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十二月的天气开始骤冷,只要夜里刮风,夏暄和就知道第二天肯定降温。
好在是临近新年,跳水队里的气氛也变得喜庆起来。
除了夏暄和。
“小暄的生日最好记了,真的就是过一年长一岁!”
陈西琪在食堂吃饭,边说还不忘从贝塔碗里夹菜。
林瑞雪喝了口热汤:“南方人的汤还真的蛮好喝耶!”
贝塔点头:“感觉喝了就暖和和的,而且晚上回来,阿姨还会煮姜茶。”
陈西琪喝了一大口汤,转身看夏暄和:“这里的鸡汤真的比我们那儿的好喝啊!你多喝点。”
夏暄和手心撑着下巴,“又要过年了。”
陈西琪:“过年不好吗!不知道教练给不给我们放假。”
林瑞雪:“你想得美,不加练就不错了。”
贝塔双手托腮:“我听说这次集训后,掉梯队的可能要被退回省队。”
“草。”
众人看向陈西琪,就见她戳起了一根菜塞进嘴里。
跳水队内部就算没有比赛,暗地里的竞技却不少,而且这次的集训里还有省队和校队的带训运动员,教练组的算盘自然是竞技之下出成绩,但对运动员的压力却很大。
尤其是夏暄和,她掰着手指头,十九岁了,诶。
出了食堂,刚暖和的身子就让阴冷潮湿的天气吹了个冷颤,陈西琪搓了搓手:“又到了起床艰难的日子啊。”
夏暄和朝屋檐外伸手:“下雨了。”
陈西琪“啊”地一声,烦躁道:“这天气也太适合睡觉了。”
夏暄和把外套帽子盖在头上,“我去买小卖部买点东西。”
没等她们叫住,她已经穿入雨帘中了。
“老板娘,要一盒薄荷糖。”
夏暄和付了钱,接过小铝盒时晃了晃,清脆的果糖声在耳边响起,揭开倒了两颗送进嘴里,嘴角不由勾起了浅笑。
站在小卖部门口,视线往四周扫了眼,除了她在下雨天来买东西,没有其他人。
她最近也怕自己起不来,练困了就吃两颗薄荷糖,听陈述白说的,提神醒脑。
南方的天气湿冷,进屋了更冷,夏暄和想出了一个物理升温的办法,就是洗热水澡。
此时宿舍里,贝塔从浴室出来,身上冒着一股仙气。
夏暄和还有一个保暖的办法,那就是让贝塔把浴室洗暖了,她再进去。
“咦,小暄呢?”
陈西琪把门一拧,探了半个脑袋进来。
贝塔指了指浴室。
陈西琪“嘿嘿”笑了两声:“她跟教练说不用大伙一起给她庆祝,但是我特意去申请了,我们能吃块无奶油的电臀蛋糕!”
“电臀?”
林瑞雪拿着叉子盘子推开了房门,“把桌子打开。”
贝塔手忙脚乱地空了块地,刚好有张小铁床没用,她就在上面铺了软垫,等着陈西琪隆重的主角。
夏暄和刚出来,就让贝塔抓上了床——
“看,我们的电臀蛋糕!”
夏暄和:???
陈西琪推了下蛋糕底座,就见那蛋糕晃了晃,“是不是跟柯基的屁股一样,又黄又电!”
夏暄和:“……”
林瑞雪插上蜡烛:“许愿最重要,一年只有一次!”
陈西琪一等夏暄和十指并拢认真配合地许完了愿,就拿起刀叉开始分蛋糕,“第一份就是给大寿星的啦,祝你在我们跳水界再创辉煌!”
夏暄和捏了捏手指往下压,“今年的四块蛋糕kpi到我这里就完美收官啦!”
贝塔:“必须要全部吃完!”
陈西琪舀起一口送进嘴里:“话说,我们这跟集中营似的封闭训练,害你跟陈指导都没法通电话,不然你生日他肯定要表示吧。”
“对跳水队来说,生日意味着长大,也不是非庆祝不可的。”
“噢,真的吗?”
陈西琪眼睛一眯:“我不信。”
夏暄和心里虽然有一丢丢想他,但也就是一丢丢,吃两颗薄荷糖就好了。
“砰!”
忽然,窗外响起了一道震响,陈西琪往外一看,紧接着又是一串“砰砰砰”——
“我去,烟花!”
陈西琪话音一落,贝塔已经打开了阳台门,整个盛大的烟花球就绽放在眼前!
