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警笑了笑,还在继续说,“现在网络在飞速发展,基因库等相关的也会更加完善,等过阵子案子差不多了,再联系媒体看看,能不能给报道一下笑笑这事,总会给小孩子找到亲人的。”
“这感情好啊······”院里的几个妇女都走了过来,纷纷插嘴,她们都挺喜欢笑笑的,于是各种出主意,顺便再告诉女警一些照顾笑笑时要注意的。
也不知啥时候看门大爷就走了,这边除了男警察,竟然全都是女的,男警察感觉进了女儿国,耳边乱糟糟的,还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想走都没机会插嘴说。
“笑笑要走了吗?”李君君悄悄拉了拉女警的袖子,吸引了对方注意,然后仰头轻声说,“警察姐姐,带笑笑走了以后,就不要回来了。”
她顿了顿,又说,“这里不好。”
“哎呀,叫什么姐姐,都老大不小了,”女警有些脸红,她儿子都七岁了,真是不好意思呢,她摸了摸脸,弯腰道,“君君乖,谢谢你照顾笑笑了,下次姐姐带着笑笑和好吃的来看你,好不好。”
李君君摇了摇头,见女警笑的过分温柔,而笑笑也随着女警的动作离她很近很近,笑笑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朝她眨眼。
最后,她回以腼腆一笑,低头,没再说话。
走过基本程序之后,笑笑要跟着两位警察离开了,坐上‘桑塔纳’牌警车前,趁人不注意,罗社将手里抱着的东西顺着关车门的缝儿里扔了出去。
车辆毫无察觉到行驶出去一段路,再也看不到相送的几个女人之后,又等了会儿,在罗社的视角内,看到车里一个透明且脸色苍白的小女孩朝她点头后,罗社的小嘴一张,学了艾菲一把。
扯嗓子哭了起来。
女警吓一跳,检查了罗社的衣服,见没尿,又查看是否身上有哪磕碰了,也没,一紧张,好多年没带过婴儿的女人,有些懵。
还是驾驶位的男警问,“孩子是不是饿了?”
“啊,对对,”然后去翻找罗社的小行李,发现包里根本没要找的东西,“奶瓶呢?”
“是不是落在院儿里了,现在还没走远,要不咱们折回去吧,这要到市里还且得走一阵儿呢,孩子总不能一直饿着肚子哭吧。”
“行行,那咱们折回去,”女孩没男孩子皮实,确实经不得饿,哭得小脸儿都红了,太叫人心疼了,“笑笑乖昂,不哭不哭,马上就能喝到奶了哦~”
“应该是上车的时候不小心掉的,上车前还看到笑笑抱着奶瓶来着······”两人说着话,没多久就折了回去,怀里的孩子也跟知道啥似得,乖乖的不哭了。
女警抱着罗社下车,看了一眼院儿门口,没见有奶瓶,于是,想看是不是看门儿的大爷给捡了,于是径直朝门卫处走去。
只是,大白天的,门卫处被关着门,里面静悄悄的,女警瞧了瞧天色,不知是不是人去吃午饭了,就用手挡着刺眼的阳光,先贴窗往里看了一眼。
结果,也就这一眼,女警的脸色变了。
她放下罗社,待小孩站好,她一手边从腰间拿手铐,一边抬腿,一个侧踢,就暴力踹开了简陋的木门。
门里破木床的‘吱呀’声瞬间大了起来。
“放开小孩儿,老头儿,你被捕了!”
