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调查疏白的事正式由中央审讯庭接手,据说他们带来了洞心城最新检测装置,用于甄别监控真假,而两位人证也被带走审问。
或许是那天跟靳文修的一番交流,疏白已经彻底不在乎这件事了。
以靳文修的能力来看,完美收场应该很容易吧。
之后的几天,疏白对外面的动静全然不知,在准监狱里,没有阳光没有白天黑夜,终端也无法使用。
他只能感到时间的漫长,但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每天门口的人送来一日三餐,伙食倒也没多差,油水也很足。
直到这天。
大门打开后,看守人一如往常在他面前的桌上放下一份食物。
疏白穿着灰白色的囚服,这件衣服的袖子有些短,伸手的时侯会露出一截洁白的手腕,腕骨清晰突起,瞧着有些清瘦。
他将米饭从餐盘上拿下来,随后像是注意到什么,抬眼看了看守人一眼,一如之前冷淡的口吻,“不走吗?”
看守人微微垂着头,平时不怎么戴的帽子此时扣在头上,帽檐的阴影遮盖了大半张脸,使得看不清晰。
疏白看着他,声音冷了几分,“你是谁。”
他不是看守人!
“疏白阁下。”那人开口了,不是叫‘少尉’也不是单纯的叫名字。
而且,这声音很熟悉。
疏白大概猜到来人,他神色稍变,“是你。”
那天所谓‘证人’,潜伏在靳文修队伍的奸细。
疏白记得那天靳文修说的话,很配合地露出些许惊疑和厌恶,“你来做什么。”
惊讶是假的,但厌恶,多少有点真。
他很少讨厌什么,但与景斓有关的却真情实感的不想接触。
然而来人也不废话,他直言道:“阁下,您很快就要被判死刑了。”
疏白目光微顿,随即眉峰轻皱。
“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来人抬了抬帽沿,略有些阴沉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疏白,讽刺地笑了笑,“当然是靳文修不信您,听说连证据都不等团队验证,就直接给您定下罪行了。”
疏白心下略有些惊讶,但他清楚靳文修是为了尽快引人出来,可这是不是太着急了。
万一让白洞审讯庭的权威性受到影响怎么办,这对白洞日后的发展极其不利。
不过面上他还是装了装样子,冷笑一声道:“你觉得我会信你?”
细作也不急,他料到疏白不会相信,就将终端里早就保存的视频开外放摆在了疏白面前。
画面里清晰放着审讯庭出的公告,底下还有些士兵在抗议,而从公告时间来看,已经是几天前放的了,但上面写的处决日期
疏白看了看终端上的时间,果然就在今天!
“今天,就是您的处决日。”细作缓缓道,他特意放大了公告,让疏白看得更清楚。
疏白佯装出恼怒,“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做了假证,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你在跟我炫耀吗。”
只是他这人情绪向来很淡,装也装得僵硬,幸好细作完全没注意到。
甚至略带轻蔑地笑了笑,“当然不会,只是这白洞的规则也不过如此,表面上打着公平的旗号,还不是域主怀疑你了,你就得死。”
“连证据都不耐烦等了。”
疏白偏过头,似乎不想再理会。
细作继续道:“与其这样,你倒不如跟我回灵穹。”
疏白一顿,惊疑地看向他,“你是景斓的人?”
“没错。”到了这里,细作再也没丝毫隐藏的意图,他点了点头,“域主不过是想给您看看,靳文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白洞的环境也不过如此,只要您愿意回去,别说能保住您的命,就算您要其他的任何东西,他都可以给您。”
“不可能!”疏白自然不会立马答应,他退后一步。
细作也不急,只是道:“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不瞒您说,我就是来带您走的,如果您现在不愿意跟我走,那只有死路一条。”
疏白明白过来,“你是故意拖到死刑的最后一天来逼我的。”
“您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我不过是想让您知道,靳文修是真的要您死……”细作不慌不忙地继续:“您就算不跟我走留在这里又有什么好处,靳文修不仅不信你,还不顾那么久的感情要直接杀死您,您何必呢,跟我回了灵穹,至少域主会让您活着,之后您想要离开或是想要什么,都可以和域主商量着来。”
离开?商量着来?
疏白心底止不住冷笑,进了那地方,他这辈子是别想出去了。
除非死在那里。
不过他面上适时的露出犹豫的神色。
细作见状,也温和下语气,“您再清楚不过您是清白的,可是那靳文修一点情分都不讲,不管怎样,先活着离开吧。”
话音刚落,外面就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
细作皱了皱眉,“要带您走的人快来了,您快做决定。”
疏白似乎有些慌乱,“我我”
脚步声好像越来越近了,一阵哗啦哗啦金属碰撞的声音不断刺激着耳膜。
“走!”疏白连忙道:“我跟你走!”
细作听了,唇角不禁浮出些许笑意,这点笑意转瞬即逝,他不多废话很快拉着疏白出了牢房,装模做样的将门锁好后,带着人从拐角处离开了。
与此同时,那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也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走廊一片寂静,安静的好像从没有过声音,更没有人
疏白一路跟着细作从准监狱的暗道离开了,也不知道靳文修知不知道这里,但以对方的能力很大可能清楚吧。
不过他还是仔仔细细地记下路线,准备回头跟靳文修说一声。
跟在细作的身后不知走了多久,没一会儿后终于有了光亮。
也在这时,疏白的终端也终于有了反应,同时跳出了大堆地消息,却被一旁的细作眼疾手快地摁住了,他急切道:“快点关掉!”
疏白也顺着他迅速关闭,细作这才松口气,随即解释道:“开着终端会被发现行踪的。”
疏白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看起来很乖巧。
细作也不再将心思放在他身上,一门心思地开始避开防守。
他的行动非常熟练,路线也极其隐蔽,大概是在基地的这段时间一直在摸索。
这样看来,之前那个逃走的奸细应该也有更隐秘的方式,只是为了嫁祸疏白,故意挑选在了疏白前去的那天离开。
疏白照常默记路线,以好提醒靳文修在防守上的漏洞。
一个多小时下来,这一路尤其的顺利,很快被细作摸到了基地的后方,找到了他的飞行器。
这是一架很窄小的隐形飞行器,就跟疏白当初坐着离开星洞的那架一样。
细作让疏白先进去,随后自己才挤了进去。
这处空间真的太小了,两人几乎挨在了一起,疏白道:“你现在要带我回灵穹?”
细作无暇顾及他,一边启用飞行器一边道,“对。”
“那景斓会来吗?”疏白看着他有些犹豫道。
细作手上的动作一停,看了看他,警惕道,“你问这个干嘛。”
疏白见状也皱了眉,“只是问问而已,我不想看见他。”
说着话时,眉宇间露出一丝烦躁。
细作这才放松了些许,随意道:“域主这样重视您,肯定会来。”
疏白听了,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放在身旁闪着轻微亮光的终端往背后放了放。
他需要用终端将部分消息传递给靳文修,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经常关闭,避免被发现异样。
也不知道细作找到了什么路线,他们一路非常顺畅的通过了白洞的防守线,从暗道彻底离开了白洞星域。
就连疏白都没想到这一路会这么顺利。
不过
疏白摸了鼻子,寻思着或许是某人放得水。
但看这细作没有丝毫怀疑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自信,还是这条路真的没有被发现的可能。
从白洞去往灵穹自然需要好几天的路程,要是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细作要怎么保证不被靳文修发现?
而且,靳文修要是一点不‘发现’岂不是太假了,就在疏白这样顾虑了没两天后,果然逐渐有了动静。
“追兵来了!”细作紧皱着眉,看起来有点担心。
疏白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窗外,口中适时地配合道:“那怎么办。”
细作倒是用仅剩的耐心安慰了下他,“您放心阁下,我一定会将您送出去的。”
疏白口中敷衍地应了几声。
他清楚追兵绝不会追上来,不过是演一场戏。
但是也快了,很快就要结束了,所有的事情都要结束了。
对于即将发生的事,疏白少有的产生了些许期待,不是因为能攻击景斓,也不是因为此次计划的成功。
单纯想着,靳文修想在事成之后做什么。
隐约能猜到一点,但具体的呢。
疏白靠在软椅上闭目养神,相比于旁边紧张到极点的细作,他显得极为镇定。
这样的异样要是放在平时肯定会被发现,但此时的细作自顾不暇,根本不会去注意这些小细节。
果然,在经过几天几夜的‘逃亡’后,他们很安全的离开了。
这几天里,无数的危险都擦边而过,险之又险,总是上一刻险境,下一刻还生,让细作都开始感慨自己的驾驶技术好了许多。
疏白听着轻笑一声,不言不语。
在离开白洞地界,到达无人接管的地带后,疏白终于出声了,“景斓在哪里。”
要是放在几天前,细作必然会警惕,但刚经历一场惊险的逃脱,他现在对自己有了充足的自信,再加上离开了白洞地界,已经安全不少了,听了这话也就随口道:“就在前面的非岭星站点了,域主真的很重视您,等不到灵穹地界就迫不及待出来找您了。”
这时候他还不忘为景斓说话,看来是景斓吩咐过的。
疏白自然不会当一回事,到底是迫不及待找他,还是生怕他又跑了,谁又知道了。
不过,这倒也如靳文修所料。
只要不进入灵穹地界,不在景斓的地盘内,那这次他可就要栽了。
飞行器飞速往前行驶着。
疏白默默记着时间,相比于前段时间从入狱后就开始躁动不安的情绪,现在的他半点不受干扰。
靳文修说得话到底是有用的,而他,也开始信了。
在这之前也并非不信任靳文修,他太清楚对方给了他多少帮助和便利,但他怕的不是对方,而是深藏于人性中的本能。
本能的怀疑,本能的猜忌。
这一点在上位者身上会放大无数倍,同时他们的心思也藏得极深,或许露出獠牙的那天就是你丧命的时侯。
只是现在,疏白并不是很担心了。
靳文修确实让他看到了,他不是那样的人,相对的他也很有脑子,至少不会被这点算计激得露出獠牙。
飞行器与非岭星的站点飞速靠近,疏白远远的就隐约能见到一支庞大的部队,大片的飞行器战舰立于空中,显然景斓依旧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是做足了准备来的。
但这些并不是疏白需要考虑的,他唯一要考虑的是,他不能沦为人质。
在双方战斗发生的瞬间,他必须尽快退离景斓所在队伍的扫射范围,回到白洞的队伍中,之后就是两方的战斗没有他的戏份了。
想到这,疏白稍稍坐直了身,他看着越来越接近的部队,忽然道:“停下。”
细作没能反应过来,正侧首不解地看向他时,一个手刀猛地将他劈晕了。
疏白在对方完全没防备时快速出手,同时抬手摁下了按键,使得飞行器停在了空中。
也在这时,感应到这边动静的,景斓所在的战舰发出了通讯连线邀请。
疏白接了。
这艘隐形飞行器能做到物理意义上的隐身,所以景斓他们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通过战舰的扫描来发觉周围异常的波动。
在发觉波动,并且在细作跟他沟通过的情况下,对方肯定猜到了是隐形机,所以不会对他们做出攻击,而是申请连线。
连线接通的瞬间,光屏上出现双方模样。
看到疏白的一瞬间,景斓显然惊喜了一下,“疏白。”
他看起来有些激动,眼中是压抑不住的高兴,一时间竟是没注意到这边的异样,只自顾自道:
“你回来就好,我说过的,靳文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以后我一定对你好,疏白,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我都能给你。”
“还有童笙,我也可以给你泄愤。”
他絮絮叨叨,带着失而复得的惊喜和小心,每一句话都显得渴求和卑微。
在这期间,隐约能看到控制室内几个操控员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大概从没见过自己的域主这副模样。
但疏白清楚只不过是表面,对方的行为和那一句‘我说过的’,证明他从始至终以自己所求为主,他只想给予疏白,他认为疏白需要的,而不是疏白真正需要的。
不过疏白也没反驳,也没回话。
他本来就是要拖延时间的。
靳文修的人早就到了,已经在景斓战舰的检测范围外逐渐形成了包围,拖延的时间越久,对他们越有利。
疏白静静地看着景斓自说自话,面上并没有什么波动。
直到对方自己渐渐发觉了不对,才道:“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疏白知道,他在问那个细作去哪儿了。
“不是。”
疏白很是平静地摇了摇头,并错开身形露出身旁昏迷的细作,在景斓微变的目光下缓缓道:
“景斓,你还是一点没变,但凡你不爱了不喜欢了,那就是没用的娃娃,可以剪烂撕碎。”
“作为敌人,我当然不会希望童笙好过,但你作为他的前情人,却下手狠毒,你是不是忘了”疏白嗤笑一声,“我就是因你这样的手段,才死的。”
在童笙回来的那一刻,成为‘前任’并被‘不爱’的疏白,就是那样死去的,现在的童笙不过是当初的他。
景斓从未变好过,只是换了个人释放自己所谓的‘好’。
当然,这种‘好’,谁遇到谁倒霉。
“你说白洞不好,你说靳文修不好,但你永远都比不上他。”
“你说你可以给我一切,但你让人陷害我,让我再次回到这里我多讨厌这里,多厌恶你,您难道不清楚吗,景域主。”
疏白冰冷着眉眼,一字一句道:“我想要的,你什么都没给过我,你给不起也不敢给,现在不愿给,未来也不会给。”
“没必要的景斓,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做这些事,如果你说你就是要折磨我,或许我还高看你一眼。”
话到这里,景斓也察觉了不对劲,“不是这样的疏白”
他喃喃着想解释,但很快反应过来:
“为什么要说这些。”
“不对,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迅速让操纵员去捕捉隐形机。
疏白操控着隐形机,深吸一口气,“应该是最后一次了说这些了,你不是笨人,你只是故意的,你什么都知道却故意那么做。”
“我也很不可思议,十年的时间但现在已经对你没有任何感觉。”
“你闭嘴!”景斓慌乱道。
“快把他抓住!”他对着身旁的人指挥道。
疏白看着屏幕对面的人,明明是那样熟悉的五官,但现在却扭曲的陌生,他缓缓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无论之前种种,他在这一刻才真正从心底承认这件事。
景斓似乎僵住了。
他死死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疏白银白色的眸子,平静无波地回视着他,
“景斓,到此为止吧。”
“我是白洞的一部分,我们永远会是敌人。”
不死不休。
几乎在他话落的瞬间,景斓所在的战舰上空,突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战舰和战斗机,它们呈环状将灵穹星域的战舰尽数包围,以极大的压迫之势降临。
入目所及成片印刻着白洞徽章的战舰推出无数炮台,黑色的孔眼对准中央的敌军。
也在这时,疏白的隐形机浮现了影子,在景斓试图来抓他的那一刻,他迅速后退隐没在了无数友方的战舰中。
这就仿佛一个信号,下一刻无数人驾驶着飞行器蜂拥而上,战舰的炮台也在这一瞬发射!
第八十二章
哪怕景斓带了再多的人,但他出了灵穹的地界就是一个错误。
后方的支援已经被完全隔绝,就算勉强赶到也比不上有备而来的敌人将他们剿灭的速度。
靳文修准备的实在太充足了,他果断调用了三个区的火力,放空几个区域的防御后,只在此刻,放手一搏。
疏白驾驶着隐形机飞快的隐没于战舰之后,随后极快的退离战场。
他该做的已经做足了,后面的事不在他的范围。
在逐渐退离的过程中,他和景斓的通讯还没来得及断。
“你跟靳文修一起算计我?!”
景斓不敢置信的声音传了过来,看着疏白的目光尽是痛苦,“平时我绝不可能离开星域范围的,是为了你我才,你为什么”
“你给我泼脏水,我算计你是应该的。”
疏白飞快的调整好线路,目光没有往屏幕上分半点,话落的同时直接关闭了通讯。
他和景斓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低低的呻/吟声。
被疏白打晕的细作醒来了。
他的身体素质还是非常不错的,不到半小时就清醒过来,然而回应他的是疏白又一记手刀。
那人甚至还没睁开眼,就被毫不留情地再次劈晕。
疏白现在没空管他。
在隐形机退到合适的位置后,他才算彻底安全了。
要是再来一次被景斓抓住用来威胁靳文修,那真的太丢人了。
看着足够远的距离,疏白稍稍松了口气,从旁边拿了瓶水抿了两口,紧接着又翻了翻旁边的柜子拿出了几瓶营养液咽了下去,这下肚中才有了些饱腹感。
这几天急急忙忙的赶路,饭都没吃安稳。
吃饱喝足后,疏白看着不远处的战火纷飞,略有遗憾不能做些什么。
毕竟他这架隐形机根本不具备战斗功能。
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
疏白轻拧着眉看着那场面,心底总有些预感,这次恐怕很难将人抓到。
靳文修昨天跟他谈起时,也没有提起灵穹星域,应该也代表着这次难以进展到攻入灵穹的地步。
他应该只为了大伤景斓,逼出对方的底牌为后面长期战做准备。
这样一想,疏白就觉得对了。
没过多久后,疏白的终端忽然收到了消息。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简短的八个字,是靳文修抽空给他发来的。
他现在作为今天该死刑的罪犯,这时候回去能好好休息?
不过疏白关闭消息后很快就调转了隐形机的方向,飞快的往来时的路回。
他想,这种小事靳文修应该会处理好。
设置了回航的自动路线后,疏白看了眼旁边昏迷的人,顿时有些发愁。
在这隐形机上赶了几天路,他现在很累很想休息,但要是这人中途醒了,该怎么办。
疏白想了想,紧接着伸手在对方身上搜了下,果然搜到了一大瓶迷药和几支洗针,想来是打算用在疏白身上的,要是不听话就迷晕了带回去,但现在
疏白仰起对方的头,将迷药罐子塞对方嘴里一股脑的灌了下去。
他在旁边静静观察了会儿,确定对方呼吸越来越平稳后便放下心来。
但保险起见,疏白将安全带割了下来将对方的手紧紧缠住,这样只要有挣扎声他很快就会惊醒。
做完这一切后,疏白终于放心睡觉了。
一连数天的路程,疏白吃吃喝喝睡睡,异常的舒坦。
倒是旁边的细作,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灌得太多了,一连睡了几天也没有醒来的迹象,疏白都要以为他死了,时不时探一下他的呼吸,后来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他又给对方灌了点营养液维持身体机能。
直到,回到了东部基地。
疏白驾驶着隐形机停在门口时还是有些紧张的,他不知道现在基地内对他的事是怎样看的,又知不知道他还活着。
但不管怎样,还是要回来的。
疏白深吸一口气,在怀里摸索出证件后从隐形机上走了下来,门外站岗的士兵已经走了过来。
然而,不等疏白开口并出示证件,那人便激动道:
“疏白少尉!”?
疏白一懵。
他仔细看了看,很确信自己并不认识对方,毕竟基地那么大,来来去去新兵那么多,哪里记得完,能记住自己手下几百人就不错了。
“少尉!您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原来您竟是参与了域主的计划,那几天真是委屈您了!”士兵激动的想要握住疏白的手,但很快反应过来身份有别,连忙克制地收在身边。
疏白对此稍微沉默了下,点了点头,并问道:“是,现在我‘判死刑’之后基地怎么样了。”
士兵连忙答道:“那天域主所带领的审讯庭一反常态的不等证据,想要直接判您的罪行,您手下的几位士官不服,带着人去了审讯庭想要个解释,这件事一直折腾到了晚上,庭内聚集了想来要个说法以及看热闹的人”
说到这,士兵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在里面看热闹。”
紧接着继续说,“后来审查官将大门关了,跟众人解说了原因,同时现场破解了那段假监控。”
话停在这里,士兵显然有点激动,他大概也没想到现在竟有了这样高超的伪造手段,但他们白洞的技术依然能破解!
士兵很为白洞感到骄傲。
“好,多谢。”疏白了解情况后点了点头,依然按照规矩出示证件。
士兵连忙摆手,“没关系少尉,现在基地谁还不知道您啊,您被灵穹那群畜生这样陷害关了几天牢,还愿意参与域主的计划,以身犯险,深入敌军,多亏了有您,这次一定能大获全胜!”
