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那天天气不好, 从早上开始就阴沉得厉害。天气预报显示有大雨,还有降雪的概率,可直到午后, 雨和雪依然没有降下来。
在明妫的印象里,明城似乎很久都没下过大雪了,那种能把明城装扮的银装素裹的大雪。
大多时候明城都是雨夹雪,或者干脆就是雨水。
又冷又湿。
明妫怕冷,又极其讨厌雨天, 冬天的雨水更是明妫的噩梦。
所以往年这个时候明妫都会去国外的子公司待一段时间,一来视察公司, 二来也能躲躲明城的冬季。
当然,最重要的是子公司在一个冬季会下雪的国家。
休息的时候还可以去滑滑雪。
只是今年恐怕不行了,等到正式接手明氏的时候, 会越来越忙, 没有时间忙里偷闲了吧。
明妫坐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看着阴沉的天空, 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或许是她讨厌的雨水, 或许是某个约定好的时间。
手机被扔在地毯上, 屏幕还未熄灭。
熟悉的备注下方是他们分开这么些天以来唯一的一次对话,很简短,却目的明确。
【明妫:下午三点在柳岸咖啡厅见一面吧。】
【贺老师:好。】
除此之外, 对话框里再没有多余的对话。
他们好像已经知晓,这次见面意味着什么。
但是明妫没直说,贺隐也没多问。
柳岸咖啡厅在第三公馆附近,很近很近。
卧室的门被敲响, 明妫没回头就知道是谁, 而且她的门没关。
明燚倚在门边, 问道:“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 你不用梳妆打扮一下么?”
明妫:“跟你无关,滚远点。”
明燚选择忽视明妫的怒意,往房间走了几步,视线落在明妫的背影上,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有意的,“蓬头垢面去见旧情人?”
“虽然你很得意,但也没必要表现的太明显,恶心。”明妫语气不耐道。
“我有什么可得意的,将来继承明氏的是你不是我。”明燚说道,“这笔买卖你很划算,分个手就能得到明氏,稳赚不赔,我不明白你在矫情什么。我以为你那么多年都没变,看来我高估你了,你变得……更废了。”
明燚分析的很准确,但多少缺了点人情味。
明妫对于他的这番话不置可否,也没想着跟他争论什么。
而是难得心平气和问道:“你在国外那么多年,没遇到过一个喜欢的人么?”
明燚倒是没想到明妫会问这个问题,他想了想,回道:“遇到过,看对眼我们会上|床,离开床我们不会再见。”
“……”
明妫偏头看他,满脸的讥讽,“你管这叫喜欢?”
明燚:“不喜欢我为什么要跟对方滚床单?”
明妫看了他一会,没说话,起身越过他走向浴室,“出去,我要梳妆打扮了。”
“有欲望就是喜欢,但人不会被喜欢操控,”明燚淡淡道:“阿妫,明家人谈爱,是不是过于愚蠢了?”
——
银色的古斯特刹停在柳岸咖啡馆的门前,正好跟前面的巴博斯迎面撞上。
当然还差一点点距离的时候,古斯特停下了。
明妫一眼便看到了巴博斯驾驶座上的男人。
真奇怪,即使是隔着两道车窗,明妫还是能清晰的看到贺隐的样子。
瘦了很多。这是明妫看到贺隐的第一眼感觉到的。
这段时间没好好吃饭么。
想想也是,分开的这些天,自己都没什么胃口,贺隐又怎么可能丝毫不受影响。
爱情这东西,还真是折磨人。
明妫解开安全带,“你在车里等我,不要下去。”
明燚看了眼腕表,说道:“二十分钟。”
明妫偏头看他,脸上带笑,“时间多久我说了算,就算是到了深夜,只要不超过十二点,这一天就没过去。”
“怎么着,你是要跟他喝完咖啡再来个分手|炮?”明燚话说的粗俗,言语中的嘲讽更甚,“我没那么多时间和耐心,你最好速战速决。”
“就算是,你又能怎样?你没时间和耐心关我什么事啊。”明妫脸上笑容不变,完全没因为明燚话里的嘲讽而生气,“给我好好等着,不然你没看住我的话,你觉得爷爷会不会生气呢?”
柳岸咖啡厅人不多,虽说是周末,但是柳岸一直是高端品牌店,咖啡的价格昂贵,一般白领不会选择来这里买咖啡。
乌云压在天幕,像是无底的黑洞,好像随时都能将城市吞噬殆尽。
雨终于下了,刚开始还是几滴雨点,然后越下越大,雨水砸到地面,溅起一簇簇小水花。
路上的行人四散奔跑,寻找躲雨的地方。
有些早有准备的人,撑开雨伞遮住大雨的侵袭。
城市的道路几乎是在一瞬间便被雨水淋湿。
咖啡厅里坐在窗前的两人,陌生的像是拼桌的客人。
明明只有几天没见,却仿佛分开了许久,再见面也没能立刻找回当初热恋时的状态。
因为彼此都知道这次见面代表着什么。
贺隐在等明妫先开口,他有很多话想问明妫,但是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贺隐觉得所有的问题都不重要了。
明妫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推至贺隐面前,“好聚好散。”
言简意赅,只用了四个字,便宣告两人关系到此为止。
何其残忍,是明妫一贯的作风。
或许对贺隐还是有点委婉的,以前的那些人从没得到过“好聚好散”这四个字。
贺隐看了眼桌面上的银行卡,笑了,“以前也这样?”
明妫也笑,“没什么不同。”
“阿妫,我是哪里做的不够好么?”贺隐想解释那晚他们吵架的导火索,“那些资料不是我调……”
明妫却不想去深究了,已经没有意义,“不重要了。贺隐,我们到此为止吧。”
贺隐靠回椅背,漆黑的眼眸落在明妫的身上,“我能知道原因么?”
明妫:“有意义么?”
贺隐点头,“有。”
他们的对话一来一往,完全没有其他情侣分手时的歇斯底里,平静的像是在进行一场谈判。
但到底平静与否,恐怕只有当事人清楚。
明妫搅弄着咖啡,却完全没有喝的欲望,只是不知道手该怎么放,找点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
很久之后,明妫才缓缓开口,言语中满是对这段感情的不在意和无所谓,“玩腻了,你知道的,我这人本来就是三分钟热度,对谁都很难交付真心。你算是特别的一个,毕竟在跟你谈恋爱的这段时间,我很高兴,希望你能不要破坏这份难能可贵的回忆,体面点,别纠缠。”
“可你之前说过,让我不要离开你。若真有一天我们分开了,让我多缠着一点。”贺隐说道。
“你到底是没有谈过恋爱,”明妫唇角勾起浅笑,三言两语便把曾经说过的话全盘否了,“恋爱中的人呢智商都是负数,缠绵悱恻的鬼话往往是不过脑子的,事后想起来都无比后悔,但是在下一次恋爱中仍然会做出曾经做过的蠢事。”
贺隐手握成拳,但面上情绪半分不露,显然不相信明妫的话,“原因不成立,我一个字都不信。”
“信不信由你,话我就说到这。”明妫停止了搅弄咖啡,美人眼里满是笑意,把两人的这段关系盖棺定论,“贺隐,你以后会遇到很喜欢的女孩子,没必要执着于一段失败的感情。分开只能说明我们不合适,注定了不会在一起。”
贺隐脸色明显不悦,阴沉的像是窗外的天空,漆黑的双眸落在明妫白皙明艳的脸上,“阿妫,你说话真是越来越不好听了。”
明妫耸耸肩,“那我闭嘴。”
很久之后,贺隐才缓声开口,“阿妫,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在一起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为什么还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明妫眉头轻蹙,面上显露出不耐烦,“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能跟你在一起一辈子吧?贺隐,你别天真了好么。我就算不跟莫家联姻,以后也会跟旗鼓相当的世家联姻,你不会真觉得我能为了你放弃明氏吧。你也是商人,应该知道商人最重利,玩玩可以,但是以后的结婚对象一定会是门当户对的。我们,哪哪都不配。”
“门当户对。”贺隐笑得讽刺,“所以以前那些都是骗我的?你从来没有真的爱过我,是不是?”
“我不想……”
贺隐打断明妫未说完的话,像是害怕明妫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是自己想听的,也害怕明妫对这段感情全盘否认,“看着我,回答我。你说都是假的,告诉我以前全部都是在演戏,你没爱过我。”
掌心传来刺痛的时候,明妫才恍然回神自己愣了太久,而对面的人却一直没有说话,在等她的答案。
明妫感觉到眼眸有点泛酸,知道必须要快点结束了,不然她怕自己忍不住,会搞砸。
指尖更加用力地刺入掌心,想要用疼痛来提醒自己不要心软。
“假的,全部。”明妫以前不屑于撒谎,后来追贺隐撒过很多谎,但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般,感觉心脏被锋利的刀刃一片片切割,血流不止。
痛的人又何止她一个。
“就算你这样说,我还是舍不得跟你分开。”贺隐伸手过去,用指腹摸了摸明妫的脸,言语中近乎卑微,“阿妫,你继续骗我吧,好不好?我不在意,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好了。”
明妫不可置信地看着贺隐,自己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稍微有点自尊心的人都应该选择分手才对。
明妫:“你疯了?”
贺隐轻叹一声,似无奈,“早就疯了。”
*
那天的雨一直持续到深夜,淅淅沥沥拍打着地面,久久不停。
从柳岸回到明家老宅后,明妫又是一周都没出过门。
只不过这次不是被软禁,是她不想动,总觉得很累,动一根手指都要耗费全身的力气。
躺在床上的时候,眼泪总是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枕头被打湿,明妫便起身坐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发呆。
在柳岸里说的狠话,好像把她整个人都抽空了。
当天夜里,明妫发起高烧,浑身乏力。
家里的阿姨上来喊她吃饭,才发现明妫的异常。
家庭医生连夜冒雨赶来,给明妫输了液,开了点退烧药。
恍恍惚惚间,明妫感觉有人在喂她喝水,她睁开眼眸的时候,里面满是欣喜。
在看清楚是谁后,眼里的光转瞬间便黯淡下来,然后便陷入沉沉的睡眠里。
与此同时的锦尚澜包厢里,贺隐一瓶接着一瓶的灌酒,周明锴冷眼旁观,不想阻止也不敢。
就是挺心疼他的这些好酒的。
失个恋而已,至不至于的。
不知道喝了多少瓶,贺隐才缓慢开口:“她说都是假的,她没爱过我。”
长时间不说话加上喝了那么多的酒,贺隐的嗓音沙哑到极点。
“但我不信。”自问自答,把周明锴刚想说出口的话硬生生堵了回去。
“信不信你们都没可能了。”良久之后,周明锴不怕死地说了句。
贺隐不知道是醉了,还是没听见,自顾说道:“死缠烂打,阿妫会心软的。”
“她不会心软,”周明锴就不明白一件事,“她到底哪里好了,值得你这样放下自尊。”
这句贺隐倒是听清楚了,但他没回答。
是啊,她到底哪里好了。那么绝情。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绝情的人,自己却怎么都忘不了,也不想忘。
周明锴坐到贺隐身边,苦口婆心的劝,“隐啊,这次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就算再死缠烂打,也没用了。算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
贺隐瞥了他一眼,这会倒是相当清醒,“不会说话就闭嘴。”
周明锴话锋一转,“林阿姨昨天给我打电话,说叔叔身体不太好。”
“跟我有关系?”贺隐仰头喝了口酒,不甚在意。
周明锴感叹贺家父子关系紧张的同时还是不忘当说客,“阿隐,过几天我要去意大利看看叔叔,你跟我一起呗?就当去散散心了,散完咱再回来,死缠烂打,我给你支招,怎么样?”
