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倾大学要开同学会了。
她其实真的不想去,刚想着怎么拒绝的时候,照顾她多年的恩师又打电话邀请她回校做个演讲——身为知名校友的那种。
易倾能顺利走到今天,当年的导师功不可没。
于是只能答应去演讲,又顺道答应了去同学会吃一顿饭。
“那沈昂呢?”夏从枝的声音里带着点隐秘的期待,“他也会跟你一起过来吗?我还蛮想见见他的。啊,你别误会,我是说取材的那种见一见,好奇他这个人物的心路历程和转变。”
“……你拿他当什么了。”易倾无奈道,“我晚上回去再和他说,不过应该不带他一起。”
夏从枝奇怪道:“为什么?我还以为你去哪儿他都会不放心地跟着你,生怕你一眨眼又不见了。”
自从易倾把她和沈昂的事情跟夏从枝这么一讲以后,夏从枝就特喜欢拿他们俩打趣。
“就是,”易倾迟疑了下,道,“我觉得他这么年轻,也应该有点个人空间?”
夏从枝沉默两秒:“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前几天沈昂带了几个他高中以来的朋友和我一起吃饭,”易倾搅着咖啡杯里的奶泡,“几个朋友都和我抱怨说沈昂婚后和从前比起来,和他们聚得更少了,那天后来他们几个就约了这周末一起去打台球。——沈昂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应该都还很爱玩吧?”
“这周末啊?”夏从枝若有所思,“跟你同学会撞时间了?但只要你开口,沈昂肯定会跟你的行程。”
“也有点别的原因。”易倾叹气,“那个城市可能对他来说有点不好的回忆。”
说到自己念大学、毕业后又工作了几年的城市,易倾就想起了沈昂那个跟踪狂魔盒里的几张高铁票。
沈昂既然从杂志上找到她的信息,那想到当时的工作室里来找她也不难。
但他只敢远远地看,不敢上前相认。
就这,还往返了四次。
即使沈昂的心理问题现在已经治疗好了,旧地重游多多少少可能也算是心理阴影。
易倾私心里就不太想让他过去再回顾从前。
“我不信他不闹你。”夏从枝老神在在地说,“通常这种套路是,你越是不让他去,他越觉得你有猫腻,后面越会偷偷跟着去。”
夏从枝这么一说,易倾就上了点心。
去往郯市之前,易倾特地和沈昂的两个小伙伴——红毛和黄毛——打好了招呼,说沈昂那天心情可能会不好,请他们多多担待。
其实这两人已经换了发色,但沈昂一开始就是用这两个名字给易倾作的介绍,易倾在脑海里难免嘴瓢。
黄毛回得很快:【哈哈哈哈哈哈哈沈昂哪天心情好过tat】
红毛则说:【我们习惯了。】
短短五个字里充满了辛酸。
易倾一开始还觉得有点愧疚,后来仔细一想,他们认识这么多年,如果朋友做不下去早就散了。
于是没有担忧地提着行李箱去了郯市。
——结果居然在那儿碰见了孙屿。
见到易倾时,孙屿倒是没太多惊讶,略一点头道:“我回国办事,你要回校开讲座的海报外面都挂着,我之前就看到了。”
易倾平淡地和他打招呼,满脑子都是夏从枝在电话里的那句预言。
沈昂要是知道她这一程碰上了孙屿,醋坛子都得掀翻了。
“我爸没回来?”
“没有。”孙屿顿了顿,像是要对仗似的说,“你家那位怎么没来?”
“让他偶尔也和朋友聚聚。”易倾淡然道,“结婚又不代表要二十四小时在一起。”
“我很确定沈昂定义里最好就是二十四小时在一起。”孙屿道。
易倾无法反驳。
因为沈昂就是这个狗脾气。
孙屿倒像是没打算刻意刁难,闲聊似的随口换了个话题:“听说你那届要开同学会?难怪沈昂不放心。”
“他有什么好不放心。”
“想也知道你那一届、附近好几届,不知道多少男的暗恋你、和你表白过吧。”孙屿抽了一口烟,转头把烟雾往下吐掉。
易倾不打算接他的茬:“我爸上次说要戒烟,戒怎么样了?”
