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座位的事情顾熠同意了, 在下课之前，小郑夫子也就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之后的学习当中，夫子会按照你们的性格, 还有学习情况，把你们的座位重新分配一下, 两个人坐在一桌, 以后也好相互带动，取得更好的成绩。”
这话一出来, 大家还是懵了一下, 紧接着就激动起来。
都还是小孩子呢，一天大半的时间都待在私塾里, 谁不想和跟人坐得近一些呢！
就他们现在这个座位, 下课之后想找人说说话，都得跑过去站人家跟前, 一点也不方便。
大家心情快活极了, 相好的都互相打量, 叽叽咕咕的小声说着话, 希望跟自己玩得好的人坐在一起。
小郑夫子用戒尺敲了敲桌子，“安静一下，下面夫子还有些话想说。”
大家都安静下来。
小郑夫子道：“夫子虽然把你们的座位排在一起，但目的是希望你们被人带动着好好学, 不是让你们上课说小话的，影响别人的, 谁要是被逮着了, 那夫子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知道吗？”
“知道了。”大家齐声回答。
“好, 那接下来夫子就安排座位了。”小郑夫子迎着大家期待的目光, 指挥着大家搬座位，“张宁，你和……小羊你和程峰岩坐那里……”
哇，一听到自己要和顾熠一起坐，程峰岩简直惊喜无比，纵然他还有另外两个小弟，但也不知道为何，相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往顾熠的身边凑。
这会儿听了夫子的安排，他忙不迭的搬着桌子到顾熠身边去，“小羊，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
“嗯。”顾熠勾起了嘴角，“正好我们一起学，以后一起转到另一个班去。”
……
和小郑夫子的教学流程差不多，郑夫子教书也是课堂上根据大多数人的进度讲一部分，有个别进度不一的私下讲一些，有掌握了的，想多学一点，也可以找他新教一节。
有问题的可以上去问。
这其实也是当世绝大部分夫子的教学法子。
郑夫子不会一直守着课堂，教完之后，他就会去书房办公，有疑问的可以到书房去找他，基本上若无特殊要事，除了饭点，郑夫子都会在书房，或者在院子里溜达两圈。
在郑夫子看来，读书不是一个强按牛喝水的过程，一整天都坐在课堂上盯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尤其他班上不少人出身富贵，这些人压根就不在乎读书。所以他教书奉行只要你想学，我就全力教你，但你要是自己非要混，他也懒得管。
或者说，他是管了很多回之后没用，干脆直接就放弃了。
就如同当年的顾常林，他私下也没少劝过，只是人家不听，他就没办法了。
相比之下，还年轻的小郑夫子对自己的小学生们，要更认真许多，虽然也不是一直待在课堂，但隔一会儿就会悄悄出现在窗户或者后门之类的。
小孩子们调皮，正是需要管的时候，和大人不一样。
这不，郑夫子在上面坐了一会儿，见没人上来问了，便起身离开了课堂。
他一走，课堂上一部分人顿时就松散起来，周世奇直接站起身：“走走，饿死了，咱们去江月楼吃饭。”
江月楼是城中一处临江的酒楼，很适合赏月，在城里颇有名气，周世奇他们常去那里吃饭。
但这回，却不是所有人都跟着他站起来，伍元亮开口道：“现在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再等一会儿吧，我还有些没记完。”
贾茂也道：“我也想过会儿再去，我还不饿。”
周世奇的脸色骤然黑了下来，他还没被人这么拒绝过呢，他目光扫着两人面前的书，还有手中未放下的笔，“你们什么意思？”
气氛一时间僵住，周世奇到底是知府的侄子，众人也不想和他真的闹不开，伍元亮忙道：“我们就是觉得年纪也不小了，回去我爹老是骂我，我那弟弟成绩都比我好，我爹现在对弟弟偏爱的很，我要是再没点动静，怕是以后家里就没有我的位置了，所以暂时先老实一段时间。”
伍元亮说的也实话，他爹确实是对他弟就是捧着笑着，对他动不动就骂骂咧咧。
但弟弟和他是一个娘生的，不存在别的什么原因，主要就是弟弟比他乖巧，读书上虽然算不上多好，但态度跟他这种纨绔那就是天差地别，他爹现在的指望全放在他弟身上了。
每次见到他都是吹胡子瞪眼，没个好脸色。
他们家是商人家庭，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虽然生意做的大，但要给不少官员等等送礼，他爹一心就想着下一代能够科举，让家里能够翻身。
生活在这种环境下，伍元亮玩归玩，心里也不是没有半点波动的，尤其他到了私塾之后，看似是被人巴结的少爷，但实际上经常要听周世奇的话，他一个在家被宠着的大少爷，心里哪能没点想法啊。
这也是他为什么被顾常林挑拨动的原因。
顾常林年纪这么大了都能考中童生，时间还不晚，他们也可以！
“你呢？”周世奇眼神阴沉的看向另外四个人。
他们这私塾的少爷组合，统共就五个人，周世奇、伍元亮、贾茂、张开择、熊春。
几人都是商户出身，在城中俱都比较有实力，所以几个人地位倒也差不多。
当然，周世奇以知府侄子的身份在其中脱颖而出。
贾茂也找了个借口，但意思也掩盖不了，反正就是也想留着读书，熊春埋头双眼无神的盯着桌子发呆。
他们三个都是被顾常林给暗自说动的人。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当然也不想得罪周世奇，但这也没办法，他们想读书，就一定会让周世奇生气，所以就只能这样了。
贾茂琢磨着也想鼓动周世奇加入进来，他赔笑着道：“世奇，要不你也一起吧，咱们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总不能一直就这么在私塾混着吧？”要不是家里有钱，不在乎这么点花费，他们早就该回去了。
但就算是如此，回去也就是这两年的事。
毕竟虽说私塾里年纪比他们大的同窗也不少，但人家年纪大，是因为科举不是那么好考的，人家在学，但他们自己是个什么德行，他们家里都有数。
他还要再劝，就被周世奇一个阴鸷的眼神就弄闭声了，显然周世奇不吃这一套，“你们可真是好样的。”
周世奇的语气阴沉。
张开择也嗤笑着道：“你们倒是厉害，知道世奇先前还在跟顾常林生气，转头自己就和世奇对上了是吧？”
明知道周世奇厌恶顾常林考中童生，偏偏也跟着有样学样。
张开择跟伍元亮他们几个不同，顾常林没劝过他，这位当初是最先开始对顾常林总是去参加府试开嘲讽的，总爱拿顾常林取笑。
等顾常林真正开始认真学习了之后，才是周世奇开始对顾常林看不顺眼。
对于顾常林以往一直固执的去参加府试，想碰运气考上童生，伍元亮三个基本没说过别的，顶多就是不屑的笑笑，他们压根没把顾常林的这个举动放在心上。
而伍元亮也是这五位少爷中，顾常林一直跟着的人，他主要巴结这位，相比起来，这里面就这个最好糊弄，出手也还算大方。
周世奇摆脸三个人还勉强能忍一忍，但张开择算是什么东西，贾茂忍不住道：“看不看得惯顾常林都早就已经考上了，我们年纪这么大了，还要等到多久才能开始学？这科举又不是想学立刻就能考上的，再等黄花菜都凉了。”
都针对顾常林针对一年了，还不就是这样，他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自从开始好好学之后，他们就发现自己这也不会，那也不知道，心中焦虑可想而知，自然不想费这个劲再等。
再说了，他们都是顾常林劝动的，人家还帮着一起到郑夫子跟前，让夫子给他们制定了每天的计划，这些天也一直鼓励他们，给他们讲当初学习的心态、问题等等，他们哪好意思等着让顾常林被彻底收拾之后再学啊。
不说直接帮顾常林，但也不能那般过河拆桥吧。
话落，只听得轰隆一声，周世奇一脚踹倒了桌子，黑脸离去，张开择也紧跟其后。
其他人或走或留，犹豫不决。
贾茂热脸贴了冷屁股，心中自然不爽，也是生气的一脚向桌子踹去，“什么东西！”
不仅仅是对张开择，主要是对周世奇，不过就是知府的侄子，又不是知府的亲儿子，每天在他们跟前摆什么谱！
天天没少用他们的银子，他们跟狗似得跟着，有点分歧就大庭广众之下甩脸子。
他们也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正是热血沸腾的时候，怎么可能没意见。
伍元亮还有熊春也连忙站起来拉他。
现在教室闹成这样，三个人自然也是学不下去了，他们也都走出课堂，离开私塾，只不过当然不是追周世奇了。
他们另寻了一个地方，三人心中都是满满的火气，各自都吐槽发泄了不少，一时间，倒是因为都是同一立场，关系更亲近了一些。
至于张开择，他一直都更跟周世奇好。
课堂内，自有人帮忙把混乱的场面收拾好，顾常林冷眼看着这一切，等人都走了，他继续埋头看书，他得奋进，一定要早点考上秀才。
至于课堂上其他人若隐若现的视线，他完全不理会半点。
等吃午饭的时间到了，他才合上书，准备去接儿子回家买菜做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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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 第 52 章
在之后几天的时间里, 五人组之间的关系肉眼可见的僵持，但好在有伍元亮等人吸引了周世奇的注意力，所以顾常林反倒在这件事情中隐身了。
毕竟他在劝这三个人的时候, 有注意避开其他人，一时间, 没人想到伍元亮三人是因为他才变得开始好好学习。
但和顾常林不同, 程家却是立刻便意识到了顾熠的存在。
实在是因为程峰岩竟然十分离奇的接连大半个月回到家中，都在神神叨叨的背着书, 认真的写功课。
先前程家父母还以为儿子是在看什么话本子, 或者又是在搞其他小动作，总之夫妻俩猜了一圈, 没人觉得自个儿子真的是在好好读书。
但他们偷偷的观察了许多次才发现, 儿子真的是在读书。
夫妻俩感觉十分不敢置信，难不成他们的儿子是长大了？
这样离奇的现象让两口子实在忍不住直接出声询问了, “峰岩啊, 你最近私塾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孩子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从小到大一直都调皮捣蛋, 很是不喜欢看书本，现在竟然变成了这样。
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惊悚，感觉儿子身上肯定出事了。
程峰岩想了想, “没出什么大事啊。”
程母小心问道：“那你最近几天怎么开始认真读书了？”
提到这个，程峰岩就忍不住一笑, 他一拍大腿, 下巴微抬, 得意的冲着爹娘说道：“爹, 娘, 原来你们说的是这事啊，我们私塾最近换座位了，我们可以两个人坐在一起。”
夫妻俩对视一眼，他们是做生意的，头脑灵活，自然听得出这变化肯定就出在这同桌身上，但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实在是不敢相信怎么会有人能够管得住自己的儿子，让儿子心甘情愿的安静下来读书。
“这同桌……”程母斟酌了一下语气，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问。
程峰岩道：“我的同桌，是咱们私塾里最好的那个学子。”
程父程母心道，还最好，别以为我们不清楚，你们那班上统共就五个学生。