贺隐:“烂招,不需要。”
周明锴也不管贺隐同没同意,直接默认他答应了,“我订机票了啊。”
第62章
贺隐以为这次去意大利只是短暂的离开, 几天之后他还会回来。
殊不知这次一走,多年没再回到明城。
周明锴说人在失恋的时候应该要远行,去别的城市或者国家玩一玩, 远离伤心地,心情会慢慢变好。
贺隐不觉得这个方法会有效果,这就是典型的逃避。而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即使那天的分手再不体面,明妫说了再多的狠话,贺隐也没想过真的跟明妫一别两宽, 从此形同陌路。
他不会放手,那就永远不会放手。
明明还爱着, 为什么要放手。
贺隐想着给明妫几天的时间冷静一下,自己再去找她。
他们之间还没结束。
在贺隐的认知里,两人只是吵架了。
明妫或许有很多苦衷, 但说不爱了, 说以前的种种都是假的, 贺隐不信。
所以即使吵架分手, 贺隐也想留在有明妫的地方。
之所以跟周明锴一起去意大利, 只因很久没看过林意澜了。
那人生病了,她应该是最难受无助的时候。
贺隐在几天后的早晨,跟周明锴一同前往机场飞意大利。
在候机室里等待的时候, 贺隐给明妫打了电话。
手机号没被拉黑,但是那端却一直无人接听。
贺隐不知道她是看见了不想接,还是没看见。
第一通电话自动挂断,明妫看着屏幕上的未接来电, 抿了抿唇, 有些无奈。
很快第二通便打了过来。
这是明妫第一次见识到贺隐的固执。
两人第一次分手的那次, 明明贺隐没这样的。
她说分手, 贺隐也欣然同意,此后一段时间都没主动找她。
明妫以为这次也是一样的。
结果却接连打了好几通电话,好像她不接,贺隐就会一直打到她接为止。
明氏例会,明燚作为明氏子公司的总裁,也要出席。
最近这段时间他会留在国内,至于何时回去,要看明善海怎么安排。
留在国内的这段时间,明燚也要进入明氏工作。
他虽说在明氏总部没有职位,但是作为分公司的总裁,有资格进入明氏。
对外声称回国学习一段时间。
明燚偏头扫了眼明妫再度亮起来的手机屏幕,虽说只有一串数字,但他不用猜都知道对面是谁打来的。
能让明妫那么有耐心,即使不接却也不挂断拉黑,任由对方接二连三的打过来的人,除了那天那个男人,还能是谁。
明燚扫了眼屏幕便收回视线,目视前方,不冷不热来了句:“接吧,万一有急事呢。”
明妫听出了他话里的阴阳怪气,按掉来电的同时没好气地说道:“你装什么好人。”
“我没装好人,就是善意提醒你一句,”明燚笑了笑,侧头看了眼明妫冷漠的侧脸,“如果你不想接也不想拉黑,那就把手机静音,待会在开会的时候响起来,影响不好。”
明妫冷嗤,虽说面上不显,但言语中还是能听出来那么点咬牙切齿的,“谢谢提醒。”
“不客气。”明燚笑了笑。
明燚手还没碰到把手,玻璃门就被前面一步进去的明妫用力甩上了。
看着在自己面前关上的大门,明燚庆幸自己反应快,不然这张脸就毁了。
明燚轻嗤,对于这种幼稚的行为,不甚在意。
走在两人后面的明厉帆全程脸色阴沉,看向明燚的眼眸里满是愤恨。
一个被明家流放的养子,竟也能跟明妫走的那么近。
不过就算是养子,跟明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那也是明善海的plan B。
爷爷宁愿把明家交给一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外人,都没把自己列入计划里。
这样一对比,好像是自己更可悲。
与会人员落座后,会议正式开始。
最近明氏即将交到明妫手里,所以这次会议明善海亲自参加了。
等到把明氏正式交给明妫后,明善海便不会再来明氏。
明妫坐在明善海右手边,手机屏幕亮了下,明妫视线落在上面,很久没挪开。
但也没点开,明妫把手机翻过来盖在桌面上。
“看什么呢?走了,登机。”周明锴推着行李箱,发现贺隐一直盯着手机,目光就没从那上面挪开过哪怕一秒钟。
周明锴怎会不知道贺隐在等什么,只是这次,恐怕等不到明大小姐的电话了。
贺隐眉梢紧蹙,有些烦躁,“你先走。”
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几下。
周明锴没见过贺隐那么执着的,这会都打多少通电话了,明大小姐要是想接,早就接了,“不要再打了,又不是不回来了,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
“滚。”贺隐没抬头,骂了句。
周明锴也不在这讨嫌,一手一个行李箱,先一步去登机,“得得得,我先走,你跟上。”
发完信息后,贺隐才把手机收起来,登机的长廊上人群步履匆匆,拖着行李奔赴目的地。
贺隐慢慢走在人群后面,被接二连三的超过,却也并不着急。
这趟航班他坐过无数次,从明城到意大利,再从意大利返回明城。
每次的飞行都会有归途,这次也不例外。
周明锴说的对,又不是生离死别,几天后就会回来了。
他和明妫来日方长,也不差这几天。
天气还算不错,阳光温暖,光芒洒向大地。
飞机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白线,把湛蓝的天幕一分为二。
贺隐的飞机起飞的时候,明氏的会议将将结束。
明妫看到屏幕上贺隐发来的微信,陷入短暂的失神。
众人鱼贯而出,她坐在位置上一动未动。
【贺老师:阿妫,我有事要去一趟意大利,几天就回。我不会放手,你也别想那么轻易甩开我。我不同意分手,当初是你先招惹我的,那结束就不是你说了算的。阿妫,我们没结束。等我回来。】
这是贺隐发给明妫的最后一条微信,微信里没有告别,因为他确信他们还会相见,就在几天后。
有时候生活会跟人开玩笑,总以为过几天还会再见的人,却再也不会见到。
总以为能一辈子在一起的人,却在不久的将来分道扬镳。
没有好好的告别,更没有好聚好散。
时间像是戛然而止,把总以为会回来的人带到了很遥远的地方,然后再也没见。
——
明妫自从接手明氏后每天都很忙,忙着工作,忙着想方设法赶走不该留下的人。
时间好像突然变得很紧张,还没做什么便已日落西山。
明妫再也没跟狐朋狗友出去鬼混,以前那种奢靡肆意的生活,好似一瞬间撤离了她的生命。
而一同忙起来的,还有远在意大利的贺隐。
贺成跃的确出事了,而且很严重,已经住院一个月,却丝毫不见好转。
林意澜每天都在医院陪着他,人也好像一下子憔悴了很多。
贺知愫推掉了几个电视剧的邀约,跟着公司的王总学习管理公司。
但是她实在没什么天赋,加上之前从没接触过公司方面的经营管理,所以完全两眼一抹黑,像是听天书。
看到合同上的字就开始头疼犯晕。
生活好像不想让人过得太痛快,推着每个人在不想往前的道路上一路往前。
贺隐曾经说过不会进入贺氏,但如今,他似乎别无选择了。
他当然也可以不管不问,坚持当初的原则,永远不进贺氏。
但是看着母亲每天的愁容,贺知愫每天被各种合同文件折磨的日渐消瘦,贺氏集团的岌岌可危,他无法袖手旁观。
当然一个偌大的集团不会只依靠董事长,但是谁不想要站在巅峰手握生杀大权。
贺成跃这次出意外住院,也不单单只是意外那么简单。
贺氏集团内部的豺狼虎豹都在伺机而动,贺隐对贺氏没什么感情,但若贺氏真的落入他人手中,他的母亲和姐姐,恐怕也不会有好下场。
人就是弱点太多,做不到刀枪不入。
林意澜在得知贺隐打算进入贺氏的时候,不是喜极而泣,而是拉着贺隐走出病房,来到外面的客厅。
“阿隐,不要为了我妥协,我知道,你不想接手贺氏的,不要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林意澜握着儿子的手,即使这些日子很难熬,此刻却依然笑着,“我相信他会醒过来的,知愫虽说在经营方面没有天赋,但也在努力学习,过段时间等……成跃的病情稳定了,我也会去公司帮忙的,你就在这陪陪我们,你在,我会很安心。”
林意澜无疑是个坚强的女人,是个好母亲,好妻子。
从小一个人带着贺隐,即使生活过的很困难,却依然坚持收养了生病去世的好友的孩子。
那段时间生活虽然艰难,却是贺隐觉得最踏实和幸福的一段时光。
后来被贺成跃接回贺家的日子,虽然衣食无忧,但显然缺少了人情味。
贺隐不再喜欢回家。
但母亲跟孩子之间存在着神奇的羁绊,即使贺隐再不喜欢贺家,看到母亲过得幸福,贺隐是开心的。
贺隐反握住林意澜的手,笑了笑,“我没妥协,也不全是因为您。贺氏姓贺,也只能姓贺,我……也姓贺。”
林意澜看着儿子清隽深邃的脸,眼眸中蓄满泪水。
她知道让贺隐接受贺成跃很难,但这样就够了。
到底是父子,血浓于水,早晚会有破冰的一天。
“我过两天可能要回趟明城,那边还有点事需要处理,不过我会很快回来。”贺隐打不通明妫的电话,发的微信明妫也没回,他要先回去当面跟明妫说清楚。
虽说他没时间慢慢重新追求明妫,但是他不会放手,等这边一切步入正轨,他会回去,好好把人追回来。
只是还没等贺隐飞回明城,便在网上看到了明妫即将订婚的新闻。
第63章
照片上是明妫和明燚从一家酒店里走出来, 两人衣着正装,看着彼此,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看起来真挺像那么回事, 虽说举止不亲密,但是笑容让人无法忽视。
明妫看着新闻上营销号通篇鬼扯的内容觉得无比离谱。
那晚她跟明燚只是一同参加业内的交流峰会,自然要穿正装。
至于笑,但凡认识明妫的人都能看出来她的这抹笑是讥讽的笑,笑意未曾抵达眼底。
外人面前, 不对付的两人剑拨弩张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但是脸上要保持微笑。
明妫一直都是这种嘴上不留情脸上笑意盎然的性子, 至于明燚,跟她半斤八俩。
明燚由于常年定居国外,国内的人基本不认识他。
所以网上报道她即将订婚全是营销号自说自话, 她刚摆脱跟莫流深的订婚, 怎么可能再把自己推进坑里。
明妫把手机扔到桌子上, 看着对面坐着的公关部经理, 吩咐道:“出个澄清说明。”
公关部经理点了点头, “好的,五分钟后发出去。这些不实报道要一并撤掉么?”
明妫:“撤掉。”
公关部经理颔首,起身打算离开。
结果走到一半, 又被明妫叫住。
经理转身站在原地,等着明妫的指示。
明妫目光落在桌面上的手机上,想起贺隐发的那条微信,思考良久后, 还是改变了主意。
“不用管了, 随它去。”
公关部经理一时没明白, 愣在原地, 不懂明妫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明妫眉梢轻挑,问道:“我说的不够明白?”
