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具讽刺意味的话语回荡在屋内, 屏幕面前不少人的面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真有意思……」
贺嘉音捏着睡衣的鸭子嘴，隐藏在睡衣里的双眼兴致勃勃地观察着会议里的所有人。
「又是一个钱志宇吗？」
时鸣注视着跳出来反驳的男人，奥特曼的面具遮住了他的容貌, 看不清对方的模样。
桌面上，四个显示器呈半圆形摆放，屏幕里显示着会议中每个人的资料, 一切在网络上有迹可循的信息都出现在上面。
他的指尖敲击着键盘，幽光一闪，“奥特曼”的照片和信息出现在屏幕上。
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人，微低着头看上去还有一点老实, 然而被刘海微微遮住的眼睛却透露着阴冷狠戾。
往下滑动，露出关于他的新闻——“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2016年9月27日, 北阳恶魔宋秀霖漏网, 犯下大量杀人、抢劫、放火等案件……”
没人说话, 大家都看着“奥特曼”，周明明放大“奥特曼”的屏幕, 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
都已经见识过挑衅捣乱者的后果了，怎么还有个人蹦出来嘲讽，是不怕死吗？
周明明眉头微皱, 仔细打量着“奥特曼”的模样，男人没有太多的肢体语言，被面具挡住的面部看不见神情，眼神凶残麻木, 一如大部分杀人犯的眼睛。
然而他却始终觉得有什么异样。
每个人心中都各有想法, 而在会议里没人开口，气氛变得安静了下来。
见没人回应, “奥特曼”看着屏幕前的所有人，又发出一声嘲弄的嗤笑。
“怎么？”
“都没人敢反驳一下的吗？”
……
宋秀霖有些紧张。
不只是因为大家都不说话显得自己很尴尬，而是因为他是卧底。
对，卧底，来自警署司的卧底。
宋秀霖，一个普普通通的15级警校毕业生，唯一不普通的是他的眼神。
明明只是平淡地看过去，都会被认为是在吓唬人。从幼稚园时吓哭同桌小胖，到长大时出门逛街被误会成抢劫犯、杀人犯，一路走来24年，因为太吓人的眼神而被抓进警局的次数高达31次。
直到高二那年遭遇银行抢劫案被误会成同伙，乐子闹大了警局彻底认识了他。
说起这段成长史宋秀霖真的想哭，他就算是普普通通地走在路上，都有人报警抓他。
在北阳那个抢劫犯多如毛，杀人犯遍地走的城市，如果不出意外，宋秀霖将会在某一天被一个视找乐子为乐趣的变态盯上，认为这是个可塑之才从而调教出真正意义上的变态杀人狂。
好在，北阳虽然是犯罪率极高的城市之一，但警察也是最靠谱的。
最重要的是，宋秀霖运气不错，认识了不少正直的好警察。
因为经常进警局，宋秀霖和局里不少警员都认熟了，其中一名刑警队长为避免将来出现一个新罪犯，强烈推荐他上警校。
于是，他上了北阳警察学院，毕业后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警察——指每天半夜突击各个酒吧歌厅和洗浴中心，目睹现场大尺度动作片，看得眼睛都要长针眼了。
宋秀霖气质太过独特，即使入了警校，当上了警察，也总有人认为他会步入歧途，仿佛在他的未来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成为罪犯。
他想要证明自己，于是，宋秀霖向上头反映调岗。
上面当然不同意，他不依不饶，再被驳回三四次后，终于接到秘密任务，要他伪装成变态杀人犯，卧底到花溪临安。
虽然最后很莫名其妙地被植入芯片送到临安区，但宋秀霖还是很高兴，好歹是离开了扫黄大队，反正他是再也不想看到那些长针眼的东西了。
看着会议里默不作声的众人，宋秀霖心头微微发紧，有点心虚，不会是被看出来自己是个警察了吧。
虽然说自己经常被误会是杀人犯，但他还从未杀过人嘞。
宋秀霖想了想，背地里暗暗使劲，眼睛瞪得更吓人些，向曾经见过的那些连环杀人犯靠边。
不过话又说回来，联络人要他撺掇这群人搞事，群主也要他煽动情绪，这不怕这事越闹越大。
他想着，收回思绪，看向唐朝谢，话语间满是嘲弄。“唐朝谢，这就是你费心思整合的同伴？志同道合的同类？”
“呵，同伴，我看倒更像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同林鸟，风吹哪边倒哪边的墙头草。”
宋秀霖毫不吝啬地表现出他优秀的嘴炮能力，很显然，现场已经有人快要按耐不住了，只是其他人没反应又把自己把持住了。
而被指名道姓地点出来的唐朝谢似是无奈地笑了笑，完全看不出会议开始前两人还在那小声蛐蛐，商量着如何调动其他人的情绪。
“宋先生，作为未来相处不知多久的同伴，我们应该有个好的开头来介绍自己，为建立起最基础的信任打好基底。”
“但现在，有个消息我不得不先说出来，让大家认清楚目前的形势。”
他严肃且认真：“警署司那边针对芯片更新了不少设备，只要体内的芯片检测的心理数值达到100点，便会向警方那边通报更新位置。”
“你从哪来的消息？”有人彻底按耐不住了，冷不丁开口问道。
“前几天你便在论坛发帖说芯片是炸弹，10月31号便会启动，被追踪到数值不正常便会爆炸。”
“如今已经11月份了，芯片植入已经开始在临安区实施，隔壁动作快一点的大爷手腕上都已经植入了芯片，每隔一个小时检查一次心理数值，而我们体内的芯片还像块木片毫无反应。”
“10月底启动，会爆炸……呵，”他嗤笑一声：“同样的说辞，你不会换个套路吗？”
唐朝谢顿了顿，夸张的笑脸弧度似乎不变。
“刘先生，芯片启动的时间确实是我得到的消息有误，这点我认。”
“但，芯片确实是炸弹，同时它还有麻醉、放电等功能，配合警方特殊武器使用。”
“至于我从哪得来的消息……”唐朝谢似乎轻笑了一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息渠道，正如刘先生的特殊癖好一样。”
那人似乎被哽了一下，提到的特殊癖好令他不由面红耳赤，即使是面具遮挡也掩不住粗红的脖颈。
他看上去很想冲破屏幕揪住唐朝谢的领子逼问——
周明明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获取信息的手段？被唐朝谢称呼为特殊癖好。
另一边，时鸣调出刘先生的资料，看到了刘先生不为人知的另一幕。
“哇哦~”时鸣对着“男人”的照片吹了个口哨。
真是看不出来啊，居然是个女装大佬，就是旁边的老男人有些辣眼睛了。
刘先生闭了麦，宋秀霖也不说话，会议里又只剩下了唐朝谢，而其他人也渐渐看出来，宋秀霖和唐朝谢是一伙的，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
话题又转回了主题，唐朝谢说：
“过去我们是猎人，躲过警署司的眼目便可以肆意将城市当作狩猎场；而现在形势颠倒，他们成了猎人，”
“这就像是一个猫抓老鼠的游戏。警方是猫，我们是鼠；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他们人数众多，而我们从原来的44人，骤减到如今的23人。”
唐朝谢叹息着，为死去的“同伴”感到惋惜和遗憾。
“但好在，林婉他们的牺牲是有意义的，他们的死去，给我们带来了许多信息……”
他慷慨有力地说着，仿佛这是一个很值得高兴的消息，然而周明明却笑不出来。
第152章 谁赞同，谁拒绝
「林婉……？」
他不禁微微一愣, 想到了那个暴雨倾盆的高铁站。
列车头从冗长的隧道中穿梭而出，眼含悲伤绝望的女人一跃而下，死在了停滞不前的列车下。
所以……
那个渴望幸福家庭、想要和女儿一起过普通人的生活的可悲女人,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死去的吗？
因为一群穷凶极恶、罪孽深重的杀人犯，林婉死在了与过去告别的不久之后。
多么可悲的女人啊……
陷入婚姻的泥泞，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 明明终于下定决心与过去告别，与自己心爱的女儿过普通人平静幸福的生活，却又被曾经有过联系的“网友”找上，被威胁着闯入了不可靠近的高铁站, 最后站在高台上一跃而下。
——林婉。
令人惋惜、叹惋。
然而唐朝谢却说：
“感谢他们，为我们带来了不少有效的信息。”
……
“余科, 这些都是些什么武器？给我们的新装备吗？”姜维河好奇地走近桌边, 桌上摆放着几把模样类似枪的武器和护目镜, 一看便是给他们的新装备。
瞧那把枪的银色外观, 多酷啊。
姜维河的眼中透露着对那把枪的渴望，他按耐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眼神热烈地看向余林，仿佛在发光。
余林点了点头：“没错，这是给你们配置的新装备。”
他从桌上拿起一把枪和一个护目镜, 递给一旁的程响。
眼巴巴伸手就差开口的姜维河被直接掠过，气得瞪大眼睛，但他又不敢瞪余林，于是转头瞪着程响。
程响接过武器, 他注意到姜维河的眼神, 有点想笑。
余林瞥了眼他们俩，向姜维河招呼道：“你们都过来拿一把, 试试新装备。”
“好嘞！”姜维河又立马精神起来。
“介绍一下，这是携带型镇压执行手枪，另外还有这个——智能检测风镜，它们都是由我们装备部与海天集团根据芯片共同研发的新装备。”
余林拿起一把执行手枪，向众人展示指纹识别的部位，并详细解释道：“注意一下执行手枪的枪柄，那里有一个专门设计的指纹识别系统。通过这个系统，可以将武器与使用者的身份进行绑定。这样一来，只有经过授权的人员才能使用这把武器。”
“大家都识别一下指纹，以后这就是你们的新武器，除了出任务其他时候都放在装备库里。”
每个人都兴奋不已，动作迅速而准确地为属于自己的武器识别上指纹信息。
“太酷了太酷了，”姜维河抱着枪两眼发亮：“余科，这枪居然还能识别使用者，这也太酷了吧，待会儿我们能试试枪吗？”