“让灵穹那老东西,偷鸡不成蚀把米。”
士兵看起来很年轻也特别有朝气,他似乎很讨厌景斓,一口一个老东西,明明两人相差不了多少年纪。
“可惜了,这次东部基地调过去的人手少,不能参战。”
士兵继续絮絮叨叨着,巡逻时是不能闲聊分散注意力的,但疏白来了,就给了他多说两句话喘口气的机会。
不过这次没能出战,对他来说确实是个遗憾。
此次调兵绝大部分调的是另外三大基地的兵,东部基地这边为了不被敌人发觉异常,只调走了三分之一,所以绝大部分人还留在基地,时刻戒备的同时检查基地和防线上的漏洞。
疏白站在旁边,也不在意他的絮叨,随意听着。
目前基地有什么变化还不太清楚,他很需要从士兵的口中提取一些有用信息,等信息吸取得差不多后,他正要打断,一旁忽然冒出一个声音。
“你小子!在这儿拉着少尉干嘛呢!”
巡逻队队长注意到异样,连忙走了过来,本来还寻思着少尉找小兵问情况,他等会儿再过去好了,结果这小兵没完没了耽误少尉时间。
“没关系。”
疏白看着急急走来的队长,淡淡道,这位队长倒是有些面熟,是老资历了。
他转移话题道:“隐形机你们处理一下,上面绑着的人是内应,我从他身上搜了一瓶迷药出来全给他喂了,你们看情况处理。”
队长连声道:“好,没问题。”
随后又催促那个小兵和身边几人,搬内应的搬内应,将隐形机开进去的开隐形机。
安排完事情后,他转而对疏白道:“少尉,我这边域主交代了些事,得麻烦您跟我来一趟。”
疏白点点头,“好。”
他瞧着很冷淡,却很好说话的样子。
队长带着疏白直接进了大门后,一路往旁边的看守厅进去,里面有个公共休息区和几个房间。
“少尉,这边请。”
队长做了个手势。
疏白跟了上去。
进到内部后,队长关上了门,从旁边的柜子中拿出一卷卷纸交到疏白手上,“这是域主嘱咐我亲手交给您的。”
不需要打开,两人都再清楚不过这是什么。
疏白双手握着卷纸,眸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联名状拿出来的瞬间带给他的颤动似乎依然还存在着,他握着卷纸的手有些许颤抖。
他强压下心底的悸动,平静道:“麻烦你了。”
队长连忙摆手,“怎么会,能为您做点小事我非常荣幸,作为此次行动的核心,您能安全回来真是太好了。”
他带着敬重感叹道。
紧接着又连忙道,“还有一件事,域主让我转告您,这段时间的事务可以暂时交给几位士官,您累了就好好休息几天,等他回来会接您回洞心城一段时间。”
“明白了,还有别的事情吗。”疏白道。
队长摇摇头,“没有了,域主说这几天您怎么开心怎么来。”
疏白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队长,总觉得靳文修这话怪怪的,像是让他最后吃顿好的。
该交代的交代完后,疏白抱着联名状往公寓楼去了,按照往场现在是练兵时间,应该不会遇到什么熟人,他想先将联名状存放好,再去找几位士官交流一下。
他确实有些累了,得休息几天
等疏白存放好东西,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又在床上小睡一会儿后,刚好将时间卡在了练兵结束的点。
他起身穿了一身便服,直接往练兵场地去。
要知道疏白特殊的眼睛和头发是极其显眼的存在,整个星域估摸也没两例,更别说小小一个东部基地了。
凡是见过他的人几乎都能记住,再加上内应的事情和域主的计划彻底公布后,东部基地几乎没有不认识疏白的。
所以,或许疏白不认识很多人,但很多人认识他。
这一路走来,有不少骚乱。
许多眼熟或没见过的士兵,或是远远看着他,或是主动跑来搭话。
这位可是差点被陷害判死刑,最后不仅死里逃生还立下大功的疏白少尉!
在基地里做出贡献的不少,面临绝境后翻盘的也不少,但大部分是直接面对敌人,很少是凌驾在基地规则上被陷害的。
要知道白洞相比于其他星域已经足够透明公正公平,而这次,敌人竟是试图碾碎和破坏白洞的规则去杀死白洞的士兵。
实在是太过恶毒。
如果不是洞心城更新了系统,这次恐怕还真能让敌人成功,要是这样,疏白少尉就要枉死了。
而在受尽冤枉之后,少尉依然愿意配合域主的任务,甚至深入敌军。
当然,联名状的场景也令他们印象深刻,这位少尉不仅心胸宽广,看来在下属间也极得人心。
疏白又跟一位士兵打完招呼,心底略有诧异,基地的士兵怎么这么热情了,难道那件事真的影响那么大?
他没有去多想,很快到了几位士官的练兵场地,果然几位都在一旁的铁网旁休息。
因为背对着,几位士官们没能发觉疏白的到来。
直到察觉身后的响动,才一个个转过了身,见到疏白的刹那,顿时都跟见了鬼似的,瞪大了眼睛。
林士官直挺挺地跳了起来,跑过来一把握住疏白的手,“少尉?!”
疏白略僵了下,还是不太适应跟外人的肢体接触,但面对这次用尽全力帮他的林士官,心底多少有些感动。
“这次多谢你们了。”
他温和了语气,眉眼相较于平时柔软许多。
“哪里哪里。”林士官也有些激动,“哎,您没受什么伤吧,听说域主知道您是冤枉的后就给了您任务,怎么样,前线危险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他就绕着疏白仔细看。
疏白无奈地笑了下,“我没事。”
“我就说您不会干背叛基地的事儿!有些人还不信。”林士官一拍大腿,义愤填膺道。
“谢谢。”疏白目光温和地看着他,轻声道。
林士官这会儿也回过神,与疏白对视的瞬间打了个哆嗦,随后磕磕绊绊道:“少尉,您别这样看我,我还是喜欢您无情的恨不得让我下一刻就操练死的眼神。”
疏白失笑。
旁边几位士官也反应过来了连忙上前,就是李士官还有些别扭,磨磨蹭蹭回去问了个好。
“这次也多谢李士官了。”疏白冲着他点了点头。
李士官的脸顿时就热了,但他自以为没表现出来,故作平静道:“应该的,少尉。”
在几位士官围着疏白聊了半天后,附近的小兵们也过来了。
“少尉少尉!”
“您没事就好了!”
“没想到联名状真的有用啊。”
他们叽叽喳喳的凑上来。
疏白一一同他们说上两句,时间久了,额头也不禁有些许冷汗,看起来他还是不怎么擅长打交道。
说了一会儿后,他稍稍收敛了神色,严肃道:“这段时间有没有懈怠,我需要检查一下各位士官的训练成果。”
旁边的士兵听了,静默片刻,随后发出一声声哀嚎。
疏少尉的检测每次都是最严苛的!测完全身能痛一天!
几位士官也不禁咳了两声。
吗的,这些士兵检查完,就要检查他们的了。
谁能想到当上士官后还要天天给查,别的少尉可不会管这些。
不过牢骚归牢骚,他们很清楚少尉也是为他们好,只有一直维持训练强度,以后的晋升才不会被刷下去。
虽然疏白没穿军装,但在他话落后,一个个还是老实的去测试了。
疏白站在旁边翻看着终端上一份份记录下来的成绩和数据,结果跟上次倒没差多少,但也没进步,看来最近的训练他们的身体已经习惯了,接下来需要不同的训练标准。
这样想着,他在终端上修改了一下之后的课程。
就这样一边看结果,一边改,半天很快就结束了。
疏白将终端上修改好的训练课程给几位士官传了过去,“以后就按照这份标准来。”
几个士官看了眼,表面没什么反应,但心里已经打怵了。
在疏少尉的手下有一个规矩,士兵的训练标准高,士官就得更高,而疏白以身作则,他的标准也要比士官更高。
这个训练标准翻上几倍他也能做到,而士官们就
林士官头疼地抚了抚额头,痛苦地闭了下眼。
好家伙,他们这几个士官又得半夜偷偷练了。
幸好有老李和老杨作伴,一个人苦不如三个人一起苦。
等检测结束后,疏白才跟几位士官说起了正事。
“几位,有件事我想跟你们说一下。”
几位士官一听,连忙正经了神色,清楚少尉要说一些比较重要的事。
其实他们很早就注意到了,今天来的少尉没有穿军服
在基地内,除了固定的休假日外,其他时侯必须穿军服,但少尉却脱了下来。
难道是
“我要休假几日。”疏白道。
士官们互看一眼,顿时都吐出了一口气。
幸好,他们以为少尉要被调走了或者革职了。
回过神的几人连忙道:“您确实该好好休息几天了。”
“最近的事让您耗费了不少精力,睡两天也好。”
“谢谢理解。”疏白笑了下,紧接着道:“不过应该不会超过半个月,但这段时间手上的事情要委托你们了。”
“没问题!您放心休息!”
“小事,我们会给您办妥的,那群兔崽子一定管得好好的。”
士官们回答的迅速,只要不是被调走什么都好说。
疏白见状,也稍微放心了些,其实手上剩下的事也不多,他一一跟几人交代了下,最后表示会回洞心城几天,有需要的话及时联系。
几人连连点头应下。
将这些事交代清楚后,疏白就离开了,离开前还不忘让几位士官过会儿将他们三人的训练数据传过来。
本来还依依不舍的三人立马变了神色,苦了脸。
这会儿小兵们都回去休息了,疏白将要离开训练场的大门时陡然停住了脚步,他看着不远处在灯光下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有些晃神。
是花未。
他又变了许多。
自从离开特非星后,他的变化越来越频繁,至少原来略显稚嫩的脸此刻成熟了很多。
“还没回去休息?”
疏白轻声问道。
花未直白道:“我想见见您。”
他瘦了一些,脸上也带着肉眼可见的疲惫,但看着疏白时沉闷的眸中带了些光亮。
就如当初在特非星第一次看到疏白时,死寂的心重新泛起波澜一般。
疏白面对他略显炽热的目光,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
跟他和靳文修不同,他感觉,花未对他似乎并不是那种感情,或许有一点,但不纯粹。
更多像是一种‘依赖’和‘渴望’。
就像没了水不能活的鱼,就像没了太阳会枯萎的花。
“先生,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花未开口了,他看着疏白低声道。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种话了,他没有安全感,就像浮在大海上的木筏,下一刻就会倾斜,失去一切。
“花未。”疏白轻叹一声,“这你不应该来问我。”
他道:“这不是我能评判的事,或许你可以多关注一下自己,问题的答案也该由你来告诉自己。”
“我的回答并不能决定任何事。”
“可是我”花未略显急促的开口。
疏白打断道:“花未,你该相信自己的。”
而不是依赖水,他本就不是鱼,他要能够决定自己的事情,才能更好更长久的生存下去。
花未试图理解,但似乎依然不明白,只能暂时将事情放在了脑后,对着疏白道:“抱歉先生,我不该说这些。”
只是在看到疏白平安的瞬间,想到自己做的最多的也只是签了个字,其他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不能像刘文西一样给先生拉票,这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他感觉没脸来见疏白,但又想得紧。
他真的好想念。
“其实今天来只是想看看先生,看到您平安我很开心,我不打扰了您早些休息。”他低了低头,脸上疲累之色越发清晰,连着几天没能睡好,白天又有不间断的训练,他的身体有些受不了了。
但心底依然困惑着,痛苦着。
他想要为先生做很多事,但他什么也做不了,进军队后每天刻苦的训练似乎也没有半点用处。
他不知道自己做这一切的意义在哪里,他很茫然。
疏白静静看着他,不知是看出了什么或是没有,只是上前轻拍了拍花未的肩膀,道:“花未。”
花未抬眼回视着,只是这一次的视线有些闪避。
“从离开特非星的那一刻起,你就彻底自由了,不需要给自己上太多的枷锁。”疏白道:“你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在不犯罪的前提下你绝对自由。”
“如果想不到需要什么,就做让自己开心的事,如果有想要的东西,只需要做你认为通往这条路的事”
“一般人,是没有捷径的。”疏白看着他,“不要走了歪路。”
心底隐约的念头瞬间被点破,花未有些无措地退后一步。
“我,我暂时没有想。”
“白洞的规则很透明也相对公正,给了普通人无限机会。”疏白站在路灯前,零碎的光落在他银白的眸中,衬得越亮了些许,“这里,只有你想和不想,相比于让其他人来做方向针,你有自己的方向和判断或许会更好。”
“我只是你百年生命里的过客,我只能告诉你,你尽力了你努力了,但你具体是怎样的,该由你自己定义才对。”
话落,疏白不再停留,直直地与花未擦身而过,他清楚花未的茫然,但在他离开特非星的那一刻,他已经获得了新生。
他应该有自己的选择,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为他人而活,为他人所困住
疏白回去了自己的住所,这次是彻底放松了下来,可以好好休息几天。
他一边打开基地的新闻栏,语音播放一篇关于前线最新战况的报道,一边将家里收拾了下。
“灵穹的第一部 队在首次碰撞后被重创”
机械的播放音从终端上传出,疏白让机器人打扫地面,他收拾了沙发,上面还躺着两件靳文修的外套,他随手丢到机器人携带的衣服框内打算拿去洗了。
也在这时,衣服的口袋里掉出了一盒东西。
疏白俯下身捡起来看了看,是一盒开了个口子的香烟。
见状,疏白略有诧异。
他好像没怎么见过靳文修抽烟,前世见得比较多,这一世
他鬼使神差地将这种很古旧的烟倒了几根出来,上面有些淡淡的烟草味,比较明显的是好几根烟都被掐得有些扭曲了,却被放了回去。
就好像
疏白想了下,模仿着靳文修抽烟时的动作,刚好手指抵在了烟上凹陷的地方。
就好像,很想抽,但最终没抽,只是紧紧压了压烟头,纾解心里的渴望。
疏白将烟放了回去收在自己身上,又在对方口袋里掏了掏,确定没东西后才丢去了脏衣框里。
接下来几天,他完全放松下来,也没出门就窝在自己的房子里,时不时看看前线的报道。
这一仗打得不算久,除去他离开战场赶回东部基地的几天外,他们又打了三天。
最后以灵穹军队大败,零零散散几人逃脱结束,景斓自然也跑了回去。
这倒是在意料之中,不过这一战之后,两方星域的战争就要彻底爆发了,之后环冗大概率也会被卷入,也就是整个星域全面开战。
疏白靠在躺椅上,看了最新报道后莫名有些紧迫感,想了想又连夜修改了练兵课程。
希望真正开战后,能少一些伤亡。
其实就算相信靳文修,但真正到了此刻他心下也有些不定。
现在的局势,已经和前世完全不同了。
星域战的爆发提早了三年还多。
疏白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这不是他该想的范围,让靳文修自己打算吧,他只需要作为一个合格的少尉去执行域主的要求就行。
这一次作战结束后,所有兵力回去了一半,其余暂时留在东部基地修养,准备再分配。
靳文修跟着大部队一起回来的,但由吕斯留下主大局,他要回洞心城一趟,同时,要像他之前让人转告给疏白的那样,带上疏白一起。
接到消息的那天,靳文修已经要到了。
疏白也早早收拾好了东西,他莫名有些紧张没什么胃口,随便喝了两瓶营养液。
随着大部队在东部基地降落,先是医疗部队出门将受伤的士兵抬了进来,随后其他人整齐有序地进入,并前往已经安排好的住宅区。
疏白带着收拾好的行李往外去,靳文修那支要回洞心城的队伍就在外面,不进入基地。
本以为上了飞行器还不一定见到人,结果还没到门口,远远就见一个人影站在那儿,跟门口的守卫谈话,顺便指挥秩序。
疏白远远看着,定了定心神,刚走近几步,对方也像发觉什么一般回过了头,遥遥看向他。
这一瞬间,他们的视线在空中有了短暂的交汇。
很快疏白收回了目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避开,反应过来时,视线已经看向了别处。
不过没走出两步,面前忽然落下一道阴影。
“走吧。”
靳文修竟然直接走了过来,很自然地提走了疏白手上的行李,这样直白的动作令疏白不禁愣了下,随后连忙看向周围。
果不其然,这里人流密集,无数视线或远或近地落在了他们身上。
这样是不是太光明正大了点。
疏白觉得手心有点冒汗。
他扫了眼周围,意识到耽误了时间要赶紧跟上,一回头,对方竟然依然站在他的面前。
似乎在安静地等他看完周围的反应。
“”疏白觉得有点脸热。
太明显了!
靳文修以前明明会直接走的,他现在在干什么!
察觉到身旁的视线越来越多,疏白只好主动上前,靠近地瞬间低声道:“为什么不走。”
靳文修挑了挑眉,也配合地压低了声音,“我以为你还有事。”
疏白:“”
这种情况下完全没必要吧,只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
疏白很想说什么,但一转头就是靳文修那副一脸不懂的样子。
——他感觉对方是装的。
但是太像了,他找不到破绽。
“走吧。”疏白咽下一口气,道。
但身边的人一动不动,反而问道:“没事了?”