“我们夫子都说，小羊是神童，他学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夫子安排座位的时候，就把我们两个安排在了一起，说是让小羊带带我。”
神童？这个夫妻俩倒是不清楚了，以前也没听说过啊。
而且看你这得意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就是那个神童呢。
程父道：“你们私塾新来学生了？”私塾里之前的那几个人他都多少知道，而且都是在私塾上过不短的时间了，要是有神童的天赋，他们肯定早就听说过了，
程峰岩点头，显得有些高兴，“是新转来的，他爹也在我们私塾读书。”
程家夫妻暂时不在乎人家爹，只是不敢置信，“因为你们做了同桌，你就开始好好学习了？”早知道这样，他们就算是给儿子一天准备一个同桌都没问题啊。
程峰岩皱着脸，也有些说不出来，“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跟小羊坐在一起，不自觉的就安静下来学了，他还经常要给我布置任务。”
布置任务这一点，其实主要是顾熠想要领家教费，所以顺手就给程峰岩划分一下，以后要是程家问起的时候，也好一下就明白他的作用。
他就能明面上得些银钱给家里了。
就他想的那些挣钱法子，实在是不好光明正大的拿出手。
越听，程家夫妻就感觉越神奇，竟然还真有孩子能管住他们儿子，虽说他们没指望儿子考上科举当官，但那是因为程峰岩从小就捣蛋，两人实在对他无法寄予厚望，但要是有可能的话，没有哪个父母会不喜欢自家孩子努力，以后有能力啊。
更何况顾熠头上还带着一个自带好感的神童称号，一时间，两口子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喜欢极了。
程母道：“既然你们感情不错，那以后可以多带你同桌到咱们家里来玩。”
程峰岩一口答应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顾熠学习的时候，他看着总是有些怂，尤其是他忍不住在上课的时候打扰顾熠，想跟顾熠说话，人家一个眼神过来，他就瞬间蔫了。还有小羊给他布置的功课，他也不敢不完成。
想起小羊在不碰书本时，那般文静乖巧、瘦弱单薄，需要人保护的样子，笑起来还那么甜，跟吃了蜂蜜似的，实在是想不通这种人怎么能有那么凶的时候。
可能……这就是神童吧。
程峰岩十分深沉的想着。
他以前从未见过神童，未曾想竟然恐怖如斯，天才总是会有异于常人的地方。
关于神童这个名号，其实最开始没人意识到顾熠有多厉害，只是随着时间过去，顾熠在班上确实很受夫子的重视，学的也快，他还说要两年内转班，有人好奇的去问过小郑夫子能不能行，小郑夫子亲口盖章如果顾熠保持现在的学习，甚至可以提前过去。
这话一出，顿时班上就一片哗然，大家都基本要五六年，顾熠这也太快了。
慢慢的也不知道怎么传的，顾熠就变成了班上公认的小神童，小天才了。
这些流言，顾熠都没有在乎。
他估摸着时间，觉得这时候应该差不多要去陆家看看陆升母子俩的情况了。
依旧是半夜，还是那身宽大帽子的黑袍。
这次顾熠进去的时候，陆升坐在桌前还没有睡，见到顾熠进来，立时腾地一下站起，“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他在之前顾熠提醒之后，就去找了擅长这方面的大夫，果然看出了问题，只是这毒能够瞒过那么多大夫，就不是一般的毒药，他新找来的大夫虽然看得出来，但也解不了毒。最终他只能跟他爹撕破了脸面，这才能救回自己的娘亲。
顾熠问道：“你娘怎么样了？”
不得不说，陆升对顾熠是感激的，他从小他和他娘相依为命，感情很深，要不是顾熠，他娘现在已经没了，“我娘好多了，再修养一段时间，就能全部解毒了，只是后续身体还得慢慢样。”
想到导致他娘如此的罪魁祸首，陆升恨不得对那两个狗男女生啖其肉，只可惜他还有娘亲在，一切都得从长计议，不能为了他们，让自己母子俩陷入绝境。
顾熠问道：“之后你们是如何打算的？”
陆升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我爹跟我娘和离了，之后我跟我娘应该会离开陆家。”他爹答应给他娘解毒的条件，就是让他们净身出户。
要不是为了让他娘能吃药养身体，陆升早就带着他娘离开了。
顾熠点了下头，对陆升的神情倒是很满意，他知道这人有些本事，报复回去也只是时间问题，不过他无意帮忙替陆升解决掉陆父，他能帮着救了陆升他娘一条命，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他也不需要处处都要他动手才能解决问题的废物。
除非，对方愿意拿出合适的价值作为交换。
这在前世他们的组织里也很常见，没有谁有义务必须帮谁，当然，他们很多都是从小一起从那吃人的地狱里走出来的，也有感情，每个人都有其价值，不是所有时候都会分得那么清。
现在，该陆升展现其价值了。
空气中沉默了下来，陆升深呼吸一口气，而后道：“你救了我娘一命，我的命也便是你的了，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就这侏儒的这副打扮，这身气质，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早就知道世上不会有免费的午餐。
在对方提醒自己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他的命由不得他自己了，所以还不如自己就这么提出来。
顾熠道：“城外的土匪你应该知道，之后组织会杀了他们，听说你在行商上颇有些天赋，从他们那里得到的财物，组织会教给你，你拿去做生意，若是你做的好，那你就有价值加入组织，若是不好……”后面的话顾熠没说，只是轻声笑了一下。
陆升却是身体发冷，他知道对方的意思，若是他不能位组织提供足够的财物，那他的性命也就没必要留着了。
他慎重的说道：“我知道了，我会为组织努力的。”
他没有打听组织的具体情况，但想也知道，有这般人物在，这定然是个庞然大物一般的存在。
顾熠道：“你想做什么生意，组织不管，你也可以做专门针对陆家生意的，利用这些报复陆家也没关系，只要不耽误了组织的大事就行。”
这点自由度还是可以给的，顾熠的控制欲不算强。
许是先前把这组织想的太过可怕，这点甜头都让陆升心生欢喜。
交待完了之后，顾熠就要走了，“行了，之后会再来找你的，你等着吧。”
他快速的消失，留着陆升对这个庞大的组织升出了无限的想象，一整晚都睡不着，直到天快亮了，才渐渐的睡了过去。
任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想象中的组织，实际上现在只有顾熠一个小娃娃还有他这个有待考察的编外人员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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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 第 53 章
清剿土匪一事, 对顾熠来说就是顺带手的事。
寻了一个空闲的时间，他就这么去做了。
土匪窝里的钱财都是打劫富商而来，数量倒是不少, 里面的土匪也有许多是官府告示上的通缉犯，顾熠全都让陆升去处理, 该去官府领赏的可都得领了。
在问过顾熠, 知道顾熠不介意这件事把组织暴露出来后，陆升就带着官府去城外山上的时候, 就模棱两可的把组织的存在说了出来, 毕竟他本身对组织所知就甚少，就算真想说多点, 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他这种讳莫如深的态度, 成功影响了官府的人，把这组织的厉害等级迅速提高。
土匪能在知府的管辖范围内还存在这么久, 足以见得对方的难缠程度, 如今这些土匪被剿灭, 那也是知府的政绩, 所以固然知府看着满山的尸体，心中对那个所谓的组织十分忌惮，也没有多做什么。
这年头到处都挺乱，人家能杀了山匪, 未必不能杀了他，反倒是现在他得了好处, 把人继续留着, 以后指不定还能用上。
这也是陆升问顾熠能不能把组织的存在说出来的原因, 暴露出组织其实反而对他们更有利, 他要做生意, 有这么一尊杀神挡在前面，想使坏的人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是否能惹得起，而且说不定能和知府搭上关系。
就算是有危险，那也只是他自己一个人有危险，牵连不到顾熠的身上，别人想要查组织只能从他下手，但他连顾熠是谁都不知道。
土匪人多，被官府的人搜查出来，瞬间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全城也都知道了这个组织的存在，议论纷纷。
不过这年头，到处乱来的人多了，大家习以为常，压根也没什么恐慌的，一个个聊起天来格外起劲，都觉得这组织既然去杀土匪，说不定就是做好事的组织，以后城里说不定会更加稳定呢。
这种情况顾熠早就已经料到了，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感触。
时间悄悄又过去几天，少爷五人组终于又和好了，大家重新一起行动。
当然，伍元亮三个依旧是维持着原样，没有放弃读书，但也会陪着周世奇行动，但缓过劲来，顾常林自然也就重新出现在了周世奇还有张开择的视线里。
虽然他们不知道就是因为顾常林的劝说和挑拨，才导致那是那三人开始奋发想读书，但在他们的眼中，这一切跟顾常林考上童生肯定有关系。
先前这件事让周世奇丢了打面子，张开择这个平时一直嘲讽顾常林异想天开的人，脸上也没好看到哪去，可是后续一件件事情的到来，让他们暂时顾不上顾常林，现在空闲下来，可不就又想起来了。
于是顾常林轻松的日子就这么结束了。
顾熠多次抬头看向自家爹，“爹，那些人又欺负你了吗？”
他看他爹的神情并没有前些天好了。
顾常林大手呼噜呼噜几下儿子的脑袋，笑道：“你一个小孩子操心这么多干嘛，你爹在私塾里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有自己的办法，再说了，也有人帮我说话，我没事。”
也就是说真的又被欺负了，顾熠若有所思。
要不干脆就解决了吧？
找个其他的法子，一辈子不被爹娘发现的话，是不是就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就在顾熠纠结的时候，程家夫妻俩也知道了顾熠的具体情况。
两人对视着，程母道：“这都一个月了，峰岩还一直在好好读书，那个小羊对他的影响真的是太大了。”
程父也不住的点头，两人压根想象不到儿子竟然能坚持这么久，“人家对我们家也算是有恩了，咱们家也不能忘恩负义，还去欺负人家爹，世奇那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人家想上进还碍着他的眼了，这算怎么一回事！”
虽然他们程家并未对顾熠父子做什么不好的事，但程家和周家都是依托着知府，他的娘子是周家的小妹，这姻亲关系，在外人看来，他们说是一家人也没什么不对。
人家顾熠帮了他们儿子学好，他们怎么可以对周世奇欺负人家爹的事情视而不见呢。
“你跟你二哥还是好好说说，迟了的话，要是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就不好了。”程父叮嘱着。
这二哥，指得就是知府。
