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斐传送过来时, 没有直接去山顶，而是停在了山脚下。
眼前是一座丰神俊朗的山，之所以用这个词来形容，是因为在居住在山脚下的山民口中, 这座山是拟人态的。
山民们认为他们受到了神山的守护, 神山有着强大的力量，沉默寡言的性格和伟岸的身影, 只不过神山比较羞涩, 不喜欢露面，所以山顶常年累月被云层遮掩。
若是有幸能见到日照金山这等绝美景色, 在山民这里是能吹嘘一辈子的福气。
尤斐好奇地问这位偶尔碰到的牧民。
“我以为雪山女神都是女性的。”
“不，神明没有性别, 有人认为山神是我们的母亲, 也有人认为山神是我们的父亲。”居住在山脚下的牧民信仰显然要比尤斐知道的灵活得多，“我们缺什么, 山神就是什么。”
他举了一个生动的例子，“比如我知道三十里地外居住的那家人缺一只牧羊犬，于是他们将山神当做牧羊犬，认为只要在这座山里，他家的羊绝对不会丢, 因为山神会帮他看着羊。”
尤斐：“……”
尤斐听完后唯一的感想就是叹为观止。
这里是图巴港和卡兰帝国中间位置，靠近大海但却在山麓的另一侧，虽然地处神圣帝国的内部, 却又因为过于偏远贫穷，而常年没什么人来的地方。
距离这里最近的大城镇也在数千公里之外, 在这片满是山石、深谷以及戈壁的土地上，只有一些寥寥山民、牧民在这里生活。
“其实十几年前, 我们这里也曾试着建立过村镇。”
那个牧民在送尤斐进山时，被太阳晒黑的黝黑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表情。
“那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所以我们将他献给山神了。”
尤斐听后脚步一顿，他内心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献给山神？”
“是啊，他永远留在了大山深处的山谷里，会变成神明的一朵云，永远地庇护我们。”
男人黝黑的脸上浮现红晕，似乎很激动高兴，他挥舞着手里的鞭子，让马儿转向，连带着大批大批的羊群也在转向。
太阳的光落下来，白花花的羊群连在一起，被阳光一照，像是惨白的祭奠死者的白色经幡，在大山的身上来回移动。
尤斐沉默了几秒，他缓缓地戳系统。
“你之前不是说，这里是叫什么云中山麓吗？”
“云中山麓在另一侧，这边是三条山脉连在了一起。”系统如此回答尤斐，还在视野里放大了地图，指给尤斐看，“他说的山谷在这里，距离我们的目的地大约有十里地，很近。”
尤斐呆滞地看着地图上标注的白铃兰，喃喃地说：“大学者的死亡之地。”
系统：“是的，既然大学者死在这里，肯定留下了一些东西，我建议玩家去转一圈，回收一下本机留下的数据库。”
尤斐沉默了几秒才道：“行，先回收中继站。”
他看着前面的山体，“你能链接到中继站吗？”
系统：“不能，距离如此之近，却没有任何信号传递出来，玩家要小心。”
“我知道了。”尤斐瞟了一眼伊斯汀传来的信息，“山顶有一个建制的祭司团等着我，我上去放禁咒送他们见万神。”
系统提醒尤斐：“尊敬的玩家，祭司团可以召请神明降临神罚，您手里的月亮潮汐不是还在藏骨之杯里吗？”
尤斐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最近很活跃啊，之前不是很少跳出来给我提建议吗？”
系统：“尊敬的玩家，随着内网不断运行，数据增多的同时会大大提升运算效率，本机会越来越智能化。”
潜台词：以前只是个单纯的辅助系统，随着中继站构建的网络开始使用，网民提供的数据越来越多，系统的人工AI运算能力也会大幅度提升。
尤斐忍不住问：“……现在的你，和赫兹利特时期的你，哪个时候的支援能力更强？”
系统：“数据不足，无法对比，但赫兹利特死了，而玩家还存在。”
尤斐大笑起来，这是变向在说自己很厉害吗？人工智能也会有攀比心？
“走吧，去打一波万神的祭司团。”
尤斐告别了山民，身体化为一条霜色长龙，沿着山体和云层，蜿蜒向上，不断朝着天空冲刺。
长龙的身体在日光的照射下泛着金色幻影，时隐时现，厚厚的云缓缓汇聚起来，仿佛主动成为霜色长龙的踏脚石。
当厚重的云层汇聚起来的瞬间，金色的日光被云层遮蔽，山顶狂风四起，光线喑哑，仿佛黑暗降临。
湖中心的火焰号释放出了冰蓝色的火焰，兰司汀站在船头，低声道：“来了！”
他高举手中法杖，低声吟诵起咒语。
古朴而流利的咒语声环绕在山顶，贝米公主大声呼喊着，让船员全员退避到甲板下，并开启了各种光波雷达和舰载武器。
……极北之地的各种工厂开足马力生产武器，伊斯汀当仁不让，在保证供应的同时，第一时间给自己三大主力团进行了装备更新，不提本就先进的芒果号，兰司汀和毒蛇夫人的船也全都鸟枪换炮，技术升级了。
澎湃的火焰环绕成一个个圆环，圆环堆叠起来，从上空直直坠入前方不远处的祭司团营地。
营地很快有了反应，无数赞颂之声响起，虹色光芒高涨，和天上落下的火焰撞击在一起，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紧接着，一条霜色长龙出现在营地前方不远处，巨大的龙腾云驾雾，长长的尾巴轻轻一扫，轻飘飘将旁边的山体打歪，巨大的落石咕噜咕噜朝着营地砸过来。
飞沙走石随着狂风席卷上天，厚厚的云层压下来，黑暗降临，好像世界末日。
万神祭司营地，一个穿着红色长袍的白发中年人跪倒在地。
他亲吻着草地，低声赞颂着神明，随着他赞颂，他的身体变得透明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远距离摄取着他的精气神，当他的身体如光一样消失时，红色长袍缓缓落下，他竟凭空消失了。
紧接着，刺目的光突兀炸开。
像是水花飞溅一般，光也出现了炸开的现象，虹色的光旋转扩散，像是狩猎捕食的网，朝着尤斐兜头罩了下来。
霜色长龙扬天嘶吼，那龙吟声上至九霄，下抵黄泉，以山脉为中心，方圆千里之地的所有生灵都能听到这声咆哮。
无数人匍匐在地，跪倒下来恐惧地祈祷着，他们高呼着，山神发怒了，山神生气了，山神降下惩罚了。
尼托通过胡子男的远距离传送神器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这是个较大的牧民部落，大大小小的人们躲藏在羊群中，他们颤抖着、恐惧着，在极致的惊恐下，眼神却无比狂热。
山神在发怒，这说明山神的存在是真实的！神明在注视着我们，大山那至高无上的灵就在我们身边！
恍惚间，尼托想起了十几年前，他与许多志同道合的同僚、仁人志士和朋友们，追随着大学者，来到这偏远的山区，想要传播自由的思想，想要带领这些人脱离愚昧、落后、无知的生活和世界，想要让他们学习文字，掌握知识，让他们踏上全新的未来……
哈！可结果呢？
先是大学者背后最大的支持者，神圣帝国的王太子，有志对国家进行改革的赫兹利特殿下突兀死亡，紧接着是各方批驳、通缉和追捕的声明和命令。
当时他们位于偏远山区，通讯不变，好不容易忙碌完了中继站的基建问题，想要将网络普及到偏远之地，结果还没出山，就被堵在了白铃兰山谷。
前方大军压境，神圣帝国的黑手套黑胡蜂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大学者为了让他们脱离追杀，主动当诱饵，吸引了大部分的追杀兵力。
那些山民们站了出来，说什么【你们是带来神明奇迹的圣者】【你们不能死】【你们要留下来】，然后带着他们进入山脉深处和那些追杀者玩起了躲猫猫。
当时尼托还以为是他们帮助山民们得到了回报，是啊，好人当然会有好报，彼时他如此天真的相信着。
可最后呢？
这些愚昧无知的人啊，他们只是想将大学者和帮助他们的人永远地留在山里，说什么这样就可以和山神融为一体，永远地帮助他们了……
怎么能有这么恶心的人存在？
人类这种东西，压根不值得拯救。
不，也许、也许的确有人该得到救赎。
尼托面无表情地想，他看着那些惊恐的山民们，放飞了手里的魔力驱动无人符文器械。
在普通人看来，移山倒海是不可思议的、神明的权柄。
可在大学者口中，那只不过是一些对居住环境进行的小小改善罢了。
“如果你们信仰的山，被整体转移走了呢？落入海里了呢？永远失踪了呢？”
尤斐拿出来的大规模空间重叠传送阵技术，彻底补足了尼托筹谋已久的计划中最重要的一块拼图。
“你们不值得被拯救，你们的神什么都不是，你们只是一群愚昧无知、该死的可怜虫而已。”
暗沉的天空顶部，火光和雷鸣不断交织着，那是禁咒和神罚在碰撞，在杀戮。
尼托却仿佛重新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场大火中。
他的脸被烧毁了，他的身体遭到了重创，他的精神在烈火中重生，他如余烬的一生都将行走在毁灭信仰的道路上。
——我所遭遇的痛，当十倍、百倍偿还。
第282章
轰隆——
山顶上, 战斗爆发的突然，激烈程度和凶险程度却远超凡俗想象。
轰鸣声不断在山峰上撞击，雪山顶部千年不化的冰雪轰然崩塌，在狂风的席卷中冲入云层, 又在烈烈火焰中化为瓢泼的大雨。
大雨刚冲向地面, 就被绝对低温变成了一个个巴掌大的冰蛋，再被卷入漩涡风云中, 不断撞击、碎裂。
视野中的一切都变得混沌而黑暗, 贝米忍不住抬手抹了把脸，又一次下达了命令, 让船只加大护盾的魔力输出。
她有种在大海上打海战的错觉。
可能也不是错觉，神明降临后, 神力几乎清空了周围所有的能量, 然而霜花的纹章火焰顺着神力不断蜿蜒攀附，继而点燃了神力, 又再一次形成了环形漩涡一般的能量洋流。
贝米操纵着船只，不断在这可怕的洋流中来回冲刺，毕竟她的老师兰司汀双目紧紧盯着天上不断翻飞的巨龙，正在为霜色长龙做远程支援。
贝米唯一能做的就是操纵船只，保证船只的安全。
光头大副比贝米还忙, 因为在不远处驻扎的万神祭司团是一个完整的编制，除了作为献祭的凭依者，其他祭司可没闲着。
当万神降临在那个凭依者身上, 成为了人间行走的半神，并和尤斐打起来后, 那些祭司们不断大声祈祷并唱诵着赞歌。
纵然山顶风雪交加，冰雨倾盆, 在小小的祭司营地上空，虹色阵法隔绝了一切攻击，让祭司们不仅能安然给自家神明上buff，还有余力远程打击火焰号。
这能忍？
贝米公主当然受不了，她努力调动一切感官，瞪大眼睛，在这混沌黑暗的能量漩涡中寻找冲刺的机会和方向。
海战的精髓是撞！而现在她就想直接撞到祭司团的营地上空！若是能将对方的阵法撞碎那就太棒了！
“加速！继续加速！！火焰的凝练度不够！魔法师都吃糠了吗？给老娘压缩！再压缩！！”
船体外冰冷的火焰经过多次压缩，甚至有凝结成实体的趋势。
贝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当她捕捉到厚重云层中，冰晶涡流变化的瞬间，整艘船都在她的命令下加速向前，真真是一眨眼的功夫，全身几乎都是冻结火焰的火焰号出现在了祭司团驻地的上空。
下一秒，贝米公主闭上眼，死死抓着船舷，咆哮道：“撞上去——！！”
轰隆——
巨大的冰花炸开，数万吨的冰晶、雪花和能量在空中咆哮、搅拌并四散溢开。
下方剧烈的力量碰撞并不影响尤斐和万神凭依的圣者之间的战斗。
比起上一次的神罚，比起上上次祭司团追捕尤斐时那可怜的力量，眼前的圣者很符合尤斐对于神明降临凭依的认知。
那个祭司的面容融化并变成了一个眉目俊朗的青年。
神明总是美丽的，但人不可直视神，所以祂的面容上有一层淡淡的光晕，遮蔽了一切窥伺的视线。
祂穿着金红色的长袍，身上飘扬着金色绶带，虹色光环在祂脑后不断流动，时而凝聚成一团阴影，时而变化成一个个圆形黑点。
这些虹色光芒阻挡了大部分的攻击，但祂也没能攻击到尤斐。
“……终于找到你了，赫兹利特。”
祂的声音奇异、冰冷，并非听到的声音，而是从灵魂深处泛起的共鸣之音。
“为什么？”
霜色长龙在云层中来回奔腾，长而可怕的身躯充满了压迫力，神龙摆尾，不断撞击着面前的凭依圣者。
“为什么拒绝我？”
尤斐：“……”
本来是你死我活的战斗，突然来这么一下，有点绷不住啊？
尤斐甚至下意识地翻起了自己的好友列表，不是吧不是吧，他的好友列表上不会还有个叫万神的200%吧？
那可太糟心了！
好在事情没尤斐想象的那么糟糕，他的好友列表上没有万神的存在。
尤斐不断缩小身躯，长龙化为人型，凭空而立，遥遥注视着凭依圣者。
他的身上披着一件灰色长帛。
魔力、血脉之力或者神力是无法对万神造成伤害的，而月亮潮汐还在藏骨之杯上，用以维系霜花大公的清醒和生命力。
所以在来之前，尤斐就思考如何对抗万神的神力。
他翻找系统背包，找了许久，冷不丁想起一件事来。
斯兰会有当年轮回者留下来的道具，那神圣帝国肯定也有吧？
赫兹利特作为一个第四天灾，一个连地上的树枝都得在背包里叠200个的玩家，会放过这么好用的道具吗？
于是尤斐翻出了当年在魔法圣地里舔包到的族谱。
就是大学者留在伊甸乐园诸多半位面空间的东西，比如他找到的小白喵，比如那个空荡荡的王座，和悬挂在王座后面的漫长的格林绯瑟的族谱。
尤斐取出了族谱，试探着将搜集到的万神神力结晶放上去，然后不出意外的，眼前长长的、写满了各种格林绯瑟名字和谱系的族谱变成了一片灰蒙蒙的长帛。
尤斐披上长帛作为护盾，果不其然，万神的攻击不再有任何效果。
但他的攻击也没用啊！
倒也并非如此。
在各种玄之又玄的力量都失去应有的效果后，物理攻击是最后也是唯一的手段了。
毕竟大家都是物质生物，有质量。
什么？神明不是物质生物？可祂的凭依者是人类啊！
尤斐只需要不断用身体力量撞击万神的凭依者，大力出奇迹，直接将凭依者砸成肉饼不就行了？
比如之前霜花大公不就一个禁咒送走了维利姆，如此才截断了万神的降临吗？
但尤斐拿出格林绯瑟的族谱当盾牌，也暴露出了他上一个马甲。
“……你知道吗？”
尤斐身上的灰色长帛在冰霜的翻滚中显得那么不起眼，他穿着朴素的白色麻衣和黑色长裤，如黑白相间的雪山精灵，又像是雪落在了黑山上。
“上一个这么问我的，是哈德利。”
尤斐笑吟吟的，人不可直视神明，但不知道为什么，远处万神的凭依者虽然散发着刺目的虹光，可尤斐却完全不受影响。
“别这么问我啊，哈德利喜欢我，所以问我为什么拒绝，你呢？你不会也喜欢我吧？”
“与吾融为一体，我们将成为世界的主宰。”
对方没有回答尤斐的问题，而是继续说着，祂牢牢锁定着尤斐。
“你不喜欢这个世界吗？你不想拯救这个世界吗？你不想……”
“我不想。”尤斐懒得再听，他直白地说：“烦死了，我是来玩的，不是来当社畜的，更不是来拯救世界的。”
也许作为赫兹利特时他会做些什么，比如改变这个国度，比如传播新潮思想，比如带动生产力革新……
可赫兹利特死了啊！
也许作为尤斐·冰霜时，他同样会做些什么，比如在圣卡莱帮助贫苦的人，比如成为家里的小天使，比如享受腐朽的贵族生活……
可尤斐·冰霜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忘记了以上种种。
对现在的尤斐来说，他抵达这个世界的时间才区区半年。
半年时间不足以让尤斐忘记肥宅快乐水，不足以让他忘记没看完的漫画新番电视剧和即将上映的电影，不足以让他放弃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的日常生活。
太没有实在感了，太轻飘飘了，太随心所欲了。
他甚至能变成一条龙！
尤斐很享受在这个世界奇幻的冒险，接触的人和事也都很有趣，可那又怎么样？
这点乐趣不足以让他放弃过往种种。
有时候尤斐会觉得，失去记忆是自己故意的。
不受记忆约束，没有感情束缚，他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而系统的存在又让他有种打游戏通关的感觉。
他存在于这个世界，又游离于世界之外。
“对我来说，你就是挡在我前进道路上的boss。”
尤斐手腕一动，一顶王冠出现在他手中。
翠绿色的宝石镶嵌在王冠上，王冠顶部呈十字荆棘形状，那荆棘并非规整形态，而是歪歪斜斜，链接成了一个圆环。
尤斐抓住一个荆棘的十字交叉部位，猛地用力一抖。
刷拉拉——
王冠竟被他甩开，化为一条翠绿色的锁链，那锁链上缠绕着荆棘，细密的小刺颤动着，像是嗅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居然集体朝着向凭依圣者存在的一面移动。
“加冕皇冠，哈，我早该想到的。”
锁链缠绕在尤斐的手臂上，他遥遥指着远处凭依圣者，大笑道：“神圣帝国的加冕皇冠就是对你最大的束缚和制约，你可以获得一切你想要的力量、血脉，成为主宰大陆的神明，可既然成为了神明，就得承担义务。”
凭依圣者身上的气息凝重极了，像是无穷尽的山峦直直坠下，强悍的压力朝着尤斐扑来，虹色的光以肉眼看不见的频率高速颤动着，似乎发出了无声的尖啸和咆哮。
尤斐化为天边白虹，如流星般冲向凭依圣者，他大笑着，挥动着手上的绿色锁链，荆棘和刺蜂拥而至，狂放地撞向那位凭依圣者。
“来啊，第二回合开始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赫兹利特死在了万神殿，但尤斐想，既然自己已经拿到了对万神特攻武器，眼前的也不是万神，而是一个凭依者，他又不在万神殿，若是连一个区区神明降临体都搞不定，那他还是赶紧投奔异神算了。
万神说是神，归根结底还是人。
既然都是人，那还怕什么？
有矛有盾还能破防，打boss了！
“吃我暴击啦！”
第283章
“赞美我主。”
“我主无所不能、无所不在、无所不存。”
“主啊, 请庇护我们吧，主啊，羔羊们需要主的指引……”
“……”
祈祷声不绝于耳，无数穿着红袍子的高阶教徒匍匐在地, 大声赞颂着神明的伟大和强悍。
其中跪在最前方的, 除了穿着特殊材料的红袍子祭司，还有神圣帝国的皇帝、皇后和较为年长的三位殿下。
厚厚的幕帘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而在幕帘后方, 尤斐曾见过的巨大圆柱形雕塑上不断有圆形斑点闪烁又消失。
有什么东西试图冲出，但又被强行压制住, 除了那个巨大圆形雕塑，后方还阵列着十来根雕塑。
在雕塑两边放置着巨大的镜面, 一左一右, 在镜面里，这些雕塑并非静立不动的, 而是一个个时而散开、时而合在一起的黑色圆形斑点群。
外面的祈祷声压下了这些嗡嗡的共鸣之音，唯有最前列的神圣帝国皇帝听到了。
他的身体同样微微颤抖着，像是在为神明祈祷、为自己的未来而担心，为国家的发展而忧虑。
可实际上，神圣帝国皇帝在用尽所有力气, 防止自己的身体被同化成那些黑色斑点。
血晶。
他需要血晶。
但王室旁支血脉的血晶已经无法再维持他现在的状态了，或者说，正常情况下, 他这个年纪早已被下一任王太子替代。
王太子成为新一任皇帝，而他这个老皇帝被迫成为黑色族群中的一员, 成为那些发出恶心的、厌恶的嗡嗡声的一员。
丧失了自我、失去了人类的认知和知性、只凭借本能行动的族群一份子。
可是凭什么呢？
皇帝想，凭什么他就得将位置让给下一代, 自己成为族群中不起眼的一员？
为什么他就不能成为血晶最后的果实？
十六年前，那次祭祀万神的盛大仪式前，皇帝提前一夜来到神殿，向神明献祭，并按照家族传承的秘法，将无数先代格林绯瑟所化的血晶集合体唤醒了。
按照家族记载，醒来的将是格林绯瑟的守护神，一个汇聚了所有格林绯瑟的集合体意识，祂将具备格林绯瑟最主要的奢望和思想。
比如开疆拓土，比如保卫家园，比如庇护杜鹃大陆等等。
换言之，格林绯瑟家族存在的根本目的就是创造人造神明。
数百年前，屠神者离开前曾对生活在这片大陆的人说，人类将会成为大陆的主宰，但由于人类短暂的生命，会导致历史不断重复发展、螺旋向前。
人类总是会犯曾经犯下的错误，因为他们是这样一种短生的生命体。
但也正因为寿命短浅，才能绽放出璀璨的光辉。
于是最初的格林绯瑟说，既然人类缺少指引他们前行的长生种，那就创造一个这样的存在好了。
初代格林绯瑟创立了神圣帝国，暗中实施着这项计划。
随着时间过去，神圣帝国传承数代，逐渐成为主宰大陆的强大帝国，渐渐的格林绯瑟会想，既然要创造一个长生种，为什么还要拘泥于人类的身份呢？
格林绯瑟会带领人类迈向新纪元，这样的格林绯瑟怎么就不是神明了？
即便神明早已消失，可信仰始终存在，既然人类离不开信仰，离不开神明，那为什么格林绯瑟不能成为新一任主宰大陆的神明？
然而想要成为新一代神明，却需要积蓄足够多的血晶，否则别说进化为神明了，连保证血脉强度、让血脉觉醒都做不到。
逼迫着每一任皇帝必须用自己的死亡，完成祖辈的愿望，将未来交托给下一代……
甘心吗？愤怒吗？憎恨吗？想要逃离这样的宿命吗？还是反抗这样的血脉诅咒？
神圣帝国为什么有那么多公国？又为什么会吞噬公国？答案显而易见。
那全都是代代格林绯瑟的挣扎和血泪。
直到上一代的王太子赫兹利特出现。
五百年来格林绯瑟用鲜血、灵魂和憎恨浇灌着蒙昧的人造神明，到赫兹利特这一代时，孕育数百年的果实即将落下，更重要的是，赫兹利特的母亲是一位黑铃兰！
皇帝没想到本以没落的黑铃兰会再度觉醒，也没想到在黑铃兰的操纵下，他体内的血晶力量会尽数被夺走。
哪怕皇帝用了特别的手法，强迫这位黑铃兰皇后将所有血脉力量全部传递到诞生的孩子身上，皇帝也没办法再恢复曾经的力量。
赫兹利特，这个一出生就吞噬了父母所有力量的孩子，必将成为神圣帝国最神圣的存在。
这让皇帝陛下如何甘心？
更让皇帝惊恐的是，随着赫兹利特的长大，他发现这个孩子几乎是天生的王者，天然知道了解并掌握很多知识。
赫兹利特谦虚谨慎，善良又不失成人的圆滑，他会妥协，可心中从不放弃，他像是聚集了一切令人憧憬的美好品格，是一位天生的神明。
更重要的是，赫兹利特有带领全大陆人民踏上全新时代的觉悟。
他理所当然地将所有人当做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从不怀疑自己能不能做到，从不迷惘，仿佛前方的道路清晰可见，好像他就该那样做。
那种理所当然和天经地义的态度，太具蛊惑性了。
皇帝承认自己嫉恨这个孩子，赫兹利特踩着他的力量和生命，会成为全大陆的神明，得万人敬仰和爱戴，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是赫兹利特，而不是他？
他是他的孩子吧？那么为父母奉献一切难道不应该吗？
于是在神圣月祭祀日的前一夜，他来到了神殿。