公关部经理恍然回神,“明白,我知道了。”
退出办公室的时候还是一头雾水,怎么前后不到一分钟,就改变主意了。
意大利的天气实在不算好,一整天阴沉沉的,到了晚上直接下起了雨。
贺隐最近一直都在医院陪护,林意澜也能稍微休息下。
不过这家私人医院是贺氏旗下的,硬件设施都很完备。
顶层病房的豪华程度堪比总统套房,所以林意澜直接在另一间卧室里休息,没回贺家。
晚上周明锴过来了一趟,还有被公司经营折磨的面如菜色的贺知愫。
周明锴后天的机票回明城,事业重心都在明城,他不可能在这里待太久。
而且以后HZ少了位总裁,他也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三天晒网两天打渔了。
“她要订婚了?”贺隐嗓音嘶哑,手里的杯子晃了晃,血红的液体在杯壁撞出残余的红色痕迹。
问出这句话,说明贺隐还是没有彻底死心,希冀能从周明锴这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周明锴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真假,但是明城的圈子里早已传开了。
当事人没出来否认,那也八|九不离十了。
但即使这件事是假的,周明锴也不会告诉贺隐。
就当是他自私好了,他实在不想贺隐继续陷在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中。
到头来受伤的,只有贺隐。
“是,阿隐,这是早晚的事。她马上会接手明氏,即使不跟莫家订婚,也会跟其他世家联姻,明家那老头,不可能允许明家的孩子自由结婚的。”
贺氏在意大利,国内的分公司自然不可能跟扎根在明城的企业相提并论。
所以明善海不可能接受贺隐,因为天高皇帝远,对明氏没有任何助力。
加上贺隐并不打算继承贺氏,那在明善海眼里,两人就更加不配了。
贺隐很久没说话,自顾自喝着杯子里的酒。窗外风雨交加,温度骤降,在温暖的室内却感觉不到凉意。
只是不知为何,贺隐觉得入口的酒冷的他牙齿都要打颤,汇入四肢百骸,血液也变得冰冷。
周明锴瞟了眼贺隐,说道:“阿隐,我后天就要回去了。”
贺隐:“嗯,一路平安。”
“话是好话,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有点诡异。”周明锴总觉得听着不是很得劲,特别是从贺隐这张冷漠的脸,冷冰冰的语气说出来的。
贺隐轻嗤,“那我收回。”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晚了。”周明锴手搭在贺隐肩上,自作多情般的说道:“有空我就飞过来看你,别太想兄弟了。”
“你来看谁的心里清楚,别来恶心我。”贺隐把肩上的爪子拿开,把手里空了的玻璃杯放到茶几上,克制的没再倒第二杯。
周明锴笑了笑,“愫愫最近都要疯了,你接手了她也能轻松点。”
“废,你喜欢她什么?”贺隐不怎么理解地问道。
贺知愫懒散地倚在门框边,红色的皮革半身裙把她纤细的腰身裹在里面,脸上带着笑,“我听见了,亲爱的弟弟,你在背后骂人的时候声音可以小一点点的。”
贺隐抬眸瞥了眼,淡淡说道:“没想避着,说给你听的。”
姐弟俩向来水火不容,吵架拌嘴都是常有的事。
这两人性格一个冷漠疏离,一个火药桶,一冷一热碰在一起也能炸起来。
“听说你被甩了,就咱这家世长相还能被甩,只能说明你是个废物。”贺知愫完全的幸灾乐祸,脸上笑意扩大,完全没有要好好安慰失恋弟弟的好姐姐样子。
周明锴在一边胆战心惊,观察着两人的表情变化,随时准备冲锋陷阵,拦在两人中间,以防他们打起来。
小的时候贺隐和贺知愫经常打架,拉架的通常都是林意澜。
贺隐倒是没有多少情绪变化,脸上依旧是那副冷冷的拽样子,“彼此彼此。”
贺知愫笑了笑,故意往人心窝子上重拳出击,“比不上你,被甩是什么滋味啊,分享下。”
“你让周明锴把你甩了,尝尝滋味。”贺隐也不是吃素的,云淡风轻就能惹恼两个人。
“靠,你他妈说的这是人话?”周明锴坐不住了,起身拽着贺知愫就要离开,“走走走,咱不理他,失恋的人容易走极端,别跟他一般见识。”
贺知愫任由周明锴牵着她往外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回头看着贺隐,唇角带着笑,不再戳人心窝子,语气也带着点温柔,“弟弟,谢谢。”
谢什么,他们彼此都清楚。不必明说,便都能懂。
贺隐头都没抬,不客气的回了句:“滚吧。”
很快,贺隐接手贺氏,代替贺成跃的位置,子承父业,有人反对,有人支持,贺氏也即将进入激烈的两派相争。
明妫正式接管明氏,成为明氏持股最多的人。
他们都在自己的道路上一往无前,没有退路。
从曾经的平行线然后相交,再到如今退回了原本的平行线。
不过短短数月,却已成为彼此生命中刻骨的存在。
或许很多年后,他们都不会忘记彼此,每每回想起那段短暂却美好的感情,依然能会心一笑,无限怀恋。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五年过去了。
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不变的却寥寥无几。
明氏集团在明妫的带领下创了新的辉煌,分公司遍布中国各个城市,国外的子公司也经营的如火如荼。
每月的家宴,明善海都要夸赞明妫,说自己把明氏集团交给明妫是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只是这些年,明妫可没有一刻敢松懈。
毕竟还有两条伺机而动的毒蛇没处理掉,她安心不了。
这几年明赐祥没少为明厉帆规划,即使得不到明氏,但能在明氏站稳脚跟就好。
明妫上任后没少打压明厉帆,不过明厉帆这人抗压能力不错,即使是这样也把项目完成的很好。
五年的时间做成了好几个大项目,为明氏挣了不少钱。
明妫不否认明厉帆的能力,若他是一个跟明家毫不相干的人,她自然会重用他。
但他是私生子,是魏琳的孩子,明妫看到他们母子俩就厌恶恶心,不可能跟他们和平共处。
只是除掉明厉帆有点棘手,要一点点来,不能操之过急。
明赐祥为了这个儿子可谓是煞费苦心,想尽办法给明厉帆找了个联姻对象。
明厉帆一开始很抗拒,但是近几年却一改最初的抗拒,跟联姻对象相处的很好,不日将会举行婚礼。
联姻对象是明城的世家千金,比之前那位家世更好。
这位是独女,将来是要继承家里企业的。
能有那么优秀的联姻对象,魏琳无疑是最开心的。
月末家宴的时候,明妫难得回来的早一点,那一家三口还没到。
明妫坐在餐桌上刷着手机,明燚从楼上下来坐在她身边。
这几年明燚一直留在明氏,他是个很懂得知恩图报的人。
虽说一开始是作为明善海的B计划而存在,但是五年前明妫接手明氏的时候,B计划就作废了。
即便如此,明善海也没让他立刻回国外,而是让他留在了国内,帮明妫。
明善海对明燚的绝对信任,恐怕就连明妫都比不上。
绝对信任明燚不会跟明妫争夺明氏,反而会竭尽全力帮助明妫。
倒不是因为明妫,只因为明善海是给他富裕生活乃至第二次生命的人。
明燚还没开口说话,便从明妫的手机里听到一抹熟悉的嗓音。
他偏头看过去,是一则外媒报道。
被采访的人是贺隐。
主持人问到贺隐的初恋,那人静默了几秒,而后笑的凉薄,说出口的话也冷冽无情。
他说,“不值一提。”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忙死我了,这篇文快结束了。
第64章
五年过去, 贺隐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变的是周身的气质更显冷冽,让人不敢靠近。
而且他也学会了游刃有余地笑着应对旁人, 只是笑意不曾抵达眼底,多少带着随性凉薄。
不变的是五官,依然深邃清隽,让人看一眼便沉沦其中。
明燚轻啧一声,揶揄明妫, “都这么多年了,还念念不忘呢,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痴情。”
明妫眉梢轻蹙,把手机收起来,看着明燚的时候满脸的嫌弃, “离我远点, 那么多位置你非要坐我旁边么?”
这几年两人的关系缓和了很多, 虽说不能心平气和交谈, 大多时候依然是唇枪舌剑居多, 但因为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偶尔也能聊上几句。
“咱俩可是绯闻未婚夫妻的关系,坐近点不应该?”明燚搬出陈年老瓜, 故意膈应明妫。
当年两人的绯闻明妫没澄清,但是几年过去了,两人也没有要订婚的动静,明眼人已经猜到原因了。
但是当事人没出面澄清, 依然有些人蒙在鼓里, 傻傻的以为两人是一对。
明妫果然嫌恶的皱了皱眉, “你疯了吧?说什么屁话呢。”
“五年前你利用我欺骗那个男人, 怎么着?利用完就扔?”明燚直接把单身多年的锅甩到了明妫身上,“别人都以为你是我未婚妻,没人敢做我女朋友,这事不是你搞出来的?”
明妫笑了笑,有些无情地说道:“利用你说明你还有价值,你应该感到高兴。”
明燚:“PUA大师。”
两人正斗着嘴,外面传来魏琳的笑声。
人还没进来,先听到笑声,这得是多开心的事。
明妫听到她的声音就头疼,冷嗤一声,继续刷手机。
比起明妫形单影只自己前来,一起走进餐厅的明赐祥他们,倒是气氛融洽,欢愉热闹。
一同前来的还有明厉帆的联姻对象——柳似佳。
两人在不久前订婚,也算是一家人了。
对面四人落座,看上去其乐融融。
明厉帆看到明燚偏头靠近明妫,跟她说了句什么,明妫扯了扯唇角。
明厉帆的手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紧握成拳。
即便知道两人的绯闻是假的,明厉帆看到明妫对明燚完全没有排斥,还很和颜悦色的这一幕,依然觉得刺眼。
男人的劣根性,即使跟别的女人订婚了,也依然忘不了心里真正喜欢的那人。
不多时,明善海从楼上下来。
自从退下来后,明善海的养老生活就是下下棋喝喝茶,每天早晨出门锻炼,所以虽然七十几快到八十了,身体依然健朗。
家宴正式开始,阿姨们陆续把菜端上桌。
只是还没吃多久,这场还没结束的家宴便被一位不速之客打断。
女人金发碧眼,浓妆艳抹,穿着火辣,一双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只是她的小腹微凸,四肢却纤瘦,看起来不像是胖的,倒像是……
明妫坐在沙发上,单手托腮,看热闹似的地打量着这个外国女人。
视线微转,看向明厉帆,两人视线撞上。
明妫美人眼里蓄着浓重的笑意,明厉帆瞬间明白过来,今天这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
“介绍一下自己。”明燚单手示意,跟面试官面试应聘者似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在场众人脸上表情精彩纷呈,最精彩的当然是魏琳。
刚还满脸的笑意,这会却脸色苍白,挤不出一滴笑意来。
她笑不出来,明妫就笑得越发开心。
女人用熟练的中文介绍了自己,“我叫莫妮卡,是帆的女朋友,我怀了他的孩子,他却不要我了。他就是个负心汉,玩弄我的感情,当初在一起还说会娶我,现在却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今天若是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死在这,一尸两命。”
女人哭的梨花带雨,说的情真意切。
绝不是演戏。
自然不可能是演戏,这个女人的确是明厉帆的风流债,明妫花了不少力气才找到她,说动她今天过来的。
明厉帆给了这个女人一笔钱,让她把孩子打掉,然后永远在明城消失,明妫找了她好几个月,才找到的。
像这种风流债在豪门圈子里不在少数,但弄出了孩子,事情就可大可小了。
多的是凭借肚子里的孩子一跃嫁进豪门的,也有生了孩子却依然进不了豪门的。
明妫让这个女人来,自然不是为了帮她嫁进明家。
看看柳似佳的脸色,就知道这次的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
明善海一张脸黑的彻底,拄着手杖从沙发里起身,“破事好好解决,我累了。”
明善海这几年的身体其实还很康健,但是关于明厉帆的事情,他基本不会过问。
到底对这个私生的孙子没多少感情,只要不是做出损害明氏利益的事情,他都不会过多过问他的事。
明妫知道明善海不会管,她本来也没打算借着这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把明厉帆从明氏除名。
只是一根筷子容易折断,一把筷子处理起来就难了。
明妫不可能让明厉帆跟柳家联姻的,这样一来要除掉他,只会是难上加难。
明善海一走,在场能说得上话教训明厉帆的人就只有明赐祥了,只是明赐祥还没开口,魏琳就着急忙慌为儿子开脱了。
“你随随便便找来一个女人就要污蔑我儿子,明妫,你好狠毒的心,”魏琳梨花带雨,矛头直指明妫,“这么些年我试问没有惹到你半分,每回家宴我都避着你走,不愿与你起争执,我已经卑微至此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和厉帆,明氏都是你的了,我们到底是碍着你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们母子俩。”
越说越委屈,满脸的泪,止也止不住。
明妫坐在那冷眼看着魏琳唱大戏,就像在看一个小丑。
不得不说明赐祥的眼光真差,这女人到底有哪里值得喜欢的?
就因为她会哭会闹?
“是不是污蔑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做个亲子鉴定不就知道了,”明燚坐在沙发上,懒散的靠着沙发靠背,嘴上尊敬,言语中却不乏轻蔑,“魏阿姨,这个女人是自己来找抛弃她的男朋友的,怎么您却说是阿妫指使的,您的证据是?”
魏琳一向对明燚敬而远之,虽然知道他只是明家的养子,但她还是有点害怕明燚,说话的时候也没敢看明燚,“这个家里最恨我的人就是明妫,她也一直视厉帆为眼中钉,不是她找来的人,还会是谁?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就算关系再好,也不能那么偏向她吧。”
“是啊,是我找来的,把柄都送我手里了,我总不能不利用一下吧,但是我想问问,”明妫顿了顿,视线偏转,落在不发一言的明厉帆身上,“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么?你敢肯定么?”
明厉帆看向明妫,只一眼便很快挪开,像是害怕跟明妫的眼神碰上。
明厉帆刚要说话,魏琳便先一步替他否认,“不是厉帆的,厉帆都不认识她,怎么会是他的孩子。”
明妫笑了笑,心里骂了句蠢货,“您儿子不是哑巴,他自己会说话,不需要你来为他狡辩。”
魏琳向来说不过明妫,被明妫一句话堵得脸色发红,“你……”
“都说完没有?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当着似佳的面,一点做长辈的样子都没有。”明赐祥嫌恶地看了眼魏琳,终于舍得开尊口了。
明赐祥不知道这个女人是否跟明厉帆有关系,但是在柳似佳面前,不管他们有没有关系,那也只能是没有任何关系。
明赐祥看着这个外国女人,脸上带着虚假的笑意,说出口的话却全是为儿子开脱,“姑娘,你是不是搞错了?厉帆他早已订婚了,不日将会举行婚礼,怎么会跟你牵扯不清?”