漆黑的门卫小屋内,角落里一张破旧脏污的小单人床上,李君君下面一条被扯了一半的内裤,被截肢的一条腿暴露在外,另一条完好细瘦的腿,则被绑在床脚又黑又油的虫蛀木栏上,无路可逃。
她被一张脏的看不出什么碎花的床单塞着嘴,剩下的布料还盖住脸了,看不清脸,只艰难的呼吸着。
女警扯着门卫一头黑白参杂到头发,将人拖下床,踹了腿弯,在他不由跪下的同时,反剪双手将其飞速铐住。
她红着眼,气愤的胸口起伏,一把拿掉李君君口中的床单,心疼的将其盖在了小朋友的身上,一抬头,出乎意料的,就看到了李君君平静的双眼······
罗社在门外见男警察越过她也冲进了屋里,她没有回头,慢慢‘驾驶’着双腿,到角落的铁门后,捡起了‘躲起来’的奶瓶,还好奶嘴没有沾到土。
于是,往身上擦了擦,毫无心理负担的喝起了奶,没办法,年纪小,经不起饿。
肚子咕噜咕噜的响,另一个城市的艾菲没有成功去到奶奶家,爸爸说会请一个保姆阿姨来照顾她。
可阿姨没有来之前,家里只有她自己,中午的剩饭已经没有了,她只能垫着脚,去冰箱里翻找可以吃的东西。
啃了一口生的胡萝卜,还带着泥,不好吃,越吃越委屈。
扔掉了胡萝卜,只能到厨房踩着小凳子开水管喝水,弄的满身都湿了······
肚子反而更饿。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可以回家,菲菲好饿——”她揪着胸口的湿衣服,饿的大哭,以往一哭就能得到回应的她,这次哭哑了嗓子,也没人出现。
家里太空了,她害怕,于是跑到妹妹的房间外,一如往常的踮脚,边哭边熟练的拧开门,咚咚咚的跑到门边搬起小凳子,先站在上面按开了灯,又抱着凳子跑到婴儿床边,踩着凳子找妹妹。
可床里空空的,她以前总能一眼就看到的或睡或醒着,可爱望着她的妹妹。
“妹妹——菲菲要妹妹——”
“菲菲再也不要洋娃娃了——”
“爸爸,妈妈——”
“菲菲怕——”
哭声回荡在空旷无人的室内,根本无人回应,外面已是深夜,还响起了邻居们被吵醒后的谩骂······
小孩子惊险的爬进了妹妹的小床,蜷缩起来,直到睡着。
天,黑了又亮。
林家,林娟娟被一把被踉跄的推出了门外,艾鸿赶忙追上,上前扶住。
可屋内,有男人的声音大吼着,“林娟娟,你妈已经被你害死了,你还想怎么样,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妈也不想,从今以后,我林航没有你这个女儿,你给我滚!”
林娟娟大哭着,“爸,求求你,让我见妈最后一面吧,求你了。”
“你滚,”中年男人推开门,走到晨光下,他的鬓角已满是白发,和林娟娟相似的脸上,只有扭曲,“你仗着我们只有你一个孩子,从小就自私自利,大学没毕业就未婚先孕,奉子成婚,最后说是我们逼你的,你想逃离这个家?”
他嗤笑一声,“呵,我们到底怎么你了,你乱来的时候,又有没有想过我们从事教育工作者的脸面。”
“就算我们的脸就是个p,我们的付出你看不见,这些也不重要,我不在乎,可你妈是实打实为你操劳了一辈子啊,临了临了,我们抵押了房子送你出国,还成了错!”
“孩子丢了,那也是我们的亲外孙女,谁不着急,可你自己把孩子搞丢了,有什么脸来家里冲你妈吼,说她害你?!”
“林娟娟,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你这样的孩子!简直不是个东西,行,就当我和你妈上辈子欠你的,你妈已经脑梗没了,还清了没,啊?清了就滚吧!”
“爸——我错了,你原谅我······”
林航已经懒得再说,一把将门锁死。
林娟娟不依不挠,还要上前拍门。
艾鸿急忙拉住她,林航已经很明显现在不想看到娟娟,如果还要硬上前去,真怕林航也气出个好歹来,到时就追悔莫及了。
“娟娟,我们先回去,孩子还一个人在家呢。”
“我不要,你放开我,艾鸿,我······我把我妈害死了呀······艾鸿,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之后等爸冷静一点再来吧,听话。”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
旧楼区一楼特有的后门小院儿,夏日的绿植一天一个样,仅仅几天失去了女主人的打理,已经或死或疯长,如同荒废的小院儿,凄凉惨淡。
艾鸿一边陪着不肯离开的妻子,一边担心家里的孩子,心急如焚,直到夜晚林娟娟饿的几乎晕倒。
两人才互相搀扶着离开院子,走入昏黄的路灯下,没入黑暗中。
一夜过去,罗社睡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嚯!
“啊———妹妹醒了,妈——爸——,快来——”
人吓人,吓死人!
“步冲,闭嘴,别吓到你妹妹,鬼吼个啥?”一个穿着舒适的男人推门进来,敲了敲鬼吼男孩的头,“看你妈过来不打你。”
“你又打我,就不怕把你儿子我打傻了,哼。不过,嘿嘿,妹妹来了,我以后就不用再穿裙子了,太棒了,妈终于如愿了。”小男孩捂着头,冲爸爸做了个鬼脸,笑嘻嘻的,“妹妹可是大救星啊~美滋滋。”
“呵呵,她只是多了一个可以打扮的人,而已。”
“啊~~爸,你太坏了,不要吓我啊!”
“呵,你了解你妈,还是我了解你妈?”
“爸······你骗我呢吧······”
“并没有,对了,你就不怕你妈更爱你妹妹?”
