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骤然爆发出一场轰鸣,流动的噪音冲刷艾栗被剧烈的心跳声占据的听觉,她瞳孔紧缩,神经因紧张而传来濒死感。


    “哦,这边打得这么狠?”


    “左边右臂断了,右边肋骨和小腿也有折损,这么激进的打法可不像那位的作风。”


    “奇怪了,这两人之间没什么仇吧?怎么闹得好像仇家聚头一样。”


    “雷那家伙还能说是越打越上头……怎么公爵家的小少爷看着也挺疯的,”有人笑了声,调侃地比喻道,“这么,嗯……跟被抢了幼崽的老虎似的。”


    ——“这么拼,不会赶着去抢回自家孩子呢吧?”


    远处的决斗台战况激烈,就连艾栗所在的台下也有谈论的声音传来。


    听到列奥的名字,艾栗在后退中飞快往台下瞥了一眼,就是这片刻的空隙,眼前的红发狼兽便带笑伸手,将她纤细的肩头捉在掌心。


    alpha麦色宽厚的手掌以漫不经心的力道压在她的肩上,隔着衣物也能感到对方体内危险蓬勃的热量,艾栗顿时被烫得浑身一颤。


    身后就是决斗台边缘,她退无可退。


    艾栗细细颤抖着,将头埋得更低。


    克莱因一手挟着烟,微笑着注视她,饶有兴味的目光从她那双水色朦胧的绿眸开始,扫过小巧玲珑的鼻尖,微微抿紧的,薄有肉感的唇珠,以及更下方被制服包裹着的领域,


    “嗯?你身上的气味……?”


    愈发靠近这柔软香甜的女孩时,他似乎嗅到了什么,恍然地笑皱了一下眉,很快便将眉宇间的那丝厌恶掩藏。


    “除开这点,你很好,真的是个alpha么?……噢,我问了个傻问题,可惜。”


    可、可惜什么?艾栗呼吸一窒,禁不住又颤了一下。


    随后只听得他舒叹一声,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膀,“别害怕,别害怕,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说过,我们会玩得很开心,”克莱因抬起手掌,轻拍了拍她的脸,安慰道,“要露出高兴的表情,好吗?”


    掌下柔软躯体的颤抖因他的诱哄而更显剧烈,艾栗闭眼,偏过头去,几乎想要装死避开面前那具被黑金色制服包裹着的,修长强壮,颇含雄性压迫感的身体。


    对方身上浓郁的烟草气息熏得她眼角发红,喉间干涩。


    “看得出来,你不喜欢这个味道,”


    克莱因指腹随意一拨,烟灰便细碎地撒到地面上,紧接着那强壮有力,散发着热量的手臂便径自搭上来将她揽进怀里,他低下头来,笑看着她:“实战不打了……怎么样,和我去喝一杯?”


    艾栗被身周包裹上来的粘稠热意吓得动也不敢动,终于挤出一句:“不、不了。”


    “不打的话,”她避开克莱因紧盯着她的目光,试探般地推了推他的手臂,没推动,欲哭无泪,“……你把我推下去好了。”


    后面这句艾栗说得很小声。


    克莱因闻言扬起浓眉,略有深意地询问:“推下去,你确定?”


    艾栗随着他话语里的提示往台下一看,感觉更加窒息了。


    ……从克莱因将她逼到决斗台边缘开始,周围的alpha便都不再说话,甚至有人看着她,咧嘴笑起来,目光专注而蠢蠢欲动。


    总感觉现在被推下去,这些人便会代替克莱因围上她……然后对她做出些不好的事。


    艾栗心中悲伤地产生出一种被群狼盯上的错觉,听说alpha都是弱肉强食的动物——不会他们都觉得她现在看起来太好欺负,所以都来欺负她吧?!


    这种事情不要啊!