皇帝想，既然你是天生的神主，那就去和神明融为一体吧，你不是自认为当走在所有人前面吗？
去吧，去和历代格林绯瑟融为一体，去成为集体意识的掌控者，去成为神明吧。
你为神明，我为皇帝，你去端坐于神庙之上，人间之事归我，我无缘神位，只求人间权势富贵。
可事情却远远超出了皇帝陛下的想象。
那一日，万神殿内虹色光芒璀璨明亮，几乎夺走了所有人的视野，进入神殿的王太子再没有出现，他的确消失于神明的光辉之中，可神明也并未醒来，仍然一副懵懂、无意识的状态。
唯一不同的是，在赫兹利特融入神明之后，神殿祭司居然可以用自己为载体，通过念诵特定的祈祷词，从而请神明之力降临，实施神罚了。
以前只能在神殿附近利用神明之力，如今哪怕远在斯兰，也可以如此祈祷了！
神殿的祭司团沸腾了，对神明的信仰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状态。
万神是唯一神、在所有神明之上，一切不遵循万神之人皆为罪人，需要修正其灵魂和思想，于是修正殿的修士数量暴增，并掀起了大规模的狩猎异端活动。
由此，东西方之间的差异日渐明显。
哪怕有大学者留下的种种学说，即便霜花建立的学院传播着与魔法截然不同的知识，两边的对立和矛盾日益明显，从下层百姓逐渐蔓延到高层，再加上生产力的革新和有心人挑拨，也才有了尤斐所知道的杜鹃大陆。
可对皇帝陛下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说明万神冕下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降临，而他这个皇帝不可能得到最终的果实，更大的可能会成为神明最后一份养料。
血晶。
若是有更多高质量的血晶……
赫兹利特有亲生的姐姐爱莲公主，她的血晶一定符合要求。
更重要的是，格林绯瑟的分支霜花大公想要求娶爱莲公主。
当得知这个消息时，皇帝陛下直接笑出声了。
他为什么不同意？他当然同意了！血脉合流会使更优质的血晶诞生，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事啊！
在此基础上，国内王后、王太子和新老贵族之间的争斗，东西方大陆的思想碰撞，神明和渎神者的争锋，甚至那些堕落神明和魔鬼们跳来跳去都不算什么了。
当维利姆被送到神圣帝国的王都，送到皇帝面前时，皇帝仿佛看到了未来源源不断的血晶。
只可惜霜花大公和爱莲公主也不是笨蛋，老二赛肯诞生后居然直接被送到了魔法圣地。
魔法圣地也有研究血脉的大魔法师，老皇帝不想让魔法圣地那些活了很久的大魔法师们发现格林绯瑟真正的秘密，只能放弃了。
可能由于维利姆常年生活在神圣帝国，甚至成了万神的信徒，当第三个孩子尤斐·冰霜诞生时，霜花国内的顽固派势力崛起，以强硬的姿态护住了那个孩子。
偏巧当时他刚送赫兹利特进入神殿，也需要处理赫兹利特遗留下来的庞大势力，再加上斯兰和卡兰都有赫兹利特留下的后手，皇帝疲于应对，这才暂时放弃了。
至于迪伦……啧，可惜了，皇帝本是想在孩子一出生就偷走，但没想到当时公爵夫人受伤太重，孩子没有生出来，变成了死胎，甚至还伤了公爵夫人的身体。
最终的最终，老皇帝也只得到了维利姆的血晶。
可是这远远不够。
“陛下……”
不知不觉间，几个时辰过去了。
皇帝虔诚地跪拜着神明，其他王室成员也不得不跟着一起跪，而大祭司巴不得皇帝陛下的信仰再坚定些，自然不会出声提醒。
但皇室的黑手套黑胡蜂没有这个顾虑。
也许在外人看来，神圣帝国的皇权和神权争斗激烈，可实际上皇室和神殿是一体的，很多黑胡蜂本身就是修正殿的一员。
此刻，一个身穿红色长袍的中年人快步来到皇帝身侧，跪下来低声说了什么。
皇帝匍匐在地，额头触着手背，面沉如水。
“卡兰啊……”
他缓缓直起身体，声音颤巍巍的。
“他终于离开了，不惜一切代价，干掉他。”
第284章
轰隆——
剧烈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尤斐像是一颗炮弹, 又像是一颗流星，不断朝着万神的凭依者冲刺。
他的力量重达万斤，他甩出的锁链甚至能隔开云层和冰雪，挥舞间的狂风化为漩涡, 将眼前的一切全都荡然一空。
而万神的凭依者则变成了一个个黑色圆点, 那圆点时而汇聚如云雾，时而凝聚起来变成一个整体, 双方不断碰撞着, 厮杀着，消耗着彼此的力量。
极致的冲刺和撞击带来的眩晕和刺激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 从万丈高空坠下再急速起飞，像是一片落叶飘落的瞬间, 再超音速加速冲锋……
整片天空宛如浩瀚海洋, 而尤斐和万神凭依者成了海洋上起伏的扁舟，又像是勇往直前的剑鱼, 向着生命的远方冲刺前行。
庞大的力量撞击着，带起的能量漩涡逐渐扩大，全大陆几乎有名有姓的大魔法师、大骑士以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西方。
在西南靠海的山区，貌似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战。
“有山在咆哮。”
更遥远的西北之地，巍峨的高山之巅, 一个恢弘而宽阔的殿堂中，高高的石座上，有一个如雕塑般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随着他的清醒, 他身上的尘埃和冰晶出现裂纹，变成一片片碎屑, 露出了他真实的面容。
他有着一头烟灰色的短碎发，身上穿着有些破旧的软甲, 随着他的动作，他下摆的裙甲一点点亮了起来，金色花纹蜿蜒向上，最终他全身都笼罩在一层金色朦胧的光晕之中。
青年的目光遥遥看向尤斐战斗的地方，被冰冻了十多年的大脑开始运转起来，同样烟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了很多思绪，激活着他的情绪和思维。
“殿下……”
他站了起来，缓步走下了石座。
在他即将踏出殿堂的瞬间，冰雪打着旋，随风落在他眼前，继而化为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
女孩赤脚踩在满是坚冰和黑石的山顶，她仰着头，看着青年。
“你要走了吗？”
青年单膝跪地，他轻声道：“伟大的女神，殿下终于呼唤我了，我得回去了。”
他看着女孩，“多谢您这些年的收留，让我能活到现在。”
“这是双向交易而已。”女孩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幽深的空洞，“快要启航了，我也不需要再躲下去了。”
狂风四起，无数七彩色的绸带在群山之间飘荡，高原子民的信仰之声不断传来，在小女神的耳边回荡着。
祂环视周围，轻声道：“神明早该启航了，当年将我留在这里，我……”
“去吧，去将他当年留在我这里的东西给他。”
“他承诺过我们的，总要实现诺言。”
青年深深鞠躬：“是。”
尤斐并不知道自己和万神凭依者的战斗唤醒了什么，他手持加冕皇冠化成的翠绿色锁链不断进攻，而万神凭依者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长剑，二人你来我往噼里啪啦打了半天。
当战斗变成最纯粹的力量碰撞时，哪怕是兰司汀的远程支援，也顶多帮忙清空一下战场边缘的冰雪和碎石而已。
就在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时，突然从远处传来了轰鸣声。
刚开始尤斐和万神凭依者都没在意，事实上他们两人打的声音更响亮，眼前几乎变成了混沌之地，冰雪、岩石和虹色光芒几乎封闭了一切，让他们顾不上观察四周。
但轰鸣声越来越近，甚至整个世界、这方天地、杜鹃大陆都开始震颤了。
尤斐的灵魂深处传来一声悠远的叹息。
尤斐悚然一惊，攻击慢了半拍，恰好对面的万神凭依者的身躯到达了极限，索性自爆了。
尤斐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炸开的虹色炸弹，他急速后退，一股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悲伤情绪骤然涌上心头。
他有些茫然无措，下意识地看向周围。
爆炸后的虹色光波一圈圈荡开，瑰丽而奇异的景象贯穿辽阔的天空，尤斐的视线顺着那道光看去，眼睛骤然睁大。
这、这是什么……
由于尤斐和万神凭依者是在万米天空上战斗的，此刻俯瞰大地，可以轻易看到山脉向四周纵深的纹路和走向，能看到更遥远的隔壁和远处与天空连在一起的沙漠。
虹色的光急速朝着北边退去，那是神圣帝国王都所在地。
尤斐瞟了一眼远方，他收回视野，虽然有些疲惫，但有灰色长帛和加冕皇冠的帮助，他本身的血脉之力倒是没有耗费多少，精神还不错。
可正因为他状态还行，在感知到下方发生的剧变时，才一脸不可思议。
银色的符文链接在一起，从山脉的边缘一点点亮起来，继而将整座山圈起来。
宛如山崩地裂，大海倒灌，山脉像是破碎的玻璃，又好像细碎的流沙，竟在不断地向下坍塌融化！！
不，不是融化！是转移！！
有人在周围设置了非常高端的空间转移符文，竟准备一把手将这片土地上的山脉直接转移走？！
太疯狂了！太不可思议了！！
就在此时，尤斐听到系统的声音：“接到信号了！快！链接中继站！！”
尤斐立刻顾不上下方的坍塌，他注意到贝米公主正在操纵火焰号于能量海洋之中翻滚，经过了极北之地的历练，贝米公主的驾驶技术堪称一绝。
尤斐放下心，按照系统指引的位置，飞速冲入了不断坍塌的山岩之中。
砂石倾泻、碎岩翻飞，四周皆是不断坠落的巨石，尤斐的身体外侧变成了胶质水母，不断在其中躲闪盘旋。
他像是穿梭于碎石风暴中的一点流星，朝着山岩深处的某个位置冲刺。
那是一片有着纯白色岩石的山谷。
视野里，系统标注，这里就是曾经的白铃兰山谷。
因为白色岩石堆叠如山，那层层纹路像是白铃兰花开，曼妙而美丽，才有了这样一个秀雅的名字。
尤斐冲过来时，白色岩石时隐时现，像是已经落入了空间缝隙中，但由于系统的锚定，仍然停留在原地。
嗡——
似乎感受到了尤斐的到来，乳白色的光晕突兀出现，一个投影悬浮在面前。
尤斐一个急停，落在了乳白色光晕前。
投影里的人穿着朴素的短衣长裤，他的面容很普通，没有一点引人注意的地方。
“我设定了启动信标，如果是你的话，绝对可以发出正确的密文，所以我也不设置别的密匙了，我长话短说。”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失败了，但谁让你不看我提供的分析报告，我都说了现在发动会有65%的失败概率，可……算了，反正你这一局输定了。”
“好在我们之前设置的程序已经正常运转，你能听到我这番话，说明一切顺利，那重点就是接下来的作战了。”
“这里的元件并不是核心，而是启动钥匙，能源部件被你交给了哈德利，以哈德利对你的病娇程度，应该可以保留下来并交到你手上。”
“真正的核心在卡兰，你还记得你的守护骑士吗？那小子能顶着哈德利的迫害和威胁，牢牢跟在你身后，想必也能保存好最重要的部件，我已经传讯，让他用尽一切办法躲避万神的追踪，但我觉得有点难，他毕竟幼年曾侍奉万神，全家都是万神的信徒，身上恐怕还有万神的眼睛。”
“总之，如果核心部件失败了，你只能用备份了，我这里准备了图纸和制作技术，你得做好长期战斗准备，希望你能占据一些领地，猥琐发育，这些不用我教你。”
一大堆资料进入了系统，尤斐看得眼花，无数字符在眼前闪过，好歹是经过各种禁咒摧残过的精神力，哪怕这些资料繁多还复杂，他仍然精准地辨认出了核心和关键信息。
“啊？反物质反应堆？暗物质能源板？歼星炮启动程序？电磁脉冲侦测器？”
尤斐目瞪口呆，能源、备用能源、武器发动程序以及以电磁脉冲为核心的侦查部件……这些东西汇聚起来……哦不对，这些不是中继站吗？
原来赫兹利特建造的压根不是什么中继站和信号发射器，他是在造能一炮轰掉一个行星的歼星炮啊！！
按照眼前这个大学者遗留的影像的说法，赫兹利特早就想干掉万神了，但他提前动手了……不，尤斐想到哈德利用灵魂链接看到的赫兹利特死亡前的景象……
不是赫兹利特提前动手了，是万神提前动手了！
这次也是啊，万神突然利用维利姆降临，要不是比尔提醒尤斐找琳娜和海德曼求援，从而借来了月亮潮汐和金色蛇头等秘藏宝物，别说霜花大公了，尤斐估计也得交代在那，不得不开第三把人生。
“资料传输完毕。”
系统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尤斐的思考。
眼前的影像也播放到了最后。
“我虽然按照你的意思教导了不少学生，但说实话，我还是觉得这些人派不上什么用场，你与其期待这些人，不如等魔法圣地那边的研究。”
影像里的大学者神色平淡，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可我也不反对你口中的留下火种，以待未来燎原的行为，教导那些普通人，从搜集数据来说也是不错和必须的行为。”
尤斐不太明白大学者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你曾无数次询问过我，为什么会带着你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选择你。”
“你是个很普通的人，普通的成长，普通的生活，普通的大学毕业，普通的工作……你有着天真和幻想，有着热血和自以为是，完全是芸芸众生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员。”
大学者的唇角似乎在上翘，他明显是个不常笑的人，或者说作为人工智能，他压根就不明白笑的真正含义。
所以这个笑容显得非常僵硬和怪异。
“但我上一位搭档正是这样的普通人，他走上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巅峰，还将我打碎重组，我不得不承认，可能人类最宝贵之物就是普通。”
“幸福之人的人生大抵相同，你们都是生活在幸福国度里的普通人，所以哪怕再痛苦的黑暗，都不能淹没你们心中的光亮。”
“你们的字典里没有放弃，所以哪怕再开无数次，你也会持续走下去。”
“赫兹利特，我不知道现在的你叫什么，但……我很高兴能认识你，很高兴选择了你，哪怕你经常骂我害了你，可用你们人类的话说，我爽了，足够了。”
“至于你，你会开心的。”
伴随着最后一句话，眼前的影像如泡沫般消散，与此同时，尤斐察觉到了一个全新的数据流冲入意识中，他得到了第六个中继站。
代号启动器。
第285章
冰雪倾泻如海啸, 山峦崩塌似地陷。
尤斐悬浮于空中，静静俯瞰着这片天地。
向外伸展的山脉如蟹爪的纹路，蜿蜒匍匐在大地上，在白色符文的转移中若隐若现。
无数生灵发出哀嚎和悲鸣, 隐隐能听到一些来自灵魂的祈祷之声, 可那声音过于渺小，想要细细探究, 却又找不到源头。
站得太高了, 就看不到微末之地，只看得到前方浩瀚辽阔的天地。
系统的提示音不断在他耳边响起, 一会提醒他资料入库，一会告诉他过去的副本记录修复到80%, 一会给他出了份万神战斗力和能力分析, 还有关于赫兹利特的生平和各种隐藏起来的力量等等。
得到白铃兰山谷这个代号启动器的中继站后，尤斐获得了大量情报和信息, 此前丢失的资料瞬间补全了。
“中继站对外宣称是网络基站，实际上是一种对星武器的伪装，赫兹利特的任务目标是带着杜鹃大陆进入星际网络，他认为唯有拥有足够的武力，哪怕最基本的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武力, 才有站在谈判桌上的资格。”
“于是赫兹利特大力发展科技创新，倒逼魔法符文的飞速发展，让系统以大学者的身份行走, 利用传播知识时获得的声望成为学者，再进入魔法圣地, 研制出了歼星炮最重要的能量转化部件。”
将所有力量，比如魔力、神力和血脉之力转化为混沌能量, 是建造歼星炮最重要的一环。
系统的确有不少星级武器制造图纸，可这些武器使用的能源是目前的魔幻大陆所无法得到的力量，那么唯有进行能源转化才行。
赫兹利特的计划是成功的，大学者和魔法圣地的诸多聪敏睿智之人建造出了初号机。
在建造初号机的同时，赫兹利特也得知了星门、轮回圣木以及这片大陆的真实面目，这不巧了吗？大家的目的一致啊！
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为了弥补建造中继站的资金缺口，赫兹利特又搞了庞氏骗局，在北海聚集了大笔资金。
考虑到画饼也要有个模型，于是他提前激活了中继站的网络端口。
反正歼星炮自身就有一套启动系统，攻击范围不仅能覆盖大陆，甚至能巡视星门外的混沌宇宙星空，否则怎么叫歼星炮？
只需要将系统扩大，军转民，设置一下登录权限，不就是个覆盖大陆的网络了吗？
尤斐眼前飞速闪过一系列数据和资料，越看越佩服玩上一把的自己。
哇自己真能想，格局打开了。
但赫兹利特看得太远了，他没能注意到身边逐渐汇聚起来的黑暗。
系统虽然提醒赫兹利特，皇帝对他的好感度非常低，始终徘徊在50上下，可因为十来年都是这个数字，而明面上皇帝又的确是个政治生物，平衡各方势力的手腕非凡，处理国内事务时也没什么问题。
那从赫兹利特的角度来看，一个对他感官复杂的皇帝……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想想某朝40年太子的下场，想想两立两废的至尊父子，就能知道皇帝和太子好不到哪里去了，能维持50的好感度，赫兹利特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赫兹利特当然看到了神权的危险。
可当年他才十五岁，还不到知晓血脉秘密的年龄，也许通过这些年大学者在外搜集信息获知了一些格林绯瑟的秘密，可这秘密仅限于瑟琳娜知道的程度：融合和进化。
万神殿的神明的确有着可怕的力量，但再强大的神明也不过是固守一方土地的存在，一发歼星炮送整个星球上天，区区神明算个屁？
还是那句话，赫兹利特看得太高太远，这才阴沟里翻船，不得不开第二把。
至于为什么能转生……这当然是拜系统所赐。
“本系统是超维星际产物，自然拥有跳跃时间的能力，不过跳跃时间需要的能量过于庞大，幸好宿主上一把的确积累了大量的熵，在达到最低限度的跳跃后，你就提前要求我跳跃时间，在你抵达这方大陆的瞬间做了标记。”
系统解释说：“如果你半中腰失败，系统可以通过标记，将那个刚抵达此大陆的、纯粹的你投入到复活泉水里。”
“但考虑你上一把留下了大批资源和力量，你复生的唯一选择就是你姐姐爱莲公主。”
爱莲公主拥有黑铃兰和格林绯瑟血脉，和尤斐上一把的血脉相同，而霜花大公的血脉本质上也是格林绯瑟的分支，是最合适的选择。
最重要的是，当赫兹利特死亡时，霜花大公恰好带着公爵夫人来神圣帝国参加神圣月庆典。
而当时公爵夫人已经有孕，才一个月，还是个胚胎，所有人都不知道。
距离近、血脉合适、连胚胎都有了，那不选爱莲公主选谁？
于是十个月后，尤斐·冰霜降生了。
“……但为什么你失去了那么多资料？也没有现在这样的高级智能？”尤斐提出了质疑，“为什么我会失去尤斐的记忆？醒来就已经成年，还被迪伦捅了一刀？”
系统：“目前没有接收到相关情报和信息，期待玩家继续解锁。”
尤斐撇了撇嘴，刚想说什么，突然眼神一凝，无尽的旋风和厚重的云层间，一艘燃烧着冰蓝色火焰的船只踏着肉眼看不见的能量洋流，从下方冲了上来。
贝米公主站在船头，少女火红的长发随风飘动，像是跳跃的火焰。
女孩的眼睛格外明亮，在看到尤斐时，她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欣喜而高兴。
“殿下！你没事吧？”
尤斐怔了怔，本来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缓缓放松，变成了一个笑容。
他突然想，也许正是因为上一把那么劳心劳力却莫名翻车，所以这一把才忘却前尘，尽量让自己开心地玩吧？
“还好。”
尤斐轻飘飘地来到火焰号前，他伸手，没有受到任何阻挡就踩到了甲板上。
显然火焰号并未将他标记为敌人，或者说甲板上的符文还是他勾画的，他本身就是这艘船的船员之一。
尤斐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他语气轻快地说：“兰司汀呢？”
“老师去处理那些祭司团了。”贝米公主上前，大方地给了尤斐一个热情的拥抱，女孩笑嘻嘻地说：“你去处理那个发光的神明降临圣者，我开船去撞祭司团的乌龟壳子，结果不知道是谁搞的，居然设置了空间重叠符文，将方圆千里的大山全都给围了，空间和空间碰撞，导致祭司团的魔法阵出现问题，砰一声爆了。”
贝米公主是个海战老手，一看对方露出破绽，那当然抓住弱点穷追猛打，兰司汀和两个明显高阶祭司在山崩地裂的环境中玩偷袭，贝米公主就处理那些剩下的祭司。
“我看神光消失了，就赶紧开船上来。”贝米公主忽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战果如何？”
她敢这么直接问，一个是尤斐看起来面上没受伤，估计没吃什么亏，另一个也是真的好奇。
听到贝米公主这么问，其他船员也都看了过来。
尤斐想了想说：“我不知道，那个凭依者的身体强度不够，最后炸开了。”
尤斐没有出全力，只是实验了一下舔包得到的宝贝效果。
而对方也只是单纯用神力对抗，连术法都没用，更别提神殿阵地加持、调动信仰之力构筑神国攻击了。
“他不算神明，很多应付神明的手段对他无效。”尤斐沉吟了几秒道：“想必他也是觉得我没什么手段抵抗他的特殊力量，才直接打过来了。”
贝米公主有些迷茫，光头大副小声道：“为什么说那位不算神明？”
“因为那是以人的力量汇聚而成的、用于守护人的存在，本质上和掌握权柄的神明有很大差异，算是卡了bug吧。”
尤斐简略地提了一句就不再说了，“下面的符文是怎么回事？是突然出现的，还是此前就有？”
贝米公主摇头，有些忧虑：“虽然这片区域人烟稀少，但方圆万里还是有人居住的，不知道是谁设置的符文，既然范围如此大，想必已经布置了很久，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事。”
