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并没有困扰黄松岩多久, 很快太子就揭晓了——他让人带钱有福过来，拟旨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需要的时候钱有福可以充当智囊出主意, 拿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松岩老弟，你这小徒弟不简
单啊？”刚刚弱冠的年纪吧？就这么得太子看重？都能充当太子智囊存在了？旁边一个须发发白的老者瞧着捋捋胡子有些羡慕的道。他也有子侄徒弟, 跟钱有福差不多大的也有, 可是没有一个在太子跟前有这样的脸面。
“也是运气”黄松岩话说的谦虚，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看着就是一副很为小徒弟骄傲的样子。这让身边几个老者, 心里一个劲吐槽。
不过吐槽归吐槽，钱有福在有些方面的见识, 想出来的办法，确实不是他们能比的, 所以他们心里对钱有福的能力还是挺认可的。
可以这么说，只要太子熬过这一波, 顺利登基，这位小钱大人将来就是一片坦途。
可是太子殿下能熬过这一波吗？
这些个老大人, 虽然面上瞧着一个个都镇定的很, 一副笃定太子一定会赢的架势，可是心里有多忐忑、焦灼恐怕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尤其是当护卫过来说，‘宫门破了, 四皇子带兵杀进来了’的时候。
宫门破了？钱有福听到这句话，浑身也是一个激灵。脑袋里第一个想法便是——那些护卫骗我，不是说太子殿下都安排好了吗？怎么还会出现这种事？
冷静下来, 钱有福第一件事就是找可以用来自保的武器。
可是这大殿看着恢宏, 里面除了太子殿下身前的御案上有点东西，其他什么都没有。
眼见着外面脚步声、砍杀声一步步逼近, 为了自保，钱有福咬咬牙只能往太子跟前跑。
对比其他很多担心四皇子待会儿带人打进来，把自己当成太子的人胡乱砍了，刻意往远离太子的角落里躲避的人，钱有福这一跑在众人中就显得尤为特别。
在不知钱有福目的的情况下，所有人都以为钱有福跑过去是为了过去保护太子。就连太子看着跑过来的钱有福心情都很是复杂、感动。不过他也来不及说什么，因为四皇子已经带着人杀进来了。
“呦，这么多人在啊？？”四皇子带着人一身铠甲从外面进来，看到钱有福等人还稍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着道，“小钱大人也在？刚好，我之前还愁没人写圣旨呢，现在倒是不用愁了。”
“四弟就这么笃定自己一定能赢吗？”太子坐在御案后面冷冷看向来人。
“废话，俺们都打进宫来了，当然是我们赢了。”四皇子一行人手里提着的剑上都还滴着血，衣服铠甲也早已被喷溅的血染红，一个个看着满身煞气。
“难道，太子大哥还有什么后手不成？”四皇子接过旁边将军的话，握紧手中剑，眼神犀利的看向太子。
这可苦了钱有福，此时他就站在太子跟四皇子二人之间，正好直面二人之间的交锋。
虽说钱有福因为上辈子在更加开放文明的地方生活过，心里对皇权的敬畏没有土著那么深，可二人强大的气场还是压的他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
可是转头想到家里的孩子，钱有福又顶住了，看向四皇子的目光还颇不善。
四皇子并不知钱有福闺女的事，只以为钱有福是太子死忠，瞥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太子轻嗤道，“没想到太子大哥还有钱大人这样的忠臣？都这个时候了，还护在太子大哥跟前。”
太子看了旁边钱有福一眼，眼中含笑道，“那是我比四弟得人心。四弟刚刚不是问我是不是有后手吗？我的后手就是民心。”
“民心？”四皇子嗤之以鼻，“你难道指望那些愚民来救你？”
太子摇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大周刚建国不过二十年，难道四弟就忘了前朝的教训？！四弟可知你此次带叛军入京，沿途多少百姓惨遭屠戮？！集云村、去田村是你让人屠的吧？就因为两个村里有人偶然发现了叛军的踪迹，你就让人把那两村子的男女老少加起来一千多口全杀了，甚至襁褓婴儿都不放过。还有京城里，你知道那些叛军进城之后抢了多少人家，杀害了多少无辜百姓吗？”
“这些都不重要，慈不掌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初祖父打天下的时候，杀的人比他多多了。四皇子漠然看着太子，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四皇子的做法如果放在乱世争霸也确实没有太大问题，可是他们大周现在刚建国二十年，老百姓日子才将将好上一点，根本经不起四皇子折腾。
它更需要的是一个类似汉文帝那种能够以德化民，把老百姓放在心上，让老百姓安定富裕的皇帝，而不是一个只会把大周百姓再次拖进深渊的狠人，所以……
“皇上来了……”
自打五皇子克扣赈灾款一事爆出，皇上被气的当夜中风之后，太子监国，皇上就没再在众人面前露过面。
钱有福原以为四皇子打进来，也只会跟太子分出胜负之后，再让人把皇上抬过来做做样子拟个圣旨什么的。没想到，现在皇上就来了。
还有如果他刚刚没看错，四皇子刚刚脸上闪过的是错愕、不安吧？
难道说有什么脱离四皇子掌控了？
钱有福心道，目光却还是忍不住落在被人抬进来的皇上身上。
一段时日不见，皇上比之前看着清瘦了些，不过精神看着好像还挺不错？
中风的症状似乎也恢复了一些，并没有之前钱有福听说的那么严重，最起码皇上说起话来，语速虽然慢，却还是能说清楚的。尤其骂四皇子，那是真就骂的还算挺溜的。
钱有福也是才知道，原来刚刚四皇子虽然自己带人杀来了南书房，皇上那边却也没漏掉，他是准备在这边事情结束前，让人先把皇上控制起来的。
只是不知道是四皇子的人里本来就有皇上的人，还是那人，被皇上给当场策反了。
不管哪一种，应该都不是四皇子能接受的，因为这意味着距离他只一步之遥的位置永远成了，不可能触及的存在。
想到造反失败的后果，四皇子原本淡定从容早已不复存在，整个人都有些癫狂，在身边已经无路可走的手下唆使下竟然红着眼拔剑直直朝太子砍过来。
站在钱有福的位置那就是四皇子要杀自己啊。新仇旧恨，钱有福根本来不及多想，手摸到御案上一个不知什么东西就拿手里狠狠往四皇子砸了过去。
东西精准砸在四皇子手腕上，把四皇子手里举着的剑砸落，飞出来的碎片划过钱有福左边下眼睑脸颊，钱有福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那是太子的茶碗。
“阿福，你没事吧？”
刚刚的情况太过危急，谁都没想到四皇子会突然发狂砍人，幸亏钱有福帮着挡了一下。
钱有福伸手摸摸脸颊，有血，但是好像“不是特别疼？”
“那也得让太医好好看看，这可差点就伤到眼睛了。”太子身边的宋太监因为感激钱有福刚刚出手救了太子，对钱有福很是客气，立即就给钱有福安排了个太医。
黄松岩拉着钱有福，师徒俩在这边乱成一锅粥的时候，直接躲去了旁边的偏殿。
“太医，阿福这脸上的伤不要紧吧？不会留疤吧？”
“黄大人放心，钱大人这伤口不深，有太医院的玉容去疤膏在，只要钱大人养伤期间不碰水、不吃辛辣等物，就不会留疤。”
那就好，当官的都看重一张脸，得知钱有福这伤不会留疤，黄松岩这提着的心才放下。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生气钱有福不爱惜自己
，只是碍于这是宫里，有些话没法说，只能在太医离开后恨恨的指着钱有福，无声吐出几个字，“回去再收拾你。”说完才用正常声音问道秦慕歌跟孩子的情况。“我听说（你媳妇）生了？”
