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其他小说 > 妖尊追着我开屏 > 65、第 65 章
    神神神神……交。


    少儿不宜呀。


    晏画阑当机立断,先把系统这只小孔雀捉了出来,堵住耳朵,把渔回叫进来,丢给了他。


    “陛下?”渔回一脸懵逼,“您何时不养鹈鹕,反倒开始养鹌鹑了?”


    晏画阑脸一臭:“这是孔雀,你爹心心念念的妖族小殿下。”


    “啊。”渔回大惊,“啊?!!”


    他瞠目结舌,视线不由自主就移到了霜绛年的小腹处。


    霜绛年面无表情:“不是我生的。”


    不是王妃的崽,那就是陛下和别的小妖精的崽了?


    渔回谴责的目光射向晏画阑。


    晏画阑立刻对哥哥露出了可怜唧唧冤屈鹌鹑的表情。


    霜绛年无奈,向渔回解释道:“是我的没错。”


    渔回松了口气,掷地有声:“臣定会用性命保护小殿下。万死不辞!”


    霜绛年倒不担心系统的安危。系统是神器,危难关头,指不定谁保护谁。


    系统现在虽然有了肉|身,但仍然和他维持着紧密的联系,成就系统尚在,不远千里也能在他脑海里发出声音。


    比如现在系统就在好奇地探头探脑:[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看的!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然后它就被霜绛年丢了一个禁言。


    无关人等退下,房间里只剩霜绛年和晏画阑两个人。


    晏画阑清了清嗓子,面颊微红,望向他的双眸炯炯有神:“哥哥刚才说……要和我神交?”


    霜绛年:“嗯。”


    晏画阑羞涩:“那多不好意思。”


    然后他就一脸羞涩地咧出了一个色|批的笑容。


    霜绛年面无表情地抬了抬他的下巴,以免他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流出来,脏了被褥。


    “和你脑子里想的那种意味无关。神交意为神魂交融,也有不同的方式,你我先前已有三次神交,一次在轩辕真火的心魔幻境里,一次在红枫岭,还有一次是在潜水舟里,你分出部分神魂为我承担鲛人歌声带来的压力。”


    “头两次,是哥哥进入我的神魂,后一次,是我的一部分进入哥哥的神魂。”晏画阑纯真地眨眨眼,“所以现在是要……要我全部进入哥哥里面吗?”


    什么虎狼之词。


    “我只是想与你分享我的记忆。”霜绛年威胁性地斜他一眼,“不可乱做多余的事。”


    说完,他闭上了眼。


    敞开内心深处最幽闭的门,需要全身心的信任,也需要向另一个个体袒露自身阴暗面的勇气。


    常年封闭内心的人,很难做到放松。


    晏画阑靠了过去,气息交融,他垂着眼睫,看到了哥哥受惊般微微颤动的眼皮,感觉到哥哥热气蒸腾的脸颊。


    倒不是警惕戒备的表情。


    而是……因为害羞而紧张?


    霜绛年平时喜怒不形于色,若是心悦什么人,也是静悄悄的,像雨后初生的小蘑菇,藏在阴影里。


    他脸上极少流露出这般动情的颜色。


    清冷美人娇羞,最是风情。


    晏画阑心痒难耐,喉结不住滚动,还要按捺下冲动,撩拨道:“这样我进不去,哥哥放松些。”


    嗓音沙哑带笑,引人误会。


    霜绛年掀起眼皮怒瞪他,猝不及防便被吻了上来。


    初时略有反抗,很快便陷入沉醉。心醉神迷之时,身心放松,晏画阑的神魂润物无声,不知不觉便潜入了他的识海。


    识海中长夜苍茫,瑰丽的孔雀出现在大海上,展翅划过黑暗。它周身释放着明亮的火焰,宛如夜空中一轮太阳。


    海面掀起微波,光芒点亮之处,鱼儿甩尾跃出海面,追随着光亮,在夜空与海洋的交界处蹦跃、畅游。


    鱼尾抖动溅出晶莹的水珠,在火光中璀璨如星。


    孔雀俯身低掠,指爪在海面掠起优美的弧线,与鱼儿游动的水波交织成乐章。


    他们相伴着前往天边的晨光。


    晏画阑在刺眼的光线下睁开眼,不知何时,他落在了一片荒野上,冬日惨白的阳光落下,四周皆是鼓起的坟包。


    举目四望,他正处于霜城外的荒郊野岭里。


    这里是哥哥的记忆?