余林耐心道：“不急，先把风镜带上，让你们了解一下它们的功能。”
姜维河迫不及待地带上智能监测风镜，没等他适应，下一秒眼前弹出一行字。
【正在进行身份验证，请保持睁眼识别虹膜……】
【3、2、1……识别成功。】
【5号使用者，欢迎您使用智能监测风镜1.0，检测到您已配对好武器，辅助功能启动。】
看着风镜上的文字，姜维河惊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透过风镜看向余林。
“这、这么智能吗？！”
“竟然还有虹膜识别技术，天呐！我居然能有一天用上这么牛逼的装备！”
姜维河在那如同爷孙打架似的大呼小叫，而其他人虽然还能冷静，但眼中的惊喜也不例外。
程响摆弄着风镜，他注意到透过风镜看向身旁人时，人的头顶会出现一个绿色的数值。
【心理数值：？？？】
“怎么了？”身旁的邓璐注意到对方向上看的视线，目光疑惑地抬起头，试图从自己的头顶看到什么，然而，他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所有人的头上都有数字。”程响指了指自己的头顶。
果不其然，带着风镜的邓璐也看到了那串数值。
“心理数值？这是配合芯片使用的吗……”他皱着眉，喃喃道。
“啪啪啪！”
另一边，余林拍掌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环视周围，说道：“大家都佩戴好了吗？注意到头顶上的数值了吗？这个就是芯片植入检测到的心理数值。”
“目前官方给数值划分的界限有三个区间，0-100区间里表示正常，佩戴上监测风镜便能看到绿色的数值，按游戏里面的叫法是叫绿名：100-150是黄色的数值，黄名表示心理不稳定，有轻微的犯罪趋向，需要正确引导，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前去调解，将心理数值降低到绿名范围。”
“而150以上，就是红名，代表着对方是名已经犯了罪的罪犯。”
说到这，余林看向他们六人：“这个时候就不需要再去调解了，出任务时在队长的判断下可以当场击毙。”
“那……”姜维河很想问为什么头顶上的数值是问号，但余林不想再听到他那多到爆的问题，立马转移话题。
“好了，现在我们去射击场，试试新装备。”
听到要去试枪，姜维河立马把问题抛向脑后，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
——
“我们聚集在此，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自由。”
他的声音低沉悠扬，不急不缓，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蕴含着魔力，吸引着人们的注意。
“被束缚的滋味是何等苦涩，生命若不能自主，便如同囚鸟困于笼中，失去了翱翔天际的自由。”
“没有人喜欢被禁锢，性命不受自己掌握。而比起警署司，只有区区23人的我们势单力薄，甚至我们之间还存在着猜疑与不信任，这无疑为我们自由的道路增添了更多的坎坷与荆棘。”
“难道你们想要在不久的将来悄无声息地死去？还是要不甘地压抑着内心，过着那些曾经刀下猎物的那种平淡无奇、毫无趣味的生活？”
他说道：“我们需要团结合作。”
*
——“砰！”
麻醉子弹射向五米远的靶子，稳稳地落在8.9环的位置。
“8.9，枪法不错啊。”邓璐移开对准靶子的视线，赞叹道。
程响笑了笑：“你也是。”
“好了，差不多都可以了。”余林暂停了他们的试枪。
六个人聚集在一起，握着执行枪的姜维河还显得格外兴奋。
“余科，我们什么时候能出任务啊？”
余林不理他，拿出手机看向程响：“把手机拿出来，我传送个APP给你。”
姜维河撇撇嘴，等待着余林把APP传给程响再传给他。
“这个APP是关联到体内芯片的，打开扫一扫，靠近芯片便能扫到自己的身体信息。”
程响听从他的话，扫出了他的身体状况和心理数值。
【名字：程响】
【性别：男】
【出生日期：1988年3月8日】
【证件号码：xxxxxxxxxxxxxxxxxx】
【体温：36.7℃】
【当前心率：86次/分】
……
【心理数值：？？？】
「注意：该用户缺乏睡眠，为了身体健康，建议您每日最少睡足八个小时。」
很详细的一份报告，就连他有些睡眠不足都能监测到，只是心理数值依旧看不见。
这时，姜维河终于把他之前就想问的问题说了出来：“余科，我们都已经植入芯片了，那为什么现在头顶上的数值都是问号？”
这次他死死地盯着余林，就不信他还会被忽视掉
余林看都不看他一眼，但还是回答了他：“虽然说现在已经植入了芯片，但有些功能还未启动，就比如心理数值。”
“那什么时候才正式启动啊？”姜维河急切地问道，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自己的心理数值是多少了。
余林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程响六人看着他抬起头，对他们说道：
——“一分钟后。”
也就是十点钟。
……
“大家觉得呢？是赞同，还是拒绝？”
唐朝谢问道。
会议聊天中没人开口，大家都思考着什么，直到有人提出问题。
是姓黄的社畜男：“合作的事情先往后放放，我想先了解一下芯片的事情。”
“你说你从特殊渠道得到了芯片启动的时间，我们就不去探寻你的消息渠道了，就想知道一下时间，确认时间再来谈论合作的事情，这样可以吧？”
他说话语速很慢，语气还有点丧，但提出的条件所有人都赞同。
唐朝谢当然同意。
他拿出一块怀表，悬停在半空，展示给会议里的人看。
“今晚十点，也就是30秒后。”
看着秒针不断向前，所有人都不由变得有些紧张。
21：59：38
21：59：39
……
……
21：59：59
22：00：00
第153章 心理数值
【警告！富阳街白沙关文明小区出现红名, 请所有执行员立即赶往现场！重复一遍，富阳街……】
就在时间刚好踏入十点整时，余林的手机猛然发出尖锐的报警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 目光落在余林身上。
“余科，是红名吗？所以我们现在要出任务了？”姜维河看向余林，神情跃跃欲试。
“是的。”余林肯定道。
他点开手机查看那条警报, 出现了实时地图以及红名人物的大致信息。
“刘隋民，男，32岁，住在白沙关文明小区2栋702, 芯片检测到对方具有高攻击性和危险性，心理数值高达183。”
余林念出APP给他监测到的信息, 抬头看向周围六人, 沉声道：“出发吧！”
姜维河等人难掩激动。
“是！”
“带上装备, 我去开车。”
余科命令道, 快步离开射击场。
程响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踌躇片刻, 神色纠结复杂，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余科！余科请等一下，我觉得有些不对劲。”程响叫住了走在最前面的余林。
他快步追上他的步伐, 快速说道：“余科，芯片真的靠谱吗？临安区距离芯片实施就过去了不到一天，植入芯片的居民到目前为止也不过数百人，像那种数值高达183的潜在犯不可能对芯片持有信任, 第一天就参加体检进行芯片植入手术……”
“哒。”
余林停住了脚步。
他转过身, 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程响，你很聪明。”
“但有些事情最好不要深究, 数值达到危险范围你们只需要执行任务就好了。”
“懂了吗？”
他说道。
男人拍了拍他的肩，留下程响停在原地。
身后传来姜维河的声音：“老程！老程！你怎么一个人走这么快，也不等等我们……”
——
另一边，会议视频里。
秒针哒哒哒地绕了两圈，而眼前的景象并未有任何变化，有些人已经难掩愤懑了，因为他们觉得唐朝谢在把他们当傻子。
“这并没有什么变化。”
“我感觉我像个傻子一样盯着，好蠢啊。”
“好吧，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我想我们也没有什么必要合作了……”
有人窃窃私语。
“不不不……”唐朝谢收回换表，朝着屏幕摆了摆手。
“有些变化并不只是浮于表面，得用心去看。”他笑眯眯地道，这次他拿了个手机对着摄像头。
“看，针对芯片制作的APP。”
唐朝谢解释着，并将手机对准自己芯片的位置，扫描展示。
漆黑的屏幕有圆圈在转动，很快，界面里弹出了唐朝谢的信息。
唐朝谢丝毫没有掩饰的动作，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展示了出来。
【名字：唐朝谢】
【性别：男】
【出生日期：1989年11月15日】
【证件号码：xxxxxxxxxxxxxxxxxx】
【体温：36.3℃】
【当前心率：76次/分】
……
【心理数值：87】
唐朝谢耐心地展示着自己的信息，十分诚恳：“朋友们，我是真的非常诚心与大家交谈合作。”
“这个APP的名字叫海天监测，应用商店都可以下载，你们可以试试。”
有人半信半疑地下载了这个APP，点开后扫描了自己手腕处的芯片。
很快，不少人扫出了自己的信息，也有人发现自己的心理数值超过了150。
刘隋民面色难看，他慌乱地看向唐朝谢：“心理数值达到183会怎样？”
“183？”
唐朝谢重复了一遍，随后语气轻快地道：“那你完蛋啦，刘先生。”
“！”
刘隋民瞳孔放大，他想到了唐朝谢之前说的发电、麻醉爆炸之类的话，不由心生惊惧，猛然站起身，动作之大掀起一片嘈杂。
放在桌上的杯子被他误碰到地上，碎玻璃摔落一地。
“不可能！”刘隋民神色慌乱，很快他又镇定下来，想到自己的心理数值达到了183有一会儿时间了，可他依旧活着。
而且犯下重大罪行的人不止他一个，会议里另外的22人哪一个不是和他一样罪恶，心理数值超过150的肯定也不止他一人。
刘隋民怀疑唐朝谢在骗他们。