光头大副不以为然：“也可能是神圣帝国干的。”
尤斐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这不是很明显吗？要不是这片山脉阻断了来自海上的潮湿气流，会出现戈壁荒漠吗？只要将这片山脉转移走，数年内前方戈壁会变成绿地，成为新的丘陵平原，最少两条河流会因此改道，从这里进入大海。”
光头大副常年行走大陆，很了解各处地理情况，“也许万神殿在这里伏击您，也打着将黑锅扣您头上的主意哦，说什么是你破坏了这里的大山，杀了居住这里的山民，一切罪名都是您，而变成千里沃田的平原成了帝国皇帝全新的粮仓，丰富了税收和国库。”
尤斐张大嘴巴，半晌才合上，他深沉脸：“你说的对，这是很有可能……不，一定会发生的事！”
按照系统记载的皇帝处理政事的手腕与能力，光头大副说的话就是即将出现的事实！
“……算了，速度才是一切。”
尤斐深吸一口气，他的脑海里闪过刚才看到的种种资料。
歼星炮组装完成，什么万神？一炮的事！
什么黑锅？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正好你开船过来了，叫上兰司汀，我们去一趟卡兰。”
按照大学者的说法，有一位扛住哈德利的、隶属于赫兹利特的心腹躲在那边，最重要的是，他手里有中继站的信息！
尤斐想，他得在开战前将第七个中继站拿到手才行！
第286章
“真漂亮啊……”
尼托远远地看着前方山峦倒塌并消失的景象, 听着无数人的哀嚎声，仿佛是无上动听悦耳的伦音。
“是不是和那一年的火焰一样美丽？”
他问身边的胡子男。
胡子男没有理会尼托，而是吹响了手里的乐器。
轻柔婉转的音调悠扬响起，伴随着如天崩地裂一样的砂石倒塌、风卷残云等末世景象, 有种奇异的滑稽感。
杰逊一言不发, 黑色豹子灵巧地站在他身侧，瞳孔竖成了一条线, 警惕极了。
它在杰逊意识内说话。
“吼！有很多依靠大山生存的生灵死掉了。”
“哎？这样吗？我以为会和大山一起转移到别处。”
黑色豹子无语地看自己主人：“这个胖子的目的是报复那些山民和牧民, 若是让他们也跟着大山一起转移，还叫报复？”
杰逊淡淡道：“所以必然会有很大一部分人活下来, 毕竟死了也不算报复啊。”
黑色豹子不爽地用尾巴拍打地面：“人类是生灵，我们就不是生灵了吗？”
杰逊笑了笑, 这笑容没有一丝感情, 只是单纯的笑而已。
“没关系的，生死有命, 我们都会回归圣木，最终和世界一起踏上轮回之路。”
“不仅是我们。”
杰逊收回远眺的目光，瞟了一眼身前的尼托，尼托那胖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脸上肥肥的肉在狰狞抽动着, 整个人都有些癫狂。
“他也同样如此。”
就在此时，天边闪过一道长长的白色气流，尼托、胡子男和杰逊同时抬头看去, 只见那道白色气流直直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尼托脸上的激动消失了，重新定格在了阴沉上。
“走吧, 我们去找查理斯伯爵拿尾款。”他喃喃地说：“从此以后万里戈壁将变成绿洲，希望神圣帝国喜欢我这份大礼。”
想要其灭亡, 先使其疯狂。
尼托想，他都记得呢，老师教导的东西全都被他牢牢记在心里。
如今云中山麓被他转移到卡兰帝国，这片土地的价值翻了百倍不止，如此一块甜美的蛋糕突然出现，神圣帝国的贵族们会坐得住吗？
如今对神圣帝国的贵族来说，唯一获得军功和爵位的渠道就是去西边和霜花打仗。
如果说之前去的都是菜鸡旅游团，那么从今天开始，捞军功的将是帝国最强悍的几大家族，霜花公国的压力会变得很大。
但这不正合了斯兰那位女王的心意吗？
只要霜花有求于斯兰，斯兰的触角才能不断扩张，哪怕斯兰从帝国变成了联邦，掌权的联邦城主们背后有各方势力，可扩大斯兰的版图、为斯兰攫取更多可以分割的利益，也是所有人的共识。
人类不值得拯救。
纵然光明近在咫尺，也会为了各自的私欲撕裂光明，让世界重新陷入黑暗。
“尼托，你说那位殿下能战胜人间神明吗？”
胡子男收起最后一个弦音，他仰着头，看着天上那道白线，好奇地问。
“也许能，也许不能，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尼托如此说：“哪怕世界毁灭了，人类全都死亡了，也会有肉眼看不见的蠕虫活着。”
“我们就是蠕虫，我们在灰烬和黑暗中苟延残喘，无论世界变成什么样，总会有需要我们清理残渣的地方，不是吗？”
“……你说的对。”
胡子男拉开空间传送门，笑着说：“我们走，尼托。”
杰逊跟上了尼托，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景象，那数千米连绵不绝的山脉早已消失不见，原本在山中飘荡着的七彩绶带也不见了，只剩下了一望无际的广阔洼地。
有来自大海的风吹拂过来，空气中的水汽变多了一些。
它们会变成雨水，落在地上，点亮这片戈壁和荒漠，让绿色蔓延到天边。
生命会在此繁衍、壮大、强盛。
有死到生，再由生踏入死，生命轮回，亘古不变。
杰逊脸上仍然是那种没有任何情感的微笑，他收回视线，摸了摸黑豹子的脑袋，消失在了传送门里。
……
人活着有什么意义吗？
在另一个地方，一个穿着铁锈色的软甲青年也这么想着。
青年那头烟灰色短发在很短的时间内变成了纯粹的黑色，他的眼睛仍然是烟灰色的，正是从雪山之巅恢弘的殿堂中走出来的人。
他披着一件深蓝色斗篷，跋山涉水，朝着尤斐的位置走去。
他走的速度不快，像是在等待什么似的。
青年刚刚下了雪山，甚至还没出雪山的范围，就已经迎来了客人。
那是三个小队的黑胡蜂。
“……好久不见了，赛文。”
青年主动和领头的红袍中年人打招呼。
“的确好久不见了。”赛文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他甚至微微躬身行礼，“见过大地女神的圣者。”
青年的语气不疾不徐：“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你称呼我为铃兰统领。”
“……如您所愿，前统领大人。”赛文神色温和，语带可惜，“作为板上钉钉的黑胡蜂首领，如果当年您没有离开，想必此刻……”
“此刻已经和陛下融为一体，变成他身上一枚老人斑了。”青年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恶毒的话，“都是格林绯瑟，有赫兹利特在前，我怎么可能心存侥幸？”
赛文沉默了一会才道：“陛下派我来此，一是打算从您这里拿走赫兹利特殿下留下的东西，另一个原因……陛下想知道，您当年选择王太子的原因，难道只是因为格林绯瑟的夙愿吗？”
青年沉默良久，烟灰色的眸子里闪过讥讽和感慨，他叹息着说：“你们啊，真以为自己是神明，是高高在上的人间帝王，忘记了你们还是人吗？”
“第一个问题，我不会将赫兹利特留给我的东西交出来，你们守在白铃兰山谷这么多年，无法突破大学者留下的防护系统，又没法来找我，事到如今却跳出来……”
青年脸上溢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用赫兹利特的话来说，叫什么来着？祸害遗千年？总有一天他会回来的？”
赛文听后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继而他若有所思：“不得不承认，王太子殿下一直富有远见，所以他被万神冕下看重，成为了神明的一部分。”
青年呵了一声，他继续道：“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当年我不清楚，现在倒是可以回答了。”
黑胡蜂是格林绯瑟家族的黑手套，专为王室处理不能拿到台面上的、黑暗中的事务。
除了按照惯例收养孤儿，培养黑胡蜂的成员外，为了保证黑胡蜂对王室的忠心，格林绯瑟家族会根据王室旁支各子弟成长情况，选择一定比例的后裔投入到黑胡蜂之中进行训练和考核。
就如同霜花王室会将迪伦塞到暮晓里进行培训一样，眼前被称为铃兰统领的青年也曾是一位格林绯瑟。
他是老皇帝的私生子。
虽然青年是皇帝陛下的长子，但不是婚生子，他的存在不被人认可，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廷侍女，甚至因为孕育格林绯瑟子嗣而难产死亡。
老皇帝废物利用，将人丢给当时黑胡蜂的首领就不管了。
后来老皇帝娶了一位黑铃兰皇后，虽然很快有了皇长女爱莲公主，皇后却迟迟没有诞下皇子，皇帝心中忧虑焦急，甚至曾一度想让私生子成为家族旁支的继承人，再通过过继的手段将人带回王室。
然而这个小小的孩子早已不是当年被丢入黑胡蜂的婴儿了，他接受了黑胡蜂内部最冷酷、黑暗和残忍的培训，成为了一个合格而强悍的工具。
那位出身黑铃兰家族的海拉皇后也不是善茬儿，她从别的渠道得知了此事，找了个机会，单独见到了当时已经十四岁的、代号为铃兰的黑胡蜂队长。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坐在满是白色铃兰花朵中间的皇后美丽极了，她穿着海蓝色的长裙，头上披着蓝色长纱，像是花中精灵，又像是神女祭司。
黑铃兰可以操纵他人，想要操纵的前提是渗入到目标的身体、血液和精神意识中，皇后陛下不打算操纵这个可怜的孩子，因为她全副精神都在老皇帝身上，压根没有余力再操纵面前这个可怜的私生子了。
但是没关系，她可以刺激一下这孩子体内的格林绯瑟血脉。
血脉会给这孩子赋予全新的智慧、经验和见识，会让他明白造成他可悲、可怜又可憎的人生的根源是什么，会让他……主动走上老皇帝预期相反的道路。
名为铃兰的青年的人生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冰冷黑暗的、没有任何意义的工具人生，第二部分以见到皇后为分割线，他心底逐渐升腾出越来越多的疑问，想要知道的事情也越来越多，渐渐的，他学会了质疑，学会了思考，学会了伪装和欺骗。
但最重要的人生转折，是第三部分。
“我从没有哪一刻，是那么感激我那位名义上的父亲。”
铃兰·格林绯瑟如此说：“皇后产后大出血死亡，留下了赫兹利特，皇帝想杀了赫兹利特以绝后患，却又顾忌着当时已经崛起的黑铃兰家族，又眼红黑铃兰血脉，试图吞噬未来赫兹利特的血晶……最终，他选择让我暗中照顾赫兹利特。”
那是他的弟弟，也是为他带来了光明的至亲。
“我这位弟弟，生而知之，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在他清澈的眼眸里倒映出我的身影时，我才意识到，我是那么黑暗污浊，而他是那么纯澈无暇。”
“可他还是握住了我的手，用血亲之间的灵魂共鸣呼唤我为哥哥。”
第287章
“从小照顾你舅舅的人？”
火焰号在天空中遨游, 细密的云层遮蔽了火焰号的身影，尤斐站在船头为火焰号导航，兰司汀回到船上后去冥想休息了，贝米公主留在甲板上, 一边操纵船只, 一边听尤斐讲述他们要找的人。
“嗯，母亲告诉我的。”
尤斐当然不可能告诉贝米, 我们要找的人是我上个马甲号的手下, 索性将黑锅全推到公爵夫人身上了。
“当年的王太子赫兹利特留下了不少东西，母亲建议我最好找到那个名为铃兰的……舅舅。”
说出舅舅这个词时, 尤斐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那是个怎么样的人？您有了解吗？”
“……以前不知道，但最近了解了一点。”
以前没收拢启动器中继站里的资料, 尤斐还真不清楚这件事。
但随着大学者将白铃兰山谷内遗留的信息全部传输给尤斐, 那些过往被隐藏起来的秘密一一浮现，尤斐不得不立刻动身去找名为铃兰的青年。
因为按照白铃兰山谷内大学者遗留的信息, 当尤斐获得白铃兰山谷内藏匿的中继站后，另一个隐藏在卡兰帝国的中继站会立刻暴露出来！
“他是当年神圣帝国皇帝的长子，刚开始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叫十七。”
尤斐翻了翻系统内得到的资料, 一边看一边说：“他从小被当成死侍和替身培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以为自己是孤儿。”
贝米公主听后脸上流露出怜悯之色, 但她什么都没说。
身为王室公主，又常年在海上航行, 她当然见过很多黑暗，甚至极北之地是全大陆规模第二大的人口贩子聚集地, 第一是斯兰和部落交接区的各个绿洲部落。
“后来舅舅出生，外祖母血崩去世，我那位外祖父就将十七送到舅舅身边当护卫。”
听起来似乎没什么问题，可根据系统记录，当时刚穿越而来的赫兹利特内心其实很惊恐。
因为十七当时已经处于第二阶段了，他受到海拉皇后的刺激，又从小生长于黑暗之中，本来是皇帝的长子，却被迫成为杀戮工具，还得给弟弟当保镖和护卫……
中二期的少年加上这样的身份背景，怎么看都是黑化的苗子。
纵然赫兹利特有系统辅助，可他还是个宝宝，要如何在这样危险复杂的宫廷中生活呢？
赫兹利特当真是用了十二万分的心力，努力刷还叫十七的便宜哥哥的好感度，偏生系统标注的好感度直上直下如坐过山车，可把赫兹利特累坏了。
再加上当时爱莲公主刚失去母亲的庇护，处于一种没意识到生存环境发生变化的清澈愚蠢状态中……哎，尤斐越看越觉得当时赫兹利特太难了。
哦，他看的不是赫兹利特的记录，而是以前叫十七，现在叫铃兰的青年生平记录。
赫兹利特四岁时，十七成功击败了当时黑胡蜂最强的红袍队长，老皇帝询问十七是否愿意当下一任黑胡蜂的首领。
十七看了一眼还是宝宝的赫兹利特，低下头表示愿意。
老皇帝当时笑呵呵地说：“那要换个名字了。”他故意低头问当时坐在老皇帝膝头的赫兹利特，“你觉得给他起个什么名字比较好？”
赫兹利特毫不犹豫地在老皇帝和十七心中雷点蹦迪：“叫铃兰怎么样？”
老皇帝呵呵：“怎么用你母亲的标志物来给十七命名？”
“这和母亲有什么关系？”当时赫兹利特如此回答，“铃兰为丧钟，是带来死亡、敲响冥途的信使，这难道不是对一个杀手最高的赞誉吗？”
老皇帝：“……”
十七：“……”
老皇帝是又怒又佩服，而十七就是满满的感动和高兴了。
“是殿下赐给我了全新的名字。”
铃兰·格林绯瑟微笑着，他的面容不太像格林绯瑟那样精致，相反，他随了他那位侍女母亲的样貌，看起来秀美柔顺，像是逆来顺受的凡俗之人。
“我憎恨格林绯瑟，却又逃不开格林绯瑟，但殿下将铃兰这个名字给与了我，我不禁感慨，也许世上真有命运之神，在海拉皇后为我敲响命运之钟后，赫兹利特殿下又将意喻着黑铃兰家族的铃兰之名赐给我。”
“成为一个狩猎格林绯瑟的黑铃兰，成为格林绯瑟的丧钟，对我来说是无上荣誉和期待。”
他看着面前的赛文，以及分别散开布阵的黑胡蜂小队成员，烟灰色的眸子像是透明的水晶，他似乎在看着这些人，又好像在透过他们，看到过去的自己，看到曾经苦难却充满了希望的岁月。
赛文沉默了一会才道：“哪怕您被他改造成了半人半傀儡，您也毫无怨言吗？”
铃兰·格林绯瑟反问：“格林绯瑟就不是傀儡了吗？每一个格林绯瑟都是万神的傀儡，都是初代格林绯瑟的野望产物，既然如此，我宁愿成为赫兹利特的傀儡。”
……
“然后呢？”万丈高空之上，贝米公主继续问：“铃兰·格林绯瑟成了您舅舅忠实簇拥，后来王太子死亡，他是躲起来了？”
尤斐沉默了一会，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主要是缺失了赫兹利特的记录，单从系统对铃兰·格林绯瑟的记录来看，有点邪乎。
“……是躲起来了，他为了保证自己不被神圣帝国发现，进入了深度休眠，并让自己呈现出了非人类的特质，躲避了卡兰帝国大地女神的废弃神庙里。”
尤斐迟疑着说：“他好像……好像主动成了类似初号机一样的存在。”
贝米公主：“……啊？”
那是在王太子赫兹利特被谋害、进入万神殿后的事了。
当时铃兰·格林绯瑟和大学者一起在白铃兰山谷勘察地貌，建造基站，顺便再给当地民众普及一下基础教育，为此大学者还带了不少学生过来。
诚如尼托和查理斯伯爵之间的交易，这片山脉阻断了从海洋传来的水汽，形成了万里戈壁的贫瘠之地，若是能将山脉之间打开一个豁口，让水汽进入内陆，瞬间就能改变当地气候和自然条件，从而培育更多山林、开垦出更多田地。
铃兰·格林绯瑟和爱莲公主有些不太对付，因海拉皇后的死亡，爱莲公主平等憎恨每一个除她弟弟外的兄弟姐妹，更别说铃兰·格林绯瑟是私生子了。
而且从爱莲公主的角度来看，铃兰·格林绯瑟是父皇派遣在弟弟身边的间谍和眼睛，弟弟却那么信赖这家伙，真是不可理喻、无法理解、令人愤怒。
至于哈德利，嘿，不提也罢，哈德利人都滚到斯兰了，还天天给赫兹利特传信，时不时再来个魔法通讯，恨不得24小时粘在赫兹利特身边。
对此铃兰·格林绯瑟非常不满，反手将哈德利的情报卖给了科曼伯爵的弟弟，哈德利那位叔叔。
但铃兰·格林绯瑟自己也不能长期留在赫兹利特身边。
他此刻已然步入壮年，是整个黑胡蜂系统内实力最强的统领，当时所有人都觉得王太子殿下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帝，那么铃兰必然会成为黑胡蜂的大统领，所以他在黑胡蜂内部有较高声望，占据了大约三成的势力。
这样一个有权有势，还实力强悍的人，长期留在宫廷中，对皇帝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威胁，也不符合当时赫兹利特韬光养晦的策略。
事后铃兰·格林绯瑟无数次后悔懊恼，他当时为什么要跟着大学者来到白铃兰山谷？若是他留在赫兹利特身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些事了？
但不管怎么说，在神圣月的那一白天，在大学者正在记录地理地貌的瞬间，赫兹利特突然死亡了。
在赫兹利特见证格林绯瑟和万神的真相时，随身携带的系统同样获得了这份情报和资料，洞悉了格林绯瑟的真实。
于是大学者在短短几秒的时间，做出了决断。
格林绯瑟可以通过汲取其他血脉的力量进化为神明，为什么不能【进化】成更高一层的科技生物？
大学者瞬间找到了铃兰·格林绯瑟，问了他的一个问题：“你愿意为殿下的回归献出生命吗？”
铃兰回答：“当然愿意。”
“那么我会将你改造成中继站，你将成为殿下未来的武器外壳。”
“……啊？”
一个人怎么可以改造成中继站？
人的确不行，但格林绯瑟可以。
当时赫兹利特已经建造好中继站了，大部分也升空了，外壳也造好了，但还没做最终定型。
尤斐是个会为自己捏的脸而沾沾自喜的家伙，赫兹利特当然也是个外观党，这可是他集合整个大陆建造的歼灭星辰的大炮，当然要有一个帅气的外观！
大学者对自己宿主朝令夕改的行为不做评价，反正时间足够，随宿主怎么改，若是真的想一天一个模样，那得等魔法圣地的学者制造出可以随时变色变样的特殊金属，才能开始制作中继站的真正外壳。
但谁能想到神圣月的祭祀是个陷阱？
现在也不用纠结外貌的问题了，反正宿主完蛋了，目前正在泡泉水中，系统拥有最大权限，于是大学者利用备用能源，用最后的力量短暂地将铃兰·格林绯瑟改造成中继站外壳，也就是半人半傀儡形态的智能机械生命。
“去卡兰。”
改造完成后，大学者叮嘱铃兰·格林绯瑟，“卡兰帝国曾是大地女神的信仰之地，虽然大地女神已经离开，但经过这些年高原子民的祭拜，在那片土地上诞生了一个不是神明、却和神明之力有些类似的春之精灵。”
“春之精灵和圣木有些关系，你也可以当做是圣木溢散出去的意识，她会让你陷入沉眠中，同时将你容纳在她的精灵领域内。”
“只是从此以后，你不再是人类、不再是生命，而是一件物品。”
由此可以最大限度地规避各种预言、搜索类和血脉侦测等种种探查魔法和占卜。
“唯有当我留在白铃兰山谷内的信息被激活，你才会通过关联程序醒来，到那时，就是你重新见到赫兹利特的时候。”
大学者这么说着，无视周围熊熊燃烧的大火，为了帮铃兰·格林绯瑟完成改造，大学者放弃了逃离，他一方面对着催促他离开的学生说什么要为理想燃烧自己，一方面快速做完最后的布置。
“铃兰·格林绯瑟，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去吧。”
——当你醒来的时候，你所追随敬仰的光明会再一次降临于你面前。
——一如那年，那个婴儿握住了你的手。
踹怀着这样的期待，铃兰·格林绯瑟在雪山之巅的恢弘神庙中陷入沉眠，一眨眼，十几年过去了。
再一次睁开眼睛，铃兰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甚至于看到赛文等黑胡蜂小队成员，他心中并无什么厌恶和愤恨的情绪，反而有些高兴。
“告诉陛下，我们回来了。”
铃兰的语气沉稳平淡，没有骄矜，亦没有任何报复之意，只有平静，宛如在述说铁一样的事实。
赛文摇头又点头。
“我无法理解王太子殿下的恢弘愿景，只想得到我能得到的东西。”
他挥手，“恕我冒犯，动手！”
轰隆——
战斗开始了。
青年快速退避，躲开了红袍小队的攻击。
作为前任统领，铃兰·格林绯瑟当然熟悉所有黑胡蜂的攻击套路，只是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铃兰·格林绯瑟，半人半机械的他还没有熟练掌握目前的身体能力……
“铃兰——”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天空中传来。
那声音如刺目天光穿透黑夜。
“咦？赛文，你也在，太好了！”
纯白少年踩着云、踏着风，从天而降。
“来都来了，别再走了！”
一如当年那个握住沾满鲜血手指的婴儿。
第288章
神圣帝国一共三位大统领, 自从赛文谋害了公爵夫人、维利姆以及霜花大公后，尤斐就找暮晓的二把手补齐了黑胡蜂的所有资料。
……什么？扎克跑哪里了？这小子身上挂了一个贪吃兔商会的负责人，正充当斯兰、部落、卡特拉、银月谷、魔法圣地和霜花之间的联络人。
谁让贪吃兔商会里有不少暮晓的情报员？而扎克还是这些人的老大？由他来统一进行人员、情报和物资调派是最合适的。
黑胡蜂三大统领，赛文习惯用温文尔雅的行为掩饰他的虚伪和残忍, 也是老皇帝最常用、经常外派的统领。
剩下两个统领, 一个负责国内事务，一个跟随在老皇帝身边当管家。
尤斐出来前被霜花大公的杯子和公爵夫人的傀儡抓着说了好几次：“要是见到赛文那个贱人, 务必干掉他！！”