无数的目光就好像炙热的火球,让疏白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走开,他瞥了对方一眼,硬邦邦地丢下一句,“没了。”
话落,径直往外走去。
靳文修见状似乎笑了下,托着行李慢吞吞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开了基地。
回到飞行器上疏白可算松了口气。
跟别人或许没什么,但是靳文修
这人本就受到太多的关注,更重要的是,他真的跟对方有些猫腻。
这种时候披露出来似乎不太好,但对方好像并不在乎。
“回城还需要点时间,去房间吃点东西。”靳文修从后上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士兵。
“嗯,可以。”疏白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
“跟我走。”靳文修将几个士兵打发走,带着疏白回房。
此时空旷的走廊只剩下他们两人,倒是舒坦些了。
但疏白也没说什么,直到回了房间后,他才直言道:“你既然还不想坦言我们之间的事,为什么要像刚才那样。”
疏白不解,他认为靳文修既然在那天不愿说,就是还不想暴露,不管是什么原因,像对方说得认为当时不合适也好,或是别的也行,他都能理解,就像他当初不愿面对一样。
可现在
虽然从刚才来看对方并没有做太多,可他是靳文修啊,这些举动已经足够不正常了。
靳文修少见地目光停了停,失笑道:“你在想什么,谁说我不想坦白了。”
“可你那天”
“我说过的,我只是觉得不合适。”
疏白顿了顿,其实这听起来很像个借口,仿佛要拖延这件事一样。
“我没想过在外人面前暴不暴露的问题,这并不重要,也影响不到我。”靳文修上前两步,轻轻抓起疏白的一只手握在掌心,“我只是认为,我们之间要说这件事的话,需要一个更好的时间和场合。”
疏白看着被抓住的手,试图收了收,没挣开。
一时间有些紧张得没听清对方的话,只是微抿着唇,直直得看过去。
“那天不适合谈论这个。”靳文修难得神情温和,“那是你新生的日子,我觉得将时间留给你自己消化这件事会更重要。”
疏白眨了眨眼,明白了。
原来不是推辞的话。
说来他和靳文修这点上不太一样,他像来喜欢决定或者确定‘应该’做的事情就会当下执行,就如他当初跟景斓一夜过后,秉着负责的心思理所当然的强迫自己接受,然后很快在一起。
也如这次,确定要跟靳文修摊牌就直言,毕竟对方一直的帮助以及他们之间逐渐靠近的距离都让他无法忽视,他在确定的这一刻迫切的想要给对方一个结果。
但显然,靳文修不是这样想的。
“这种事情不用急,我们的时间很长,我觉得”靳文修一点点抓着疏白的手一点点探入对方的指缝间,直至十指相扣,“我们应该享受确定关系的瞬间。”
而不是在什么都没有的冰冷走廊里,一句口头的确定就决定一切。
疏白直视着他带着热度的目光,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被带着同对方紧紧握住。
明明对方嘴上说着‘不急’,可视线却带忍耐到极点的压抑和急迫,复杂的仿若将人拽入深渊的漩涡。
靳文修
是的,他一直是这样的一个人。
所有的决定背后,都是长久的图谋。
疏白稍稍侧开目光,他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试图不让对方看出心底的悸动,轻声答道:
“好。”
第八十三章
回城内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疏白却莫名觉得煎熬,时间仿佛被拖延了无数倍。
他们一同挤在这窄小的除了一张床一套桌椅外什么都没有的小房间里,空气炙热又沉闷。
不知静默了多久,疏白像是想起什么,从怀里拿出一包被捏得乱七八糟的烟盒,“你的。”
他递到靳文修手心。
但这时动作不便了,才发觉与对方紧握的手还没松开。
他挣了挣,没动。
“不太方便。”疏白委婉地示意道,可看到紧扣的双手又忍不住瞥开目光,不敢多看。
靳文修似乎笑了下,顺着他意松开了手。
这一瞬间,疏白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连忙将手收了回来,接着看向对方手中的烟盒子。
“不抽?”他有些疑惑。
不仅不抽还捏得稀烂。
靳文修摇了摇头,随手从里面拿了一根咬在口中,“不抽。”
他只是这样咬着,舌尖偶尔舔舐过烟头,但就是不点燃也不抽。
“我戒了。”他道。
疏白歪头看他,似是不解。
没戒全吧,看起来还是恋恋不舍的。
“对身体不好。”靳文修道。
当然,这个理由非常的贫瘠,以现在的科技,这点影响根本没有干扰。
不过疏白也不会在意这点,他想了下从怀里摸出之前被小兵塞进口袋的糖果,放到靳文修手上,“那吃这个。”
古烟不是很清楚,但想戒含化烟的人似乎会用含糖的方式。
靳文修动作很快,在疏白还没收回手的瞬间抓住了糖果顺带蹭到了对方的指尖。
“谢谢。”
迎视着疏白微微睁大的目光,他很自然地收拢了手。
紧接着将烟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拨开一颗糖含到了口中。
像他这样的人,吃糖都吃得不明显,只是微微含在口中,从外看不出半点。
疏白见状也拨了一颗塞进嘴里,糖不自觉地就歪到了旁边的腮帮子,微微鼓起来一块儿。
两人靠在一起安静地坐了会儿,气氛再次变得古怪起来。
疏白不自在地咬了咬口中的糖,时不时看看终端上的时间,只觉得怪漫长的。
一旁的靳文修倒是很良好的样子,他沉默地看着不远处像是在发呆。
——也是只像,估计又在想什么事情。
疏白不知道靳文修这样累不累,但对生活在白洞的人来说,有这样的敬业的域主却是一件好事。
“这次回了城后,应该很长时间不能见了。”靳文修忽然开口道。
疏白咬着糖的动作微顿,侧首看了过去,就见对方从风衣里拿出一只盒子。
盒子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一个纹章,简单却又贵重。
疏白一眼认出这是军队的纹章,一时迟疑,“这是”
“上尉的勋章。”靳文修直截了当道。
疏白刚要伸过去的手停在了半空。
大约是发觉了疏白的犹疑,靳文修看着他轻笑道:“你既然能协同我的任务,自然也有对应的军功。”
“这次能重创灵穹的军队,军部记你大功一件,足够晋升上尉。”
“公私分明。”靳文修缓缓道:“何况这本该是你的,我只是提前从军部给你拿来了,等回了东部基地,你去军务处做个登记走下流程。”
他知道,疏白怀疑他是私下给好处。
听了原因,疏白不禁干咳一声,觉得有些尴尬。
他都忘记这事了,还以为靳文修贿赂他呢。
也是,对方不是这种人。
想着,这次他很自然地将盒子拿了过来,打开后里面是一枚铜色的上尉章,只是这次的铜色相比于少尉章上的铜色要红一些。
看完勋章,抬手合上后,就听靳文修继续道。
“之后与灵穹正面开战,我会驻扎前线,但会分配你到白洞和环冗的边界。”
也就是说,何止是很长时间不能见面,恐怕到和灵穹的大战结束都见不到。
“为什么。”疏白脱口而出道。
他并非不能面对灵穹,他也绝不会手软。
靳文修罕见的有些沉默,许久后,垂下眼帘淡淡道,“我没把握。”
这很不像靳文修能说出得话,一旁的疏白不禁愣了下。
很难想象一向桀骜的人会说出这些。
靳文修抬眼,视线紧紧地落在疏白身上,“童笙身上携带的东西我还没能摸透,这次能够检测出监控的异常其实是钻了点空子,我发现他的‘力量’是不能长时间稳定维持的,所以于其说是解开监控中的造假片段,不如说是通过检测监控画面的稳定性来破解异常。”
也就是说,监控画面是固定的不可更改的,一旦检测到波动,就代表着监控被某种‘技术’造假并维持。
“所以,我还不太清楚他背后的底细,以及其他的手段。”靳文修捏了捏鼻梁,似乎也有点头疼,“而且景斓这人,据我了解他不会放弃,在我不清楚他们的底细前,我担心你在那边作战会被算计到,让你面对灵穹军队是很冒险的事情”
“环冗和白洞的边界和灵穹边界是两个方向,只要我确保不让灵穹的人摸过去,你是绝对安全的,至少,不会被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暗算。”
至于其他手段,只要疏白没有真正做错事,白洞的规则不会伤害到他。
疏白听此,完全就能理解靳文修的考量了。
也是,他前世死得早,童笙的手段也没了解太多,要是去了前线难免有什么麻烦。
但是
“那你呢。”他看着靳文修道。
“正因为不清楚他们的手段,我必须去前线。”靳文修安抚地将手搭在疏白的手背上,“不会有问题的。”
疏白看着他,有了片刻的静默。
随后收回目光后缓缓道:“虽然我前世很早就死了,但我想,最后的赢家应该会是你。”
作为一个星域的统治者,靳文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不合格的。
他永远站在危险的最前方,永远作为先驱者,保不准哪天就不小心死掉留下一处无人掌管的庞大星域,可他偏偏以一人之力一次次阻挡无数危险,避免大量的无谓的牺牲。
他不合格,却又是最好的。
“我也这么觉得。”
靳文修很坦然地点了点头,刚才的气氛陡然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不过”他话锋一转,侧首看着疏白道,“这次你会看到结局的。”
他搭在疏白手背上的手轻轻握了握。
疏白陡然凝视向他,此时那双漆黑幽深的目光仿佛带了一丝别样的色彩,倒映在他银白的眸中时仿佛与他的颜色交融在一起。
“我”疏白张了张口,喉咙中似有干涩。
他与靳文修对视着,但不等他的话出口,终端忽然传来了消息。
是进入飞行器内部后,由飞行器内部信号统一传输到终端上的信息。
‘已进入洞心城范围,即将抵达目的地,请各位准备。’
“走了。”靳文修径直站起身,随手拿过疏白的行李。
疏白见状,到了嘴边的话默默咽了回去。
他想,他也会尽力的。
这仿佛天赐的,不可思议的重活一回的机会,他也会努力看到最好的结局。
靳文修让各个成员先下去,像什么域主先下的规矩在他这是不存在的,他更奉行效率。
每个人都有相关的职责,比起无意义的等他,那些人赶紧去做正事才是最好的。
这样的话,等他和疏白下飞行器已经算比较后面的了,各个人员都急忙离开去到了自己的岗位,他们两人相较而言就比较悠闲,慢慢走在回去的路上。
洞心城跟之前没什么区别,一路走来大部分人都在忙碌自己的事。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他们回到了之前所待的别墅,进去后,可以看到路灯下的院子被小机器人打扫得干干净净,花圃和灌木也被剪出了好看的形状。
看起来也和上次回来没什么两样。
走上回房的石板路后,靳文修忽然牵过了疏白的手,这一动作立引去了疏白的注意。
而一边的行李不知道什么时侯被小机器人偷偷牵走了。
疏白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后想着给抓抓也没什么,就随着对方去了。
只是靳文修的动作颇紧,将他的手紧紧拽在掌心,热得有些烫人。
一路走到别墅的大门前,疏白不知为什么感到一丝怪异。
他犹豫地停下脚步,“靳文修。”
他没有叫域主。
靳文修开门地动作也顿住,侧首看向他。
“你之前说想要之后再谈论我们之间的事情。”疏白心底隐隐有些预感,他道:“那是什么时侯。”
他在明知故问,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靳文修笑了下,他清楚疏白的想法。
“你觉得呢。”他道。
话落的同时,抬手搭上了别墅的大门。
“不如”
他凝视着疏白的眼睛,缓缓道:“现在好不好。”
下一瞬,他手上一用力猛地推开了大门。
几条晶莹的挂坠忽然随着开门的动作落了下来。
疏白望向里面时,视线陡然停住了。
只见记忆中,别墅里暖色的装修家具尽数消失不见,入目的是一片仿若浩瀚天空的深紫,无数不知源头的晶莹珠串从顶上落下,‘叮叮当当’的响声清脆空灵,在寂静的房中回荡。
不知珠串还是其他落在空中,深紫的昏暗下时不时闪过淡白色的光芒,飘过几缕缓慢的白雾,一眼看去令人好似沉溺于蔓延着繁星的夜空,无数星光在漆黑的夜中闪过。
此时此刻,落入了夜晚深处。
‘啪’的一声。
疏白猛地回头,这一刻,哪怕是轻轻的关门声都显得尤其清晰。
他看着靳文修轻轻关好了门,在他看来的目光下,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中央,就见不知何时一道光芒从上面倾斜下来,落在了正中央的位置,像是突破了云层的月光尽数倾泻于黑暗中。
一时间,周围的星光像是映衬般弱了下来,独留那一道耀眼的‘月光’。
靳文修拉着疏白的手,缓慢地穿过黑暗中的星星点点,他们像是漫游在虚空里,除了中央的一处白光外,周围的一切都看不真切,越是边缘的位置,越是如被黑暗吞噬。
疏白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紧紧跟在靳文修身旁,手心被汗水浸得有点湿,脊背也有一丝丝热意。
他很紧张,脑中一片空白,只被眼前所见充斥。
大概距离‘月光’远了些,他们再次笼罩在漆黑之中,靳文修稍稍拿起疏白的手往前伸了伸。
“疏白”他轻声道。
疏白的手轻颤了下,似乎被吓了一跳,好一会儿后才应道:“我在。”
“摸一下。”
靳文修握着他的手再次向前伸了伸,示意道。
漆黑中疏白看不清他的神情,却第一次发觉对方的声音也能这样温柔。
疏白低低地应了一声,顺着对方的力道,指尖小心翼翼地往前探了探。
但也不知是太过小心,还是手背上的热度灼得他分神,摸了好半天都没摸到什么。
疏白见状连忙定了定心,仔细往前摸了摸,大概是靠得近了,他感觉指尖上触到了一层寒气。
他又摸了摸,好像摸到一处冰凉的平滑面,像玻璃的质感,却比玻璃更细腻更冰凉,紧接着他将整个手掌都覆了上去,冰凉刺骨的触感瞬间席卷上来。
也在这瞬间,忽然一缕光缓缓落了下来,先是那缕细光在黑暗中带出无数碎闪,随着光照的扩大,一个水晶制的展台缓缓浮现在面前。
整个展台是如今最稀少的矿石之一软水晶制作而成。
而它现在仅仅作为一个展台存在,里面正摆放着一枚蛇状的耳扣,耳扣通体漆黑却清晰可见上面雕刻的细致纹路,唯独蛇眼是泛着血色的宝石。
疏白正被这一幕弄得愣神时,一枚卡片忽然从站柜旁的缺口缓缓弹出,他条件反射拿了出来。
只见上面清晰记下了这枚耳扣的工艺和材料,以及用途。
是一种无需信号就可与一个星球范围内任意一台终端进行通讯的工具,同时具备留影录像录音等功能,最重要的内部所用的材料能够解大部分目前被开发的毒物,长期携带可以养成抗毒的体质,是亿万难求的天才地宝。
要知道这种材料一小克都达到千万星币,而这一整只耳扣自然不用说。
疏白拿着那份卡片,手指微微捏紧,指腹都不禁发白。
他自是知道这种东西的含金量,如今星域位高权重的人从小就会培养自身对各种东西的抗性,等成年后就很需要配合各种药剂还很难改变。
而像他面前这种东西的材料,寻常人都是收集几克用来关键时候解毒的,哪有打造成一个工具的同时还兼顾了改造的特性!
这拿到市面上,千亿都难拿下。
大约是见疏白发呆的时间有些久了,靳文修牵着他往下一处走去。
疏白怔愣了一下,连忙将人拽住,“等一下,这”
“不急。”靳文修笑了下,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他们走出几步后像是又陷入到黑暗中,唯独半空中偶尔闪过的细光。
这次,靳文修再次停下脚步。
不需要疏白再做什么,面前一如刚才落下一道细光,随后展台像是从黑暗中浮现般,缓缓露了出来
晶莹的展台里摆着一个玻璃瓶,瓶子里是无数颗透明的小水球。
与此同时,一张卡片同样弹了出来。
这是由灵川雪水提炼出来的凝神珠,不仅能将灵川雪水里‘促进伤口愈合’‘凝心精神’‘绝对放松’等作用提升数倍,还是外面绝无流通的,独属白洞一家的技术。
如今拿出一颗来应该都有极高的价值,在未来只会更高。
疏白还记得,在他重生回来没多久就跟着靳文修去了灵川星拿到了能源,本来按照前世的发展,靳文修会垄断灵川雪水,只提供部分销售渠道,而现在战争爆发,能源又在靳文修手上,外面的雪水将用一点少一点,直至殆尽。
到时灵川雪水就会跟前世一样价值不菲,而他手上这份被白洞技术加工过的更是不用说,甚至于这个技术在前世都没公开过!
疏白震惊于白洞隐藏之深,却又被这宝贵之物下潜藏的心思搅乱了思绪。
“靳文修”
他大概知道这些东西是要干嘛的,但他不太敢相信。
靳文修蹭着旁边的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只是温和又平静道:“先不说,看看完。”
紧接着,没等疏白再说话,继续拉着向下一处走去。
这一次,依然是罕见的珍宝。
他们依次不知走过了多少展台,里面都存放着无双的宝物,在晶莹的水晶和光束的笼罩下熠熠生辉。
直到将整个房间走完了半圈,才逐渐停了下来。
疏白转过身,从现在的位置向周围望去,与之前的漆黑朦胧不同,此时呈现半圈的位置错落有致的着一台台水晶展台,上面的浅而细的光落下,就像漆黑夜空中点亮的一颗颗主星。
“喜欢吗。”靳文修握着他的手,低声道。
哪怕已经知道对方要做什么,疏白依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踌躇半响后,回答:“它们都是很珍贵的东西。”
他没说喜欢还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有些沉重了。
其实他本身并不介意这些馈赠,只是他害怕馈赠背后赋予的枷锁,更何况还是如此价值连星的馈赠。
然而靳文修只是笑了下,“很珍贵吗?”
他轻轻抓着疏白的手,带着人向中间走去,他道:“我觉得,没你珍贵。”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疏白不禁怔愣了下,随后红了耳根微微瞥开视线默不作声。
他一向不太会说话,更别说这种情况下。
他们重新走在了略显昏暗的环境里,但因为周围一处处被点亮的‘星辰’,脚下的路已经没那样漆黑,直到走到了中央的那处宛若月光的光芒下。
在他们靠近的瞬间,一张桌子不知怎么得从月色下缓缓蔓延出了轮廓。
不得不说,靳文修打造的这处场景很具有艺术性,他采用了大量的视觉欺骗效果,以达到特定场景下浮现独特的效果。
这张桌子是白色的小圆桌,旁边轻飘飘的落下白色的桌布,桌上摆放着一盆幽蓝色的花,几片叶子从上面飘落下,轻轻落在了圆桌上。
靳文修帮疏白拉开座椅后自己走去了对面坐下,紧接着是同样的手法,两人的面前都浮现出盛了暗红色酒水的高脚杯和一份精致的糕点。
疏白确实有些饿了,但也不知是真的想吃或是掩饰什么,低头切了一小块塞进口中。
淡淡清甜的味道瞬间流入唇齿间,仿若沁入心底。
就算疏白再不识货也明白过来,这盘糕点的用料也价值不菲。
他顿时觉得有些沉重,轻咬了咬叉子,随手放在盘子边缓缓道,“没关系的靳文修,我不需要这些。”
不需要那些珍品也不需要这价值连城的一花一物。
“抱歉,可能这种时侯说这些很扫兴,但是这些太贵重了。”疏白清淡银白的眸子认真看着他,缓缓道:“我只需要”
在一起就可以了。
不被背叛,不被欺骗。
靳文修没让他说完,只是道:“那你喜欢吗?”
他再次问了刚才的问题。
疏白迎着他的目光,这次难以再避开,“我喜欢,这里的所有都很漂亮,那些东西我也从没见过,我很意外。”
他确实很触动,这里的任何一物显然都是精心准备的。
“我也觉得很好,很衬你。”靳文修抓过他放在桌旁的一只手,缓缓道,“这里的一切都属于你。”
“可是”
“这些东西都是你需要的,也是你喜欢的,为什么不能要。”靳文修清楚疏白的担心所在,他缓缓道:“白洞并不缺这些。”
“白洞的资金和实力很充足,战争上的资金也足够,而且我的私产跟白洞的库存是分开的,这些都是出自我自己的私产。”
疏白陡然安静了下。
靳文修轻轻捏着他的手,笑道:“作为域主,如果追求伴侣连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来是不是太不像话了。”
疏白不禁面色微红,他抿了下唇,“可真的太贵重了。”
靳文修眨了眨眼,“我的就是你的,如果这都觉得贵了,那未来”他调笑道:“你管我的私产该怎么办。”
疏白顿时抽回了手,“等,等一下!”
他微微瞪着眼睛,漂亮的眸中露出几抹无措,“你在乱说什么。”
靳文修见状站起身来到他的身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紧接着缓缓俯下身,手轻轻搭在了疏白椅子的扶手上,平视着他,道:“那么,你不喜欢我吗?”
“不,当然不是。”疏白语气急促,磕磕绊绊道:“但是也没必要”
毫无防备的递交私产什么的,这是不是太亲近太信任了些。
“疏白。”靳文修凝视着他,忽然道。
疏白被他打断,顿时也静了下来,但看着对方的目光还是有些慌乱无措。
但紧接着,脖子缓缓攀沿上一阵炽热的触感。
只见靳文修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脖子上,顺着脖子的边沿粗糙的指尖微微蹭过,直到碰到下颚的。
“疏白。”
“我喜欢你。”
疏白呼吸陡然滞住,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
哪怕早已想过靳文修坦白会是怎样的局面,但依然不免感到些许惊讶和愣神。
心跳似乎在此刻快了些许,皮肤相触的地方也染上微微的炽热。
靳文修贴近些许,在他俯下身后两人本就靠得极近,这一动作,更是几乎贴到了一起,唇间只有半指的距离,彼此的呼吸都若有若无地交融着。
“我喜欢你。”
他再次道,贴近着疏白的脸,他一字一句道:“这是我奉上的心意,这些东西市场的价值很高,但你知道的,定义物品的价值并不在于外人而在于自己,在我心里这些比不上你分毫。”
“它们出现在这里并不代表任何。
只代表,我试图用这些东西来讨你欢心。”
“你不用顾虑任何。”靳文修低声道:“我的一切就是你的。”
明明是极轻的声音,于疏白来说却像重重敲在了心口,他一时间所有的思绪似乎被清空,他试图去思考什么但是大脑一片空白。
只是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那双极近的像要将人吞噬的黑眸。
他们呼吸炽热,交错着,靠近彼此的同时对方身上熟悉的雅香也落在鼻尖,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变得稀薄,几欲令人窒息。
不知静默停滞了多久,疏白忽然将人推开,倏然起身,侧首掩饰住口鼻深深吸了一口,他的眼睛被憋得通红,深深地喘.息下,肩膀似乎也有些颤抖。
靳文修退后一步,搭在桌旁的手紧紧压在桌上,相比于疏白他看起来似乎正常一些,只是呼吸略显急促。
他很快平复下来,从旁边的幽兰色花中拿出一只紫色的丝绒盒子。
几步的距离处,疏白背对着靳文修紧闭着眼,眼角处满是红晕,不知是呼吸不畅憋得或是心绪起伏太大,或者两者都有,他心口止不住地狂跳,只能紧闭着眼试图压抑自己跃动的情绪。
靳文修根本没必要的。
虽然这样想着,但疏白不得不承认他很受用,这人总是知道说一些好听话。
让人难以应对。
一会儿的时间,疏白勉强静了下来,他想着,没关系的习惯就好,靳文修就是这样的性格,以后习惯了就不会再受影响。
这个念头落下的瞬间,忽然一股力道从身后将他环抱到怀中。
“疏白,你会是我的对吗?”
