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师傅轻轻拍了拍她，示意她安静些。
林奥微歉意的看着洛师傅，自己说不定会连累这个无辜的病弱工匠师傅。
“我一定会说清楚的，告诉他们你毫不知情。”林奥微心想，满脸视死如归。
洛师傅将头转到一边，掩饰住眼角的笑意。
对面，“教皇”邬尔班不紧不慢的声音传来，“教廷的术士查过，珍妮弗死于中毒，还被人踩了几脚。看来杀她的人对她报有很深的恨意。此外，治安署的人在城中发现了几个中毒身亡的男人。他们体内的毒素和珍妮弗一样。其中一个脸上有刀疤，还有个是罗圈腿。你认识吗，安法尔？”
安法尔想了想，“珍妮弗有几个远房亲戚就是这样。他们都是游手好闲的二流子。我一直不喜欢珍妮弗同他们来往，但是珍妮弗却对他们挺好，因为她需要他们去……”
说到这里，他明白了，“难道，凶手是我的情妇之一？”
然后珍妮弗带着这些男人去找那个情妇的茬，但却被对方反杀了。
“教皇”邬尔班有些恼怒，“而且还是个非凡者。安法尔，这就是你处处留情的后果。”
安法尔想了想，“也许不是我的情妇。”
他有不少情妇，珍妮弗对这些情妇态度各不相同。对那些有地位的，或者是非凡者，她一般骂几句，最多打一顿。至于那些普通的贫民女子——则会得到她那些亲戚的轮流施暴。
对此，安法尔睁只眼闭只眼，只有当在珍妮弗做的实在过分时，才训斥她几句。
毕竟比起教廷术士、家底丰厚的珍妮弗，那些平民女子不值一提。
“应该是某个异端术士，伪装成我的情妇，故意激怒珍妮弗。目的就是她的非凡物品‘灰姑娘童话’。”安法尔很快想通了。
非凡者临死前，他/她生前驱使的非凡道具会陷入狂暴状态，和主人融合，让主人以怪物的形态死去。
可珍妮弗虽然死相惨烈，但到底是人样，而且“灰姑娘童话”也不见了踪迹。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灰姑娘童话”被破解，回归到原本无主的初始状态，被凶手拿走。
“教皇”邬尔班面色阴沉，“那是最强的童话，精神污染极强。你也是因此才娶了珍妮弗。进入这个童话的非凡者们，精神力强大的可以逃离，精神力低下的会发疯被污染。”
“但是从来没有人可以破解它。哪怕是它的主人珍妮弗，以及——当年的赫墨斯。”
“那现在的赫墨斯呢？”“国王”克劳迪忽然开口，“会不会是他，毕竟我和海伦在一起，珍妮弗起了很大的撮合作用。”
安法尔冷哼一声，“都说了多少次，他这么多年没露面，还中了图坦卡蒙诅咒。早就死了。不会是他。”
邬尔班眼神更冷了，“那更麻烦了。”
“教廷居然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时候出现这么强大的异端术士了。”
“在某些方面比赫墨斯还厉害。”
“是时候来次大排查了。”
“先严加留意最近进出城的人。”
“等克雷默回来，再让他启动审判！”
*
听着对面的话，林奥微渐渐松懈下来。
“他们只是猜测，我还没有暴露。接下来我只要藏好‘灰姑娘童话’，等这段时间过了就离开首都，像辛西娅那样去做个小镇教师，安安稳稳过日子。”
“不过那个审判又是怎么回事？审判什么？”
她思考间，对面几人离开了禁闭室。
禁闭室的石门关闭几分钟后，洛师傅推了推她，“出去了。”
林奥微哦了一声，打开衣柜的柜门，轻轻跳了出去。
洛师傅也跟着她跳出了衣柜，还不待林奥微说话，他就面色严肃道，“学徒，你记好了，我们是大清早来修复壁画的，不是现在，不是中午。”
林奥微自然秒懂，“那是肯定的。我们大清早来的。所以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洛师傅松了口气，“你明白就好，非凡者的世界很危险。术士对普通人拥有绝对的生杀大权，就算你有再多的财富，再渊博的知识，也无法战胜他们。或许有一两次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躲过一劫，但绝不可能每次都全身而退。”
林奥微一幅受教的表情。“这师傅是个明白人，多年在王宫做活，见惯了秘辛，能安然苟到现在，靠的就是不多管闲事不好奇。我要向他学习。”
*
在洛师傅的带领下，林奥微从一条几乎没什么人的偏僻小路顺利来到王宫的外围围墙。
“从这里钻出去。”顺着洛师傅手指的方向，她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被杂草掩盖的——狗洞。
林奥微心里感叹了一句果然是老师傅，然后毫不犹豫的趴下，顺着狗洞钻出去。
洛师傅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直到人已经不见了。
