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的力气很大,抱的她有点疼。
可含璋却一点也不想让福临放开。她似乎有点迷恋这个带着痛意的拥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深切刻骨的触碰到福临的心,感受到福临的爱意。
“对,你是对的。福临。”
她几乎是喃喃自语的说着。含璋看不见福临的眼睛,却觉得自己的肩头好像有些湿了,福临似乎还隐隐的带着哭腔。
她有些心疼。一颗心揪紧的同时,却又不知不觉的放松了。
像是绷紧的血液骤然得到了汹涌舒适的解放。
有一些坚持好像似乎没有必要再去坚持了。有一些觉得很重要的东西,在福临的这个拥抱中,好像也显得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是我不好。没有和你说过。让你担心了。”
含璋轻轻的说对不起,“我遇见的自然是对我的试炼。我也是在找寻我自己,找寻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最后,我也选择回来了。”
“因为,想要你是你,也想要我是我。”
福临像是终于意识到他的力气太大了,会弄疼他的含含小皇后。
他放轻了力道,这个怀抱开始变得温情脉脉,柔软缠.绵。
“你最重要的东西?”福临轻声重复着含璋的话。
含璋得到了一些宽松的范围,她微微离开了一点,用手圈着福临的脖子,认认真真的望进他的眼眸里:“是的。我最重要的东西。”
“福临。我爱你。”这是一次正式的告白。不再心照不宣,而是将她心中的爱意,诚恳的同福临讲明。
福临怔愣片刻,旋即,含璋的唇就被吻住了。
这是个轻柔缠绵的吻。也是个激.情四.溢的亲.吻。含璋到后来,几乎都不能呼吸了,几乎都喘不过气来。
福临太热情,也太温柔。他本来就很会亲的,如今亲的含璋坐都坐不住,后来都不知道怎么的,滚到他身上去了。
含璋被亲哭了。
被福临放开后,含璋眼角挂着一点氤氲眼泪,一点一点的缓神,然后感受到福临的气息。
他爱意热切:“含含,我也爱你。很爱很爱你。”
含璋听着,心里有一点想哭,却又有一点想笑。是高兴的笑,心里铺着一点点苦涩,尝起来却是万分甜蜜的味道。
这么久了,两个人朝夕相处,从身上一片痘疹痘痂,到现在两个人都养的完好如初,这都将近两个月了。
也就是在种痘之前,两个人才亲近过。之后各种事情耽搁,身上又有那么些痕迹,哪能做什么事情呢?
都是做不成的。
这会儿水到渠成。气氛正好。甚至福临都没弄什么花哨的,含璋就已经愿意了。
他还记着她以前的要求,说是前头不能太短了,怕自己感觉太少,想要温温柔柔的进入状态了之后,再来迎接福临。
为了让爱人有更好的体验,福临这回是完全按照含璋所说的进行。
他温柔极了,也耐心极了。一点一点的慢慢来。
可两个人心中的情意早已氤氲缭绕,这个时候慢慢来,不是磨人么?
含璋受不住这个。
就想快一点。
福临终于恢复了他的凶野模样,两个人才一同叹了一口气。这才是最舒服最快乐的。
两个月没有过了,含璋还是有一点难进去的。
这期间可一回都没用过别的。可毕竟是熟悉的,福临稍稍放肆些,含璋都很乐意。
她似乎很喜欢被这样强.硬的对待。
天地一片雨幕,窗扉轻掩,秋雨慢慢的大起来,似乎那雨落下来的声音,也在为他们助.兴。
这是个爱意迸发的秋日。
-
回到宫中的皇后娘娘容光焕发。并没有变成嫔妃们私底下议论的,脸上还有些痘坑的丑陋模样。
帝后种痘的大获成功,还有几位公主和大阿哥二阿哥种痘时间的确定,这两年之内,皇子公主们都会种痘完成。
而后种痘之术将会推行到宗室之中。等他们将疫苗研制出来后,再由朝廷推行到地方上,由衙门统一安排可靠之人推行广种疫苗的事情。
又是一年春天,岁岁两岁了。
岁岁小公主在探索了紫禁城后,很快就对这个四四方方的宫城失去了兴趣。
她更向往宫外的世界。哥哥姐姐们都到了可以出宫的年纪了,就连四公主也都五岁了,会被多尔瑾格佛贺带着出宫,去汤若望那里玩。
或者是去几家熟悉的王府去和府上的格格们玩耍。
宫里最小的小公主岁岁,因为年纪还小,没有人带她出去玩。
二阿哥五岁了,也会被大阿哥带着出门,去书房陪着听课,尽管二阿哥还没有正式开蒙,但也已经在接触课业了,显然不可能陪着五妹妹玩耍。
三阿哥四岁,倒是也没人带着出去。他养在太后身边也有两年了,不过他也是年纪小些,公主们不会和他玩,大阿哥和二阿哥要上课,也没法带他。
他似乎性子也不大好。岁岁和他接触过几次,含璋瞧着男孩子嘛,总是有点小脾气的,不打人不骂人,懂礼数知规矩就好。
但岁岁不爱和三阿哥玩,三阿哥待这个妹妹也并不是很亲近。
含璋当然不会强迫自己的女儿,不爱玩就不玩。看这个三阿哥的模样,似乎也和历史上的玄烨性子不大一样。
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大约以后也不会走上和历史上玄烨一样的结果。
奶娘嬷嬷宫女七八个人,带不住一个岁岁小公主,叫小公主跑来找含璋了。
“额娘。”软糯糯的一声呼唤。
含璋这里正处置宫务呢,一抬眸,就瞧见小小一团雪白的人儿自己爬过门槛,朝着她跑过来。
含璋便放下手上的事务,看了孔嬷嬷一眼,孔嬷嬷会意,把东西都交给子佩子秋:“照着主子方才说的去办吧。剩下的事情,按照从前的成例来就好。”
含璋已经将小岁岁抱起来了:“不是要去找你阿玛么?怎么回来了?”