“你在说谎，为什么我现在没事？”
透过屏幕，刘隋民紧紧地盯着唐朝谢，试图从他那遮掩的假面下看清他的模样。
唐朝谢耸耸肩：“我可没骗人，你现在确实没事，但不代表十分钟后没事。”
“你什么意思？”刘隋民目露狠意，他看向会议中一个个小屏幕，试图鼓动其他人。
“这个搞传销的就是个骗子，嘴里说着一堆假话，一个劲地鼓动所有人都听他的，谁知道他和那些警察是不是一伙的？！”
“大家都一样，在外头杀了不少人，那什么狗屁芯片数值给我判183，你们肯定也和我一样，难道你们不慌吗？不如我们直接干票大的，把他们都杀了——”
“183？我的数值可没你这么高。”
一道声音悠悠地打断他越发激动的话语。
刘隋民动作一僵，他表情扭曲，试图从22个小屏幕中找出是谁在反驳。
“我的只有75，和群主差不多。”
那人又开口了。
而22个小屏幕中没有人张嘴说话，除了那个用鲨鱼玩偶露面的人。
周明明将手机伸向摄像头范围晃了晃，语气轻快地道：“群主，这个数值没问题吧。”
握着手机的手一闪而过，而APP中显示的心理数值“75”十分明显。
唐朝谢笑眯眯地道：“当然没问题。”
周明明满意地收回了手，为自己加戏的表现点了个赞。
在唐朝谢展示手机的时候，他便快速地截了个图，然后用简短的时间给自己p了张差不多的。
事实证明，他的P图技术一点没变，当初大学开班会时练的P图还是那么的优秀。
没人看出那是张P图，即使是知道他“身份”的赵明义，他以为周明明是以临安原居民的身份做了手术。
而他作为看乐子不嫌事大的“周明明”，很符合人设地给本就在情绪边缘的刘隋民添了把火。
刘隋民盯着屏幕中的鲨鱼，眼神狠戾蕴含杀意。
而也有人很快地回应周明明的话。
贺嘉音撑着下巴，嬉笑着挥了挥自己的手机：“我也是75诶，男神我们好巧啊！”
社畜：“82，不过它一直在变化，现在是86……不会是心情影响的吧？刚刚收到老板发来的消息，我现在挺想杀人的……”
“我是92，群主，心理数值具体是怎样划分的？能说说吗？”
唐朝谢欣然解释道：“划分很简单，100以内是正常的，100-150是潜在犯，警方会收到消息和地址，进行安抚纠正，直到数值跌到一百以内；而150以上，警方会直接上门击毙。”
“所以啊刘先生，你完蛋啦，警察马上就要来了。”他笑着说道，举起手作枪的模样抬到自己太阳穴处，然后嘴里发出“biu”的声音。
唐朝谢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而像刘隋民这样不稳定愚蠢的傻瓜，能解决就快速解决掉，以免日后牵扯到重要事情。
刘隋民的眼神明显变得凶狠起来，但他很快又目露慌乱，整个人几乎都凑到了屏幕上，哀求道：“唐先生，告诉我，该怎样把数值降下去！！”
唐朝谢眼神透露着叹惋：“很可惜，刘先生，目前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降低数值。”
他说着，忽然想到了起什么，欣喜地说道：“或许你可以想一些美好的事情，比如家庭的温暖，童年的美好，爱人的陪伴？”
这话比那些伤人的话更要恶心，倘若他若有这些，他又何必走向犯罪的道路。
刘隋民只觉得所有人都看着他，目露怜悯，像是在看一只可怜可笑的青蛙。
“闭嘴！”他尖锐地大喊着，恶狠狠地盯着所有人，仿佛要牢牢记住这些带着面具的脸，一个个报复回去。
但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扣扣扣……”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第154章 暴力手段
“扣扣扣……”
“你好, 请问是刘先生吗？”
陌生的男声在门外响起。
刘隋民像是夜里受惊的野猫，弓着身体回头看去。
而屏幕里的其他人皆饶有兴致地观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有人甚至还拿出了薯片和汽水。
贺嘉音捏着薯片, 嘴里咔滋咔滋地咬着：“这么巧，不会是警察□□吧？”
时鸣附和着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很有可能, 这么晚了来敲门的不是警察就是杀人犯。 ”
扬声器里的声音纷纷扰扰，恼得他怒气填胸，却又因为他们的话惊疑不定。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门外那人似乎因为屋内没人说话, 又开口道：“刘先生，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我是物业保安小王, 这边有人投诉您半夜喧哗, 吵到邻居休息, 麻烦小点声可以吗？”
他似乎怕屋内人不信，加了一句：“您可以看看群里消息, 确实是有不少人反映。”
刘隋民半信半疑地掏出手机，点开业主群里果然正如门外人所说。
【2-602：楼上702能消停点吗？】
【2-602：一天到晚吵个不停，我们家还有天天要学习的学生！】
【2-604：就是就是, 吵死了！】
【2-604：白天不是在到处走动，就是在打豆浆剁骨头，晚上还总是半夜冲厕所，现在大晚上的还大吵大叫, 怎么？你们家是天天吃排骨还是在杀人分尸啊？！】
【2-602：@管家管家能不能管管, 天天这样不说孩子，大人都要神经衰弱了！】
……
【管家：收到, 我们这就派人过去】
刘隋民盯着群里的消息神情莫测，门外保安还在敲门：“先生！刘先生您在家吗？麻烦配合一下好吗？”
会议里的那群家伙还在一旁说些风凉话，刘隋民直接把听筒给关了，然后站起身，来到门前透过猫眼看门外。
门外确实是个穿着物业安保服的年轻小伙子，刘隋民并未完全松口气，他压低声线，装作刚洗完澡的样子回道：“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洗澡，遇到个蟑螂吓到了。”
刘隋民带着奥特曼面具，这番借口配上他那副模样，颇有一番喜感，惹得看到这副场景的贺嘉音和时鸣等人笑作一团。
“哦……”小保安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犹豫着道：“要不哥你开门说话呗。”
刘隋民回头看了眼还在进行的会议，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年轻保安似乎是刚入职不久，离开时还嘀咕着“怎么一个大男人还怕蟑螂，叫得还这么大声啊……”
刘隋民透着猫眼目送着保安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盯了好一会儿见没人再过来。
他不放心地检查了两遍门锁，这才浅浅松了口气，回到了电脑旁。
屏幕小框中映照着他的模样，慌乱又狼狈，其他小框中的面具人一边张嘴说笑着，一边斜睨着戏谑看他。
室内无声且寂静，唯有他那面具下的脸越来越涨红。
越发阴暗残忍的想法在脑中快速翻过，心中愈发暴虐的情绪越发高涨，而在他未注意到的手机APP上，心理数值正在不断飙升。
【心理数值：183→189→198→205……】
【注意：该用户的数值正不断飙升，系统判断该用户存在巨大危险性，现已向警方提议直接实行暴力手段……】
刘隋民强制自己平复下来，他告诉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问清楚该如何让这该死的数值降下去。
刘隋民重新坐回到座位上，想要打开听筒，放低姿态：“不好意思，是我……”
“砰”得一声巨响，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撞开大门，闯入了屋内。
“——警察！别动！”
一声暴喝盯住了下意识惊惶站起身的刘隋民，然而未等他有任何动作，那人身后的男人直接抬手对准他射出子弹。
毫无防备地，刘隋民只感到腹部一痛，紧随着一股强烈的电流贯穿全身，使他瞬间失去所有抵抗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被人在家中击倒了、是一群警察，一股电流电得我全身麻木……」
「是芯片……警察那边能监测到数值过高的芯片载体位置……」
刘隋民倒在地上，痛苦麻木，意识有一瞬间的朦胧，隐隐约约听到闯入屋内的那几人正在说话。
“你吼什么吼，直接射击不就得了。”
“嘿嘿这不是一时习惯了还没改过来嘛，不过话说回来，这装备也太酷了吧，隔着墙壁居然都能看到红名……”
“新装备和新政策真好用，任务一下子就完成了。”
“诶他应该还没死吧，要把他抬回警局吗？”
有人在不断靠近，他将手中那奇怪的武器收了起来，换回了手铐。
背对着他们，刘隋民呼吸粗重地躺着，在那人靠近地那一瞬间猛然诈起。
即使被一发电击电得全身麻痹，但依旧凭借自己的意志竭力掌控身体的操纵权，向着靠近他的警察扑了过去。
“姜维河！小心！”
刘隋民一个抬手肘击攻其腹部，疼痛使对方下意识躬身，接着反手将其拉在身前，躲在他身后警告着对面的警察。
“——全都不许动！”
这番操作下来只发生在短短一瞬间，现场形势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警察都举起了武器，对准挟警威胁的罪犯。
刘隋民粗喘着气，五指化爪扣在姜维河的脖子上，很难看出这个人刚受过一次强烈的电击。
他抓着姜维河，威胁喝声道：“退后！”
程响等人有些犹豫，双方一时陷入了僵持。
步伐在缓缓后退，刘隋民半眯着眼强撑着身体，挟持着姜维河靠近电脑桌，那里放着一把刀。
正当他即将靠近电脑桌时，众人身后走出一人，朝着刘隋民果断地射出一枪。
“砰——！”
是余林，那一枪直接射中了刘隋民的手臂，强烈的麻痹感瞬间蔓延开来，使他不受控制地松开了手。
姜维河立即挣开刘隋民的控制，反手将其打倒在地，而后退至安全范围。
剧烈打斗中，桌上物品散落一地，连带着会议未关闭的电脑。
从警察撞进门到刘隋民被击倒，隔着电脑屏幕，众人看得一清二楚。
不知摔到了哪，电脑屏幕有些花屏了，他们只能看到那最后站出来的男人再次抬手，对着刘隋民射出最后一枪。
