺燕安排到医院去。但顾寒山非常不配合,最后贺燕就没让他们去医院。后来顾寒山出院,贺燕也没提出什么别的需求,他们就没管顾寒山。这些情况还得问贺燕和顾寒山自己。”
葛飞驰挠头:“所以这家安保公司这两年就是领了钱但是什么能帮助我们的线索都没查到。”
“对。现在看来就是这样。”向衡问:“顾寒山呢?笔录应该完了吧?”
“完了,在会议室,看新阳的监控呢。”
向衡拔腿就往会议室去,葛飞驰赶紧追:“你别打扰她啊,我都按你的要求办的,只用了四个屏。”
向衡放缓脚步:“她累不累?”
“问她她肯定说累,就差再问我一遍心疼不心疼。”葛飞驰道:“但她精神很好,我还给她准备了糖和吃的。真的,她一点问题没有,不然我不会让她现在就看的。这不是反正还得等贺燕,能先看多少就看多少。”
“她问起我了吗?”向衡问。
葛飞驰及时把话刹住,道:“没有。她很乐意帮忙,就看起来了。你别打扰她,等半小时,我就让她休息。真的。”
向衡没理他,他已经站在会议室门外了。他轻轻推开门,从门缝往里看。
葛飞驰试图把他拉出来,可惜手被甩开。
向衡确认确实只有四个屏,屋里还有技术员和陶冰冰陪着,桌上也确实准备了水和吃的。但这个视线角度他看不到顾寒山的脸。
向衡把门推大一些,挤进去了。
葛飞驰一脸没好气。年轻人,你还说你能把持住,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向衡往里走了一些,终于看到了顾寒山。
她正静静地靠在椅子上,马尾辫已经解开了,头发披在肩上。她表情专注,很认真。姿态是放松的,没有上次在派出所八个屏时候那样端正紧张的样子。
向衡松了口气,仔细看了她一会。
陶冰冰发现了向衡,正想打个招呼,葛飞驰把手指放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陶冰冰点点头。
但一直专心致志的顾寒山忽然转过头来,看到了向衡。
向衡与她四目相对。
顾寒山没说话,就这样盯着向衡看了好几秒。
葛飞驰正期待着她把脑袋转回去,顾寒山却说话了:“你问完话了?”
“嗯。问完了。”向衡应着,转头看了葛飞驰一眼。
葛飞驰撑着脸皮,仿佛他说顾寒山没问过向衡的假话没被戳穿,一本正经地对技术员道:“暂停吧,休息一会。”
“我的鸡爪呢?”顾寒山的眼睛还盯在向衡脸上。
“在呢,你要吗?我给你拿过来。”
“要。”
“好的。”向衡转身往外走。
葛飞驰跟在他屁股后面出来,走出一段距离,才对向衡喊:“我信你个屁!说谎精!”
“你才是。”向衡回怼,然后他突然停了脚步,问:“你这儿有一次性的刮胡刀吗?”
葛飞驰瞪着他。
向衡正经脸:“胡子渣渣的,难受。”
葛飞驰气:“你是因为胡子难受吗?你是因为臭美才难受的。”
向衡不理他了,继续往前走。
葛飞驰追上去:“不是不给你,但你出来拿个鸡爪回去胡子渣没了,太明显了。自尊心呢?羞耻感呢?”
“闭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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