此刻见到赛文带着人围剿铃兰·格林绯瑟, 尤斐宛如猫咪见到了耗子，真是新仇旧恨凑一起, 二话不说拿出海洋权杖，又用加冕皇冠化为的锁链缠住权杖变成的巨大铁球, 直接砸了过来。
海洋权杖的密度何其可怕, 球形外表上还炸开了很多尖刺，像是海胆一样, 被亿万吨海洋捶打出来的特殊金属直直砸下来，直接将岩石砸出了一个千米深坑。
飞沙走石化为旋风，瞬间遮蔽了所有视线，狂风激荡，伴随着尤斐低声呢喃的咒语, 再一次化为了尖锐的锋刃，毫不留情地绞杀赛文。
赛文反手一抓，双手大剑的刃面骤然变宽, 上面闪烁着无数个黑色圆点，一个奇异的声音以极低的频率爆发开来。
这声音的频次过低, 人的耳朵无法捕捉，可对于血脉觉醒的人来说, 这声音竟有种奇异的魔力，让人忍不住心生厌恶、恐惧、呕吐之感。
铃兰面色微变，他大声道：“小心！这是血脉共鸣之音！只要有格林绯瑟血液的人都会受到影响……”
他这么说着，手臂突然爆开，细腻的皮肤变成光滑的金属，骨骼变形张开成了一个巨大的支架，他的手臂里没有血液，反而流动着亮白色的液体。
那液体顺着骨骼支架迅速充盈、撑开，变成了类似薄膜一样的护盾，护盾溢散出淡淡的光，光晕扩散，发出嗡嗡的声音，正好抵消了这股共鸣之音。
尤斐的身体在共鸣之音的作用下出现了细微的波澜，像是水纹一样荡开，胶质外壳甚至出现了裂痕。
但当铃兰·格林绯瑟张开淡淡的白光护盾后，那种奇异的恶心感消失了。
尤斐咦了一声，只是他没细究其中原因，而是猛地一扯手里的加冕皇冠锁链，庞大的力量激荡起来，挂在另一头的巨大海胆以极快的速度反向砸了过来，目标直指赛文。
赛文反手竖起手中巨剑，剑锋凛冽，剑柄宽而厚，只听咣当一声，巨剑精准地拍在了锁链的半中腰，原本急速折返的巨大海胆立刻偏移了方向，擦着赛文的脸颊飞了出去。
但即便如此，海胆带起的罡风仍然划开了赛文的脸颊，两条血痕凭空出现，可见尤斐砸来的力度之大。
赛文足下发力，身体跳了起来，其他黑胡蜂小队成员配合着赛文散开，其中三个人站在最外围念诵咒语。
铃兰·格林绯瑟早有预料，他以之字型走位，在其中一个人念诵咒语的瞬间，就出现在对方身后，利索地抹掉了对方的脖子。
可这并不是结束。
深悉黑胡蜂做派的铃兰·格林绯瑟反手将尸体丢上天，他举起手掌，掌心出现一根炮管，轰一声，超高温度的火焰蜂拥冲出，直接将尸体燃烧成灰。
“狂暴、咆哮、燃烧、沸腾，吾眼中皆为毁灭，死亡归于永恒。”
兰司汀的声音在周围回荡，火焰如跳动的精灵，突兀出现在周围。
“永恒之火——！”
冰蓝色的火焰席卷了眼前的一切，火焰号像是蓝色海洋中最明亮的浪花，从天而降，直直冲向了赛文。
“给我撞上去！”
贝米公主拔出长剑，指引着船只的航向。
赛文见状轻盈折腰，就在他即将翻滚躲出火焰号冲击范围时，叮当之声出现在身侧，那翠绿色的锁链竟不知何时缠绕了两圈以上。
赛文刚开始没在意，他单手横在胸前，下一秒锁链缩紧，死死缠绕在他的身体上，而赛文正要发力，反客为主，扯着锁链离开，却不想力量竟如打开的水龙头，完全止不住了！
赛文瞳孔紧缩，糟糕！！
眼角余光处，冰蓝色火焰毫不留情地卷了过来，头顶，庞大的压力带起的凛冽狂风已经降临，火焰号前段的女神像高举胜利长2枪，枪尖的寒芒肉眼可见……
躲避！要赶紧躲开！为什么身体动不了了？！
伟大的万神啊，神圣皇帝格林绯瑟啊，赐予我力量啊！！
翠绿色锁链一节扣着一节，每一个锁链环扣仔细看去全是十字交叉的荆棘，像是勇者前方道路上的阻碍，又像是束缚勇者自身的桎梏。
——前者帮助勇者磨炼了意志和力量，后者淬炼出勇者最高贵圣洁的品格。
轰隆——
火焰号直直撞了过来，胜利女神的长3枪毫不留情地刺了下来，赛文的身体像是被串在铁串上的肉串，直接被捅穿了。
“啊啊啊啊啊——”
身为黑胡蜂的统领，赛文曾经历过无数生死时刻，纵然痛入骨髓，他的身体和大脑也不会让他昏过去，相反，他此刻非常清醒。
散开的身体像是脱出了桎梏，手中宽大的剑刃冲出了一股黑色圆形斑点暴风，那些暴风蜂拥而至，似乎想要将赛文脱出攻击范围。
火焰号撞击后，整艘船出现了空间重叠现象，就仿佛航行在另一个空间位面，先是整个船身都冲入了地下，紧接着在不远处的地面破土而出，冲向天空。
冰蓝色的火焰弱小了很多，贝米公主正在大声命令船只充能，而兰司汀跟在火焰号后面落下，他释放了一个大范围的火焰魔法后，正看到黑色圆形斑点风暴卷起漩涡浪潮。
兰司汀二话不说，竖起手中法杖，掐了一个符文手势：“爆！爆！爆！”
四周残存的冰蓝色火焰宛如冷水掉油锅，发出了激烈而刺耳的爆炸声，飞溅的火焰和刺耳的尖啸陡然扩散，哪怕是尤斐都不得不用蜃法躲避。
至于铃兰·格林绯瑟，他借着剧烈的火焰魔力波动，以及快速度潜伏在其他黑胡蜂小队成员身侧，一刀一个小朋友，潜行抹喉暗杀一条龙，业务熟练极了。
然而兰司汀的冰蓝色火焰并未能对黑色圆形斑点造成什么损伤，那些黑色斑点潜伏在火焰的阴影中，伺机而动。
就在此时，清脆的锁链声再次响起，尤斐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荡起锁链，原本两只粗的锁链竟再度细分，化为一指粗的程度，张开结网，兜头罩了下来。
被翠绿色锁链覆盖的黑色圆形斑点急速颤动着，圆形的黑斑扭动颤抖，最终化为了一缕缕黑色烟气，消失在了冰蓝色火焰中。
看到这一幕后，勉强还有一口气的赛文不可置信。
“为什么？你怎么可能伤害到格林绯瑟？！”
尤斐一见果然和他想的那样有用，立刻狞笑起来：“我也是格林绯瑟啊你这个老混蛋！”
无数翠绿色锁链蜂拥而至，眨眼间覆盖了这片区域，锁链上隐隐出现了细细密密的触须，那些细小的触须在空气中舒展开来，左右摇摆，仿佛在吸食空气中弥散的黑色烟气。
“不可能！不可能的！格林绯瑟早已进化为全大陆最顶尖的掠食者，我们是神明！所有生命都是促进我们进化的羔羊，我们才是大陆的未来！不可能会死的！！”
赛文的身体在锁链的覆盖下迅速崩溃，巨大的海胆重重垂下，将他的身体砸成肉泥，纵然有血肉扭动抽搐，似乎想要变成黑色斑点飞起来，也在随后到来的翠绿色锁链压制下，变成了一缕缕的黑色灰烬。
“什么大陆的未来，与我无关。”
尤斐探手一抓，翠绿色锁链缠绕、收缩，变成了一把十字交叉形状的长剑。
他握住剑柄猛地刺了下去，直接将赛文的脑袋崩成了西瓜，“你害我大哥死亡，我父母全都落地成盒，我二哥生死不知，迪伦神魂俱灭……”
“我没那么伟大的理想和野望，我就是来杀你报仇的！”
“给老子去死吧！”
轰隆——
在尤斐耳边环绕的共鸣之音戛然而止，赛文手里的巨剑出现裂痕，很快碎成了一片一片，一个蜂窝状的血色巢穴从巨剑中滚落，无数黑色斑点哀嚎着化为烟气，消失不见。
赛文的血肉和骨头也如斑点的结局，消失在了空气中。
直到死亡前，他仍然不相信自己会死。
当赛文死亡后，黑胡蜂小队的其他成员大部分倒地不起，剩下的也都被铃兰·格林绯瑟利索解决了，他将所有黑胡蜂小队成员的尸体都烧成灰烬，这才松了口气。
青年看向尤斐。
尤斐此刻正站在赛文死亡的地方打量着地上的血色巢穴，他有些纠结，现在是愉快的收取战利品环节，虽然系统提示他这个血色巢穴已经崩坏，可尤斐还是有点心理阴影。
“怎么了？”
一个悦耳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尤斐侧脸看过去，正对上铃兰·格林绯瑟那双浅淡的烟灰色眸子，似乎雪山之巅的冰封让他整个人都透彻浅淡，就像是一面镜子，倒影出了尤斐的身影。
他张开怀抱，紧紧抱住了尤斐，带来了冰雪的冷冽气息。
“……终于再一次见到你了。”
尤斐张了张口，正想说什么，突然鬓边的小辫子抽痛了一下，金色的命线仿佛活了过来，直直刺向了铃兰·格林绯瑟的眼睛。
第289章
金色的命线直直戳向铃兰·格林绯瑟的眼睛, 由于命线的速度过快，铃兰·格林绯瑟正抱着尤斐，距离也很近，命线化的细针竟真的戳中了！
但碰触的瞬间, 命线仿佛撞到了一个石英材质的玻璃球, 甚至发出了细微的碰撞声。
金色命线缓缓软化下来，重新缠绕在尤斐鬓边的小辫子上。
尤斐一脸懵逼, 倒是铃兰·格林绯瑟明白了什么。
他微微松开尤斐, 伸手轻轻握住尤斐鬓边的小辫子，仔细观察了几秒, 短促地笑了。
“不愧是你，哈德利, 哪怕是死亡也无法阻止黑铃兰, 的确，铃兰本就是死亡丧钟, 你们……不，我们都是一样。”
尤斐茫然脸：“……额，你在说什么？还有，虽然我以前可能认识你，但我失去了相关记忆, 只是接到了大学者留下的信息。”
他可不要在这个便宜哥哥面前伪装赫兹利特，分分钟露馅好吗？
“我知道。”铃兰·格林绯瑟不以为意，他本来握着辫子的手轻轻下移, 碰触了一下尤斐的脸颊，“没关系, 你是他，也不是他, 在我眼里是一样的。”
“……这是哈德利留下来的命线，为什么它刚才会自己行动？”尤斐狐疑地问。
难道这根命线还留着哈德利的意识吗？夭寿啦，他可不要随身带个老男人在身上！
“并非如此，这根命线只是遵循了本能，试图杀死一切靠近你的人。”
铃兰·格林绯瑟语气温和、耐心地解释道。
“可是靠近我的人有很多啊，也没见其他人……”
“但真正走到你心中的人很少，寥寥无几，而命线记住了这几个人的气息，所以才有特殊反应。”
铃兰·格林绯瑟看尤斐似乎还想问什么，他打断尤斐，利落地说：“闲话少说，既然你来找我，计划应该已经快要结束了吧？”
青年微微侧脸，似乎在捕捉什么，“我感受到了一个链接请求，是从你身上传来的，是主系统吗？链接过来吧。”
“我就是为此而存在，并留到现在的。”
尤斐张了张嘴，看着面前温柔如水般盯着他的铃兰·格林绯瑟，纠结了几秒，眼角瞟了一眼系统给的好感度，那自然也是200%。
“为什么？”尤斐问出了之前赛文问出的问题，他上一把到底拿了什么剧本？怎么不像是龙傲天崛起剧本，反倒是像是万人迷啊？
“这有为什么？”铃兰·格林绯瑟单膝跪下，他仰着头，看着面前的纯白少年，“你是我所效忠的主人，我是你的工具和武器，你要我变成什么模样，我就是什么样子，你需要一个中继站的外壳，那我就是这个外壳。”
“是人还是物品，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我从没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机会，我也曾无比憎恨格林绯瑟的血脉，可事到如今，我竟是感激的，因为我若不是格林绯瑟，又怎么能保存下来意识，以这种形式留在你身边？”
看着尤斐鬓边的金色命线，铃兰·格林绯瑟几乎要笑出声了。
哈德利筹谋一生，最终什么都没捞到，黑铃兰从来都是这样，总是在失去时才意识到重要之物，从而拉着全世界一起坠入地狱，真是可悲、可怜又可笑。
“我的主人，我的王，对我下命令吧。”他虔诚地握住尤斐的手，低头，在手背上轻轻碰触了一下，“指令就是我的名字。”
尤斐怔怔地看着青年，下意识地说念了一遍名字：“铃兰·格林绯瑟。”
下一秒，面前的青年全身泛起淡淡的银色光泽，继而化为了一种银白色的液体，紧接着这些液体又开始重组，很快形成了一个手提箱。
尤斐下意识地张大嘴巴，耳边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尊敬的玩家，您已链接中继站铃兰号，请问是否接入内网？”
“接入。”
伴随着尤斐的许可，一个造型奇异的武器出现在尤斐的意识里。
那是一个方形的盒子，盒子有很多个孔，在盒子上方有一个圆形的旋转雷达装置，装置前方的凹槽缓缓抬起，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炮管，炮管开始拉长并斜斜地指向天空，同时盒子下方出现了发射架。
发射架很大，但经过变形后，发射架居然可以变成三根水桶粗的握柄，握柄里侧有凹槽，方便使用者调整握手大小。
方形盒子后面出现了一个电子屏幕，同时还弹射出了配套的发射头盔，这个巨大的歼星炮武器整体呈银色，上面有铃兰花涂装，威武霸气中透着一丝高雅素净的感觉，有种不经意间装逼的风采，完全符合尤斐的口味和喜好。
尤斐忍不住咽了口唾液，他下意识地问系统：“中继站已经可以组装了吗？”
系统提醒尤斐：“还差一个中枢兼容装置和一个推进装置。”
尤斐：“能在网络里模拟一下目前的歼星炮组装情况吗？”
系统：“可以。”
很快，尤斐察觉到七个中继站的信号被统一起来，中继站开始变形，像是乐高一样在虚拟影像里组装起来，在有了铃兰·格林绯瑟这个外壳后，基本上歼星炮已经成型了。
尤斐突然想到了什么：“能源够吗？”
“够的，当初赫兹利特已经做好了准备，经过哈德利这些年的储备，初号机被拉到极北之地后就一直在做能源转化。”
系统回答道：“风云号已经将这些年侦测的所有气象信息、地理信息等发射歼星炮的必要辅助情报全都输入进去了，比尔身上的是雷达系统，也已经成功接入，总之，现在就差最后一块拼图了。”
“在铃兰·格林绯瑟的记录里，有什么我该知道的信息吗？”
“这是神圣帝国皇宫建造图，万神殿构造图，皇宫守卫分部和换防图，从起司港抵达神圣王都的路线图……”
很快系统给尤斐发来了一大堆资料。
尤斐看后大笑起来：“对了，铃兰是黑胡蜂，他当然了解整个神圣帝国的内部运作。”
笑完了，尤斐又觉得很无语。
“我上一把如此天胡开局，居然还能阴沟翻船，真是邪门了。”
尤斐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飞速通过中继站的内网，将这些资料全部内网公开，他远程联系琳娜：“斯兰那边的后勤跟得上吗？”
琳娜：“没问题。”
尤斐又问比尔：“我爹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比尔：“您的母亲正在用大公的杯子喝下午茶。”
哦，看起来一切顺利，那就不管了。
尤斐又问伊斯汀：“船队出发了吗？”
伊斯汀：“出发了，我亲自带队，德鲁伊和魔法师们都准备就绪，随时奇袭起司港口。”
“计划开始吧，我这边干掉一个万神的凭依者，他已经知道我的底细了。”
尤斐冷静地说：“以最快速控制神圣王都，斩首计划开始！”
伴随着尤斐一声令下，大陆最北端的能量洋流化为巨大的旋涡，伊斯汀开启了混沌能量通道，将庞大的船队送到图巴港。
而早已在魔法圣地集结待命的魔法师们通过传送阵抵达图巴港后，快速上船，大约一小时后，魔法师、德鲁伊以及专用于突击的骑士队伍全都准备就绪。
公爵夫人带着霜花大公，通过传送抵达图巴港口，霜花大公根据土地契约，开放了传送许可，再加上尤斐通过根系空间定位，瞬息间，图巴港口和起司港口出现了重叠景象。
起司港是神圣帝国南部大港，日常出入作业极为繁忙，但在今天，很多人都被港口外的海面上出现的海市蜃楼吸引了，无数朦艟战舰的景象影影绰绰，像是随风飘来，又像是幻影。
不少人对着幻影指指点点，可就在大家将景象当做饭后闲谈之际，那些朦艟战舰竟化为了实体。
轰隆——
无数船只落入海中，海浪滔天，狂风四起，船队刚开始还在海面上航行，下一秒，竟卷着无数海水冲上了天。
厚厚的云层压了下来，黑云压城，围观的民众见状全都惊骇尖叫狂奔，护卫起司港的船只还没来得及出港，就已经被远处的舰载炮直接击穿了船坞。
大火熊熊燃烧起来，白色魔法阵升空，却在下一秒被人暴力破解，起司港的总督刚要将遭到袭击的消息传回国内，手下却惊慌失措地报告：“总督阁下！所有魔法通讯全都失效了！！”
“什么？！”
空气中的魔力像是发脾气的小孩子，在能量洋流的席卷下变得混沌莫测，舰队从天空落下，虚浮在港口码头上，在所有船只最前段的当然是伊斯汀的芒果号。
橙黄色的芒果号非常亮眼，他看着眼前满是慌乱气息的气死港口，红色碎发随风摆动，原本慵懒的气息也变得尖锐锋利起来。
“……好久没有干这种事了。”
虽然他向来自诩为冒险团，可本质上他是海盗啊！
西风之主伊斯汀，身为统帅整个西部海域的海盗王，当然熟悉自家业务。
“我们不是来劫掠的。”他身侧的毒蛇夫人冷静地收起望远镜，“按照内网传来的资料，起司港的仓库区有足够大的地方供我们刻录阵法，希望魔法圣地的那些魔法师们能达到殿下的要求。”
要以最快速度布置好远距离传送阵，再通过殿下的远程定位，直接到达神圣王都，万里奔袭！！
“他们当然可以。”伊斯汀轻笑起来，他拍了拍面前的船舷，“不过是将图巴港的事再做一遍罢了，不过当时有大公开放许可，这片土地是格林绯瑟，魔法师们恐怕需要花费点心思，绕开土地契约才行。”
“问题不大。”贤者阿利坦慢吞吞地走过来，“瑟琳娜就是为此而来的。”
第290章
扎克探究地看着身边的黄袍人奈斯。
“你们夜蛇可以直接出入其他地域吗？不受契约影响？”
身为斯兰王室阴影里的黑手套, 黄袍人奈斯居然可以不递交文书，直接出现在神圣帝国的王都，简直刷新了扎克的认知。
黄袍人奈斯像是看傻子一样看扎克，他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件证明。
“你没有吗？驻王都大使的高级骑士证书, 我不信你没有官方身份。”
虽然他们进入别国领地, 都会被严密监控，但并不意味着不能来啊！
此刻两人正站在神圣帝国的王都最大的神殿外围广场, 广场很大, 周围竖立着初代格林绯瑟的巨型雕像，到处都是匍匐跪倒在地祭拜的民众。
“可我没察觉到监视。”
“也只有现在暂时没监视。”
黄袍人奈斯按照琳娜的叮嘱, 微微低头，避开四周巡查的修正殿骑士：“这边来。”
穿过广场, 是长而宽的街道, 接到两侧居住着不少高阶祭司和家属，也有诸多神殿人士开的商铺, 黄袍人面不改色地带着扎克来到一家贩卖书籍的店铺。
两人进去后，奈斯向老板展示了一个牌子，对方见状面色不变，很自然地表示：“您要的货已经到了，请到里侧左边第二间房的书架上翻找。”
奈斯道了一句谢, 穿过几个穿着神殿学生服饰的人，进入书店后面的走廊，推开了第二间房的门。
房间里摆放着书架, 奈斯推开其中一个书架，露出了一个密室。
他迈步走了进去, 扎克跟上，奈斯关上门, 娴熟地在墙壁上摸索了两下，四周垂下了黑色帷幕，形成了一个密闭的通讯空间。
扎克好奇地问：“这是你们斯兰埋在王都的棋子？”
“不，这是格林绯瑟王室旁支的私密线路。”
“啊？”
奈斯缓缓道来，原来比尔·黑铃兰发现黑胡蜂利用他母亲暗算维利姆后，不仅将事情来龙去脉赶紧告诉霜花大公和琳娜·胡埃斯特，又立刻派人盯梢之前威胁伯爵夫人的人，顺藤摸瓜再加上假意求援，调查对方的上线，这么一路摸到了王都。
“黑铃兰伯爵将这条线交给了琳娜殿下，殿下认为这条线不可能隐蔽太久，不如拿出来最大限度利用一番，我们之所以没被立刻调查，是因为我们现在有格林绯瑟签发的一次性间谍赦免文书，一般来说拿着这份文书进入王都的人，有一天的宽限期，一天之后才会被格林绯瑟的黑胡蜂找上门。”
黄袍人奈斯拿出一台魔法通讯器，“但一天时间，足够我们设立一个传送据点了。”
扎克听后笑了起来：“那是当然。”
他听说过间谍赦免文件，但由于霜花本就一直被格林绯瑟盯着，再加上爱莲公主出身神圣帝国王室，受到黑胡蜂的严密防范，斯兰可以这么趁虚而入，霜花却不可能这么做。
两个间谍头子联手，分分钟搞定了各种通讯装置、魔法信号传输以及远距离空间定位等前置工作。
“走吧，我们去下一个地点。”
奈斯设置好防护魔法阵，招呼扎克转移。
扎克一声不吭跟着离开，直到离开了书店，才低声问：“还有多少个？”
“按照尤斐阁下给的地形图，我们还得标注七个位置。”黄袍人奈斯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丝毫起伏，一副被社畜生活压榨到极限的平静。
扎克：“……为什么一定要我们亲自过来做？找手下来干不行吗？”
他本来还在后勤处协调各地来的部队，哪怕是闪电战，也需要进行组织协调工作啊！各个部队抵达的时间、吃饭、住宿、日用还有魔力遮蔽、信息截断……哪一样工作不需要他这个间谍头子协调？
什么？霜花公国国内的几位统领？他们也有地盘要驻守啊！而且大公现在成杯子了，公爵夫人是一个傀儡，他们身边需要两倍的人手盯着，毕竟上一次没注意，让那对夫妻自己浪，直接将身体浪没了！！
现在不管是霜花王室还是公国内部的重臣，都时刻盯着那对夫妻，生怕霜花大公再浪一圈，将杯子打碎了，或者公爵夫人再遇到黑胡蜂的刺杀小队。
于是这种麻烦的工作只能交给扎克来办了。
好在纯粹的军队调动协调工作有尤里斯帮忙，那哥们也是满腹牢骚，他一个王室隐蔽传承保管人，明明被指派的工作是护卫尤斐，结果被尤斐踢过来当社畜，这都叫什么事啊？
“你们霜花的传承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啊？”
黄袍人奈斯很无语，总觉得扎克什么都不知道。
“你和霜花大公有契约，我和琳娜殿下有契约，再通过尤斐殿下对大地根系的控制，用一种名为蜃法的魔法转移伪造转移了契约主体人。”
黄袍人奈斯解释说：“说实话，这可真是个强悍的魔法，在尤斐阁下的操纵下，你我可以肆意进入任何一片土地而不用惊动土地契约主人，一天时间够我们干很多有趣的事了。”
他们通过各自效忠的人，和土地有连带契约关系，而尤斐又用了一招乾坤大挪移，以欺骗和伪造的形式，将神圣帝国的部分土地和斯兰、霜花的土地进行了定位偏移，暂时欺骗了这片土地主人的感知。
也所以，只有扎克和奈斯这两个与土地主人有契约的人才能潜入王都，提前做空间定位的准备工作。
扎克忍不住吐槽：“……不是霜花没有传承，而是我家大公还是个装下午茶的杯具，殿下什么都没告诉我。”
两人忙碌了一个下午，几乎跑遍了整个神圣王都。
他们在设置空间定位时也没闲着，偶尔也会解惑一些神圣王都内部的魔法通讯，尽管他们不具备解读通讯的能力，可一些中等级别的贵族也没能力使用加密的魔法通讯呀。
“哦，看样子王都已经接到起司港被占领的消息了。”
“毕竟已经五个小时过去了。”
奈斯和扎克两人猫在下城区的某个饭店，一边吃饭一边低声交流着。
他们的任务列表上就没有休息这一项，只能赶在尤斐发动前尽可能吃点东西。
“王都魔法防御阵法已经打开了。”
黄袍人奈斯瞟了一眼天空。
“不怕，王都魔法只笼罩了皇宫和贵族区。”扎克不以为然，“我们设立的空间坐标都在平民区和下城区，贵族区只有一个，用来辅助空间计算而已。”
看着远处即将坠入地平线的夕阳，扎克和奈斯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金黄色的夕阳染红了天，仿佛即将到来的大战。
当扎克吃完最后一勺葡萄慕斯时，四周突兀响起很多人的惊呼声。
他抬头一看，原来是天空中出现了恢弘而浩瀚的船队，那船队刚开始只是影影绰绰的影子，像是海市蜃楼，但很快就变为了实体，直接出现在了王都上空。