像是迸射的烟花，又如同炸裂的水球，“嘭”地一声裂开四溅，属于刘隋民的屏幕黑屏掉了线。
一行人对着屏幕，一时之间有些沉默，脸色不太好看。
——
看着被一枪爆头的罪犯，程响等人有点惊吓。
“余科！”姜维河完全没想到余林这么果断，没有一丝前情提示，便举枪射杀了对方，一击爆头。
而果断开完枪的余林却是十分淡然，甚至有些愤怒：“这就是临安区最优秀的警员？！”
“简直是不堪一击！”他厉声骂道。
“难道警局没有教过你们，面对罪犯要谨慎！在对方尚有行动能力前切勿单独靠近！”
“姜维河！”他喊住姜维河的名字，怒斥道：“你今天的行为严重违反了行为准则，回去写检讨，再把警察行为准则抄二十遍！”
说完，余林压制着脾气，沉声道：“我知道你们在临安区安逸惯了，但现在！”
“现在的临安区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临安区了！你们需要打起精神，将管辖范围内的所有人都看做是嫌疑犯，警惕他们犯下罪行，包括我和你们。”
“正如APP发送的提议，超过150数值的潜在犯存在严重危险性——”
他环视着程响等人，斩钉截铁地说道：
“直接执行暴力手段！”
第155章 精神状态
群会议里气氛压抑, 所有人对于刚刚所看到的一幕缄默不语，直到唐朝谢开口。
“大家都看清了吗？”唐朝谢缓缓道。
“从芯片启动测出心理数值，到警方到达现场击毙刘隋民, 时间不过短短十分钟。”
“完全不需要任何证据，也不需要任何说辞辩解，只是查出对方的数值超过了150, 便能直接扣下扳机，杀死芯片所认定的罪犯。”
他看着会议里的所有人，道：“你们还认为自己能够像以往那般把警察耍得团团转？还是说自己能够永远骗过机械？”
“合作？还是等待死亡？我想各位都有明确的选择。”
会议沉默着，没有人说话, 也没有人退出。唐朝谢露出了然轻快的笑容。
“看来大家心里都有了答案，那么, 我们也需要一点点改变了。”
——
病房里, 周明明削着苹果。
“哥？哥……哥！”
一声声呼唤惊醒了陷入沉思的周明明, 他恍然抬起头, 眼神疑惑。
“怎么了？”
周明白目露无奈：“哥你在想什么，手里还握着刀呢, 小心分神划到手。”
“没事……”周明明冲着周明白笑了笑，神情看上去有些勉强，不由让时刻关注着哥哥的周明白心生忧虑。
周明白欲言又止, 刚想说还是让他自己削吧，却看到周明明手中自然熟练地削着苹果，水果刀在他手中如同蝴蝶般飞舞着，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灵活地穿梭于苹果之间, 长又薄的苹果皮地垂落在空中，一直到削完整个苹果都没有断开。
而抬头看去, 周明明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分着神不知道想些什么。
还未等周明白思索明白，削好的苹果就被塞在自己手里。
“削好了，吃吧。”周明明抽出几张纸，擦拭着沾染了苹果汁水的刀刃和手指。
周明白握着苹果，产生了好奇：“哥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项技能？”
“什么？”周明明回过神，看向垃圾桶里没有断的苹果皮。
“这个啊，很简单啊，随随便便就能做到。”
“是吗？”周明白犹疑的眼神在他身上打转，总觉得对方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他咬下一口苹果，换了个话题。
“对了哥，医院昨天晚上找我，问我要不要做个芯片手术。”
周明明猛然抬眼：“什么手术？！”
周明白想了想：“芯片手术，就是前段时间新闻上说的那个海天芯片，医生说那芯片是个高科技，能监测人体健康和心理，遇到危险还能自动报警。”
他忽然情绪高昂了起来，眼睛亮晶晶地：“不过你放心，我给拒绝了！”
“你不是说那群疯子缠着你要你一起和海天对着干吗？威胁你的那群疯子不是好人，那导致他们来找你的海天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我给拒绝了！”
周明白一副“我多聪明快来夸我”的表情，看得周明明欲言又止。
弟啊，你这精神状态也不一般。
注意到周明明看他如看智障一样的眼神，周明白连忙找补：“其实主要原因还是我觉得往身体植入芯片什么的，听着就不靠谱。”
周明明幽幽地叹了口气：“拒绝就拒绝吧，反正芯片也有点问题。”
虽然说这芯片早晚有一天所有人都得植入，但能晚一天是一天，不然他是真怕哪天自己出事，周明白按耐不住自己的负面情绪导致数值暴涨啊。
毕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弟弟，他还是蛮了解的，学习上有点脑子，但其他事情就有些自以为是，情绪控制大脑，以为自己凭借着点小聪明就能瞒过一切。
周明白瞅了瞅周明明放松下来的神情，又喜洋洋地靠近。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哥，芯片是有什么问题啊？”
周明明看了眼周明白，简单思考片刻，他挑了点内容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还是犯罪的问题。”
“芯片当初宣传的功能不就是监测人的心理问题，从源头遏制犯罪吗？昨晚上和他们群会议，就刚好目睹一个人的数值超过安全范围，被判定为高危潜在犯，警察在十分钟内赶到当场并击毙了对方。”
周明明慢慢讲述着，一旁的周明白微微瞪大眼。
他拉住周明明的手，惊慌又担忧：“哥你什么时候又和他们见面了？！”
周明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昨天啊，刚刚不是说了吗？”
周明白一哽，弱弱地说道：“那你昨天为什么不和我说啊……”
周明明上下打量着他，满眼都是“跟你说有什么用”的意思。
“就是个简简单单的群会议而已。”
他随口安慰着，抽出自己的手，黏黏的，有些嫌弃。
周明白那手刚刚握着苹果。
周明明微皱着眉，起身道：“我去洗个手，你自己注意一下。”
说完离开了病房，而留在病房内的周明白面色变了又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某个一醒来便一直给他发消息的家伙，犹豫一会儿，发了条消息过去。
【周明白：……在吗？】
让他没想到的是，对面很快就发来消息。
【薛西晓：在！】
【薛西晓：快乐小狗.jpg】
【周明白：……】
【周明白：我想问一下关于上次那个男人……】
——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气渐渐转凉。
经过11月初的十几场凶杀案，警方迅速展开了治安巡查宣传集中统一行动，一千余警员参与其中，无论是白日还是黑夜，街上随处可见武装巡查的警员，治安一下子达到了顶峰。临安区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平静祥和。
就连群里的消息也少了不少，只剩下贺嘉音和时鸣两人时不时吵嘴。
周明明走在大街上，马上就要小雪了，空气愈渐寒冷，街道两旁的栾树落了不少叶子，叶片变成了金黄色。
路边行人神色警惕，各自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不远处有警员巡查。
晨光微凉，风带着临近冬日的瑟瑟，吹得周明明不由拉了拉身上的风衣。
他转脚推开餐厅的大门，风铃声在耳边叮当作响，坐在收银台前的餐厅老板抬起头，朝他打了声招呼。
“周先生，您怎么有空来我这？”
周明明神情淡然，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
他敲了敲桌子，示意道：“老板，菜单呢？”
赵明义笑了笑，起身拿着手边的菜单来到周明明面前，配合着对方突如其来的戏码，微躬身笑道：“客人您看看吃什么？”
周明明瞥了他一眼，“介绍一下你家的招牌菜。”
赵明义如善从流：“那我推荐我们这的番茄牛腩，松茸炖鸡汤，酸菜炒大肠……以及，”
他微微停顿，对着周明明露出迷人且优雅的微笑。
“法式小羊排。”
对于曾经的噩梦，周明明面不改色，甚至还有些发笑：“法式小羊排？你这好像是中餐厅吧，做得来法式餐吗？”
还未等赵明义面色变冷，他咧嘴一笑，露出尖锐洁白的牙齿，毫不客气地指使赵明义：“客人来了怎么桌上连杯水都没有？我渴了，给我先上壶茶。”
“……好的，您稍等。”
赵明义短暂离开后端了壶茶水，放置在桌上，并顺势坐下。
周明明刚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嗓子，便见到自己对面的桌位落下一道黑影。
他未抬头去看：“怎么？不先去炒几道菜上桌吗？”
赵明义无奈地笑了笑：“周先生别再打趣我了，您来是有什么事吗？”他直奔主题。
周明明放下茶杯，抬头看去：“临安区参羊大道昨天晚上出现了劫持案，警方迅速出现在现场后击毙了受害者，并将凶手带回警局审讯。”
赵明义也给自己倒了杯水，他的模样看起来很淡定，甚至颇有闲心得吹了吹漂浮在茶水面的茶叶。
“是吗？很符合临安区现在的精神状态。”
周明明眉头皱起，提醒道：“受害者是芯片植入者。”
“他在被劫持时不知怎么数值飙升至152，被警方判断是不稳定且危险性极高的潜在犯，果断击杀在现场。”
赵明义想了想：“这大概是受害者本来就有那倾向，只是压抑着突然爆发了……”
周明明幽幽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直接问道：“唐朝谢到底在搞什么？”
赵明义放下杯子，挑眉看向周明明：“周先生也想参与？”
周明明沉声道：“到底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搞了个小网站，吸引一些觉得生活无趣的家伙。”赵明义很爽快地告诉他。
周明明的眉头越发拧紧：“叫什么名字？”
“Pseudo person.”