    “呵啾”,靠在墓碑边的小孩打了个喷嚏。


    小孩大概四五岁的年纪,外面锦衣华服,里面内衫却穿破了洞,冻得瑟瑟发抖。


    他低着头,长发未梳,遮住了脸,隐约露出小片白皙的皮肤。


    晏画阑瞥了一眼墓碑上的字,正是“霜噙月之墓”。


    那这个孩子就是……


    “哥、霜绛年?”


    四岁的霜绛年沉默。


    晏画阑蹲下来想看他,还不够低,只能看到漆黑的发顶,于是他索性躺了下来,仰着头,倒着看他的小哥哥。


    霜绛年双眸黑沉,其中空无一物,即便有个俊美的憨批突然闯进他的视野里,他眼中也未曾掀起过波澜。


    晏画阑仰面躺着,扯耳朵、对斗鸡眼,向他做了个鬼脸。


    霜绛年不为所动。


    晏画阑尴尬地挠了挠脸。


    他最擅长没话找话,笑嘻嘻地问:“你是不是想问我是谁?”


    霜绛年不语。


    “哈哈,猜不到吧!”晏画阑得意洋洋道,“我是你未来的夫君!”


    霜绛年继续不语。


    ……这样没有反应,还不如用针扎他呢。


    晏画阑悻悻收起笑,伸出手,扯了扯霜绛年的脸蛋。


    小孩子再瘦,下巴再尖,也都有软软嫩嫩脸蛋。绵软的触感袭来,晏画阑心都酥了。


    内心深处,又泛起浓重的心疼。


    这时候的哥哥,比他们初见时情况糟糕得多。


    哥哥简直任人揉|捏,对外界失去了反应,像是一只没有感觉和感情的布娃娃。


    他优秀又漂亮的哥哥,合该金尊玉贵被捧在手心里,凭什么要落在泥淖之中?


    一滴泪珠,无声地顺着晏画阑的眼尾滑落。


    霜绛年终于动容。


    他微微眯起眼睛,然后……又打了个喷嚏。


    不是被他的眼泪感动,而是完全出于感染风寒的生理本能。


    晏画阑大大叹了口气,翻身坐起,脱下大氅,把霜绛年裹成一只鸡毛粽子,一把将孩子抱了起来。


    “天冷,我们该回家啦。”


    霜绛年安安静静蜷缩在他怀里,或许不愿意,但也不反抗。


    入城时,有村妇看到他们的样子,吓掉了菜篮子。


    在这个记忆世界里,除了霜绛年以外没有任何人能看到晏画阑,旁人只能看到霜绛年在凭空飘浮。


    晏画阑只好挑小路,把霜绛年偷偷送到了霜家后院,送到了霜噙月的奶娘——黄婆子身边。


    黄婆子对他爱护有加,连忙给霜绛年熬了姜汤,喂下去驱寒。


    晏画阑顺手尝了一勺,辣得龇牙咧嘴。他仗着没人能看见他,便大摇大摆地溜达去了霜宅的正房。


    庄淑兰正在撺掇霜弘方,找机会打发走霜绛年。


    “老太爷最疼爱的就是你姐姐,还破例给她的儿子赐姓为霜。若那孩子留在府中,家权永远都不会过夫君的手。等那孩子稍大一些,老太爷就会直接把霜家交到霜绛年手上!”


    “再议、再议……这不还没找到借口么。”霜弘方听进了脑子里,但生性懒散的他懒得多动脑子思考,披了衣袍便走,“夫人,我约了酒席,晚些回来。”


    庄淑兰眼中划过阴翳。


    晏画阑大大咧咧站在她面前,伸出两指,狠狠戳了一下她的双眼。


    庄淑兰尖叫一声,剧痛让她以为自己的眼睛被连根抠挖了出来。然而痛觉平复之后,她双眼却没有丝毫损伤。


    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厉鬼,向她开了个可怕的玩笑。


    只有霜绛年能看见的“厉鬼”,陪着他上山砍柴。


    让四岁的小孩独自上山砍柴,斧头也不许带,分明是期望出现一个意外,让他身死兽口。


    气得晏画阑舀了粪水掺进庄淑兰的茶壶里。


    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霜绛年停下了步伐。


    晏画阑施施然落在他身前,打算瞬间斩落整片山林的树枝,送他一个仙迹。


    却见孩子拾起一根细树枝,凝水为剑,翩然间,身周树枝扑簌簌落下。


    霜绛年俯身开始捡树枝。


    晏画阑看呆了。


    四岁筑基,绝对是天才中的翘楚。按照这个修炼速度,哥哥修炼百年早该晋升化神期,初遇时怎么可能还是筑基期?