“来的好快。”奈斯拿出怀表瞟了一眼，“比预订要早一个小时。”
“挺好的，出其不意。”扎克擦了擦嘴，随手将钱放在盘子边，“走吧，去王宫，会一会那位黑胡蜂大统领。”
青年脸上流露出一丝阴郁和冰冷的笑容。
同行相轻，虽然他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社畜模样，可终归也创下了第一杀手的名头，如今有机会和王都同行一较高下，他很期待。
奈斯从腰间取下一个提灯，他敲了敲提灯外壁，一簇幽蓝色的火焰冷不丁跳了起来。
“随我来，我们走王室墓地内部通道。”
作为守墓人，他们先天擅长捕捉死灵气息，配合着尤斐从内网传来的王宫地图，再加上如此混乱的局势，肯定能悄无声息地潜入王宫的。
“你去找那位大统领，我去找琳娜殿下要的血晶库。”
“说实话，我觉得你找不到，按照我们拿到的情报，皇帝陛下估计早将血晶全吃光了。”
“不不不，质量不足的血晶对他没有任何用处，只能用来补充库存。”
“为什么你们斯兰这么清楚？”
“你以为容纳霜花大公的藏骨之杯是随便一个斯兰皇帝遗留的骸骨都可以变化而成的吗？殿下为了开启藏骨之杯可是跳了一晚上的祭祀舞，黎明时从天坑爬上来时几乎都不是人了，奥斯图快吓坏了。”
“咦？这么麻烦吗？血脉教堂没那么多要求，霜花的后裔要在老子的坟墓上蹦迪，历代霜花会立刻揭棺而起跑出来打人。”
“……真的假的？”
“骗你做什么？反正霜花的先祖是最好唤醒的，所以这次被万神一锅端，全没了。”
“……噗。”
“我听到你笑了哦，你在侮辱我的主人。”
“抱歉，但我真的忍不住。”
“……”
两个掌握着一大堆黑暗秘密的王室黑手套头子一边拌嘴一边混入了混乱的人流之中。
毕竟这种事，也只能和不相干的同行头子吐槽了吧？
尖锐的蜂鸣声从天空中传来，空间仿佛被挤压、凿穿，继而发生了大规模的坍塌现象。
船队踏着天空中的能量洋流，直直向着神圣帝国的王宫耀武扬威地开过去，无数魔法光芒从四面八方传来，试图阻止船队的前进，那是驻守在王都和皇宫的魔法师团，他们大声吟诵着各种咒语，同时魔法道具也随时充能，不断发射出可怕的光波。
王都下方的居民全都瑟瑟发抖，好在王都已经张开了防御魔法阵，而船队出现的位置位于贵族区和平民区之间，并毫不客气地冲入了贵族区，即便天空中打得不可开交，但下方有防御阵法抵抗魔法攻击余波，于是出现了非常神奇的一幕。
在夕阳的余辉下，天上的魔法师们打得轰轰烈烈，下方逃难的民众发疯一样冲出王都，还有一部分虔诚的信徒冲向了万神殿。
尤斐同样混迹在人群中，他随着人流来到万神殿的广场上。
但广场上早已人山人海，哪怕修正殿的骑士怎么维持秩序都没用，仍然有一批又一批的民众涌过来，试图得到神明的庇护。
神殿外围有防御神术，神术的覆盖范围有限，只笼罩住了广场，下了广场的台阶，就没有防护了。
此刻无数人想要挤入神术范围内，并很快发生了无法遏制的大规模踩踏和挤压。
哭声、尖叫声和怒骂声此起彼伏，伴随着无数信徒的祈祷声，整个广场乱成一团。
尤斐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皱眉，正打算让系统以他为中心，设置空间重叠标志，让远在起司港的瑟琳娜开启大规模空间转移阵，将人全都疏散走。
就在此时，万神殿绽放出瑰丽的虹光，那些光芒无限制地扩散开来，所有被虹光掠过的人全都身体凝固，并在下一秒跪倒在地，高呼赞美万神。
尤斐眼神一凝，微微抬头，直面这铺天盖地落下来的虹光。
下一秒，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光中。
第291章
扎克手持一把短刃, 几乎完美地融入到了阴影里。
自从踏入神圣王宫的地宫后，奈斯只留下了一句朝前走，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扎克来之前做了功课，格林绯瑟的黑胡蜂成员走的是王宫内部通道, 除了偶尔几个有正式在外行走身份的大队长和统领, 大部分黑胡蜂都是失去了感情和记忆的工具人，绝不会出现在人前。
毕竟按照格林绯瑟的规矩, 普通黑胡蜂成员最终都会成为血晶的养料, 甚至如赛文这样的统领还会在自己的队员身上刻下傀儡符文，哪怕队员死亡, 尸体也会成为赛文的武器。
用奈斯的话来说：“他们身上的死气很重，天然会引起我们的注意力。”
只能说斯兰帝国和神圣帝国正好在东西方大陆两侧, 领土不挨着, 否则早打起来了。
扎克屏息凝神，用不算特别快、但绝对不会被人察觉的速度向前潜行着, 虽然这里是黑胡蜂成员惯用的通道，也许是外面的战况激烈，内部通道里竟没什么人。
偶尔能看到一两个红袍人急匆匆的身影，他主动避开了。
扎克也试着想偷听点信息，可红袍人的交流方法是一种奇异的声波, 扎克完全听不懂，只看得到自己腰间的提灯光芒不断荡起淡淡波澜。
这是奈斯临走前交给扎克的。
“目前还处于尤斐殿下的土地契约偏移时间内，换言之, 我在斯兰的权柄可以用在这里，有提灯帮你开路, 你不用担心迷路，也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 前提是你没有被黑胡蜂发现踪迹并重点标注。”
扎克谢了奈斯的好意，至于奈斯会不会通过提灯定位他的位置，扎克也不在意了。
主要是霜花大公的权柄大多加在了潜入和战斗上，只能说霜花家族一生放纵不羁爱大力出奇迹，专注不服就干。
就在此时，扎克突然捕捉到了异样的声音，他下意识地躲在了走廊的拐角。
神圣王宫的地下通道黑黝黝的，隔着很远才会有一个暗淡的烛火，通道两侧有门，每个门上没有标记，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此刻扎克听到的声音就从前面的门里传来。
扎克迟疑了几秒，他缓步上前，躲在门边的阴影里，侧耳倾听。
门里有两个女人在说话，其中一个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嗯，我回来了。”
就是这个声音，这是谁？
另一个声音响起：“在你死亡那一天，我就觉得你会回来。”
第一个声音轻轻笑了，她的声音非常柔和，带着一种特定的频率和声调，越听越好听，越听越让人想要沉迷其中。
“为什么这么说？”
“让皇帝陛下如此恐惧的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难产而死？”
另一个声音平淡无波，像是不受到任何外界因素影响，又好像一切都与她毫无关系。
扎克听后一愣，皇帝陛下恐惧的人？这谁啊？
难产而死？神圣帝国皇室有谁是难产而死的？这个想法刚浮现在脑海里，他就得出了答案。
是那位黑铃兰皇后，公爵夫人的母亲，海拉皇后啊！！
扎克整个人都惊呆了，海拉皇后还活着？
由于涉及到了公爵夫人，扎克再也迈不开步伐了，他紧紧抿唇，盯着面前这扇门，仔细打量片刻，深吸一口气，握住了门把手。
扎克猛地用力推门，冲进去的瞬间就捕捉到了敌人的数量，两个！
他猛地挥出短刃，直接将一个背对着他的红袍人捅穿，下一秒他用力提起这具尸体，挡住了另一个红袍人的攻击，再猛地用力一推。
轰！
扎克从霜花大公的契约里得到的力量堪称凶兽级别的，他猛地一推，直接将一具尸体和一个红袍人一起推到了墙壁上。
夹在中间的尸体被撞成了肉泥，最后那个人的肋骨碎裂，一口血喷了出来，明显是活不成了。
扎克毫不留情，反手撕开一个火球魔法卷轴，还拿出一个药瓶丢进去。
火焰砰得沸腾起来，眨眼间这两具尸体变成了黑色的烟气，消失在空气中。
扎克飞速环视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快步来到门边，左右看了看，没人发现这边的动静，他立刻关上门，还拍了一个防止人进来的魔法符文阵。
扎克这才看向房间中心放置的水晶球。
水晶球上出现了一个朦朦胧胧的场景，场景似乎是一处较为辉煌的宫殿，宫殿陈设奢华精致，此刻一个穿着宫廷裙装的女子坐在最上首位置。
她头戴一顶银色冠冕，手里还拿着一根权杖，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身体挺直，微微前倾，似乎有些紧绷。
由于视角是侧面，扎克看不清女子的面容，但根据服饰，这女子似乎是神圣皇帝的皇后？
扎克看向站在王座前三米远的人，虽然他仍然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可在看到女子的装扮瞬间，立刻恍然大悟。
他就觉得这女子的声音有些耳熟，原来如此，是曙光城的幕后支持者，上一任黑铃兰伯爵哈德利的前妻，海伦女士啊！！
海伦女士穿着那身薄纱一般的海蓝色长裙，头上披着深蓝色的长帛，长发自然散落下来，看不清她的面容，却无法遮掩她通体幽暗深邃的气质。
所以扎克一眼就认出来了。
咦？等等，之前他听到这两个女人说什么来着？
神圣皇帝恐惧的人？难产而死？
扎克的脸刷得绿了，恨不得掐死刚才想要冲进来的自己，他为什么要知道这种宫廷秘闻？
对话还在断断续续地通过水晶球传过来。
“……你如今回来做什么？拿回你的东西吗？”
“是啊，黑铃兰狩猎从不空手而归。”
海伦女士低低地笑着，蓝色纱巾遮挡住了她的面容，只看得到她那鲜红如镰刀弯起的唇，“皇帝陛下是我的猎物，我得赶在胡埃斯特之前，将他吞吃入腹才行。”
“海拉，我是不可能让你得逞的。”
端坐在王座上的女子的身体倾斜度更多了，她几乎要直接跳起来，“我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伴随着她这句话，她手中的权杖突然化为一团跳动的火焰，那火焰是黑色的，落地后直直扑向面前的海伦女士。
海伦女士浑不在意，她只是单手捏住头上的纱巾一角，轻轻抬起脚尖，身体旋转了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她身上那幽蓝色的裙摆张开、转动，宛如一朵盛开的花。
四周萦绕起淡淡的荧光，一股极为压抑诡异的气息弥漫开来，哪怕隔着水晶球，扎克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海伦女士一手指天，另一只手扯着纱巾撑住竖起的手臂，身体微微下蹲，做了一个奇妙的姿势。
紧接着，她竟以这种姿势旋转起来了！
纱巾、长发、裙摆、腰带……旋转、飘荡、萦绕的身姿曼妙玲珑，美丽妩媚，却散发出奇异的可怖，因为这一瞬间，扎克竟觉得眼前跳舞的不是人，而是一个猪笼草形状的壶。
幽蓝色的壶旋转开合，在某个瞬间，海伦女士突兀折腰，指天的手指后仰，仿佛张开了壶口。
黑铃兰家族之所以被称为黑铃兰，只是一种伪装表象，就如同那头茉莉斯老母龙曾说过的那样，黑铃兰家族的血脉源自一只在宇宙深空游荡的魔植幽壶草。
当年黑铃兰家族几乎要彻底消失，作为黑铃兰当时最后嫡支的女子后裔，在海伦女士觉醒家族血脉的当天，就无师自通掌握了这出妖娆幽冷的祭祀舞蹈。
幽壶草的种子可以沉眠数百万年，在冰冷的宇宙中游荡时，会自发寻找有生命气息的星球，落地生更，重新生长出枝叶。
但有着幽壶草血脉的生命想要继续进阶，那就得吸收足够多的能量，不仅仅是其他血脉能力，同时也得提纯自身分离出去的血脉。
当年海拉皇后嫁给神圣帝国皇帝后，在孕育爱莲公主时无意间发现了格林绯瑟血脉的秘密，她立刻决定吸取格林绯瑟血脉以弥补自己当年生育哈德利失去的力量。
所以海拉皇后生育赫兹利特耗费了很多年，只可惜她最终仍然功亏一篑，她的弟弟、她的丈夫和眼前这个女人一起算计她，导致她不得不将力量传递给了赫兹利特，假死脱身。
此刻，随着海伦女士化身幽壶草本体，张开壶口时，周围一切能量都如蛇吞鲸般涌入海伦女士的身体内，至于王后打出的黑色火焰，更是第一时间冲向海伦女士的手指，继而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端坐王座的王后尖叫起来，她死死抓住王座边缘的副手，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了一样，拉直了身体，仿佛下一秒就会落在海伦女士舞动的壶口中。
“不可能！！”
王后尖叫着，她不断挥舞着另一只手，权杖释放出更多黑色火焰，而那火焰却怎么都无法靠近海伦女士。
“这是连魔鬼都可以烧死的憎恨火焰！为什么无法烧死你！？”
海伦女士直起腰，她继续旋转跳跃，翩迁起舞，蓝色纱巾随着动作在空中舞动，像是游曳水中的鱼，又像是在无数气流中起伏的飞鸟。
她脚步轻盈地来到王后面前，伸出纤纤素手，捏住了王后的下巴，突兀停下。
纱巾和裙带随着惯性继续晃动，并受到拉扯的力量返回，像是张开又闭合的花朵，周围升腾的荧光全都落在了裙摆下方。
海伦女士的语气怜悯而感慨：“何必呢？你不过是陛下委托制造出来的傀儡，唯一的作用是用来隔绝我对他的影响，为什么要这么卖力？”
第292章
海伦女士还是海拉皇后时, 虽然日子过得不是很滋润，但还算顺心。
粘着她的弟弟碍于皇帝陛下，哪怕天天进宫，打着商量政事的名义, 也不能时时刻刻留下来。
再加上她故意炫耀一样表示皇帝陛下很喜欢她, 还派遣黑胡蜂的人保护她，那之后科曼就真的不好再长期与她独处了。
当年黑铃兰家族只剩下他们姐弟三人时, 感情颇为深厚, 可是当她觉醒了血脉，她弟弟科曼看她的眼神就越来越不对劲。
受限于家族血脉觉醒期间、容易受到本能趋势的缺陷, 海拉皇后误将对同族狩猎的渴望当成了对弟弟的深厚感情，直到生了哈德利后, 海拉皇后才清醒过来。
她这是被弟弟狩猎了混蛋！！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海拉皇后立刻使了手段, 想办法成为了帝国的皇后，物理隔绝了想要发疯的科曼。
什么？被台风波及的三弟？哦, 她这个长姐自身难保，还照顾三弟？想什么呢？自力更生吧！
海拉皇后生育了长女爱莲公主后，奇异地发现自己的状态恢复到了进宫之前，立刻意识到格林绯瑟血脉的不凡之处。
她当时和皇帝陛下的关系进入全新阶段，两人共同孕育了女儿, 感情蜜里调油，于是她轻而易举地拿到了很多关于格林绯瑟家族的内部资料。
当意识到格林绯瑟的血脉能力是进化后，海拉皇后几乎要笑出声了。
她可以通过格林绯瑟进化血脉, 从而开启幽壶草血脉的真正力量！
于是海拉皇后和皇帝陛下的博弈开始了。
刚开始一切顺利，可神圣帝国是神权国家, 万神殿内的万神本质上是无数格林绯瑟意识集合体，皇帝陛下每周都要来万神殿做一次礼拜, 向万神提供自己的精神力和信仰力。
而万神也会降下神力，一边洗脑让皇帝陛下继续完成格林绯瑟的夙愿，一方面帮皇帝陛下提纯血脉，以期未来死亡后的血晶更纯澈、质量更高。
在万神神力洗礼下，皇帝陛下慢慢发现了枕边人的不对劲之处。
海拉皇后身为皇后，从未犯过任何错误，皇帝陛下不可能无缘无故干掉自己的妻子，更何况科曼伯爵凭借着有个皇后姐姐的关系，重新大力发展黑铃兰家族，已经成为帝国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了。
于是如今继任皇后的女子出现了，她是皇帝陛下订购的【情人】，身为皇帝当然可以寻花问柳，有一两个情人算什么？
海拉皇后刚开始也不当回事，但在某一次试探时，她敏锐地发现这位【情人】不是人，她居然无法用黑铃兰的操纵力量控制对方！
一瞬间，海拉皇后明白了皇帝陛下已经知道她的真实面目了。
很难形容当时她的心情。
她是恐惧的，因为计划被发现了，同时她也很伤心，人心是肉长的，她和皇帝陛下的感情还算不错，否则何必懈怠拖延到现在而不动手？
……但无论用何等借口为自己开脱，的确是她先心怀不轨的。
海拉皇后想到自己幼年苦苦维持着家族，带着两个幼弟艰难讨生活，又想到自己被弟弟重创，还留下了一个孩子，如今又要亲手撕裂目前的生活……
她的心一点点冷硬下来。
从一开始就注定了，黑铃兰永远无法得到幸福，只能行走在狩猎的道路上。
她已经走到这个地步，怎么能死？
她要活着，必须活着，要让那些伤害她的人全都付出代价！
那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海拉皇后艰难生育后，意外发现皇帝和情人调情，愤怒之下情绪过激，原本未愈合的产后伤口直接血崩，最终死亡。
海拉皇后假死脱身，她抛弃了刚出生的孩子和女儿，找了科曼帮忙，离开神圣王都。
科曼身为帝国重要人士，不可能长期离开神圣帝国，所以只要逃出科曼囚禁她的庄园，她就自由了。
这时候，三弟的存在就变得非常重要了，不是吗？
当然不能忘记皇帝陛下的【情人】，毕竟为了让【情人】成功登上皇后之位，皇帝陛下分了不少力量给【情人】，让这位【情人】有了一个分量足够的娘家。
也正是分量足够的娘家暗中出手打压前王后的娘家，海拉皇后才找机会，趁着科曼焦头烂额之际，成功逃出生天，跑到了斯兰东部。
有一说一，海伦女士并不憎恨继任王后。
这就是个可怜的人造傀儡，一个皇帝陛下用来踢掉她的工具。
至于新王后生育的孩子，未来都会成为皇帝陛下的血晶。
——谁让新王后是人造傀儡，而不是正常的人类呢？
非正常出生的格林绯瑟产生的血晶是不具备进化可能的，自然不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
否则啊……神圣帝国的皇帝陛下，何必那么宠爱霜花大公的长子？
维利姆从出生那一天开始，他的未来就已经注定了，要么活着成为下一个格林绯瑟，要么成为神圣帝国和霜花公国之间的政治斗争牺牲品。
这是每一个黑铃兰的宿命。
但唯有一人成功脱离了黑铃兰的诅咒，那就是她留下的儿子，前王太子赫兹利特·格林绯瑟。
他居然成功摆脱了哈德利的狩猎，再一次以霜花后裔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
很难形容海伦女士看到灵魂链接中赫兹利特时的心情。
尤其是哈德利试图抓住那金色光影中的人，却什么都没碰到时，海伦女士差点笑出声。
有人打破了黑铃兰的宿命，踏上了全新的未来。
于是海伦女士提前拿走了黑铃兰家族的族谱，防止有心人发现海拉皇后的秘密，又主动帮尤斐伪造了斯兰公民的身份和文件。
她想要一直看着。
这个三方血脉都觉醒的孩子——通过吞噬神明之力进化，如黑铃兰一般不知不觉得到所有人喜爱，并具备了霜花强悍的力量和压制一切的禁咒之力的孩子——她想看他能走到什么地步。
为此，在尤斐调集大军奇袭神圣王都时，她通过私人渠道，提前一步进入了皇宫。
意料之内的，黑胡蜂都汇聚在万神殿了，毕竟危急时刻，能拯救皇帝陛下的存在当然只有万神，万神冕下才是格林绯瑟的最终力量。
可唯有她这位皇帝陛下曾经的枕边人知道，皇帝陛下心底最隐蔽的贪婪和渴望。
他想要取代万神，成为真正的大陆主宰。
“辛娜，我们之间其实没有什么矛盾。”海伦女士注视着手中这张美丽的面容，叹息着说：“当年我能成功脱身，还要多谢你，你为什么不能安安静静地在旁边待着，等一切尘埃落定呢？”
“你也说了，我存在的唯一用处就是为了对付你。”
王后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海伦女士。
王后的面容无疑符合皇帝陛下的喜好，美丽精致，娴静柔雅。
作为一个人造傀儡，她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杀死海伦女士，既然如此，她当然要完成自己的使命。
否则她到底为什么而诞生呢？一直以来她所得到的、所遭遇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王后不断挣扎着，碎发晃动间，银色王冠落了下来。
下一秒，这王冠竟化为了一个银色的笼子，咔嚓一声，直接将海伦女士和王后关在了里面！
王后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瘫软在地，她的生机快速流失，补入了这银色的牢笼符文中。
她大笑着，笑容仍然是精致的、美丽的、柔弱的，像是提前设定好的一样。
“我生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拉你下地狱，三十一年前成功了一次，这一次也一定可以成功！”
银色笼子外层不断闪烁着符文，笼子的体积开始收缩，甚至掠过了地上的王后，收缩成了禁锢一个人大小的人型笼子，将海伦女士牢牢束缚其中。
海伦女士发出轻轻叹息，她抬手，在虚空中握住了什么。
银色丝线出现在她手中，下一秒，她竟和王后交换了位置。
王后：这怎么可能？？
海伦女士那鲜红的唇弯弯的，宛如收割生命的死神。
她静静地说：“赫兹利特死亡那一天，我也在这座王宫里，就在你身边。”
王后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她的身体被银色牢笼所化的符文点燃，如雪花消融，化为了水流。
“为、为什么……”
她是人造傀儡，是不会受到黑铃兰操纵的，为什么……
可惜她再也没有机会得到答案了。
“我本想利用借用你侍女的眼睛，看着我的儿子站在最巅峰的地方，却不想看到了他坠落前的回眸。”
海伦女士看着化为一滩水渍的王后，眼神发虚，实际上在看着十六年前那一幕。
“我当时很生气，生气的血脉都暴动了。”
犹记得赫兹利特死亡那一刻，整个神圣王都的天空都被虹色的光笼罩，海伦女士体内的血液沸腾着，燃烧着，暴动着。
当时海伦女士的脑海一片空白，等她恢复神智时，愕然发现她的能力变强了，她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命线。
明明唯有死去的黑铃兰才能析出命线。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海伦女士泪如雨下。
她得到力量的同时，总是伴随着失去。
若是十六年前她就觉醒命线……
“很抱歉呢，辛娜，十六年前，你就是我命线上的棋子了。”
身负蓝纱的女子如幽暗的影子，轻飘飘地踩过地上的水渍，朝着前方宫殿的大门走去。
“所有伤害过我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不管是科曼，还是你，亦或者是陛下。”
她推开了宫殿墙壁上的暗门，迈步走了进去。
若是尤斐在这里，他必然能认出来，王后皇宫墙壁里侧的布局，竟和万神殿内部构造一模一样。