岁岁将软乎乎的脸蛋贴在含璋的脸上:“阿玛在忙。”
含璋笑起来:“忙就不管你了?”
福临既有了培养岁岁的心思,从岁岁小时候就是不避嫌的。这孩子也特别乖,从不会乱哭乱闹的。
福临有时候处理政务都带着她。
和大臣们说话,也让她听着。如今这事,内外都习惯了。外头也只当福临是格外的疼宠雍华公主一些。
“我不想坐着。”岁岁用手指着外头,“额娘,我想出去玩。”
福临那里是正忙着的。
抱着岁岁也是叫她在旁边坐着,岁岁这时候好动些,哪里能待得住呢?她年纪小,一开始的时候好奇,还愿意听两句,这会儿正发现自己听不懂了,压根就不愿意在乾清宫陪福临了。
直接要回来找额娘。岁岁的认知里,额娘疼她,额娘会有办法的。
听了跟着的奶嬷嬷的话,含璋暗笑一声,这孩子倒也确实是聪明,知道福临忙着不去缠他,知道不去打扰自己的阿玛,就回来找她了。
含璋笑道:“走吧。额娘带你出宫。”
岁岁没想到这么容易,宝石似的眼眸瞬间就亮了:“真的吗?”
含璋让人备马车。
转眸瞧见岁岁的模样就笑了:“当然是真的。额娘还能骗你不成。”
岁岁忙问:“那去哪里呀?”
“天天听你哥哥姐姐们念叨南堂汤若望,你怕是就想去那儿吧?”
含璋笑道,“额娘今儿啊,就带你去南堂看一看。”
岁岁高兴极了。她知道,去南堂就能见到哥哥姐姐们了。
如今去南堂给孩子们上课的,是汤若望的学生南怀仁。
从前是每个月上两次课,后来每个月三次,现如今是每个月四次课,这也从当初的课外时间上课,变成了正式的上课时间。
福临还特意将他们书房师傅的课程给挪开了。
因为每个人的进度不一样,现在负责他们课程的老师也不可能给他们上一样的课,都是根据每个人的进度制定的课程。
就比如宝日乐,这姑娘如今已经开始学国外的语言了。
福临很注重因材施教,书房里配备的授课师傅也根据每个人的课程进度不一样而配备有不同的课程配置。
到了现在,几位公主还是跟着大阿哥在书房上课,二阿哥如今也开始试着加入了。
因为从小便是这样的,这个事到如今也没有引起什么议论,大家都是司空见惯了的。
哥哥姐姐们在上课,岁岁小公主当然是不能打扰的。
含璋领着她远远的在课堂外瞧了一眼,岁岁如今对絮絮叨叨说着她听不懂话的人十分的抗拒,似乎好奇心和求知欲都用在别的地方去了。
并没有在两岁的时候点亮学习的技能。
一心就只想着玩。
含璋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要是岁岁这么小就喜欢学习的话,那才是逆天了吧。
因着孩子们这几年都在这里上课,时不时许多人结伴一起来,福临干脆另赐了汤若望一处宅邸,就在这个宅子的后面一条街上。
能让汤若望好好的休息。而这个宅子,名义上也还是汤若望的,但实际上已经成为了西洋事物陈列馆,以及孩子们的学堂了。
福临和太后曾经住过的屋子早就清扫一空了。那屋子里外都让人翻修过,成了休息室。
她和福临的那间屋子几乎是重新装修过的,早就没有什么痕迹了。拿出来做休息室也没什么。
就是福临看过的万册佛书可不好再放在这里了。
于是全部都打包回宫,直接放到了那个小隔间里,将小隔间的书架塞的满满当当的,那么小的屋子,进个人进去都很难。
反正如今,福临是不会再去那个小隔间里看书了。
南堂宅子这里的花园大得很,一到春天就春意盎然的,青翠绿树随处可见,盛放的花朵丛中,是含璋陪着岁岁小公主在追蝴蝶。
孔嬷嬷留在宫中了,带出来的是子佩子秋。
含璋身边事务繁多,墨兰墨心有了更多的差事,似随身出门这样的事情,多半就是子佩子秋来做了。
子佩陪着,子秋过来禀报:“主子,汤大人求见。”
含璋随口道:“汤若望汤玛法?”