身后的人低声道,用力地像要将他挤入血肉中。
靳文修紧拥着,下巴亲昵地压在疏白的肩膀上。
他没有抱很久,几乎很快便用一只手紧搂着对方,另一只手则托着一只精致的盒子摆在疏白面前。
他小心地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那枚又不知什么材质制成的晶莹戒指,温声道:
“所以,你愿意成为我的最重要的一部分吗?”
第八十四章
“你愿意吗?”
身后的人紧紧搂抱着,灼热的温度仿佛能将人融化。
疏白一时被分了神,又是紧贴上来的人,又是那枚躺在盒中的璀璨戒指,又是那句话。
在他的念头里,他和靳文修有着相互喜欢的感情,但也仅此而已,他们或许会在彼此的喜欢中做一段时间的恋人,然后在变数中分开,或许他们能永远的在一起然后结婚。
但这些对他而言都太遥远了。
至少,要个十年八年吧。
毕竟他和上一任足足十年也没结婚。
这样说来,其实疏白在这方面是很空白的,他本身情绪淡,需求也不多,什么伴侣爱人之间的事,他只知道待对方尽自己所能的好,其他延伸出去的就不知道怎么发展了。
例如结婚,例如未来,例如公开。
例如此刻。
他看着面前的戒指,听着靳文修所说的话,心底尽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靳文修这是在求婚吗。
作为一个恋人,他该怎么做?他应该怎么做?
不对,他们甚至还没正式成为恋人。
所以他应该
“不要想这么多。”靳文修轻声道,他紧贴着疏白,鼻尖的热气若有若无的落在对方的耳垂上,“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只要你愿意。”
“”疏白沉默半响,目光紧紧落在那枚戒指上,“会不会太快了,我们连相处都没多久就结婚,万一之后有了矛盾,会很麻烦。”
“不久吗。”靳文修闷闷地笑了下,“我以为,已经很久了。”
疏白默了下。
是的,他们的确以很亲近的距离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
“没有这么复杂,这件事情你情我愿,只要你愿意只要我愿意,至于以后的矛盾你指什么?我不喜欢你了,或是你不喜欢我了?”
靳文修说着,搂住疏白腰的手缓缓松开,转而轻轻捏住对方的脸,扭向自己的方向。
疏白被他轻轻捏着,两人的目光在极近的距离下相碰。
“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说实话仅仅作为恋人我很不放心,我想你成为我的伴侣,其次我可不是什么朝三暮四的东西,既然想要你,我就只要你。
在我这里,不用担忧未来。
还是说,你觉得你会变心?”
靳文修眯了眯眼,他淡淡勾着唇角,邪肆又危险。
疏白看着他,“当然不是您认为我会很容易喜欢上别人吗?”
或许是跟靳文修待久了,转移矛盾这一点,多少学了些去。
但却正中靳文修下怀。
他温柔地笑了笑,“那么,我的承诺和你对自己的了解,还不足够你相信我们的未来吗,或者你还有什么顾虑?”
说着,他抬了抬手中精致的盒子,“我的伴侣,只会是你。”
疏白垂落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这样坚定的选择,好像是他从未有过的。
可他心里又有太多顾忌。
他可以承认喜欢靳文修,也想跟靳文修在一起,但他只考虑过作为恋人这一层的,却从未考虑过结婚这种,使得双方有更深层瓜葛的情况。
他有点想要,却也不敢要。
就像站在黑雾层层的悬崖边,悬崖对面就是离开这昏暗之地的出口,可面前的雾霭下只能看到一条绳索。
他想上又不敢上。
他可以通过这条绳索短暂地走上一段路,但他不能确定绳索在中途或者尽头会不会突然绷断。
疏白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了。
靳文修也安静了下来,不再试图去引诱,他到底是希望疏白顺着自己的想法来。
他可以让强扭的瓜也很甜,哄骗,引诱,说服。
但他不想去扭。
相比之下,或许让‘瓜’自己长比较好。
能说的该说的话,他已经尽数掏了出来,后面,只看疏白自己的想法。
靳文修轻叹一声,稍微搂了搂疏白后缓缓松开了手,隐约中好像还有些不舍。
他抬手看了眼那枚泛着莹莹白光的戒指,轻轻合上了。
在疏白看来的目光下无奈地笑了下,“觉得太快的话,那还是从恋人开始吗。”
疏白依然没有开口,他只是看着靳文修,好像在想着什么,不知是答应还是拒绝。
大概率是答应吧,毕竟这本来是疏白最开始的想法。
靳文修见状,捏着盒子的手略有些遗憾地轻轻擦过盒子的边沿,随后就要放回口袋里,这时,疏白忽然出声。
“等一下。”
他犹豫地看着靳文修,抬手压住了那只盒子。
可能在迟疑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后,才踌躇道:“答应一半成吗?”
一半?
靳文修难得好奇的看着他。
疏白避开他的目光将盒子拿了过来,他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将戒指取了出来塞到靳文修手上,自己则是将盒子握在手中。
“我现在答应你了,但是”
靳文修的眸色亮了亮。
只见疏白小心地托着盒子,缓缓道:“正式结婚什么的,等战争结束后吧。”
他说着话时耳朵有些热,强做镇定地看着靳文修,“一来现在战争在即不合适,二来,如果到时候没有分开那也差不多可以嗯领证了”
这是他目前想到最好的方法了。
“还有”
他开了下手中的紫绒盒,低声道:“我只要一个盒子,要是之后能在一起,里面才会收到你的戒指。”
说完,疏白莫名不敢看对方。
有点心虚又有点担心对方的反应。
而靳文修自然反应很快,他挑了挑眉。
“你的意思是,未婚夫夫?”
“?”
疏白呆了一下。
“这样也好。”靳文修不等对方反驳,便上前两步,使得两人的距离重新近了几分。
“结婚晚点不碍事,既然这样,我过两天会发订婚邀请。”
不,不对,等一下!
疏白懵了,他本来是寻思着拖上一拖,怎么就成订婚的未婚夫夫了?!
但他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答应了结婚又等一段时间,可不就是订婚吗?
见鬼。
疏白抓着盒子,解释道:“但以后万一”
“我知道。”靳文修拉过他的手,将他抱住,“如果你最多接受这样的距离,那就从订婚开始,至于以后,除非你变心出.轨了。”
他也没想过一次成功,能有这个结果已经可以了。
哪怕他很迫切,迫切的想向所有人宣告,这个人真正属于他了。
疏白的目光顿时软和了些许,他将盒子随手放进口袋,抬手小心地回抱住对方,轻声应道:“好。”
算了,订婚就订婚吧。
其实也跟恋人没什么区别对吧,也确实像他所说,答应对方一半。
这样的距离也很好,比恋人更亲近,前进一步就能彻底永远的在一起,也比结婚更保险,退一步就能没有婚姻束缚的脱离这段关系。
疏白闭了闭眼,放松地趴在对方肩头,淡而熟悉的沉木香落在鼻尖,倒是格外安心。
或许是在想一些事情,或许是时间太过宁静。
疏白很不适宜地有些犯困了。
今天发生的事似乎太多,让他消耗了极大的精力。
“累了?”
靳文修向来是很敏锐的,他顺着疏白半长的头发摸了摸。
“嗯,有点困了。”
疏白轻应一声,将脸埋在靳文修的脖颈处。
靳文修垂眸看着他,“那我们上去休息。”
说到这儿,疏白才反应过来他们的别墅被改造了,这里怎么都不像能睡人的样子,他从靳文修身上爬了起来,“上去?还有房间吗?”
“有,不过明天再跟你细说。”
疏白捏了捏鼻梁提神,余光扫见旁边的糕点,这才想起来般回到了位置上。
这点心一看就很贵,可不能浪费了。
靳文修见状也跟着走回来坐下,他看了看正一口口往嘴里塞着的疏白,道:“味道怎么样。”
“很好吃。”疏白坦然道,“跟之前吃过的所有糕点相比,这个是最好的。”
应该说,在他吃过的所有东西里,应该算最好吃的。
靳文修笑了下,慢吞吞道,“我做的。”
疏白动作陡然一顿,大概僵硬了几秒后他才缓慢地嚼了嚼,干巴巴道:“你手艺真好。”
想起刚才夸奖的话,莫名有些羞耻感。
不过,对方什么时侯做的,他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疏白想了下就没多想了,靳文修总有办法的,就像这处别墅什么时侯改造的也不知道,而且从内部看明明是圆状而且面积比别墅大多了,可外面看却没有半点异样。
他不再想,安静的吃完糕点,随后看了眼旁边的酒,犹豫了下一口气闷完了。
速度快的,靳文修都来不及说话。
直到疏白一杯酒下肚,脸上立马起了红晕后,他才无奈道:“这酒不能喝太快,会醉的。”
这酒在市面上珍贵又奇特,而奇特就奇特在,饮下的速度快慢会影响一个人的状态。
慢品,这就是一杯平平无奇的好喝酒水,而越快饮入的越多,就会醉的越快越厉害。
疏白这一下别提了,刚咽下去没多久便感觉身上开始发热,眼前也仿佛笼罩上一层雾,蒙蒙的。
他隐约听到了靳文修的话,但酒劲一下就窜上来了。
嗓子也有些干痒,他不禁低低咳了几声。
“没关系,正好我困了,睡一晚就好。”
他尚且还有理智,可起身时脚下完全不受控制地一软,下一刻就摔了出去。
好在,靳文修稳稳将他接住了。
与靳文修不同,疏白完全没练过酒量,这一下根本扛不住,身体很快就软绵绵的了。
靳文修扶着他,想了下蹲下身将人托到了背上。
疏白也顺势趴在了上面,将满是红晕的脸埋在了对方的脖子上,他感觉头很晕,人也很热,这酒劲比他想象中上来的更快。
“抓好。”靳文修托着他的大腿,低声道。
疏白安静地点了点头,只是他现在趴在人家背上,晃动头的动作就好似蹭了一蹭,紧接着抬手搂住对方的脖子。
他全程闭着眼,勉强维持着神志,也不知道靳文修怎么做的,确确实实在房内找到了‘楼上’并上了楼进了房间。
头顶的灯光被打开,从黑暗转到白光下,使得疏白紧紧闭了闭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地睁开。
他被靳文修放到了一处沙发上。
沙发很软很蓬松,坐上去整个人都像是陷了进去。
疏白微微蜷着身子,卧躺在沙发里,半阖着眼看起来困意朦胧。
“洗个澡再睡还是”靳文修在沙发前半蹲下身,看着窝在里面的人道。
“洗。”疏白低低道,他还有意识当然得洗了再睡。
话落,撑着沙发勉强坐了起来,但视野猛地晃了晃让他不禁靠了回去。
靳文修想了下,从怀里拿出一颗糖果似的小圆球轻轻压在疏白的唇上,顺着对方微微张口的动作推了进去。
指尖不经意地蹭过湿润的舌尖。
带着甜味的糖球落入口中,疏白轻抿了下,感觉脑子清醒了点。
“在糖吃完前出浴室。”靳文修站起身随手揉了下他的脑袋。
“嗯。”疏白低低的应了一声,他能感到自己脸很烫,全身都很热,混沌的脑子倒是在‘糖果’的作用下清醒了点,他爬起来扶着墙小心去了浴室。
大门关上后,没多久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靳文修在墙边调整了下房间灯光的亮度,调成了略暗的暖灯,随后将床铺打理了一下。
待他收拾的差不多后,浴室的门也打开了。
或许是清楚自己现在很需要休息,疏白很快洗完了,他披着浴袍抱着浴巾从里面出来。
平时紧紧合拢的袍子,此时随意的松散开,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和腿部,刚洗的头发好像忘了吹干,湿湿哒哒的落在肩头,接连不断的水珠从发丝上不停的落下,再顺着胸口滑入衣襟。
疏白捂了捂有了些晕的头,一声不吭地坐在了床沿。
靳文修正好从门口的机器人手上端了一碗汤回来,他看了看疏白的状态,将汤放在了床头,接着从浴室将小型的速干机拿了出来。
“忍忍,喝点醒酒药再睡。”靳文修在疏白面前蹲下身,拿过对方怀里摇摇欲坠的浴巾,抬手向他脖子和胸口的水珠擦去。
在浴巾擦上那片白净的皮肤时,靳文修稍微顿了顿,呼吸好似急促了些许,但手上很稳地将皮肤一点点擦得干净。
途中自然免不了碰到袍子的衣边,使得浴袍差点从肩头划了下去,被靳文修手快地抓住拉了回来,将浴袍紧紧地拢好,而这全程中疏白都没什么反应。
他半阖眸子,修长的白色羽睫耷拉着,有几颗细小的水珠颤颤巍巍的趴在上面,视线安静的低垂着,似乎正好对视上正半跪在他面前抬头看他的靳文修。
靳文修看了片刻,知道疏白已经有些晕了,他起身拿过浴巾将对方的头发擦干再吹干。
这一过程中,疏白依然没什么动静,只是乖乖地坐着,轻垂着眼睛看起来下一刻就要睡过去。
湿透粘连的白发在靳文修手中被打理的干爽顺滑,他随手理了理,几抹碎发轻飘飘地落在了疏白的脸庞。
“还真是晕透了。”靳文修轻笑一声,回身拿起醒酒汤给疏白喂了半碗。
好在疏白只是昏了头,不是完全没意识,温热的勺子轻轻抵在唇上时,他顺从的张了张口,勺子尖顺着那点缝隙缓缓将药流了进去。
靳文修很有先见之明,取的是小号的勺子,很方便倒药。
喝得差不多后,他擦去疏白唇边浅浅的水痕,就将人扶下去躺好,几乎刚沾到枕头的瞬间就闭上眼昏睡过去了。
靳文修摸了摸他滚热的脸,看没什么情况后,这才去洗漱。
等他出来后,时间已经很晚了。
微醺的暖黄灯光下,大床上的人已经窝在柔软的被褥里熟睡过去了。
靳文修上床很自然地将人抱到了怀里,平时对方身上携带的淡淡清香此时被清甜的酒味代替,嗅着有些醉人。
疏白窝在他颈窝里,呼吸时热乎乎的气息又扑撒在肩膀上,搅得人心神不宁。
抱了会儿后他将人松开些许,低头捏着对方的脸看了看。
睡得很安静。
柔软的白发随意的散落在白净的脸庞,纤细的睫毛偶尔轻颤一下。
靳文修盯着看了半响,手指轻轻在红润的唇上压了压。
大概是喝酒的缘故,脸上有些晕红,唇色也更加显眼。
靳文修看着,缓缓低下头,近到鼻尖轻轻地碰上
有点湿润,有点热,有点淡淡的酒味。
他轻轻吻在疏白的唇边。
很浅很浅地吻了下。
这倒让他记起刚认识不久时,那次水下的接吻。
现在回忆起来也记得很清楚。
挺软的。
他想着,难免觉得有些躁动,不再有多余的动作,下颚轻轻抵在疏白的发顶,安静地将人抱在怀里平复下情绪。
这种事不差现在这点时间,趁人之危他实在没兴趣。
应该在对方清醒下,去享受才对
这一觉疏白睡得很沉,像是将任何事都抛到了脑后,完全沉浸在寂静舒缓之中。
等他清醒时,已是中午。
疏白卧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静静地看了许久天花板才缓缓坐了起来。
他环顾四周。
很好,一如既往地只有他一人。
靳文修总是起得很早的,基本他醒了人就没影了,更别说这次他睡到了中午。
但是,昨天不刚说了订婚的事,不需要商量吗?
疏白有些郁闷。
紧接着发觉有些不对,他摸了摸头额头,完全没有宿醉后应有的头昏脑胀或身体不适,他现在清醒的不像话,就像睡了个高质量的觉,全身上下都很舒适。
可能这酒水特殊?或是喝了药的缘故?
也在这时,大门推开了。
靳文修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疏白愣了下,“你没走吗。”
“我想,目前没什么事比我们订婚更重要。”靳文修挑了下眉,将餐车推到了床前。
疏白顿了顿,视线飘忽了下,接着像是掩饰什么,连忙起身去浴室洗漱。
浴室的镜子在反光下很明亮,他看到镜子上干爽的头发和整齐的衣服时,忽然想起了点昨晚的事,那时晕乎乎的连吹头发都忘了,还是靳文修帮他擦干吹干的。
疏白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靳文修在外面将餐车上的食物整齐地摆放到房内的小圆桌上,然后让机器人将餐车推了出去。
收拾的差不多后,疏白也收拾好了,就是一身衣服还没换。
“先吃。”靳文修搭在餐桌上的手轻点了下,随后将疏白这边的座椅拉开。
待疏白坐下后,他才在对面落座。
“订婚的流程和事宜我已经有了方案,等会儿发给你。”
疏白刚塞到嘴里的肉差点噎住,他轻咳了两声,“这么快?”
“很重要,而且这两天就要办,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跟军部请了不到半个月吧。”靳文修给他倒了点凉饮。
疏白点点头,不知怎么的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他吃了两口道:“不如你先发我看看。”
靳文修也不推拒,“可以。”
像是时刻准备着一样,话落的瞬间,疏白终端上就收到了消息。
疏白打开看了看,内容简单易懂却也非常详细,他一目十行看得很快,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直到翻到了底,脊背都不禁冒了冷汗。
不是,订婚要这么大规模吗?跟全城宴差不多了!
疏白看着那长长的流程布置,出了会儿神,半响后才关掉,“订婚这么隆重吗?”
他以为,两人私底下吃一顿,嗯最多约个会就好了。
靳文修却慢悠悠地支撑着下颚,看着他,“很隆重?”
“这都算隆重,结婚怎么办?”
“你觉得域主订婚结婚该是怎样的排场?”
几句话把疏白问得闭了嘴。
他当然没有半点经验,景斓或许算一例,但是,不一样。
他能感觉到,靳文修比景斓重视的多。
像域主订婚这种事当然没有一个固定的规模,只看对方本人重不重视。
这样想着,疏白的眼神温和了些许。
他恢复了平静,吃了一口被夹到盘子里的肉后,道:“那听你安排。”
虽然想到场面那么大,还是有点紧张。
被那么多人真正知道他和靳文修的关系
“好,邀请函我会在今晚赶出来,给各方发出。”靳文修道。
疏白点点头,正当认为能安静用餐时,他忽然想到一点。
“灵穹也发吗?”
他想起来那份安排上的内容,几乎是以全城宴的规模来,全程宴是面向全星域的,所以订婚宴也是
“当然。”靳文修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不能厚此薄彼,环冗和灵穹该平等对待才是。”
不,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疏白都不用想,邀请函一定会发到景斓手上。
“放心,宣书没发,还没正式开战,现在进行这种规模的宴会是完全没问题的。”靳文修慢悠悠道。
疏白:“”
首先,靳文修知道他考虑的肯定不是这个问题。
其次,宣书没发完全是因为景斓被揍得半死不活在治疗舱里,而等邀请函发出去,对方也刚好醒了吧。
第八十五章
如果作为队友,靳文修将是非常靠谱的存在。
但如果作为敌人,他真是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但膈应人。
疏白不知道景斓对他还有什么感情,或许还有或许一滴不剩,或许恨他入骨,但这邀请函一到手上,无关感情也无关去不去,被膈应到是必然的。
“可惜了,还要准备几天,不然明天就是个好日子。”靳文修笑着道。
疏白:“”
不过这样一说,他倒是想到一点,“几天的时间,足够布置吗?”