孙屿瞅瞅自己手里的烟,嗤笑一声:“烟哪有那么好戒?戒两天再抽一天呗。”
他在易倾面前似乎已经完全放弃了那层沉默寡言社会人的假象伪装,说起话来带着一点痞气,倒是越发像少年时的样子。
“你看我抽了这么多年,也没戒掉过。”孙屿把烟按熄,突然又问,“沈昂呢?他没在你面前抽过烟?”
“没。”易倾摇头,“我也从来没在他身上闻到过烟味。”
孙屿啧啧称奇:“这可不容易。我有个兄弟,媳妇备孕让他戒烟,他半夜到厨房悄悄开着抽烟机偷眯一根,早上还是被拆穿了。”
“说不定他本来就不抽烟。”易倾道。
孙屿看看她,扬眉:“你高兴就好。”
……
易倾和孙屿道别,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在意抽烟的问题。
孙屿已经是第二次提起了,看起来很笃定他自己的判断。
运动员抽烟对身体不好吧?
易倾这么想着,给黄毛发了条消息:【沈昂是不是以前抽烟,现在戒了?】
黄毛那边飞快回了一条:【是啊!】
易倾的手指还没放到键盘上,黄毛就撤回了上一条消息,火速改成:【没有没有,他不喜欢烟味。】
易倾:“……”哪怕少看屏幕几秒钟,恐怕都要错过真相。
既然这么瞒,八成沈昂就在旁边吧。
……
“我撤回了我撤回了,”黄毛疼得嘶嘶倒抽冷气,“你别拧我胳膊了!”
红毛在旁一脸同情地隔岸观火,完全没有上前解救的意图。
沈昂看着易倾回复【好,谢谢】之后,才黑着脸松开黄毛被拧到背后的手臂。
黄毛龇牙咧嘴地甩甩自己的手臂,嘀嘀咕咕:“我刚才说的可是实话,你本来就抽过烟,突然才说自己要戒烟的。”
红毛摁住他的脑袋:“你这嘴能不能少说两句,是抖吗?”
黄毛小声嘀咕:“我跟你说,我发现沈昂结婚之后,连揍人都变得比从前温柔了。要是以前,他指不定就给我一沙包大的拳头打脸上了。”
红毛推了一下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因为我们现在这种行为,严格来说叫跟踪,闹出太大的动静来不太好。”
他们三人这会儿正坐在一家大学对面的星巴克里面朝落地窗的长桌旁,落地窗和街道的对面,就是易倾的母校——一所国内顶尖的美术设计院校。
就在不久前,他们在这儿连排坐着目睹了孙屿和易倾的全部会面过程。
“该进去了。”沈昂扣上棒球帽,“你们在这里等着。”
黄毛哪敢放他一个人去:“兄弟要走一起走!”
红毛也起身,义不容辞地说:“我打掩护。”虽然主要是想看沈昂的热闹。
沈昂瞥了眼他们五颜六色的头发,嫌弃地道:“离我远点。”
……
回完黄毛的消息,易倾看了眼时间,往校门内走去。
该去报告厅准备出场了。
路上有夹着画架的大学生两眼发亮地拦住了她:“易倾老师!我超级喜欢您‘roughters’的作品!方便给我签个名吗?”
易倾颔首签了自己的名字,心里有点诧异于现在年轻人居然会喜欢收集除了明星以外人的签名。
“您可能自己不知道,但您是我们学校的传奇!”大学生兴奋地说,“我们几届都是听着您的事迹一路过来的,老朱特别得意您这位门生,三天两头在课上给我们解析您的作品!”
易倾一瞬间有种“鱼眼中闪过一道诡异的光”一般的尴尬。
但没关系,成熟的社会人不会把尴尬表现在脸上,而是在脚趾上。
“那我还要谢谢他了。”易倾轻描淡写地说,“祝你灵感源源不断,能做出一年比一年更好的设计。”
“一定一定!”学生兴高采烈地和她道别,“我要拿着您的签名去表白墙炫耀了!一会儿我们全寝室都去听您的讲座,加油!”