——伪人。
第156章 网站与聊天室
教室里, 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陆陆续续起身离开。
周明白收拾着书本，心里想着晚上是回家还是去哥哥那。
逐渐变冷的天气让宋女士早早就给他备上毛衣, 说什么也要他套进校服里。抬手间，依稀看到手腕处一点凸起。
“周明白！”身后传来薛西晓的声音。
下一刻，一只手便出现在肩头。
周明白未回头便知道是他, 而他的反应也没有一个月前那么激烈。
薛西晓笑嘻嘻地探过身，脑袋搭在周明白的肩上：“喂，周明白，今天晚上还上线吗？”
周明白皱起眉, 过分的越界让他反感，他按捺着心中的不耐, 低声应了句。
“嗯。”
“那你记得八点上线哦, 别让我等太久。”薛西晓并未过多纠缠, 他很快松开手, 拎着包大步离开了教室。
周明白继续收拾着书，他拉上背包的拉链, 往身上背着，耳边飘过的声音令他动作一顿。
周明白抬头寻去，前方的两人正小声讨论着什么。
他们窃窃私语, 小心又谨慎的模样让人一看便知道那两人心中藏着“秘密”。
“诶，你有没有看我给你发的网站？”
“看了看了，你从哪里找到的啊？这么刺激……”
“你管这么多干嘛，对了你ID多少我们加个好友, 晚上一起上线……”
听起来像是两个气血方刚的男高误入黄色网站从此打开新世界大门的话题, 但周明白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
他们聊得那个网站，应该是和他与薛西晓今晚要上线的网站是同一个。
周明白望着前方那两人离去的身影, 眉头微皱，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
周明白最后还是去了他哥那。
当他到了周明明家时，他哥正在做最后一道菜。
“哒。”
门被关上，周明白弯腰换上属于自己的拖鞋，放下背包。
“周明白？你跟妈说了今天来我这吗？”隔着一道玻璃门，厨房里周明明的声音听着有些失真。
“说了，”周明白换好鞋，推开厨房的门，走近正在热菜的周明明：“哥你今天吃什么啊？”
“出去出去，两个人在厨房挤死了……没什么菜，小炒牛肉，可乐中翅和包菜粉丝，还有个番茄汤。”
“这么多菜，哥你是不是知道我晚上要来？”
“行了，出去记得把菜也端出去。”
“好嘞！”周明白从他哥铲子下偷过一根中翅叼在嘴里，端着小炒牛肉和包菜粉丝就出去了。
很快，两人坐在餐桌前，身前摆放着碗筷饭菜。
周明明给周明白舀了碗汤：“手腕的伤口怎么样了？”
“都愈合了。”周明白接过碗，给周明明看了看手腕处那道浅浅的疤。
那是芯片植入手术留下的疤痕。
前两天刚做完，包括家里的宋女士和周为海，他们两人都是很支持做芯片手术的，并催着家里两个孩子去做。
原本周明明打算找个借口，却没想周明白半夜敲门和他讲自己决定去做芯片手术。
那晚周明白说了很多，真挚又诚恳地看着他。
周明明当时是真想拿个锤子敲开周明白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全是水，他都和他说了这芯片问题很大。
周明明实在拗不过他，这孩子嘴里一直说要帮他，执拗得很，怕不是就算被拒绝了也会偷偷跑去做手术，周明明也只好答应了，亲自送他去了医院。
只是这下子，周明白是真的得掺和进去了。
周明明问道：“今天的心理数值是多少？”
“最低63，最高68。”周明白打开手机，将页面调到APP的监测画面。
他的心理数值很稳定，一直都是65左右。
“嗯，保持好心态，情绪波动不要太大，现在他们都怀疑数值变化和情绪有点关联。”周明明喝了口汤。
周明白乖巧地点了点头。
饭后，两人洗好碗打扫完卫生后周明白先一步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这对于周明白来说有些违和，平时他都会找时间和周明明赖在沙发上看一会儿电视。
周明明望着紧闭的房门，眉心微皱。
他上前站在门前，抬手正打算敲门，兜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
周明明收回手，拿出手机看了眼消息，然后又抬头看了看毫无动静的房门，凝视着几秒，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屋内，周明白保持着与门外周明明同样的姿势，等待着脚步声的远去。
手中的手机在不断震动，薛西晓的消息一条条发来。
周明白低垂眼帘，划开手机屏幕，在薛西晓的消息页面处简单回复。
【周明白：稍等。】
他锁上了房门，转身坐到了电脑桌前，熟练地输入一串链接，快捷键跳转。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暗色调的页面，“Pseudo person”占据中央，而下方是时刻在跳动变化的在线人数。
【在线人数：27689人】
这个中译名为“伪人”的网站，登入页面时刻更新着在线人数，从他最初认识网站时的数百人，到现在的上万人，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从无人问津到现在在学校也能听到有人讨论它，甚至还有人转发网站直播间的链接给他。
很巧的是，这人正好是放学时从他身边经过的那两人中的其中之一。
周明白拿起一旁的手机，在链接的下方扣了个“？”，那边意识到发错人后迅速发了个“抱歉，发错人了”。
他似乎在尝试撤回，但时间已经超过了三分钟。
不过他并不是很慌，网站新账号需要老人给邀请码才能登入，不是网站用户点进去只能看见404。在那人看来周明白只是普通好学生，所以并不担心周明白能看见链接里的内容。
但周明白是网站用户，并且算得上是老用户了。
他点开那个链接，看到了其中的直播间。
一个用户名为“x的救赎”的直播间，入眼便是一只猫头摆放在桌上。
带着头套的男人正在虐猫。
周明白眼中翻涌着厌恶，后台APP中的心理数值产生了较大的波动。
周明白点掉了直播间，并屏蔽了发来链接的那人。
“恶心。”他低声骂着。
周明白很少看网站直播，在最初进入网站时误入看到过一些重口味画面，令他一阵恶寒，再也没点进过任何直播间。
周明白将视线重新移到电脑屏幕上，登入了网站。
无数聊天室与直播间出现在页面里，周明白越过了那些，点开了不断发来消息的信息里。
那个ID为“阳光开朗小狗”的家伙，就是薛西晓。
他发来了一个聊天室，告诉周明白里面有好东西。
周明白看着薛西晓发来的信息，眉头越皱越紧，如果不是哥哥不肯带他接触那群家伙，他肯定立马拉黑薛西晓。
周明白点进了聊天室。
【“小白”进入3406聊天室……】
看到自己ID的周明白不由眼角抽搐，他本来随便取的，结果发现不能改名。
该说不说，还好他没取“我哥宇宙无敌巨牛逼”。
周明白移开眼，视线看向聊天室里的主人。
一个虚拟形象为神的男人，ID为“Adam”。
周明白不禁微眯眼，心情有些微妙。
“Adam”，亚当，上帝创造的第一个人类。
而他的虚拟形象却是神。多么讽刺。
拖着“Adam”的虚拟形象转了两圈，周明白没了兴趣，不过又是些骗人的家伙。
玩网站也快一个月了，几乎都是些违禁的东西，吸引着那些寻求刺激单纯愚蠢的学生和白痴。
周明白看得多了，也差不多摸清了网站群体的大致分类。
正当他准备退出去的时候，“Adam”说话了。
听到熟悉声音的周明白睁大了眼。
第157章 因为欲望
“晚上好各位, 我是Adam。”
熟悉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让猝不及防听到自己哥哥声音的周明白有些不知所措。
周明白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里浑身冒白光的虚拟形象。
他呆了呆几秒, 完全没注意到下方翻滚的弹幕，手忙脚乱地翻出手机要给周明明发消息。
但手指停在发送框上，又缓缓停了下来。
周明白想, 他这要是发消息过去询问，那不就是直接告诉他哥自己在背着他搞事吗？！
周明白连忙删掉打好的文字，把手机放了回去。
而后他坐在椅子上，端端正正, 呆呆地注视着“Adam”。
看了看“Adam”，又看了看屏幕右下角自己的初始虚拟小人, 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这虚拟形象看着还挺好看的, 找个时间我也给自己整个天使扮上。
这个网站在登入时能给自己的虚拟形象设置模样, 登入后要是觉得不好看, 还可以做任务赚金币从商店换取。当时周明白嫌麻烦，随便选了个初始形象, 事后也没有做任务。
这下看着“Adam”的人物，周明白越看自己的小人越觉得不顺眼，早知道当初就做点任务, 早早赚取金币给自己换上新形象了。
——
【多***：Adam大人上线了！】
【超***：晚上好！Adam大人！今天您过得还好吗！】
【艾***：Adam大人今天要说些什么？昨日那个疯子可真是太可怕了……】
【世***：大人今天我对您的仰慕又多了一点「比心」】
……
周明明看着下方不断翻滚的弹幕，嘴角泄出一丝苦涩。
任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当上“情感类主播”——替人代一天班。
看着屏幕里那浑身冒白光，看不清人脸的虚拟人物, 周明明几乎想要掩面狰狞。
早知道手机震动的时候就当作没看到好了——半小时前手机传来特殊震动, 是那个群里的消息。
因为群里那两个家伙太能聊，一不留神就99+, 消息提示响个不停，周明明嫌吵就把群给屏蔽了。但又怕错过什么重要消息，他又给群主设置了特殊来音。
周明明点开群消息，入眼便是唐朝谢@他的消息。
【唐朝谢：周先生在吗？有事需要您帮个忙@明】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周明明还是回了个消息，却没想到是关于网站的事情，还要求私聊。
白日里他才与赵明义见面聊了网站，夜里便被网站的创始人找上门，说是巧合周明明也不是傻子。
还未等周明明找赵明义“兴师问罪”，唐朝谢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呆住了。
【唐朝谢：周先生，能拜托您帮我代一天班吗？只是和人聊聊天便可以了……】
看到这条消息的周明明扯了扯嘴角，仔细看了好几遍才终于意识到他没看错，唐朝谢真的要他代班。