    “喝、喝一杯吗?我……”


    艾栗低着头,捏着制服衣角的手指微微用力,泛出青白。


    “嗯?”克莱因没听清,热气喷洒在少女的颈侧,“同意了?”


    “……”


    艾栗动了动唇瓣,声音几不可闻。


    “那么,你更喜欢狗链、项圈,还是拘束带?”


    克莱因眯起红棕色眼睛,手掌下移,粗茧划过她的衬衣,嗓音是带有浓厚兴味的低哑:“我喜欢在玩乐的时候送给别人一点小礼物,如果你听话,令我满意,以后你会过得轻松许多。”


    “你身上都是德文狗的气息……等戴上我送你的首饰后,那副动人的模样一定要让他看到啊,女孩。”


    你是变态吧!!!


    艾栗瑟瑟发抖,内心疯狂锤墙吐槽。


    ——alpha五感敏锐,艾栗忍受着肩膀上的疼痛,满头冷汗地观察着自己如今的位置,疯狂转动着思绪。


    他和列奥是仇人,从他闻到自己身上的气味第一时间,就知道她和列奥有关系。


    所以……不清楚是不是因此缘故,他没有第一时间攻击自己,反而搭着她的肩膀开始聊天。


    列奥刚刚那番“霸凌”给了她机会。


    因为是和“仇人”有关系的人,依克莱因的恶劣性情便不会直接粗暴地动用武力,此刻他看起来更想通过侮辱自己,令和自己有关系的列奥感到蒙羞。


    列奥是不是清楚克莱因的性子,才会刚刚对她那样呢?——这缕念头只在艾栗心中出现一瞬便消失了。


    不管怎么看他对自己都是霸凌吧!谁都知道,alpha有着对自己的所有物打上气味标记的习性,所以对于a来说,被同性染上气味可是非常侮辱人的!


    强大而危险的狼兽会觉得一只老鼠能伤害到自己么?


    艾栗思绪转回来,想道。


    ……看克莱因此刻愉悦揽紧自己的模样,艾栗便心知他已经完全没有警惕了。


    想到这里,艾栗深吸口气,令自己镇定下来,摸了摸领口处的鹰纹徽章。


    克莱因正要微笑着揽她离开,却在瞥见艾栗抚摸那颗徽章时微怔了怔。


    变故就发生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那一刻,艾栗大脑一片空白,她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心里只觉得有一团火焰在烧,身体跟随着记忆里的千百次与人搏斗的记忆发起进攻。


    下蹲,脱离他的挟制,然后旋身恶狠狠地踹了他的膝盖一脚,使出兔子蹬鹰绝技。


    结果这变态红毛下盘稳固,艾栗没踹动,只令他因身体本能的躲避反应,向后移了半步。


    ——半步,此时本就处于训练台边缘下的半步后退!


    艾栗咬牙切齿,她满头大汗,双手使劲地朝克莱因胸膛推去,企图要趁他不备将他弄下台;


    可克莱因顷刻间便反应过来,浓眉拧起,脸庞浮现出一丝略显阴沉的笑意,手掌抓住她的短发,逼迫她向后仰起头,痛得艾栗差点飙泪。


    “唔……!”痛痛痛,居然抓她头发!会秃的。


    “突然咬人啊?”


    克莱因咧咧嘴,抵在胸膛上的双手也被他单手圈紧,艾栗颤抖地感受到掌下肌肉的鼓动,以及对方身躯内喷薄欲发的热量。


    “去死吧变态!”


    艾栗丝毫没有被对方流露出的威胁神情吓到,瞪大的绿眸中溢满泪花和怒气。


    众所周知,高三生四点睡六点起是家常便饭,加上不规律的饮食和巨大的压力,头发简直是一把一把掉;艾栗刚结束高考不到三个月,每天都很注意自己发量的恢复情况,此时跟和她头发过不去的人不共戴天!