周家共兄妹三人，周世奇他爹是大哥，知府是二哥，程母是小妹。
周世奇敢那么耀武扬威，仗得可不就是知府的势，这会儿直接找知府解决，也算是釜底抽薪了。
“放心吧。”程母说道：“等会儿二哥下衙了我就跟他说说。”
于是，在第二天，顾熠就收到了一份请帖，程峰岩从书箱里拿出请帖递给他，“这是我娘让我给你的，过两天我二舅在澄园会举办一个读书人的聚会，城里好些学子都会过去交流学问，我娘让你爹也过去一趟。”
顾熠瞬间就明白过来，这估计是程家夫妻想帮忙解决周世奇的问题了。
他接过请帖放好，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行，我会让我爹去的。”
这种读书人的聚会其实在城中一直不少，但这次有知府出席，怕是含金量都要高上不少。
当然，对他这个四书五经一窍不通的小孩来说，去不去都一样，没什么太大影响，倒是他爹去参加一下挺不错。
在另一个班上，也正在因为请帖的事情掀起风波。
在读书人之间，经常有聚会并不是意见稀奇的事，但是在他们私塾中，能去到高质量的聚会可没几个有资格，现在这个可是由知府举办，想也知道，到时候为了能给知府留下一个好印象，诸多学子肯定会使出浑身解数。
这样的聚会，对于大家来说，绝对是一个很不错的机会。
因此，在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大家无不把眼光都落在了周世奇的身上，毕竟他们去不了也就算了，周世奇身为知府的侄子，肯定是能去的。
周世奇整个人姿态放松，眼神傲慢的在众人身上看着：“这次澄园聚会，一张帖子只能带一个人，大家都凭请帖进入，我从家里带了几张过来，你们……”
瞬间，随着周世奇的话，大家的心都提了起来。
人家这话明摆着是会给大家也去的机会啊。
“周少，那可是澄园啊，还是咱们周少有本事……”一人羡慕的说道。
还有人也开口对周世奇奉承起来，反正不管有枣没枣先打一竿再说，万一能得到呢，至于那些学的不怎么样的人，也同样是想进去看看，废话，那可是澄园啊。
就算不提知府，也不管有多少读书人会去，光是澄园就已经足够有吸引力了。
在一片喧闹声中，顾常林目光飘忽的落在桌上摊开的课本上，他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知道这请帖肯定没有自己的份，指不定他们那些跟班全去，都得要专门拉下他一个。他倒是也不生气，只是觉得这些人拍马屁的水平也就那样，如果是他以前的话，只要发挥出来，十有八九一个名额都稳了。
知道周世奇指不定想看自己的热闹，因此他做的越发的稳了，澄园可以不去，恶心周世奇的事情必须得发挥好了。
果然，在一众奉承声中，周世奇原本还有些飘，但眼神一看到状似在认真看书的顾常林，心情立刻就坏了起来。
他扬了一下手中的请帖，“行了，不就是一个澄园的帖子，你们都拿去吧。”
说着他分了几份出去。
拿到手的人自然立刻惊喜高呼。
其他几位少爷早就已经和他和好了，这次周世奇自然也没落下他们几个。
给完之后，周世奇一边看着顾常林，一边对伍元亮说道：“元亮，我知道你这个人心善，但是这帖子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跟着进来的。”
他看着顾常林的眼中满是恶意，大家谁不知道这话实际是对着顾常林说的啊。
在一片寂静当中，顾常林仍旧低着头看书，周世奇却并不想放过他，反而直接点了他的名字，“顾常林，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人家都点名了，顾常林自然没法再装无动于衷。
他抬起头看向周世奇，所有人都看着他这边，衣袖中的手指被捏紧，他面无表情的说道：“周少说的自然不会有错。”
周世奇瞬间满意的笑了。
上课的钟声响起，打断了课堂上这场闹剧。
顾常林并不是个大度不记仇的人，一直到中午吃饭那会儿，意识到自己要去接孩子回家吃饭了，他才收拾好了自己脸上的表情，挂着一副笑容来到了顾熠的教室里，“小羊，走喽。”
他知道自己儿子很是敏锐，所以他的演技也跟着一天天不断提高。
顾熠确实一时没看出来顾常林的不对，两人走着回家，顾熠掏出放在衣襟里的请帖，“爹，这请帖是程峰岩他爹娘给的，说是知府过两天要在澄园举办聚会，让咱们都能去。”
“什么？！”顾常林惊了。
这可是澄园的请帖，上午在班上这件事就闹了一上午，周世奇还借此羞辱他，认为他不配去这种地方，但是现在……人家知府小妹家主动邀请他？
他知道儿子和程峰岩的关系不错，真想要的话，儿子应该能通过程峰岩要一份过来，但这请帖是上午就给到的，还是人家主动给，不是他们要，他们居然都已经在程府那边有了名字，还让人主动送了帖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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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 第 54 章
顾常林翻着那请帖, 眼中满是喜色。
没有人喜欢自己被人贬低，看不起，尤其是顾常林这种内心极度自傲的人。
先前周世奇当众侮辱他, 说他不配进澄园，现在他手上却有了人家专门送上来的请帖了。
顾常林蹲下身抱住儿子的脸蛋狠狠亲了一下, “好儿子, 这下爹可真是长脸了。”
顾熠嫌弃的抹了抹被亲的地方。
顾常林看得哈哈大笑，其实他也不是那种喜欢明目张胆表达对孩子爱意的人, 但看儿子那么嫌弃的小模样, 就越发觉得这样有意思了。
美滋滋的将请帖踹好，顾常林问道：“你们那天都要去吗？”这聚会对于小孩子的吸引力其实不大, 用处也不多, 所以顾常林才会有此问。
万一儿子不去的话，他也好心里有个数。
“不知道。”顾熠说道：“程峰岩只给了我一个人请帖, 说是他爹娘让我们都去, 我估计应该和周世奇有关。”
他让程峰岩开始好好读书, 程家爹娘肯定会调查他的情况, 如今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
顾常林听到这话傻眼了，“只给了你一个？”他心里只是想着，这请帖是程家夫妻看在程峰岩的面子上，给了几个小孩子请帖, 至于说什么让他也一起去，不过是可能听说过他也在这私塾读书, 所以顺嘴提了一下而已。
但看现在这情况, 竟然当真是专门让他们去的。
顾熠解释了一下, “小郑夫子前不久给我们换了座位, 让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 互相帮助，程峰岩比较听话，这段时间在好好读书，估计就是因为这个，他爹娘才会给我们请帖。”
听到这话，顾常林一时间心中无比感叹，尽管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是一般人物，当初在一年前都知道帮他想办法阻止家里不让他读书，但如今儿子真的解决了一直困扰着他的事情，他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心酸。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
酸酸涩涩的。
他抿着嘴，摸摸儿子，“走，今天爹带你下馆子。”
眼看着顾常林感动的都要哭出来了，顾熠没再说其他话招他了。
父子俩一块下了馆子，这才回家去休息，顾常林把请帖取出来看了又看，在屋子里放好了，这东西可不能丢了。
到了那天，他肯定是要去澄园。
原本在不知道这请帖是帮忙解决周世奇的时候，他都打算要去，固然他去了会打脸周世奇，但是他们的关系都已经那么坏了，他少去了周世奇也不会放过他，那还不如去看看周世奇黑脸来得解气呢。
如今在知道这帖子背后的真相之后，那就更要去了。
不过在私塾里的时候，他没把这事提前表露出来，免得惹出是非来，但心里还是挺痛快的，现在周世奇、张开择等人嘲讽自己越起劲，到时候他出现在现场，才会越有意思。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该去澄园聚会的那天了。
这个时间点，私塾并没有放假，所以大家都还在上课，不过这也没什么，像是这种事情，只要和夫子请假，夫子基本都会答应。
周世奇一众要去的人，都早就和夫子请假了。
但因着许多人就住在私塾，还有的也想大家一起去，所以都还是决定在私塾里一起聚齐人员，然后再出发。
周世奇几人不知道是因着什么，反正一大早也出现在了课堂内。
此时课堂上没有夫子在，因着班上要走的人不少，也是看下面人心浮动，所以夫子说了今天不讲大课，想学新内容或者有问题问的，都直接去书房找他。
周世奇站起了身，轻描淡写的开口：“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就出发吧。”
“好。”
“好。”
一道应和的声音响起，大家早就坐不住了，一听这话就跟着站了起来，课堂上的其余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这些要去赴约的同窗。
顾常林也抬头看着，只是他不是羡慕罢了。
周世奇看了他一眼，嘴里发出一声嗤笑，领着众人出去。
伍元亮叹了口气，经过顾常林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若不是周世奇的身份，伍元亮并不想这般对顾常林疏离的。
等过了这段时间，周世奇气消了，应该就要好些了。
顾常林没说什么，一会儿之后，他从课堂上走了出去，其他的学子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只以为他是去找夫子问东西而已，就连郑夫子看到他来了之后，也是有些惊讶，心中满是叹息，私塾里的事情他多少也知道，但他也不好说什么。
说也不管用。
但面上他没表现出来，只问道：“是要问什么问题吗？”
顾常林摇摇头，“夫子，我是想来请假的？”
夫子一愣，顾常林将请帖拿了出来，“这是程家给我和小羊父子俩的请帖，说是让我们过去参加，我想请一天假过去看看。”
夫子先是惊讶，紧接着又皱起了眉头，他和程家夫妻俩没多少接触，但他也知道程家和周家可是姻亲关系，他有些担忧的说道：“这其中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万一是周世奇耍着他玩，或者人家和周世奇是一气的，那可该怎么办？
无论是处于顾常林是他的学生，还是顾常林是小羊他爹，郑夫子都很担心。
有人关心自己，顾常林也很受用，他简单的给夫子解释了一下其中的原因，郑夫子这才放心下来，“这样也好，以后你也就能安心上学了。”
顾常林心说能不能安心也不一定，只是周世奇不能借用知府的名头，杀伤力肯定会减下不少，相对的，他也确实能省心了。
夫子答应下来顾常林的假，顾常林便去找顾熠了，顾熠先前没确定要不要去，但是在知道程家夫妻也在的时候，就想着他确实该去一场了。
周世奇有知府这个后盾，他们家如果没有合适的价值，就算周世奇被知府警告，但血缘关系摆在那，也依旧可以在他爹面前耀武扬威，而他爹……顾熠没觉得现下有多大的能耐，那些情商高、能说会道等等，知府那边用不上，所以价值也不高，没用。
所以他这个小神童的出场还是挺有必要的。
而且程家夫妻应该也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之前程峰岩邀请过他好几次去家里，这回便顺道见见人吧。
顾常林到了儿子那边课堂，他一出现，程峰岩就注意到了。
他小手一招，腾地一下就站起，伸手扒拉了顾熠两下，“走走，你爹来了。”