钱有福点头，“昨天夜里四皇子派人过来家里抓人，慕慕被吓到了，早产。”
“早产？大人孩子没事吧？”黄松岩自己媳妇就是生孩子落下的病根后来去的，对妇人生产的痛苦还是很有体会的。
“慕慕还好，孩子，月份不足，身子有点弱。”
黄松岩叹了口气，拍拍钱有福，坐在钱有福身侧轻声安慰，“也别太担心了，这老话不都说了吗？女孩命硬，你好好养，肯定能养住的。你看你师姐，她也是早产生下来的，现在不也挺好的吗？”
“师姐是早产儿？”钱有福还真没看出来。
“是早产儿。你师娘怀她八个多月的时候生的。当时出生的时候小，也很多人都说养不活，我跟你师娘精心养着养到三岁，就跟一般孩子没啥差别了。”七个月早产好好养大的，身边也不是没有。
钱有福点头，笑着道，“师父，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跟慕慕会好好养的。”
黄松岩点头，又看了眼钱有福脸上的伤口道，“这事结束，皇上、太子应该会给你一段时间让你养伤，你就在家好好陪陪你媳妇孩子。”
“还能有伤假？”钱有福惊喜。
那是肯定的，不管怎么说，他家徒弟这伤那也是为太子受的。
事实也确如黄松岩所说，钱有福当天确实多得了半个月的假，不仅如此，皇上在从太子口中得知了四皇子让人去钱家抓人，使得秦慕歌受到惊吓，早产生下一病弱的女儿后，还亲自开口给钱有福的女儿赐了个‘舒宁乡君’。
“舒宁乡君？这么说，咱们小安安之后就是乡君了？”
旨意传到钱府，秦母正好在钱家看女儿、外孙女，听到这旨意激动的不行。
钱有福笑着点头，更让他高兴的是，太子考虑到他家小安安的情况，还给小安安特意安排了一位擅长小儿病症的太医扈太医。这下，他家小安安的生命安全就又多了一层保障。
果然，有了扈太医的加入，有钱家人上上下下一心，虽然中间几次波折，吓的钱有福心惊胆战，小安安还是平平安安度过了前面半个多月，且脉象越来越有力，身子骨也越来越康健。看着总算有点正常小婴儿的样子了。
钱有福怜爱的摸摸小安安小手，不舍的把小安安交给画眉抱去里间，这才转头询问扈太医，“小安安如果按着现在这样发展下去，要多久能跟正常月份出生的小婴儿一样？”
“照着这个样子下去？情况好的话，再好好养上一两年，舒宁乡君应该就跟一般婴儿无异了。”
“一两年？”一两年就可以？
扈太医捋胡子颔首，可能是在胎内前面几个月养的好，这大半个月钱家人又照顾的十分精心，舒宁乡君的情况，比他之前预想的要好得多。
钱有福点头，闻言很是高兴。行动上，却依然是半点不敢放松。
为此，上衙的时间都差点记错了。
“钱大人来了？有些日子没见您了……”
时隔多日重新开始上衙，钱有福还有点不太习惯。从马车上下来，在翰林院门口稍微站了会儿，才迈步往里走。
迎面遇上一个翰林院检讨，论官职的话是没他高，不过人家在翰林院待了二十年，可比他有资历多了，之前虽然见面也会打招呼，可是没这么热情，没想到半个多月不见，这人变得这么热情？
钱有福笑笑，算是打了招呼，继续往里走。
这次遇到的是周目。
原以为，周目还会像之前一样对他淡淡的，爱搭不理的，钱有福都想当没看见过去了，不曾想人家思量一会儿自己凑过来了。
“有事？”钱有福诧异。
周目点头，“我为我之前的一些行为郑重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之前，有些嫉妒你，所以说了一些不好的话。以后不会了。叛军打进宫那天的事，我都听说了，我确实不如你。”
第192章
钱有福没想到周目会这么郑重跟自己道歉, 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周目人已经离开了。
钱有福勾唇笑笑, 虽然不知道周目怎么突然转性了，却依然心情大好。
“恭喜养伤结束。”
周目离开不久, 王琦笑嘻嘻出现在钱有福跟前, 伸手递过来一张请帖。
钱有福下意识伸手接过，“谢谢，这是什么？你二月份成亲？”
王琦笑着点头, “请你去喝喜酒，怎么样？赏不赏脸？”
“那肯定得赏脸, 恭喜恭喜啊，新郎官。”
“嘿嘿, 同喜同喜。”说完自己的喜事，王琦还不忘提醒钱有福, “你今天回来，宫里估计会让你继续去给小皇子小皇孙们上课, 你提前准备一下。”
“今天就上？”钱有福诧异, 他还以为会让他稍微适应一下明天再开始呢。他不在这几天不是有人代课吗？怎么这么着急？
不过，钱有福也就惊诧这么一下，课上的多了, 让他直接上，他也没问题。因此一刻钟之后，有小太监来通知他进宫去给小皇子小皇孙们上课的时候, 钱有福心下并没有太大起伏。
只是学生从原来的五个人变成孤零零的三个人, 看着那两个空出来的位置，钱有福心下多少有几分感慨。
这就是这个时代连坐制度的可怕, 哪怕两位小皇孙出身皇家，同样要因为他们亲爹做的错事付出代价。
唯一让钱有福欣慰的是，因为老皇帝还在，虽然四皇子和四皇子身后那些鼓动他造反的人最后都被杀了，两位小皇孙却还是好好活了下来，只是自此被贬为庶民，以后就只能过普通百姓的生活了。
脑袋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堆，并没有影响钱有福考教九皇子、皇长孙几个学问。
小皇子小皇孙的回答，也让钱有福很是满意，“你们这阶段表现不错。看来梁夫子把你们教的很好。”
“不好，不好，梁夫子教的不好。”他一点都不想要梁夫子教。
说到这几天的血泪史，九皇子甚至差点哭出来，“梁夫子可严了，还会打人。夫子你看，我的手现在还是肿的呢。夫子再不回来，我就要被梁夫子打死了。”九皇子摇着钱有福的袖子撒娇。
钱有福看他小手肿的确实有点吓人，对他难免怜惜几分，只是要说梁孟轩要把他们打死，那就太夸张了。
顶天了，梁孟轩也就是跟几个小家伙之前那些严厉的夫子一样，对他们严格要求罢了，九皇子被打的这么狠，肯定是这小家伙又偷懒或者调皮了。
果然，九皇子刚刚卖完惨就被皇长孙揭穿了，“夫子您别听九叔乱说，是九叔不乖乖听课，课上摆弄其他东西，梁夫子才打他的，就打了两个手板。”根本不是九叔说的那样。
虽然，皇长孙同样更喜欢钱有福教他们，却不赞同九叔这种刻意抹黑梁夫子的行为。
钱有福点头，摸了摸皇长孙的小脑袋，对他的行为表示了赞许。至于九皇子，自然是被钱有福单独叫到一边做了一番‘思想教育’。
之后，久违的有趣课堂再次开启，这次，有感于之前太子、四皇子的兄弟相残，钱有福讲课之余给他们讲了一根筷子和一把筷子的故事。还温声告诉他们，这个世界其实很大，并不只有大周这么点地方，“大周之外，还有匈奴以及更远地方的很多国家，很多地方”，如果他们将来有能力并不需要在这片土地上去争去抢，外面有更广阔的天地。
“真的吗？那那些地方都有什么？”
“有很多东西啊，有好吃的食物，有可以治病的良药，还有大量的铁矿、铜矿甚至金矿银矿。”
九皇子震惊，然后一脸激动的站起来，要去那里给他父皇找金矿银矿。他虽然年纪不大，却知道金银是个好东西，连他父皇都缺。
皇长孙却是半信半疑，因为他在此之前从来没听说过，大周之外还有那样的地方。
“娘，真有钱夫子说的那样的地方吗？”皇长孙回去后疑惑的询问太子妃。
太子妃摇头，这个她也不知道，她虽然读过不少书，可对于大周外面的世界，她几乎一无所知。
皇长孙无法只能在他娘的鼓励下，把这个问题抛给太子。
太子:“钱大人跟你说大周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太子不傻，在心里把钱有福给几个小家伙讲的东西稍微一咂摸就知道钱有福是想表达什么意思了。虽然觉得钱有福这么做恐怕收效甚微，心里还是很高兴钱有福能跟几个小家伙说这些的。
皇长孙点头，“夫子还说外面有金矿银矿。爹，外面真有这些吗？”
“可能吧？”太子只知道大周周围几个小国的情况，确实有的国家有金银矿，更远的地方，他就不清楚了。不过既然钱有福这么说
了，可能还真有？
“那等弟弟们长大了，爹你就让弟弟他们去外面找金矿银矿吧？”
皇长孙虽然才六岁，可自小在皇宫这个大染缸里浸染，早熟的他该懂的早就懂了。
