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中年男人张了张口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是视线在两个人中间逡巡了一圈，话到嘴边还是莫名打住了。
其实也就过去了短短两秒钟，谢引灯眼睛里的得意慢慢消弭，先忍不住闪烁出了几分细碎的笑，坦诚而随意
他本来打算见好就收，毕竟秦望野前脚才帮了他一个忙。
但刚想收回手，衣袖就被一股细微的力量轻轻牵掣住了。
秦望野抬眸看他，神色严肃，甚至有种慑人的冷意。
但是在几个老师看不到的地方，他轻轻用大拇指在谢引灯的衣袖上擦过了两个字。
“求你。”
写完之后，他又轻轻地扯了一下谢引灯的衣袖，仿佛是给这场隐秘的交易画上了一个句号。
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中年男人忍不住探头过来：“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明明那人的手指是划在布料上面的，但是那触感却慢慢地渗入到了皮肤表面，带起一片酥麻温热的痒意。
谢引灯猝然抽出衣袖后退了一大步，脚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凳子，摩擦地板发出“刺啦”一道尖锐的声音。
“你……”
他觉得秦望野这人真是烦得清新脱俗。
谢引灯拧眉看着秦望野，浅色瞳孔里满满都是暴躁，就像是只在吃饭的时候被人捏住了后颈皮的猫。
秦望野看着他不自在的表情，轻描淡写地勾了勾唇。
“小谢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是啊，脸有点发红，从你一进来我就想说了，要不去医院看看。”
算了，暂时不计较。
谢引灯深吸了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腕，嗓音冷淡：“谢谢老师，我没事。”
中年男人张了张口：“那……”
秦望野的视线往旁边扫了一圈，动作虽然懒散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危险：“周老师？”
他斜靠在椅背上，因为光线的原因，半边脸都隐没在了阴影当中，勾起唇角要笑不笑的模样。
中年男人瞬间噤了声，过了一秒钟才干笑着找补：“没没没，你们忙，那我先回去了啊。”
说着，他离开了办公室。
……
谢引灯停下脚步看了眼手机，耳朵里听到身后关门的声音。
“谢哥。”
秦望野没骨头似的靠在墙上，嗓音里带着几分恶劣性质的调侃：“有求必应啊，仗义。”
谢引灯狠狠磨了一下牙，又觉得此时泄露出过多的情绪有点没面子，于是掩饰性垂着眼睛不咸不淡道：“多余的事我懒得做。”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耳朵尖上还染着点桃花般的薄红，衬得皮肤浸了水的白玉似的好看。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两秒钟，紧接着快速打了几个字发过去。
“是许冲的事？”
秦望野的目光在他的浅色的眉毛上停顿了片刻，语气严肃了些。
谢引灯愣了一下，抬眸。
他本以为秦望野看到了他的屏幕，可那人背对着手机离自己有三步远。
只对视了一瞬，谢引灯就快速移开了目光。
手机还在嗡嗡嗡地震动着，那omega的消息一条一条往外跳。
“好，谢哥要我干什么都行。”
“跟许冲见一面而已，有谢哥在身边，我不害怕。”
“一定要给他个教训！”
“猫猫握拳.jpg”
一只卡通小狐狸尾巴头像随手回复了个“嗯”。
谢引灯切换界面打开论坛，手握着背面把手机屏朝向秦望野的方向给他看：“许冲果然憋不住。”
帖子是那个omega一开始义愤填膺转发给他的，除此之外许冲还暗中约了他私下见面，所以谢引灯刚才顺便把计划跟他讲了一下，omega表示完全同意。
帖子标题倒是很劲爆：《大佬霸凌同学实锤：凭什么这种二世祖在军校还能有特权？》
主楼断章取义地放了两张监控截图，极其煽动性地概括了一下谢引灯霸凌许冲的事件经过，紧接着下面就有不少人回帖。
开始还有几个人给谢引灯说话的，但是到了后面几层，这帖子的走向就奇迹般统一了起来。
“谢引灯？之前就觉得他好拽，都不跟别人说话，果不其然。”
“也就那群omega喜欢这一挂的，都是beta谁还不知道谁啊。”
“许冲？是那个长得不错的a吗，成绩也在前头，这种优秀的人都能被霸凌……学校该好好管管这风气了。”
“无语了，许冲实惨。”
少数几个替他说话的很快就被群起而攻之，“颜狗”、“慕强”的帽子一顶一顶往上扣，很快就被淹没在了无数回帖当中，各种各样的言论简直不堪入目。
他本来只是想给秦望野随便看一眼的，谁知道那人却靠近了几分，微微倾身。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了他手指上，谢引灯稍微朝后倾了倾，身体僵住。
大概是没看清楚，秦望野用手托住手机的后半部分，跟他的手投下的影子交叠。
两个人的皮肤并没有碰到，但是热意却已经递了过来。
谢引灯不自觉抓紧了手机，拧眉看着秦望野的动作，只感觉短短几秒钟被拉扯得无限长。
好在秦望野只是大致扫了一圈就收回手，抬眸问他：“你不生气？”
谢引灯把手机扔进口袋里，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挑了挑下巴：“我还得谢谢他把把柄主动送到我手里，至于其他人的看法，我不在乎。”
反正他没错。
秦望野的目光在谢引灯漂亮的眉目上停顿了两秒钟，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