“别的星球调些人过来,支付足够的星币没什么办不成的。”迎着疏白的目光,靳文修别有深意道:“我的私产很足。”
这又让疏白想到昨晚的事,不禁红了红耳尖。
低低道,“你自己保管好。”
靳文修哼笑一声。
用完午餐后,疏白跟着靳文修身后下了楼。
原本漆黑宛若夜空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圆状的大展厅,昨晚那几件东西还摆在展柜里,哪怕白天都好似散发着莹莹白光。
“以后这片庄园就是你私人的了。”
靳文修从终端上转了一份地契到疏白那边。
“庄园?”
疏白没急着看,而是注意到这两个字眼。
靳文修没多说什么,而是牵过他的手将他往外面带去。
展厅在面前打开的瞬间,外面已然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完全不是昨晚的小院子和石子路,而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花圃和无数通往各处建筑的小路。
这是
疏白不禁微微睁大了眼,昨晚亲眼见到的场景彻底换做另外一副模样,难免有些震撼。
“是最近的新研发‘海市蜃楼’。”靳文修打开终端将仪器的全息投影到疏白面前,“本来打算用于作战,不过现在看来还有别的好处。”
“所以,昨晚看到的院子都是假象?”疏白仔细看了看‘海市蜃楼’的投影。
诧异其不仅逼真,覆盖范围也广得离谱。
“都假的。”靳文修笑了下,然后引导疏白在地契上签字,“以后这座庄园就是你的了,我给你配备了一支守卫队,这里可有不少有价值不菲的东西。”
像这种守卫队不属于军队资源,属于城内花大价钱培养,专门用于保护特定地点和物品的武装队,例如研究院和主城都有好几支。
疏白犹豫了下,这次也没再推辞。
反正,他的跟靳文修的没什么区别。
随后靳文修带着疏白逛了下庄园,让他熟悉熟悉,路上一边走一边说庄园的构造以及各处的作用,疏白则是认真听着。
待走得差不多后,靳文修就要去处理订婚的事宜了,他需要分配任务找人手,场地布置,准备邀请函等等。
几天的时间里全部完成,工作量还是有点大的。
疏白当然表示跟他一起。
面对靳文修看来的视线,他有些紧张地抿了下唇,“这是两个人的事情,不是吗。”
靳文修静看他片刻,忽然将人拽到了身边,“是。”
“那就跟我走吧。”
顶上的灿烂日光落下,映照在疏白银白的眸中,这一刻仿若白炽的水晶,晶亮耀眼。
他眨了眨眼,轻轻回握住靳文修的手,低声道:“嗯,走吧。”
接下来的几日,洞心城变得格外热闹,动静不输于当时办全城庆功宴的时侯。
所有人都变得格外忙碌,同时邀请函也一张张发出,得到消息的人无一不是惊掉了下巴。
域主要订婚?还是跟疏白!
先不说域主订婚这件事有多让人毛骨悚然,就对方平时表现在外的形象,从没人想过他们的域主也有找伴侣的一天。
其次是,疏白。
他是谁?
认识的和不认识的都很震惊。
不认识的,大多是好奇这位是谁,居然会和域主订婚。
而认识的
“卧槽,林士官!疏白订婚了!”杨士官跌跌撞撞地跑进林士官办公室,一进去就发现林士官和李士官都在了,也正一脸复杂地看着邀请函。
见鬼,原来长官请假是去订婚了啊。
难怪平时一副劳模相的人会请半个月假。
最主要的是对象是域主!
所有人都傻眼了。
他们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关系!平时也没看出来啊!
要知道前段时间疏少尉入狱,域主半点不急来着。
不过也是,毕竟是域主的人,域主怎么都不会将人弄死。
“我们已经知道了。”林士官一脸沉重,看着还是一副傻楞样的杨士官,他招了招手,“来,这边坐。”
别说杨士官了,他这会儿都回不了神呢。
太不可思议了,太震惊了。
怎么会是和域主订婚呢!
简直毫无预兆!
天知道林士官拿到邀请函的时侯整个人都傻了半小时。
怎么都难以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疏少尉平时这么冷淡规矩,域主又是专横的人,这怎么能处到一起去?
不会打架吗?
林士官脑子里堆满了疑问和各种猜想,旁边的两位士官也是,几人都默不作声地拿着邀请函消化。
几人像石像似得立了半天。
直到下一刻又一个人闯了进来。
“士官!疏少尉要订婚了?
刘文西带着几人跑了进来。
或许是这次的话题太过劲爆,士官都忘记训他们乱闯办公室。
“你们也收到邀请函?”林士官道。
“是啊。”刘文西点点头,随后道,“而且星网上也有公告了。”
林士官听此,连忙开了星网查看,果然看到了洞心城发布了公告。
一旁的刘文西见状也反应过来,不平道:“我们也算少尉的士兵怎么能没有邀请函。”
想来,跟疏白有过接触的人应该都发了邀请函,而这次的订婚场地设置在城中央的露天广场,范围也很大,足够装下上千人。
至于没收到邀请函也想来的人也是可以的,外场还有很大一片地。
李士官听此在旁边轻哼一声。
刘文西也瞥了瞥他,清楚这位李士官向来心高气傲。
与此同时,房间的角落里,沉默无声地站了一个人。
花未捏着那张红色的邀请函,面无表情地看着房内的众人。
他们什么情绪都有,震惊、怀疑、不可思议,唯独没有像他这样的,感到痛苦,失落。
先生真的属于别人了。
花未感觉心底像是有团火在烧,嫉妒几乎要去吞噬他的理智。
他压抑着,勉强维持着镇定。
他不能走了歪路。
先生那晚说得话,他会记着的。
办公室里吵闹了好一阵子,众人终于接受了疏少尉和域主订婚的事。
林士官叹了口气,心里复杂得很。
没想到啊没想到,没记错的话域主比疏少尉大了四岁吧,可得谦让着点啊。
他还是不知道那俩人能怎么相处
而此时的精英小队这边,得到消息的众人也是惊讶非常。
不过仔细想想也的确有可能。
当初域主亲自来操手精英小队的测试时,他们就感觉有点不对了,两人的关系好像亲昵了点。
但众人都没多想。
现在订婚的邀请函发到他们手上,才恍然大悟。
心想着,这样也好。
身为跟疏白接触更深入,并同生死的小队队员们,显然比士官他们更清楚疏白的本性。
队长其实是很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是个很温柔的人。
跟域主倒也不错。
他们拿到邀请函后纷纷开始准备礼物和恭喜的回信。
至于同样收到邀请的维斯这边
他刚被上司操/练了一顿,现在正要死不活得趴在床上,全身上下都痛得嘣嘣响。
自从来了这位手下后,他一天没好日子过,训练量永远都是别人的两倍,他觉得他快升天了。
但与此相对的,他的进步也非常的快,前段时间完成的一桩任务让他成功拿到了上尉的勋章,他本身就有底子在,相信很快就能爬上去了。
而这封邀请函,他拿到的时侯了然地笑了笑,随后又牵扯到伤口,痛得龇牙咧嘴。
他就知道这两人有猫腻。
当初域主看着疏白阁下的表情和动作,显然就像个等待将人抓回笼子的猎人,充满了侵略性和隐忍。
说来,他那时还怕疏白阁下不是自愿的。
嗯,以及还想过自己跟疏白阁下是不是有过什么。
当然,最后的结果就是被域主丢到这个魔鬼上司的手下。
哈哈。
维斯真是想起来就尴尬,为了摒弃这些乱七八糟的回忆,他开始着手准备礼品了,也正在这时,终端上一个消息弹了出来。
是维令。
维斯顿了顿。
对于这个跟他同姓的人,他感觉很奇妙。
维令是个不错的人,自从他来了白洞后处处对他很照顾,甚至好得有点不正常。
这搞得维斯一度怀疑对方是不是喜欢他。
明明两人以前没见过,对方为什么能对他这么好,还很紧张他的受伤情况。
直到维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后
他被维令狠狠打了一顿。
是真的揍。
以考验他的名义狠狠按着他锤了一顿,然后冷冰冰地警告他再多想就每天‘考验’一次。
这几拳真的给维斯揍得什么心思都没了。
但之后,他们倒是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俩长得有些像,当他问起时,维令只是冷淡地说是巧合。
巧合啊。
那还挺巧的。
维斯抛到了脑后,不再惦记。
只将对方当成来了白洞后的第二位好友。
至于第一位,当然是救了他两次命的疏白阁下。
其实,他问疏白阁下那句‘曾经是不是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是胡说的。
他真的会在某一刻,对阁下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他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灵穹星域,中心岛。
与白洞这边的热火朝天,全民振奋不同,这边的气氛很低迷。
这次出战,本该是他们算计白洞,但最终还是栽在了对面手上,所有出战队被围剿遭到了毁灭性地打击,最后仅仅两三支队伍不知怎么跑了回来。
而域主因伤昏迷,所有救援队都在倾尽全力,后来才勉强保住了域主的性命。
现在由域主的心腹暂管中心岛,维持秩序。
这样的状况,直到数天后才有了转变。
景斓终于醒了。
“域主!”
心腹照例来这边查看,在注意到治疗舱内的人有了轻微的动静后,立刻激动起来。
他连忙让旁边的医生过来看看情况,在启用仪器检查过后,确定了景斓此刻的状态。
“身体恢复到合格线内了,应该要醒了,之后再修养几天就好了。”医生一边操纵仪器查看报告,一边道。
心腹听此,顿时松了口气。
也在下一刻,治疗舱内的人缓缓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旁边的医生见状连忙操控调整治疗舱参数,同时将舱盖收拢。
‘哧啦——’
舱盖在下一瞬打开。
景斓稍微躺了会儿后,缓慢地从舱内爬了起来,他摸了摸疼痛不已的头,一点点回想着昏迷前的一幕幕。
他欲想算计捕获疏白,却被对方在最后关头联合靳文修反将一军,最后他惨败溃逃。
甚至差点死在那。
景斓忽然重重咳嗽起来,冰冷的凉气冲入口鼻,如同刀锋从他脆弱的喉咙鼻腔里划过,越是咳嗽越是刺疼发痒。
心腹连忙从旁边弄了点温水过来递过去,景斓抓过喝了几口后才勉强平复下来。
他闭着眼重重呼吸着,好一会儿后才勉强回神。
“现在是什么时间。”
他的声音很沙哑,听起来异常粗糙。
心腹迅速报了个时间,同时将现在的局势,白洞和环冗那边的动静都说了下。
只是在说到白洞主要准备订婚宴时,声音明显停顿了下。
作为景斓的身边人,他多少知道一点内情的。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景斓就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赤红着眼睛质问道:“你说什么!”
心腹咽了口唾沫,低声重复道:“白洞主准备办订婚宴”
“跟谁?说完,快说!”
景斓突然极其暴躁,他的眼中满是血丝,低声怒吼着,急切之中手上也猛然用力,痛得心腹脸色扭曲了一下。
“域主,您看。”
心腹深吸一口气,忍下疼痛,随后从怀里拿出前几天送来的请柬。
景斓一把抓过,打开请柬看到那熟悉名字瞬间,他猛然僵住了,像是按下了静止键,脸上的所有神情在这一刻凝固。
他刻意没去回想的,昏迷前的那一幕
疏白平静地看着他,吐出那几个字:
“我有喜欢的人了。”
有喜欢的人了
这几个字每回想起来,都像是狠狠扎在了他心口,心脏抽疼地厉害。
哪怕他曾做过疏白爱上别人的准备,依然在早这一刻几欲崩溃。
而且,这个人是靳文修。
景斓带着治疗液的手轻轻抚上请柬,他颤抖着,轻轻地抚上那熟悉的名字,他摸着蹭着,越来越重越来越用力,像要硬生生磨下一层皮般,忽然——
“域主!”心腹一惊。
只见景斓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鲜红的血液瞬间迸溅在精致的请柬上,顷刻间将上面的名字染得血红。
但他还是不停地用手去蹭,用力地擦着,沾满治疗液湿漉漉的手将上面的血越擦越多,越擦越杂,模糊一片。
“疏白”
景斓微微低下头,死死抓着那张请柬,鲜红的血不停地从他的唇角滑落,混着眼中落出的眼泪尽数落在了上面。
他哽咽着,嘶哑的低唤着。
带着走到绝境的崩溃。
不应该的,他不是重生了吗,疏白不是重生了吗。
难道不是想让他弥补吗?
他愿意的,什么都愿意做。
可为什么还是到了这个地步。
他应该是,又做错了许多事
可他只是想疏白回头再看他一眼,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一次,只要一次就可以了。
景斓死死睁着眼睛,眼泪与血液混在了一起将脸上晕得一片猩红,他的手指已经被磨破了皮,请柬却依然完好无损,像是在嘲笑他的徒劳。
心腹见状,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好半响后,景斓才停了手中的动作,好似平静下来,身/下的治疗液早已被血液污染,晕染出大片的红色。
心腹这才敢开口,“域主您的伤。”
“重新调试治疗液。”景斓从治疗舱内缓缓爬了起来,走出了治疗舱,红透相间的液体顺着他的衣摆不停地滑落。
“是是”心腹连忙应下,催促旁边的医生工作。
吓愣的医生这才回过神,赶紧换一批新的治疗液。
“这个收好。”景斓将请柬放到心腹面前,平静道:“我会去的。”
心腹愣了下,随后急切道:“域主,您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跟他们交战了。”
他以为域主要亲自带兵再去。
然而,景斓只是淡淡道:“不会的。”
他喉咙的灼烧的痛感又弥漫上来,不禁低地两声,“咳,我只去看看。”
第八十六章
自从白洞和灵穹那一次突然交战后,各个星球星域都戒备起来,尤其是一旁的环冗。
见识过靳文修手段的环冗主生怕被卷进这场是非里,他清楚,对方的野心远不止此。
但如果可以,双方打得两败俱伤,最后让他坐收渔翁之利才是最好的。
而相比于别的星球星域的紧张氛围,白洞倒显得格外热闹喜庆。
要知道,这个星域向来是最沉闷的,前任白洞主私心良多,敛了各大星球的财钱去养自己的精兵,以及满足各种私欲,所以各地税务极重,导致星域内许多人迫于生计到处奔波,勉强生存。
而靳文修上位后,那些困扰倒是没了,但因各地颁布政策的同时,时不时要清理上一个域主的残党,以及被滋养的各地流氓强盗。
大面积肃清之下,整个星域氛围都显得紧张严肃。
再加上星域向的娱乐新闻一向很少。
可没想到,现在一出,就是这样的重磅消息。
他们那看起来断情绝爱的事业狂域主,居然要定亲了?
是哪个星球的小姐,还是洞心城内的本土人?
得到消息的人都震撼不已,紧接着就八卦起来,到处搜消息差信息。
哦,不是小姐,是个小少爷。
哦,不是小少爷,是位平民出生的年轻少尉。
哦,不是平民出生,是
吃着八卦的人顿时瞪了眼睛。
是灵穹星域域主的人?
疏白的身份从一开始就不是秘密,疏白从未有过隐瞒的想法,靳文修也没有封锁这消息的意图。
当初将疏白从灵穹带出来的人都知道一个大概。
疏白是从灵穹逃出来的。
后来这消息也没有封锁,军部的人多多少少有些人清楚,再经过被奸细陷害一事后,东部基地的人更是都知道了。
而现在,他和域主订婚,这一信息更是和长了翅膀似的,飞速传播。
对此,看好的有,不赞同的也有。
但更多的还是不在意。
他们相信域主不会做对星域不利的事。
这是靳文修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在白洞星域众人心底建立的信任。
订婚宴的预热消耗了几天功夫。
最后竟然真的在几天内布置好了全部场地,也不知道靳文修发了多少工钱。
这一天,拿到邀请函的人绝大部分都到场了。
疏白看着那么多人,多少有点紧张。
说来以前听着许多的指责都没什么情绪,现在只是来了些人看他订婚,心下却有些乱。
订婚的流程没有结婚那样复杂。
先由主持人宣布这一事,接下来就是互送礼和戒指,最后是和亲朋好友送礼交流,这是白洞星域内大部分人订婚走的的流程。
而到了靳文修和疏白这边,就省去很多步骤了,赠礼早就私下赠了,戒指要等到结婚,所以这两个流程都被省了去。
只剩下由主持人宣布这一事情,然后热一下氛围,让来场的众人吃吃喝喝就行。
疏白穿着剪裁精美的西服上台时,垂落在身侧的收不禁轻轻捏紧,直到来到了靳文修面前。
他第一次在公众面前,以伴侣的名义站在靳文修的身边。
“紧张?”靳文修站在他身旁低声道,似是看出了什么,哪怕疏白从外来看没有半点异样,只是垂落在身旁的手动了动。
“嗯。”疏白也不否认,轻点了下头。
靳文修轻轻抓过他的手握在掌心。
他们此时正是众人的焦点,这一动作自然落在附近人的眼里,顿时一个个八卦的目光都瞧了过来,凝在了那双交握的手上。
疏白立马红了耳朵,但也没甩开,任由对方握着。
旁边的主持正说着话,活跃场子,等过了这一环节后,靳文修抓着疏白走上前去。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靳文修面对多了这种场面,当然没有半点异样,他按照流程将和疏白订婚的事说了一下,话到最后时,他补充道:“我们会在两年内完婚。”
场面顿时寂静了下来。
这句话代表了两种意思。
一个是表面意思,域主会在两年内跟疏少尉结婚。
而第二层
场上有些目光小心地落在了广场的一角。
只见那里一张桌子却只坐了一人。
正是灵穹星域域主,景斓。
他的桌上摆放着几个酒瓶子,脚边更是东倒西歪了一堆,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只是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紧紧看着台上的人,像是要吞人的猛兽,看着格外可怖。
第二层意思,靳文修会在两年内彻底攻占灵穹。
以上次双方小范围开战为前提,不出所料,后面将会发布宣书,正式开战。
开战期间,肯定是没法举行婚礼的,结束后如果吃了败仗白洞也不复存在了,更别说婚礼。
所以,只有战争结束并白洞攻占灵穹取得完全胜利后,才能举办。
仅仅两年,这简直是赤裸裸地挑衅!
更遑论景域主就在这里的角落里看着。
那些发现景域主存在的人,时不时瞥了目光过来,有担心对方暴起的,也有看好戏的。
可谁知,景域主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抿着杯中的酒看着台上的人。
这时周围人又想到那条传言。
疏白本来是景域主身边的人,后来不知怎么逃了出来留在了白洞。
台上,靳文修说完后,就重新将局面交给了主持人。
一回头就见疏白看着他,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直到两人目光撞上,才连忙回了神。
“在想什么?”
靳文修走近些许,问道。
“我在想都订婚了我似乎还没给过你什么。”
疏白微微移开目光,轻声道。
靳文修愣了下,大概没想到对方会想这个,他以为是想着他刚才说得那几句话。
旋即笑了下,“你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哪怕早就习惯了他胡乱说话的毛病,疏白还是忍不住被他说得脸热,不禁瞥了一眼,认真道:“我真的想给你什么。”
不是出于互换,也不是出于不好意思或者愧疚等等,他单纯的觉得,订婚,他应该也给靳文修些什么。
靳文修挑了挑眉。
疏白看着他,为难道:“但我想不到,我有的你都有,或者你有想要的吗?”
“不。”靳文修道,“我想做的那种事,是我一个人无法完成的。”
疏白迟钝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连忙不好意思地偏过头,“那种事就结婚后吧。”
他话落轻咳一声,觉得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靳文修为什么这种时侯要说这样的话题!
他还从来没想过这种事。
不对,谁会总去想这个。
“这种场合,就不提这个了。”疏白低声劝道,总还是不太合适。
“好吧。”靳文修没觉得不好,但他可以顺着,“如果你真想给我什么的话,我确实也有别的想要的。”
认识这么久以来,基本都是靳文修在给予疏白,很少疏白给出什么,现在对方忽然有了想要的,疏白竟也有些好奇和期待。
他也想为对方做什么。
然而,直到靳文修开了口。
“让我吻一下。”
疏白:???????
他的表情一片空白。
不是,您到底想干什么?
疏白沉默良久后,将声音压到了极低,向来冷清的声线带了丝不敢置信,“你要这个?”