“洛师傅，外面是条没人的小巷子，快出来吧。”林奥微的声音从围墙对面传来。
“好。”洛师傅回过神来，笑了。
他走到围墙边，并没有趴下，而是一跃而起，然后单手支撑，身姿轻盈的越过了围墙。
“你怎么？”林奥微吃惊的看着稳稳当当落地的洛师傅，又看了看几米高的围墙。啧啧，这臂力，这弹跳能力，这攀爬力，也太强了吧。
“怎么不钻狗洞？”洛师傅的声音带上一丝笑意，“那太狼狈了。”
林奥微挠挠脑袋，“可是——”
洛师傅接着她的话，“可是你说外面没人，所以我不需要躲避，不需要偷偷摸摸的钻狗洞。我不能失了仪态。”
“可是，外面没人，也表示没人看到你的狼狈啊！你在意什么仪态呀！”林奥微腹诽道。
她觉得有点好笑。老师傅平时很聪明，但也会偶尔犯糊涂呀。自己作为“学徒”，当然不能揭穿他。
她点点头，一副认同的样子。
洛师傅可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好笑、讥讽、怜悯、促狭。他咳了一声，“我们分头走，我先你后，不要一起回去。回到行会你别来找我，我也不会找你。我们之前不认识，以后也是陌生人。”
林奥微正愁自己的“学徒”身份在行会曝光呢。一听洛师傅这话她开心极了，“那好，就这么决定了。还有，我不回行会了，这个工种太危险。不，我甚至打算过段时间就离开首都。”
洛师傅满意的点点头，“我很欣赏你的生活态度。”
“我也很欣赏您，洛师傅！”
两个小心翼翼苟命的人相视而笑，挥手道别。
洛师傅毫不留恋的向前走去。他面色平静，思绪纷繁。
“在王宫做了好几个月的工，也没找到那东西的线索。看来那东西不在这里。我应该动身去南部了。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抓紧。”
“今天终于见到父亲、母亲，他们的身体比我在的时候更健康。只是说起我的时候……看来以前我经常惹他们生气而不自知。”
“拉克真可爱，和兄长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到他和海伦在一起，我居然没什么感觉，真奇怪。”
“邬尔班的精神力越来越强大了。现在他是教廷最厉害的术士了吧，真替他高兴。”
“安法尔为什么不能好好约束珍妮弗？他好色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幸好，那个来自异世界的女士逃脱了。”
“她只能通过破解童话逻辑的方式。我很好奇这到底是什么？”
“她可真有意思，狗洞说钻就钻。”
“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就算知道了也没啥用。”
“她经历了这些，应该不会踏入非凡者圈子了吧。”
想着想着，洛师傅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拿出手帕，擦干净嘴边的鲜血。
“图坦卡蒙诅咒太厉害了。今天为这位异世界的女士动用了不少精神力，回去先睡一觉吧。”
*
洛师傅离开后，又过了几分钟，林奥微飞快的脱下工作服，换好之前的裙装，又擦干净脸，这才沿着角落警惕的向前走去。
走出小巷，她看到不远处有电车站，她也顾不得肉痛，花钱搭上电车，又转了一次车，终于在下午的时候回到了青木公寓。
一进公寓门口，就看见克丽奥娜老太太正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烟斗，手里清点着钞票。林奥微打了个招呼，就径直上楼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克丽奥娜老太太停下动作，目光阴冷。
“我的蛇不见了。被消耗了。”
“这丫头身上有非凡物品的气息。”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去帮我问清楚。”
伴随着她的低声呢喃，一只癞子猫从地板浮出。
猫儿头点点，随后沉入地下。
*
林奥微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吃饭。
紧绷了这么长时间，她已经饿的头晕眼花。她直接倒了满满一杯牛奶，然后又切了好大一块火腿面包。
将食物放进盘子的时候，她低头，看到了桌子底下站着只脏兮兮的癞子猫。
自己家里怎么会有猫？难道是从卫生间的天花板进来的？
这猫儿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不知流浪了多久。
“小猫咪，要吃点东西吗？”她蹲下身来，将一片火腿递给癞子猫。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