    克莱因手臂青筋鼓起,刚气笑着准备将她拉进怀里,结果怀里被惹毛的小矮子见动手不成,便直接上脚——丧失所有良心和道德感地朝他胯/下踢去,这绝对是每一个alpha最大的弱点。


    克莱因眉角抽动,后移一步躲避,就在他烦躁伸手,打算用手臂勒住小矮子的脖子,没想到艾栗瞅准时机,“啊呜”一口咬住了他的掌心。


    克莱因:……


    他失去笑意,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胸前那颗黑毛脑袋。


    她牙口不错,仅这一瞬,尖利的虎牙尖便刺开掌心的厚茧,咬出血珠。


    同时,艾栗第二次使出绝命脚——一两秒的时间,她就竭尽全力做了数次反抗,尽管对alpha造不成什么伤害,但她的目标本就不在此处。


    当克莱因抱着怀里的女孩,一只黑靴后踏到边缘线外时,满场陷入寂静。


    克莱因眯起红棕色眸,半晌,他强硬地用指节挟制起她的下巴,看清她狼狈沾湿的脸蛋。


    艾栗短发凌乱,眼泪因恐惧和愤怒不断落下,眼神却无比灼亮地与他对视,从鼻息间不断急促呼出温热颤抖的吐息。


    “松口。”


    他压抑着心中的躁郁,甩了甩手掌,那颗黑毛脑袋仍然死死黏在上面,根本不动。


    “……行啊。”


    克莱因定定地看了她片刻,随后深深笑了起来,模样狠厉阴鸷,再没有初见她的余裕与漫不经心。


    早被熄灭的烟草气味已然消散,可属于他本身的烟草信息素却浓郁涌动起来,呛得艾栗眼前发昏。


    她这时候才感觉到害怕。


    刚刚,亦或者是对克莱因发起攻击之前,她心里不害怕么?……是有的,只是艾栗看到了台下那些人的眼神。


    她现阶段需要在军校里生存下去,就算现在她还很弱,需要成长的时间,也不能让自己真的表现成一个柔弱无害的宠物。


    那样只会让她落入最艰难的境地。


    可知道是一回事,直面alpha的可怕又是另一回事,她刚刚用了一点小手段与勇气赢得实战,这无可置疑,可赢了之后呢?


    她现在肯定得罪死了克莱因,日后怎么应对克莱因后续的报复,未来她又该怎么办啊?


    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刚刚成年,以前一直活在民主和平社会的少女而已,看到克莱因向她伸出手,艾栗突然觉得恐惧与无助,发狠咬着对方的牙齿不由自主地放开了。


    艾栗闭上眼睛。


    就在此时,头顶突然熟悉地覆上一层薄薄的衬衫重量,烟草味没有如期而至,熟悉的朗姆酒味将她环绕。


    ——紧接着便是一声狠厉的拳头与肉/体碰撞的重击声。


    “操……德文狗,”靴声狼狈后退,克莱因怒极的骂声传到她耳中,“你疯了?!”


    艾栗:……?


    她吸吸鼻子,茫然地睁开眼睛,和低头看向她的列奥对视。


    隔着一层略微透光的衬衫布料,她看到对方的金发散开,额角流血,裸露的上身布着惊心动魄的淤青,连胳膊也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折弧度。


    但他的眼神却全然不似往日的冰冷,也许是和雷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有关——艾栗刚刚还在听台下的人议论,他在决斗时的表现十分急躁凶狠,像是被抢了幼崽的老虎。


    “这不是胜者的眼神。”


    他没理被他一拳打到台阶下的克莱因,侧眸打量她片刻,确认艾栗除了在委屈巴巴地流眼泪之外,没受什么伤后,便扯了一下淤肿的嘴角,难得流露出几分肆意骄傲的模样。


    同样刚打了一场胜仗的少年风尘仆仆来到她的身边,带着浑身腾腾的热意,与满身的血腥气揉揉她的脑袋,语气沙哑,颇含别扭的安慰:


    “好了,没事了,笑出来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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