他已经知道如果自己爹登基，他跟弟弟们就会成为竞争者，将来可能也会像现在的他爹跟四叔一样斗得你死我活。可如果等弟弟长大了，就让弟弟出去找矿，去夫子说的更广阔的空间，他就不用不喜欢弟弟，跟弟弟打架了。
太子没应声，只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心里思量着这事的可能性。想着等‘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他就派人出去找找，看看外面是不是真的像钱有福说的那样，有金矿银矿。
在此之前，鉴于钱有福最近的表现，他决定给钱有福先升个官。
第193章
按照大周正常的官员考核制度, 官员升职其实一般就只在三年一次政绩考核之后出现。
不过钱有福这个，当时钱有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忠心护主’，他们就算没亲眼见, 也都听说了，所以圣旨下来之后, 翰林院这边大家虽然都很是羡慕、嫉妒, 却也没人说什么，还一个个过来给钱有福道喜，还开玩笑问他什么时候请酒？
反倒是钱有福自己在这边满心疑惑——他怎么就突然升官了？！
不过很快, 钱有福也就释然了，管他因为啥呢？反正能升官就是好事儿不是吗？钱有福唇角微勾, 笑着跟众人寒暄，还承诺“下次休沐就请大家喝酒。”然后又跟众人说笑了几句, 围着的人这才散去。
留钱有福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着手里的圣旨, 那真是越看越高兴。
没想到，这么快, 他就升到正六品了。
正六品啊, 普通人很多人一辈子可能都达不到的高度，他也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只做了几个月的官就做到了。这消息要是传回去让他媳妇，他哥, 他爹他娘，他爷他奶他们知道了，恐怕要高兴坏了。
“到下衙时候了, 走不走？修撰大人？”到了下衙的时辰, 王琦、梁孟轩路过钱有福门口，扣了两下半敞开的门扉, 笑着问道。
“走。”突然升了个官，钱有福心绪有几分激动，平静下来，今天本来准备干的事，其实只干了一半。想着今天实在高兴，且剩下的事儿也确实不着急，钱有福就放下了。不过之前写的几张稿纸钱有福还是习惯性的收到了包里。
“你怎么还把活儿带着？你回去还干活啊？”
钱有福摇头，“也不算干活吧？就是睡前可能会再拿出来看两眼，说不定能有个更好的思路。”
王琦朝钱有福竖大拇指，反正他离了这翰林院是绝对不会再去想工作上的事情的。钱有福工作这么认真，又对太子那么忠心，甚至不惜舍身相护也难怪太子殿下喜欢。换了他，这样的下属他肯定也喜欢。
*钱府
钱有福升官的消息传的很快，钱有福人还没回来，消息就已经先传回来了。
街坊邻居得知消息，纷纷上门贺喜。
“哎呦，小钱大人可了不得，这才多久啊，就升了正六品了，太厉害了。”
“谁说不是呢？算算年纪，小钱大人今年才十九吧？”十九岁的正六品，这拿到京城哪一家都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吧？好些人家的子弟这个年纪连个举人都还没考上呢。“这小钱大人将来啊，肯定前途无量。”
“不仅前途无量还封妻荫子呢，小钱大人正六品，钱夫人就是六品安人了。我们家那个，到现在连个孺人都还没给我挣上呢。还是小钱大人厉害。”
秦慕歌轻笑，还在月子里的她实在没精力跟她们大声说笑，就只在旁边静静笑着听她们说，偶尔轻声应和上两句。
好在来的人也都是懂事的，知道秦慕歌还在月子里受不得吵闹，说了会儿，道完喜之后，看出秦慕歌面上的疲惫就主动离开了。
“喜鹊，把我给大家准备的糕点给乔婶子她们分一分。”
今儿来的都是胡同里的邻居，有的还是之前她生产的时候，过来帮过忙的，今天正好赶上家里有喜事，人家好心好意上门贺喜，秦慕歌怎么也不能让人空着手出去。
“哎”喜鹊笑着应了声，急急去给众人分糕点。
糕点是喜鹊按着钱有福前几天新给的做米花糖的方子尝试着做的。
因为这东西比较耐放，做的就比较多，切出来就更多了。这会儿给来的人分一分，每个人足足装了满满一大盘子。
“哎呀，你们这也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在这个物质不算富裕的时代，哪怕这胡同里住着的人家大小也都有个官身，家家户户日子其实过的也都没那么富裕。尤其是有两家几代十几二十多口人住一起的，平时吃喝那都还得精打细算呢。
钱家这一出手就是一大盘子糕点，这在真正的大户人家看来，或许算不得什么，可在这胡同里，平常交往，已经算得上是顶顶大方了，毕竟这可实实在在是糖做的。
送走街坊邻居，喜鹊回来笑着给秦慕歌道喜。“没想到姑爷这么厉害，这么快就升正六品了。”这速度，比老爷（秦父）都快多了。
秦慕歌笑着点头，脸上满是激动欢喜，“确实厉害，不过你们出去也不能不稳重，待人接物，对待街坊邻居还是要跟之前一样才好。一定不能给夫君拖后腿。”
“奴婢明白，您就放心吧。”这个她懂，不会出错的。“画眉那边，奴婢也会提醒的。”说到画眉，“奴婢这就去把小小姐抱过来？”
刚刚这边有人过来，怕吵到孩子，秦慕歌就让画眉把孩子抱到隔壁去了。
秦慕歌点头，“去吧，小心点。”
很快，孩子就被抱过来了。
还没到一个月大的小婴儿，裹在襁褓里，睡的沉沉的，换了个睡觉地方，也一点没醒。
秦慕歌伸手习惯性的试了试小安安的呼吸，确定孩子确实只是睡着了后，小心挪动身子在小安安旁边躺下，很快也睡了过去。
钱有福回来，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两个的睡美人图。
“今天家里有人过来吗？”钱有福蹑手蹑脚上前看了一眼，见母子俩睡的正香，又跟秦慕歌一样伸手小心翼翼试了试小安安呼吸，确认没问题就又蹑手蹑脚从里面退了出来，然后随手逮住喜鹊询问今天家里的情况。
喜鹊点头，把街坊邻居过来道喜的事跟钱有福说了。
“扈太医过来了吗？今天夫人跟小安安的脉象如何？”
“过来了，还是平时的时间过来的，扈太医说夫人的脉象很好，恢复的很不错。小小姐，扈太医没说太多，只说小小姐能睡的话，就让她多睡，对小小姐身
体好。”
第194章
多睡？小婴儿多睡, 睡眠好好像确实有助于发育？钱有福点头，想到刚刚进屋房间里全封闭的情况，屋子里摆着的炭盆, 吩咐道，“虽然跟你们说了小安安呆的房间里一定要保暖,炭盆一直点着, 可也要随时注意通风，烧炭盆的时候门窗一定不能封死。”
“为何？”取暖的时候，大家不都是封死的吗？不封死, 烧的一点热气不就都跑了吗？喜鹊不解。
“容易一（氧化碳中毒）”算了，这个他说了, 喜鹊也理解不了，钱有福想想只得道, “烧炭盆的时候紧闭门窗，容易中毒, 我听说京里每年冬天都会因为这个死不少人。”这个安全隐患，他家一定要去除。
喜鹊闻言脸色一白, 想到之前自己也听过的事儿, 连连点头，只是“不封死的话，（夫人、小小姐）受了风怎么办？”
“只留一点缝, 问题应该不大，挑中午天气暖和的时候，多开点就行。若是实在担心……我记得夫人嫁妆里还有个屏风”之前他们基本上不怎么用得上, 就放库房吃灰了。“拿过来放窗户口那边挡挡。”
安排好这件事, 钱有福怕喜鹊不上心，晚点等秦慕歌醒了后, 又特意跟秦慕歌说了一遍。
“这事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放在心上的。”
钱有福说的，之前每年京城里都有人因为烧炭盆中毒身亡这事，秦慕歌也有所耳闻，只是以前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听钱有福细细给她讲了原理，虽然她听不太懂，也不是很理解为什么同样都是那个什么氧跟碳烧会有的时候有毒，有的时候没毒，却还是从钱有福凝重的表情中知道，这事是真的很危险。
两口子说完这个，又靠在一起看了会儿喝完奶玩了一小会又香香甜甜睡过去的小闺女。才一边用晚膳，一边小声说起下次休沐请钱有福同僚吃饭的事。