“许冲肯定会付出代价，”谢引灯扯了一下嘴唇，凉凉地说，“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秦望野没什么反应。
眼看着谢引灯转过身去，他漫不经心开口道：“有事找我。”
谢引灯头都没回地朝他比了个ok的姿势，背影挺拓，晃眼得不行。
……
许冲跟omega见面的地方是学校小排球场边上的一处监控死角，周围杂草丛生，立了有好几道墙。
他们俩提前去看了一圈，很快商量好了怎么给许冲设套。
虽然长得柔弱，但omega到底也是个军校生，所以听着谢引灯说话小鸡啄米般点头，丝毫没表露出一点害怕的情绪。
倒是谢引灯忍不住开口安慰：“我一会就站在这，如果他有什么动作……”
omega细白的手指抓住谢引灯的衣袖，虽然眉眼低垂，但是声音却非常坚定：“谢哥，我肯定不会让他继续污蔑你。”
谢引灯对omega信息素的感知程度奇迹般地变敏感了，在奶香味信息素靠过来的瞬间他就先退后了一大步。
在意识到谢引灯的动作之后，omega失落地垂下了眼睫。
谢引灯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
一开始许冲确实是有点警惕的，来了之后视线在周围逡巡了好几圈。
谢引灯反侦察能力一流，没让他发现任何异常。
谢引灯听到omega弱弱地问许冲：“我，我什么都答应你，你不要再为难我们了好不好。”
恰到好处颤抖的睫毛，水光潋滟的眸子，委委屈屈的音调。
“咔哒”一声，隐秘的暗处，修长的手指按下了录音键。
谢引灯靠在墙后面，耳朵听着许冲和的动omega的动静，手上则顺便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消息。
不出他所料，所有社交软件全部被刷成了99+。
军校有一个内部网络，可以通过姓名查找到个人首页，之前那帖子发出后没过一会谢引灯的账号就被扒了个底朝天。
他其实不怎么用这个，登录它也仅限于完成学校里的一些打卡任务，如今无数谩骂快速堆叠了起来，刷屏刷得飞快。
“谢引灯我真的是看不惯了，拽得跟什么似的，仗着家里有钱长得好看呗。”
“而且听说他跟教官的关系很差，秦哥肯定也看不惯这种人吧。”
谢引灯的手指在那停顿了片刻，紧接着继续往下翻。
omega还在软声哀求：“我不会帮助谢引灯作证，求求你……”
许冲愈发得意。
“你去跟老师举报，就说谢引灯要在那小巷子里摸你抱你，如果这件事办成，我让我舅舅想办法把奖学金给你，怎么样？”
“不好吧……”
谢引灯握紧手里的录音笔身子朝后靠在墙上，微微眯起眼睛。
“不行？”许冲嗓音沉了下去，“这么听他的话？你让他咬脖子了？他那副漂亮娇气的样子能让你爽吗，啊？”
大概是因为激动，许冲身上烟草味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弥漫了出来，就像是在烟油里浸泡了十年的瘾君子。
谢引灯的头脑被这味道逼得发懵，反胃得差点当场吐出来，深吸了一口气才控制住揍他一顿的冲动。
现在这种情况，许冲说得越多对他们越有好处。
但是接下来，两个人对话的声音却越来越模糊。
谢引灯只感觉那烟草味散得愈发快，把周围的空气密不透风都污染了个遍，疼痛快速扩大，就像是把刀子一样生生地在他的大脑中搅动。
太难受了，他使劲捏了捏眉心，盯着手机的瞳孔有些涣散。
就在这时谢引灯隐约看到一条有些特殊的回复提示一闪而过，紧接着他手机里消息刷新的速度比方才快了十倍不止。
他眯着眼睛看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那条提示的来源。
谢引灯首页最新的一条消息被转发了，那是几天前军校跑步任务的默认文案打卡。
[我在参加蓝星军校#飞乐跑#任务，4km用时14分53秒，你也快来参与吧！微笑/微笑/微笑/]
谢引灯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他犹疑不定地点开了转发那人的主页——自己这条文案上方被那人端端正正放了三个具有调侃意味的大拇指，跟那几个小黄豆微笑的表情遥相呼应，格外中老年。
而对方的主页认证那一栏，则清楚明白地表明了他的身份。
秦望野。
没正面回应任何事情，但这样风口浪尖上也跟直接表态差不多。
谢引灯整个人怔了一下，心里产生了几分说不清楚的微妙感，点开消息手指下滑。
“教官是站在谢引灯这边？”
“前面的，我听他们班同学说许冲人品一般，这事没准有隐情也说不定……”
方才说两个人关系很差的那个人飞速赶来留言：“？？？”
谢引灯正被许冲烟草味的信息素惹得头发懵身体不舒服，乍看到这眼熟的头像，手不小心抖了一下。
很快因为权重，这三个问号瞬间以十几个点赞中后排的位置上升到了第一，旁边还跟了四个小字。
“原po赞过。”
大家的注意力被快速转移了。
谢引灯还没来得及把赞取消就看到有人弱弱地在这留言。
“靠，我怎么觉得谢引灯是在对这三个大拇指提出质疑，好狂啊这人。”
“你不是一个，我好像已经现场看到他面对教官逼问‘干嘛跟老子装作很熟，老子需要你撑腰吗’的模样了。”
“这么一说他只点了个赞好像还挺高冷，算是给对方留了点面子？”
“啊哈哈哈，教官明显在帮这个二世祖说话他还这么挑衅人家，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了吧，不愧是谢引灯啊。”
秦望野私戳了他的主页：“？”
谢引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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