    带着疑问,晏画阑一拂衣袖,袖风卷起树枝,自动堆在一处。


    霜绛年用藤条捆扎好树枝,背起来。


    他没有言谢,只是多看了晏画阑一眼。


    这一眼让晏画阑喜出望外,他朝小孩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霜绛年移开视线。


    天上落了薄雪,山路崎岖湿滑。霜绛年不小心摔了一跤,崴了脚,脚踝很快便肿起来。


    他手中聚出荧光,这时候他的治愈术还很稚嫩,光亮断断续续。


    却有一只大手伸出来,虚放在他脚踝上。灵气涌来,像烤炭火般温暖,几息之间,浮肿便消了下去。


    霜绛年淡淡望着他的动作。


    很奇怪。母亲说过火灵根难以学会治愈术,而且世间厉鬼都有死气,又怎会释放生机。


    晏画阑抬头一笑,让他想起狡猾勾人的狐狸:“想不想知道,我的治愈术是谁教的?”


    霜绛年不想知道。


    他只想知道,怎么能让这个厉鬼或者狐狸精闭嘴。


    “男狐狸精”一手托他,一手勾着柴禾,足尖轻点,向山下掠去。


    平平淡淡过去两日。


    霜绛年被带到了正厅里,接受庄淑兰和霜弘方的责罚,仅仅是因为庄淑兰这些日受尽厉鬼恶作剧的折磨,而她怀疑这是霜绛年做的。


    仆役刚要压着霜绛年跪下来,便被晏画阑一脚踢飞。


    然后晏画阑又掰折了庄淑兰所有手指,拎着她的头发,把她吊在房梁上。


    霜弘方吓得尿了裤子,不停磕头求饶,晏画阑贴心地帮他解了裤腰带,让他当着满堂仆役的面前光屁|股。


    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只有霜绛年笑了。


    四五岁的孩子,正是稚子之心,而他的笑容却冷淡凉薄,像冰雕,像孤魂野鬼。


    他问:“你是谁?”


    晏画阑真诚:“是你夫君。”


    霜绛年冷漠地盯着他,显然不信。


    晏画阑也觉占小娃娃的便宜太表态,便道:“我是你的守护神仙。”


    “好。”霜绛年淡淡道,“实现我的愿望,等我长大,再吃掉我做报酬。”


    晏画阑:“……”


    他看起来有那么不像好神仙吗?


    他觉得,小哥哥肯定把他当成了什么吃人的精怪。


    也或许是哥哥的潜意识在作祟,哥哥潜意识里对他的印象,就是残暴的吃人妖怪。


    晏画阑心痛抹泪。


    这次事件之后,没人再敢为难霜绛年,仆役们还没见到他的影子,便逃得远远的。


    但晏画阑知道,这毕竟是幻觉。在真实的过往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哥哥一个人在熬。


    有一天,黄婆子偷偷带霜绛年去临镇吃馄饨。


    晏画阑坐在他对面,眼馋,嘴馋,每次霜绛年用木勺舀起馄饨,他都要张开嘴,等着投喂。


    眼神期待,里面闪着光,像条蹲在那里摇尾巴的大狗狗。


    最后一个馄饨,霜绛年喂给了大狗狗。


    晏画阑香到流眼泪,原来在哥哥小时候的记忆里,这碗馄饨胜过世间一切山珍海味。


    这得是过得有多苦。


    他忍不住对小哥哥说:“我们走吧。逃得远远的。”


    霜绛年沉默半晌,才道:“娘还在这里。”


    这到底是回忆,晏画阑做不出更大的改变,只能陪着哥哥,重新走过这漫长的回忆。


    一个陌生人造访了霜家。


    他是一个在修仙界没留下任何事迹和痕迹的散修,稍微一查就知道来路不正,或许还专门收集小孩子在练魔功。


    这人在城外偶然看见过霜绛年,一眼看中其资质,性情又十分合适,便来霜家讨人,要收为徒弟。


    庄淑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名正言顺将霜绛年逐出霜家的机会,几番交涉,便答应下来。