“你现在还在坐月子，让他们来家里也不方便”，再一个他在翰林院里其实交际不多，真正熟的就那几个，这次请的很多人，他其实算不上多熟，没必要请到家里来，“到时候，就在外面酒楼订两桌请他们吧”省事。
秦慕歌点头，“那你记得让人提前去订。”状元楼那边生意好，不提前打招呼，直接去恐怕没那么多位置。
这个钱有福肯定不会忘的，事实上钱有福今天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把这件事交代下去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休沐这日，钱有福按约好的时间到了状元楼。
钱有山订的包间在二楼，楼梯上去右转，一个两面靠墙，两边窗户打开，光线相当通透的房间。
钱有福看了很是满意，菜单是钱有福这边提前订好的，一桌席面总共十道菜，钱有福过来试过菜，道道都很美味，唯一不足估计就是价格太高了。
就这两桌，还只能算是中等的席面，足足花了钱有福五两银子，这一顿都快赶得上钱有福家一家子一个月的开支了。上个月他家胭脂铺香露总共也就才卖了三十多两银子而已。
钱有福摇摇头，叫来小二再次确认了一下菜品酒水茶点，这才坐下等着其他人过来。
正等着呢，就听下面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
“阿山，下去问问，下面发生什么事了？”
“哎”钱有山答应一声正准备下去，正好走到门口的王琦、梁孟轩就把人拦住了，“不用问了，是有人中毒死了。”一家五口啊，除了睡在另外一个房间的老两口全死了，太惨了。
“中毒？什么中毒？食物中毒吗？”
梁孟轩摇头，“炭毒，要是食物中毒，说不定还能救回来两个，中这个炭毒，哎，听说一屋子睡着的五口人全死了。”
“炭毒？”钱有福一听就是心里一个咯噔，这个他前几天才跟家里人说过来着，没想到转头就真有人一氧化碳中毒死了。
“你们也听说那家的事了？”楚侍讲从外面进来，听到钱有福他们说这事，过来跟钱有福打了招呼后，也很自然的加入话题。“哎，这是翻年第二起了吧？”
“不止，我知道的连这个好像已经第三起了，只是有一家发现的及时，没死人。”所以大家知道的可能不多。又一个同僚从外面进来，接话道。
钱有福之前生活在淮安府，那边没这么冷，冬天家里用炭的不是很多，还真不知道这么一氧化碳中毒这种问题这么严重，蹙眉道，“难道朝廷就没想办法管管吗？”
“这种事，怎么管？这么冷的天，你总不能不让老百姓用炭火吧？”京城这么冷的天，不用炭火，人会冻坏的。
那也最起码应该让他们知道怎么样才算是正确使用吧？
钱有福张张嘴，想想即便在咨询发达的上辈子每年也依然会有不少人因为一氧化碳中毒而出事，直接就闭了嘴。
不过这事到底还是在他的心里落下了些痕迹，接下来的日子，钱有福闲来无事的事情，总会想起这事。
“算了，就当给安安积福吧。”再一次想起这事后，钱有福决定工作、赚钱养家之余，动笔写点相关的科普书。
只是想要科普就得把这里面发生的化学反应换一种大家比较容易理解的方式讲清楚。这个有点麻烦。
“钱大人最近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哈？”钱有福抬头，看到新上任的学士大人正笑眯眯关切的看着自己。钱有福愣了下，反应过来摇头，“没有，属下多谢大人关心，最近并没什么烦心事。”
学士大人笑眯眯点头，“有烦心事有任何困难一定要说。”
“是。”钱有福躬身行礼，等看着学士大人离开之后，才擦了擦额头冒出来的细汗，赶紧回自己工位上去了。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这位新来的学士大人，怎么这么太吓人啊，走路都没声的。
“你刚刚是不是也被学士大人偶遇了？”
隔壁，王琦看钱有福脚步匆匆回来，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探着脑袋凑过来，朝钱有福挤了挤眼笑着道。
钱有福点头，“你之前也被偶遇过？”
王琦轻笑，“我跟梁兄早都被偶遇过不知多少回了。周目也被偶遇过，你之前受伤在家休假不知道，前段时间咱们这位大人又比较忙，可能没顾上，才把你剩到现在。”
说完，王琦顿了下努努嘴又道，“你没发现最近咱们这边到处乱晃、聊闲天的都少了吗？大家做事儿都积极了很多？就连曹侍讲都消停了。”之前那位学士大人在的时候，曹侍讲那可是恨不能啥啥活都交给梁孟轩，自己啥也不干，现在你再看看，人家干活干的可勤快呢。
这个他还真没怎么发现，好吧，其实发现了一点点，最典型的就是王琦最近很老实，可他也只是以为他马上要成亲了，知道上进了，谁能想到会是因为换顶头上司的原因呢？
看来他想在翰林院摸鱼写科普书这事是彻底夭折了，钱有福心下哀叹着以后都不能再摸鱼了，扒拉扒拉趁着没人注意他这边，赶紧把这两天写下来的一点思路、灵感全部写完，然后把东西收了起来。剩下的，带回去有时间再写吧。
“夫君，家里来信了。”
虽然远离家乡，钱家这边每个月收到的信件并不少，除了家里爷奶，远在平原县的大哥爹娘他们拖镖局带过来的信，还有钱有福在淮安府、江南书院的朋友送过来的信。
基本上少的隔上十天半个月就会有一封，多的时候，一天能有好几封。这次就是好几封。
信是爷奶、爹娘、大哥还有小胖、阿继他们让人送过来的，爷奶、爹娘跟大哥的信，都是知道他媳妇受惊早产，写信过来询问他媳妇孩子情况的。
“大哥说爹娘本来收到信就想乘船过来看看，奈何临出门走路不小心脚下一滑摔了一跤。”
“摔了？不重吧？”秦慕歌惊。
“应该问题不大，就是骨折了，得养一段时间，大哥爹娘他们估计得要过几个月才能过来。爷奶也是，想过来看你跟孩子，被三叔三婶给劝住了。”
“你之前写信回去没说清楚，肯定是把爹娘她们都给吓到了。现在安安也好很多了，你再写一封信送回去吧。也安安他们的心。”在家里生活几年，秦慕歌跟家里几个老人还是很有感情的，并不想要他们为她跟安安着急。
“好”钱有福笑着亲了亲媳妇额头，低头看了眼媳妇怀里的孩子，继续看小胖、阿继送过来的信。
这两封里同样提到了他媳妇孩子，不过主要还是说他们再过几天就要到京的事儿。请他给他们在附近提前租个院子。
“租院子？我隐约记得乔婶前儿过来好像提过什么租院子，回头我让喜鹊问问，应该我们隔壁胡同就有空宅子。”
“那敢情好”钱有福惊喜，“价格贵嘛？”
“也不贵吧？”小安安哼唧，秦慕歌轻拍了两下，等小安安不
哼唧了才又继续道，“应该也就跟我们这边差不多的价钱。”
那还好，小胖他们应该付得起。回头等他有时间过去看看，就把地方定下来。
钱有福想的挺好，却没料到翌日朝堂上就开始忙春耕的事情。
就连他们翰林院也被支使的团团转。接连几天钱有福下衙回去都已经亥时了，根本没时间去看宅子。
“阿福哥，要不明天我去看看吧”早点定下来早点好，还得简单收拾一下呢。阿福哥这几天都忙，后面还要开始考虑他们自家那二十亩地，月季、茶花扦插，还有薄荷种跟果苗的事，还要做香露，就算朝堂这边消停了，也停不下来。
钱有福捏着眉心疲惫点头。心里想着这样不行，家里根本忙不过来，得买两个人。
说到买人，秦慕歌也觉得自打有了女儿之后，家里这几个人手确实有点不够，可他们家里养的起吗？
“养的起。”升了正六品之后，他现在一个月正常的俸禄就有五两银子，加上翰林院那边各种福利补贴，差不多有七八两左右。再加上现在脂粉铺子现在每个月二三十两的收入，买两个人，一家子正常开销肯定也够。“明天等春耕仪式结束，我就去牙行买人。”
“春耕仪式？夫君明天要跟着太子殿下出城？”
钱有福笑着点头，“太子耕田，我们去播种，许久没下地了，也不知道播种的手感还在不在。”
第195章
帝王扶犁耕田, 劝农勤耕这项制度早在西周时就有了，这么多年传承下来，早就有了一套非常成熟的流程。
钱有福等人只需跟在代皇上主持春耕仪式的太子殿下身后, 跟着前面的大人们一起做就行，并没有太大压力。