早在小郑夫子来上课的时候，顾熠和程峰岩就上去已经请过假了。
绕是小郑夫子早就已经答应，但看程峰岩这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依旧感到手痒，“去吧。”
程峰岩催得急，顾熠只能把书简单的放，就跟着出去了。
看到程峰岩也跟他们一起，顾常林倒是惊讶了一下，程峰岩是知府小妹的儿子，也就相当于主人家了，有他带着，自然比他和儿子自己去更好。
几个人出了私塾，程峰岩道：“我让马车在那边等着了，咱们上车过去。”
程峰岩对聚会不感兴趣，尤其这次聚会去的都是年纪比他们大上不少的人，但是程峰岩对能够光明长大不上学的聚会非常感兴趣，一想到今天就可以少背不少内容，他就兴奋。
他爹娘原本没想让他去的，还是他扯着顾熠的幌子才成功说服了父母。
澄园距离私塾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肯定是得坐马车才行。
三人上了车，程峰岩的车上备了不少小零食，他一上车就招呼顾熠一起吃，一会儿之后，澄园到了。
他们到，周世奇等人也才刚到不久。
三人下马车，拿着请帖，就直接进去了。
刚进入，不远处周世奇一行人中就有人发现了他们，那人对着周世奇道：“周少，那便刚进来的是不是顾常林？他怎么也进来了？”
要知道这可是有知府到场的聚会，哪里是谁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周世奇等人也顺着看过去，确实是顾常林父子俩，程峰岩一进来就上蹿下跳，到处看看摸摸，一时间身形背过去，又被顾常林遮了半边，没人注意到他。
周世奇看向伍元亮，“该不会是你们给了他请帖吧？”
这几个少爷他当然是每个都给了请帖的，没有非让他们两两一张的拼着用，否则那就也有些太得罪人了，万一某个人晚来一些，岂不是就进不来了。他知道伍元亮三人对顾常林还不错，这段时间一直有在帮着顾常林说话。
尤其伍元亮性格要好些，从前便一直有些护着顾常林，如果他们真要省出一张请帖给顾常林，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伍元亮几人连连否认，“怎么可能？我们都没有给他。”他们对顾常林的那点子好感，还不可能让他们愿意为了顾常林去打周世奇的脸。
在他们的心中，当然是周世奇比顾常林重要了，谁的地位高，大家还是有数的。
“该不会是他从其他哪里收罗来的吧？”有人猜测道。
“可能是他买的。”
顾常林还是有点小钱。
这次的请帖可不单单只给周世奇他们发了，而是面向全城，许多有些名气的学子都有收到帖子，那些人中如果有的家境一般，要是顾常林真的出钱去买，可能真能买到。
当然也可能是他蹭了一下别人的名额，求着人把他们带进来的。
“有没有可能是他弄了一张假的请帖。”
“对啊，这也有可能。”
一群人议论纷纷，各种猜测都说了出来，只不过，“顾常林明知道周少看不起他，他怎么还非要来这聚会？”
“这还想打我们周少的脸啊？”
大家脸上都带着笑，只觉得顾常林这行为实在是可笑至极。
“管他请帖是真的还是假的，咱们周少才是主人，直接把他赶出去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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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第 55 章
周世奇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带着一大众人往顾常林他们那边走去，他们动静这么大，顾常林父子自然也很快看到他们了。
但还没等周世奇开口, 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程峰岩看了一圈后跑回来拽顾熠的胳膊, 兴冲冲的说道：“小羊, 这地看着还真不错啊。”
澄园是城里一处非常有名的地方，但并非是知府的东西, 所以程峰岩也是第一次来。
周世奇想说的话顺便憋住了, 缓了半天，他才说道：“你怎么也在这里？”
程峰岩翻了个白眼, “怎么这地方就许你能来啊？”
程峰岩这小子天生嘴欠, 两个人年龄差距也大，大庭广众吵起来是他也是他没脸, 所以他干脆不理程峰岩, 直接看向顾常林：“你们父子俩倒是有意思, 大的给人当跟班, 小的也子承父业是吧？”
周世奇可是知道，顾常林这人清高的紧，别看平日里一副伏低做小的样子，但有的时候说对了点还是会忍不住。
都一起这么多年了, 周世奇不可能完全发现不了，只是不在意罢了, 他们就喜欢看这些人不得不低头的样子, 格外有趣。
所以这会儿一开口, 就直接往痛处戳, 果然, 顾常林闻言立时脸色大变，但程峰岩别看才七岁，实则是个机灵的，周世奇这话他听懂了，可他寻思谁家跟班能做成小羊这样动不动就凶人的？
嘴上说着他是大哥，有时候也会甜甜的喊哥哥，不耐烦的时候就直接一个眼神过来，把他吓得一愣一愣的，天天还给他布置任务，要是不好好完成，就黑着一张脸把他给喷的狗血淋头。
谁家大哥做成他这副模样？！
怂归怂，对上周世奇他还是很神气的，“周世奇你嘴怎么这么臭，什么跟班不跟班的，小羊明明是我的小夫子，算是我的半个老师，得尊重着，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嚣张的，咱们家小羊可是神童，夫子都说了，小羊日后保准榜上有名，等以后小羊当了大官，没准你二叔早就被贬了，我看你到时候还神气什么！”
话音刚落，程峰岩脑袋就被挨了一下，他抱着脑袋，“哎哟，谁打我！”
他转过头，就见几个人站在他后面，举手揍他的正是他亲娘。
程母骂骂咧咧的，“你小子胡说什么呢！他二叔不就是你二舅，你咋还盼着你二舅倒霉啊？”
一旁的程父嘴角抽抽，寻思自家娘子实在没必要再把重点勾画出来让大家加深记忆。
程峰岩连忙要躲，“娘，我这也不是故意的，周世奇他太过分了。”
“你该叫他哥。”虽然她也对周世奇不喜欢，但到底亲戚关系摆在这，明面上还是要讲究一点的。
不过这次的重点不是这个，所以她只是提了一句之后，就没有再说了，而是将目光看到了顾熠的身上，“这就是小羊吧？长得一看就是个聪明孩子，难怪都说你是小神童呢，这段时间真实多谢你当我们家峰岩的小夫子了，他这个人倔得很，也就你能管住他天天背书写字了。”
“程伯母。”顾熠跟他们夫妻打了招呼，当然也没有忽略知府。
应该说，在场的就没人会忽略知府。
之所以会有澄园这场聚会，就是因为程母因为周世奇的原因去找了知府，知府性子还行，不说是什么世间少有的大清官，但也不是什么坏人，本身周家也是从村子走出来的人，所以这会儿便多问了顾熠几句，也夸了夸。
又问了一些顾常林的学问，然后和蔼的指点了两句，然后就要走了。
对周世奇倒是没有多加理会，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态度。
等知府一行人走了，程母还贴心的留着蹲下和顾熠说道：“你和峰岩好好玩，有空多来伯母家玩，伯母一看见你就说不出的喜欢。”
顾熠也笑笑，“多谢伯母，以后我会常去的。”
“好孩子。”程母摸了摸顾熠，这才和程父先离开了。
她倒是想拉着顾熠一起，对这么可爱又懂事的小神童，谁会不喜欢啊。
但顾熠自己的亲爹在这，再说了，小孩子和大人在一起也玩不尽兴，便只好作罢了，以后应该也有的是机会。
等他们走了之后，现场就是一片寂静了。
当谁看不出啊，知府明显应该是知道了周世奇在私塾的行为，对此很不喜欢，所以故意和顾家父子俩说话呢。
知府的态度还能说收敛了一些，程父程母两个可就完全不掩饰自己对顾熠的喜欢了，那哪像是对自己儿子的跟班啊，那眼神热烈的，简直就恨不得把顾熠抢回去做自己的儿子。
这下周世奇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说到底，他不是知府的亲生儿子。
这亲生父子都有偏向呢，更别说是兄弟的儿子。
一时间，大家心头都掂量着。
尤其是伍元亮他们，跟着周世奇交好也没见得什么好处，如果知府不会支持周世奇的话，那他们是不是以后也不用对周世奇那么面面俱到了？
在沉默中，周世奇率先离开了。
等他们一走，程峰岩就拉着顾熠到处溜达看看了，顾常林初时还跟着他们一起，后面看众多学子都凑在一起讨论，他忍不住就交代了两声，跟两个孩子分开了。
程峰岩身后还跟着小厮呢，他也不担心俩孩子会在这园子里出什么事。
澄园之后，压在顾常林心头的压力总算是小些了。
有了知府那日对他的另眼相待，加上顾熠一直跟程家交好，私塾里的人便不敢对顾常林使什么小动作，重要的是他不用再担心周世奇利用权势来对他对他的家人做什么了。
而周世奇在回府之后，也被知府叫过去训了一顿。
一时间，周世奇沉寂了下来，顾常林也能安安心心的读书了。
而顾熠那边也没有放松。
……
一转眼，两年半的时间过去。
这是一个冬日，天气转瞬就冷了，天上的雪下了一整天，等私塾放假的时候，整片大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小郑夫子站在讲台上，做了最后的总结，“行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给你们布置的功课回家之后也要记得做，就算是要转班的那几个学生，该做的功课也不能忘了，尤其是你，程峰岩，明年开学记得把作业拿来给夫子检查。”
“啊？”程峰岩瞬间就丧了一张脸。
原本他还想着既然都要转班了，以后小郑夫子都不用教他了，那他正好就不用写小郑夫子布置的那些功课了，谁曾想小郑夫子居然还记得这一茬。
他蔫巴着一张脸，大声的说道：“我知道了，夫子。”
教室里顿时哄堂大笑。
程峰岩在这两年里，就相当于是开心果一样的存在，看着调皮捣蛋的他再次吃瘪，大家都忍不住想要笑笑。
就连小郑夫子也忍不住笑了，“你不单是要写功课，之前你给夫子说的保证可也要记得，这都是要检查的，要是检查不过，你还是不能转班。”
当初顾熠想的是在两年内转班，本来按照他的进度这样也没有问题，但是相比之下，程峰岩这个以前不怎么好好学的人，肯定就没办法跟上。
程家这两年过年都要给他们家里送年礼，也会送些各种读书的资料，这边没有的书本等等给他，这其中有不少是适合他爹的，送吃的都会顺带给他带一份。
想想今年就只剩下几个月了，程峰岩因为想跟他一起，也在拼命的学，顾熠干脆就凑个整，等明年开春的时候再转学好了。
反正晚上半年也不是什么大事，认字早就不是他的困扰了，他想学更多的知识，直接自己就可以看，考科举光是只学那几本可不够，其他的各个方面，多看点都是很有好处的。
更何况小郑夫子可是早就考上秀才的人，虽然比不上郑夫子这个举人，但是在这个水平教他还是没有关系的。
于是这转班的事就一直推迟到了现在。
而程峰岩在经过几个月的魔鬼训练之后，也终于在放假之前，通过了小郑夫子的考核，明年也能跟着顾熠一起去另一个班级读书了。
但程峰岩的两个跟班，暂时只有一个能过去。
那就是十三岁的那个，本身他就已经学了很久了，可以转班了，还是为了程峰岩才一直硬拖着没走，至于另外一个跟程峰岩同岁的跟班，可就没这么顺利了，他的进度没跟上，还得继续在这个班读着。
当个小夫子听着威风，实际上还挺繁琐的，顾熠自己的事不少，他也就只教了程峰岩一个。
一是因为程峰岩这人心诚，听安排，还算对他的胃口，另一方面他也是想挣一笔家教费。
事实上他也算是挣到了，只不过人家没有直接给银子罢了。
但另外一个跟班，他可就没这么好心了。
只不过他并不禁止对方跟着他对程峰岩的安排来，但具体如何，他不会去管，那个跟班的存在感不强，和他的交流也不多，一直没什么动静。