    临走时她扣住了霜绛年,低声说:“他跟了您,以后是死是活,为奴为仆,即便您想用他炼丹药,霜家都不会管。但您总不能凭空买走我的孩子。”


    那个陌生人交给她一支发簪。


    “我身有三件神器,每一件都重逾性命。我愿意以其中一件,与你等价交换。”


    交换给庄淑兰的神器,就是箜篌簪。


    被带走前那一晚,黄婆子被支出去,没有回到他们住的小柴房里。


    霜绛年隐约感知到了什么。


    晏画阑躺在他对面的床榻上,从孩子眼里捕捉到一丝不安。


    在霜绛年开口前,晏画阑便许诺:“不管世事如何变化,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霜绛年注视着他,闭上眼,呼吸渐深。


    当夜,他便被那个陌生人带走,不远千里,带到了一片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父尊?”孟客枝疑惑地看着无情道尊,看他从兜子里抖出一个小孩子。


    无情道尊垂眸说:“我给你买了个师弟。”


    孟客枝眼中掠过暗色:“由孩儿一人传承衣钵便足矣。怎么还需要师弟?”


    “你照看着吧。”无情道尊吩咐他一句,便率先离开。


    孟客枝谨遵父意,给小孩洗身束发穿衣,在看到霜绛年的脸蛋时,猛地怔住了。


    那是能打破他所有冷静与自私的好看。


    然后他就痛嘶一声,双眼遭到了不明之物的攻击。


    霜绛年慢慢长大。


    他逐渐从亡亲之痛中走出,逐渐意识到这张脸会给自己带来多少麻烦,年满十四岁之后,便永久地戴起了易容。


    孟客枝见此摇头叹息,忽然双|腿之间又中一脚,哽咽着跪了下来。


    这种怪事时有发生,在他想照顾师弟、想和师弟亲近之时,总会发生意外。


    罪魁祸首晏画阑酸气冲天道:“什么破师兄,不守规矩,色胆那么大,简直变态它娘给变态开门,变态到家了。小绛年,你可不许信他,他是大坏蛋!”


    一边说着,一边在身后替霜绛年更衣。


    双臂穿过腰间,束上衣带,玉扣清脆地卡住,如清泉溅落山崖。


    晏画阑只是照常办事,正要抽身,忽而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臂。


    霜绛年靠在他怀中,抬眼瞥他,微微一笑,足以蛊惑众生。


    “别人不可以,只有你可以?”


    怀中之人离去,直到衣袖上的余温彻底散去,晏画阑才回神。


    他的小哥哥,好像长大了。


    比小时候活泼,比成年后多了侵略性,熟于顽劣地撩拨,不会刻意收敛,眉宇间有三分少年意气。


    或许最本真的哥哥就是这样。


    如果所有事情都解决,哥哥会解开心结,做回这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吗?


    晏画阑心中怦然。


    他甩甩烫热的脑袋,惩罚性地朝墙壁撞脑袋——让你经不住撩拨——让你对少年哥哥心动——


    轰然一声响,房子塌了。


    霜绛年在师兄和师尊的教导下修炼心法。


    师尊说,初修此法,修为增长会有所滞涩,但前途远大,集大成者或可登仙成神。


    师尊便是化神期仙尊,救他于水火,而且没有理由骗他。


    久而久之,修为停滞不前,孟客枝引着他、骗着他,给裴鸢白设下救人之局,亲手教给他,如何缔结情谊,如何斩断情谊。


    霜绛年这才得知,这通天的无上大道,名为无情道。


    他坐在无情道宗空荡荡的凉亭廊椅上,望着四周熟悉的一草一木,还有那个只有他能看到的鬼。


    “你好像并不惊讶。”


    “我猜到了。”晏画阑低眉。


    “无情道,邪道,三界人人得而诛之。一旦染上,再不可改修它道。”霜绛年笑意不及眼底,“我现在杀了你,就可以增长修为。你觉得会增长到何种地步?”


    越是情深,断情时便越有进益。


    晏画阑给自己脸上贴金,讪讪笑道:“……一步登仙?”