钱有福虽然前一天跟秦慕歌说, 这么久没碰了, 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播种，实际种子拿到手里，撒两下, 那感觉自然而然就回来了，撒起种来娴熟的很。
王琦、梁孟轩两个是勋贵、官宦出身, 在此之前别说下地干活了，两人脚上连泥没怎么粘过。
这会儿瞧着钱有福撒的轻松, 忙凑到钱有福身边来请教。
“不就是这么撒吗？”钱有福看两人一眼，张开手把手心的种子给两人看。“就这样。”说着钱有福还给两人做了两次师范。
“我种子也是这么拿的啊, 可是我怎么撒的没你的那么匀？”他手里的种子，要么就撒不出去, 要么就是撒了一坨。
“你手指别并那么紧, 漏点缝，然后像这样幅度大一点。”
钱有福再次给两人做示范。
跟着太子殿下一块过来的皇长孙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跟在几人身后悄悄偷师。
扶着犁耕完一垄地的太子回头看到这一幕, 笑着点点头。
“殿下，剩下的臣来耕吧？您歇会儿吧？”
太子抹了把汗摇头，“我还行, 还能再耕一垄。”
待这一垄地又耕完, 太子主动停下手中的动作，把手里的犁交给下人, 接过宫人递过来的帕子擦了下汗，接过茶水喝了两口，转头示意下人去把皇长孙带过来。
“爹？你叫我？”翻年七岁的小娃娃，身量又拔高了些，看着已经隐隐有了小小少年的风采。
太子点头，笑着道，“我刚刚看你在跟钱大人学撒种，可学会了？”
“学会了。夫子真厉害，什么都会。”而且还什么事都做的很好。
“确实挺厉害的。那过些日子添加的经义课也让钱大人给你们上？”
皇长孙下意识点头，点完了回头看看正认真撒种的钱有福又摇头，凑到太子耳边轻声道，“爹，我觉得不应该把夫子困在宫里浪费他的才华。”夫子很有想法，且从他平时课上给他们讲的东西能看出来，夫子是个体恤百姓的好官。“爹之前不也说，夫子会很多东西吗？我觉得应该让夫子更多的为朝堂效力。”
这个他当然知道，也想重用钱有福，可是他资历太浅了。他还想再让他在翰林院里磨一磨。等过些日子，可以让他去六部历练历练。
不过，在此之前嘛，确实可以给他安排点事情。“来人，去给孤把钱有福钱大人请过来。”
正撒种撒的很开心的钱有福突然被叫，还有点奇怪，过来看到皇长孙在，以为是皇长孙寻自己也就没多想，很自然的过来行礼，“臣参见太子殿下，皇长孙殿下。”
太子摆手，把人叫起来后也没让拐弯抹角钱有福猜，直接道，“我听说你在东街开的胭脂铺子，你媳妇开的糕点铺子用的都是你自己的方子？”
“是”
这太子都知道？！钱有福心里惊诧，面上诚实点头。
“都是你自己研究出来的？你手里还有这样的方子吗？卖几个给孤？”国库里缺钱，太子也缺钱。虽然钱有福之前卖给他的烤鱼方子一年能帮他赚不少，可还是远远不够用。
今年这才开春，朝廷就又接二连三接到好几个地方的灾情折子，接下来赈灾款又要出去不少，不想点办法搞钱是真的不行。
“咳咳……卖？卖给殿下？”钱有福吓的直接呛着了。
“嗯”太子拍拍皇长孙，让他自己去一边玩，点点头，起身往旁边的田埂上走去。
时间进入二月，树上、地上都已经冒了绿意，田埂上还挤挤挨挨开了不少黄黄粉粉紫紫的小花，看着非常热闹。
太子随手弯腰摘了一朵，拿在手里一边转一边道，“你也知道，现在朝廷缺钱，这段时间北边又三五不时又灾情折子递上来……年前老四联合北边叛军造反，造成北边兵力有些空虚，这一开春，匈奴那边恐怕不会消停。”到时候又是要钱。“我知道你手里没什么钱，就算有好的方子想拿方子赚钱也不容易，不如卖给孤？孤给你提成或者你想直接买断都行，如何？”
说实话，不如何，之前不知道太子身份，卖了一张烤鱼方子给太子也就算了，钱有福从来没想过，知道太子身份了，两人还能做生意。且这生意还是太子主动找上他的。
第196章
不过要让钱有福放弃这么个发家致富的好机会, 钱有福当然也不愿意，他最近正缺钱呢。所以，想了想钱有福很有点绿茶潜质的委婉道, “属下手里确实有几个方子，可是属下也不是什么成功的商人, 也不能判断这方子拿出来是不是能赚钱啊？”言下之意, 卖方子可以，万一这方子卖出去，殿下您做生意亏了, 可不能回来找我。
太子听出钱有福言语间的意思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放心, 就算亏了也不会找你，再说孤又不傻, 也不是你拿什么方子出来，孤都会花大价钱买的。”他肯定是要找人研究一下, 值不值，值多少, 才会给钱有福报价的。
“那可以”刚好他手里现在就有好几个方子。吃食方面他上辈子跟村里老人学过熬火锅底料, 做酸甜爽口的酸萝卜；用的方面，他会做香水、肥皂、提纯精盐，他还会做账, 酿酒，还有一些常用的急救手法。
细数数，他会的好像还挺多？！
钱有福好生思量了一番, 把出处比较好解释的几个——香水、肥皂（这两个本来他就在做的, 说是自己摸索出来的也能解释通）、火锅底料、酸萝卜几个方子写了，想想又略有着犹豫的把制作精盐的法子也写了上去。
这几个里面, 钱有福猜想太子应该对制作精盐更感兴趣。
果然，几个方子拿到手，太子第一个问的就是精盐的制作方子。“你怎么会这个？”
“粗盐吃着太苦了，没事的时候研究过。”
“能大量生产吗？”这个时代并不是没有生产精盐的法子，只是生产成本比较高，也比较困难。“还有这个通二氧化碳？二氧化碳是什么？”
“就是炭或者沼气充分燃烧得到的气体。”
“充分？那还有不充分？”
钱有福点头，“不充分燃烧得到的气体可以用来冶铁，之前京城里有人烧炭火中毒，也是因为这种气体。”
“就是你跟启儿他们说的一氧化碳？这东西能冶铁，这么说来好像也不全是不好的东西。”
钱有福颔首。“看怎么用，不过一氧化碳中毒致死率很高，所以用的时候要多注意。”
太子点头，只是还是有不解，“这个充分不充分如何来界定呢？还有这些是松岩先生教小钱大人的吗？怎么感觉以前好像没听松岩先生说过这些？”
“充分不充分的话，以火折子为例吧，火折子打开时，火烧的很旺就是充分燃烧，火折子没打开的时候闷着烧就是不充分燃烧。”
至于是不是他师父教的，这还真不是，这些都是他上辈子课本上学来的，所以只能说是他从一本古书上看来的。
太子再问什么古书。
钱有福:“一本属下偶得的叫化学的书，学生带着赶考的途中不小心弄丢了，现在已经找不到了。”
“太可惜了。”不过能有这么个方子也不错。说不得他真能给朝廷找点生钱的路子。
这么想着，太子得了方子回头就急慌慌找人实验去了。
钱有福则在心里算着这一波能从太子那赚到多少银子，然后春耕仪式结束便带着钱有山去了牙行。
“大人想买什么样的人？”
做牙行的，那对京里大大小小的官必然是相当熟的，钱有福春耕仪式完回来就过来了，身上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从外面进来，那牙人目光只在钱有身上那么稍稍一打量，再看看钱有福的年纪，心里就已经把钱有福的身份大差不差估摸的差不多了，迎上来，分外殷勤。
“买两个看门、做饭、扫洗的，最好是两口子，老实规矩点的。这样的有吗？”
“有有有”，前段时间好些人家因为五皇子、四皇子的事情被抄，送过来不少奴仆，还有好些没卖出去呢。“符合大人您要求的又不少呢，您稍坐喝口茶，小的这就把人领过来让您看看。”说着，牙人把钱有福引进去请钱有福二人稍坐，上了茶，自己急急去后院领人。
很快人就领来了。
钱有福抬眼看过去，人还真不少，站定后，钱有福按着他们站的位置大概数了数，竟然有六七家。
只是这些人要么他觉得不太满意，要么家里人口太多。像这种一家人的，人家自然也是想一家人卖去一处的。
可钱家根本要不了也养不起那么多人。
钱有福也不忍让人一家人离散，就想去其他地方再看看。
刚站起身，一个男人突然拉着妻儿快走两步朝钱有福跪了下去。“大人，大人买了我们一家吧？我跟媳妇都很能干的。我会赶车，种花，我媳妇做饭、针线都很拿手，我儿子八岁，女儿六岁也都已经能干活了，我们吃的很少的，大人。大人买了我们吧。”
“是啊，我们一家身体都很健康，我们什么都能干的。”