“订婚了就不能跟别的女人牵扯不清了?”明妫笑了笑,面上带着毫不遮掩的讽刺,话也说得难听直白,“有的人结婚了,孩子都有了,可是还能跟小三搞出私生子来呢。”
丑事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当着众人的面揭开,明赐祥也觉得脸上挂不住,呵斥明妫,“你放肆,当着外人的面有些话该说不该说,你自己不清楚么?”
“清楚啊,但是我不觉得这些话是不该说的。”明妫耸了耸肩,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哦,您是怕丢脸么?做都做了,还会怕别人说啊。”
明赐祥忍无可忍,一张脸被气的红白交加,神情可谓是精彩纷呈,“明妫!你越来越过分了,不要以为你现在是明氏的董事长就能目中无人,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父亲!厉帆是你的弟弟,你究竟是哪里不能容他,要找个女人来破坏他跟柳家的联姻,你……”
“我说过很多遍了,他不是我弟弟。”明妫收敛笑容,打断明赐祥,目光再次落在明厉帆的身上,“明厉帆,你是个男人么?是男人的话就要敢作敢当,一句话不说就以为能躲过去了?你若是真的喜欢柳小姐,更应该把一切都告诉她,瞒着骗着,柳小姐以后知道了真相,该多伤心啊。”
柳似佳的脸色从外国女人进来后就已经沉了下去,如今场上众说纷纭,她也不是个傻子。
明厉帆是个什么性格,他们这么多年的相处不会不清楚。
明家家庭情况复杂,跟明厉帆结婚,只因为她喜欢。
否则凭明厉帆的身世,是绝不可能够得上柳家的。
柳似佳虽说喜欢明厉帆,但也不是十足的恋爱脑。
明妫一直跟明厉帆不对付,她是知道的。
但同在一个圈子里那么久,柳似佳也多少知道点明妫的性格,她不会随便找个不相干的人来诬陷明厉帆的。
有些事情,无风不起浪。
她无非是想看看明厉帆的态度,但事情发生到现在,明厉帆都不发一言,柳似佳无疑是伤心失望的。
说一句以后再也不跟这个女人来往,把孩子拿掉,她就能原谅。
可明厉帆却连这样的保证都不愿意说出来。
明燚收起翘着的二郎腿,戏看够了,索然无味,起身走到明厉帆面前,手搭在明厉帆的肩膀上拍了拍,用只有两人的声调说了句,“做男人要有担当,不能跟真正爱的人在一起,但你也不想她更厌恶你吧。”
明厉帆脸色倏然一变,下意识看向明妫的方向,心下了然。
原来他看出来了。
不过想想也是,明燚从来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能看出自己对明妫的心思,一点也不奇怪。
明妫看向两人的方向,视线跟明厉帆的对上,冷意在眼底浮现。
明厉帆收回视线自嘲的笑了笑,这种见不得光的心思,她知道后估计只会更厌恶自己吧。
良久之后,明厉帆像是终于找回了语言系统,“孩子是我的。”
第65章
闹剧终于收场, 柳似佳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先行离开。
在场众人都清楚,这次离开,恐怕联姻的事情便会不了了之了。
几人欢喜几人愁。
魏琳怨毒的看向明妫, 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明妫却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目的达到,她自然是高兴的。
起身打算离开老宅,明燚也不住这,今天没开车, 想着蹭明妫的车一起走。
两人一同往外走去。
“明妫你别走,你这下满意了吧?高兴了吧?你这个贱人, 故意破坏厉帆跟柳家的联姻,就是怕他成为你的威胁,你怎么那么狠, 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们, 这么些年还不够么?”
魏琳边歇斯底里的喊叫边冲上来, 还没碰到明妫便被明燚抬手拦下。
明燚攫住魏琳的手腕, 而后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迅速甩开。
魏琳站不稳,险些摔倒,还是明厉帆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明厉帆脸色不善地看了眼明燚, 眸底戾气浮现。
须臾间恢复如常,有些头疼地说道:“妈,你别闹了。”
明妫站在明燚的身后看着魏琳这副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的模样,心情大好。
冷笑一声, 把魏琳的话如数奉还, “要说贱人, 比不上你, 你们母子俩一天不滚出明家,我就一天高兴不起来。魏琳,记住了,不管以后你有多悲惨,都是你的福报。”
“我的福报就是有你这位好姐姐。”贺隐唇角轻扯,勾勒出一抹浅笑。
杯中酒已见底,贺隐伸手想再倒一杯,被贺知愫先一步抢了酒杯。
“喝了多少了还喝,胃不想要了?”贺知愫把酒杯放到一边,面上的表情强势,不容反抗。
刚接手贺氏的时候,集团里很多股东分成两派,一派极力反对贺隐代替贺成跃的位置。
为了巩固地位保住贺氏集团,那些年贺隐很拼命,酒局应酬不计其数。
明家内部关系复杂,但比之贺家还是不如十分之一。
明家就算再复杂,也只有明厉帆和魏琳两人,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但是贺家这边旁支众多,个个心怀鬼胎,人人都觊觎最高的那个位置。
贺隐不曾在贺氏工作过一天,那些叔叔伯伯婶婶们自然不会信服他。
那段日子是贺隐最难的时候,不过好在有一部分股东忠心耿耿,加上贺隐在经营公司方面天赋极佳,有手段又果决,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优柔寡断。
用了五年的时间彻底坐稳了贺氏集团掌权者的位置。
贺成跃两年前醒过来了,只是身体一直不太好,医生建议退居下来修养身体,不宜再管理公司事宜。
父子俩的关系也缓和不少,不像最初那样见面就吵,三两句便不欢而散。
一场车祸,导致卧床多年,但在贺成跃的眼里,算是好事。
贺隐不觉得多,这些年酒量又精进不少,“三杯而已,不多。”
“敢情前两年胃出血住院的人不是你了,好了伤疤忘了疼。”贺知愫刺他,把杯子连同酒一起收了起来,说什么都不让喝。
她这五年也渐渐回到国内,前段时间刚从剧组杀青回来。
有人能管着贺隐,最高兴的无疑是周明锴,幸灾乐祸道:“阿隐,听姐姐的话,少喝点。”
贺隐抬眼给了他一个冷冷的眼神,“滚。”
周明锴笑了笑,现在他有后盾,不怕贺隐,“明天的拍卖会你到底去不去,好不容易回国一趟,不去凑凑热闹?”
“这种热闹有什么好凑的,哪年不得凑个十几回。”贺隐在意大利这么久,各种宴会拍卖会交流峰会不断,早就对这种宴会烦不胜烦。
好不容易休息一回,自然不想再去参加这种无聊又无趣的拍卖会。
周明锴还在努力劝说,想让贺隐多参加这些宴会,说不定就能在宴会上遇见个心仪的姑娘呢,“那毕竟你好多年没回来了么,国内和国外还是不一样的。”
贺隐思绪被拉远,想起很久之前也是在拍卖会上,拍下了一枚蓝宝石戒指,那枚戒指,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戴着。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心里总还是有这么点微末的希冀。
周明锴喊了贺隐好几声,贺隐才恍然回神,“累,不去。”
周明锴也不再劝了,反正以后机会还多,“行,那你好好休息。”
——
漆黑的夜幕笼罩着明城,零星几颗星星挂在天空,距离却相去甚远,不免显得寂寥孤单。
城市依然灯火辉煌,却只能让人觉得无限悲凉。
越热闹的地方,孤独越无处可逃。
贺隐昨天回国,没住酒店,不知是不喜欢酒店的设施味道,还是这么些年过去了,依然没死心,他住在了第三公馆。
想着距离近点,或许还能有缘碰见。
只是不知道那人还住不住在这。
贺隐沿着熟悉的道路往第三公馆里走,这些年第三公馆倒是没怎么变化,只是绿化越来越好,不知名的花越来越多。
刚接手贺氏的时候他每天忙到很晚,彻夜不休也是常有的事。
虽然身体很累,但贺隐觉得这样也好,忙起来就不会有时间去想起她。
但是思念这东西,越是忽略,越是浓烈。它只是被隐藏了,却还在那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越累积越深重。
周明锴说时间会冲淡一切,但贺隐觉得时间只是让人遗忘了不够重要的东西。
那些刻骨的思念和深刻的记忆,只会随着时间的发酵,愈发清晰。
有时候难得休息,躺在床上,关于那个女人的一切便开始无孔不入,折磨的他难以安眠。
贺隐开始吃安眠药,以此来忘记一些事情,好快速入睡。
但睡着后该出现的人还是会在梦里出现。
梦有好有坏,梦里的那人有时会言笑晏晏,有时会娇软撒娇,但最终都会变得无情。
不管自己怎么挽留,她依然坚持要分开,说不爱了,腻了。
后来,贺隐开始恨她,恨她的无情和狠绝,恨她那么轻易就放弃了两人之间的感情。
有段时间贺隐不再梦到她了,一觉醒来怅然若失。
那段时间贺隐不敢睡觉,他怕梦里真的再也没有那个人了。
贺隐怕她也恨自己了,再也不愿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手机里有很多她的照片,白天工作累了贺隐会拿出来看看,看着看着会发呆很久。
人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贺隐想,白天看多了,晚上就会梦见了。
晚上确实梦见了,但是她的面容看不真切,在梦里,她跟自己说再见。
贺隐吓得直接惊醒。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贺知愫实在看不下去自己弟弟这样折磨自己,逼着他去看心理医生。
贺隐不觉得自己精神不正常,但碍于姐姐的淫威,还是装样子走了下流程。
打那以后,他开始自我调节。
白天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公司,晚上想着那人入睡。
两种情绪不停拉扯,不知过了多久,才达到和平共处。
一晃五年过去了,贺隐也已经很少再想起她。
周明锴或许说的对,时间会冲淡一切。
但若真的冲淡了,为什么会放着酒店不住,选择来多年不曾住过人的第三公馆的公寓,又为什么会不知不觉走到了她住的公寓楼下。
贺隐反应过来自己走错了路,无奈自嘲。
原来所谓的忘记,只是自我欺骗和麻痹而已。
*
拍卖会在临江的一所高端会馆举行,拍卖会开始之前会有酒会,结束后有宴会。
这次拍卖会阵仗不小,参加的人员有很多是从各个城市飞过来的。
除了业内大佬,新贵,还有不少明星艺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举行哪部电影的开机仪式。
明妫虽说不打算拍什么东西,但流程还是会走一走,举举牌子,捐个几千万。
拍卖会的主办方是海城的秦家,但秦家掌权者秦恪寅这次没出现。
不知道是什么天大的事阻拦了这位的脚步,连这么大阵仗的拍卖会也不亲自出现。
明妫倒是有点耳闻,听说秦恪寅的妻子要跟他离婚,最近又生病了。
这下有的他头疼。
明城和海城相距不远,他们又是同一个圈子,发生点什么也瞒不住。
秦恪寅的妻子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而是苏州很有名望的书香门第世家。
不过两人当初结婚,好像没经过家里长辈同意,最初的结婚也皆不是出自真心。
明妫不喜这些八卦,但封寒好像很喜欢,三五不时就要找她说道说道。
跟古代那些个长舌妇没两样。
这次陪明妫一起出席的还有明燚,两人算不上盛装,但奈何天生丽质,披个麻袋也能凭借那张脸秒杀众人。
明燚这几年在明城及周边城市可谓是名声大噪,从藉藉无名到如今声名鹊起,皆跟他雷霆手段有关。
谁不知道明氏集团有个很卓绝的总裁。
酒会刚开始不久,明妫端了杯香槟慢慢品,无意与他人觥筹寒暄。
“我去跟他们聊聊天,你少喝点。”明燚说了句便没入人群中。
明妫听到了也当没听见,自顾自喝着香槟,看明燚在人群中跟那些个总觥筹交错,愉快聊天。
不得不说,明燚其实很适合管理公司,有手腕有交际能力,看起来也很喜欢这种无聊的宴会。
可惜了,不是明家的血脉。
不然明妫很乐意把明氏拱手相让。哦,恐怕真是如此,明氏也轮不到自己了。
“这不是明大小姐么,好久不见。”
第66章
明妫不用回头, 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但是转身先看见的却不是周明锴,而是站在周明锴身边,一身黑色西装, 面色冰冷疏离的贺隐。
贺隐却没看向明妫,一双眼里满是不耐烦。
不知道是不耐烦这种无聊的宴会,还是不耐烦遇见了故人。
明妫神色微怔,不多时便扬起笑脸,恢复如常, 一如既往地不给人留情面,拆台道:“我们一周前才在一个酒会上见过, 不过周总贵人多忘事,可以理解。”
周明锴每次都在明妫这讨不到好,却每次都不长记性, 非得自讨苦吃, “哪里, 没有明总忙。”
“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吧, 明总不会忘记了贺隐的名字吧?”周明锴看热闹不嫌事大, 故意说道。
换来了贺隐一记冷到骨子里的眼刀。
周明锴咳了声,装看不见。
明妫面上带着笑,像是跟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打招呼般, “贺总的名字哪敢忘记,好久不见。”
贺隐目光落在她的笑脸上,依然明艳动人,却让他怎么看这抹笑, 都觉得刺眼。
“是好久不见。”贺隐轻笑, 眼底却不沾染一分笑意, 似是不想虚假的寒暄, 拿出手机,说道:“我先去打个电话。”
周明锴看了眼贺隐离开的背影,继续添油加醋,“明总见谅,他啊,刚跟女朋友分开,舍不得,黏糊得很。”
“是么?说明两人感情好,在热恋吧。”明妫抿了口酒,言语间满是懒散,似是随口一问,却在心底里期盼着一个否定的答案。
“明总聪明人,一看就明白了。”周明锴依然耿耿于怀当年明妫的做法,为好兄弟鸣不平,话也说得越来越不着边际,“阿隐这些年过得很辛苦,难得能找到一个贴心的人,总不能一招被甩,就一直沉湎在过去。过去的人,真不重要了。”
明妫自然能听得出来周明锴话里对自己的不满以及为好兄弟被伤的愤愤不平,但是她这个人向来是不会在口舌上退让三分的。
别人说的话让她难受了,她就要加倍奉还,“周总没必要说那么多,我都清楚。你放心,我不吃回头草,过去的人,当然没有眼前人重要。”
话落,看到了贺隐走进来,明妫收回视线,“先失陪了。”
说完后连看都没看贺隐,转身离开。
贺隐刚进来的那一眼,看到了明妫脸上的冷意,偏头问周明锴,“你们聊什么了?”