易倾走到会议室,才搜索了一下“表白墙”是什么东西。
虽然名叫表白墙,但似乎除了寻人表白之外,还有发布失物招领、寻物启事的重要作用。
——现在大学里还会弄这种东西啊。
易倾一边感慨着,一边搜出母校的表白墙公众号。
公众号的更新十分频繁,易倾托着下巴刷了十几条投稿动态,发现里面居然有不少关于自己的表白。
有的是觉得讲座宣传海报过于貌美,蛊了自己去听讲座的;有的是像刚刚路上的学生一样,重在表白崇拜的;有的是八卦地打探她的感情状况;当然也有大大咧咧说自己就是想看海报是不是高p所以准备去打假的。
易倾看了一小会儿,突然冒出一点坏心思,退回公众号的主界面,点开了【我要投稿】功能。
……
戴着棒球帽的沈昂混进了人满为患的报告厅。
报告厅里坐着的几乎全是年轻人,当然也有几个年纪大一些、看起来是教授或者助教的人。
因为座位不够用,后排还有人发挥聪明才智自带椅子、坐垫,有在后面站着的,甚至前排还有人盘腿坐在地上。
黄毛正好看见有人手里拿着笔记本,咋舌:“乖乖,听讲座还要记笔记怎么的?”
“人气真高。”红毛意味深长地说。
沈昂没理会他们,站在了最后一排的椅子后面离讲台最远的地方。
即使隔着这么远,易倾一旦出场,沈昂的视线就一瞬间锁定了她。
开场和结束的掌声雷动落入他的耳朵里,就跟牛毛细雨一样不值得去注意。
一小时二十分的讲座结束,就到了俏皮的现场随机回答环节。
主持人一公布这个环节,全场举起了一大半的手。
红毛又一次意味深长地说:“人气真高。”
沈昂抱着手臂站在报告厅最后面,既与有荣焉、又很是不爽地呛他:“要你提醒?”
——我老婆多受欢迎,我不比你清楚?
易倾还在大学里的时候,就已经是以“灵气十足”而闻名的新锐设计师了。
至于沈昂怎么知道……当然是亲眼看见的。
被易倾选中的第一名幸运儿站起身时两颊都涨红了:“易倾老师!我非常非常喜欢您的作品!从您还在大学时的《黑鹿》第一次获奖开始,我就开始关注您了。我想借今天这个机会祝贺您刚刚在亚太室内设计双年大奖赛获得三项大奖!”
“这么厉害?”黄毛小声问。
因为怕自己的无知惹怒周围的狂热粉丝,他特地把声音压得很低。
沈昂睨他一眼:“家里放奖牌奖杯证书的地方都不够了。”
——不仅要放他的,还要放易倾的,一个书房是不太够,前不久他们还在商量怎么扩建陈列位。
毕竟沈昂觉得易倾的奖更重要,易倾觉得沈昂的奖更重要,谁也没能让对方妥协,只好让房子妥协一下。
说话间,易倾已经回答了数个问题,诙谐有趣,但举手投足又透着大佬风范,根本看不出是那个出差回来后就往玄关地毯上一躺喊着“我要辞职”的人。
“噫,沈昂你突然笑什么,怪吓人的。”黄毛道。
沈昂摸了下自己的嘴角,瞪他一眼:“就你话多。”
黄毛瘪瘪嘴转了回去。
最后一个被选中提问的学生站了起来,她捏着自己的裙摆做了自我介绍:“学姐好,我是学校表白墙的皮下之一。我想问一下,您有关注我们的公众号吗?”
“有啊,”易倾笑着道,“就在刚刚。”
女生更激动了:“!那、那刚刚给我们投稿的,那也是您本人吗?”
“对。”易倾颔首,“如果审核通过的话,会把我的投稿发布出来吗?”