“大人买了我们吧？”一家四口朝着钱有福苦苦哀求。
钱有福心下怜悯，面上却是一片平静，看了看一家四口，钱有福转头看向旁边的牙人。
牙人会意上前，轻声给钱有福介绍，“这一家四口都是之前鲁大人府上的。”
“鲁大人？”哪位鲁大人？
“就是户部之前的侍郎大人”后来因为帮着五皇子克扣赈灾款，一家子都流放岭南去了，“这家男人是之前给鲁侍郎赶车的。他媳妇之前在鲁家大厨房做事，厨艺确实不错。”两口子人也老实，不挑事，两个孩子嘛，七八岁的年纪，也都能干活了，这家其实还挺符合这位大人之前要求的。
钱有福点头，在脑海里寻摸了一下关于那些鲁侍郎的相关信息，确定买了他家出来的人不会沾染上不应该沾染的是非，又看了看两个瘦骨嶙峋的孩子，问男人，“你刚刚说你会种花？你都会种什么花？”
第197章
王贵都以为自家人没希望了, 一听钱有福这话，立马来了精神，“小的大部分的花都会种, 尤其擅长月季、海棠、石榴、茶花这些。”
“你会种茶花？”钱有福之前得的茶花，正准备天气再暖和一点扦插。“你会扦插吗？”
“会会会, 这个小的会, 小的还会嫁接，月季、茶花这些一般的病变小的也都会治。”
钱有福点头，又问了王贵两口子几个细节问题, 确定这两口子确实手上有点手艺，不是骗人, 瞧着眼神也清正，这才转头朝牙人问价。
牙人：“壮年男子八两银子, 壮年女人六两银子，两个孩子也都到了可以干活的年纪, 大人给个三两银子就行。”
钱有福颔首，这个价格跟他预期的差不多, 还能接受。不过在此之前, 为了家人考虑，他得先找个大夫过来给这一家四口看看，确定这一家四口身上没有传染病, 才能买回去，“阿山，去附近找个大夫过来给他们看看。”
买了人, 家里的饭菜有人烧, 马车有人赶，钱有山、喜鹊他们从琐事里腾出手来, 家里人手紧张的局面总算得了很大缓解。
钱有山有更多的时间管胭脂铺子那边的货源，喜鹊、画眉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孩子跟秦慕歌，钱有福闲暇之余也有了更多时间来折腾他的科普书。
“可以啊，都写这么多了？”
钱有福写科普书这事，并没有藏着掖着，因此身边诸如周元、刘二、黄松岩、王琦、梁孟轩这些跟他关系亲近一些的人都是知道的。
只是之前看他进度很慢，好几天也没写出什么东西，大家也就没太放在心上，没想到这才过了没几天，都写这么多了？！
王琦拿过来翻看，竟然已经写了二十多页了。“这个治疗噎着的急救法，管用吗？”
王琦小时候，吃鸡蛋被噎过，差点人就没了，所以看到就还挺上心的。
“管用，动作做对会很有效，我用这个法子救过人。”
“那这个骨折的急救法子？”
“这个也很管用，我特意咨询过太医。当然有条件的话最好还是要及时找大夫。”
“那这个误食金属物体的三种处理手法呢？整根吞开水烫熟的韭菜，生吃荸荠，喝香油？这些管用吗？”王琦从来没听说过。
“这些我也都咨询过太医。”还不止一位。毕竟是要刊印卖出去的，钱有福这方面还是很靠谱的。
王琦点头，认认真真把接下来的几页看完，看完，王琦感觉自己好像都学到了不少，而且这里面的法子如果真的像钱有福说的都很实用，那绝对会是一本好书，一本关键时候能救命的书。
就是这里面的很多东西，比如溺水的急救方法，还有这什么呼吸性碱中毒的急救方法他都没有听说过，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接受。
“等大家用上面的法子救过人证明里面的法子是有用的，其他法子，慢慢的自然也就能被人接受了。”
钱有福从来就没想过一蹴而就，让所有人一下子就可以接受这里面所有的东西。
他也只是因为多活了一世，知道这些东西能帮人甚至关键时候能救命，想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而已。至于将来这本书写出来，具体能帮助到多少人？他并没有想过。
王琦想想有道理，“你这书大概什么时候能写完？需不需要我给你校稿？再给你找个印刷作坊？”这书上，为了说明清楚，有的配有专门的图解说明，手工抄的话容易失真，还是雕版印刷更合适一些。
“等等吧，我这还有不少没写，等我都写完。”
王琦颔首，“什么时候有需要，尽管跟我说，等都弄好了，送我一本就成。”
“没问题”钱有福满口答应。
结果没两天，这事不知怎么就传到太子耳朵里去了。
然后太子直接让过来给钱有福送买方子银钱的小太监，顺道取走了钱有福写好的书稿。
“太子殿下取走了？！那还会还回来吗？”秦慕歌知道钱有福为了写这个科普书花费的心思，晚点从钱有福口中得知这事，有些担忧的道。
“会吧？应该就是好奇看一下，估计过两天就让人送回来了。”钱有福自己倒没多想。“来，让你看点好东西。”钱有福笑着把手里的木匣子递给秦慕歌。
秦慕歌:“什么？”
“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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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神秘？秦慕歌被勾起几分好奇心，在钱有福含笑的目光中打开了木匣子，然后就是一声惊呼，“银票？”而且还是一万两银票？！这么多，“哪来的？”
“前几天太子问我要了几个方子，这是太子给的报酬。”
“什么方子值这么多银子？”这一万两在京里都能买三四个不错的铺子了。
“制精盐的方子，还有另外几个小方子。”不过那几个都不是特别值钱，钱有福估计这一万两里面大部分应该都是精盐方子得来的。
“夫君真厉害”秦慕歌星星眼，转头看到手里的银票更高兴了，“等我过几天双月子做完了，就找人来问问，看看京里有没有合适的庄子、铺子买上两三个。”
等买了庄子、铺子，她们家以后就再也不用为吃穿用度，养不起几个下人发愁了。夫君也不用大把的时间精力放在胭脂铺子上，就怕胭脂铺子一个生意不好，家里开销都不够，以后夫君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胭脂铺子生意不好也不怕了。
钱有福笑着点头，“有合适的宅院也可以买一两间，租出去收租子也是不错的。”总之有了太子给的这一万两银子，家里现阶段总算不用再为银钱发愁了。太子真是好人。
第198章
同一时刻南书房, 正在看钱有福写的科普急救篇的太子也在给钱有福发好人卡。只是与钱有福不同的是，他除了觉得钱有福是个好人，对钱有福的能力也有了更多的认识和期待。而对有能力的人, 太子自然不会只因为对方资历浅就把人白白放在那不用。
因此，只几日功夫, 在跟钱有福聊了聊, 简单了解了钱有福之前打算编这本书的意图之后，钱有福身上就又多了两个任务——一个是负责带人编纂科普系列书籍，另一个是教太医院的太医书里的急救法。
为了表示对钱有福工作的支持, 太子还把翰林院学士跟太医院院正两位大人叫到跟前，当着钱有福的面叮嘱, 但凡钱有福有需要，翰林院跟太医院里的人, 钱有福可以随意挑。
虽然钱有福不可能真的这么干，可一定的权柄, 钱有福肯定是有了。
“阿福，你太厉害了。”刚到京城的小胖, 阿继知道这事后都很为钱有福高兴。也有些后悔, 自己当初没有更努力一点，“若是当初我们跟阿福一起中举中进士考中翰林院，现在就能跟阿福一起做事了。”
“你们好好努力, 以后也来得及。按着阿福这一年升两级的架势，说不得等再过个两年，阿福就能进六部做正五品郎中了。”到时候如果小胖, 阿继中进士进六部不是刚刚好？提到钱有福的官运亨通, 周元这个好友也很为钱有福自豪，说起来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小胖、阿继连连点头。
“对了, 你们读书的事办好了吗？”下一次会试还要等两年，小胖、阿继早早过来是为了来京城这边念书的。
“已经办好手续了，再过两天就去书院报道”到时候，他们一旬就只有休沐那一天能出来了。