“我跟她有什么好聊的,”周明锴这会倒是知道害怕和心虚了,不敢如实告诉贺隐,怕贺隐弄死他,拉着贺隐转移话题,“走走走,去那边看看。”
拍卖会结束后的晚宴明妫本不想参加,但是封寒拉着她非要一起吃个晚饭,明妫想着回去也没事,就留下来坐了会。
五星级酒店的餐点很不错,模样看上去漂亮,味道也极佳。
明妫这几年口味慢慢变了,早已不像当初那般刁。
酒店明家有股份,明氏距离这里很近,明妫的餐点都是在这家酒店订的,所以明妫的忌口主厨知道。
明妫喜欢的那几道菜特意没放葱姜蒜辣,但味道也是很好的。
主厨厨艺之高,即使少了这几味调味料,也依然味道鲜美,口感上乘。
封寒和明妫两人一起喝了不少酒,明燚不知道跟哪位老总谈项目去了。
明妫觉得室内很闷,想出去透透气,封寒陪着她去了外面的露台。
贺隐来的时候,明妫脸色已经浮现红意,但意识还是清醒的。
她的酒量从来不容小觑。
看出贺隐好像有话要说,明妫偏头对封寒说道:“你先走,我跟……故人叙叙旧。”
封寒自然认出了贺隐是明妫的前男友,而且看贺隐神情冷淡,面上不虞,觉得他来者不善,自认为声音压的很低其实并没有,“不用我留下来给你当保镖么?”
“……”
明妫笑了,“我们只是叙旧,难道你还怕贺总把我吃了。”
话是对封寒说的,眼眸却一直看着贺隐。
封寒嘀咕了一句说不好,但想着这里是公共场合,就算贺隐想对明妫做什么,也不会在这里,便先行离开了。
封寒离开后,这边彻底安静下来,两人很久没说话,不知道在等什么。
或许是多年未见,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良久后,贺隐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只是故人?”
明妫怔愣一瞬,而后状似无意,笑了笑,“不然贺总觉得呢?”
贺隐也笑,笑容中带着嘲讽,“一句故人就把我们之前的种种全盘否认了,不愧是明小姐。”
明明是室外,晚风时不时会吹过来,但明妫却觉得这里的空气很逼仄,让她有些难受的喘不过气。
她竭力压制住心底涌上来的酸涩,面上笑容不变,“怎么,贺总对我还有感情?哦,也对,我毕竟是你的初恋,男人总是对初恋念念不忘的。”
贺隐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有时候真恨不得把她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
静默良久,贺隐轻扯唇角,缓缓靠近明妫,声音压低,“的确念念不忘,尤其是你在床上哭着求我的样子。”
过往的纠缠像是默片电影,同一时间在两人脑海一一翻过,那些快乐温馨的时光,此时就像锋利的刀片,一刀刀割裂两人的心脏,血伴随着绵延的痛楚,倾袭而来。
明妫脸色发白,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贺总既然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有些话还是斟酌些,别太过。”
“谁跟你……”贺隐顿了顿,猜到了这是出自谁的口,再次看向明妫的时候,却没否认,“是啊,有女朋友说话是该注意些。明小姐怎么想?”
明妫一开始没明白贺隐这话的意思,不解的看着他。
兴许是酒精多少麻痹了她的中枢神经,让她反应略微迟钝了些。
不过很快,明妫读懂了贺隐的意思,“我还能怎么想,贺总不会想让我说些祝福的话吧。”
贺隐静静的看着明妫,五年过去了,她没有任何改变,依然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这个宴会上有很多浓妆艳抹服装华丽的女人,明妫今晚的装扮跟她们比起来实在单调。
一身简单的黑色长裙,没有其他任何的点缀,只在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戴着一条银色的项链。
项链的尾端没入礼服的领子下方,极细的银色链条贴在瓷白莹润的皮肤上,两者相得益彰。
很简单的装扮,却依然秒杀了在场的其他人。
她站在哪里,哪里便是焦点,便是光源的中心。
所以贺隐在踏入宴会的时候,第一眼便在人海中看到了她,也只能看到她。
许久之后,贺隐才淡淡说道:“如果我说是呢?”
明妫垂眸思索片刻,既然贺隐那么想自己祝福他,那她就说好了,“那就祝贺总跟女……”
明妫话还没说完,就被贺隐拽着手腕扯了下,身形不稳,差点摔倒,她有些生气地看向贺隐,“你干嘛?”
贺隐扣着明妫的手腕,力道加重了些许,“你没站稳,我扶你一下。”
明妫有些无语,她明明站的好好的,若不是他突然扯那一下,怎么会踉跄不稳。
甩开贺隐的手,明妫不欲跟他多说,想离开了,她感觉头有点疼,估计是海风吹多了。
贺隐看着明妫的背影,想起陪着他一同前来的男人,心里郁结难消,“怎么订婚这么久了,还没结婚?”
明妫身形微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何时订婚了。
不多时,才恍然想起数年前的那次跟明燚的乌龙,直接顺水推舟,“会结婚的,不劳贺总操心。”
明妫转过身笑着看贺隐,“贺总那么关心我结不结婚,我会觉得你对我余情未了。”
口舌之争向来没什么意义,但有时候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偏不想在这上面落了下风,尤其是旧情人多年未见。
两人又都是骄矜傲然的性格,自然都不愿意先低头。
贺隐低头轻笑,理了理袖口,再抬头的时候,眼底浮满笑意,“以前年轻不懂事,总以为眼前人是最美好的,尝过其他人的味道,才发现明小姐……也不过如此。”
言语伤人更伤己,看到明妫脸上一闪而过的苍白,贺隐后悔自己刚说出口的话,但收回已然来不及。
海风吹过来的时候,明妫头更疼了,身形略微踉跄了下,贺隐刚想上前,但明妫却先一步站稳了。
明妫美人眼里也是笑意盈盈,“那就再好不过了,如果我结婚给你发请柬,你会来么?”
“邀请前男友去参加婚礼?不合适吧。”贺隐喉咙像是被异物堵塞,有些难受,他咽了咽喉,想要以此缓解下不适。
明妫不以为然,“有什么不合适的,只要你不是来抢婚的。”
酒会上的人渐渐离开,热闹早已不复存在,只余下零星几个没走的人站在一起说笑,好像话题还远远没有结束。
透过玻璃门,贺隐看到一个身穿铅灰色西装的男人往这边走过来。
这个男人贺隐知道,就是跟明妫订婚的那人。
但是那人走近了看到自己后,却没推门进来,而是拉开旁边的椅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饶有兴致地坐下了。
该是多信任,才会如此放心自己的未婚妻跟别的男人单独相处。
贺隐觉得喉咙痛的发痒,喉结上下滚动,却有点呼吸困难,很久之后,他才缓声说道:“放心,我不会抢婚。”
作者有话说:
两人都是口嗨,其实都还爱着对方,但是都骄傲,不愿意先低头。
男主就只有过女主,没有其他人,完全口嗨。
第67章
明妫笑了笑, 没说什么,转身要走。
贺隐咽了咽喉,视线往下移了些许, 落在明妫空空如也的手上。
从进宴会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明妫,走近之后下意识往她手上看,明知道她还戴着戒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却依然有所期待。
“不是说要一直戴着么,怎么拿下来了?”到底是没忍住, 还是问出了口。
明妫一开始不明所以,看到贺隐视线所及, 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瞬间明白过来。
明妫手指轻蜷,抬手理了下长发, “都分手了还戴着前男友送的戒指, 不合适吧。”
贺隐目光往后, 落在门的另一侧, 明燚的身上, “怕他吃醋么?”
明妫没回头,知道贺隐口中的他是指谁,“你说呢?”
贺隐收回视线看着明妫, 没说话。
明妫抿了抿唇,片刻后才又恍然大悟,问道:“贺总是想把戒指要回去么?不过我好久没戴了,要回去找找才能还给你。”
“不用了,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贺隐单手插进口袋, 面上笑得随意懒散, 口袋里的手却紧握成拳。
明妫:“太贵重了, 我收下于心不安。不然我折现给你?”
三千多万的一枚戒指,说贵重也不错。
贺隐轻挑眉梢,有些财大气粗,“我看起来差那几千万?”