“当然!绝对!一定的!我现在就发布!”女生满脸通红地鞠了个躬坐下去,差点忘记把手里的麦克风交还回去。
但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人关注麦克风不麦克风了,满场乌压压的人都非常一致低头去掏手机疯狂刷新公众号或者企鹅群里的动态,一时间整个场馆都静得有点吓人。
沈昂当然知道大学里的表白墙是什么东西。
他皱着眉火速搜索这所学校的表白墙,但动作还是慢了本土学生一步。
报告厅里开始逐渐响起动静,还有人焦急地喊着“我手机没电了,说的什么快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倏地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沈昂终于点开了公众号的最近推送,易倾的投稿被放在了最上面。
【易倾:谢谢大家说喜欢我,但我没办法对你们说“也”,因为家里有人听到会吃醋的。】
硬凑到路人旁边看了投稿的黄毛牙疼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愧是‘表白’墙。”
演讲台上的易倾用指尖轻轻敲了两下话筒,含笑道:“讲座到此结束,沈昂同学听见以后请自觉来找我一下。”
伴随着大家“沈昂是谁?”“哪个系的?”的数个疑惑声,沈昂扣抵帽檐,红着耳根快步走出了报告厅。
黄毛红毛紧随其后,准备去当着易倾的面告一波御状。
……
易倾在车里等了没一会儿就看见沈昂和两个色彩明艳的脑袋过来了,沈昂头顶还戴着个帽子。
她一打开车门,黄毛就声情并茂地喊道:“易姐!”
易倾:“……”
“你来评评理啊!”黄毛声泪俱下,“我们本来今天约好去打台球,沈昂早上一来就跟我们说不打台球了,还强行拉着我们跑到郯市来!”
红毛冷静地补充:“高铁票还得自己出钱。”
“刚才你和孙屿说话,沈昂在那儿嗖嗖放冷气,我们俩一个屁也不敢放!”
“他还被揍了。”
“他还威胁我们俩不准给你通风报信!如果谁敢告诉你他也跟来了,就打断谁的狗腿!”
“你说的,我没说。”红毛立刻划清界限。
黄毛:“……”他小心翼翼扫了一眼沈昂,拔腿就往易倾那儿跑,但速度哪有沈昂快,揪着衣服后领就给定在了原地。
改一改简直能算是一出喜剧。
易倾靠着车门发笑。
黄毛惨嚎:“易姐你管管沈昂啊!”
红毛鹦鹉学舌:“对,你管管沈昂。”
易倾乐得不行时,沈昂抿了抿唇,也幽幽道:“你管管我啊。就不怕把我扔在榕城,我会被别人骗跑吗?”
两个发小同时将“你他妈说什么鬼话”的眼神投向了沈昂。
——易倾撵你你都不会跑,谁能骗跑你?
“管,管。”易倾朝沈昂招招手,拯救了红毛和黄毛,“辛苦你们。既然来都来了,就在郯市玩玩?晚上坐我车一起回去。”
“好耶!”黄毛刚欢呼完就看见沈昂黑漆漆的脸色,立刻清清喉咙,“不用了姐,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你不是还要忙吗?就让沈昂留下给你当司机吧,我们溜了!”
说溜就溜,两个人几乎同时转身,脚底抹油。
沈昂当然没追——易倾就在这儿他能去哪儿——幽怨地回头看向了易倾。
但他还没开口控诉孙屿的事情,易倾先扬眉问:“你真以为他撤回的消息我没看见?”
“……”沈昂艰难开口,“就抽了没几根,也没上瘾。”
“是吗?”易倾道,“我怎么听说戒得挺困难的。”
沈昂握紧拳头:“沈越这个小报告!”
易倾眯眼看他几秒,扬手把车钥匙抛了过去:“开车。”
沈昂谨慎观察,见易倾没有计较抽烟这件事的意思,内心舒了口气,乖乖坐上驾驶位。
易倾在包里翻来翻去,最后找出一颗八宝硬糖,转身塞进了沈昂嘴里:“我听说戒烟的时候,最快的方式就是找个健康的瘾来当做尼古丁的替代品。”
沈昂用舌面舔掉滚圆糖果上的糖霜:“糖不行。”
“那什么行?”