可问题是他从来没玩过聊天室啊？！谁跟唐朝谢推荐他的啊？！
周明明脑袋不用转一下就知道是赵明义，那个家伙指不定背地里怎么说他。
而下一秒唐朝谢便把背后的推荐人说了出来。
【唐朝谢：我今日实在抽不出时间，明义说您与他是相识已久的好友，声线和我相似，也十分喜爱和人谈心……】
周明明恨不得扒了赵明义的皮，谁准他满口胡言的！
相识已久的好友？
怕不是互相厌恶、巴不得对方倒大霉的死对头。
喜欢谈心？
呵，句句戳人伤口的那种吗？
可他偏偏这个时候又不能拒绝，既是因为“周明明”性格恶劣爱看乐子，像这种在聊天室里给人指点迷津的事情肯定不会推辞；再就是因为他需要打探一些消息，知晓他们的所作所为。
信息是最重要的资源，在一场斗争中，掌握了信息就掌握了胜利。
所以他不仅答应了唐朝谢的委托，还表现得很愉快。
【明：这是唐先生派给我的任务吗？】
【明：虚拟主播？听起来还蛮有趣的「微笑」】
【明：很高兴接下这个任务，我会努力维持好您的形象哒:D】
令人发毛的颜文字敲打在聊天框里，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什么心态，总喜欢恶趣味地在一段文字后面加上古早颜文字。
不管唐朝谢看到会怎么想，周明明强忍着鸡皮疙瘩发送过去后，很快就拿到了名为“Adam”的账号和密码，登入到“Pseudo person”网站。
周明明回来的比较晚，在离开赵明义店里之后他本想着晚上休息前用赵明义给的邀请码创建新号，好好查看一下那个网站，却没想到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突发事件。
这下好了，还真有点巧，不管是“秀秀”APP还是“Pseudo person”网站，他登入的第一个账号都不是自己的账号。
打量了一番“Adam”的主页，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简介也只是一段简短的文字——「生命的尽头会是什么？死亡？还是新生？」
周明明盯着这段简介好几秒，心里忍不住嘀咕：这唐朝谢不会是个干邪教的吧？说话神叨叨的，连虚拟形象都还是个看不清人脸的男性……
他待会儿不会要学着唐朝谢那悲天悯人的模样忽悠人买保险吗？
周明明给自己讲了个冷笑话，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等到时间到了，周明明搓了搓自己的脸，给自己打打气，顶着“Adam”的皮打开了聊天室。
【你的粉丝汤***进入了聊天室、你的粉丝辛***进入了聊天室……】
聊天室一经开启，短短数秒内便有无数人进入，热情的弹幕一下子填满了聊天框。
周明明知道“Adam”很火，不然唐朝谢也不会一天假也不请来找他代班。
可他却不知道有这么火，赵明义说这网站才不过建了半个多月——他登入网站时看到实时在线人数，不过两万多人，而“Adam”的聊天室里便占了十分之一，近乎两千人，这还只是开播的短短一分钟。
这么多粉丝，看来唐朝谢所图甚大啊……我要是把这事搞砸了，唐朝谢会不会让那个初中生把我户开了线下真实……
周明明的脑中飘过这样一个念头，压力陡然变大。
聊天室里的人数越来越多，没有多余时间让周明明喘口气了，他只能披着皮上了——
“晚上好各位，我是Adam。”
“我很高兴，能够再次见到你们，我的朋友们。”
话一出口，周明明越发得放松自然，摄像头捕捉着他的动作，灵活地照射在屏幕里的虚拟形象上。
屏幕上的弹幕滚动着，浑身冒着白光的神端坐着，明明看不清他的脸，却让聊天室的不少人感到了放松。
没人注意到“Adam”声线里轻微的变化，他们依旧认为那是他们平日里谈心解惑、指点迷津的知心主播。
【思***：晚上好！】
【伤***：Adam大人，我遇到了困难，需要您的帮助……】
【将***：好热闹啊，这个聊天室怎么这么多人】
……
周明明注意到夹在问好与关心弹幕之间的求助，唐朝谢在委托他的时候教过他一些注意事项，其中一条就是多关注那些求助信息。
而那个求助者正好是“Adam”的粉丝，周明明能看见未被隐藏的全名。
于是他开口道：“「伤口未曾愈合」这位朋友，我看到了您发的消息，请问您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可以连麦聊聊吗？”
很快，聊天室里的人都注意到了那条求助弹幕，连麦申请也弹了出来。
「你的支持者“伤口未曾愈合”申请与你连麦，是/否」
“Adam……你好，我是伤口未曾愈合……”
怯生生的女声从耳麦中传来，她听上去很紧张，似乎还有点为自己的伤感网名感到羞怯。
周明明的态度未曾变化，依旧温和地询问道：“请问你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能和我聊聊吗？或许我能够帮到你。”
温和的语气给予了女生勇气，她顿了顿，带着些许抽泣音：“Adam大人，您能告诉我，人活在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吗？”
听到这样一句话，周明明思忖了一会儿，第一次给人谈心，他得想想该怎么回答最完善。
没一会儿，他开口道：“因为欲望。”
“人想活着，想要看初升的太阳，想要嗅芬芳的花香，想要幸福的家庭，想要富有的人生，想要美好的爱情……”
“从婴儿出生的第一声啼哭，到人死之前的最后挣扎，都是因为想要的欲望。”
第158章 心灵导师“Adam”
“‘人活在世上是为了什么’, 这样的问题可以概括为人生的意义，然而人生并无意义，它所拥有的意义都是人赋予的。”
“人活着, 就是欲望在支撑。欲望得不到就痛苦，满足了便无聊，无价值的事物不断增加, 而那些频繁的重复，又让本来重要的事物逐渐变得毫无价值。”*叔本华
“这就是我对于这个问题的回答。”说到这，周明明笑了笑，结束了回答。
他注视着屏幕里的小鸽子, 那是连麦女孩的虚拟形象。
“但我的朋友，这似乎并不是让你真正感到难过的问题？”
“能告诉我, 是什么让你感到困扰？”
弹幕在滚动, 耳麦里没了鸽子的声音, 只听见隐隐呼吸声。
【算***：Adam大人的回答好好, 人生果然没意义。】
【新***：生带不来，死不带去, 既然最后都会消失，那人为什么还要活着？】
【紧***：为了什么而活着，有了什么样的成就才算成功, 我不明白「迷茫」】
……
隔着薄薄墙面的另一个房间里，周明白盯着眼前的屏幕，给庞大的弹幕军团增加了一条。
【小***：人活着就是为了Adam大人！】
虽然这条弹幕很快就消失在弹幕堆里，但周明白还是忍不住激动, 眼睛亮晶晶的。
明明就相距着一扇门, 可顶着未知的虚拟形象，让他感到不同寻常的兴奋。
——
鸽子再一次开口, 这一次，她讲述了一个故事。
“我是个很普通的女生，普通的外貌，普通的成绩，听到过的唯一夸奖是乖巧懂事，听话认真。”
“我一直以为会这样普通地生活下去，考上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后找到一份普通的工作，然后遇到一个和我一样普通的对象，结婚生子，平平淡淡。这样的未来，或许还算不错。”
【再***：这不是普通了，完全是幸福生活好吗】
【咋***：比我幸运多了，这样还算普通？】
【算***：转折点是不是要来了？车祸？负债？癌症？还是校园霸凌？】
【世***：生病的妈，爱赌的爸，上学的弟弟，辍学的我……如果你那是普通，那我就是天崩开局了】
周明明瞥了眼底下的弹幕，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这个聊天室的负面情绪是不是太多了？
“但一切都变了……”鸽子的声音忽然变得颤抖，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那天晚上，我只是走在回家的路上，刚下晚自习，穿着校服，和每天晚上一样，只要回到家里就能吃到妈妈做的饺子。”
“可我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一眼！一切都变了——”鸽子崩溃地喊着，仅仅只是这一句，便让不少人猜到了结局。
“现在的我躺在家里，哪也不敢去！学校休了学，朋友也不敢联系，就连父母也天天抹眼泪……为什么？为什么啊……”
扬声器里鸽子的声音痛苦麻木，“我好后悔，如果我没有好奇地去看他，如果我换条路走，如果那天我没去学校……”
【中***：有点子倒霉了】
【字***：你知道吗？乖这个特性，不止是父母家人会有，坏人看到你也会有，安全。】
【到***：那你怎么还活着，不会反抗吗？】
【姐***：报警啊，把人找到关进去】
……
周明明瞥了眼弹幕，心里暗道不妙，连忙把人踢出去。
但还是慢了点，连麦的鸽子也看到了那条评论。
“去死吗？我也想啊……”
“父母的眼泪，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我真的好想死掉一了百了……可是我死了，父母该怎么办……我感觉我好脏啊……”她的声音空洞茫然，充斥着巨大的负面情绪。
周明明皱着眉，暗骂那个家伙蠢货，但很快整理好暴躁的情绪，温和地引导着鸽子：“我的朋友，这并不是你的问题。”
他说一句心里就骂一句。
该死的唐朝谢，该死的赵明义，该死的罪犯。
“世界充满恶意，命运如此扭曲，有些时候，人生比艺术更加悲剧。”
“但这并不是你的错，错的是坏人，错的是伤害你的人。他有罪，触犯了法律，伤害了无辜的人，他该受到惩罚，接受法律的谴责与审判。没有人能够毁掉你的人生，你值得更好的生活，拥有光明的未来……”
他小心斟酌着词句，避免给鸽子带来二次伤害。
唐朝谢把“Adam”经营得很好，聆听众人的痛苦，解答他们的疑惑，宽慰所有人的悲伤。
周明明能看得出来聊天室里的许多人都对“Adam”充满了信赖与支持，甚至带着微妙的狂热。
这样是不正确的，但此时他不由感到庆幸。
还好“Adam”被人信赖，这让他能更好地安慰这个遇到坏事的女生。
“我的朋友，昨日已经过去，今日正在继续，未来是个未知数。但如果你死去，生命截止在现在，时间便不再流动……”
周明明掏空了自己所有的心灵鸡汤，终于止住了鸽子崩溃的情绪。
她似乎在擦眼泪，传来纸巾摩擦的声音。
“感谢您的倾听和安慰，Adam大人，我感觉我现在好多了。”
鸽子抽了抽鼻子，声音有些沙哑，问道：“Adam大人，未来会是美好的吗？”
“Adam”大人正在揉脸，刚刚笑得太久了，脸有点僵。