子秋说是的。
汤若望如今都六十多岁了,精神还是照旧很好,精力也十分的旺盛。
看他如今这个模样,和几年前初见的时候,倒是没有太大的分别的。
宝日乐这半年跟着汤若望学意大利语,含璋见汤若望的次数倒是也比前几年多些。不过都是人多的时候见一见,似这样专门的求见,倒是很少的。
岁岁蝴蝶也不扑了,就站在含璋身边,好奇的瞧着这个高鼻深目的外国人。
她年纪小,好奇心重,就喜欢观察人,观察事物。
见汤若望给她行礼,她连忙奶声奶气的叫起:“汤玛法年纪大,不要跪了。”
含璋赐座了,笑道:“公主年纪小,正是喜欢观察人和事的时候,我有意培养她的观察力,还望汤玛法不要见怪。她这样看着你,并非是不知礼数。”
其实岁岁的目光非常的清澈明亮。她看人也不是一味的没有礼貌的去看。
是被福临与含璋养的很好,是纯然的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探索。她的目光并不会让人觉得不适,反而会让人对她那童真纯良的目光生出喜爱之情来。
就好像一块泛着奶味的团团蛋糕放在面前,甜蜜怡人,每个人都会想要尝一口的。哪怕不喜欢甜食,也绝不会讨厌这样漂亮的小蛋糕。
何况也不是什么人都会得到岁岁小公主这样纯.洁的注视的。
汤若望当然不会介意。相反的,他十分喜爱雍华公主。
只不过似皇后娘娘这样养孩子的法子,他还是第一次在皇家见到。
果然还是皇后娘娘与众不同。皇后娘娘的学识深不可测,连他都不能知根知底,对于其他的几位皇子公主,皇后娘娘是督促教导。而对于自己的亲生女儿,皇后娘娘则是亲自教导。
汤若望都恨不得多活几十年,看看将来的固伦雍华公主会长成什么样学识渊博的绝代佳人。
夸赞公主的同时,汤若望也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
含璋仔细听了,才笑道:“汤玛法想要牛痘疫苗?”
汤若望道:“是的。殿下。臣想得到牛痘疫苗,想要造福家乡。造福海的另一边大陆上受苦的那些人们。”
含璋含笑望着汤若望。说来这牛痘疫苗,还要一百年后,才会出现在那边。
因为她的刻意推动,先在大清问世了。
现在,倒是他们反过来向她讨要了。
汤若望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他虽然很紧张,很怕被拒绝,但也知道这样珍贵的东西,朝廷是不会白白给他的。
就好像之前,他们不会白白将那些课程教给皇子公主们一样。
倾囊相授,也终归是有一个底线在的。核心技术是绝不能外泄的。
可如今的这位皇后娘娘却比太后殿下更加的难缠难应付。
他们的课程稍有藏私的地方,就被皇后娘娘给指出来了。他们是一点虚假的东西都做不了,必须是实打实的授课。所有的课程经过皇后娘娘过目,不合适的全部都被退回去了重做,基本上没有糊弄的可能。
他们试探过很多次,都试探不出皇后娘娘究竟懂得多少事。她好像是什么都懂的。
但为了能在这里传.教,加之政策上确实是放宽了些,汤若望默认了这样的互惠互利。
只是他,还有他们一群人,甚至是另一边的国王陛下们,都对大清的皇上和皇后,抱有极其旺盛的好奇心。
这一次过来,也是受了皇室的重托。汤若望不是白白讨要,他按照皇后殿下的喜好,琢磨了许多的东西,用来交换牛痘疫苗。
“稀有矿石?金石钻石?最新的火器研发?”含璋说了几句,想着从汤若望嘴里听见的那些话,不禁笑起来。
她怎么知道,他们拿过来的是不是最新的火器研发?只靠信件来往,他们这边的人甚至很难过去,那还不是任凭对面忽悠吗?