他也是等程峰岩考过之后，才知道那人没有跟上。
不过也无所谓，几个人中他就只跟程峰岩的交流更多。
随着小郑夫子的一声放假，大家不由得欢呼起来，桌子上的书本笔墨等等，早就已经收拾好了，这会儿直接往外冲就是了。
顾熠倒是没冲，他得等他爹过来接他，现在冰天雪地的，在外面等太冷了，程峰岩迫不及待想走，拍了拍顾熠，一双眼睛晶晶亮，“小羊，我先回家了，咱们明年见啊。”
顾熠也笑，“明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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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 第 56 章
顾常林来的很快, 教室里的人都还没有走完，整个私塾里还是热闹的时候，他就过来了。
顾熠早就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放在了书箱里, 整个课桌直接被清空，一点东西都没有留下。
“爹。”看到顾常林来接他, 顾熠眼睛笑眯眯的。
哪怕这样的接放学的画面常常发生, 但对于顾熠来说，还是会让他心中都浸出甜意。
“走了。”顾常林招呼着, “今天就回家了, 你有什么想买的没有，咱们顺便买回去, 之后在明年开学前怕是不会轻易到城里来了。”
“嗯……之后可能还会来买些年货, 不过路远，天又冷, 你们小孩子还是待在家里的好。”
村子里的人除非真有什么事, 一般是不会到城里来的, 顾家也是如此, 而且这么冷的天，小孩子容易生病，顾常林是不太愿意儿子长时间在外面晃的。
顾熠跟着他爹一起往外面走，嘴上说着：“多买些纸回去, 家里不多了，还有各种吃的也要买一些。”顾熠不算是对口腹之欲特别重视, 但也喜欢, 有条件的情况下, 他不会吝啬去买些吃的。
顾常林答应下来, “好, 先给你买一些，有些东西不能放久了，等买年货的时候爹再上来给你们再买。”
除了顾熠要的这些，他顺便还买了一些其他的，都是朱巧娘在家里说过需要的东西。
还有布匹这些也买了，过年了，就是要穿新衣服。
买了一大堆，只能请个牛车带回去，为了不浪费这请牛车的钱，其他还有的顾常林也都一遍买了，把牛车堆的满满当当，他才抱着儿子挤了个位置坐了上去。
牛车缓缓的向着村里前进。
一段时间之后，村子也到了，村里也有人看到了顾常林买的这一大堆东西，不过这段时间大家都在陆陆续续的买年货，倒也没人对此说闲话。
朱巧娘听到声音走了出来，帮着把东西拿下来，“你们怎么买了这么多？”
东西堆在地上，赶牛的人挥着棍子要回城了，这两天买年货雇牛车的人不少，他要是回去的早，还能再接几单呢。
顾常林道：“这不请了牛车，顺便就都买回来了，你看看还缺什么，咱们再接着去买。”
朱巧娘翻看着东西，布匹、糕点、蜜饯、猪蹄、还有上次她说的调味料等等都有，她说道：“差不多了，你买的还挺全。”
顾常林道：“这不是天冷了，这些肉也放得住，我就顺便买了，不然过些天还得涨价。”跟一时的新鲜度相比，村里人更多的是考虑价格。
这放在雪地里冰过的肉又不会坏，过几天做了照样好吃。
朱巧娘道：“娘说今年过年咱们一大家子还是在一起过，这些我拿到灶房那边放着，也给她们说一声，免得大家买重了。”
“行。”顾常林对这些没意见。
朱巧娘也没意见，顾家灶房里本身就有两口锅，分家之后，就又挨着砌了一口，三房人一家一口锅，平时煮饭就自己做，但他们经常农忙，也会商量着顺道帮着一起做，下次轮换回来。
谁也不拿别人的占便宜，所以这么两年多下来，一大家子感情倒是还不错，没闹得人仰马翻。
古代跟现代不同，家族的概念更深，就算是顾老太太不主动提，在大家的眼中，像是过年这种特殊的时候，本身也该是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吃一顿的。
冬天农活不多，这几天大家都在一起做饭吃，这会儿灶房里另外两房的人也在。
大房杨氏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你们这么早把肉都买上了？两个猪蹄够不够，要不我再买一个？排骨和五花肉也得买，小羊喜欢吃那个。”
三房声音要低一些，模模糊糊的听不清。
其实相比较而言，杨氏的性子要更强势、心眼多一些，但架不住她有个在上学的儿子，毛蛋和顾熠玩得好，平时顾熠回家也喜欢买点小零食回来给大家分，毛蛋不懂的问题可以全部去问顾熠。
比起夫子，顾熠讲话一针见血，能直接给毛蛋提出该怎么有效的去学。
所以杨氏也不敢在朱巧娘面前计较，有时候甚至会自己多出一些力，免得真要是闹翻了，自己儿子就没办法跟小羊学。
三房其实想的也差不多，这家里，谁人看不出来小羊的未来一片光明啊，以后小羊当官了，他们这两家也跟着会好，因此家里在分家之后反倒是更亲近了，谁也不至于去计较那一点。
小的时候不去处好关系，等人家以后有本事了，他们能靠得上什么。
而另一边，顾熠早就跑去找自家姐姐他们分吃的了。
转眼间，就要到过年的时候了。
顾家人提前两天去城里把所有年货都买回来了，顾熠等一众小孩多了一堆小零食可以吃。
年前的一晚，顾熠躺在他的床上，不远处是毛蛋和皮蛋，本来顾熠是和他爹娘在一间房的，但随着他年岁也大了，一直睡在那边也不合适，他爹娘也总得有自己的私生活吧，这要是听到了就太尴尬了。
于是顾熠就搬了出来。
顾家的房间有限，就算是分家了，也没给顾熠腾出一间房来。
于是在商量之后，顾熠睡到了毛蛋和皮蛋两兄弟的房间，反正他姐也和大房的顾香睡一间房，倒是刚好综合了一下。
至于三房倒是有两间卧房，但可惜三房生的是个女孩，顾熠也没法和一个女娃睡，哪怕人家的年龄还小，本来三房还想着自己带着小孩睡，给顾熠腾一个房，但刚巧又怀上了，这下也不好腾了，等以后孩子生下来哭闹，更难处置。
好在顾家的房间都挺大，毛蛋两兄弟的房间再塞一张顾熠的床也没问题。
横竖他一个月就回来三天，毛蛋也是如此，平日里这间房倒相当于是皮蛋的个人房了。
毛蛋两个夜里也不肯消停，一直叽叽咕咕的说着话，偏还喜欢跟顾熠说，顾熠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都不用人催，几个孩子就都起床了。
今天的饭菜可是一年中最好的，那可是有不少的肉，食欲催促着大家快快的起来了。
早饭随便吃了一点，然后家里就开始炖起了猪蹄，其他的炖菜也都开始准备了，等炖到中午，就刚好可以吃了。
有顾家三个媳妇在灶房忙活，不存在忙不过来，顾熠几个也用不着去帮忙，在屋子里跑上跑下，时不时窜到里面看看什么菜好了，偷偷的被投喂两口。
然后就继续在外面雪地上玩。
正在大家闹腾的时候，毛蛋捣了一下顾熠，“小羊你看，那边有马车过来了，是不是程家又来给咱们家送年礼来了？”
因着顾熠带着程峰岩读书，程家前两年已经送过两次年礼过来了，今年他们还没有来过，所以毛蛋的猜测也不无道理。
几个小孩往那边看着。
村里一些看到马车的，也纷纷有了猜测，不过猜的方向也和毛蛋猜的差不多。
“你们说那二房的孩子养的还真好啊，老子是个读书的，生下的小孩也是个会读书的。”
现在村里谁人不知道，这顾家二房的小孩，听说是个小神童，读书厉害着呢。
原本这些大家也不放在眼里，毕竟顾常林小时候也没少被夸，大家都以为他能很快的考上秀才，但结果他都娶妻生子了，也半天没个动静，还是顾家老宅那边的侄子先考上童生，顾常林才隔了一年考上。
但就算是如此，一直到今年，顾常林都还没有考上秀才。
所以在听到有人说顾熠在私塾那边读书挺厉害的时候，村里人都不屑一笑，这小时候厉害有什么用，还是得等到大了能不能考上才是真本事。
可谁知道，顾熠刚第一年上学，就有城里大户人家给送年礼过来啊！那可是知府家亲戚送过来的，跟一般的大户人家可还不一样。
这下村里都震惊了，程家连着两年送年礼过来，村里也就再也不觉得顾熠会跟他爹一样，读到年纪一把也考不上，大家依旧觉得顾常林年纪一把考不上还要读不太像样，但紧接着都会跟上一句还好人家养的儿子有出息。
或者是在说道顾熠的时候，也通常会联想到顾常林身上。
可以说，顾常林当初在顾熠面前找借口，让顾熠上进那时候的话完全实现了，大家在鄙视他考不上的时候，都不忘连带着夸一夸他会养儿子。
装饰豪华的马车直接冲着顾家的方向而来，到了大门前的时候，马车停下，然后从里面出来了一个眼熟的身影，是程家的管家，之前前两年的年礼也是这位送来了，管家一出来就看到了顾熠他们几个，笑呵呵的跟他们打招呼，“小公子们在堆雪人玩啊，你们家大人在家吗？”
顾熠虽然一直表现的在读书方面相当成熟，但他到底年纪还小，管家会哄着说几句哄小孩子的话，但真正交接的话，还是得大人来才行。
“在呢在呢，我这就去叫。”毛蛋撒着欢的跑进了大门。
“爷奶，二叔二婶，家里来人了。”
顾老太太等人都出来看到底是谁来了，一见到院子门口的马车，还有被小厮往进来拿的东西，顾老太太脸上笑容堆起，“这……你们家怎么这么客气，又送来了这么多东西，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程家送的东西，要是去买的话可是要不少银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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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 第 57 章
管家把程家给的拜年红包都给几个小孩子发了, 这是前两年的固定程序，所以顾熠他们也没有过多推辞，直接就收下了。
听得顾老太太这话, 管家和顾老太太寒暄着，“顾小公子可是我们家少爷的小夫子, 多亏了他我们家少爷才能读得进去书, 我家老爷夫人为此不知道有多感激呢。”毕竟顾小公子是少爷的同窗，要不是担心直接给银钱太俗气, 显得不够尊重, 程家本身还想直接给顾熠拿钱的。
不过以往两年没给，今年却是给了。
主要也是今年程峰岩竟然就到了能够转班的程度, 这进度实在是太快了, 他们自己不会读书，但知府可是正儿八经一路靠上去的人, 给程峰岩检查, 程峰岩也回答的有模有样。
那当然了, 程峰岩在私塾的时候见天的被顾熠抽查, 压根都不带怕的。
确认了儿子的水平，两口子高兴坏了，就琢磨着今年给的礼一定要再重一些，但又为要送什么而发愁, 程峰岩一听，直接就道：“你们多给些银子不是更好, 人家想买什么自己就能买。”
程母道：“去去, 你懂什么, 读书人有傲骨, 人家小神童哪是那般世俗的人, 咱们要不再搜罗一些笔墨书本送过去。”
程峰岩小嘴一撇，“得了吧，你送的砚台小羊这辈子估计都用不完了，人家村子里长大的，本身就缺银子，你死活避开这点给人家送礼，你们这也挺厉害的。”从他和顾熠相处的这两年来看，小羊绝对不是那种觉得金钱俗气的人。
程母和程父对视一眼，觉得这话似乎也有道理。
听说那小神童的父亲早年还是给人当跟班赚银子的，难道说他们这两年送礼都走岔了路？
这么想着，两口子果断在今年的年礼中加上了银票，就塞在给小羊的新年红包里，这样也就不算正大光明的给银子了，也就不是折辱人家读书人了，这是他们对小辈的心意。
顾家人此刻还不知道这些，红包塞过来之后，几个小孩子也没好当着人家的面打开，等管家和顾老太太说完话坐上马车走后，他们才打开红包来看。
其实就捏着，几个人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程家大户人家，前两年里面就是塞了用银子做成的喜庆形状比如梅花之类图案的东西，东西小巧精致，总体不重，一人一个，说是给几个小孩随手玩玩的，跟送的其他礼物相比，也不算贵重，可以说很考虑顾家的家世，不想让他们感觉到负担了。