他重新打开动作捕捉，温声道：“当然。”
鸽子断开了连麦。
【事***：Adam大人还是这么的温柔「爱心」】
【烧***：其实我觉得女孩子出门得小心点，带把剪刀或者防狼喷雾……】
【X***：那你怎么不让罪犯收敛点？真正让人不再受伤的做法是把犯罪遏制在发生前！】
【辛***：我忽然想到最近的监测芯片，联合一想，好像监测芯片还挺管用的，要是大家都植入了芯片，那谁想犯罪，谁想作恶，芯片一下子就监测出来了，直接给警察报警。】
【山***：昨天隔壁小区就接到报警，有人说是植入芯片的人被抓了，芯片监测到他心理不稳定，有犯罪倾向，抓去整改了……】
弹幕围绕着芯片展开话题。
周明明喝了口水，抬头便看见一个新的连麦申请。
他点了接受，对面是个男声，虚拟形象是只猞猁。
“你好你好，Adam大人，我是西津渡见，叫我西津就行了！”
“好的西津。”
西津兴致勃勃地问道：“我想问一下，Adam大人，你是怎么看待上面要求所有市民全体植入的海天芯片这一事？”
周明明顿了顿，回想到了前段时间群里发生的一些事。
一周前群里气氛莫名焦灼，因为临安区部分区域开始强制芯片植入，群里有成员居住在那。本来都没他什么事，毕竟他早就植入了芯片。
但部分抗拒芯片的居民为了不做手术，当场打伤了医护人员，引来了警察。
而那位群成员很倒霉，卷入其中差点被捅，一下子没控制好情绪，导致心理数值暴涨，吓得现场的警察直接掏枪把人射成了马蜂窝。
这样的事件让群里更加警惕，也让他们看到了警方对于红名的态度，完全不似以前，发现红名真的就毫不犹豫掏枪射光子弹。
而对于心理数值增减的原理，群里人都只是懵懂试探，他们发现最简单克制自己的办法便是像第一天那样，不去想杀人等事情，相当于自我催眠。
只是那群人都是些习惯犯罪的疯子，短暂不犯罪还能勉强克制，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想要杀人的渴望越来越深。
当发现心理数值正在不断增加时，有人开始恐慌，在群里质问群主如何解决。
周明明记得，唐朝谢很淡定，私底下不知道和对方说了什么，让他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他还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结果没几天便从贺嘉音那得知对方被警察毙了的消息。
怪不得当时群里安静了好几天，感情大家早就知道了。
短短半个月，群成员一下子衰减到了15个人。
周明明拉回自己的思绪，回到聊天室上。
他说：“芯片植入，是不可阻挡的趋势。”
“按照目前的速度，大概再过半个月，临安区所有人都会植入芯片。”
西津有些惊讶：“这么快？！”
“那Adam大人您有没有植入芯片啊？”
周明明微微垂眼，看向自己毫无疤痕的手腕。
他抬起头，微笑道：“有的。”
第159章 看热闹
时间似乎变得快了些, 天气愈发寒冷，人们穿起了袄服和毛衣，道路旁的绿化变得萧瑟荒凉。
窗外树枝的黄叶飘飘然落下, 周明明坐在咖啡厅里，捧着暖暖的焦糖拿铁。
这一周的生活还算平静，那日登入“Adam”账号直播后, 唐朝谢觉得他做得不错，找借口又让他代了几天，渐渐地，唐朝谢直接把账号交给了他。
“叮咚！”
手机发来了新消息, 是唐朝谢，他找他确定今晚要完成的任务。
是的, 和人谈心也有任务。
周明明心里泛着淡淡的忧伤。
这踏马的就像上班一样, 还不发工资！
他仰头一口喝完加了致死糖量的咖啡 , 拿起手机开始回消息。
【明：早上好啊老板：）】
让人工作得发工资啊混蛋！
【唐朝谢：周先生不用这么客气「失笑」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
周明明捏拳, 有点想揍人。
【明：当然，一切都是为了美好的未来：）】
未来你个大头鬼, 就知道给人画大饼！
很快，那边又发来新消息。
【唐朝谢：是这样的，周先生, 网站对于用户的诱导已经达到了一定阶段，之后的一周内会出现大量躁动，Adam作为网站支持者最多的博主，麻烦您这段时间稳定住支持者的情绪, 降低他们的心理数值保持在一定范围。】
周明明的表情逐渐变淡, 眼中讽刺意味十足。
唐朝谢这话说得好听，让他稳定用户, 呵，还不是怕变化人数超出预期引起警方警惕，注意到他们搞出来的网站。
他冷笑两声，对着屏幕打下文字。
【明：我拒绝哦：）】
真当他是免费劳动力能随便白嫖啊？！
发出这句话周明明便退出软件，把手机熄屏揣进兜里，管对面什么反应，先晾晾再说，他还有事要做。
右手撑着桌子，周明明站起身，灰棕色大衣的衣摆垂至小腿。
门口的自动感应机械地喊出“欢迎光临”，他站在门口，抬眼看向对面的高大建筑，兜里的手机亮起弹出新消息，众多未读消息堆积在页面上，包括一条来自医院的预约消息。
【临安仁德医院：您好，11月16日（周三）上午10：00-12：00您预约了海天芯片植入手术，请于该时间段内持有身份证前往现场取号……】
——
阳清附中高二大教室，台上高瘦的老师宣布了下课，教室里的气氛瞬间热闹了起来。
“好无聊的心理课啊，一想到未来每周都要来大教室上两节心理课，我就觉得头痛心烦，为什么学校突然安排心理健康课啊！”有学生趴在桌上为枯燥课程痛苦呻吟着。
一旁学生压低声音：“你没听说隔壁学校有学生跳楼了吗？据说是学习压力过大精神崩溃导致的跳楼，我们学校也怕有人想不开，连夜找专家来给我们上心理课……”
“而且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发现有人休学了？就是高三的一个人，好像是上心理课填的表有点问题，被喊去心理室之后就休学了。”
“！你从哪听来的消息，心理健康表吗？不会就是我们刚刚课上填的那个吧……”
“诶周明白！”
这时，一道声音盖过那两人小声的聊天声，薛西晓抱着一叠表搭在桌上，揽着周明白低声问道：“昨天直播你看了没？Adam被人质疑了！”
周明白收回看向不远处的视线，落在薛西晓身上，眉头紧皱，抖抖肩把人胳膊甩了下去：“看了，狂妄自大。”
薛西晓的眼睛亮了起来：“你也觉得那个家伙自不量力是不是？”
“不是我说，怎么会有人比我还没脑子，居然在Adam的聊天室砸场子，Adam的支持者没把他撕了就算不错了……”
他咂了咂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诶，你知不知道，那人被开盒了，名字地址都被人爆出来了，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
“不知道。”周明白抱起三个班的心理健康表，目不斜视地朝着大教室外走去。
他被心理课老师点了做课代表，走前要他把填好的表送到心理咨询室去。
薛西晓像条小狗一样跟在后面叨叨：“Adam的支持者建了个后援群，今天早上四点那人的资料就出现在群里了，有不少人表示自己会去线下找他……对了，你居然没进群？你天天看他我还以为你早进群了呢？”
周明白停在心理咨询室门口，敲了敲门，接着转头看向薛西晓，挑眉讽道：“我又不是你，喜欢看热闹。”
“请进。”
心理咨询室里传来声音。
周明白未等薛西晓回答，转动把手进了屋内，然后反手“啪”的一声把人挡在了外面。
留下薛西晓瞪着眼睛：“……”
他气鼓鼓地鼓起脸颊，心里忿忿着：爱看热闹怎么了？生活这么没意思，看点热闹多开心。
讨厌的周明白，今天不等他了。
心理咨询室里，烟雾缭绕，呛人的香烟令人不由皱紧眉头。
周明白看着男人手肘旁的烟灰缸，细长的香烟搭在缸上静静燃烧，眼中不着痕迹地闪过嫌恶，将表放在离男人手边较远的地方。
“唐老师，表都收齐了。”
“谢谢，麻烦你了。”姓唐的心理老师抬起头，眼前架着一副无镜片眼镜，周明白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手机亮着，绿色的消息框占据了大半个屏幕，而对面始终没回消息。
男人很敏锐，他注意到周明白绕着烟的飘向站在窗户边，抬手捻灭了香烟，歉意地说着：“不好意思啊周同学，我习惯闻着烟味。”
周明白礼貌地给了个笑容：“没关系的，唐老师，我就先离开了。”说完，他微微侧身，准备走人。
然而下一秒，身后的男人叫住了他。
“等一下，周同学。”
周明白顿住了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还有什么事吗？唐老师。”
唐老师单手扶了扶鼻梁上镜框，神情担忧：“周同学，你最近有注意到班上同学有哪里不对劲吗？”
“没有，唐老师。”
老师眉头微皱，看起来很担心学生。
“我记得，你和薛西晓经常走在一起，是好朋友吗？麻烦你多注意一下他的情绪变化，这两天学校准备全体师生芯片手术，高三现在陆陆续续快做完了，马上就要轮到高二的学生了，我希望到时候他的心理状况能稳定下来。”
周明白的表情有一瞬间扭曲，像是听到什么恶心的词汇。
他声音僵硬，好似哽住了东西：“好的，我会注意的。”
学生离开了心理咨询室，老师坐在办公位上，注视着学生离开的方向。
他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根新的香烟重新点燃，幽幽白雾飘散在半空中，模糊了男人的表情。
放置在桌面的手机跳出新消息，有人装作漫不经心地揭开了另一个人的身份。
他微垂下眼，念出那个名字。
“周明明……”
“周明白。”
——
周明白走出心理咨询室，他面对着大门，手还搭在把手上，大脑回想着心理老师突然的问题。
薛西晓心理状况有问题……
这不是必然的吗？！
周明白嗤笑了声，就薛西晓那个精神状态，没被送去精神病院算是好的了。
他就等着薛西晓植入芯片测出150的心理数值被警察监测到一枪爆头！
“——喂！周明白！”
身后又伸来一双手搭上他的肩，少年委屈的脸靠近他。
“不就是交个表吗？你怎么进去这么久？”
“那个心理老师找你说了其他事？”薛西晓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沉沉的眼睛注视着周明白近在咫尺的侧脸。
“没有。”周明白冷漠地推开他的脸，“快走吧。”
被推开的薛西晓不高兴地皱了皱鼻子，跟上周明白的步伐。“喂，你的书包。”
“不说声谢谢吗？我可是跑回去拿了你的包，不然你交完表还得再回去一趟……”
“哦。”
“别这么冷漠嘛，好歹我们也是一起受过伤进过医院的革命好兄弟啊。”
“呵。”
……
“喂，周明白，你想不想去看热闹？”