要知道现如今的海运事业,可是万万比不上前朝的。
加之这会儿海上还乱着呢。福建那边还没完全定下来,想去证实都没有办法。
再说这些东西,都不是目前最要紧的。
如果真的要交换,那她倒是有一个早就想要的东西了。
“汤玛法。”含璋含笑道,“陈列室最上头,有个锁着的玻璃柜里,有一张海图,上头写着是你们的人画的。那钥匙只有你有,我们都不能拿下来看。很多人慕名前来看它。”
“可今儿,我同你明说了吧,这是你们二次裱糊过的。这图的原身,叫大明混一海图,是前明出海最盛的时候,是那位郑大人画的。可不是你们画的。”
“我听太后说,这图自入关时候起就在你们手里了,连当年的多尔衮都没有亲手摸过,就被你们锁起来了。”
这个事情都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人看穿过。就连当年自诩英明的摄政王多尔衮都不知道被糊弄了。
哪怕太后素有才名,也并不知道这些事。
毕竟入关前,他们还在盛京,哪能知道当时朝中的事情呢?
入关后,那还不是汤若望说什么就是什么。又没有让他们亲手碰过摸过,他们就更不知道了。
含璋一语叫破这个图的来历,汤若望都被吓着了,这个秘密没有几个人知道的,要不是这是大白天的,汤若望都怀疑是不是有什么灵异事件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可知道这件事的人,现世里没有几个了。那几个都死了,皇后殿下年纪轻轻的,又从哪里知道的呢?
汤若望脊背生寒,在含璋和煦的目光下,甚至想站起来给她磕头。
含璋笑道:“汤玛法不用这么紧张,你也别害怕。这图呢,你们挂上去的是假的。真的图还在宫里。你们裱糊的时候,大概也不知道吧?”
“不过,这图是假的。其余的东西就未必是了。你们当年从宫中拿走的许多东西,都没有放出来过。就这个图,你们想炫耀一下,欺负他们还不懂海事,就堂而皇之的裱糊了之后挂出来,说是你们自己画的。”
“我今日也不是兴师问罪。既然汤玛法想要牛痘疫苗,那就要拿我愿意的东西来换。你们愿意死人,那就不换。皇室死再多的人也无所谓,你们若是还惜命,就把留着的东西拿出来,交还给皇家。”
含璋要的是什么呢?
就是前明时候,从一百多年前就从宫中消失了所有有关郑和下西洋的资料。
这帮子传教士和前明那些人,合起伙来把东西销毁侵吞了。
海事一落千丈。到了大清就是一蹶不振。
这海图的事,是前儿含璋去库房,偶尔从一个夹缝里掏出来的。
要不是找到了真的大明混一海图,还以为汤若望这里的是真的呢。
海图上有个便签,是匆忙写下的。说那群洋大人混淆视听,把图仿制了一份,都要拿走。真的要收藏,假的要炫耀。
于是,有人把真的藏在了库房了,谎称不见了。假的被挂出去了,裱糊成了他们的产物。
含璋很早就把这个事放在心上了的。只是那个时候时机不对,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讨要这个东西,也不确定那些资料还有没有留存。
所以不曾轻举妄动。
现在都知道他们留有备份了,此时不要,更待何时呢?
这图的事情真要闹出来,只怕他们这群传教士一个都待不住。
如今朝中不就有一伙子人说朝廷待汤若望南怀仁他们太过宠信优容了么。
他们肯定是不想就这么被赶走的。
含璋轻轻笑道:“杨光先前儿还求见皇上了。你知道他与皇上说什么了吗?”
“宁可使中夏无好历法,不可使中夏有西洋人。”
“汤玛法,他可是将你们称作邪祟的。他不但要你的官职,还想要了你们的命。”
“要是这个图的事情叫他们知道了——”
历法之争,早在前明的时候就初现端倪了。
如今是汤若望做钦天监正。可杨光先那些人并没有放弃。
太后与皇后是宠着他们护着他们,可这个图的事情出来,那就是背刺了朝廷一刀。这就护不住了。
含璋拿这个事情威胁汤若望,正中他的软肋。
他几乎是将一生的精力都奉献出来了。他根本不可能愿意在这个节骨眼上晚节不保,功亏一篑的。
他们传.教士好不容易从沿海走到了京师,不能再被赶走了。
汤若望起身,对着含璋行了大礼,他深深叩头:“皇后殿下,臣,愿意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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