“你。”沈昂说。
易倾的动作顿了下,才“哦”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当沈昂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的时候,易倾才慢悠悠地说:“沈越没打你戒烟的小报告。”
沈昂皱眉,找出另一个嫌疑人:“孙屿。”
“不是。”
“……黄毛。”
“不是他,也不是红毛,”易倾慢条斯理地说,“我诈你的。”
沈昂:“……”
易倾认为自己这种行为如果换成黄毛红毛的话,沈昂八成已经动手了。
但因为她是易倾,沈昂只能无奈又羞恼地偏头瞪她,眼瞳里好像都带着点完全不凶狠的水光。
——腮帮还因为含着颗圆滚滚的糖,被撑得鼓起一个小包。
就怪可爱的。
易倾想着,在鼓起的那一小块上轻轻戳了一下。
硬邦邦的。
沈昂没吭声,视线从眼角睨下来,在她身上轻轻扫过。
易倾含笑扯开一点安全带,借着红灯的契机侧过身去,在葡萄味的糖精香气里亲了亲刚刚戳过的地方:“可爱。”
沈昂差点不小心直接把弹珠大小的糖丸咽下去。
“灯要绿了。”易倾淡定地指指前方。
沈昂气急:“你就是仗着我现在在开车!”
“对啊,”易倾支着下巴,“你能怎样?”
“……哼!”
……
说好不带家属的易倾,最后到底还是带了个家属去参加同学会。
沈昂的占有欲终于得到释放,简直恨不得把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拍成幻灯片在大屏幕上循环播放。
就算易倾不说、就算这些老同学不说,沈昂敏锐的情敌雷达也能探测到在场有不少红名存在。
即使易倾戴着钻戒,恐怕很多人还是对她贼心不死。
沈昂轻哼着把易倾从宴会厅牵走的时候,感觉无数情敌的视线就像是小箭一样扎在他背上。
但沈昂不痛不痒,甚至觉得自己又达到了一次人生巅峰。
出酒店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所以街对面的那家便利店的灯牌就显得格外显眼。
易倾决定去买一杯咖啡冰沙喝。
沈昂不吃这种垃圾食品,插着口袋在收银台等易倾回来,手机上的付款码已经准备好了。
易倾在便利店里转了一圈,除了沙冰还拿了一条牛奶糖。
沈昂一边付钱,易倾一边已经拆开奶糖往嘴里放了一颗,边吃边问:“要去我以前的工作室看看吗?”
“工作室?”沈昂想了想,无所谓道,“我都行。”
他说完,留意一番易倾的表情,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她话里的含义是什么,顿时耳根一热:“我已经放下以前的事情了!”
易倾也在审视观察他,半晌才吸了口冰沙:“知道了,那回家吧。”
沈昂挠挠发痒的耳朵,有一个在肚子里憋了许久的问题,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是不是和陆臣野说过,哪怕谈恋爱结婚以后,你都要觉得很自由?”
易倾回想了下这话是和谁说的,才好笑道:“你和陆臣野私底下还说这?”
沈昂没笑,他看进易倾的眼底:“那现在,你觉得自由吗?”
易倾边思考边含着吸管又吸了一大口冰沙。
舌尖上凉凉的,有点苦又有点甜。
沈昂看起来紧张得不行,易倾几乎觉得自己能听见他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似的心跳声。
于是易倾觉得自己该安抚他一下。
她左右张望确认过周围没有老同学经过,才放心地勾住沈昂胸前衣领把他往下拉,印了一个冰凉又甜的吻上去。
“如果我觉得不自由……”她含笑用手指玩耍似的拨弄沈昂的头发,“你肯定会马上知道的。所以只要我不说,就代表你做的一切我都满意,懂?”
沈昂举一反三,立刻学会蹬鼻子上脸:“那现在天色已暗,车也在停车场里,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想试一试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
易倾面无表情地抓住他的头发往后揪:“沈昂,闭嘴,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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