校门口，本该坐上自家保姆车的薛西晓跟在周明白的身后，追上对方神秘地说道：“就在平江北路那边的十字路口，后援群里有人说现场有大事发生。”
“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周明白皱着眉，正要往平江北路方向去的脚收了回来，准备往另一条道路回家。
薛西晓眼疾手快地拉住对方，硬生生地把人拖去了平江北路，惹得周明白急眼怒色。
“薛西晓你给我放开！薛西晓！”
只可惜周明白力气没对方大，迄今为止他对自己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身高，没能长得和哥哥那样高大。
就这样，周明白被薛西晓拉着去了平江北路。直到站在十字路口右侧的街道上，周明白这才被松开了掣肘。
一旁的薛西晓掏出手机嘀嘀咕咕：“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群里还有照片……”他说着，一边对着手机里的照片，一边打量着周围的建筑。
周明白望了望四周的环境，脸色难看地揉着有些被拽伤的手腕。
“你要看热闹你自己看，我要回去吃饭了。”他冷着脸，抬腿要走。
下一刻，身侧的薛西晓惊喜地喊道：“就是这里！”
紧接着，呼啸风声从耳边极速坠落，一道阴影落在面前。
“嘭——”
鲜血四溅，男人扭曲着躺在地面。
周明白表情僵硬，耳边传来某个混蛋充满兴奋的声音。
“哇哦，他在盯着你看诶。”
第160章 疑虑
临安区公安局。
周明白坐在长椅上, 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一旁的薛西晓正缠着警察，拉着对方问东问西。
“警察叔叔，审讯室里那个人是凶手吗？之前我走到一半抬头看到有一道人影站在那, 但好像又是我眼花了……警察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啊？你们最近是不是很忙啊？我看网络上出现了好多案子，还听说我们隔壁学校有学生跳楼了……”
“啊哈哈……同学，关于案件的事情咱们等你家长来了做笔录, 其他无关的事情还是不要过多了解得好……”
姜维河打着哈哈想要岔开话题，未果后转头冲着身后的队长抛去求救的眼神。
救命，这小子话怎么这么密啊？！
邓璐倒了杯水，递给沉默不语的周明白：“同学, 喝点水吧。”
他顺势坐在周明白身旁，安抚道：“别害怕, 回去之后别想太多, 好好休息。对了, 我刚刚联系了你哥哥, 他说他马上就过来……”
周明白握着温热的水杯，抿着唇紧绷着身体, 他的大脑有些紧张慌乱。
就在刚才，他偷瞄了眼手机里的监测APP，心理数值前所未有的高, 从68飙升至84。
周明白忍不住掐着手心，努力安抚着自己，可脑袋里不断慢放着之前的一幕，甚至想起了一个月前车站里的尖叫声。
他没有看见林婉的死状, 却看清了那个跳楼者的模样, 歪着脑袋，直勾勾地看着他。
放置在裤兜里的手机亮着屏, 个位数上的“4”正缓缓跳动到“5”。
“哒哒哒……”
熟悉的脚步声从远至近，周明白心跳一滞，像是意识到什么，猛然抬起头看去。
穿着灰褐色大衣的男人站在一名女警面前，微微颔首询问：“你好，我弟弟周明白是在这里吗？”
孙晓烟点了点头，正要答道：“是的，在那边坐着呢……”
眼前忽然一花，那个从带回警局便沉默寡言的男孩扑到男人的怀里，紧紧地拽着男人的大衣。
“哥……”
而一旁抓着警察套话的薛西晓见周明明来了，眼前一亮，放过姜维河也围上去：“明明哥哥，你终于来啦！”
看着这两个如燕雀归巢的高中生，孙晓烟有些尴尬，这样搞得他们警察虐待人似的。
不过她也理解，人家两个高中生小男孩，走在回家的路上冷不丁脑袋上空掉下一个人来，模样惨烈地死在眼前，与他们的距离就差半米，这要是倒霉一点说不定还会被砸到。
就是他们警察面对这样的情况也都会被吓到。
孙晓烟乱七八糟地想着，抬眼见对面的男人对着他笑了笑：“谢谢，麻烦你们了。”
莫名地，孙晓烟有点脸红。
这男的有点帅诶。
孙晓烟连连摆手：“哪有哪有，两个孩子都很乖……”说完心里麻爪了。
搞什么啊？她到底在乱说些什么？搞得她像幼稚园老师似的……
而被周明白抓得手臂有点痛的周明明眼神古怪。
乖？这是在说周明白？
这小子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灯，惯会装的。
不过周明白现在确实有点不对劲，他平时再怎么讨厌人，在公众场合也会装得像个好学生。
周明明掰开周明白掐在他伤口上的手，拉着人从自己身上撕开，对着警察笑容不变：“还是给你们添麻烦了，能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之前在电话里说不清楚……”
“哦哦、是这样的，另外这边还需要家长在旁边陪同给他们做个笔录……”女警态度温柔，拿过桌上的记录纸，转头招呼一旁同事办事，然后耐心地和周明明讲了一遍事情经过。
很快，了解完一切的周明明签下自己的名字，瞥了眼做完笔录就又陷入沉默的周明白，心里已经明白对方这副模样是怎么回事了。
怕不是心理数值不受控制，让他不知所措了。
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每次背着人干了坏事就不说话，等着他来摆平。
周明明眼中适当地流露出一丝心疼，摸着周明白的头发轻轻安抚：“别怕，没事了，待会我向学校请几天假，这几天你在家好好休息。”
周明白抬起头，乖巧地点点头，眼里充满了信赖和放松：“嗯。”
这副模样让一旁的邓璐不由感到点牙疼。
不都是一样的话术吗？刚刚这小子可不是这副模样。
解决完事情，周明明站起身，看向孙晓烟：“麻烦你们照顾了，那孙警官，我就先把他们两个带回去了。”
周明明对着女警弯了弯眉眼，带着两个跟屁虫离开了警局，留下女警望着他的身影一下子入了神。
“好帅，气质好特别啊……”孙晓烟喃喃着。
身旁的邓璐不怀好意地靠近，然后放大嗓音。
“孙晓烟！”
孙晓烟吓了一跳，翻了个白眼：“邓璐！你有病啊？！”
邓璐笑得一脸猥琐，对着孙晓烟挤眉弄眼：“那男的长得一表人才的，是不是很帅？瞧你，看得都入迷了，怎么平时没见你看咱们局里的谁看呆……”
孙晓烟被他的眼神看得有点结巴：“我就是看一下怎么了，更何况……长得好看不就是让人看的吗？！你要是长得有他帅一半，我也能看着你！”她说着说着理直气壮起来，两眼扫视着对方上下打量，嫌弃地又翻了个白眼。
“你你你……”邓璐气得瞪大眼睛。
两人打打闹闹，一旁的姜维河叹着气，靠在背椅上大口喝水。
“终于走了，现在的小孩话都这么多吗？问得我头都大了，得亏家长来了。”
姜维河正要喘口气，孙晓烟两人边吵边走到桌边，一同看向他，异口同声地问道：“姜维河，是我/他帅还是刚刚那个男的帅？！”
姜维河被吓得一激灵，水都从杯子里洒了出来，他连忙抽纸擦拭，“什么跟什么啊，突然吓我一跳。”
邓璐啪的一下双手撑在桌上，满脸怒色地问道：“姜维河你评评理，咱们都共事这么久了，孙晓烟居然一直觉得我丑？！”
姜维河瞅了瞅环臂抱胸、眼神凶狠的孙晓烟，又瞅了瞅样貌小帅但搞笑役人设的邓璐，抬手喝水掩饰自己的眼神。
这问题可不好答啊……毕竟周明明他刚刚瞥过一眼，确实比邓璐长得要帅上那么一点点，虽然说比他还差一点。
但两人共事这么久，特别是前两天邓璐还答应请他吃夜宵……啧，还是夜宵更重要。
思及至此，姜维河放下杯子，十分严肃地回道：“当然是你更帅了！”
他很肯定地对邓璐比了个大拇指。
邓璐一下子就支愣起来了，得意地给孙晓烟抛去“瞧瞧，我就说我最帅了”的眼神，把人气得直接伸手冲着胳膊拧上一圈。
“邓璐——”
“痛痛痛！快撒手……”邓璐疼得直咧嘴，这时正好瞧见程响过来了，连忙呼救：“程响救命，快帮我把她拉开！”
刚从审讯室里出来的程响见这场面，眼神无奈：“你们俩这是在闹什么？”
孙晓烟见队长过来，见好就收，“没什么，只是某人嘴贱而已。”她说着，恶狠狠地瞪了邓璐一眼。
邓璐搓着自己的胳膊，心里憋屈想着：好男不跟女斗。
程响环视了周围，没瞧见刚刚那两个高中生，不由疑惑：“那两个高中生呢？”
“刚做完笔录被家长接走了，”姜维河道，多问了一句：“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做的笔录呢？拿给我看看。”
“这呢。”
程响接过笔录，扫视了一遍所有内容，目色沉沉。
邓璐好奇地跟在后面看了一眼，嘴里嘀咕着：“没啥问题啊……”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哪有普通高中生在近距离接触死人后依旧平淡？何况是死状如此凄惨的模样。
一个进入警局后喋喋不休，缠着警员到处问，像是到了游乐园似的；一个沉默寡言低着头，看起来像是被死人吓到了，可面对警察时神色警惕，动作下意识排斥。
程响放下笔录，看向他的队员：“姜维河，那个高中生问的都是什么事情？”
姜维河下意识回答道：
“就问了被我们带回来的那个人是不是凶手，说他看到楼上站着人影，还问了一些最近的案子，提到隔壁学生压力大跳楼这件事……”
说完他立马找补：“不过我都没怎么搭理他，重要信息都没透露，随便说了几句把人敷衍过去了。”
一旁的孙晓烟直起身，眉头紧皱：“队长，他们是有什么问题吗？”
经历过前半个月危险紧张的执法行动，比起另外两个大脑时不时短路进水的同事，她想的要更多些。
程响暂时没回答她，而是说起另一件事：“最近网络上流传了一些谣言，说我们警察暴力执法，滥用职权，没证据无故抓人……上面要求我们尽快处理，大家有什么想法？”
邓璐忿忿不平：“什么叫我们暴力执法啊？！最新法律没看吗？明明都是按上面规定的办事……”
姜维河兴致冲冲地表示：“我觉得我们可以像网红一样，执行任务的时候现场直播，给大众介绍芯片的报警功能，顺便展示一下我们警察的良好形象。”
队员讨论了起来，而提出问题的程响盯着空白的墙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孙晓烟看着他，抓紧了手中的记录纸。
她注意到与程响一同进入审讯室的余林并未出来，同样回想起今日抓入审讯室里的嫌疑犯是芯片植入者，可在当时的抓捕现场上，装备的监测风镜并未监测到对方数值超出安全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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