这会儿大家打开，果然，里面这次是一个银子做成的一只小老虎。
大人看了两眼，没太放在心上，顾老太太开始收拾程家送过来的这些年礼，“这烤鸭放锅里温着，咱们中午就能吃，这些糕点就小羊他们几个孩子吃吧，这些书还有笔墨，估计就是给小羊的，老二你们自己收起来吧，还有这布匹……”
顾老太太心里清楚，程家之所以送这些东西来，无非就是看在小羊的份上送来的，当然，名义上人家没说单独送给二房，而是说给顾家的年礼。
但大家都有数。
顾老太太也没强行全都扣押，一些适合这几天吃的用的，就大家一起用，一些太贵重，或者明摆着更适合二房的，那就全都给二房，话也在大家面前说清楚，全家都没有意见。
“这布的颜色看着更适合爹娘你们用。”朱巧娘看了看说道。
“嗯。”顾老太太道：“那我这老婆子就厚着脸收下了。”
顾常林笑道：“人家怕是本来就是给娘你准备的呢。”
见二房没意见，顾老太太也就收下了。
一堆年礼很快就分清了，剩下的顾老太太让朱巧娘拿回二房了。
年礼送的吃食较多，也是给顾家今天加餐了，顾家其他两房的人也都高兴不已，大家乐呵呵的回灶房继续忙活，而顾熠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红包，跟着爹娘回到了房中，“爹，娘，我有事要跟你们说。”
两人看过来，“怎么了？”
顾熠把塞在红包里银票拿出来，“这里面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什么？”顾常林两口子惊讶道。
顾熠道：“程峰岩说他爹娘特别高兴他能这么快转班，不知道给我送什么礼好，以前怕送银子怠慢了我，今年在他的劝说下，就把压岁钱加重了，本来想给更多的，又怕我们不收，就只给了一百两。”
是的，在这红包里面，还有程峰岩塞进来的一封信，除了解释这银子的事，还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他自己这段时间做了什么。
顾常林把那封信拿起来看了看，朱巧娘问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儿子和程家的少爷是同窗，两家家世相差太大，他们家本身就收了人家的年礼，这银子再一拿，都说拿人手短，以后怕是就矮人家一截了。
“没什么不好的。”顾常林把信还给儿子，“能把一个普通孩子调.教成现在这般厉害，以后说不定还能考上秀才举人，别说是一百两了，就算是一千两，我们小羊也拿的不烫手。”
就是他当年转班的时间，也没程峰岩这么快，而那程峰岩他也试探过了，并非什么天资出众之辈，这足以证明他儿子的厉害之处了。
都说士农工商，商户出身的人不知道有多想让自己的孩子考上科举，全家能一朝翻身呢，别的不说，就他跟着的伍元亮几个人，要是真有人能保证可以让他们考上，怕是半数家产指不定都愿意给出来。
所以顾常林半点没觉得自己家拿了程家的谢礼有什么不对，他儿子可是天天都要管教程峰岩，给程峰岩量身定制学习计划，就算是请个夫子在家，每个月还不都是几两甚至几十两的费用，人家还不包结果。
而且以儿子未来的地位，曾被他教过的程家，这辈子都算是稳了。
朱巧娘也不太懂这些，不过她也知道读书这事有多神圣重要，“你们父子自己看着来，只是银钱再重要也别让小羊受委屈。”
顾熠抱着他娘，笑眯眯的，“娘你放心吧，我不会委屈自己的。”他也确实没把这银子放在心上，这两年陆升早就做生意赚了不少，他手中的银钱无数，只是没法过明路直接给爹娘罢了。
虽然操心了不少，但是在确认了银子能收之后，朱巧娘也还是非常高兴的，那可是一百两的银子啊，对人家大户不算什么，对他们这种小家庭就非常贵重了。
这件事顾常林只给老太太和老爷子说了一声，没在家里声张。
很快就中午了，在灶房里忙活了一上午，成果也终于出来了。
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大桌，今天就算是光吃肉都能吃到饱，往常大家哪有这么奢侈的时候，也就只有过年了。
毛蛋摸着鼓囊囊的肚子，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上的肉，杨氏见状直接笑了出来，“该，都说了让你们少吃点零食，现在正式吃饭了就吃不下了吧。”
毛蛋反驳着：“可是糕点也好吃啊。”每一样都不能抗拒好吧！
他只恨自己不能快快长大，长大了肚子就能多装一些了。
满桌子的人都看着几个小孩笑。
顾熠在这种环境下也笑了起来，他夹了一筷子排骨吃下，他因为练武，饭量现在倒是还挺大的，不过比起家里人，他平常吃的肉食也比较多，因此倒也没那么馋，只是被家中浓厚的过年气氛影响，到底还是比日常多吃了一些。
到了晚上，家里又包了饺子吃。
接下里的几天，过年那天没吃完的饭菜也都陆陆续续吃完了，过年的气氛消散了一些，顾熠他们也开始了假期的学习日常了。
顾熠每天都做点功课，练练字，然后看他爹书房里的那些书，每一步都有条不紊的慢慢来，倒是没有像毛蛋一样一心想先把夫子布置的功课提前写完。
不过他效率高，等快开学的时候，功课也都全部写完了，还背了不少其他的书本。
寒假的日期长，雪开始化开的时候，顾熠他们也到了该上学的时候了。
在顾常林的带领下，父子俩去交了束脩，恰好碰上了程峰岩也来了，见到顾熠，程峰岩立刻跑了过来，嗓音里满是见到朋友的喜悦，“小羊！”
顾熠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你来了。”
程峰岩跑到顾熠的身边，然后跟着顾熠一起走，至于他的束脩，自然有跟在他身后一起来的下人帮忙打理。
这个也不耗时间，交了费用，小郑夫子在名册上一划也就清楚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啊？”程峰岩问道。
顾常林道：“你们今天就要转班了，得把你们的桌子搬过去才行。”他刚才去看过了，许是因为开学第一天太忙，课堂上还没来得及多搬些桌椅过来，其他的都是有主的，顾常林自然不可能让儿子去占那些位置。
所以干脆他就自己去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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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 第 58 章
搬来的桌椅放在了教室的最后, 具体的座位安排，还要等上课的时候郑夫子来安排。
程峰岩看着里面，满脸兴奋, “这边也是两人桌啊，小羊, 那咱们就还能一直当同桌了。”
“嗯。”顾熠回应了一声。
都已经当了两年多的同桌了, 他对换人并没有兴趣。
开学第一天，杂事不少, 真正上课还要一些时间, 程峰岩和顾熠两个小孩在陌生的教室里待不住，干脆就先出去玩了。
等到钟声响起的时候, 大家知道这意味着开学的事情基本都处理好了, 夫子在让大家回教室了。
顾熠和程峰岩也立刻赶回去了。
刚在最后的位置坐好，郑夫子就进来了。
郑夫子看了一眼后面, 除了顾熠和程峰岩, 还有两个人也升到了这个班, 当然这个班上本来有没有人走, 顾熠就不清楚了。
目光在几个小点的孩子身上掠过，郑夫子开口道：“咱们班又升上来了四个同窗，所以现在重新调一下座位。”
大家都向后看过来，大家都知道, 这次升上来的小孩中，有一个是顾常林的儿子, 而且据说在之前那个班级还有个小神童的称号。
神童不神童的, 具体大家也不清楚, 顾熠也没有在大众面前做什么匪夷所思的表现, 虽然他两年半就能转班听起来确实快了很多, 但他还带着一个程峰岩，这就让大众对这个的成就感瞬间下降了不少。
托周世奇的福，班上大家都知道程峰岩是个什么水平。
怕是基础班的要求本来就不高，或者就是小孩自制力强，背的比较多吧，基础班本身就是需要背诵了解的内容多一点。
想是这么想，但这并不影响大家对于顾熠的好奇，那可是顾常林的儿子诶，他们看不上顾常林这种跟着少爷屁股后面跑的人，这会儿自然也想看看他的儿子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顾熠顶着多道目光依旧面不改色，早在他进教室的时候，就有不少明里暗里的目光盯着他，不过他都没有在意罢了，郑夫子安排着：“小羊，你和程峰岩就坐在这里吧。”
郑夫子指着一个前排的座位。
“周……”
位置开始变动。
顾熠当然不用自己去挪动位置，他爹直接过来帮他了，顺道着把程峰岩的也一并搬了过去。
他坐在第二排，虽然古代上课不用看黑板，对身高的要求不大，但郑夫子依旧让年龄较小的坐的位置偏前一些。
顾熠坐下，回过头，就能看到他身后坐着的是他爹顾常林，边上是伍元亮，然后身后就是那群少爷及跟班们参杂着坐的。
看得出，郑夫子就算是调整座位，也没把这群少爷和其他人打乱在一起坐，毕竟这些人不怎么上课是众所周知的事，跟其他人调在一起影响不好。
见顾熠回头，伍元亮出乎意料的小声打了招呼，脸上是浅浅的笑容：“小羊好啊。”
顾熠一愣，这是他第一次和伍元亮说话。
以前的时候，他爹从不带他去见这些少爷们，有时候在街上碰到了，多数是直接避开，要是避不开了，顾常林也基本会支开他，自己单独应付。
这会儿伍元亮友善的开口，顾熠想想也就回了一个笑，“伍哥。”
伍元亮才二十多岁，他九岁，叫哥应该刚好。
人家到底是和他爹长期混在一起的人，辈分天然要高一些，他总不好叫人伍兄。
“诶。”伍元亮应了声，眼睛盯着顾熠的脸满是感慨，顾常林对这儿子藏得跟大宝贝似的，但真的接触了才发现，他要是有这么好看，笑起来乖软安静的儿子，他也很不得把儿子护好，不让外面这些狗东西看到。
他到底也有数，知道顾常林身边如周世奇等人充满恶意的不少。
顾熠可不知道伍元亮想了这么多，他叫完就直接转回身去了，他不喜欢在课堂上讲无关功课的话。
倒是程峰岩听到顾熠的声音，转过头来打量了伍元亮一下，小羊现在都是直接叫他峰岩的，生气了干脆就叫他大名，你什么档次，还让小羊叫你哥。
伍元亮：？
郑夫子没有多耽误时间，在调好了座位之后，就开始给大家讲课，顾熠在基础班多上了大半年也不是白上的，他额外看了不少的书，现在教的这些他都已经记了下来，大致知道意思。
现在也能跟上郑夫子的进度。
而郑夫子在讲完之后，就陆续示意几个进度不一的人上去单独教，轮到顾熠的时候，他就上去，郑夫子对他还是很熟悉的，郑夫人很喜欢他，邀请他过去了好多次，做了好吃的东西也会示意小郑夫子带给他，这会儿郑夫子见了他，严厉的神情微不可查的温和了一些，“到这个班上来的感觉怎么样？”
顾熠笑笑，“挺好的，和之前也差不多。”
“嗯。”郑夫子道：“要是在班上有人欺负你，你就来告诉夫子，夫子为你做主，知道吗？”
他说的自然就是周世奇等人了。
虽然近两年周世奇和顾常林之间的冲突没那么多了，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实矛盾依旧存在着，越是挤压越是深刻。
顾熠点点头，笑得眼睛弯弯，一副纯良的模样，很让人有保护欲，“多谢夫子，学生会记住的。”
叮嘱完，郑夫子拿起手中的书，开始教授顾熠内容。
他们在上面讲，不代表下面就真的安静了，对于这个出现在班级里的顾常林的儿子，没少人都在关注着。
“夫子刚开始在跟他说什么了？”
“你们有没有发现夫子跟他说话表情都要温柔好多啊，啊啊啊你们看，郑夫子刚才是不是笑了。”
“真是见鬼，郑夫子竟然还会笑！”
“我也看到了，郑夫子真的是笑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收敛回去了。”
“……”