“……”
明妫笑了笑,忘记了如今的贺隐已是贺氏集团的掌权者,自然不可能差这点钱。就算是以前,几千万对他来说也不算多。
“当然不是,但毕竟我们分手了,再留着前……”
明妫话没说完,被贺隐打断,“分手礼物,不用还。”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后贺隐抬步离开,错身而过的时候显得急切慌忙。
好像真的有什么要紧事,需要他立刻去处理。
明妫偏头看了眼贺隐离开的方向,收回视线的同时,伸手把脖子上的项链拽出来。
银链的尾端缀着的是一枚蓝宝石戒指,在昏暗的露台,依然熠熠生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璀璨夺目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露台传来一声叹息,“笨蛋,答应你不会拿下来,就不会啊。”
*
宴会过后明妫再没见过贺隐,他就好像是突然出现,然后又凭空消失了。
以至于明妫总有种错觉,那天的宴会上见到的并不是贺隐,只是她的幻觉。
但他们在露台上说了那么久的话,却是真实发生的。
明妫说自己结婚的时候会给他发请柬,问他会不会来参加。
最后贺隐是说会还是不会,明妫忘记了。
那晚喝了不少酒,又在露台吹了那么久的风,回去后便倒头睡了。
翌日起床的时候头还闷闷的疼,所以后来贺隐的回答,明妫记得不是很清楚。
似乎并没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回答。
只是纠结这个有什么意义呢,自己结婚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这些年明善海早已放权给明妫,没人会逼迫她跟世家公子哥联姻了。
但明妫也再没找过谁,好像经历了五年前的那场无疾而终的感情后,明妫对于感情所有的热情和冲动,早已消失殆尽。
比起跟一个男人谈情说爱,不如工作来的自在舒服。
封寒每次都感叹明妫被人夺舍了,否则以前流连于花丛的人,怎么就能清心寡欲到如此地步呢。
每次明妫都是笑笑,没反驳。
工作忙,但明妫也会在闲暇时间跟狐朋狗友聚聚会,喝喝酒。
但频率较之以前大大减少。
自从家宴那场闹剧后,魏琳每天都在想方设法见柳似佳,但是效果甚微。
闹出个孩子来,柳家那边自然不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
不久后柳家父母便跟明赐祥见了一面,单方面宣布结束这场联姻。
联姻告吹,影响最大的人反而不是明厉帆,他像是没事人一样,每天照常工作,看那样子一点也没因为这件事而一蹶不振,失魂落魄。
反倒是魏琳,成天哭哭啼啼,明赐祥烦不胜烦,干脆出去住酒店。
明妫听到这个消息,嘲弄地笑了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他们这段没有名分的半路夫妻,恐怕也快走到头了。
听说明赐祥在外面包了个年轻漂亮的大学生,魏琳应该还不知道,否则早就闹翻天了。
明妫想着做个善事,把私家侦探发来的照片打包成文件,等着哪天找个合适的时机,全数发给魏琳。
现在发顶多是跟明赐祥闹一场,两人也不会就此分开。
毕竟只要明厉帆还在明氏,魏琳的日子就不会太难过。
周末天气不错,明妫换上运动服,出门晨跑。
饶江跑了三四圈后停下来休息压腿,手机响了声,明妫边压腿边拿出来滑动接听。
“什么事。”明妫语气有些不耐烦。
明燚在那头笑了笑,“我又没惹你,你怎么那么凶。”
明妫懒得跟他扯皮,“不说正事挂了。”
“明氏跟HZ要谈个合作,明天下午三点西郊高尔夫球场,你去还是我去?”明燚在电话里笑了笑,言语中含有故意的成分在。
像这种事一般不需要跟明妫说,虽然明妫是明氏集团的掌权者,但是合作项目这些基本都是明燚去谈的。
明妫愣了愣神,甚至忘记了压腿,提到高尔夫,她不由自主想起多年前的那次跟贺隐一起去的高尔夫球场,是跟刘氏的合作,后来还跟一个女人闹了不愉快。
多年过去,那个女人叫什么明妫早就忘记了。但是那天的情景却还历历在目。
良久后,明妫才回过神,“你如果笑的没那么贱,我还觉得你是真的在说正事。”
明燚轻啧一声,被骂了也不在意,“大合作,可不就是正事。”
“你如果很闲的话,可以去公司加班。”明妫说完后直接挂了电话,收起腿打算回公寓。
刚转身,便看到了不远处走过来的两人。
走在一起很登对,还相谈甚欢。
明妫笑了笑,拿着手机的手却不知不觉握紧了些许。
本想装作没看到直接掠过的,但是贺隐轻抬眼帘,看到了她,没说话,只是看着。
林顾思正在说着话,见身边的男人压根没听,顺着贺隐的视线看过去。
看到明妫的时候,林顾思愣了下,脸上的笑意也一同消失殆尽。
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女人竟然一点都没变,依然明艳动人。
明妫想起宴会上周明锴说贺隐跟女朋友感情很好,女朋友很黏贺隐,再看看林顾思,原来贺隐的女朋友是她。
兜兜转转,青梅竹马还是在一起了。
若不是在一起,怎么会大早上就一起到江边散步,闲的?
想起某人说对林顾思没有一点感情,将来也不会在一起,现在想来真是鬼话连篇。
明妫抿了抿唇,指尖掐着掌心,冷着脸,心里憋得慌。看到贺隐就烦。
周遭气氛怪异,沉静良久,还是林顾思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好久不见,明小姐。”
明妫不觉得自己跟林顾思很熟,她甚至有点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但是人家笑着打招呼,她总不能冷脸不回应。
明妫也扬起笑,“是好久不见,不过我跟贺公子在一周前的宴会上见过一面。”
说完之后明妫就后悔了,怎么这话听起来有点像在挑衅。
旧情人见面还在现任面前提起来,怎么听都很绿茶。
不过说都说了,也没办法收回。
果然,听到这句话,林顾思的脸色当即僵了僵,但还是笑着看向贺隐,“怎么没听你提过?”
贺隐眉梢轻蹙,面上有些不耐烦,声调也冷,“没什么好提的,小事而已,早忘了。”
这下轮到明妫脸色僵硬了。
人家早就忘了,自己却还记得那么清楚,显得她念念不忘似的。
明妫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眼,还是明燚。
心里不耐烦,但是面上却浮现笑意。
旁若无人地接听,“怎么啦?”声调甜美,像是热恋中的女生。
掠过对面的两人,连个眼神都没给。
贺隐深色的眼眸被不悦和戾气充盈,手握成拳,用尽了十二分的忍耐力,没拦住明妫的去路。
贺隐:“不要再说这种容易让她误会的话。”
“我只是……”林顾思脸色苍白,虽然知道答案,却仍是不死心,“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忘不了她,对么?”
贺隐语调微冷,虽然不喜欢林顾思过多关心自己的事,却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为什么要忘?”
“你们已经分手了啊。”林顾思这几年基本上都在意大利,只是偶尔才会接一部剧,因为知道贺隐跟明妫分手了,分的不算愉快,她总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所以这么些年想着在贺隐身边陪着他,总有一天贺隐能看到自己的好。
但是五年里,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早几年林意澜还是撮合过两人的,但后来知道贺隐对林顾思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也就不再撮合。
“不用你提醒,”贺隐脸色微沉,不喜欢别人三翻四次来告诉他,他跟明妫早已分手的事实,“我知道我们分开了五年。”
林顾思又何尝不知道贺隐对明妫还有感情,而且只多不少,但她依然不想放弃,“你不会还是想要跟她在一起吧,贺隐你能不能别傻了,当年是她不要你的,她那么对你,你为什么还是要执迷不悟?”
贺隐停下脚步,看向林顾思的眼里漾着冷意,“我跟她的事,别人没资格过问。”
作者有话说:
好像距离完结还得一阵子。
这篇依然没有番外,我真的不会写番外……
第68章
周日是个好天气, 很适合打高尔夫,明妫本来是想跟明燚说今天的合作她去,但是想到要跟周明锴在高尔夫球场消磨不短的时间, 而且鉴于两人每次见面都没什么好话要说,所以明妫还是决定把这个谈合作的机会给明燚了。
明妫打算去射击场和马场消磨下今天的时光。
这些年休息的时候她就会去这两个地方,射击技术日益精进。
射击馆几年前增加了射箭这个项目,明妫很感兴趣。
虽说她常年锻炼,但是射箭需要很强的臂力和力量, 明妫这方面不太够,所以一开始射箭技术很烂。
长时间的练习后, 渐渐的好起来。
拉开弓箭的感觉让她有种力量蓄势待发的满足感。
在马场明妫买了几匹品相极佳的阿哈尔捷金马,周身光滑鎏金,看起来像是上乘的绸缎。
明妫买这几匹马花了不少钱, 但是看着赏心悦目, 再多的钱她都不在乎。
明妫觉得光是骑马绕几圈不怎么有挑战感, 她提议马场那边可以和射箭馆来个联动, 边骑马边射箭。
两家的老板都以不安全为由拒绝了她的提议。
明妫无可奈何, 只能把两项活动分开进行。
明燚后来去马场的时候老板把这件事告诉了他,见到明妫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骂她疯子。
为了个男人疯的连命都不要了。
那年是明妫跟贺隐分开的第一年, 明妫只想寻求刺激的活动。
好像其他的一切都让她提不起兴趣了。
不久后明妫独自前往M国,在蹦极台上来来回回玩了十几次。
每一次她都是毫不犹豫的往下跳。
工作人员说她很果断,其他人站在台子上就要犹豫很久,临阵退缩的人不在少数, 还有很多站上去腿发软, 眼泪控制不住。
明妫没觉得有多害怕, 甚至在往下跳的过程中, 她极端的想,要是绳子断了就好了。
那年是明妫最痛苦的一年,面对明善海的逼迫,和最爱的人被迫分开。
每天用工作麻痹自己,以为分手并不会怎样,痛苦也会很快过去。
却在每晚的夜深人静,失眠到凌晨。
明妫以为飞去意大利看看储蕴格,这种情绪就会被平复。
但想到目的地,就开始不敢前往。
那里有他,明妫害怕见到他。
意大利不是三室一厅,即使去了也见不到。
但明妫又怕见不到他。
下午三点周明锴准时在西郊高尔夫球场恭候明氏的人前来谈合作。
其实说是谈合作,就是走个过场而已,这个项目,两家都已心照不宣了。
周明锴还挺激动,主要不是激动能打高尔夫球或者拿下个大项目,而是激动明氏前来谈合作的人是谁。
不是明燚就是明妫,明妫的可能性有点小,但不是没这个可能。
昨天在宴会上,明妫和贺隐可是聊了很久,他都看到了。
看两人那状态,不像是没戏的。
周明锴其实挺纠结,一方面想贺隐跟明妫彻底断了,最好不要再见面,以免旧情复燃,再被明大小姐耍一次。
一方面看着贺隐忘不了明妫,每天用工作麻痹折磨自己,周明锴怒其没用,却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帮不了他。
情之一字,真的无解。
不管多冷漠的人,一旦沾上这个字,也会变得疯魔。
贺知愫说贺隐不会忘记明妫的,不管用多少年,忘不了的人永远忘不了。
有段时间贺隐看起来很正常,周明锴以为他终于从那段感情中走出来了,却在开会休息的间隙,无意中瞥到了贺隐手机上明妫的照片。
他知道,贺隐这辈子彻底完了。
回国后的宴会重逢周明锴早就猜到了,这种大型拍卖会明妫不可能不去。
前一天还拒绝出席这种拍卖会的某人,在翌日却改变了主意。
周明锴都不用动脑子想都知道贺隐改变主意的原因。
见到明妫的时候贺隐表现的冷漠疏离,周明锴知道,都是装的。
时隔五年,再次见到心心念念的那人,不是隔着冰冷的屏幕,心里指不定多开心激动呢。
还有今天的合作。
按理说贺隐接手贺氏集团后虽然在HZ的职位依然保留着,但是毕竟这么多年不曾参与HZ的运营管理,所以只是挂着头衔而已。
今天的合作贺隐完全可以不用来,但是他还是来了。
来见谁,不言而喻。
周明锴一边揉着酸痛的肩膀,一边幽怨地看了眼旁边的男人。
就因为自己跟明妫说他有女朋友了,结果就被拉去拳击馆当沙袋打了一上午,全程没有一点还手的余地。
周明锴拖着全身即将散架的骨头,臭着一张脸来谈合作。
别说高尔夫了,他现在动动手指都疼。
周明锴稍微动了动胳膊,差点把自己送走,“我说你还是不是个人了,我不就随口一说,你至于差点把我打残?再说了,我骗明大小姐你有女朋友,那也是为了你好,帮你试探下她的态度,是不是还对你旧情难忘,你他妈差点把我打死在拳击馆,你说,你是不是人?”
说的情真意切,要不是跟周明锴做了多年兄弟,贺隐都差点信了。
“她是不是对我旧情难忘我自己会判断,”贺隐偏了偏头,看了眼周明锴龇牙咧嘴的样子,轻笑道:“给你个教训,下次嘴别那么欠。”
周明锴嘶了声,往后轻轻靠在椅背上,“当你兄弟我倒了八辈子霉了我。”
贺隐眉梢轻佻,问他:“那要现在绝交?”
周明锴:“绝交绝交绝交。”
两人正要绝交,不远处明燚往这边走过来,身边跟了个个头高挑的女生,两人有说有笑,举止亲昵,看样子不像是助理之类的身份。
周明锴捣了捣贺隐的胳膊,“这俩人看起来关系不简单,他不是明大小姐的未婚夫么,怎么跟别的女人那么亲密,出轨了?”