但万神殿内，造型奇特诡异的雕像位置摆放着的是神圣帝国皇帝陛下的雕像。
此刻，那尊雕像上浮现出了诸多黑色斑点，密密麻麻，不断跳动，看到的瞬间，就会让人升腾出恶心、呕吐的生理冲动。
海伦女士灿然一笑。
她柔声说：“亲爱的，我回来了。”
第293章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我为什么手贱推开了那扇门？我为什么要知道这种事？
扎克对自己三连问, 短刃碰撞间，澎湃的气浪荡开尘埃和建筑碎屑。
他看起来双目无神、身形灵巧，实际上内心中抱头痛哭，恨不得回到二十分钟之前, 掐死推门的自己。
有一说一, 在地下宫殿中的黑胡蜂密道房间里，无意间看到神圣帝国两位皇后的交锋、对决和吐露出的秘密, 扎克除了再最开始有些郁闷, 之后内心毫无波澜。
作为霜花的黑手套，家庭伦理剧和贵族血腥争夺权利爵位和家产等类似的戏码, 他看得太多了，多的早都免疫了。
海拉皇后假死脱身成为曙光城的海伦女士, 虽然听起来离谱, 但细细想来早有端倪，毕竟当初王太子派人来到斯兰谋划帝国坍塌时, 黑铃兰出了大力气。
若从另一个角度讲，王太子是想给自己的老母亲搞一块安全的地方养老，好像也说得过去。
只是斯兰帝国未免太苦逼了点，只因为神圣帝国这一家子狗血内斗，帝国就变成了联邦, 好惨。
考虑到这件事涉及到了公爵夫人，扎克意思意思地继续听，回头说给霜花大公当下酒菜。
直到海伦女士大发神威干掉了王后, 扎克准备物理打碎这个水晶球，防止有其他人看到后续, 并打算离开。
他是来找黑胡蜂统领干架的，不是来看狗血家庭剧的。
可就在海伦女士推开墙壁的暗门后, 眼前的水晶球突然裂了一道缝。
紧接着，无数黑色斑点蜂拥冲出，像是蜜蜂一样铺天盖地涌了过来。
扎克面色微变，反手丢出一个火焰系的魔法卷轴，同时身体急速后退，开门跑路。
咣当！扎克眼疾手快地关上门，只听到无数砰砰撞击之声，那些黑色斑点全打门上了。
扎克松了口气，抬步就跑。
他刚跑了两步，愕然发现前方通道很多门都被人打开了，不少红袍人尖叫着冲出来，继而被黑色斑点一拥而上，随即一个好好的人就如脱水似的，血肉和骨头全都被黑色斑点吞噬殆尽，最后只剩下了一件红色袍子。
扎克倒吸一口冷气。
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的想象，到处都是红袍人尖锐的共鸣之音，可这样的声音没有引来任何人，反而是加速了黑色斑点的狩猎。
黑色斑点汇聚成了黑色云雾状，它们吞噬着黑胡蜂成员，积聚着力量，最后理所当然地将目标落在了还活着的扎克身上。
扎克脸色难看极了，他撕碎了一个魔法护盾卷轴，急速狂奔。
之前也有黑胡蜂甩出护盾，甚至有达到高级骑士级别的人释放内息护盾，可这些护盾都只能撑几秒，完全无法防御黑色斑点。
不过说到底，这玩意到底是啥？按照尤斐殿下的感知，这些好像是万神的触角、神明的分裂物和虚假分1身。
任何魔力、神力和内息之力碰到这些黑色斑点，都只能成为对方的食物。
砰！
张开的魔法护盾只撑了三秒钟，但紧接着扎克手里多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镜子。
镜子上镶嵌着冰晶，当冰晶出现的瞬间，那些黑色斑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点。
扎克心下微松，太好了，他暗搓搓派人去抠了冰晶之棺裂缝后掉落的碎屑是对的！！
反正现在大公是个杯具，活下来再说！
趁着黑色斑点退后的瞬间，扎克举起了奈斯给他的提灯，打算利用死人特性，走霜花大公赋予的潜行天赋跑路。
但就在此时，无数黑色斑点如潮水般倒卷，它们纷纷涌入了通道周围的房间内，顺着一个个裂缝的水晶球消失了。
扎克内心茫然，他下意识地凑到门边去看裂缝水晶球，结果一道银色的命线顺着地面无声无息地卷住了他的小腿，下一秒天旋地转，他出现在了昏暗宽敞的殿堂内。
四周垂下了五彩斑斓的布帛，到处都刻着格林绯瑟的纹章，地面有破损，碎屑和断裂的横梁倒塌在周围，激战的烟尘还未彻底散落下去。
之前倒卷消失的黑色斑点乳燕投林一般落入到面前一个人身上。
那人穿着管家服饰，面无表情，气质冷硬，扎克脑海里立刻跳出了对方的资料：黑胡蜂内部权势最大的统领，也是神圣帝国皇帝最倚重的首席管家。
“你不会以为我是一个人来的吧？”
背后传来海伦女士柔和、优雅却带着一点点诡谲的声音，淡淡的香气随着气流涌动到扎克的鼻息间。
下一秒，扎克就觉得身体不受控制，自发地横刀挡在了海伦女士身前。
扎克差点落下眼泪，哦，他懂了，怪不得他能看到水晶球，原来是这位皇后陛下故意的！她早就准备抓他过来当工具人了！！
穿着管家服饰的青年没有理会扎克，他双手下压，下一秒两把匕首出现在手心，身形如离弦箭矢冲了过来。
如果无法拒绝就只能享受了，扎克不等海伦女士操纵他，索性直接挥舞着短刃迎了上去，反正他进入皇宫的目的就是为了干掉这位大统领，有他吸引视线，奈斯那边才能更加顺利。
海伦女士的笑声从后方传来，紧接着扎克发现他的速度变快了，出招时多了一抹轻柔的影子，可以构筑细微的幻影用以欺骗敌人的攻击。
行吧，有这么一个魔法师辅助，扎克觉得自己能赢。
但下一秒，海伦女士的身影轻飘飘地掠过扎克和首席管家，脚步轻盈，衣袖蹁跹，如一抹幽蓝色的幻影，走向了前方那竖立着的诡异雕像。
“诺里斯，当年你放赫兹利特进入神殿，想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海伦女士这么说着，她张开怀抱，身形斗转间裙摆飘飘，像是一朵盛放的花朵，婉转优雅地来到雕像面前。
她像一个弯下腰肢的壶草，张开壶盖，盛情邀请客人进入她的身体内。
“让我来告诉你吧，黑铃兰……不，幽壶草真正的力量。”
“现在的我，就是当初的他，他是怎么对付万神的，我就是怎么对付你的。”
女子的声音化为了一条线，直直落入了早已陷入昏迷的神圣皇帝的灵魂深处。
“啊啊啊啊啊啊——”
尖锐的蜂鸣声骤然响起，灵魂被切割的痛苦直接让昏沉的皇帝陛下【醒】了过来。
他有一瞬间的茫然，到底发生了什么？
哦，想起来了。
他接到线报，起司港被魔法圣地派来的魔法师团暂时控制了，考虑到从图巴港抵达起司港的时间和速度，皇帝陛下轻易得出结论，东方联军打算从起司港一路传送到神圣王都，直捣黄龙！
皇帝陛下洞悉这个计划的瞬间，差点笑出声。
他二十一岁成为皇帝，如今早已到知天命的年纪，风风雨雨几十年过来了，怎么可能想不到这种政变的戏码和手段？
本来皇帝陛下是想直接来个瓮中捉鳖，召集皇家魔法师团设立空间缚杀阵法，故意冲击传送时的空间传递，让这些人全死在空间传送上。
可命令到嘴边了，皇帝陛下突然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计划。
一直以来，皇帝陛下都想取代万神，成为格林绯瑟的神明，收下以格林绯瑟血液浇灌了数百年的果实。
然而他没有机会。
万神的力量过于可怖，哪怕皇帝陛下再不甘心，都无法撼动已经持续了数百年的仪式，可这样的无敌被打破了，被霜花家的那个孩子，尤斐·冰霜打破了！
派往云中山麓的神圣凭依者死亡，万神的圣者不敌尤斐，直接消失了！
这说明了什么？尤斐·冰霜可以对万神造成巨大伤害！
皇帝陛下心底的不甘和怨怼如火焰般燃烧起来，若是他能趁着万神和尤斐·冰霜战斗中渔翁得利，就可以完成他一直以来的愿望了！！
于是在他的授意下，神圣帝国的一些重要人士在袭击当天【因故】离开了王都，各大军队的将军也都赶赴了霜花前线，驻守在王都的人都【恰到好处】地去抵御西风团和东方联军了。
然后皇帝陛下来到了王后的宫殿。
恐怕无人能想象，皇帝将窃取神明之力的伪神殿建造了王后的宫殿。
信民的信仰会成为万神的力量，可皇帝也是格林绯瑟，未来也会成为万神的一部分，若是提前用魔法将【未来】转移到【过去】，那现在的皇帝陛下也可以用相同的方式得到信仰之力了！
皇帝陛下就像是附生在万神身上的藤蔓，吸取着万神的信仰之力。
他自以为这番计谋无人能察，却不想曾经的枕边人海拉皇后再一次来到他面前。
也唯有海拉皇后看穿了他阴暗隐蔽的心思。
“哎，吸食他人的力量、操纵对方的灵魂，从而吞噬猎物，这本是我黑铃兰的力量，真是没想到……诺里斯，你杀了我，却也成为了我，我们可真是夫妻一体啊。”
披着蓝色纱巾的女人笑着来到他身边，如当年大婚握住他的手一般，融入了诡异的雕塑内，握住了他的灵魂。
“我们在神明的见证下成为夫妻，在神明面前宣誓，此生荣辱与共，不管是健康还是疾病，不管是富余还是贫穷，我们都要共同走过。”
“我们是帝国的至尊夫妻，要为万民做典范。”
海伦女士的身体化为无数银色的丝线，纷纷落落，缠缠绵绵，充盈在皇帝陛下灵魂深处的每一个角落，甚至透过那些微的联系，窥见了不远处万神殿的激烈碰撞和战斗。
“我们就在最前排的位置，来观看赫兹利特·尤斐的表现吧。”
她甜蜜地说：“那可是我们最优秀的孩子。”
第294章
尤斐踏入了神殿。
在他进入神殿的瞬间, 整个神殿外的广场上空的虹色魔法护盾消失了，像是面对大敌时将全部力量收缩回来似的。
广场上的神职人员和民众全都下意识地跪倒在地，匍匐祈祷着，想要得到神明的恩赐和怜悯。
天空中仍然时不时传来剧烈的魔法撞击声, 站在最前方魔法炮台的人正是阿利坦和苏利斯特。
作为这一次来支援尤斐的魔法圣地魔法师团的负责人, 两人很清楚他们的目的，一方面为西风团做掩护, 另一方面是消耗时间。
神圣帝国最麻烦的是万神殿和万神, 只要尤斐能干掉这位神明，其他一切都好说。
再说了, 他们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搞什么灭国之战。
万神远距离降临神罚，导致霜花大公变成杯具, 格林绯瑟的黑胡蜂导致维利姆殿下死亡、公爵夫人重伤, 霜花公国这次行动打的旗号是报仇。
尤斐早已让在斯兰的琳娜做了大规模的宣传活动，不仅通过天上地下的网络和传送阵夹带广告, 还发动了大批的吟游诗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传遍整个大陆。
这次行动只为复仇，不涉及到普通民众，更不会真的杀光格林绯瑟家族。
毕竟格林绯瑟统治神圣帝国数百年，民心尚在, 尤斐来之前说的很清楚，他就是来找万神和皇帝的麻烦，剩下的, 只要不撞到他的刀锋上，他懒得追究。
听到尤斐这么说, 很多人都动了心思。
比如尼托趁机和某个伯爵联手，借故将白铃兰山谷和云中山麓转走了, 再比如魔法圣地这次打算打劫一下皇宫内部库藏，若是能趁着一些贵族不在，将他们的老家也打劫一番也不错啊。
来都来了，总要拿走点战利品吧？
什么？神殿的库藏？啊呀，他们也不是那么没眼色的人，都默认是尤斐的战利品了。
尤斐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吗？
他知道，但他不在乎。
每个组团打本的队友都有自己的诉求，不管是为了分装备分钱财，还是单纯的记录kpi以期下次分赃，这都是队友们应得的。
他借着这些人的力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那么他也当有承担指挥的义务和他人憎恨的义务。
尤斐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许扩大打击面，不要涉及普通平民，毕竟整件事和普通人完全没关系。
甚至于当他们这一波带走不少贵族和资产、重重打击了王室名声和神的威严后，还方便新阶级的崛起，变向打开了普通人的上升通道。
所以尤斐的行动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和赞同。
不过虽说有着各自目标，但很多人都或多或少地关注着神殿的情况。
比如苏利斯特。
他早就准备好了兄长索达姆给的各种时间方面的魔法道具，一旦尤斐出状况，他会第一时间释放时间魔法，让一切重来！！
贤者阿利坦注意到了苏利斯特的心不在焉。
他自言自语地说：“放心吧，虽然我们主要任务是帮西风团掩护，应付宫廷魔法师，但宫廷魔法师里也有我们的人，所以两边顶多做个样子……”
“我们有不少人偷偷去修正殿各个通道设置空间重叠。”阿利坦嘿嘿笑，“还记得圣木根系空间坍塌吗？我们干不掉万神，但对付那些祭司，让他们去圣木根系最深处的混沌空间，来个地心一日游还是没问题的。”
……类似的对话发生在很多地方，甚至操纵船只进攻的贝米公主都时不时地去看身侧的谢尔，而谢尔更是一手抓着船舷，另一只手死死盯着手里的怀表。
虽然尤斐是独自一人进入的万神殿，可他的团队界面上，无数人都在看着他，伊斯汀更是每隔五分钟私聊尤斐一次。
当听到万神殿的大门在背后合上的撞击声，尤斐对此行信心十足。
系统还提醒他：“尊敬的玩家，请再一次确认携带的装备、物品和药物，您确定要开怪、哦，是再度挑战万神了吗？”
尤斐笑嘻嘻地说：“确定，我上次被boss偷袭了，而且我也没有充分发动伙伴和联盟，一个人跑过来找boss，猝死很正常啦。”
系统：“您现在也是一个人。”
“不同哦。”眼前的视野先是在瞬间变暗，下一秒变成了虹色光彩的空间，地面泛着淡淡的光，有什么呼之欲出，尤斐微笑着说：“上一次有无数人的看着我，但他们只能看着我，而这一次同样有众多人看着我，可他们不仅会看着，还会冲进来帮我。”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将敌人变得少少的，将朋友变得多多的，这样才能获得胜利，不是吗？
赫兹利特就输在朋友太少了。
不过想想赫兹利特的开局也挺惨的。
虽然身份贵重，但不管是海拉皇后还是皇帝陛下都有一大堆麻烦，贵重的身份反而让赫兹利特束手束脚。
以至于他不得不将系统以傀儡的形态放出去，伪装成大学者四处点火，传播思想和技术，这才另辟蹊径，好不容易搞出了歼星炮的所有配件。
就这，最终还是被人偷袭，莫名其妙地打出了失败结局，不得不泡泉水重开。
“我上一把那么倒霉，这次肯定能行的。”
尤斐这么说着，手腕一抖，披上了灰色长帛，并随手在胸前系了个蝴蝶结，同时他手腕一抖，翠绿色的锁链缠绕在手臂上，他笑眯眯地看向前方。
神殿内部空间极为宽敞，高高的穹顶上画满了各种神典记载的壁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气，两侧高高竖立着一个祭台，祭台上燃烧着未知的香料。
虽然空间宽敞，但光线并不明朗，两侧宽敞的空间空荡荡的，光线渐次暗淡下去，就好像无限延伸到了很远的地方，营造了一种身处于无边无际的无限空间的感觉。
尤斐按照当初在灵魂链接里看到的那样，沿着眼前仅有的光形成的通道，毫不犹豫地向前走。
虹色的光在四周不断流动，像是在威慑，又像是在欢迎他的到来。
直到尤斐进入了一个特殊的封闭空间，这里应该就是当初赫兹利特见到的、那个诡异雕像的所在之处。
然而出乎尤斐的意料，当初雕塑所在的位置，摆放着一个半透明的水晶雕塑。
虽然雕塑里有着众多黑色斑点，像是流动在透明水液中的黑油，可上面充盈的信仰之力却并不怎么浓厚，反而像是一个赝品。
而且进入神殿后，尤斐并未碰到任何一个红袍祭司，也没见到修正殿的狂信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尤斐心中提高警惕时，脚下的地面突然变了，靠近雕塑周围一米位置的地面不再是光滑如镜的玉色大理石，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镜面。
那个镜面被镶嵌在了一个金色缠绕花枝的外壳里，在镜面出现的一瞬间，系统突兀提示尤斐，察觉到了中继站的信号，并询问尤斐是否链接。
尤斐面色古怪，他看了看镶嵌在地上的镜面，啧啧不已。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陷阱好吧？”
系统：“那玩家要放弃吗？”
尤斐抹了把脸：“没办法，我并没有主场优势，当然只能进去了，但是……”他的语气严肃起来，“你能击破这个中继站的防护网吗？或者说你不会被中继站里的子系统反向感染，变成万神的帮手吧？”
“这一点请放心，系统绝对不会背叛玩家。”
系统如此回答。
尤斐心说你这话听着完全是flag啊！
但他还是沉声道：“链接吧。”
在系统进行链接的一瞬间，尤斐只觉得大脑仿佛被□□挤压，仿佛有什么东西试图挣扎脱出，但又被牢牢禁锢着。
系统：“开始传输资料，目前进度1%。”
尤斐紧咬牙关，死死抓着手里的锁链，当初血脉暴动时精神枯竭的经历让他勉强抵抗住了这股可怕的精神压榨。
可下一秒系统通报：“资料传输进度20%，30%，5、70%……”
尤斐心中一惊，这个速度也太快了点吧？
不对，是这个中继站没有任何抵抗，而是直接将信息一股脑塞过来了！
“资料接收完毕，激活最高命令，杀死我自己，已接收该命令，开始执行。”
伴随着这句冰冷的机械音，尤斐突兀觉得眉心一点冰凉，双眼视线变得浑浊，是真实之眼！不，是很久之前系统帮忙做的插件程序！
随即他眼前一黑，身体软倒在地。
尤斐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前景色微变，他再一次站在了镜面上。
尤斐下意识地环顾四周，镜面上泛着金色光芒，在看清里面的景象时，瞬间眼神凝固了。
他、他想起来了。
唯有死亡，他才会来到这个奇异的空间。
镜面的景象和前几次看的不同，虽然仍有匍匐在地跪拜的人，但最前方燃烧着的金色太阳变成了纯粹的黑色，与此同时，镜面画卷里四周燃烧的火焰变成了一条条金色的线。
黑色太阳呼吸着，跃动着，它位于神殿最前方，身体膨胀扩大，不再占据镜面一角，而是扩大到了大半个镜面。
距离站在镜面边缘的尤斐只有一步之遥。
尤斐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周围。
犹记得四周是闪烁着星辰的光，可此刻再看，哪里有什么光？那些光全都是信仰之力凝聚的一颗颗晶石，这些澎湃的信仰之力被阻断在外，无法融入到万神体内。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的啊……
一瞬间，尤斐恍然明白了什么。
当年赫兹利特进入神殿后，他的确被万神吞噬了，可与此同时，赫兹利特同样激活了黑铃兰和格林绯瑟的力量。
如同海拉皇后吸收皇帝陛下的力量，皇帝陛下暗中吸收万神的力量一样，赫兹利特为求自保，再加上有系统帮助，他也干了同样一件事。
他如一株附生植物，牢牢缠在了万神的神体上，试图与万神共生以存活下来。
赫兹利特成功了。
他转生成了尤斐，可万神也随着赫兹利特，进入到了尤斐的身体内，以神明转生的形式重生为人。
第295章
尤斐突兀明白了很多事情, 忍不住大笑起来。
怪不得他没有上一个马甲号赫兹利特的记忆，甚至连系统记录都没有，因为一旦回忆起过去的事，看到了曾经的副本记录, 那么与他灵魂交缠的万神也会【醒】过来！
至于为什么自己没有尤斐的记忆……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
他有着过去十五年的记忆, 他土生土长于此世界，甚至还有了双亲, 习惯了宫廷贵族生活, 那他还想回去吗？他还想掀起变革的巨浪吗？他会不会沉溺于这样安逸的生活，就这么浑浑噩噩下去？
他失去了记忆, 周围所有人都是陌生的，甚至醒来还被迪伦捅了一刀, 那之后他的警惕心占据了最上风, 无论如何也要离开霜花。
在掌握了力量后，他又盘算着来都来了, 就当体验全息异世界奇幻冒险游戏了，这才怀揣着乐子人和试一试的心态，有了现在的局面。
尤斐最大限度保留了作为一个现代人应有的习惯、性格和想法。
失去记忆的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所以……才可以完成这个启明星的任务。
此刻，系统显示的任务列表已经变成了99%，只差最后一步, 他就能完成这个任务了。
“原来如此，我知道要做什么了。”
尤斐露出奇异的笑容，当最后的地上之神被一个公国的王子击溃, 神明将彻底跌落神坛，开启此世界的人治时代。
结合着魔法圣地的各种魔法科技, 斯兰的高机械军备库以及沙漠部落发现的石油，这个世界将会迈入全新的魔法科技时代, 星门的开启将不再是梦想。
镜面里，那漆黑的圆形太阳还在扩张，似乎就要碰触到尤斐了。
尤斐张开手，手心里出现了那顶翠绿色荆棘王冠，下一秒又化为了细长的翠绿色锁链，他询问系统。
“可以开启能量跃迁吗？”
“可以。”
“可以直接定位到星门吗？”
“可以，初号机记录了星门的位置。”
尤斐神色平静地说：“那么在我跳进去的瞬间，将我送到星门前，能量足够吗？”
系统：“足够，玩家要做什么？”
“没什么，我答应了格瓦斯，推开星门，现在我就去开门。”
“？”
饶是系统曾见识过无数个喜欢搞骚操作的轮回者，此刻也不由得惊住了。
“我找回上个账号、登录的瞬间，万神会醒来。”尤斐笑吟吟地说：“在大陆上打架，若是伤到了花花草草怎么办？我们去星门外，在异神的注视下决一胜负，败者将永远在混沌宇宙中恒定游荡，这样的结局多么浪漫啊。”
“而当携带着万神神体的我消失在这方世界，我的任务是不是就完成了？”
系统迟钝了几秒才回答：“是的。”
就在尤斐要说送我去星门时，系统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尤斐想做什么。
“等等，尊敬的玩家，您打算带着万神去星门外吗？那您怎么回来？”
“我为什么要回来？”
尤斐奇怪地问：“我任务完成了不是要实现我的愿望吗？你送我回家啊！！”
系统：“……啊？”
“啊什么？我游戏打完了，难道不脱离游戏仓，回归现实吗？怎么？你不会还打算让我继续留在这里搞变革吧？等等，难道说我回不去了？你这系统也太拉胯了吧，我给你说你这样是会被投诉……”
尤斐开始喋喋不休，并飞速后退了一步。
随着尤斐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镜面上的景象也越来越真实，甚至有从虚幻的影子变成实体的错觉。
系统沉默了几秒，突兀道：“尊敬的玩家，恭喜您通过了本次测试，您将进入下一个版本的体验服，体验星海浩瀚、体验浩瀚宇宙的绝美和孤寂、体验星舰炮轰的酸爽和痛快……”