下面讨论声不断，顾熠压根没有注意，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夫子的讲解中，等结束之后才拿着课本下来，在消化的过程中，顺手就把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做了笔记，然后再次上台去让夫子讲一些新的内容。
这样的流程极其常见，在这时候，夫子教学生基本都是这样，一段一段的教，会了就上去学新的。
毕竟这年头都是用毛笔，书本也不像是现代那样，各种资料那么齐全，一次性教的太多了，也吸收不了。
不过顾熠提前预习过，不单是他爹的笔记，还有程家给的其他人的笔记，他上去学的时候，他都是印证着来，有时还会跟夫子讨论。
一连去了几次，感觉差不多了，顾熠才停下来。
很快，也就到下课的时候了。
私塾上午下午都各自有三个大课时，前两个课时主要是给大家讲课，以及检查前一天的功课等等，第三个课时的时候，郑夫子就会回书房去，这时候要找夫子问问题的话，就需要去书房单独找。
沉浸在学习当中，时间总是过得迅速。
郑夫子的私塾作为在这一片都非常有名气的私塾，他的课堂上自然不会都是如周世奇等那般不把学习放在心上的学生，否则的话，郑夫子的私塾也出不了名气。
在第一节课下课之后，课间的时间一直有一部分人还在认真的苦读，或者是上台去问郑夫子问题。
许是因为课间休息的时间短，郑夫子出去一圈就会马上回来，所以第一个课间没起什么风波，等到第二个课时下课，郑夫子走了之后，教室里才热闹了许多。
好些人都直接来到了顾熠跟前，嘴上啧啧称奇：“顾常林，这就是你一直藏着掖着的儿子啊，看起来确实像个乖乖仔的样子，就是不知道读书的水平到底怎么样了。”
一群人涌上来打量着顾熠。
顾常林忍不住皱起了眉。
顾熠放下手中的书，循着声音望过去，这个人他认识，属于那五个少爷之一，张开择。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人也是很讨厌他爹考上的人之一。
在以前的时候，顾常林还没多跟他说这些人，但他确定能转班之后，开学之前，顾常林就把自己跟这些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各自的性情等等，都给顾熠说清楚了。
知道的越多，总比一无所知来的强。
顾常林知道自己的儿子表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可机灵了。
“哑巴了？”见顾熠不说话，张开择嘲讽道：“你爹你教过你什么是礼貌吗？”
顾常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下一刻，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张开择，你家里就是这么教你礼貌的？”
人群全都向后看去，就见郑夫子那道板正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郑夫子也是在走了之后，放心不下顾熠才回来的，当初是他见猎心喜把顾熠留在了私塾，而如他所想，人家小孩也确实是一个读书的好苗子。
这样的孩子放在哪里都是受人重视的。
既然把人留下了，那自然就应该保护好，更何况小羊本身就是那么一个招人疼的好孩子。
所以想了想，他就又掉头回来，准备看看教室里的情况是否还好，结果没想到，一进来就发现果真有人等不及要欺负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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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 第 59 章
郑夫子走近了, 面色肃厉的看着张开择，“顾熠才转来班上第一天，你是有什么话这么迫不及待的要跟他说？”
言下之意, 人家一个小孩子刚转班过来，怎么也不可能是顾熠的错。
当然, 郑夫子也不是觉得大的就该让着小孩, 他只是了解顾熠罢了，这么乖巧懂事的小孩怎么会有什么错呢？更何况他亲耳听到张开择侮辱人。
郑夫子在张开择面前还是很有威信的, 这会儿见夫子生气, 张开择忙道：“夫子您听错了，我们就是闹着玩呢, 您也知道, 我们几个关系向来很好。”
虽然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依旧是看顾常林不顺眼, 但因为知府当初的出面, 所以也没人真对顾常林如何, 顶多就是日常挤兑几句。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则是, 城里出现了一个奇葩组织，先是因为剿匪在城中名声大噪，之后又和知府合作办了几出案子，结果这组织颇有些天降正义的意思, 在城里扫黑除恶，很是威风。
像是如周世奇他们这般的少爷, 只要行恶, 也没少被收拾。
由于人家没闹出人命, 又和官府配合的很好, 所以倒是没人敢去找这组织的麻烦, 毕竟人家没杀城里的这些人，但是周遭的土匪是一窝一窝的随手灭，哪个正常人敢招惹啊，唯一明面上和组织有关系的人陆升，又是个做生意极为敏锐狠辣的人，想在这上面坑他的，都被狠狠的反击回来。
偷鸡不成倒蚀把米。
但人家这种组织自然不至于去管同窗之间的这点口头之争，这才是张开择敢来找麻烦的原因。
这会儿有夫子在，他说了服软的话，眼睛看向了顾常林和顾熠，其实主要是看顾常林，他知道顾常林一直以来都比较逆来顺受，除了不听他们的要求之外，也在尽量避免和他们起冲突。
但下一刻，他眼角余光惊讶的发现，那先前还面无表情看他的小孩直接眼圈一红，掉下了泪来，“夫子，这位叔叔确实是在跟我们闹着玩。”
整个人瑟缩着俨然一副小可怜样。
郑夫子发怒的声音响起，“张开择，当着夫子的面你还敢威胁同窗是吧？打量着我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你给我到书房里来一趟。”
张开择整个人都傻住了，他也就是顺便看了一眼顾熠而已，重点压根就不在顾熠身上，也根本没有什么眼神威胁之类的。
他出身商户，见识的也多，哪里不知道自己是被顾熠给阴了，顿时看着顾熠的眼神一下子十分不善。
原本郑夫子还不确定，这下子是当面逮住了，围观的其他人也都窃窃私语，“张开择这样也不好吧，人家小孩也才九岁。”
也不是说九岁就有多小，但比起私塾里大多都二十往上的年龄来说，确实算是小的了。
“他就是看不惯比他厉害的人呗，你看顾常林以前哪得罪他了？还不就是看人家考上了就看不顺眼了。”
“要不是伍元亮几个家世也不错，怕是他也早就针对这几个了。”
大家小声的讨论着，郑夫子已经不想跟他争论其他的，直接转身走了，张开择只好跟了上去。
见人走了，顾常林赶紧弯腰心疼的看着自己儿子，他可还没见儿子哭过，刚才肯定是吓坏了。
他没觉得向来聪明的儿子有这样的表现有什么不对，他当年也是如此，得罪了这些有权有势的同学，心里都十分紧张害怕，儿子年纪还小，会害怕也很正常。
他将儿子抱起，出了课堂，找了一个安静的位置坐下，轻声哄着，“不哭了不哭了，小羊别怕啊，那人也就面上看起来凶，实际上也就那样，他们家是商户人家，连程家都比不上，根本就不可能对我们做什么。”
“他们都看不顺眼爹这么多年了，爹现在还不是一样好好的。”
顾熠怔住了，他原本只是想顺势耍一下张开择的，眼泪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想掉可以随时掉下来，但他没想到竟然让他爹当真了。
看着他爹脸上心疼、难受的神情，他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爹，我没害怕，我只是吓唬一下他。”他扯了扯顾常林的袖子，小声的说着。
“真的？”顾常林低头看他。
顾熠认真的点头，“嗯。”
顾常林扯起嘴唇笑了笑，“那就好，爹就担心你年纪小，一时遇到这种故意欺负人的大人心里受不了，既然你没事就好了，那种人本身也没什么好怕的，程家还指望着你教好程峰岩呢，他肯定不敢对你怎么样。张家就是商户人家，等咱们父子日后考中了秀才、举人，咱们当官了，他们这种人完全都不足为惧。”
顾熠看他嘴上絮絮叨叨的念着，说是相信他，实际上还是在安慰他，让他不要害怕。
一时间，顾熠心头酸涩，眼中水气氤氲，只是这回不是故意要做些什么，而是身体不自主的就变得这样了。
他想，或许自穿越以来，自己一直避着不露丝毫锋芒，不一定是对的。
安全感这种东西，不仅是小孩子需要，像他爹这种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或许才更需要安全感。
顾常林已经是个成年人，虽然刚才那一瞬勾起了他心中以往的愁闷，但他还是能控制住自己，这里不论是地点还是人都不合适，他知道自己的出身，在孩子未长大之前，他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自己了。
两人不多时就重新回去了。
坐在了座位上，程峰岩小心的探过来，悄声的问道：“小羊，你没事吧？”
刚才他也被震撼到了，虽然他是觉得小羊是故意的，但万一不是呢？
顾熠情绪有些低落的摇摇头。
夜里，顾熠去找了陆升，“你的生意做的怎么样了？”
陆升有些诧异的看向顾熠，这可是顾熠头一回关心生意上的事，“还不错，挺顺利的，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经过了两年半的相处，陆升已经通过考察，加入组织了。
也是进来了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当初脑补的实在太多了，这组织就他两人，他所想象的庞然大物根本就不存在。
当然，从另一种程度上来说，顾熠一个人的存在，就比他所想的所谓的庞然大物要更可怕的多了，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厉害到了这种地步，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取人性命。
怕是再多的人也无法抵挡。
顾熠确实不是来了解生意的，他只是突然觉得，比起当一个普通小孩长大，家长的幸福感也很重要，以前他以为有知府和程家的限制就够了，现在发现，那远远不够，所以，“你知道做酒楼生意的张家吗？他们有个儿子叫张开择，跟着知府侄子混的那个。”
“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们家生意做不下去吧。”
生意都做不了了，像张开择这种在私塾里混日子的人，也该退出私塾了吧，毕竟张家也不好把钱财全都浪费在这上面。
……
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色还暗中，夜色中万籁俱寂，顾熠看向他爹所在的房间，脸上轻轻的露出了笑容来。
一段时间之后，明显就能够看得出张开择的脾气暴躁了很多，顾熠知道，想必是他家已经在开始焦头烂额了吧。
只要再等等，这个人就会从私塾里消失了。
顾熠看了一眼又在发脾气的张开择，低下头将思绪沉浸在课本里，以前和他爹不在一个班的时候还没有发现，当时只觉得他爹晚上还要点着蜡烛看书，挺努力的，但到了班上才发现，他爹简直无时无刻不在读书。
有这等自制力，难怪当初一年的时间，愣是把府试给过了。