靳文修点点头。
疏白偏过脸,不想看他。
这要求说简单也简单,但是真的很奇怪。
这人真的很不正经。
半响后,他才道:“可以吧。”
声音很轻很轻,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觉得这个请求真的特别奇怪,这种事难道不是水到渠成的吗,为什么要特地说出来。
疏白脑子有点乱。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什么时侯都可以?”靳文修问道。
疏白正不理解着呢,随口就应了,“嗯。”
紧接着就发觉了不对,倏然看向靳文修。
果然就听对方道,“那现在可以吗?”
疏白:?
不等他回答,靳文修忽然倾身上前,随手将正在前面激情演讲的主持人腰间的折扇顺了过来。
这是一件老古董,主持人家中做古文化传承,这件折扇是他们家的藏品之一,与此同时他这一身都是价值不菲的精品,平时当然不会带出门,而这次作为域主的主持人,他特地将家里的排场拿了出来,还精心装点了下,使得这一身衣服和扇子上的元素跟这里的风格完美融合。
但现在
主持人:?
只见靳文修打开了折扇,遮挡住大半张脸,随后将一旁的疏白拽了过来。
疏白:!
“等”
他甚至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熟悉的热意就压在了唇上。
顿时大脑就宕机了。
靳文修的手轻轻抓着他的脖子,指腹在他的后脖上摩挲着,炙热的触感通过摩擦一寸寸的传递上来。
温热的唇紧紧相触,彼此间熟悉的气息相互交融,带着热度的呼吸落在脸庞。
疏白微微睁大了眼睛,漂亮的眸中倒映着对方满是侵略性的目光。
是了,靳文修本不是温润的人,更不是良善的绵羊。
他是隐忍数年为父母报仇,杀死上任白洞主的人,也是前世布局多年,搅乱三大星域的人。
他本该是野心极强,欲/望极大的人,在任何方面都是。
就算平时在疏白面前处处周到,看似理性克制,但本质永远是难以压抑的。
他就是要光明正大的占有自己想要的,让所有人不敢觊觎。
‘啪嗒’一声,宴会的角落中传来杯子落地的声音。
花未怔怔地看着台上,哪怕这一刻绝大部分人在低头吃喝,聊天谈笑,但总有人注意着台上。
注意着上面的人。
他的手微微颤抖,哪怕倒了些许酒水的杯子落在了地上也没发觉。
一旁的刘文西正跟人勾肩搭背地谈笑呢,一回头见他这傻愣样,吊儿郎当道:“看什么呢你。”
说着,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了过去,也正巧见到了那一幕。
哪怕扇子将大部分画面都挡住了,但这姿势,一看不就知道在干嘛了吗!
“卧槽。”刘文西震惊地低呼一声。
虽然已经坐在了订婚宴上,但实际上,他们依然对域主和疏少尉订婚这件事感到不真实。
可现在
“嘶——原来还有这样一面啊。”
刘文西咽了口唾沫。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严厉又冷淡的少尉能接受这种情况下和域主接吻。
与此同时,旁边一桌的精英小队。
几个面朝台上本来正跟旁边同事碰酒聊天的人,一抬眼看到台上的互动,一口酒水差点喷了出来。
连忙一边咳嗽一边拽旁边的同伴往上面看。
旁边的人顿时也傻眼了。
“队长队长!”一人连忙拉了拉温钊的袖子,指了指台上。
温钊目光转去,看到的瞬间,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后很快收回了视线,面色如常地笑道:“少尉和域主的感情真好啊。”
只是握着水杯的手稍稍收紧了一瞬,随后缓缓松开。
维令也看到了,愣了半响后,听他这么说,也点点头道:“确实好。”
“那当然。”
坐在他身边的维斯倒是不以为然,毕竟见得多了,这两人好久之前都睡一起了。
不过他自然不可能说,像是怀揣着什么秘密似的,暗搓搓地看了几人一眼。
但这视线给维令注意到了,又让他想起自己这个蠢弟弟上次说的那些话,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以为对方又有什么小心思。
“维斯。”他道。
“啊?”维斯一脸懵逼地看向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严肃。
“不准再有什么想法。”维令冷声道。
维斯:???
又哪里惹到他了?
与此同时的角落里,景斓猛然捏碎了手中的玻璃杯,刹那间,玻璃碎片将手划得血肉模糊。
他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两人,只觉得心底的嫉妒和恶意飞快滋生,无数涌来地狠毒念头几乎将他吞没。
凭什么?
靳文修凭什么!
他那满含恶意的目光尤为明显。
手上的力度也逐渐加重,锋利的玻璃刺入手骨。
一旁的心腹深吸一口气,这时候他应该去劝自己的域主。
但他不敢。
只能放任景斓疯狂的情绪无限滋生。
台上。
靳文修确实没有多做,他就像自己说得那样,只是亲吻一下。
他们站在阳光里,却打开了折扇,将这份最亲密的接触隐藏在阴影之下,仅仅展现在二人之间。
靳文修没有让别人看的兴趣。
其实从拿过折扇到结束,时间并不长。
他仅仅是亲了一下没有深入,非常的浮于表面,但却是最触碰心灵的接触。
这一过程很短很短,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注意到,只有最关注台上的几人发现了异常,几乎在他们发现并拉着身边人看去时,扇子就重新合上放回了主持人的手中。
面前的阴影消失,疏白却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
他连忙在收回折扇的那一刻,将脸侧向了里面,脸上压抑不住的泛着红晕。
“靳文修”
他咬着牙低低道,“你太乱来了。”
在这样多的人面前就算有挡着,就算很快,可万一有人看来呢。
虽然疏白对这种事情一向兴致不高,与他而言,就算一辈子不发生关系,只要能做精神伴侣就足够了,但也并不避讳,伴侣需要,他会尽力满足。
可问题是,他也是有羞耻心的!
靳文修似乎无奈地笑了下,拉过他的手低哄道:“就这一次。”
疏白:“”
他撇开目光,不看对方。
之后,主持人拿着折扇从呆滞中回神后,安排两人去底下吃些东西,一起热闹热闹。
可靳文修毕竟是域主,哪有多少人敢凑上来,所以那桌子自然独属他们两人。
不过,也还是有个胆大的。
“疏白阁下。”维斯大大咧咧地在疏白身边坐下,真心道:“恭喜啊。”
疏白愣了下,说起来倒是好久没见维斯了,他轻点了点头:
“谢谢。”
换做之前,他应该能很坦然的应下,但刚被靳文修这一出折腾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维斯倒是无所谓,过来敬了疏白一杯就打算离开了。
倒是疏白想起什么似的,试探道:“你和维令,关系怎么样?”
维斯顿了下,诧异道:“您知道?”
疏白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他也不知道维令有没有跟维斯坦白。
不过不需要他开口,维斯就自己接下去了,“还可以吧,他人挺不错的,就是对我好得有点可怕了。”
话落,他又重新坐回疏白身边,低声道:“阁下,您说维令是不是也喜欢男人啊。”
疏白咽到喉咙的酒差点咳出来。
就算维斯说得很委婉,但这里面的意思也再清楚不过了。
疏白不禁变了变脸色,想了想还是说了句,“维令不喜欢男的。”
你们可是亲兄弟,别乱想了。
维斯听此,无所谓地点点头,“他也这么跟我说的。”
疏白沉默半响,“你问他了?”
维斯点头,坦然道:“问了,他把我打了一顿,看那力度也不像喜欢男人的样子。”
疏白:“”
他一言不发地抿了口酒。
说起来,他前世和维斯相熟是在五年后。
那时的维斯虽然有着某些倔强,但还是很成熟稳重的,没想到年轻的时是这样。
维斯离开后,几位相熟的人也结伴过来,大约是为了壮胆,不敢独自一人面对域主。
疏白接连着应付了几杯,身上感到了些许热意,脸上也有些红晕。
他与靳文修说话时,一手支着下颚,看起来有些醉了。
他以前几乎没喝过,看来酒量挺浅的。
时间一转,到了晚上。
在最后准备的节目狂欢过后,订婚宴也算是彻底结束。
来自各个星域或星球的人,有的在白洞给准备的住所暂时居住一天,有的立马就赶回去了。
例如东部基地的几位,他们可只有一天假期,超了可就麻烦了。
一天下来,疏白多少有些累了,晚上没有跟靳文修去庄园,而是回了原来的小别墅。
里面还和上次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小机器人将这里打扫得很好。
他一回来就去了浴室洗漱洗澡,结束后放松地躺去了床上,尤为舒适。
倒是靳文修好像还在处理事情,拿了终端看了许久。
疏白想了下,走过去坐在他身旁。
靳文修见状,顺手从旁边倒了杯水放在他手心。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就算不说些什么,都感觉异常宁静和安心。
直到不知多久后,靳文修开口道:“明天就要出发了。”
疏白愣了下,“这么快?”
紧接着反应过来,轻皱了下眉,“灵穹发了宣书?”
说来,他今天完全没注意景斓有没有出现,那人早已不重要了。
“刚发的。”靳文修道。
随后在终端上给吕斯和詹逾发了些什么。
今天订婚宴这两人都没来。
毕竟靳文修最近在忙活订婚的事,星域上的琐事以及最近边界的戒备都交给了他们。
疏白听此,也打开终端接上了星域网,果然看到了灵穹发布的宣书。
这条公告出来,无论白洞这边接不接,都代表着灵穹将对白洞全面开战。
疏白看了这条公告许久,沉默半响。
明天靳文修就会去前线,那他也得回东部基地然后办理手续调去和环冗靠近的西部基地。
之后他们会相距很远,直到战争结束。
也不知道要多久
他心底罕见的产生了一丝不舍。
在靳文修身旁静静坐了会儿后,疏白想了想,将向来裹得严实的睡衣扣子解开两颗,露出半截精致的锁骨,他平静道:“你要是喜欢那种事,要不就今天吧。”
其实放不放到结婚后并不重要。
或者说,这种事对疏白来说本来就没那么要紧,伴侣想要,就给。
何况他们好歹也订婚了,比情侣的关系更加亲密,做这些当然没什么。
靳文修正处理事情的手一停,他似乎迟钝了好一会儿,随后竟将终端的光屏收了起来。
“你真是这么想的?”他道。
疏白点点头,“已经订婚了,也没什么关系。”
靳文修目光沉沉看了他半响,随后轻叹一声,抬手将他的扣子重新一颗颗扣了起来。
“我怎么会整天想着这种事情。”
随后俯身将疏白抱入怀中,“你不用都顺着我,而且这件事我更希望放到所有事情解决之后。”
他希望在彻底安稳之后,真正的定下一切。
他总是这样的,越是重要的珍贵的,他越发急迫却也越发耐心。
疏白回抱住他,淡淡道:“我没有不愿意,这种事随你就行。”
他对待伴侣向来是这样的。
但这恰恰让靳文修心情复杂,只觉得心头软得厉害,在碰到疏白之前,他哪里知道心软是什么滋味。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疏白时的场面和当时了解的资料。
他知道疏白是什么样一个人,也清楚对方当时对景斓是怎样的真挚。
疏白,一直是一个很纯粹的人,认定了某个人就尽自己所能。
“你这样,真的很容易被骗。”靳文修轻抚了抚他的脖子,低声道。
就像当初的景斓一样,得到了疏白的心,就毫无下限的糟蹋。
疏白安静了会儿,道:“是你的话,不是很过分就没关系。”
如果长久的在一起,他当然会在一定程度内包容自己的伴侣。
靳文修忍不住又抱紧了几分,力道重得像是想将人永远嵌入自己的骨肉。
像他这种惯会隐藏心思的人,向来听不得这样直白表达的感情。
他跟疏白是不一样的。
也正是这样,才吸引他。
“那如果,我过分了呢。”他道。
疏白没有过多考虑,“你知道的,我会离开你。”
就像毫不犹豫的离开景斓一样。
哪怕对方死在他的面前,也不会再有丝毫反应。
这回答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有些残忍,靳文修却是笑了下,“挺好。”
疏白本该是这样的。
他忍不住揉了揉疏白的脑袋,随后将人松开,稍微理了理对方被他抱得皱巴巴的睡衣,“早点休息吧,明天你也要回东部基地了。”
疏白见状,还有些犹豫。
靳文修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我保证两年内,我们能做上那件事。”
疏白顿时红了红耳尖。
很有意思,明明真正说到要做那种事时,疏白是很平静的,但面对这种小动作却会不好意思。
“好。”疏白佯装镇定的点点头,也顺着对方的话回床休息了。
不过,直到他完全睡着,也没见靳文修上床,大约继续去处理事务了。
这一夜,很静。
翌日。
疏白醒得很早,甚至天都没亮就睁开了眼,但身边的被褥仅仅有点痕迹,却没了丝毫温度。
想来靳文修半夜就离开了,看来前线的状况很紧急。
疏白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随后平静地起身去浴室将自己收拾好,也很快往东部基地赶去。
坐在飞行器的路上,他打开终端,发现靳文修给他留了一条信息。
‘前线紧急先走了,去西部基地后给我发信息,遇到异常情况第一时间联系詹逾,他主守城内。’
靳文修很少跟疏白终端交流,就算留话也只是几个字,少有一长串嘱咐的情况。
疏白看完后回道:‘好。’
接着想了下,又加了几个字,‘注意安全。’
在几个小时后,他回到了东部基地,去军务处时正好碰到了几个来结假的士官。
“少尉!”
见到疏白,林士官有些惊喜,他以为少尉还得休息几天,毕竟还没到半个月呢。
疏白看向他点点头,算作打了招呼,随后走到事务员面前拿出那枚上尉勋章,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下。
“我来办理官职登记,走下调岗流程。”
第八十七章
宣书发出后,灵穹星域和白洞星域全面开战。
疏白离开了东部基地被调往西部基地,守在和环冗之间的警戒线。
而在他走之前正巧撞见的几位士官,了解情况后也颇为恋恋不舍。
“少尉,您真要去西部基地?”
他们本以为只是请个短暂的假,没想到最后还是离开了。
疏白点点头,这样想来当初连夜给他们重新拟定的工作计划,就仿佛告别前最后的一点事。
“不要松懈训练,我离开后这里暂无新增少尉,你们的晋升机会应该很快就到了。”疏白拍拍林士官的肩膀,同时跟另外几人说道。
几人郑重地应下。
之后,疏白办完手续,收拾完别墅的行李后就离开了。
西部基地和东部基地处于星域的两个极端,过去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在飞行器上的这些时间,疏白除了熟悉最新分到手下的士官外,就是关注前线的战况。
如今前线非常激烈,灵穹看起来火力十足。
但恐怕难以续航。
那天已经对他们的大部分部队造成了重创,现在一副压白洞一头的局面恐怕不会维持太久。
而疏白也隐约知道一些消息。
这两年的时间其实不止是针对灵穹,还有环冗。
靳文修的野心很大,他想要完全攻破另外两大星域,将三大星域彻底合并。
在这期间,他需要同时面对两个星域,这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几天的时间,飞行器终于在西部基地降落。
让疏白没想到的是,出来接待的人竟然是熟人。
“疏白阁下!”维斯远远跟他打了招呼,随后迫不及待地上前拉着他往里走,“没想到被调过来的新上尉是您啊,真是太巧了。”
疏白也有些惊讶,待仔细想了想后确实记起来,靳文修当时说要将维斯放到西部基地的潘六教官手下,而现在
他看了看维斯身上的勋章,正是上尉勋章。
这晋升速度,可以算得上很优秀了。
注意到疏白的目光,维斯挠了挠头,“我有底子在的嘛,很多任务都可以轻松搞定,而且前段时间和环冗边境有些小摩擦,运气好拿了大功,晋升了。”
疏白笑了下,“恭喜。”
之后,维斯带着疏白走了一圈,了解西部基地的布局,然后再带人去了三等园区的别墅收拾东西,最后才是去了军中报道。
他分到了西部 C区,维斯则在B区。
这样也好,免得晋升岗位时两人要竞争一番。
至于人手,这次分了六位士官,人数相比于少尉时翻了一倍。
至此,疏白在西部基地扎根了。
灵穹和白洞一直打得很激烈,时间转眼过去大半年,双方都逐渐有了疲态。
时刻关注战局,以及了解靳文修的疏白知道,这是假象。
靳文修想要对环冗出手了。
他清楚环冗一直在坐山观虎斗,想着坐收渔翁之利,那他就给对方一个入局的机会。
如果环冗一直安分守己,他或许最后再出手,但如果这次对方没经住诱惑,那将会迎接反噬。
靳文修是了解环冗主的,或者说他能了解任何他想知道的。
就在灵穹和白洞都表现出疲乏后没多久,环冗果然入局了。
他没有选择兵力相对匮乏的灵穹,而是选择了白洞。
环冗主也是有过考量的。
他了解一些双方的恩怨情仇,知道灵穹只想将白洞咬死,不仅对环冗多少敌意甚至可能联手,而白洞不同,靳文修的野心和手段之前他已经见识过了,他很忌惮。
并且不出意外的话,灵穹倒了,白洞绝对会将矛头对准环冗。
所以,他很迫切地想要铲除靳文修。
然而,这正中靳文修下怀。
几乎在发布宣书的当天,环冗就已经摸到了白洞边界,打算突然袭击,但令环冗主没想到的是,他们的军队入了包围圈被迅速瓦解损失惨重。
白洞准备充足的,就好像早知道他会在这个点偷袭。
这让环冗主傻眼了。
无缘无故葬送了一批士兵寿命。
紧接着,环冗主派出的探子又传递回来一个消息,表示他们军队高层有叛徒,透露了消息才被白洞抓住机会歼灭。
这让出师不利的环冗主立刻找到了发泄点,很快将几个相关上将关押拷问,一时间,进攻的进度缓了下来。
但这也代表着,环冗将会和灵穹联手,而白洞也将正式与两个星域开战。
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整个星域都极其混乱,四处充斥着战火和死亡。
浓重的硝烟和血腥气弥漫在各个战场边沿的星球上空。
疏白一直留在西部基地,起初这里只是警戒状态,直到环冗发动突袭后,他开始频繁出战,屡屡立下战功后一路晋升为了上校。
战争竟是通往上方的最快途径。
其实第一次出战,直面并深入这种大规模战争,他一时是难以适应的。
而靳文修也不知道哪里的消息,当晚给他拨来了通讯。
从画面上来看对方那边有些暗,不知道在什么环境下,身上也带了些伤口和血迹。
“适应得怎么样。”靳文修的目光从疏白身上扫过,似乎在看有没有明显的伤势。
疏白点了点头,“还行。”
他的脸上还有几道干涸的血迹还没去洗干净,衬得神情颇为冷漠。
靳文修温和下目光,“注意安全,很快就会结束的。”
疏白听此,神情也稍微缓和些许,只是战争的疲惫让他提不起太多精力,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好。”
紧接着,靳文修说了几句就挂断了通讯,想来那边情况紧急。
疏白也在通话结束后去随意擦了下直接卧躺在沙发上休息,因为他知道目前的局势很难睡个安稳觉,保不准半夜就又要打仗。
而之后数月的时间,疏白比想象中更快适应和接受。
他面无表情地摘下敌方副将的人头,并熟练地尝试录取对方飞行器内的资料后离开。
他歼灭敌方的手段远比所有人想象的冷酷果决。
这大大出乎维斯的意料。
与疏白接触少的人还好,但维斯作为相对了解他的人来说,真的没想到。
他一向认为疏白是看着冷淡实则心软的人,本来还想过给对方做做心理建设,但没想到疏白杀人杀得比他都快,这让他大跌眼镜。
不过,疏白一向如此。
他从来只做需要做的事,不会为任何情绪有所迟疑困扰。
也因此,他成了基地最年轻的上校。
白洞各方都稳定输出参战,直到某天。
“绕到后方,不要让他们逃了。”
疏白坐在操纵台前,对着耳边的麦冷声道,下一刻,迅速启用炮台瞄准面前的飞行器。
在他们团队的围剿下,面前的队伍很快被歼灭。
疏白迅速让人戒备,同时命令几个人构建通道,去收取对方飞行器上的信息。
他发现一件事,敌方的航行路线也是非常重要的信息,有时候可以猜测到他们临时搭建的空间跳跃点和驻扎地。
一会儿功夫,士兵们录取的信息源源不断传递到疏白的飞行器上,他迅速扫了眼,发觉就在这附近就有一处空间跳跃点。
而且根据线路来看,他们之前是分散过的,但分散后的兵力完全不足以攻破,所以更多的是作为探查,但没想到全军覆没在了这里。
这也代表着,探查过后,很大概率主军要来的话也会通过附近的跳跃点过来。
疏白很快联系了上将,“长官,这边有一处发现,0213部队申请援军”
在援军到来前,他的团队蹲守在空间跳跃点附近,果不其然在一段时间过后迎来了他们的第一支队伍。
疏白隐藏在暗处记了记人数,倒是跟他原本预料的差不多,只是现在援军没来,尚且不能轻举妄动。
大约等待了一会儿时间,在援军到来时他们终于出兵,将前来的敌方部队一举剿灭。
这一战,再次让疏白的军功叠了一叠。
晚上,他回到战舰内休息,身上的血迹还来不及洗去就睡了过去,直到中途被终端的消息惊醒。
他打开看了看,顿时睡意全无。
吕斯那边传来消息,靳文修不知遇到了什么,从前线回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半个月里他们用了各种方法都没用,现在正在尝试域主留下的最后一个方法。
他发这段消息没别的目的,只是想着疏白跟域主的关系,还是跟他说一声,让他做好域主可能再也醒不来的准备。
疏白看完信息,知道靳文修大约是被童笙身上的东西算计到了,不然绝不可能毫无原因的无法清醒。
他深吸一口气,简短的发出一条消息。
‘我知道了。’
单单四个字显得格外冷淡无情。
但他清楚自己做不了什么,他不可能在这个关头离开岗位,就算离开前往白洞和灵穹的前线也需要数天的功夫。
现在,只能相信靳文修,希望对方留下来的方法能管用,能让对方醒过来。
疏白此刻已经消了困意,但依然因为睡得时间太短而脑袋阵阵发疼。
他揉了揉头,不打算再休息了,起身打开终端光屏,打开和靳文修通讯的窗口,想了想一点点地录入。
他开始回忆自己的前世。
虽然他跟靳文修说过一些童笙的手段,但仅仅是完全表现出来的,其他的细节和自己的猜测,他很多都没说。
一来怕自己误导,二来他不想太过清晰的回忆那些过去。
可现在
疏白尽量不带入任何自身的想法,将前世的所有和童笙相关的细节全都录入了终端,包括童笙失踪的几年里,景斓完全找不到踪迹,包括童笙曾欲接近靳文修,却差点被对方杀死,包括灵穹的上将和童笙勾结陷害他致死。
种种只要和童笙相关的信息,他全部一点不差的录入。
哪怕这其中夹杂着无数他所遭遇所面对的事。
他本来并不想回忆的,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他像是旁观的第三者记录下这些事情,而这其中的信息和猜测都需要靳文修自己去推断。
如果,靳文修还能醒来的话。
疏白录入完成后,觉得头有些晕,他喝了一支药剂平复下来,将信息设置成‘对方终端开启’将会自动发送。
记下这些仿佛撕裂开陈旧的伤口,多少让他缓了半响。
不过,要是靳文修能醒来,要是能从内容里提炼出什么,或许战争很快就能结束了。
疏白闭了闭眼,在软椅上静坐了会儿,随后重新起身换衣服出任务。
之后的半个月里依然没有靳文修的半分消息,与此同时,前线节节败退,本来势弱的灵穹像是突然崛起一般,一路势如破竹,攻破白洞前线防守,而这边的环冗也像是看到了胜利的希望,连同灵穹一起发力。
这一刻,白洞看起来岌岌可危。
然而就在某天,灵穹忽然停止攻势了,他们迅速又狼狈地撤兵。
也这同一天里,与环冗的边境处像是收到了指令,忽然来了大量援军并全力出击将环冗的军队尽数压了出去,并快速连同其他基地构建防御。
近在咫尺的肥肉忽然就掉了,环冗那边顿时急眼了,他们一边联络灵穹一边继续进攻。
但白洞这边应对的兵力忽然多了许多,他们一时半刻攻不下来就算了,还折损了大量兵力。
再加上,灵穹那边没有丝毫消息,这让环冗主一时间又是焦急又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灵穹怎么突然掉链子了!