贺隐不在乎明燚出没出轨,若是真的出轨了,那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几人见面寒暄过后便往场地走,一边打球一边谈合作的事。
期间明燚提起过几次明妫,每次提起都看向贺隐,眼神中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若不是明燚身边还带着个美女,周明锴都要觉得明燚是在故意挑衅了。
一个下午还算愉快,明燚和周明锴都是很会聊天找话题的性格,两人看起来聊得很投机。
贺隐话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听两人扯皮。
跟着明燚一同前来的女人也是微笑站在明燚身边,明燚偶尔会偏头看看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实在没有丝毫的遮掩。
不过这种情况周明锴见得多了,豪门联姻本就是各玩各的,有感情的少之又少。
明燚跟别的女人谈情说爱,明妫不见得不知道。
再说了,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两人能不能结婚还未可知。
不然怎么在订婚传闻后那么久了,还没把婚结了。
里面肯定有隐情。
不过有再深的隐情,也不是他该关心的事。
周明锴偏头看了眼好兄弟,置身事外地笑了笑。
合作既然已经谈成,时间也不早了,几人收了球杆,打算就此散场。
贺隐一个下午脸色阴沉的像是能滴出墨。虽然看到明燚跟别的女人亲密他应该感到高兴,这样说明自己还有机会。
但是想到明妫或许被瞒在鼓里,贺隐就止不住的怒意横生。
或许明妫知道,但依然选择跟那个男人订婚甚至是结婚,贺隐就更控制不住怒意。
为什么其他任何人都行,却不愿意跟自己在一起。
贺隐想不通。
牛角尖只会越钻越难受,贺隐大力关上衣柜门,转身走出更衣室。
“贺总。”贺隐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身后一道低沉带笑的男声喊住。
贺隐拳头紧了紧,有些不耐烦地转身看着明燚,“有事?”
面对贺隐明显的敌意,明燚懒散地靠在墙边,唇角勾着笑,说道:“确实有件事想告诉你,你应该有兴趣知道,关于阿妫的。”
*
明妫从射击馆出来后夕阳还未落山,看了眼时间,不到五点,想着明燚的合作差不多也谈完了,明妫例行公事打了个电话过去,问问合作的情况。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谈成了,但不知为何,就是很想打这通电话。
坐在车里拨通明燚的手机号,那边响了好几声才堪堪接起来。
明妫开门见山,没给明燚嘴欠的机会,“合作谈的怎么样?”
明燚笑了笑,“你打电话就是特意来问这个的?”
“不然呢?打电话关心你吃没吃饭?”明妫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明燚却故意跟她扯三扯四,不回答问题,“明天到公司你不就知道了,至于那么急?”
“我乐意,”明妫语气微沉,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样?”
“很愉快,”明燚顿了顿,嗓音中带着明显的笑意,“我们聊得很愉快。”
明妫总觉得明燚话里有话,听起来不像是说合作很愉快,“你说的是跟HZ的合作么?”
明燚:“不然呢?”
“挂了。”明妫不欲跟他多说,抬手想摁掉通话。
明燚在她挂断之前说道:“我这边还没结束呢,要不要我开个免提,你说两句?”
明妫不懂他这什么操作,“你有病?”
明燚轻笑,话题转变的迅速,“阿妫,咱俩都订婚那么久了,什么时候把结婚证领了?”
“你是在梦里么?”明妫问道。
明燚:“没有啊,我清醒的很。”
明妫冷嗤一声,给明燚提了个建议,“我看你还不够清醒,去洗手间把脑子里的水倒出来。”
明燚看着已经挂断的通话界面,无奈地耸了耸肩,看向贺隐的时候,语带调侃,
“这么差的脾气,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两人在更衣室聊了会,确实还算愉快,最起码贺隐是开心的。
但是面上仍然是那张冷冷的,掀起眼皮看了眼明燚,撂下一句话,“跟你无关。”
明燚耸了耸肩,此刻有点能明白这俩人为什么会在一起过了。
脾气都挺臭。
作者有话说:
其实两人和好挺快的,也没啥追妻火葬场。贺隐就是爱明妫爱的很卑微,爱的疯魔,他俩的感情都是明妫在主导,所以和好全看明妫,他俩之间最大的阻碍就是明善海,现在这个阻碍没有了,很快会和好的。
第69章
周一天气阴沉沉, 还没过七点,暴雨便倾盆而下。
这些年明妫都是自己开车,除非恶劣天气才会让司机送她。
前两天司机说家里有点事请假了。
明妫站在落地窗旁, 看着窗户外面的暴雨,想着是直接在公寓休息一天,还是自己开车去公司。
遇到这种恶劣的暴雨天气,明妫是没办法自己开车的,轻则出意外住院, 重的话……那就不一定能保住这条命了。
这种恐惧从小便根深蒂固扎在心里,明妫去看过心理医生, 但是效果都不好。
这么多年过去了,创伤依然修复不了。
明城的夏季多暴雨,时常伴随着闪电雷声。
明妫看着窗户上蜿蜒而下的雨水, 清澈透明的雨水转瞬间便被猩红取而代之。
那天的雨也很大, 不过当时是晚上。
明善海一直住在老宅, 那会早就睡了。
明赐祥最近很少回来, 即使回来, 也是跟乔君雅无休止的争吵。
激烈的争吵过后,明赐祥摔门而去。
这个时候明妫会坐在琴房,不停地弹曲子。尽管她无比厌恶钢琴。
争吵声越大, 钢琴的音调便越急促响亮。
钢琴声、暴雨声、闪电和雷声,还有外面剧烈的男女争吵声混合在一起,这个漆黑的夜晚,注定太平不了。
明妫抬眼看了看桌边的时钟, 这次他们的争吵似乎比以往都长。
等外面的争吵声终于停下来的时候, 明妫的门被大力撞开, 窗外雷声轰隆, 明妫被吓了一跳。
乔君雅的长发凌乱,脸色苍白,此时的她再也没有往日优雅端庄的模样。
明妫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的母亲,没有关心的话语,连眼神里的神色都是略带害怕的。
乔君雅站在那看了明妫一会,然后走过来一把拽起明妫的手腕,不顾女儿的反抗,一路把明妫拽到了地下室的一间黑暗的小房子里。
这里是专门用来惩罚明妫的,钢琴弹的不好或者反抗乔君雅的时候,就会被关在这里,不给吃的喝的。
明妫当时不过十岁,即使再叛逆,也会害怕。
害怕乔君雅的偏执和控制欲,以及不容反抗的严苛。
人人都说乔君雅漂亮端庄,把一个公司经营的井井有条,能干有手腕,只有明妫知道,真正的乔君雅很可怕很偏执。
而改变乔君雅的原因,无疑跟明赐祥有关。
自从知道明赐祥有了外遇,并且小三生了个儿子后,乔君雅的脾气愈发不可捉摸。
明妫不知道今晚他们的争吵又是因为什么,她也不关心,她只想有人能来救救她,她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上两三天。
小黑屋的门被乔君雅大力关上,发出的巨大声响让明妫浑身抖了下,她站在角落里,戒备又害怕地看着面前这个自己的亲生母亲。
乔君雅抬手理了理长发,露出一张惨白却依然美丽的脸,她走到明妫面前,双手捧着明妫的脸,是笑着的,“明赐祥他就是个人渣,他不配做你的父亲,他在外面养了个情人,二儿子都八岁了,阿妫,他骗了我这么多年,一直瞒着。但我不能跟他离婚,否则岂不是便宜了外面那个贱人。”
“阿妫,你知道他今天说了什么么?他说他后悔跟我结婚,后悔让我生下了你,他说女儿没用,将来不能接管明氏,他还说要去劝你爷爷,让他同意那个女人的孽种进明家。”乔君雅的眼里有滔天的恨意,脸也变得扭曲,再也没有端庄美丽的影子。
“阿妫,太累了,这样活着真的太累了,我快要支撑不下去了。”从歇斯底里恨意滔天转变为略带温柔的模样,不过是转瞬间,抚摸着明妫的手也变得轻柔,只是说出的话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妈妈是爱你的,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下来面对这些豺狼,阿妫,跟我走吧,妈妈带你去一个很好的地方,那里不会有这些恶心的人。阿妫,跟妈妈走,好么?”
明妫被迫靠着墙壁,想逃离乔君雅却无处可逃。
外面的雨似乎更大了,闪电割破漆黑的夜空,雷声随之降落。
昏暗的小房间霎时亮如白昼,不过短短的几秒钟,便又重归黑暗。
乔君雅的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水果刀,锋利的刀锋闪着寒光。
明妫心里的那根弦终于彻底崩塌,她害怕的哭起来,手上大力推着乔君雅,却依然被禁锢在墙边。
“不疼的,阿妫不疼的,不要挣扎,只要一下就好了,妈妈会很快来陪你的,这种日子活着比死了还痛苦,阿妫乖,妈妈带你去个好地方……”乔君雅拽着明妫的手腕,水果刀的刀锋就要划过她清晰且细弱的血管。
“放开我!放开我!”
“我不要!我不要跟你走!”
“你放开我!放开我!滚开……”
明妫害怕的手脚并用,只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妈妈,挣扎中刀锋划过明妫的手背,鲜血汩汩往外冒。
“连你也要离开我么!啊!”乔君雅刚还温柔的脸色,因为明妫的不听话而再次变得扭曲,她大力拽着明妫的长发,把明妫甩到远处的地上,“既然你不想跟我走,那你就留下吧,留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明家,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话落,乔君雅用水果刀在自己的手腕上大力划了下,缓缓靠着墙壁往下滑,好似解脱般的笑了。
明妫头皮被扯的发疼,眼泪布满面颊,竭力按住自己的手背,好在伤口并不算深。
再抬眸看向乔君雅的时候,才发现乔君雅割腕了。
明妫顾不上手背上的伤口,一边哭一边从地上爬起来想去开门,但是这个门是密码锁,要从外面才能开。
明妫大力敲着门,祈求能有人听到,来救救她们。
可是她忘了,这个别墅里,此时此刻,只有她跟乔君雅。
手心拍的发麻,却无人应答。
明妫又跑回乔君雅的身边,大力按住她的手腕,以为这样血便能止住,只要撑到有人来救她们就好了。
可是不管她用再大的力气,都于事无补。乔君雅的伤口割得太深,血怎么都止不住。
没过多久,乔君雅整张脸便惨白如纸,身下一片深红色的血泊。
“阿妫,记住,男人永远靠不住,别为了男人放弃自己的事业。”乔君雅虚弱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疯了那么久,此刻却异常清醒,“明氏,一定要得到明氏,记住魏琳,不要放过她。阿妫,记住了。”
乔君雅用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抓住明妫的手腕,血红色的液体把明妫白皙的手腕全部染红。
明妫眼泪止不住,手上胳膊上脸上全都沾染了滚烫的血。
闪电伴随着雷声劈亮这个昏暗的屋子,明妫没回应乔君雅的话,哭喊着祈求能有人听到她的求救,“救救我们,有没有人救救我们,有没有人,求求你们救救我们……”
可她嗓子都喊哑了,却无人来救她们。
那晚是明妫人生中的第一个噩梦,她的母亲想用刀割开她的手腕,带她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她拼命挣扎,捡回了一条命,却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亡。
那年,明妫十岁。
梦魇在黑暗中悄然滋生,盘根错节狠狠刺在心底最深处,拔不掉忘不了。
掌心传来刺痛的瞬间,明妫才恍然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明妫用的力度很大,掌心已经破皮渗血了。
她甩了甩手,以此减缓点痛觉。
算了,命要紧,还是跟明燚说一声,今天她就不去公司了。
周一例会他主持就好。
转身去拿手机,还没打给明燚,手机屏幕便先一步亮起来。
来电显示没有备注,只有一组数字。
明妫对数字敏感,即使多年不曾联系,但这串数字早就刻进她的脑海,没有一天忘记过。
十分钟后明妫从公寓里出来,一眼便看到了倚靠在墙边的男人。
贺隐穿着一身休闲服,深色系,头发没有过多打理,额前的碎发堪堪遮住了一点眉眼,表情淡漠,却遮掩不住周身的傲然清隽。
明妫愣了下,她以为他会等在楼下。
“收拾好了?”贺隐收起懒散,直起身看着明妫。
明妫站在门口没关门,也没急着去公司,而是问道:“什么意思?”
“闲着没事,送你上班。”贺隐伸手想拿过明妫手上的包。
明妫把包往后送了送,躲过去了,“为什么?”