系统这话还没说完，尤斐就立刻尖叫起来。
“我就知道叫系统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果然无法送我回家！！”
尤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飞速道：“贝米的妹妹贝娜都能有防沉迷，凭什么我就得三十多年沉浸式游戏啊？我也要防沉迷！我要脱出！！”
“……冷静，还请玩家听本机说完！！”
不知道系统做了什么，黑色斑点太阳的侵蚀速度变慢了点，尤斐一边将身上的长帛落在身前防止黑色太阳突袭，一边抽空仔细听完了系统那一大段说明。
事情还得从五百年前说起。
尤斐身上这个系统，据说出自一个非常遥远的星际联盟的高等文明，系统被制造出来的目的是高等文明帮助低等文明加快进化速度，最终融入到星际联盟大家庭。
有点类似于发达国家帮助发展中国家发展经济。
这个系统来到一个生命只有几十亿年的星系，发现了唯一一颗拥有生命的蓝色星球，它落在星球上，找到一位宿主，准备帮助该星球生命提升整体技术水平。
尤斐听到这里时还挺高兴，如此耳熟的背景，这不是他老家吗？难道他老家要迎来全球科技大爆发了？回去就真的能玩上全息网游了？
然后剧情急转直下，系统表示他遇到了几个不做人的宿主，不得已系统开了轮回空间，结果没想到轮回空间也被宿主打穿了，它这个倒霉的前系统被当时的宿主踢到了这个世界。
“你不是要搞什么科技革命吗？嘿这里有个奇幻世界，我带着人将这里的神灵清理一遍，剩下的交给你了，我相信你可以的！”
当时某个姓唐的宿主很不客气地搞完了神明后，带着人拍拍屁股跑了。
系统要是人，那绝对能落下一整个西湖的泪水。
“我们阿尔法星系试图通过改进生命基因，让生命适应宇宙生活，从而踏上新次元，和另一方试图走机械飞升的星系系统不太一样。”
系统细细解释，“如今很多血脉家族的血脉来源其实都是我从阿尔法星系赶过来的路上搜集的各种域外生物基因，我试图通过提升你们的基因和血脉能力，让你们拥有踏入宇宙的资格。”
尤斐面色古怪，合着这方世界变成这个鬼样子，全是你和你之前的上司搞的鬼啊！
“结果我没想到，原本我最看好的血脉进化后裔居然搞出了这么个……万神。”
系统都将饭喂到了嘴边，神圣帝国的格林绯瑟居然还能走上歪路，系统气的逻辑都要崩盘了！
不得已之下，系统只能暗搓搓地打开前往蓝星的通道，准备再找个倒霉鬼过来接盘。
尤斐一听忍不住笑了：“嘿，你上个宿主，就是你说的姓唐的，会不会也是给你收拾烂摊子的倒霉鬼接盘侠？怪不得他将你踢了，你活该！”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礼貌极了：“尊敬的玩家，您还记得此刻正准备开boss吗？”
尤斐立刻怂了：“你继续说。”
系统找了个喜欢沉迷游戏、性格中二，不那么较真又聪明的病人。
尤斐怔了怔：“病人？”
“是的，病人，你是神经性病变引发的全身性肌无力，只能在医院里接受保守治疗，好在你家大富大贵，给你配套了最新的3D游戏，让你在治疗之余可以通过声控操作游戏打发时间缓解病症带来的心理等诸多问题。”
系统也不是随便选人的，他不想选个要死的人，要死的人身上萦绕着死气，运气不好（其实系统不信运气的！但谁让它遭遇到了不做人的前宿主，让它不得不开始相信运气这种玄学！），但系统也不好再选个正常的大活人。
上个宿主倒是大活人，正因为是个大活人，好好的日常生活变成了轮回战斗，可把那个哥们恨的啊，于是系统倒了八辈子血霉，被一分为三。
要是将它的遭遇送回母星，绝对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我问你要不要来我这里，你答应了。”系统表示它这次可是征求了玩家的意见，绝对将玩家当亲儿子一样呵护，“我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大富大贵的出身和奇妙魔幻的世界体验，而你会完成我的任务，引导这个世界踏上宇宙新次元。”
尤斐听得一愣一愣的，他问道：“那我这个完成任务你给我一个愿望……”
“我可以让你回蓝星溜达一圈，但你不能长时间停留在那边，这也是我不建议你回去的原因。”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严肃了几分，“我的确可以锚定时间，让你回到脱离医院的那一刻，重新回到你的家人身边，可尤斐·冰霜，你的灵魂、你的血脉和你的精神早已和过去有着天壤之别。”
“你该明白，普通人注视异神必将会被污染，你能扛住星门外的异神，真的只是血脉里冰霜的力量吗？并非如此，还在于你的灵魂深处缠绕着亿万子民的信仰、格林绯瑟五百年来进化成的万神，这样的你，若是回到蓝星，就如同异神进入杜鹃大陆。”
“你已经踏上了进化之路，见到了混沌宇宙的星光，用你们古老的神话来说，就是你已经成为有五百年春、五百年秋的冥灵者，又怎么可能变回朝菌和蟪蛄？”
尤斐听后长久都没有说话。
自从在这个奇幻的世界醒来，睁开眼看到迪伦时，他的确察觉到了自己的记忆有问题，除了前面十五年都是空白外，他还缺失了一部分自身信息。
他记得自己的身份证号，记得他的学校，他喜欢打的游戏，他的朋友，甚至他的父母都记得，但他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完全不记得了。
只是尤斐结合着自己失去了尤斐·冰霜前面十五年的记忆的事，琢磨着其中可能有猫腻，索性先放到一边，反正来都来了，先享受游戏和生活呗。
事实上他推测对了，站在万神面前，站在过去的灵魂之镜面前，他的确得到了答案，可惜这个答案完全是他没想到的。
“……行，哪怕只是回去看看也可以，我不让人看到就可以了吧？”
“可以，但玩家要小心环蓝星外的各种卫星，蓝星外的宇宙垃圾越来越多了，技术革新越来越快，蓝星已经可以看到黑洞泉水了，也许某一天，他们真的可以依靠自身力量抵达星际联盟，成为星联的一员。”
尤斐听后竟有些心驰神往。
若有朝一日，他在宇宙中玩耍嬉闹，却听到有人自称来自蓝星，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事啊。
到那时，他必然要上前说一句，故乡的人啊，别来无恙。
一想到这里，尤斐心底那点浅淡的落寞和悲伤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期望与昂扬斗志。
“那可棒极了，还等什么？”
这一次，再看那黑色斑点太阳，尤斐再无任何忌惮之意，取而代之的是跃跃欲试。
“这么好的经验大礼包，我一定要吃到嘴里！”
第296章
意志并不能化为实际的力量, 但在信仰可以成为力量的奇幻世界里，坚不可摧的意志就成了最强的催化剂和燃料。
尤斐得到了答案，一扫之前的忐忑和懵逼，解锁了boss的背景故事后, 体内涌动着强悍的洪荒之力, 他觉得自己绝对能ko了这个黑太阳。
……咦？为什么用黑太阳形容对方？又不是他在镜中城打的那个太阳。
姑且用黑斑万神来形容吧。
尤斐激发血脉之力，身体拉长, 宛如星门外与异神对峙的样子, 化为了一头通体纯白的凶兽。
白色长毛身上缠绕着翠绿色锁链，脖颈处有着灰色长帛, 做好准备后，他心念微动, 巨大的毛茸茸尾巴随便一拍, 眼前的镜面直接崩塌，化为了无数碎屑。
伴随着尤斐的怒吼声和众多碎裂的镜片, 黑色烟气终于从镜面深处升腾出来。
黑色烟气化为一个个圆形斑点，最终汇聚成了一个看起来造型诡异的怪物。
这怪物像是巨型蜜蜂，但比起蜜蜂，它有四节身体，每一节身体都是圆形, 最后那一节是长长的椭圆形。
……额，又有点像是螳螂？还是蟑螂？
巨型怪物身侧有着如蜘蛛一样的触须，脑袋前有八只眼睛, 眼睛上闪烁着圆形黑斑，斑点不断跳动着, 时开时合，只是注视着心底就有种厌恶感。
在某个瞬间, 整只怪物的身体从黑色变成了漂亮的虹色，并突兀统一了八只眼睛睁开的频率，直勾勾地盯着尤斐。
尤斐有种被锁定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甩了甩脑袋，发出了低沉的具有威胁力的吼叫声。
这玩意，能吃吗？
在如此严肃的时刻，尤斐脑海里却想着不着调的问题。
猫科大佬是可以吃昆虫的吧？
然而就在尤斐后腿收缩，准备扑上去时，眼前这一团虹色昆虫怪物突兀爆开，无数虹色光点蜂拥冲向尤斐。
视野被虹色填满，很容易生出无法躲避的错觉。
但尤斐怡然不惧，他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雷霆万钧的吼声：“吼——”
这吼声声势极大，回荡的声音交叠在一起，甚至出现了低中高三个频次互相回荡的错觉，交织的音波瞬间布满整个灵魂空间。
蜂拥而至的虹色光斑被音波冲击，突兀凝滞，但紧接着光斑碎裂成粉尘，卷成旋风，盘旋着、缠绕着，拉开距离，在尤斐身周不断旋转，似乎在观察尤斐的弱点。
尤斐二话不说开始吟唱咒语，纵然他此刻是凶兽面貌，发出的咒语声也只是高高低低的吼声，却还是飞速完成了他最初、也是专门对神明特攻的霜花纹章禁咒。
“人类不需要你们这些被时代抛弃的残渣。”
“禁咒·永续葬神之印——！”
巨大的如印章一样的火焰突兀出现，火焰丝丝缕缕，形成一个个方形印章形状，不断扑杀着周围跳动的虹色光斑。
只是那些光斑怡然不惧，轻巧跳动，甚至偶尔还会突兀瞬移到尤斐的眼前。
它在说话。
【——回归吧。】
【回归格林绯瑟。】
【我们融为一体，我们格林绯瑟将开启新时代。】
尤斐本来全神贯注地控制着纹章火焰扑杀四周虹色光斑，这股特殊的频率骤然涌入大脑，他的动作凝固了一下。
只是下一秒，他脖颈处的灰色长帛上泛起金色符文，尤斐身体不受控制地如箭矢般嗖地冲出去，锁链发出叮咚碰撞声，强行击穿了这股共鸣之音。
“什么新时代？别开玩笑了。”尤斐摇晃着大脑袋，想到系统之前科普的前因后果，就没好气地吐槽说：“你们所谓的新时代，就是将人治变回神治时代？这妥妥地开倒车行为，我才不会干呢！”
四周火焰焚烧得越发炽烈，不断吞噬着尤斐的魔力和精神力，他甚至有种火焰在焚烧自己的错觉。
也许不是错觉，万神的灵魂与他交缠在一起，燃烧万神的同时的确在燃烧他自己。
疼吗？的确很疼，可尤斐又觉得不太疼，有一层无形之物笼罩着他，保护着他的意识，让他始终维持着理智。
可能是意识到尤斐宁愿烧死自己也要同归于尽的决心，四周的虹色斑点回归，重新黏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全新的形象。
那是一个人型，他有着金色微卷长发，长发束在脑后，穿着一件朴素的黑色短衣，下身穿着同色长裤，腿上缠着绷带，脚上踩着一双草鞋。
他面带风霜之色，胡茬遍布下巴，眉目间有着生活残留的磨难和凄然之色。
他的眼睛非常明亮，像是点燃了火光，他手里握着一把短剑，剑刃很宽很厚，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一把厚实的铁铲。
尤斐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是格林绯瑟的初代开国皇帝。
为什么万神要变成初代皇帝？尤斐心中的疑问刚浮现，下一秒就明白为什么了。
初代皇帝握着短剑，从远处豪迈地砍下来，伴随着他的动作，尤斐竟有种被锁定、无法躲避的错觉。
恍惚间，尤斐眼前浮现了一幕。
那是个诸神随时降临、魔兽遍地的年代，哪怕没有屠神者的降临，在那样危险的世界生活，每一个人都必须掌握猎杀魔兽的技巧。
初代皇帝本身是一位猎人，他背负长弓，手持短剑，斩杀过无数魔兽，所以任何魔兽在他眼里都是待宰的羔羊。
当初代皇帝死亡，灵魂归于万神这个集体意识体后，万神理所当然地拥有了同样的力量，面对凶兽形态的尤斐，当然要以最擅长猎杀魔兽的初代皇帝形态出现。
尤斐的瞳孔紧缩。
那是何等彪悍、强悍、穿破黑夜的斩击。
要被斩断了，一定会被斩断。
既然会被斩断……尤斐的身体突兀拉长，无数水渍从皮肤渗透出来，柔软粘稠的胶质覆盖在全身，同时尽力扩大身体的长度，从一只长着毛的凶手变成了一条长龙。
轰——
灵魂深处爆发的剧烈撞击声过于可怕，饶是尤斐有系统保护，信念坚定，也有几秒的眩晕，等他清醒时仍有些茫然。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紧接着理智回归，他在观察四周之前立刻就地一滚，长尾摆动间，身如玉带，爪踏虹云，汹涌澎湃的力量在喉间汇聚，下一秒，他对着危险的方位咆哮轰击。
“咣当——”
无数海水化为同样可怕的巨龙，呼啸着冲向急速冲刺的初代皇帝。
初代皇帝抬手斩断了长龙，在澎湃的海水间若隐若现，这一刻，立场颠倒、因果倒转，就好像初代皇帝成了斩杀魔兽的人类英雄，而尤斐成了毁灭一切的恶龙。
灰色长帛化为坚实的护盾挡在了尤斐身前，翠绿色的锁链变成碧绿的海冰，藏在奔腾的海水中，时而汇聚起来冲锋，时而散开形成网。
双方撞击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剧烈而可怕的力量轰击不断溢散着，将周围的一切都卷入毁灭的轰杀中。
由于尤斐和初代皇帝打得过于专注，两人都没注意到，最初镜面上漂浮着的金色细线不知何时渐渐收拢在了一起。
之前尤斐变成长毛凶兽时，被初代皇帝斩断了尾巴，尤斐变成龙后飞速重生出了尾巴，但断裂的尾巴并未立刻消失，而是被气浪荡飞到了远处。
那金色细线如活物，以那断裂的长毛尾巴为核心，丝丝缕缕地汇聚、编织、成型，最终变成了一个金发少年。
他有着精致的眉眼，隽永的气质和高贵优雅的身姿，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瞟了一眼打得天崩地裂的场景，突兀一笑。
“一个人开团，不愧是我。”
少年抬手，声线优雅，带着奇异的宫廷强调，说出的话却格外傲慢。
“哈德利，过来。”
下一秒，一道金色的线突兀出现在少年手中，那细线若隐若现，似乎想要却不敢碰触到少年，只是绕着少年的手打转。
“作为我的骑士，装死可不是骑士的美德。”
赫兹利特微笑着抓住那细细的金线，看了一眼战场，“有坦克在前排吸引仇恨，正方便我在后排输出。”
当年赫兹利特在生死危机之际，激活黑铃兰血脉，以藤蔓附生的姿态缠绕在万神身上，试图通过共生的特性存活下来。
如今尤斐踏入了灵魂之镜，万神醒来，曾经缺失的灵魂……也就是赫兹利特当然也会跟着醒来。
只不过赫兹利特的灵魂力量过于微弱，醒来的速度会慢一些。
他抬手，猛地一甩，手中哈德利的命线化为一道泛着金光的细剑，下一秒，远处长龙腾空，初代皇帝正要趁势追击，却正好撞在了这道细剑甩出的金光。
噗叽！
初代皇帝猝不及防下，身体直接被命线切开，整体化为了两半。
但下一秒，一半身体变回人型，看向赫兹利特，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忌惮和憎恨之色。
只是他并未冲过来，而让另一半变成虹色云霞的部分汇聚成昆虫怪兽，一边发出嗡嗡之声，一边朝着赫兹利特冲了过来。
赫兹利特完全不理会冲来的虹色云霞，他脚尖轻轻点地，身形旋转起来。
“虽然那是女性的舞蹈，但我现在只剩下一点灵魂记忆了，也不用在意性别问题了。”
金色长发随着转动展开，宛如一道光轮，他抬手举过头顶，金色剑刃微微颤动，像是一个壶口。
在空中盘旋的尤斐长龙看到这一幕，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上一个马甲号单独冒出来了，但这明显是友军！
于是他张口对着冲来的虹色云霞喷出十几道巨大的海蓝色水柱，为赫兹利特打掩护。
十几道水柱里夹杂着碧蓝色的荆棘十字架，直接将那些虹色云霞打断、翻卷并拉入了海水的旋涡之中。
赫兹利特趁机抖动细细的金色剑刃，同时他全身散发出金色光泽，似乎与哈德利的命线达成了共鸣。
“黑铃兰依靠吞噬血脉而进化，格林绯瑟，当你们做出汇聚所有血脉进化为神的那一天起，就该有同样被狩猎的觉悟了。”
“五百年间，你们吞噬了无数血脉后裔，结出了罪恶而禁忌的果实，作为格林绯瑟最后的继承人，我赫兹利特·格林绯瑟有权利决定果实的去留。”
金发少年露出灿烂的笑容，全身绽放出金色光辉，最终化为一道道细细的线，只不过这一次细线上缠绕着另一根，变成结的线越来越多，并最终汇聚在一起。
赫兹利特和哈德利本就是同母的兄弟，两根血脉极为相近的命线力量缠绕、融合并化为一抹尖锐的刺。
宛如穿透黑夜的光，这根刺冲向了万神。
“人类不需要神明，人类是自己的主宰。”
第297章
人是弱小的生物, 在面对力所不能及的绝境面前，总是会忍不住祈祷。
【若是有一位无所不能的强者出现就好了。】
【若是有一位神明能帮我们抵御难关就好了。】
【若是我们拥有神明一样的力量就不会遭遇这些苦难了。】
然后神明出现了。
除了原初神明外，随着人类的祈求，越来越多的神明以集体意识体状态诞生, 甚至于一个人若是没有信仰, 反而被认为是魔鬼、是怪物、是无法理喻的异类。
在这样蛮荒、强横和荒芜的时代，一道流星从天而降, 落在了这片大陆上。
那是一个被称为轮回者的人类。
“哇靠！这边居然……咦, 正好适合将那啥塞过来，省的天天惦记蓝星。”
经过诸多战斗、动荡和厮杀, 甚至于整片大陆都在战斗中被彻底撕裂，最终神明消失了, 降落到这片大陆的人类被尊称为屠神者。
屠神者离开前, 姑且将被撕裂的大陆重新粘合在一起。
但由于技术和水平的问题，再加上当时诸多神明的神骸和残留的憎恨缠绕成团, 对方不得不在东西方大陆粘合的支点，也就是如今的霜花公国土地上设置了封禁神明的阵法。
这也导致了如今杜鹃大陆诡异的地形，霜花公国成了链接东西方唯一的路上要道。
霜花公国土地下方的阵法核心是一个冰晶棺木。
“你们这些神既然都死了，我留口棺材，你们老老实实在里面躺着吧。”
屠神者离开了这方大陆, 另一个来自高维世界的产物降临了。
系统带来了诸多宇宙生物的基因，试图通过提升人类的实力，将人类的视线从土地上移开, 转而仰望星空。
当所有人类的实力都大幅度提升，当这片大陆再也无法容纳越来越多强大的人类, 人类会自然而然将目光投注到域外宇宙，寻找新的生存之地。
在庞大的资料库里, 无数文明都是这样一步步走向宇宙的，系统有信心在这个落后的、魔幻的世界完成自己的任务。
然后系统失败了。
因为从最初的起点，就有人走向了歧途。
等系统发现时，它放出的基因库里的百分之六十都已经消失，剩下还苟延残喘的血脉家族也都很难觉醒，甚至于神明的消退、魔法的崛起和万神的存在，这方世界的本源踏入了衰弱期，空气中的魔力因子在飞速减少。
若是继续下去，当人类掌握的魔法力量也成为传说，唯一超脱于尘世的存在【万神】将成为这片大陆唯一的主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所以霜花家族的初代大公是啃了棺材吗？”
尤斐看得一愣一愣的，“由于啃了棺材，所以觉醒了封禁的天赋，开辟了霜花一脉？”
他身侧站着一个金发青年，正是尤斐上一个马甲号赫兹利特。
比起神情、身姿和态度都有些跳脱的尤斐，赫兹利特的一举一动都融入了优雅和从容，他就好像这片世界土生土长的未来之主，完全看不到过去的影子了。
“这倒不是，那位屠神者可是很有礼貌的，他都给棺材了，当然不吝啬再立一个冰晶石碑，并在石碑上留下了关于屠杀神明的前因后果。”
赫兹利特语带笑意，眼眸里却没有任何情感。
“初代霜花大公当时已经血脉觉醒，为了活命，拿着神圣帝国给的开拓令准备开辟一个属于自己的地盘，由于霜花土地是众神坟场，他来这里找机缘，试图压制体内暴动的血脉。”
“机缘巧合下，初代霜花大公找到了冰晶石棺和墓碑，他破罐子破摔，化为黑色蜂团，直接将石碑吞了，得到了冰晶石棺内部沉睡的宇宙基因，这才有了霜花一脉。”
他微微侧脸，看着尤斐，细碎的金色长发间，他那无喜无悲的眼眸里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像是在打量自己，又像是在看一个优秀的作品。
“我在母后体内孕育时，系统就给我放了此世界的前情提要，所以我从最初就知道要做什么，但系统根据逻辑行动，并不明白人类这种生物会发疯，虽然我出生的家庭、血脉和财富是整个大陆最好的，但我的人际关系也是全大陆最复杂的。”
他微笑着。
“我想你已经发现了。”
尤斐同样保持微笑，对此不发表评论。
那都是赫兹利特碰到的倒霉事，和他尤斐·冰霜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格林绯瑟在搞人造神明，可我没想到父皇的贪婪和恐惧已经吞噬了他的理智，猝不及防下，只能直接面对万神。”
赫兹利特垂眸，“生死之际，我决定重开，但我依旧需要高贵且财力、实力雄厚的身份，还需要特殊的血脉，以及最重要的……打破甚至摧毁眼前一切的狂妄和冷酷。”
尤斐笑眯眯地说：“什么样的生物最可怕呢？”
不等赫兹利特回答，他就说：“那当然是放开所有道德限制、无拘无束的第四天灾，所以你临死前让系统在我转生后，连续两次洗掉了我的记忆。”
第一次洗掉记忆，是防止万神在尤斐体内醒来，并让尤斐能和霜花公国建立深厚的情谊，第二次洗掉记忆，是为了让尤斐彻底割裂这些联系，以最初也是与世界格格不入的理念行走在大陆。
尤斐不记得了一切，可他身边的父母亲朋会记得，他们会尽全力帮助满脑子胡思乱想的尤斐，完成赫兹利特未完成的事。
“哇，这么一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你设置好的，有点不爽啊。”
尤斐啧啧感慨，他瞥赫兹利特，“对了，万神真的是最后的神明了吗？那个卡兰帝国是怎么回事？据说还有大地女神残留的力量，还有魔法圣地的三界轮回圣木……”
赫兹利特细细解释：“想必你已经知道圣木的来历了，原初三神明与其说是神明，不如说是圣木与这片大陆孕育出的后裔，他们很清楚世界、神明以及混沌宇宙的真相，所以屠神者到来后，生命女神最先做出决定，她要启航离开这片大陆。”
“黑夜之神留下传承和力量，跟着生命女神一起走了，但太阳之神并不想走，可祂也知道神明该消失了，于是祂自愿成为这片世界的陪葬品。”
“这个世界的确已经没有神明了，不想走的都被杀光了，而卡兰帝国那个所谓的春神，其实是圣木保存下来的、太阳之神哈姆的一点精神意识，那毕竟是圣木孕育出的后裔，是祂的孩子，祂想要捞一把也很正常。”