“住的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都已经安排好了”有钱有福给他们提前找的房子（因为钱继家孩子还小，这次两人的媳妇孩子都没过来，估计会再等个半年一年的，等钱继家孩子大一点了再一起过来。）其实也没什么太多需要准备的。
钱有福点头，又简单又问了几句书院的事情，话题就不知不觉转到了孩子身上。
周元年纪在四人中最大，成亲也最早，现在一个儿子已经两三岁了。
钱继媳妇当初怀孕比秦慕歌早几个月，不过对方是足月生的，所以两个孩子出身月份其实差不多。
“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我家小子刚刚办完满月酒。对了，阿福，你家小闺女现在怎么样了？”他们之前都只听说是早产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已经好多了”，提到女儿，钱有福笑着道，“前天刚称的体重，现在已经有七斤多了。”虽然相比足月出生的小婴儿，体重明显还是轻一些，幸运的是经过太医一个多月的精心救治，他们的精心照顾，他们家小安安已经慢慢好起来了。
且目前看来，除了身体抵抗力略微差一点，更容易生病，小安安身上并没有出现他跟媳妇、太医他们之前担心的，智力等方面发育太迟缓的现象，依然是个非常聪明的小宝宝。
“现在天气还冷，等再过几个月，安安恢复了，天气也暖和了，我把安安抱出来让你们看看。”
“成啊，还有百日宴也得补上。”
之前考虑小家伙早产，钱家那边洗三、满月都没办，百日可一定要办一场，好好热闹热闹。
“这个现在还不好说，到时候看吧。”钱有福当然也想给自家孩子好好办上一场，可也得看安安的身体情况。“如果安安身体情况允许就办。”如果小安安身体情况不允许，他也不想勉强，反正什么都没有小安安身体健康重要。
“肯定可以的。”周元难得正色道，“善有善报，阿福你从小到大救了那么多人，现在又在编那可以救万民的急救书，没道理不可以。”
用这个世界上朴素的善恶观，钱有福就是那做了很多善事的人，理应得到善报，福泽后辈。
“希望吧。”
钱有福轻笑，休沐结束再次投入到编辑科普急救篇的工作中时，给太医们科普急救手法时，却又一次次忍不住想到周元之前的话。
就当是为了给安安积福吧？
半个月后，科普急救篇初版书籍出来后，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些急救知识，钱有福从之前太子买方子那一万两银子里取出一些银子，找戏帮子编了几个唱戏的本子，让人在京城人流量最大的茶馆连着唱了半个月。
“有效果吗？”太子从手下人口中得知这事，好奇的问。
“您还别说，这还真有。说起来也是巧了，前儿啊，荣公主带着小公子进宫看老太妃，小公子吃糕点的时候正好被噎住了。听说当时脸都憋青了，身边一圈人想了一堆办法都没把人小公子噎在嗓子里的糕点弄出来，后来就是一个宫人用了钱大人这法子给弄出来的。”
“那还真是立竿见影啊。”太子低喃。
“可不吗？这可都是殿下您跟钱大人的功德呢。”
太子笑着摇头，不过翌日钱有福去给九皇子他们上课，太子下朝之后处理完朝政正好有时间还是去上书房那边看了眼，顺道抓住下课的钱有福问了问九皇子、皇长孙、皇次孙他们几个最近两天的学习情况，并“对于科普急救篇的推广，钱大人可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钱有福点头，“臣准备找翰林院那边擅长诗乐的同僚用这些知识编几首朗朗上口的童谣，做一些类似叶子牌一样玩乐的东西。”这些比较容易传播开。
当然茶馆说书，唱戏这种模式，钱有福还是希望能继续下去，甚至推广开，这样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只是他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所以他打算给在西北做县令的张霖哥，在平原县做县令的他哥，还有老家青山镇，淮安府府学那边都写封信，说说这些急救知识推广的事。
第199章
“如果可以, 臣还想请太子殿下出宫听一次戏。”有道是‘上有所好，下必从之’，有太子殿下做表率, 想来大家会对这出戏更欢喜的，这些急救知识的推广也会更加顺利。
“你倒是会支使我。”太子点点钱有福轻笑, “行了, 孤知道了，孤会去的。”太子点头，转身往外走, 走出几步想到什么又停下来问，“孤之前让人给你送的一万两银子, 你怎么花的？”
“属下在东城又买了两个小铺子。”位置不错的铺子，租出去一个月能得十几两银子租子。
“剩下的准备做什么？”
“在京郊买个小庄子或者在城里买个宅子吧？”
“你知道那么多方子, 不打算自己再做点生意？”太子诧异，如果他没记错, 钱家应该并不算富裕吧？
钱有福摇头，“暂时不准备……”没那么多精力, 等他媳妇过些日子彻底养好了身子, 把胭脂铺子的生意接过去，他这边科普急救篇也弄好了，他闲一点了, 可能会考虑考虑。现在嘛，就先这样吧。“有了殿下给的银子买的这两间铺子租出去收租子，家里暂时不缺吃穿用的银子。”
太子点头, 没再说什么, 回南书房的路上问身边的太监，“京城里两间小铺子租出去, 能收多少租子？”
太子身边太监:“这个不一定，地段好地方也大的铺子，一个月几十上百两的也有，差的，一个月二三两的也有。”钱有福家买的那两个铺子，他也知道，租出去的话，一个月差不多也就能收个十几两租子吧。
这些银子，对于普通百姓而言不算少，可对钱大人这样一个正六品的官员来说，其实很低。平时衙门里同僚之间遇上点什么喜丧事，送个厚点的礼都不够。
太子颔首，知道这事后，并未说什么，半道突然转道去了老皇上那儿。
“这，时候，你，怎么，来了？”
四皇子之事后，老皇上中风的症状相比之前又重了一点，可能也是因为病情加重，老皇上现在基本上已经不怎么出门了。
太子因为前朝的事情忙，通常也就早晚有时间会过来请个安，陪陪老皇上，这个点过来也难怪老皇上会奇怪。
太子上前接替宫人喂食的动作，一边往老皇上嘴边递勺子一边解释，“孩儿刚刚去上书房那边考教九弟、启儿他们学问了，顺便跟小钱大人聊了几句，小钱大人想让孩儿出宫去看出戏，孩儿想着父皇也许久没出去了，就过来问问，您要不要一块出宫转转？”
老皇上连连摇头，他现在不爱到处跑，“他，让你出宫，看啥戏？”
“推广急救法的戏，就是前儿宫人用来救二姑母家那小子的法子。”
老皇上点头，这事，他也听宫人跟他说了，能救命的法子都是好东西，能让更多的人知道是好事，“你去吧，（不过得）带人。”
这个是肯定的，说完这个，太子又跟老皇上说了一些朝堂上的事情，比如用钱有福给的法子制作精盐很成功，现在第一批精盐已经开始往外卖了；还有北地灾情以及北边匈奴犯边的事。
“粮草，还支应的，上吗？”这几年天灾人祸不断，国库里并没有剩下多少银子，北边打战的话，朝廷不一定打得起。
“本来是够呛，这批精盐刚好解了燃眉之急。”这也是太子之前那么大方，直接就给了一万两银子的原因。因为钱有福这方子是真的给的很及时。
老皇帝颔首，知道事情解决了，也就放心了。只是叮嘱太子不能寒了有功之臣的心。那钱有福虽然新入朝堂还不到一年，立下的大大小小功劳却已经超过了朝堂上九成人，“这样的，忠臣，能臣，该赏的，一定要赏”，千万不能吝啬。
“是，父皇，您就放心吧。”他都想好了，等他家那个封为舒宁乡君的小闺女满百日，就再给他一个惊喜。
“殿下？”
自打跟太子提了让太子出宫听戏，时间已经过去了三日，宫里一直没听到什么动静，钱有福都以为这事没戏了，没想到这天他刚给九皇子他们上完课，太子身边伺候的一个小太监就过来了。
“钱大人，太子殿下让您带着九皇子他们去东华门那边。”
“东华门？”去东华门干嘛？钱有福一愣反应过来，太子应该是要去看戏，眼前一亮，不过带着九皇子、皇长孙几个一起去，合适吗？钱有福低头看九皇子几个。