贺隐的手僵在半空,不多时便收了回去,抬眸看向明妫的脸,唇角带着笑,“不是回答过了,闲着没事。”
明妫不知道为什么两天前还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好像把以前那些忘了个干净的人,今天就突然转变了态度。
他这样,会让明妫有种错觉,好像过往分开的五年都不曾存在,时间再次把她拉回了两人第一次分手的时候。
明妫咽了咽喉,面上带着一抹笑,“贺隐,咱俩就别在这兜圈子了,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静默良久,贺隐直直看向明妫,嗓音低沉略带暗哑,“重新追求你的意思。”
很长时间明妫都楞在原地,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情来面对贺隐再一次的直白坦荡。
即便情绪百转千回,但心底里浮现出的一种名为开心的情绪,明妫忽视不了。
“你疯了吧,你有女朋友,我有未婚夫,你觉得这样合适么?”即使再开心和激动,明妫还是不露声色,面上依然淡定从容,带着疏离。
“我没女朋友。”贺隐倾身靠近明妫,伸手把她身后的包勾到自己手上,“我说过,我跟林顾思不会在一起,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都不可能。”
明妫的注意力都在贺隐越靠越近的脸上,听到贺隐解释了和林顾思的关系后,心底里的那点开心被无限放大,完全没察觉到手里的包已经易主,“但我有未婚夫啊,被我未婚夫知道了我跟前男友纠缠不清,恐怕要生气的。”
贺隐想起那天在高尔夫球场的更衣室里,明燚说的话,没立刻拆穿明妫,而是顺着她的话说道:“我不会让他知道。”
“……”
明妫轻笑,对这种不道德的的发言有些无语,尽管这个未婚夫不曾存在过,但是贺隐又不知道,“五年,你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贺隐点头,表示赞同,“人都是会变的。”
“可你死缠烂打的功夫倒是一点都没变。”明妫撇了撇嘴,从公寓里出来,顺势关上了房门。
贺隐跟在明妫的身后,一起往电梯那走去,“阿妫,不这样,我追不到你。”
明妫脚步微顿,为这熟悉却很久都没听到的称呼。
抬手按下电梯,明妫偏头看向贺隐,“五年前是我甩了你,我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你不恨我么?”
电梯上行抵达,两人走进电梯,贺隐沉默良久,没立刻回答明妫。
明妫从沉默中得知了答案,肯定是恨的吧。
不管当初执意要跟贺隐分手的理由是什么,那些狠话确实很伤人。
良久之后,贺隐才淡淡开口:“恨过,但发现恨你,我自己也很难受,就不想恨了,想让自己好受点,所以我还是选择……”
“继续爱你。”
第70章
自打那天暴雨贺隐送明妫上班后, 接下来的每一天,明妫都能在公寓门口见到贺隐。
工作日贺隐就送她上班,当她的专职司机, 导致明妫真正的专职司机一度以为自己做错了事被开除了。
休息日贺隐也会准时等在公寓门口,陪着明妫去江边跑步。
两人交流不算多,贺隐只是沉默着陪在明妫身边,没提复合的事,一心一意把追人贯彻到底。
以前明妫休息日的午饭都是餐厅送来, 自从贺隐开始重新追求她之后,明妫的早中晚三餐全由贺隐包了。
明妫在贺隐无微不至的照顾下, 胃口变好了,嘴巴也再次被养叼了。
他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明妫都知道, 但是两人谁都没再提起。
一则因为时间没到, 二则两人关系还处在追求与被追求的关系中。
其实明妫只要松口, 他们的关系就会立刻有质的改变。
但明妫还是有点害怕, 害怕五年前的事情再次上演, 害怕明善海依然没打算松口。
尽管现在明善海已经拿捏不了她。
但明妫依然有些惴惴不安,小心翼翼。
经历过一次被迫分开的苦已经够受的了,明妫不敢经历第二次。
而且明妫也有私心, 她享受着暧昧期的感觉。
这是谈恋爱后不会有的心动。
明知彼此互相喜欢,却依然小心谨慎地试探。
这种带着触角式的暧昧,明妫想把它延长一点。
明妫早晨出门跑步的时候没在公寓门口见到贺隐,一时间在原地愣了会。
这段时间习惯了每天早晨出门就能见到他, 突然他没来, 明妫显然有点不习惯。
按电梯的时候明妫想给贺隐发微信, 手机都拿出来了, 想想又算了。
才一天没来自己就失落,这种情绪明妫很不喜欢。
明妫把手机放进手臂袋里,走进电梯。靠在梯箱上有些出神。
手机在手臂袋里响了好几声,明妫拿出来点开微信,动作可以算得上是急切。
果然,微信是贺隐发来的。
【贺老师:阿妫,我最近几天有事要飞意大利,你好好吃饭,我很快回来。】
明妫看完信息后轻叹一声,跑步的心情瞬间没了,人也有些提不起精神。
这么多天贺隐每天都出现在她的身边,明妫忘了,他现在是贺氏集团的总裁,工作也很忙。
电梯到达一楼,明妫没出去,直接又原路返回。
不想跑步了。
会议室里明燚偏头看了眼明妫,察觉到她心情不怎么好,还没事找事,非要惹她,“怎么脸色看起来那么差,被甩了?”
明妫抬眸瞥了他一眼,“你在放什么厥词。”
“我帮了你,你就这样报答我的?”明燚说道。
“帮我?”明妫不明所以,看向明燚的眼神中带着询问,“敢问你帮了我什么?”
明燚笑了笑,没明说,只意味深长地说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故弄玄虚,明妫轻嗤,没理会他。
明燚压低声音凑近明妫,言语中满是揶揄调侃,“听说你最近跟前男友走得很近?怎么着,旧情复燃了?”
明妫正在看一份项目计划书,听到这话,翻页的动作一顿,很快便恢复如初,“不关你的事。”
“我这不是关心你么。”明燚难得夸赞他人,“他其实还不错,你们挺配的,旧情复燃也挺好的。”
明妫冷笑一声,敢情当初导致两人分手的事件中,他不是帮凶似的,“不错?你跟他很熟么?”
明燚:“不熟,上次跟HZ谈合作,他也在,聊了几句。”
明妫一顿,不知为何,突然想起那通电话,还有明燚在电话里奇奇怪怪的话,当即脸色微沉,“你们聊什么了?”
“男人之间的话题,你不懂。”明燚说道。
明妫不屑地笑了笑,也不是真的想知道两人聊了什么,“他跟你这种三心二意的渣男,恐怕没什么话题吧。”
明燚轻笑,语带戏谑,“呦,这就护上了?还说没旧情复燃。”
明妫:“我在陈述事实。”
“你这就不对了,我现在的生活跟你以前半斤八两,不能你从良了,就不允许我继续游戏人间吧。”
“……”
明妫合上计划书,冷冷地看了眼明燚,“闭嘴,开会。”
中午吃饭的时候明妫没什么胃口,喝了杯咖啡这顿就算糊弄过去了。
以前星级餐厅的餐点吃着还不错,自从贺隐回来后,明妫又吃不下外面的饭菜了。
明妫看了一上午的文件,眼睛发酸,靠在椅子里转了个圈,目眺远方,放松下眼睛。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明妫没转身,胳膊伸过去寻了半天,在电话自动挂断之前接听。
“阿妫,吃饭了么?”电话那端贺隐低沉的声音顺着电流传到明妫的耳朵里。
明妫握着手机,没说话,有些懒散地嗯了声。
贺隐从这一声嗯中察觉到了明妫的情绪不高,“怎么不说话?”
明妫头扬起来靠在椅子背上看着天花板,身子转来转去,嗓音淡淡,“不是嗯了。”
贺隐轻笑,问她,“吃的什么?”
明妫没吃饭,现在有些心虚,但她惯会撒谎,随口敷衍了句,“随便吃了点。”
“没胃口么,不吃饭你胃会痛的。”贺隐猜到明妫没吃饭,“我给你订一份粥好不好?”
明妫抿了抿唇,谎言被当场拆穿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你不是在意大利么,方便?”
话里多少带了点个人情绪,对于贺隐突然离开的不满。
贺隐听出来了,毕竟还在追人的阶段,不告而别的确是他做的不对,但是事出有因,温柔哄道:“你的事不管我在哪,都方便。”
明妫唇角轻弯,虽说情话听得很多早该免疫了,但要看说的对象是谁,压了压愉悦的心情,唇角被拉回原位,冷言冷语道:“你有事么?没事我挂了。”
“阿妫,你生气了?”贺隐怕她真的挂了电话,言语中带了点慌张。
明妫不承认,装作疑惑地说道:“没有,我为什么要生气?”
贺隐解释,“公司临时出了点事,我昨天夜里走的,怕打扰你睡觉,就没告诉你,开了一上午的会,好累啊。”
最后三个字嗓音缱绻温柔,染上了撒娇的味道。
明妫觉得耳根酥麻,把手机往旁边挪远了些,“累就去休息,干嘛还给我打电话。”
贺隐声音染上笑意,嗓音沉沉,“想你了。”
再聊下去明妫觉得自己会暴露此时的情绪,故作淡定冷漠,“哦,那你就想着吧。”
电话挂断,明妫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上面映出一张明艳带着浓浓笑意的脸。
过了几天又到月末,是明家的家宴时间。
这天天气不好,但只是阴天,雨水迟迟没落下来。
明妫自己开车去了老宅。
自打明厉帆跟柳似佳的联姻取消后,魏琳的气色就一直病恹恹的。
明妫不知道怎么这场联姻对她影响那么大,都过去多久了,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深爱柳似佳,没结成婚得了心病呢,真够离谱的。
明赐祥现在是愈发厌恶魏琳了,以前喜欢或许是因为那张漂亮的脸,小鸟依人的性格,能让男人生出保护欲。
如今岁月蹉跎,虽说没到人老珠黄的程度,但到底上了年纪,再贵的护肤品也抵不上年轻大学生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
听说明赐祥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使回去,两人也是争吵不断。
明妫想起过往明赐祥和乔君雅婚姻走到尽头的那段时间,也是这般,无休止的争吵,相看两生厌。
真是一报还一报,自己做下的恶事,如今都全部反弹回了自己身上。
明妫自然不可能同情魏琳,只是比起魏琳,明赐祥更让她恶心。
家宴结束后明妫被明善海叫去书房,每次去书房都没好事,上次去书房,明善海威胁自己跟贺隐分手。
明妫对明善海的书房都有点PTSD了。
这次的事情依然跟贺隐有关。
“你和他,又在一起了?”明善海坐在椅子里,双手交握放在身前,没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明妫明知道事到如今爷爷已经阻止不了自己想做的任何事,却还是谨慎的没直接承认,“您听谁说的?”
明善海:“你不用管,只说是还是不是。”
“没有,我们还没在一起。”明妫看着明善海,知道瞒不住,索性直接承认了,“但是早晚会在一起的。”
明善海笑了笑,威严的脸上沟壑纵横,或许是不常笑的缘故,脸上的这抹笑反而显得格格不入,“不用那么紧张,现在我也拿捏不了你了。”
“算了,那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事我即使想管也有心无力了,”明善海收敛笑容,有些话知道说了也起不到任何动摇明妫的作用,却还是循循善诱,不惜拿自己举例,试图劝解孙女回头是岸,“只是阿妫,你看看你的父亲,再看看我,看看明燚,男人对感情大多都是一时兴起,你不能保证他会爱你一辈子,难道你真的想跟你母亲一样,到死都心怀怨恨,后悔爱上一个人,葬送了自己的一生么?没有什么比事业更重要的。”
书房里安静如斯,静默良久后,明妫抬眸看着对面的人,虽然是笑着,表情却无比认真,“他不是你们,我也不是她。我只相信自己经历过的,我知道他对我的感情有多深,我也不会因为一个男人放弃事业,爱情和事业我都可以经营的很好。”
“您说不能因为一个男人就放弃自己的事业,但我也不想因为事业就错过一个深爱我而我也很爱他的人。”
明妫不是没想过放弃这段感情,但是她用了五年的时间,证明了一件事:她忘不了贺隐。
而五年后,两人的再度重逢,明妫也明白了一件事:贺隐还爱着她。
这就够了,没有什么比久别重逢还爱着对方更幸运的事了。
既然相爱,那就不要互相推开,在一起就好了。
“你自己想清楚就好,”明善海轻叹,知道最后的劝解也宣告失败了,最终还是松了口,“找个时间带他来家里一趟吧。”
明妫怔愣,本能排斥带贺隐来明家,下意识拒绝:“我们没和好。”
明善海看她,知道她在顾虑什么,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有必要阻止么,“你不是说早晚会的,那就什么时候和好了,什么时候带来,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见我吧。”
是啊,总不可能以后她跟贺隐结了婚都不带回来见见爷爷,毕竟是亲人。
良久后,明妫点头应下,“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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