他爹开卷，那他想要跟上他爹的脚步，就也得更加努力了，毕竟四书五经他才开始学，但这些可是科举第一门考试的门槛，不学会这些，他连第一场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想也知道，这些都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全掌握的，他爹随时都有可能参加考试，而他还没把第一遍学完整。
科举是当下最有效，也最让他爹娘放心的一种获得权势和地位的方法，顾熠心中充满了渴望。
父子俩齐齐开卷，愣是把班上的人也都带得掀起了一股上进之风。
程峰岩下课时本想趁着课间休息找人说说话，都被这氛围给吓得闭上了嘴。
顾常林独自在城里读书了这么多年，趋利避害的本能是刻在了骨子里的，张开择的异常他自然也意识到了，所以他都尽量不在人家跟前去碍眼，免得又被人抓着当出气筒了，比起备受夫子宠爱的儿子，他可就没那么受到细心呵护了。
伍元亮等人看张开择也不顺眼，现下张家倒霉，他们暗地里没少幸灾乐祸，伍元亮和顾常林的关系近些，也知道顾常林对张开择不爽，这下有了新消息，自然要相互说一声，他眼睛不时看着后面，趴在桌子上压声对顾常林道：“你知道张家这是得罪了谁吗？”
说实话，顾常林真的很好奇，“谁啊？”
他只知道张家生意出了问题，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不清楚。
伍元亮道：“他家不知道怎么的得罪了陆升，就是那个家里宠妾灭妻，还给妻子下毒，想让妻子给妾室腾位置，后来抛妻弃子的那个陆家，陆升带着他娘出去之后，被那个黑袍组织给救了，后面把他爹的生意全给掀了，弄得他爹倾家荡产，和那个小妾天天闹腾，互相折磨的那个。”
陆升，顾常林心中念着这个名字，这可是在城里响当当的人物，听说在生意场上极其狡猾难缠，张家得罪了他，估计这辈子是完了。
想到此，他心中不由得涌上一股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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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 第 60 章
顾常林看着围在周世奇身边说话的张开择, 总觉得张开择这段时间似乎对周世奇更加的热情了，他皱了皱眉头，“周世奇不会真的要找知府帮他家吧？”
大家跟着周世奇混, 目的还不就是周世奇身后的知府。
如今张开择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知道是陆升在背后动手, 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就是找人说和，或者直接让陆升不敢继续动手。
不得不说, 知府在他们这种地方说是几近一手遮天的大官员也不为过, 所以张开择要是求周世奇的话，指不定还真能成功。
想到此, 顾常林先前的好心情瞬间就消下去了
PanPan。
那边, 张开择也确实是问周世奇，家里生意即将崩盘也让他少了以往的那份高傲, 这会儿讨好又期盼的问着周世奇, “世奇, 知府大人有说什么吗？”
周世奇看着张开择的眼神带上了一丝的怜悯, 一直以来，张开择都是几个人当中最听从他的人，所以在张开择求了他之后，他也当真回去跟他的知府二叔说过这件事, 昨日下午，他已经从二叔的口中得到了回复, “开择, 我问过二叔了, 他到那边问了一下, 陆升他还是不肯停手。”
张开择瞬间崩溃了, “为什么，这怎么可能！你二叔不是知府吗？”怎么可能一个商户竟然敢不听官府的话！
周世奇当时听了其实也很惊讶，但他二叔也给他说了，陆升背后可是有那个杀手组织在，轻易没人敢使阴招对付陆升。
而且官府和那组织合作的也挺好。
说白了，张家没什么价值，知府凭什么为了一个张家，去冒着风险得罪一个杀手组织呢。
陆升的生意做的大，还和其他商人联合起来组成了商会，他们的力量，也不是随便一个官员就真的能怎么样的，毕竟谁知道对方手中有没有自己的把柄，或者这些人背后还有没有别的靠山等等。
张开择抓着周世奇的手，激动的说道：“世奇，那知府大人知道我们张家是怎么惹了陆升的吗？你帮我问问，求知府大人帮忙说和说和，我们家愿意付出代价的。”
这件事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招惹上陆升的，他爹娘上前去拜访也根本见不到人，对症下药都找不到症状是什么。
周世奇有些为难的点点头，“我试试吧。”实际上，他已经不打算再试了，因为先前他二叔表现的很明显，陆升那边不会轻易罢休。
他二叔身为知府，张开择提的这些问题人家当然是第一次就打探过了，既然没打探出来，那就没有继续寻根问底的必要了。
但他要是继续拒绝，怕是张开择心态得崩，所以周世奇就先应下来了，准备过两天再给回复。
和周世奇说完话之后，张开择依旧是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大家就知道了，张家这次的事还是没有解决。
那大家就放心了。
跟儿子回家的路上，顾常林还在说这件事，“希望那个陆升能顶住吧，可别真的因为知府就放弃了，就张家能养出张开择这样的儿子，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当然，他其实不在意张家是好人还是坏人，对他来说，面对经常找茬的张开择，他当然希望张家能出事。
但这不是有儿子在跟前嘛，他和朱巧娘一心想培养儿子有正确的底线，所以连带着他现在说话都动不动一股子老好人的味道。
不过没事，顾常林说习惯了，半点不觉得矫情。
顾熠仰头看了他爹一眼，慢吞吞的说道：“陆升不会妥协的。”
“嗯？”顾常林没反应过来儿子这笃定的语气，他笑了笑，心道小孩子就是天真稚气，这会不会妥协可不是旁人期待一下，说说话就能如意的，张家那边若是真有知府愿意帮忙，陆升给知府这个面子也未尝不可。
顾熠道：“爹，张家出事，以后张开择应该就不能待在私塾里了，你开心吗？”
顾常林心说张家可还没真的完蛋，张开择也没确定要离开，不过面对儿子的问话，他还是没有戳破这个真相，只笑吟吟的说道：“开心，以后他就再也不能随便欺负人了。”
顾熠闻言也跟着高兴起来了，“那就好。”
顾常林品出一点别的意思，“你认识陆升？”
“嗯。”顾熠毫不犹豫的点点头，眼睛笑成了月牙，很是好看，“我跟他说了张开择的事情，他答应会让张开择从私塾里消失。”
顾熠会一点一点的让爹娘意识到自己的儿子很厉害，但不是一下子把全部都展现在他们面前，毕竟他知道自己内里是个什么样子，而且这些也得循序渐进的来才行，可不能把爹娘给吓到了。
顾常林这回是真的震惊了，他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猜测竟然是真的，他停下了脚步，“你怎么会认识陆升？”
难怪啊，张家出事似乎就是在上次欺负了他们之后就出现的。
他以为是意外，没想到却是人为。
顾熠道：“有好几年了，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离开陆家，他娘生病了，他到处找大夫看也看不好，我当时碰到了他，就随口说可能他娘是中毒了也不一定，让他换个大夫试试，没想到竟然真是中毒。”
“之后他向我承诺，以后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去找他，前些天我看那个张开择还是欺负爹，就想着过去问了下，没想到真的能成。”
他爹以前对原女主就是心心念念想让人家当靠山，现在他把陆升拉过来，也算是合理吧，有了这个事，陆升也算是他们家的靠山了。
顾常林都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儿子还有这样一番际遇，他倒是一点也没想过怀疑顾熠，毕竟自己的儿子干嘛要在这上面骗他。
他情绪激动起来，“听说陆升对自己娘十分孝顺，小羊你这是救了他娘的命，他肯定是要报恩的。”
“嗯。”顾熠点头，“他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顾常林下意识的就想接下来要和陆升打好关系，有这样一个人在，对他们是一份很不错的助力，但紧接着，他就冷静了下来，他牵着儿子的手，继续往家的方向走，“陆升生性狡猾，据说他在做生意上下手极狠，他亲爹也被报复的下场凄惨，他背后还和杀手组织有联系，这样的人咱们不宜接触太多，好在他对他娘的孝顺也出名，偶尔有事的时候联系一下也没问题，但平时就还是算了。”
他不敢保证这样的人对小羊的耐心会有多久，太过贪心有时候不是一件好事。
陆升的孝顺只是听说，但他对他爹的狠也是大家有目共睹，他对这人不算了解，万一人家觉得经过这事之后，就算是报答完了小羊的恩情，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是惹了人心烦，直接让背后的组织干掉他们怎么办？
顾熠对他爹的话语全盘接收，乖乖点头，“好。”
想想又道：“我去找他的时候，他还说以后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去找他，本身还想顺便把周世奇也给警告一下的，但我担心暴露出咱们，就还是算了。”
他还是说点好的，免得解决完了张开择，反而让他爹担心他们又惹上了一个更加危险的人物。
顾常林：！
竟然连知府的面子都不给吗？！
他道：“小羊做的很好。”毕竟只是一些微薄的联系，当下暴露出来能震慑住其他人，但以后人家不管他们了，难保不会有人把气撒在他们头上。
接着，他又问了一些相处的细节，顾熠全力配合，直到确认陆升是真的孝顺，也是真的对小羊心存感激，他才完全放心下来。
又是大半个月过去，张家彻底垮了。
这件事在私塾里都传遍了。
没办法，张开择以前没少欺负别人，他家要出事，大家肯定都看着，想知道他家到底能有什么样的下场，现在他家垮了，这个消息也就瞬间传遍了。
私塾里，张开择连续好些天都没有来私塾，他的座位也一直都是空着。
大家都议论纷纷，讨论着张开择还会不会再来，“他桌子里那些东西总该要收拾回去吧，里面好些东西还挺值钱的。”
以前这些少爷们用的东西可不便宜，那砚台都是好几十两一个，用的毛笔等等，总之这些东西就算拿出去卖了，也能抵不少的银子。
“张家现在都那个样子了，那些东西对他们家现在来说，也不是小数了吧。”
“就张开择那个眼高于顶的样子，哪里还好意思回来？”
“我也觉得怕是不能回来了。”
但实际上，过了一段时间，张开择却是回来了，并且还坐在座位上，一副要继续读书的样子。
所有人都没想到后续竟然会是这样。
伍元亮转头盯了半天张开择那黑沉的脸色，然后转头来跟顾常林说道：“他该不会是觉得你当初用一年时间就考上了童生，他就也可以吧？”
这话伍元亮是用正常的音调说的，周围的人都能听到，包括张开择也是一样。
看到张开择看过来的视线，伍元亮挑衅的笑了笑，从他们开始学习以来，张开择就跟着周世奇经常对他们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大家都是同样的地位，凭什么要受这个气啊。
因此看着张开择现在一副要跟着他们一样认真学的样子，伍元亮只觉得荒谬极了。
张开择眼中情绪翻滚，但他也清楚，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因此他很快也就低下了头去。
伍元亮嘁了一声，不屑的转过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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