结果发现几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东西早就收拾好了，就等着出发了。
钱有福:“殿下之前跟你们说过了？”
皇长孙周启眨巴着乌溜溜大眼睛连连点头，“爹说带我们出宫去听戏，夫子戏好听吗？”
几个孩子年纪都不大，自打出生就一直生活在宫里，只偶尔才能出去，对宫外的生活还是相当好奇向往的。
钱有福笑着点头，“好听，宫外有许多有意思的东西，不过也很危险，待会儿出去，你们记得别乱跑。”
虽然，钱有福觉得太子出门，安保方面肯定会做到极致，不可能出现问题，出于关心，还是多嘴叮嘱了几个孩子一句。
几个孩子连连点头，“知道了，夫子，我们快点出去吧。”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钱有福笑着点头，一行几人跟着小太监往东华门去，到了东华门那边，太子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
看到钱有福几人过来，太子摇着手里的扇子跟几人打招呼，示意几人赶紧上来。然后，朝前面车夫挥手，“走吧。”
“是，老爷。”
车夫显然是跟着太子出惯了门的，都不用其他人开口提醒，自动就把称呼给换了，驾着马车直接就往这条街上最热闹的一个茶馆——如意茶馆而去。
彼时，茶馆里座无虚席，一堆有钱没钱的里三层外三层聚精会神的正听着台上人演宫里的宫人用急救法救被噎的小公爷，就听楼下突然有人一声大喊，“噎到了，有人吃果子被噎着了……”
第200章
“娘嘞, 怎么就噎住了？赶紧的啊，拍他背。”
“不行，拍不出来。”
“把脚提起来倒着试试。”旁边人提议。
“这个也不行。”
“喝点水喝点水, 看看能不能把吃的顺下去。”
身边一群人急急帮着想法，眼瞅着小孩一张脸都憋紫了, 不知谁突然来了一句, “刚刚台上不是演了吗？从后面搂住他，用手撞啊。”
“用手撞？”这能成吗？
有人怀疑，那孩子家人急得病急乱投医, 就要上手，可是因为害怕, 手都在哆嗦，压根使不上力, 旁边人实在看不过眼，把人推到一边, 直接自己上手。
“吐出来了，吐出来了。”钱有福几人到的时候, 这边正好把人救回来, 整个茶馆，一片欢呼。
钱有福等人不明所以，太子招招手叫了个人过去问了下才知道, 原来刚刚有人用戏里演的急救法，救了个孩子。
“看来，即便今天孤, 我不来, 这个急救法也能传播开。”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这还真是。太子转头看了眼钱有福笑着进去了。
钱有福勾唇笑笑跟上。
九皇子、皇长孙、皇次孙跟在后面, 一边好奇的打量眼前的茶馆，一边竖着耳朵听茶馆里大家的说笑。
等一行人进了包间，三个孩子已经自己把茶馆里刚刚发生的事儿都弄清楚了。
“夫子，你那个什么急救法好厉害啊。”竟然真的能救人，太厉害了。“加上这个，夫子的急救法已经救了两个
人了。”
“以后等你们夫子这个急救法传开，肯定还会救更多人的。”
皇长孙几个连连点头，“爹，刚刚我听他们说他们一开始都不知道这个真可以救人，还有的说只知道从后面把人抱住，后面怎么操作根本不会，这个能找人专门教吗？”
“专门教？”
“是啊，就像夫子课上教我们那样。”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太子手上摇扇子的动作一顿，转头询问的看向钱有福。“这个好学吗？”
“好学”钱有福点头，突然想到上辈子一个个巍峨矗立的医学院，钱有福又紧跟着道，“殿下若是能办几座医学院，专门组织人教，相信这个急救法很快就能推广开，很快就能有很多人学会。”
“办医学院？”什么医学院？
钱有福:“就是专门培养大夫的正规书院。属下以为太医院里的众位太医平时除了日常给后宫诊脉，研究一些新药，新方子，其实空余的时间也可以到医学院去兼职夫子，教授学生医术。”
这个时代一些疾病的救治方法之所以最后会失传，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时代的人敝帚自珍，讲究一个子传孙孙又传子，别说传外人了，就连自家闺女大多都没资格学。
如果能把医学院办起来，不仅这些急救方法很快就能传播开，很多好的治病良方也能一起推广开，让更多的人得到救治。
钱有福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当即兴冲冲给太子说起医学院的好来。
“这个确实不错。”太子闻言，摩挲着手里的扇子频频颔首。
奈何，现如今北边战事未停，朝廷养战靠的都是卖精盐赚的银子，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银子办这个医学院。“这事恐怕还得等朝廷有了余钱，才能来办。”路得一步一步走，想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子也只能一点一点来。
好吧，钱有福有些失望叹气，回去后跟秦慕歌说起这事，言语间很是有些遗憾。
“这有何难？！夫君若是实在想做这个，咱们自己办一个也就是了。”不就是私塾吗？几间屋子，一个大夫的事，能有多难？至于说大夫的水平不够，“那咱们先就只教那些急救法不就行了？”
反正他夫君一开始的目的也就只是想推广那些急救知识。
“咱们自己办？”钱有福错愕，他还真没想到这个。
“对啊。”秦慕歌抱着孩子一边哄一边点头，“正好你之前拿回来的银子还没用完，咱们可以买个宅子，或者干脆就从咱们家那二十亩地里拿个一两亩地出来建几间教室。反正那边离京城也不远，还就在官道旁边。”交通也方便。
“可是这个弄起来，恐怕要一直往里贴银子。”毕竟这不是一般的私塾，恐怕没几个人愿意花钱去学这个。虽说这个东西关键时候能救命，可没有发生的事情，谁又会觉得这东西他会发生在自己或者亲人身上呢。
“贴就贴吧。除了一开始建房子需要的银子多一点，后面估计也就要几两大夫每个月的工钱。”这个银子他们还出的起，“就当，给咱们安安积福吧。”
有一个早产体弱的孩子，原本不怎么迷信的秦慕歌现在也免不得三五不时烧香拜佛。
“好。”钱有福看着秦慕歌怀里的小闺女，低头在小丫头脸蛋上轻轻亲了口，重重点头。
准备的时间过得很快，时间刚进入三月，京郊那边前后两进的院子便建好了。
正如，钱有福之前想的那样，急救法虽然好用能救命，可在很多人看来，并不是必须的东西，他们一辈子都不见得能用上一次，所以钱有福要在这里建私塾专门教急救法的消息一出来，附近十里八村那么多人，过来凑热闹的不少，真正感兴趣过来咨询的也就零星几个人。最后过来学的人更少，几天过去就只有三个。
“老爷，要不要小的再跑远一点去给咱私塾宣传宣传？”这人也太少了。本来这学费，他们老爷就收的低，人再这么少，他们老爷得亏死。王贵看着都替他们家老爷急。
钱有福摇头，“不用，你做好你自己的活就成，山茶花、月季花的扦插如何？还顺利吗？”
“顺利，顺利。您看，那边已经扦插了有一亩多地了，都按着你说的地块扦插的。”担心倒春寒，把刚扦插的苗冻死了，王贵还特意跟附近的农人买了草垫子，都盖着呢。
钱有福去那边育苗苗圃里转了一圈，满意点头，“你做的很好。”等再或者日子，这个育苗成功栽种下去，这边茶花田，月季花田就成了。
到时候，为了防止有人过来偷花，他得再找人给围个院子。
这么想着，钱有福在花田里溜达了一会儿，就又回了建好的私塾这边，结果刚到门口就被一群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哪个府的管家、仆人给团团围住了。
“钱大人，听说您这私塾专门教人急救法的？不知道怎么个教法？一般人要多久能出师啊？”
“对啊，钱大人，我们家大人想把府上人都送来学一学，一个月能学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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