夏暄和还有些懵,直到这金色的烟花中心,又绽放了一枚金色花蕊。
她见过这些烟花,在她十八岁生日的那晚。
她跑出阳台朝下张望,漆黑的夜道没有行人,再往上看,尽头是天际夜幕,仿佛整个宇宙间,只有这璀璨盛大的烟花在与她对话:
夏暄和,十九岁生日快乐。
-
国家队为期四个月集训,让跳水队在南方度过了寒冬,他们在这里疯狂训练,就为了接下来的东京世界杯入场券。
选拔赛就在集训结束的第二天,教练组决定趁热打铁,在队内安排一场比赛。
夏暄和跟贝塔的十米跳台双人组已经很成熟,加上她们调整过来的跳台特点,成为很有利的竞争组别,而刘熙和向阳则充分发挥了少年的天赋:轻盈,灵巧,和谐。
选拔赛的第一场就是双人十米跳台,夏暄和忽然有种阔别已久的感觉,虽然已经到了十米跳台的高龄线,但她依然爱这种向下的坠空。
跳台上,两人彼此相视一眼,虽然没有表情,但眼里覆满了信任,在上跳台之前,贝塔问过她:“如果这次失去了世界杯的资格,还会再坚持十米跳台吗?”
夏暄和不知道,但她想起了自己十六岁重回国家队的选拔赛,“不管前程,我们就把它当作是最后一场比赛。”
贝塔听到这句话,眼眶也湿了。
夏暄和总是把自己逼到绝路,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回想今日,她们也能没有遗憾。
“3、2、1——”
两道弧线纵身跃入空中,湛蓝色的水面波光粼粼,一如即往地等待着,包裹着她们。
夏暄和坠入水中,看到十米跳台的身影镶嵌水面,随着水光潋滟,她藏在水里笑了。
接下来的每一跳,夏暄和跟贝塔都没有失误,刘熙和向阳的出场名次在她们之前,少年人的意气和成年人的自信。
一时间让教练组难以抉择。
苟海笑了声:“这不又回到了两年前的奥运选拔赛么,我们也是在两组之间摇摆不定。”
主席周敏十指交叉,“夏暄和的发挥还是很稳定,那就按照老规矩,等单人项目结束后,我们再作定夺。”
贝塔看到成绩也愣了愣,甚至有些自责:“还是没把分数拉上去吗?”
夏暄和拍了拍她的后背,“没关系的,我们单人赛继续努力。明天就是三米跳板的单人项目,毕竟这几个月我们跳台跳板都练了,这可能也会纳入考量因素。”
国家队的跳水竞技残酷,队内在进步,国外的技术也在进步,而且这些年,华国向各国输送了很多冠军级教练,分分钟就能扔出个王炸。
拿男队来说,鹰国队的男选手就很变态,要是女队也碰上这么一个,保金压力就更大了。
“而且这次的世界杯是去东京比赛,所以一定要赢!”
吃饭时,贝塔听陈西琪这话,问了句:“为什么啊?”
夏暄和给她递了筷子:“必须要赢,记住就行。”
第二天是竞争更为激烈的女子三米板单人项目,抽签的顺序是夏暄和在第21位出场,轮次有三十六位,每跳完一场大概要等半小时。很容易让人过度紧张和意志松散。
这次的施诗和华清宜都是夏暄和的劲敌,三个人冲单人三米板的两人席位,一旦一方有失误,一下就会被压下去。
四轮动作之后,难度系数开始拔高到3.5,三个人的暂时比分相差在6分之内,夏暄和在上板之前,心里迅速过了一遍方案,就在指尖贴上腿侧,踩上跳板的瞬间,突然,左手的尾指一阵电流窜过,刺痛。
她步子没有动,定下神动了下尾指,却发现它根本无法直起。
夏暄和掌心按到大腿上,迫使尾指直起,然而却毫无作用,突然,一个念头闪过。
糟糕,抽筋了!
现在已经上板了,任何动作都会纳入裁判的眼睛,而且时间越长,印象分越不好,夏暄和决定不管尾指了,抽就抽吧,深吸了口气,往跳板边沿走去,板身随着她的动作缓缓起伏,就像颠着一个人的心跳,这短短的一路,她脑子里闪过无数方案。
手指抽筋会影响水花效果,但好在她手臂是能动,这次三圈半她要提前翻完才有时间去调整水花。
想定主意后,脚踝收到大脑指令,开始往下压去,夏暄和屏气凝神,就在最后屈膝的瞬间,上身往空中一跃,身体迅速折叠屈体,视线光影般掠过跳板,打开入水——
双手重叠,尾指往下压的瞬间,一阵钻心的痛顺着骨头往手臂蔓延而上。
夏暄和咬紧牙齿,高度紧张的神经在入水后松开,刺骨的痛就像这水池,在身体涣散。
夏暄和差点没忍住,在水池底下吸气。
直到她从水池里上来,看到贝塔过来恭喜她:“8.5分!前二应该是稳了!”
夏暄和抓着左手臂,深吸了口气:“我先去换衣服。”
说完,就披上外套往队医室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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