疏白这数个月应对环冗军也忙得焦头烂额,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敌方却像是永远难以击退。
他很少有败绩,职位也在无数军功和尸骨的堆积下一升再升。
至于白洞和灵穹边境的情况,他想了解但也有心无力,甚至连靳文修什么情况了都不知道,直到环冗的军队被击退,他才有了片刻的喘息。
也是在这天,靳文修的终端终于有了回应。
他道:‘我通知吕斯给你调岗来前线,很快一切就结束了。’
他没有说为什么,大概得去了那边才知道。
但疏白明白一点,靳文修恐怕已经抓到了对面的命脉。
得到消息后疏白很快收拾行李办理手续,最近和环冗的争斗已经过了白热化阶段,双方都在修生养息,这会儿调岗也很方便。
他很快前往东部基地,那里是前线的驻扎地。
几天的功夫后,他到了。
相比于离开时基地内的精神气,现在充斥着血腥和战火的气味,来往匆匆的士兵脸上都带着浓郁的杀意。
而来接待疏白的,正是林士官。
或者说,林上尉。
他也同样在此次战争中获得了不少功勋,但脸上却不见轻松,有战争就有牺牲,这段时间以来基地少了不少老人,却又源源不断添了许多新鲜血液。
见到疏白时,林上尉神情中透露些许怀念,“上校,好久不见。”
他看了眼疏白身上的勋章,如此道。
算来,确实有一年多没见过面了。
“好久不见。”
疏白的神情缓和些许,他轻轻拍了拍林上尉的肩,“走吧,域主找我是不是。”
他也不多废话,直入正题道。
林上尉点点头,“是,您跟我来。”
疏白跟着林上尉一路去了绕过几个建筑,去到了中央大楼,随后一路上了第三层来到一处办公室外。
“域主就在里面,您进去吧。”林上尉道。
疏白闻言,看了眼面前的大门,脚步似乎有些许犹豫。
他们已经,一年多没见了啊。
自重生以来,似乎从没分开这么久过。
这些念头从脑中闪过,不过几秒的功夫他便回过神,很快推门走了进去。
仅是这一个动作,他便与相别许久的人再次见面。
靳文修坐在办公桌前,穿着一身沾染些许血迹的军装。
他浑身好似散发着寒光,气质尖利刺人,周围仿佛围绕着血腥气,冷漠的眉眼格外阴冷。
但他少见的没有拿着自己的终端办事,少见的什么都没做挥霍时间,他就这样坐着,像是一直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疏白看到他的瞬间,只觉恍若隔世。
在原地呆站了半响后才反应过来,反手关上大门,上前两步道:“域主。”
他感觉此时的靳文修有些生疏又有些熟悉。
生疏,或许是太久未见,战争的洗礼让对方变了许多,而熟悉,则是来源于前世
现在的靳文修倒是和前世最后见着时,越来越像了。
靳文修见他到来,从桌后站起身,身上沾染的肃杀之气顷刻间仿佛消散了许多,他的目光似乎温和了些许,倒有几分战争前的模样了。
“回来了。”
他站在疏白面前,抬手轻抚上对方的耳尖,指尖顺着耳廓一点点滑下,抚过脸颊。
“嗯。”
大约是时间太久了,疏白对对方的触碰再次感到了一点不习惯,但他没有躲开,任由靳文修上前将他紧紧抱住。
“我真的,有些想你了。”靳文修低低道。
他很少这样坦然。
疏白闻言眸光动了动,下颚轻轻靠在了对方的肩头。
刚见面,两人都不急着说什么,而是安静相拥,短暂的享受这片刻宁静。
直到疏白推了推他,问道:“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
靳文修顺着他的头发摸了摸,也知道时间差不多了,有些恋恋不舍地将人松开,他拉过疏白的手将人带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不急不缓道:“先喝点水。”
说着,倒了杯热水放在疏白手中。
紧接着,才缓缓道:“我抓到童笙了。”
疏白刚送到嘴边的水还没来得及喝,手上的动作就停下了,有些惊讶地看向靳文修。
“前段时间我被童笙手上的道具算计到,只是我很早就研究过解法或者说是打断对方道具效果的方法,在吕斯他们全部试用一遍后,最后一个方法成了。”
靳文修平静道。
他说得这样简单,完全没有万一所有方法都不奏效,他就要死去的后怕。
“我醒来后,就收到了你发来的信息。”
疏白视线顿了顿,随后转开了目光。
靳文修抓着他的手紧了紧,“你给的信息很有用,从那些角度入手很快就抓到了童笙的尾巴。”
“他的意识里存在着不属于这个维度的科技,算是有意识的一套程序,这套程序通过能量转换达成目的,童笙为他收集能量,它则将能量转化为需要的‘道具’,以此实现他们要做的事情。”
“至于童笙收集能量的方法,就是获得某些人物的喜爱。”
说到这个,疏白重新将目光转了回来,认真听着。
“既然知道他怎么做到那些事,接下来就很简单了,我将攻击目标集中在景斓身上,就算花很大的代价也要威胁他本身,以此将童笙的能量消耗一空,之后白洞示弱让灵穹趁此攻入,松懈他们的戒心,再在这时用能够让童笙获得能量的人出现,将对方引诱出”
讲到这里疏白就清楚了,前段时间的白洞败退不过是表象,靳文修在诱敌深入。
待敌方以为占领这块儿地盘放松警惕时,他们却忘了,白洞没有完全灭,这里还不是他们的地盘。
靳文修先是让选定的人将童笙引了出来,随后发动了围剿,在捕获童笙的同时也攻击他们的主力军,这时景斓必将自顾不暇,举棋不定。
要么舍弃兵力去救下童笙,要么舍弃童笙,迅速突破围剿。
他最后选择了放弃童笙,突破围剿。
毕竟对他来说,童笙的能量已经耗尽了,后面再要弥补不知道要多久,当然还是军团重要。
至于灵穹能跟白洞打到先在,童笙虽然不是决定性,但也影响极大。
到底不是每个人都是靳文修,对方的手段防不胜防,白洞好几位高级将领中了招,例如被植入的蛊虫例如昏睡等等,在战斗关头将领被击倒,这是非常麻烦的事情,也让灵穹占了许多好处。
所以,将童笙抓到手,不仅能破除那些将领身上的东西,还能彻底收回灵穹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
“我运气不错,他昏睡的手段属于电波催眠,传递方式是‘声音’,昏睡后就算使用镇定剂也无法解除,显然是更高维度的技术,我在上战场前记录了我的各项指标,最后从被催眠前的电波入手,得以破解。”
而其他人的准备就没那么周全了。
“我发现它的手段很难直接伤害人本身,必须要通过‘道具’。”靳文修缓缓道,“这样也有防备的方法,现在人抓到手,后面的事情也好办了。”
“灵穹用在我们身上的手段,总得还回去。”
疏白眨了眨眼,知道灵穹这下彻底没底牌了,他们的兵力本来就比不上白洞,就算环冗帮他们分担,但他们自己不争气,多次损失惨重,现在又没了童笙的干扰,失败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而这一切,是你告诉我的。”靳文修忽然道。
疏白的信息很详细的记录了一切,让他从醒来后能推断和试探出童笙能力的来源,以此制定后面的计划。
话回到这里,疏白又瞥开目光了,哪儿都看就是不看靳文修。
靳文修忍不住失笑,捏着他的脸掰了回来。
“躲什么。”
疏白面无表情道:“你不用说那些肉麻的话,我已经不在乎那些事了,我只是觉得一字不漏的告诉你更方便你判断。”
“那怎么办。”靳文修微微低下头,“我看着就是心疼你。”
他知道疏白曾经经历过什么,却没想到是这样痛苦地死去。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疏白道:“其实没有很痛苦,我觉得是解脱。”
是那压抑到喘不过气的环境下,唯一的解脱。
靳文修沉默片刻,轻轻低下头,试探性地碰了碰疏白的唇。
发觉对方只是僵了僵,没有拒绝后,便轻轻吻了上去。
他将人紧紧抱在怀中,像是这样才能切实的触碰到对方。
靳文修吻得很轻仿佛在安抚一般,直到撬开对方的唇齿时,才逐渐收拢不住力道。
疏白被弄得呼吸急促了些许,喉结不停地滚动,他对这种事其实不是很会,只会单一的顺着对方来,而且他慢吞吞地完全招架不住太强烈的攻势。
靳文修紧紧压住他的后脑勺,一时没收住力道,倏然将人推到了沙发上。
“咳。”
疏白被呛了下,忍不住将人推开些许,歪头低咳一声。
随后抬手遮住嘴唇,轻闭上眼,眼角带着刺目的红晕,他口中不停呼吸着,胸口不断起伏平复着心跳。
半响后才睁眼,看着撑在他身上的人。
在他的视野中,靳文修缓缓低下了头,轻轻将额头与他相贴,“不会了。”
他道:“再也不会有那种事情。”
他抬手抹去疏白唇角的痕迹,“很快所有事情就结束了,你会比谁都好的生活下去。”
这天后,疏白重新留在了东部基地,看着白洞对灵穹发动总攻。
第八十八章
在抓到童笙后,靳文修自然让军部开始了拷问。
他们这边很少用血肉模糊的法子,多数作用在精神上,童笙撑不了多久就开始崩溃了,但他竟然怎么都不肯说,哪怕痛苦得开始自.残都不愿透露半点消息。
靳文修知道对方不是个硬骨头,那怎么都不肯说,只可能是说的代价更大。
甚至是,死亡。
既然这样,那继续逼问下去也没用,需要一个契机。
之后,靳文修开始让西部基地以防守为主,其他基地则大量出兵,全线进攻灵穹星域。
灵穹军节节败退。
与此同时,疏白也再次上了战场,他直面灵穹的战士,面对这些曾与他同一星域的人,丝毫不留手。
有几位甚至还是熟人。
正是前世他参与剿灭北部叛乱军时,跟他一同去的将领,他犹记得那时为救维斯受了重伤,却得不到哪怕一个普通的仪器救治。
疏白是不怨恨的,同样也对他们没什么感情。
白洞的军队一路攻破灵穹的外层防御,势如破竹。
同样的,灵穹的反抗也越加激烈,外围的防守已经被破解了,再攻下去就是中心岛了!
而环冗见灵穹忽然沦陷的这样快,不禁打起了退堂鼓,可环冗主清楚,再这样下去,下一个攻破的绝对是环冗!
环冗主不禁咬咬牙,让环冗军全面出击进攻白洞,试图牵扯住白洞逼迫他们返军,以此给灵穹喘.息的机会。
可谁想到,白洞前线的军队完全不理会。
环冗主本来还不得其解,等打到了白洞家门口,看着那一架架抬出来的新型炮台,看着无数轰炸下来连最高防护屏障都无法抵挡的火药,他终于明白了。
白洞还有后手!
他们留下的兵力远比他想象中强大。
而且似乎是捏准了环冗主不敢过拼命的脾性,白洞的军队宛如敢死队,不要命的将他们大批的战队拉下水,这样疯狂的打法,环冗主果然承受不住。
最终将军队撤掉了一部分并不再压迫性的进攻,只敢不远不近的守着,时不时骚扰一下。
至于进攻灵穹的军队,则遇到了阻碍。
景斓亲自带兵压在了前线。
要说白洞这边,靳文修一直是压在前线的那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真的很不怕死,但对于士气的作用也极大,而灵穹这边,景斓多数在后方,现在也到了前线,对士兵们自然也有了极大的激励,隐隐形成再次能和白洞抗衡的趋势。
但也只是假象。
没多久后,白洞军队再次推进。
三个月后。
灵穹被彻底攻破。
战火的硝烟弥漫到了中心岛,这里曾经一片蔚蓝的海此刻被鲜血和烟火浸染,岛屿上遍地被轰炸的焦痕。
凡是反抗者尽数被除得一干二净,若是投降则被留下一条性命。
景斓最终在中心大殿内被捕。
他满身污血狼狈地坐在自己的主座上,凶狠却又颓然地看着走进殿内的人。
“靳文修你凭什么”
他愤恨嫉妒仇恨,心里的妒火几乎将他烧成灰烬,他太恨了,他觉得不公平他觉得不应该。
凭什么他重来一次,依然什么都得不到!
前世他失去了疏白失去了灵穹,最后在那窄小血腥的监狱里惨死,但为什么他重来一回依旧这样!
他还是失去了疏白,失去了灵穹。
是靳文修,都是因为他
是他抢走了自己的一切。
景斓忽然从位置上暴起,猛地像对方袭去,他拼尽全力,无视任何枪口刀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拉对方同归于尽!
然而几乎就要碰到的刹那,他被猛地踹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自己主座上,刹那间,一口黑血猛地吐了出来。
“咳咳”
景斓颤抖地趴伏在地上,口中的血不停地从唇角滑落,将地砖映得猩红。
他瞪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靳文修。
“域主,您没事吧。”吕斯防守在靳文修身边,面无表情地扫了眼被踹出去地人,收回视线问道。
靳文修淡淡道:“没事,将人带走吧。”
也在这时,疏白带着一支小队走了进来,“已经清查完了。”
他一边走进,一边将枪别在了腰间,身上还沾着几抹新鲜的血迹。
他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带着队伍将岛屿查一遍,那些活人愿意投降的就暂时关押起来,不愿意投降的就直接射杀。
那些中心岛的侍从曾怎样歧视疏白,如今见到他就有多恐惧,他们跪在他的脚边不停地求饶。
然而疏白早就忘记他们了,没有半点印象,他只是按照规矩办事。
这些求饶的愿降的,由士兵带下去关起来,而自然也有不愿意的,他们破口大骂疏白叛徒、狼心狗肺,当初域主就不该救下他云云。
疏白看了他们一眼,冷淡道:“你们知道景斓最初接我回来的目的不是吗?”
——也就是,用作童笙的替身。
那几人神色一僵,透露出些许心虚。
疏白举起手中的枪支,“看来你们不愿降。”
那几人见他来真的,顿时脸色大变,但刚张了张口还来不及说出求饶的话,下一刻子弹就穿透了他们的头颅。
处理完后,疏白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枪,对着身旁的几人道,“散开去搜人,没有第一时间投降的直接处理了。”
本来规矩就是如此。
哪怕离开了很久,但他依然熟悉这片岛,带着人很快就全部搜完,回到了主殿。
也就是现在。
“疏白。”景斓目光一滞,随后胡乱地伸出手试图爬过去,却被上来的士兵死死压在地上。
“滚开!”他怒吼道,他奋力地挣扎,但早已脱力的他根本无法挣脱武装军的束缚。
“他妈的我叫你们滚!疏白!疏白”他不停地叫着疏白的名字。
周围有几个士兵忍不住投去好奇的目光,但很快克制的收了回来。
很早就听闻疏少将和灵穹主有些瓜葛,现在看来这‘瓜葛’不浅。
疏白却是轻皱了下眉,似乎感到厌烦,旁边观察细致的亲卫见到这个表情,顿时越加好奇了。
要知道他们这位少将以冷面出了名的,平时虽然不会跟他们说说笑笑,但也从来不会生气发怒,整个人像是无情无欲、无悲无喜的石头。
现在居然也会有讨厌一个人的时侯。
“疏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你”景斓不停喃喃着,这几乎成了他的执念。
他多希望能抹平曾经的伤害,但似乎怎么做都不行。
“把他嘴堵上。”靳文修摆摆手。
正八卦入神的士兵顿觉遗憾,但也手脚麻利地将对方的嘴直接封上。
景斓胡乱地挣扎着,他身上有伤,一番折腾将自己弄得浑身是血,甚至生生折断手臂从士兵的禁锢中窜了出来,但最终还是被反应极快的士兵压了回去。
一瞬间,士兵额头都要冒冷汗了,没想到这灵穹主居然这么狠,自己的手臂说折就折。
再次被制住的景斓,紧紧看着疏白的方向,他乞求着,哪怕疏白仅仅是用怜悯的目光看他一眼也好。
但最终,他没分到半个眼神。
靳文修让士兵将人带下去关好,准备亲自去到主殿附近看看,有没有关于童笙身上留下的线索。
“累了吗。”他回身到疏白面前,摸了摸对方略有些冰凉的脸。
“还好。”疏白道,紧接着环视周围一眼,“我跟你一起。”
靳文修忍不住笑了下,低头在他唇角轻轻吻了吻,“行。”
这一行为太突然了,疏白愣了下,随后看向周围还剩下的士兵,顷刻间,士兵们就好像心领神会一样,齐齐转开了视线。
疏白:
他沉默地看了靳文修一眼。
靳文修似乎正高兴着,笑看着他。
也是,毕竟和灵穹的恩怨终于在这一天解决了,接下来就剩个环冗,应该不需要太久的时间。
到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地。
距离他想要的结局,越来越近了。
一部分军队被安排驻守,一部分军队被划去了别处处理事情、收拾残局,靳文修带着疏白,仅仅两人开始在大殿内寻找起需要的线索。
他要看看这里有没有留下重要的资料和特殊的痕迹。
至于只带上疏白。
那当然是他的私心。
他们去了主殿附近的几栋楼内,疏白看着近在咫尺的楼房,心下复杂。
这里正是他曾居住的地方。
他跟随靳文修上了楼。
这里跟他离开时没什么变化,靳文修走在他的身前,有些房门会打开有些房门则是直接略过,直到到了景斓的卧室前,他顿住了脚步,进到了里面。
房间内的摆放没什么变化,唯独在他的床头有一张相片。
是他和疏白的。
上面的疏白看起来很小一只,被对方抱在怀里,安安静静地搂着对方的脖子缩在那儿。
似乎是刚到灵穹星不久时拍的。
靳文修看到时,目光一顿,转身看向疏白。
却见疏白无知无觉地转开了视线,看向别处,见他看来,有些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他看到照片了,但是然后呢。
这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半点感觉,已经是毫不相关的事情了。
“没什么。”
靳文修嘴上这样说着,人却走近了几步。
他走得很近,越来越近,直到将疏白逼退到墙角。
疏白:?
