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
其他还没被念到名字的人也都紧张不已，全都紧盯着院长，心里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声音：“别叫我别叫我别叫我……”
“丁茂！”
李觅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肚子里。
随后是第五名，第四名，第三名。
没有李觅和王照乾。
祝馀和易无竭都激动起来，易无竭小声对她说：“说不定第一名是你的！一定得是你的！给我狠狠打那个王招财的脸！”
院长故意搞噱头，将剩下两个人叫到了讲台上。
李觅和王照乾一左一右走了上去，对方冲她笑了一下，一边伸手来和她握手，一边温和地说：“不管第一名是你还是我，都先恭喜了。”
不论是为了易无竭还是祝馀，李觅都没心情理他，板着脸转过身面向台下。
王照乾笑容一僵，有些尴尬地转过了身站在一旁。
院长发觉气氛不太对，正想再搞点悬念热闹一下，却听常剑说道：“小胡啊，别拖了，直接公布吧。”
他心里也很着急。
胡朔院长闻言，原本想好了的话全咽了下去，不敢再拖，直接速战速决道：“那我就直接公布第一名吧——”
他还是没忍住，往俩人中间站过去，放下手里的积分表说：“我举起手来的那个，就是第一名。”
在常剑的注视下，他硬着头皮拉住两人的手腕，默数了三个数，唰的拉起了李觅的胳膊。
“第一名，李觅！”
这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个意外的结果。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易无竭已经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直接往桌上一站，哈哈大笑：“干得漂亮！哈哈哈哈老天有眼啊！恭喜恭喜！哎呀，这可太好了啊！王招财，你这个小老二！”
李觅：“……”
他是不是疯了。
与易无竭的欣喜若狂截然相反，王照乾眼底里满是遗憾。
他完全没有掩藏，失落地对李觅说了声“恭喜”。
“李觅同学是吧？”常剑心中既激动又有些欣慰，走到她面前，笑着说：“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不久之前，在诡物制造的梦境中，这位老人曾对年幼的温容说过同样一句话。
李觅喉头滚了一下，轻轻喊道：“师父。”
院长带头鼓起掌来：“恭喜李觅同学取得第一名的好成绩，同时也恭喜常老师再次收到一个优秀的徒弟！”
常剑笑呵呵的摆了摆手，对李觅说：“你先上课，下课后到院长办公室来找我。”
院长等人也很快离开，离开前表示前五名的视频都会被放在媒体室展示三天，如果大家对排名有疑问，可以到场亲自观看视频。
等到下课后，李觅便依约去了办公室。
院长不在这里，只有常剑一个人。
李觅走到门口便喊了一声师父，自然得好像已经这样叫过很多次。
常剑原本正低着头翻书，乍一听这声音，不由微微愣了一下。
他抬头望过来，招了招手：“过来，别这么拘谨，我不吃人的。”
李觅笑了笑，回头叫凤歇先在门口等着，随即快步走了进去。
常剑看着她走过来，心情有些复杂。
他有许多疑问，却不知该怎么问出口。
想了想，只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李觅与他对视着，慢慢说：“我想问您，收温城主为徒的时候，是不是在街上偶然遇到她抢别人的包子吃，还差点噎死？”
常剑看着她没有回答。过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他笑了一阵，见李觅有点懵，才伸手拍拍她的肩，语气轻快道：“我收你的时候是什么情况，你自己不记得了吗？”
李觅闻言，神色微变：“您怎么……”
“我想我应该不会认错自己的徒弟。”
常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下来，慢慢说。”
她回头看了眼大门口，见没有人经过，才坐到他旁边，将从安宁镇开始发生的异常都说了一遍。
这些事情她从没告诉任何人，因为她在今天之前一直没有真正想起什么，所有想法都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测。
可在课上突然想起的那段回忆……似乎已经足够说明她的身份了。
她现在是李觅，但曾经是温容。
常剑听完一切，半眯着眼睛沉吟片刻，徐徐道：“既然看到熟悉的事物有几率恢复一点记忆，那么，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我更容易帮到你的人。”
从温容七岁开始，一直到她当上城主避而不见以前，将近二十年的漫长时间里，他始终是最了解她的人。
“至于你现在的身体……”他看了眼门口站着的凤歇，问她：“你想换回来吗？”
李觅也随着他的目光望向门口，凤歇一看到她，便露出灿如阳光的笑容来。