    这并不是霜绛年想要的答案。


    他以为晏画阑会忌惮他,疏远他,害怕他哪日突然兴起捅他一刀。


    你不怕我?


    他的眼神表达出这样的意思。


    晏画阑回答他:“修邪道,又不一定非要做邪道之事。你肯定不会做坏事的。”


    霜绛年眼波微动:“这么信我?”


    “嗯!”晏画阑笑眯眯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他笑容阳光而笃定:“以后的路还长着。选错了一步,又不是满盘皆输。说不定未来就会出现一位英明神武的盖世英雄,你和他双修一次就晋升金丹,两次元婴……十次就直接飞升了呢。这样的话,修无情道也无关紧要啊。”


    匪夷所思。


    霜绛年噗地笑出声,起身抖落袖间落花:“你比说书人还会鬼扯。”


    “真的!我和你说,我能预知未来……这次没骗你,千真万确,你以后会有个一次谎就短一寸!”


    霜绛年狐疑地瞥了一眼他下面:“省着点吧,你能有几寸可短?再说几句就要缩成负的了。”


    晏画阑骄傲仰面:“七寸!足有七寸!”


    他撞上了前面的霜绛年。


    霜绛年靠着他,手臂懒洋洋地抬起,勾住他的后颈。


    “足有七寸的乐观神仙……”他仰起脸,就像在索吻,“请带我走吧。”


    他们逃出了无情道宗,流落凡间。


    霜绛年隐姓埋名的业务还不够熟练,不久之后,被无情道尊发现蛛丝马迹,捉了回来。


    一回宗门,无情道尊便咳了一大口鲜血。


    他坚持不住自己的道法,深陷在心脏里、被上一任宗主植入的“忘情”无时无刻都在吞噬他,他就要不行了。


    而他要做和他师尊同样的事——把忘情继续传给自己的弟子。


    “对不起,绛年,师尊只能这么做,无情道决不能断了传承,你是最有希望登仙的人……”


    霜绛年面色冷淡。


    他知道,师尊把忘情给他,不过是想让亲生儿子孟客枝远离有关忘情的是是非非,平安活过一生。


    这是师尊的情,也是破除师尊无情道法的因。


    忘情像一只银色的机械蜘蛛,爬进了他的心脏里。


    晏画阑尝试了一切对付忘情,或是用火烧,或是用脚踩,最后用双手死死捂住了霜绛年的心口,妄图挡住忘情行进的步伐。


    银色蜘蛛穿过他的手,就像穿过不存在的幻觉。


    霜绛年牵着不存在的幻觉的手,却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温暖……还有落在他手背上,烫热的眼泪。


    “无碍,陪着我就好。”他轻声对晏画阑说。


    话音未落,忘情的初次惩罚便汹涌袭来,霜绛年鼻间发出一声痛|吟,昏了过去。


    无情道尊死后,孟客枝很难再找到他的踪迹。


    霜绛年与他看不见的鬼,潇洒凡间。


    心脏的疼痛如附骨之疽,他开始贪恋酒意,麻痹痛觉。


    最开始还是会醉的。


    春日里,碎了酒杯,他慵懒地躺在樱花树下,看阳光拥抱着落花,旋转飞舞,翩跹落下。


    晏画阑为他点燃了指间受潮的烟杆。


    霜绛年醉意朦胧,望着他,缓缓吐出一口薄烟。


    晏画阑没躲,任由烟雾笼罩自己。轻烟缭绕,花香与药香糅杂,整个世界仿佛虚无缥缈,只剩烟雾中的彼此。


    “你……准备什么时候吃掉我?”霜绛年问。


    “为什么要给我报酬?”晏画阑黯然,“我没能改变什么,没能为你做任何事。”


    “怎么没有改变。”霜绛年拨弄着他鬓角的樱花瓣,“你实现了我的愿望。”


    看不见的人给了他陪伴,与他走过了所有的黑暗。


    从此,他最深的孤独里,不再是自己一个人。


    晏画阑似懂非懂。


    霜绛年捻起他鬓边的樱花瓣,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来。


    “如果要有讨要报酬的那一天,就请在我醉的时候做,那样不会疼。”


    他指尖的花瓣,最后落在了晏画阑唇上,衔在唇间。


    霜绛年倾身,舌|尖卷去那瓣花。


    “最好……就现在。”


    繁花落了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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