“呵,赶紧的,快把她那无处安放的母爱分出去点儿吧,你儿子我快承受不住了。”
“臭小子,又跟你爸说我坏话呢吧?”女警突然带着围裙进门,同时,饭香也跟着溜了进来。
“没有没有~”小男孩吓的一抖,当场表演变脸,神情搞怪,“太后娘娘在上,儿臣怎敢?”
“呵呵。”
“妈,你竟然学我爸‘呵’我?!爸,你看我妈~”小男孩抱怨,结果同时得来两声‘呵呵’,外加一锅铲。
······
罗社听着一家三口的对话,突然就能明白,为什么艾笑从小被拐,在穿书女没出现的那一世找到家人后,却没有愤世嫉俗,没有憎恨亲生父母的粗心大意和姐姐弄丢她的事,反而能用笑容安抚和拯救原生家庭的根源了。
她不是圣母心,只是觉得自己很幸运,不想看着亲人因她而感到不幸。
艾笑艾笑,这个名字也起的真的贴切,忆起那个站在自己面前,即使魂魄不全,提到亲人就会笑的灵魂······
这一家人,很好。
他们把艾笑也教育的很好。
饭后,步爸爸送儿子上学,女警步妈妈则带上罗社,没等案子到结果,就真的去找了媒体。
想着不能错过给孩子找亲人的黄金期,而且她也是做人妈妈的,将心比心,能理解丢了孩子会有多心急如焚。
反正警局已经留下了罗社的信息,双管齐下,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没关系,等科技进步了还可以去更新信息。
步妈妈有规划的在和记者闺蜜沟通一段时间,对方得知真相后,电视台加急做了临时采访,并定了愿意加入到黄金时段的节目广告时间段播放。
算是破例走了一回后门儿,也不知花没花钱,又花了多少。
如今网络和媒体都还不够发达,不如电视一般普及,广告就真的是广而告之,有时比报纸都顶用,如果在电视上播了,更有可能被看到,而且只要在网上留下一丝印记,将来,总有一天可能被翻出来,万一发挥了作用呢。
笑笑这样可爱,她的家人一定也爱惨了,此时不知会怎么着急痛苦呢。
从和闺蜜相约的地点出来后,步妈妈心里的事放下了不少,终于有心情逗孩子,“笑笑啊,叫妈妈好不好呀?乖,来叫妈妈······”
罗社看她一眼,张口,“步······”
“不?”步妈妈假装难过,捂着心口,特别爱演,伤心欲绝道,“为什么呀?”
罗社瞟她,根本不等人说完话。
“叫一个嘛,好不好?笑笑乖乖~~”
一身鸡皮疙瘩!
抖一抖,抖掉疙瘩,罗社再次开口,才说了囫囵话,“······步妈妈。”
步妈妈睁大了眼睛,“哇~笑笑真的会叫妈妈了哎,真棒!”
罗社:沦落到说句话都可以被夸奖的地步。
觉得有一丝好笑,又做不到像原主那样笑。
“笑笑今天怎么不笑呢,怎么就成了小面摊了呀?那可不行,回去就关门——放你哥~”说完,她自己就先哈哈笑了起来。
罗社:怎么提起儿子跟说‘关门放狗’一样?
在之后的几年,罗社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简直受尽了步冲的‘折磨’。
这都是后话。
就说在一秒如金的黄金时间,插播的那条‘寻亲启示’,电视上原主艾笑的肖像在商场和家家户户的电视上停留数秒。
第一次播放时,林娟娟全家,和各种亲戚朋友正一脸苍白的参加罗美舒的葬礼。
第二次播放时,林娟娟精神崩溃自杀,被送进了医院,又惊动了所有亲戚朋友,包括林航。
第三次播放时,被忽视的艾菲,因为太能哭,差点儿被保姆虐待至失聪······
第n次播放时,医生说艾菲选择性失忆,忘了许多事,还好年纪小,没什么大不了的。
······
无数次完美错过。
两家人在两个相隔不知多远的城市,人海茫茫,各自面对着新的问题和生活。
直到罗社这身体十岁那年,触屏手机逐渐代替按键手机到了千家万户的年轻人手中时,有一个电视台出了一个大型公益类寻亲节目——「我等你」
是一个从华视退下来的知名女主持的节目,因为她的知名度,节目一开播就收视率极好,他们的团队竭尽所能的通过各种渠道帮助求助者,已经帮好几个因各种原因和家人或战友失散·失联的人,找到了他们的亲人和战友······
所以和步家商量后,已经改名成步笑的罗社,报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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