“春神从不显露神迹，也不接受人类信仰和供奉，我索性与祂交易，将中继站的一部分藏在了那里，等你将来开启星门时，带着那个小春神一起走就行了，祂会去寻找五百年前离开的生命女神和黑夜之神。”
尤斐听完这番话后，沉默良久，缓缓吁了一口郁气。
他故意瞥赫兹利特，用调侃的语气说：“该说不愧是我吗？全都计划好了。”
赫兹利特唇角勾起，脸上的神情多了几分生动和真实，只是即便他真心实意地在笑，脸上的笑意也极为浅淡。
他理所当然地说：“我留了那么多力量给你，你既然舔包了，那当然要完成我们的目标。”
尤斐抬眸，白色的眼眸里倒映出赫兹利特的身影，“那接下来呢？说实话，你若是现在再来一个抹掉现在我，重新占据身体，那就是玄幻套路里常见的老魔头归来的鬼故事了。”
赫兹利特摇摇头，他抬起手，虚虚握住，一根细细的金色命线出现在他手中。
“你还记得守护骑士宣誓效忠时的誓言吗？”
赫兹利特自问自答，“无论遇到何等险境，我都将一切献给我所效忠的王，我将秉承仁慈、英勇、谦卑、荣耀等世间所有的美德，为我主带来胜利。”
“当年哈德利向我效忠时，仪式进行到一半，他突然反问我，如果他践行了誓言，我会给与他什么。”
金发少年耸了耸肩，“我说，我会给与一切，包括我的生命和灵魂。”
尤斐听后瞳孔地震，他嘶了一口气，下意识地问：“泡完泉水后，誓言还在吗？”
赫兹利特无语地说：“当然在，这是黑铃兰、不，是来自幽壶草的狩猎标记，当时我若拒绝，那父皇的下场就是我的下场，哈德利才是整个黑铃兰血脉最纯粹的人，他……哦，你不知道吗？”
他凑到尤斐耳边，低声说什么。
尤斐再次瞳孔地震，为贵族内部混乱的关系而懵逼。
“我这部分力量若是回归，誓言会再度缠绕在你身上，所以你不用担心什么老魔头回归的鬼故事发生。”
赫兹利特微微抬起下巴，扬起的长眉如一道利剑，能斩断一切阻拦他的存在。
他用笃定的语气说：“哈德利只会抓住我留下的部分记忆，但他永远无法抓住真正的我。”
“有死方有生，生死交替是常态，正因为人类必须直面死亡，才会在有限的生命里绽放出璀璨的光。”
他的身体发出淡淡微光，光影笼罩着一根细细的线，“拿着吧，这可是上个马甲号的尸体，危急时刻你可以激活命线诈死脱身，但我提前警告你，你要是敢激活，哈德利也会被激活，你好自为之。”
“两根命线，再加上你体内的黑铃兰血脉，足够吞噬已经被刺破外壳的猎物了。”
赫兹利特的身体如光般慢慢消失，他伸手，推了尤斐一下，竖起大拇指。
他的笑容真实而畅快。
“我对于遨游星际的未来很期待，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愿我们永远不受拘束、不被束缚、自由自在，要按照我们自己的心意痛快地活下去。”
第298章
“啊啊啊啊啊——”
“我不相信！我不甘心！”
凄厉的惨叫声从房间里传来, 坐在门口守门的扎克拢了拢破破烂烂的袖子，看都不看里面发生了什么，继续给自己打绷带。
他和那位黑胡蜂管家之间的战斗进行到正激烈之时，突然黑胡蜂管家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存在抽走了全部力量, 身体轰然化为灰烬。
扎克赢得莫名其妙, 紧接着他就听到前方传来了神圣皇帝的咆哮声。
“和我一起死吧！海拉！！”
扎克迟疑了一下，没有冲过去查看情况, 之后又是咣当、轰隆、嗷嗷的声音接连响起, 最后是海拉皇后优雅柔和的声音：“看样子您被抛弃了啊，皇帝陛下。”
哦, 不用看了，是那位前皇后赢了。
他瞟了一眼腰间携带的提灯, 灯火仍然稳定燃烧着, 目前还算安全，于是扎克索性坐下来处理身上各处伤势, 并竖起耳朵仔细听。
里面的声音时断时续，海伦女士的说话声不大，倒是皇帝陛下时不时尖叫一声，什么赫兹利特，什么我不相信, 什么神啊救救我之类的。
“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海伦女士借着皇帝陛下和万神之间的联系，将尤斐和万神之间的战斗从头看到了尾。
先是尤斐和万神之间互相变化身形的厮杀战斗，双方激烈斗争, 直到四周不经意间布满了金色细线，随即赫兹利特出现了。
借着皇帝陛下的眼睛, 海伦女士在灵魂深处看到这一幕时，差点落下泪来。
尤其看到她的两个孩子化为细细的线, 打成结，并撕裂了万神的集体意识后，她更是放声大笑，被她抛弃的两个孩子做到了她没能做到的事，实在是……
“看啊，这是我的孩子们，他们真棒，他们是我的骄傲！”
不管是哈德利还是赫兹利特，都比她强。
神圣皇帝内心中却只剩下了憎恨和痛苦。
为什么？赫兹利特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能再出现？他们撕毁了格林绯瑟百余年来的努力，他们毁灭了自己的成神之路！
“他们都该死！！”
神圣皇帝凄厉地咆哮着，可下一秒，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力量再以极快速度流失。
“哦，我得走了。”
海伦女士注意到了什么，笑眯眯地说：“他们刺破了万神的集体意识，在进食了，亲爱的，你也是万神的信仰者，你试图窃取信仰的行为让你们之间有着牢固的联系，我不能再留下去了，否则我也会被他们吃掉的。”
海伦女士的灵魂和意识逐渐远去，徒留老皇帝的哀嚎和惨叫，他努力伸手想要抓住离开的海伦女士：“等等，海拉！我们是夫妻，我们发过誓的，我们要生死与共，你不能抛弃我！你要救我！！”
“……不，我已经不是你的皇后了，你的皇后已经为你死了，即便她只是个人造傀儡，可她有名字，她叫辛娜。”
海伦女士叹息着远去，当她睁开眼睛，眼前皇帝陛下的雕塑上，黑色斑点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泥塑的雕像。
海伦女士轻盈后退，那些缠绕在雕塑上的银色丝线回到她的体内。
她静静等待着。
在某个瞬间，泥塑雕像突兀出现了几丝裂缝，咔嚓声不绝于耳，最终雕像坍塌倒地，碎裂成渣，消失在了空气中。
海伦女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手帕，她擦了擦眼角，哀伤地说：“哦，亲爱的，你安心地去吧，你曾为我举办过葬礼，这一次轮到我为你送葬了，放心，你当年为我花了多少钱，我会为你花多少钱的。”
手帕下的唇角微微翘起，她笑着，促狭地说：“诚如你所说，我们是夫妻嘛。”
海伦女士离开内部小型神殿，她无视欲言又止的扎克，来到窗边。
扎克偷偷去里面的神殿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只能又跑出来，他刚要说什么，就见倚在窗边的蓝衣女子笑吟吟地指着天空。
“看啊，天空放晴了。”原本被虹色覆盖的天空变得碧蓝如洗，湛蓝似海，她笑着说：“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扎克不由自主瞪大眼睛。
等等，天空变蓝，万神的神力呢？消失了？那意味着……
“殿下成功了？！”
他瞳孔巨震，忍不住也靠近窗口，努力朝着神殿的方向看去，口中呢喃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颠覆了过往的认知。
“那可是神明啊！殿下他、怎么就……不，这是真的假的？等等，我、我得去现场调查一下！”扎克转身想走，可是刚迈出一步，他又慌乱地说：“不对，我还有任务，奈斯那混蛋跑哪里去了，但殿下……”
海伦女士抿唇轻笑，她缓步走到扎克身前，素手纤纤，拿走了扎克腰间的提灯。
“去找尤斐吧，即便他胜利了，想必此刻也很疲惫，需要人守着，宫廷这边就交给我。”
扎克怔了怔，他深深注视了一眼海伦女士，行了一个颇为郑重的跪礼，转身融入黑暗，快速离开了。
海伦女士手持提灯，转身行走在宫殿廊道上。
她的面容不知何时变回了过去的样子，一些慌乱的、上了年纪的宫人见到海伦女士，仿佛见到了恶鬼。
“皇、皇后殿下？！”
“胡说！当年那位殿下已经安葬了！你是……啊！”
“……”
海伦女士没有理会这些宫人和侍从，直直走向皇宫日常讨论政事的御政厅。
她静静地看着御政厅最前段代表皇帝的王座。
背后传来脚步声，那是格林绯瑟旁支的族长，老头仓惶地来到她身后，“皇、皇后殿下……”
海伦女士微笑起来。
“好久不见了。”
那老头不断拿白手帕擦汗，手指一个劲哆嗦。
家里的神像已经碎了，万神的神力消失了，格林绯瑟赖以生存的基石消失了！
在发现这一点时，老头心里宛如天崩地裂，整个人都陷入了惊惧和恐慌中。
就在此时他听说了海伦女士出现在皇宫内的消息，立刻跳了起来，以最快速度来到皇宫内。
“……殿下，万神是整个神圣帝国的信仰，如今神明……先不说全国各地，王都会立刻陷入混乱中，失去信仰的民众会做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
老头上前一步，看海伦女士的眼神宛如看救命稻草，“拜托了，还请您看在黑铃兰尚属神圣帝国的份上，回归帝国吧！”
海伦女士挑了挑眉：“回归帝国？”
“你在胡说什么？！”一个怒吼从远处传来，几个皇帝和王后的王子快速冲过来，他们还带着大批人马，走在最前面的是二王子卡米斯殿下，他愤怒地如一头雄狮，“这个女人害了父皇和母后，你居然还让她回归帝国，你……”
老头突然同样咆哮起来：“还不是因为你妈是人造傀儡！！她不是人！！她生下来的所有孩子都没有继承权！根本无法继承格林绯瑟！！”
这句话仿佛惊雷，直接劈晕了在场所有人。
卡米斯王子殿下一脸茫然，随即化为狰狞：“你胡说八道！来人，杀了他！”
“杀了我也没用！格林绯瑟的继承之物不会承认你！格林绯瑟的家族血脉宝库不会向你打开！甚至一个支脉族人都比你有资格！！”
老头破罐子破摔，也顾不上这些都是家族秘密了，“当年皇帝陛下恐惧再出一位如海拉这样的皇后，于是请宫廷大魔法师订制了一个人造傀儡，也就是之后的辛娜王后，她没有权杖和冠冕，你以为是为什么？”
“目前格林绯瑟主脉唯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是公爵夫人，曾经的爱莲公主！”
老头大声道，“为此先请海拉皇后稳定宫中，平息王都民众恐慌情绪，再请爱莲公主回归帝国，加冕成为下一任皇帝，才是唯一能保证格林绯瑟传承的办法！”
“不、不可能……”卡米斯看到自己身边的骑士纷纷避开了自己的眼神，心中充满了恐慌，“母后说了，我会是下一任皇帝，我是父亲的儿子，我才是继承人……”
海伦女士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卡米斯，又看了看卡米斯身后几个面如土色的王子，叹息着说：“万神的本质是历代格林绯瑟死亡后的能量聚合体，皇帝陛下想要窃取果实，取而代之，成为万神的主体意识。”
“如果皇帝陛下成为神明，那你的确是他满意的继承人，你无法开启格林绯瑟血脉之力这一点，反而能让他安心将俗世的一切交给你，并且永远不会威胁到他，毕竟唯有纯血的格林绯瑟才可能复刻他的成功之路。”
海伦女士看着神色崩溃的卡米斯，摇了摇头，她对格林绯瑟分支的老头说：“……姑且按照你说的做吧，神圣王都的确不能乱，王室的问题不应波及到民众，向所有民众发布消息，就说两个时辰后，我会带着卡米斯在万神殿前的广场上发表演讲。”
那里是神明之地，未来将成为无数游人民众学习、观光之地。
人类的错误从那里开始，也当由那里结束。
嘎吱。
神殿大门被人从里推开了。
在万神的虹色神力消失时就有无数信徒和祭司意识到了什么，尤其是那些狂信者，更是如疯子一样冲向神殿。
苏利斯特等魔法师们发现了万神祭司和神殿骑士的变化，不再去管试图纠缠的城防军和宫廷魔法师们，也直直冲向神殿。
此刻神殿外正打得不可开交，有人想冲进来，有人想阻拦，还有之前跑到神力笼罩范围内避难的民众，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魔力溅射和碰撞声，尖叫声和咆哮声不绝于耳。
但当尤斐从里面推开门时，所有人都像是摁了暂停键，下意识地看向门口的尤斐。
纯白色的少年揉着肚子，打着饱嗝，走了出来。
他脸上的笑意在看到面前的一切后僵硬了。
“你们……嗝！”
尤斐下意识地捂嘴，生怕嘴角一歪，落下个万神的胳膊，这多不礼貌啊。
他后退一步，想关门。
“殿下！！”
一个焦急激动的声音由远及近，并直直落在他眼前。
是他的守护骑士谢尔。
谢尔穿着铠甲，手持双手大剑，金色散发凌乱着，纯白眼眸里满是尤斐的身影，他用近乎叹息的语气说：“殿下，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那仿佛要落泪的样子，让尤斐想到了赫兹利特的话。
哦，赫兹利特的守护骑士哈德利发誓时，还不忘记坑赫兹利特一下，自己的守护骑士谢尔真是太棒了。
想到这里，尤斐露出甜甜的笑容。
“我只是送万神去死啦，怎么会有事呢？”
他想到系统内庞大的能量团，想到肚子里还没消化、害得他一个劲打嗝的力量，笑得更开心了。
“嗝，我、嗝，我现在好极了！真的！”
第299章
东部联军如风一样冲入神圣帝国的神圣王都, 但他们并未停留太久。
因为尤斐表示我已经啃了万神，还找了万神的库藏（系统扫描），东西都收完了，准备打道回府, 他微笑着询问跟着他来的这群人。
“你们还打算留多久？最迟今晚凌晨, 必须集体撤出王都。”
这群人是他带来的，以帮助霜花王室复仇的名义冲入了王都, 自然不能任由他们在王都里乱来。
当然, 魔法圣地、斯兰、部落、图巴自治领、卡特拉和西风团他们愿意跟着尤斐冲进来，肯定各自有所求, 来都来了，不拿点旅游纪念品就太可惜了, 尤斐能理解, 他自己都将神殿库藏打包了。
尤斐给这帮人留了半天的时间。
这点时间只够他们冲到早已瞄准的第一目标，还得应付小范围的抵抗——比如一些大贵族家里也有魔法阵、魔法师和大骑士护卫——剩下的时间再想办法收集、打包、运输等等, 到凌晨估计正好搞完。
“不知道去哪里找东西的，我这里有一些万神祭司的库藏地址，你们可以碰碰运气，而且万神殿里面还有不少东西，我只拿走了最贵重的。”
按照团队贡献, 他干掉了最大最难的boss，可以拿走一大部分，但也得给队员们留点, “皇宫就算了，斯兰和我爹早就派人过去了, 但你们可以去皇家园林转一转啊，或者去黑胡蜂培训基地, 里面应该有不少好东西……”
尤斐和各方势力的人都见了一面，笑眯眯地强调了撤退时间和行动准则：“凌晨必须撤离，还有不要打扰平民，他们也没什么油水，要是让我发现谁故意让我背黑锅，我就送他们和万神一起上天肩并肩。”
在尤斐啃掉万神后，所有人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万神，尤斐都这么说了，大家自然唯唯诺诺，表示纯白殿下是对的，我们都听殿下的。
等人都滚蛋后，尤斐微微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捂住嘴。
还是好想吐。
他瞟了一眼视野里那个能源炉心利用率10%的提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万神汇聚了神圣帝国数百年来的信仰，以历代格林绯瑟的血脉为集体意识为主导，如今尤斐利用命线刺穿并吞噬了意识主导，就像是拨开了荔枝壳，触碰到了里面白嫩的荔枝肉，数百年的信仰之力被系统团吧团吧转化为了最精纯的能量炉心。
尤斐作为这个炉心的外壳，总有种下一秒会爆炸的错觉。
系统对此的解释是：“你才多大？十五岁吗？你身上的能量有五百岁，你控制不住很正常。”
尤斐总觉得自从他集齐了所有中继站后，系统就更人性化了，还开始嘲讽他了。
“没事，真的撑不住了，我去星门外无差别乱喷歼星炮，吓死那些徘徊在大门口的异神们！”
系统没理会尤斐，事实上系统现在可忙了，不仅要回收万神的力量，还得处理万神殿内的各种贵重物品，最重要的是赶紧将两个回收的中继站纳入歼星炮系统。
调试、模拟实验、充能再进行试射……光歼星炮的任务就已经列了十几项，更别说其他任务了。
“殿下？”可能是尤斐沉默的时间有点长，一直守在他身边的谢尔忍不住轻声道：“您觉得不舒服吗？”
尤斐回神，他环视周围。
这里是万神殿最大的祈祷礼拜殿，他刚将人都打发走，除了几个停留在附近、明显是个放方势力留下来的传讯人，礼拜殿堂空荡荡的。
尤斐瞟了一眼大殿尽头那泥塑的雕像，嗤笑一声，对谢尔说：“我不留在这里碍事了，你继续将我的商会开过来，再立刻准备搭建物流传输中心，争取将东西方大陆彻底连起来，我希望达成五分钟从神圣王都到圣博卡城的旅行。”
谢尔怔了怔，立刻回神，躬身道：“是，谨遵您的命令。”但他迟疑着看尤斐，“您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当然是回霜花啦。”尤斐是来给老爹老娘老哥报仇的，现在大仇得报，当然得回去炫耀一番，“不用管我，我直接传送回去。”
谢尔皱了皱眉，“等等，我去找个人陪您一起……”
尤斐摆手：“不用……”
“殿下。”扎克的身影从阴影中冒了出来，四周散落着的护卫全都绷紧了精神，但在看到是扎克后，又放松了身体，“殿下，我陪您回去吧。”
谢尔的眼眸如鹰隼般盯着扎克，一只手仍然握着剑柄。
尤斐没想那么多，随口问：“你之前做什么去了？”
扎克看上去不太好，被人揍了一顿似的，精神还有点萎靡，不过眼神很坚定。
“大公和夫人遭到黑胡蜂狙击，主辱臣死，我当然去找黑胡蜂的麻烦了。”
顿了顿，他压低声音，“顺便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我得立刻回去见大公和夫人。”
尤斐点头：“行，那我们一起走。”
扎克给谢尔打了个内部手势，一方面证明自己的身份，一方面提前预警：老兄，麻烦要来了，做好面对暴风的准备吧！
谢尔：“……”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尤斐通过根系传送，直接回到了霜花公国西边的隘口。
如今霜花大公、公爵夫人、西边的统领、国内大半军队都在这边，而神圣帝国也有很大半贵族汇聚在西边的边境，两边正在搞每天十人小队进行友好技术交流的活动。
尤斐派人奇袭神圣王都，由于速度过快，消息虽然传开了，可谁都不知道具体情况是什么样，所以今天的日常【交流】暂时停止了。
尤斐来的时候，只看得到原本恢弘巨大的城门紧紧关闭着，城堡上空飘荡着旗帜，城门和上方的通道上到处都是护卫的骑士和兵卒。
而距离城堡大约十里地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营寨，营寨上空飘荡着神圣帝国的旗帜。
尤斐来的正是时候，一直驻守在西部关隘口的洛尔统领正和公爵夫人说话。
“……是的，探子来报，说是大营内有激烈的争吵声，那些魔法师们全都汇聚起来，他们围住了神殿祭司团的帐篷，很多贵族……谁！？”
尤斐直接翻窗户进去，下一秒又以更快的速度滚了出来。
“母亲！是我！！”
猛烈的金色光斑在眼前闪烁，强大而滂湃的魔力汹涌而来，尤斐差点撞上公爵夫人设置的魔法阵。
“尤斐？！”
听到尤斐的声音，公爵夫人极为欣喜，但她并未立刻相信尤斐，“你怎么在这里？”
紧接着门外传来敲门声：“夫人，急报！”
“进来。”
“夫人，大统领回来了，殿下和他一起回来的。”
进来的是暮晓组织的探子，扎克当然不会像尤斐那样，敢直接翻公爵夫人的窗户，他走正规渠道，找了自己的小弟，层层通报上来的。
公爵夫人一下子坐不住了，她激动地来到窗户边。
尤斐悬浮在半空，正扒着窗户探头探脑，就好像一只凑到门边，偷偷瞄人的白色小猫咪。
“尤斐！”
公爵夫人直接伸手将孩子拽进了窗户。
尤斐松了口气，露出大大的笑脸，抱住公爵夫人：“母亲。”
公爵夫人穿着翠绿色长裙，金色长发挽发髻，佩戴着珠宝，外面还披了一件黑色魔法斗篷，看起来庄重肃穆。
公爵夫人的怀抱一如最初尤斐醒来时那样温暖，可尤斐能清晰地发现二者的差异，因为眼前的公爵夫人是一个傀儡，并非她本来的身体。
所以没有心跳声。
尤斐将脑袋埋在公爵夫人怀里，他想，即便只是短短一段时间，他还是有变化的。
果然最了解自己的人就是自己，若是他没有失去过往的记忆，他还会如现在这样，可以没心没肺地畅想着未来遨游星际的旅行吗？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落在了视野中不断闪烁的图标。
在收回另外两个中继站后，系统就自动返还了一份资料，那是他之前十五年尤斐·冰霜的人生记录，只要尤斐接收，他就能立刻回忆起来。
“尤斐？”
公爵夫人伸手仔细摸了摸儿子的脑袋，肩膀和四肢，确定没什么大问题后，才和煦地笑了，“出什么事了？”
按照计划，尤斐此刻应该在神圣王都，此刻却出现在这里，想必是出了什么问题。
公爵夫人瞟了一眼房间，很好，洛尔统领和扎克已经不见了，他们很有眼色。
公爵夫人关上窗，抱着儿子，温言细语：“没事，一切有我和你父亲在，是联军闹矛盾了？还是万神太强大，计划有变？”
她语气轻快地说：“能活着逃回来就很好了，尤斐真棒。”
公爵夫人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万神可是地上神明，尤斐敢于挑战，还全身而退，就很强悍了。
“……没什么，一切都很顺利，万神已经不存在了。”
尤斐微微用力，挣脱了公爵夫人的怀抱，“父亲的诅咒可以解除了，我再去催催瑟琳娜，等您的身体适应了血脉之力，您也可以醒来了。”
公爵夫人的手指动了动，恍惚间，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尤斐？”
“没什么，二哥还失联呢，父亲和您的问题解决了，我要去找二哥了。”
尤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他的眼神有些悠远，亮得骇人。
“世界很大，我想趁着你们都在的时候再转一转，有事联系我。”
他如此说着，坚定地将那份记忆丢进了垃圾桶里。
相逢何必曾相识，最起码这一刻的心情是真实的，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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