回想起离开安宁镇至今的点点滴滴……其实，她也不知道。
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想不想把身体换回来。
如果她变回温容，其他人先不说，凤歇是一定会消失的。
他不会再对她傻笑，也不会做出那些啼笑皆非的事情逗得她哈哈大笑，更不会再变成她手里的剑，身后的盾。
她舍不得，放不下。
可那毕竟是她自己的身体，还有奋斗了那么多年得来的地位和荣誉，难道真的就这么不要了吗？
“现在没考虑好没关系，”常剑见她答不上来，便说道：“你的记忆根本没恢复多少，不用急着下决定。等你找回记忆再说吧。”
“那那个假的温容那边怎么办？就让她继续当城主吗？”李觅担心道：“城主权利那么大，万一她做伤害其他人的事情怎么办？”
常剑笑了笑，摇头说：“这个目前看来那不会发生，你一直在学校里也许没听说，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也就是你们交换身体之后，她已经做了好几件口碑不错的事情。”
比如和易家合作，正计划共同建造一批安置房，着重供给年满六十或不满十岁的小孩，其次是有稳定工作者。
这类人每年可以有三个月能领取五斤救济粮，经过申请并批准后，易家会还会送上过冬的物品。
一来安置了部分没有劳动力的老幼，二来也鼓励了流浪者寻找工作。
李觅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情。
她听完有些怔愣：“我一直觉得，她一定是个很坏的人。”
“人都是有多面的，她做了好的事情，也不代表她就一定是好人。”
常剑说，“她抢走你的身体是事实，派人杀你也是事实。不管她对别人做了多少好事，你都没有理由因此而被迫原谅她，除非是你自己心甘情愿。”
李觅皱着眉点了点头，心里稍微有些迷茫。
“来，这是我找院长开的特殊出入证。”
常剑递来一张黑色证件和一把钥匙：“从今天开始，你白天在学院上课，课程结束后就出去找我。这钥匙属于你以前住过的一间房，地址我给你写在纸上，以后你就不要再住宿舍了，这样才好方便找回记忆和重新训练。”
“好，谢谢您。”
李觅接过两件物品，触摸到钥匙之时，便感觉有几分熟悉，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问：“对了师父，前五名是什么时候和城主一起出去历练呢？”
常剑道：“大概是一个月之后，具体时间会根据出现合适诡物的时机进行调整。”
他顿了顿，说：“不过……我希望你和她见面以后暂时不要表现出任何异样，让她以为你什么都没想起来就好。”
李觅疑惑：“为什么？”
“你拥有她将近全部的记忆，如果根据这些记忆来看，你觉得她是可以靠她自己的能力和你互换身体的人吗？”
常剑沉声说：“你说过在你从安宁镇醒来的时候，那小孩说你失踪了三天。你只记得前一晚回房睡觉，一觉醒来就过了三天，也就是说虽然你有对方绝大部分记忆，却缺失了这三天的——那么，在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对方为什么唯独不给你这段时间的记忆？她……或者说他们，到底想隐瞒什么？”
李觅摇摇头：“我也想过这个，但凭我一个人根本什么都查不出来。我只想着，我可以等见到她以后，找她弄个清楚。”
常剑低笑了声。
“看来你的思维方式还在受对方记忆和经历的影响，”他说：“以前的你，绝对不会有这种天真的念头。”
李觅一时有些惭愧，微微低下头没说话。
常剑拍了拍她的肩，缓缓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以你现在能力，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甚至连一个知情第三人都没有的情况下，贸然找到对方对峙会有什么后果？”
“你以前是个十分敏锐的人，绝不可能被人悄无声息换走身体。所以，在你——在之前的你身边，一定有潜伏的敌人存在。”
“也许现在那个城主不一定能把你怎么样，但这整件事情的幕后之人呢？你应该好好想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身体交换成功后敌人没趁机去安宁镇杀你，但如果对方知道你正在找回记忆，很快就要揭露真相，那他们——还能留你一命吗？”
李觅想了想：“也不是没杀过我……我记得有只三只眼的诡物掐着我的脖子，但后来我为什么没死却想不起来了。”
常剑点点头：“不论如何先听我的，在城主面前不要表现出任何异常。咱们来日方长，可徐徐图之。”
“好，我记住了。”
经过这短短几分钟的谈话，李觅心中对这位亲切的老人已经不仅仅是信任，还有一种无法抑制的依赖。
就像是女儿见到自己最尊敬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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