“域主,如果您有什么事不妨直说。”疏白没什么情绪道。
靳文修微微靠近,“那你抱我脖子。”
疏白:??
他面无表情,试图拒绝,“您不觉得这个行为很奇怪吗。”
虽然他愿意满足伴侣的绝大部分要求,但这种时候这种请求,真的非常奇怪。
靳文修闻言不再多说,而是缓缓凑近,轻轻压了下疏白的唇,他再次道:“抱我。”
他离得很近,两人的呼吸若有若无的交融着,带着逐渐升温的炽热。
疏白胸口起伏稍微快了些许,他犹豫了下,抬手搂上对方的脖子,也在这一刻,靳文修顺着他的力道重重压了下来,紧紧吻住他,同时抬手一手抱住他的腰,一手摁在他的后脑勺上。
疏白被撞上了墙壁,但因为靳文修的手在后面垫着,并没有任何痛感,只是震了震。
他低低地闷哼一声,声音却很快被对方吞没。
靳文修吻得很凶,时不时咬过他的唇肉和舌尖,带着丝丝麻意。
“呼”
疏白略有些急促地呼吸着,他尽力去顺应对方的节奏,但他实在不擅长这种事,只能慢吞吞地跟着学。
但一会儿功夫,就有些呼吸不过来,嘴也被又吸又咬弄得生疼。
他不停地滚动着喉结,炙热的呼吸从唇角溢出。
不知多久后,靳文修才放开了他。
松开的刹那,疏白如获新生,他猛地转过了头,微微低头掩着嘴用力喘.息着,只觉得嘴上火辣辣,还有些肿。
他有预感
现在一定是见不了人了。
想到这,他不禁瞥了靳文修一眼。
靳文修见状,却又是捧着他的脸在唇角亲了亲,似乎格外恋恋不舍。
他真的很想要了。
想要疏白完全属于他
在房间内搜了一下后,靳文修也得到了些有用的东西,他将那些收进了空间钮中,带着疏白前往下一间房。
然而刚走出门,他忽然晃了晃身形,猛地扶住了墙!
疏白一顿,发觉了他的异样。
“哪里伤到了?”
他以为是靳文修先前在战场上留下的伤发作了,连忙上前问道。
靳文修却是摇了摇头,紧拧着眉道:“没事。”
话是这样说,但头疼的感觉却越加强烈,似乎有无数东西要挤入他的脑海中,数不尽的画面从眼前尽数闪过,令他头疼欲裂。
忽然,靳文修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在地。
疏白见状也正了神色,他将人扶住,“先去休息一下,我叫人来。”
靳文修一声不吭,顷刻间,他已是冷汗淋漓,将衣服打得湿透。
疏白迅速推开不远处的房门,见是自己曾经的房间时愣了愣,随后很快撤掉房间内的防尘屏障,然后将靳文修扶了进去,谁知扶到一半,身上的人猛地压了下来,重量压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疏白抿了抿唇,唤道:“靳文修!”
完全昏过去了。
什么情况?
疏白不禁有些慌乱,他勉强压下纷乱的心思,强作镇定地将人扶上了床,随后很快给吕斯等人拨去了通讯。
吕斯在得到消息的瞬间也很意外,匆匆留下一句‘我马上来’后就挂断了通讯。
此时,疏白已经将人安顿在了床上。
这突然的情况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据他所知,靳文修应该没有什么突发性疾病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未知总是让人慌乱的。
疏白用终端测了测对方的心跳呼吸等基础项,都没有任何问题,这下只能等吕斯带着医生过来了。
他沉默地坐在床边,抬手轻轻捏住靳文修的手,手还是温热的,稍微给了他一点慰藉,想到对方突然昏迷的一幕,不免有些心悸。
疏白轻拧着眉,眉宇间带着一丝不安,他频繁地去测靳文修的生命体征,依然没有任何问题。
就仿佛突然睡过去了一般。
没一会儿功夫,吕斯终于带着医生和仪器赶来了,但是一通检测下来,还是没有任何问题。
这顿时让在场的众人犯难了。
医生们一个个紧锁着眉,似乎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哪怕最精密最新的仪器都不能检测出任何问题。
难道是什么新型病毒?
医生们表示要去讨论一下。
他们给靳文修装上监察生命体征的仪器,随后去了隔壁商讨。
吕斯见是这样的结果,顿时也一脸愁容,他让疏白将当时的情况再说一下,疏白就又详细地再讲了一遍。
完全没有任何预兆的,忽然的昏迷。
这时,吕斯像是收到了什么信息,但域主事正压在眼前,他根本没空理会。
“疏少将,您先在这里看一下域主,我去去就回。”吕斯打算去联络研究院那群人了。
疏白点点头,“好。”
随后,吕斯很快离开了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疏白坐在床沿,有些沉默地握着靳文修的手,一时也没了主意。
忽然,他神色一凝。
难道又是童笙下的手?
也只有童笙的手段才毫无痕迹
可是靳文修昏迷前没有留下任何话,要是童笙下手,对方难道不会发觉异常吗?
不,或许太过依赖靳文修了,对方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总有纰漏的时侯。
疏白紧拧着眉,不断地思索着。
他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身后竟传来了动静。
握在手心的手在动弹的一瞬间,疏白倏然回过了神,那一下的触感太快,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下一刻,那只手猛地收拢,反手将他握在掌心。
疏白一愣,他猛然回头,就见靳文修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漆黑幽深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带着嗜血的窒息感。
他不是靳文修!
不,不对,他是,只是
疏白是很敏.感的,他一瞬间发觉了不对劲,靳文修给他的感觉不对,很不对,但似乎的的确确是靳文修。
“疏白”
靳文修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也很低。
疏白安静半晌没有回应,直到靳文修轻轻拽了拽他,疏白这才微微俯下身靠近些许。
他道:“你不对劲,你是靳文修吗?”
他说的直白,眼中带着些许戒备。
靳文修闻言顿了顿,随后轻笑一声,“我当然是”
他又道:“疏白,靠近一些。”
疏白沉默片刻,犹豫一会儿后稍稍低下头,他一手被靳文修抓着,另一只手只好压着床铺来支撑身体。
半长的白发从他肩头滑落垂了下来,一双清亮的白眸静静地看着对方。
这样的距离,靳文修似乎满足了,他抬手轻轻抚上疏白的耳尖,顺着耳廓一点点轻抚上脸颊。
是很熟悉的摸法。
疏白清楚。
可眼前人给他的感觉却很不一样。
“我什么都知道了。”靳文修轻声道,他的手轻轻捏住疏白的脖子,将人再次往下面拉了下,使得两人再次打到一个极近地距离。
“什么都想起来了”他手上一个用力,疏白目光一滞,他的手瞬间失去支点摔在了对方身上。
待他要起身时,忽然被靳文修抓着肩膀一个翻身压到了身下。
他们鼻尖轻轻相碰,唇间的距离仿佛下一刻就要相碰。
“你”疏白的瞳孔微缩,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靳文修一手轻轻捏着他的脖子,指腹抚在他的喉结上,似乎在享受这一刻生命的跃动。
他低喃道:“原来是这样”
下一刻,他掠过疏白的眉眼,低头轻轻吻在了对方的眉间。
动作轻柔地像重拾失而复得的珍贵宝物。
紧接着,他再次重重吻在了疏白微肿的唇上,低喃的话从唇齿间溢出,
“疏白,这场赌局是我们赢了。”
第八十九章
“是我们赢了。”
疏白被压着陷入被褥之中,身上的人离得极近,炙热的呼吸尽数落在他的脸庞,周围密不透风的围绕着对方的气息,淡淡的沉木香混合着炽热的温度,几乎将他与外隔绝。
赌局?
什么赌局?
靳文修轻轻吻着他的唇,舔舐着,像是落入沙漠中干渴到极致的人终于得到了宝贵的水源,渴求、珍惜却又缓慢地汲取着水分。
一点点连带着皮肉吞入喉中。
疏白被他弄得心神不宁,难以去仔细思考话中的意思。
直到对方的吻落在了喉结上,手缓缓抚上腰,疏白才骤然回神,他抬手抵住对方的肩膀,“等等一下。”
他微微睁大眼睛,“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侯!”
疏白的语气难得有些激动。
毕竟现在这个场合现在这个时机,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情!
靳文修被他抵住动作,面色不改地低下头在他眼角亲吻了下,“我不是这样没分寸的人”
“别担心,等回去”
他这样说着,声音带着极度压抑地沙哑。
于现在回想前世一切的他而言,他等待的太久太久。
他等着爬上去与那些人立下赌局的一天,等着疏白复活的这一天,等着跟疏白真正在一起并恢复记忆的时刻,他等了太久,前世也熬了太久。
他甚至记不清自己为了要做的事,如同机械一样完美制定完美完成计划了多久。
他仿佛活成了最精密的仪器,只等待彻底完成杰作的那一天。
他终究等到了这一刻。
疏白察觉出靳文修的不对劲,他犹豫片刻,抬手轻抚上对方的脸。
“靳文修你怎么样。”
那种压抑到极点的气息,仿佛隐藏大量膨胀的情绪。
前世,对方到底遇到了什么。
靳文修看出他的疑惑,像是克制不住吸食烟气的瘾.君子,埋首在他脖颈边,低低道:“没事,等回去,我会全部告诉你。”
“疏白,一切都结束了。”
他紧紧将疏白搂在怀中,重重地呼吸落在对方的脖子上,将那片白皙的皮肤浸染的晕红。
向来隐忍自制的人,此时竟有失控的趋势。
疏白沉默着,不知怎么应对。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伴侣此时的状态,只能抬手回抱住安抚地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室内陡然间安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却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疏少将。”
门被敲了两声后,吕斯推门进来,“医生那边有了新想法,我们先将域主嗯?”
话到一半,吕斯看着床上的场景,像来严肃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他面对着疏白看来的目光,安静半响后,结结巴巴道:“原,原来没事了,那你们玩得开心。”
说完,等不及疏白开口,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关上了大门。
造孽了。
吕斯神色微变,怨怪自己手快推了门。
还有域主,一醒来就做这种事也不锁门
疏白看着几秒功夫就从眼前消失的人,嘴边的话愣是一句都没来得及蹦出来。
天晓得他刚才也愣住了啊。
吕斯怎么会这么快回来!
疏白抓了抓靳文修的头发,面无表情道:“域主,您没什么想说的吗。”
下一刻,脖子上被轻轻咬了一口。
疏白轻嘶一声。
“走吧,回星域。”
靳文修从他身上起来,神色完全不见异样,显然不把刚才的插曲当一回事,他顺手将疏白拽了起来。
看来是不再搜了。
既然都想起来了,那恐怕所有未知靳文修都已在前世解开。
疏白从床上起身,稍微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将被对方弄得褶皱的地方抚平,这才跟着离开了房间。
踏出门的那一刻,他最后看了眼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卧室。
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曾经一直住着的地方,竟然也觉得陌生了。
随后,他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刚下楼没多久,他们就和吕斯碰面了,吕斯的目光略有尴尬,但他的职业素养让他很正常的面对着两人,“域主,既然您醒来了,身体检查是否还要继续。”
“不用了。”靳文修摆摆手,吩咐道:“现在你带着人留在这里,扫个尾,其他人全部跟我掉头去环冗。”
吕斯闻言一惊,“这会不会太匆忙了,大家都没休息好,如果贸贸然上去的话”恐怕会得不偿失。
何况,按照靳文修原定的计划,也是先休息,然后趁着环冗松懈时进攻。
靳文修看了他一眼,冰凉的眸色带着丝压迫道:“听我安排。”
他此时像极了不听劝诫,独断专行的统治者。
吕斯清楚自家域主是怎样的人,平时决策虽然疯狂冒险但也有理有据,更重要的是绝不会拿普通人的性命开玩笑,但现在
他感到一丝犹豫。
而且虽然很轻微,但此时域主给他的感觉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
沉默半晌后,吕斯微微点了下头,“是。”
到底是域主,他不能违抗,只能按照对方的话执行。
只是不知道对方这么做,要是惨败该如何收场。
吕斯不再多问,很快下去执行任务。
疏白见状也没有说什么,靳文修有自己的判断,他得到的信息远远超过所有人,做出的决策自然不能为别人理解。
好在吕斯就算有疑问,也会很好的去执行对方的命令。
靳文修留下部分军队驻扎,随后带领其他人准备前往环冗,同时联络星域内驻守的各个区域总领,倾巢而出,完全不留下一星半点作为防守。
这一举动令几个总领大为震惊。
难道就不怕环冗来偷他们的老巢吗。
若是现在的靳文修,他大概率会给自己留下一点退路,然后徐徐图之。
但现在是记起一切的靳文修,作为早早攻下过一次环冗,并一统三大星域百年的人,他有绝对的把握痛击环冗的弱点,一举拿下。
如今的局面于他而言和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区别。
上了战舰后,靳文修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部署,以及对阵环冗军队时采取的措施。
每个星域虽然有很多队伍很多指挥者,但统领终究是域主,那么所有军队在作战上大概率会有一个统一的共性。
环冗主的作战偏向保守和稳妥,他绝对不敢在兵力未完全压制白洞的情况下,去偷白洞的主城,所以靳文修可以很放心的全军出动。
只留下部分队伍警戒或探查情况就行。
同样的,虽然现下白洞士气疲劳,但也并非不能打,只需要找到环冗军队统一的弱点
靳文修对环冗哪片区域强盛那片区域薄弱,那片区域能作为突破口,以及每个统领的优缺点都了如指掌。
甚至有几位将领,还是他攻破环冗后继续收下用着的,自然再了解不过,制定策略也是又快又精准。
他很快安排好各个军队的行动路线和攻击方式,打算就两个月的之内拿下环冗。
疏白坐在靳文修身旁,看着那一长串关于各方的安排以及击破点等等,看得眼花缭乱,不禁咂舌。
他看着也有些投入,不小心挨到了对方身上去,碰到的刹那,又像是惊醒般立马收回了动作,往旁边挪了挪。
靳文修手上不停的将意识中的想法传输入终端,再进行修改优化确认,但不妨碍他注意到疏白的动作,抬手将人拽了过来,笑了下,“想看就看。”
疏白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被对方搂住的肩膀,但最后还是顺势靠着对方看终端上的内容。
见着上面针对敌人,详细的仿佛连对方亲爹妈都知道的战略,疏白深知对方前世走到了他所想象不到的高度。
大约是疏白的目光太过于奇特,靳文修一边工作一边道,“我确实知道部分人的父母。”
闻言,疏白又是惊讶又是好奇地看向他,靳文修大概是很喜欢这样的目光的,或者说,每当那双干净的眼睛看向他时,他就能感到致命的吸引。
他忍不住捏着疏白的脖子,低头吻了吻。
含糊道:“有些人资质不错,以后我依然会用着。”
疏白好像有点习惯了对方突然亲密的举动,自从靳文修想起那些事后,就总喜欢跟他接吻,甚至经常会咬他。
嗯,他快习惯了。
疏白面无表情地摸了摸唇角的印子,从怀里拿出一支药膏擦了擦,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消红了。
他特地跟医生要的,效果还不错。
之后的时间里,在靳文修战略下,攻入环冗的进度非常快,快到环冗主开始慌神,每日每夜的吃不下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却想尽办法都无法阻挡对面的攻势。
他想不明白,就算白洞的军队再强大,环冗也不是没有好的领队,怎么会屡战屡败呢。
每一处的地方的将领都在与白洞对上不久后惨败,这大大打击了环冗主的状态,让他惶恐猜疑,到底是环冗里出了叛徒,还是白洞的军队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了。
在逐渐丧失信心和斗志后,环冗很快迎来了惨败。
他们远比灵穹输得更快更惨,毫无还手之力。
在打到环冗中心的星球后,靳文修派遣人手,精准的在环冗主的逃跑之路上逮到了对方。
见到疏白的瞬间,环冗主几乎要晕过去了,他崩溃道:“你们怎么知道的!你们怎么知道这条路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他为自己留下的最后一条隐秘的逃生通道,里面还安装了空间跳跃点,为了保证隐秘性,当初在这里安装跳跃点的人还被他全杀光了,按理说全星域也只有他一人知道这里,他想不明白靳文修的人是怎么找来的。
其实在前世,环冗主的确靠着这一手从靳文修眼皮子底下溜掉了,虽然最后还是被抓到,可好歹逃了一阵子。
而现在,靳文修自然不会再给这个机会。
他不想再在这些琐事上浪费时间了,他需要尽快重新合并三大星域打点好一切,让上面的人兑现承诺。
这次,环冗主同样被抓了回去,靳文修再次分了部分兵力在环冗收拾残局,其他人则回去白洞修养。
一路顺畅的令参军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以为又要打上个两三年呢,环冗的实力居然这么差吗。
环冗主:
返航的路上,靳文修迅速分配接下来的工作,如何整合刚攻破的两个星域,派谁去整合,以及接下来的区域制管理推行。
这些他都曾做过的事情,此时熟烂于心,计划书很快就出来了,并安排各个部门以及人选去执行。
这样下来,最紧急的事都告一段路了。
疏白已经在靳文修身边旁观好几天了,不得不说,效率异常的高。
除了喜欢动不动抓着他亲以外没什么不好。
倒不是说疏白不喜欢亲,只是单纯有时候看得正入神,对方这么做很打断他的思绪。
数天后,大部队终于返回了白洞,各个军队回到原本的基地,疏白则跟着靳文修回了洞心城。
好像环冗主、景斓和童笙几人都被带了回来关起来,这点疏白没有过多的关注。
他和靳文修回了小别墅。
时隔将近两年,房内似乎还残留着熟悉的气味。
靳文修回去后继续将之前安排的事情收了个尾,算是暂时歇下来。
等他处理完后,已是晚上。
疏白已经记不得多久没好好休息过了,他洗澡向来是很快的,今天却在浴缸里泡了很久,随后披着浴袍很是舒坦地从浴室离开。
他仰躺在床上,顿觉整个人都舒坦了。
独自在床上抱着终端看了会儿最近的消息,喝了几口小机器人送来的热水,这才真正感觉身上的担子卸了下来。
这一年多的时间以来,他的职位一路晋升,神经也绷得越来越紧,他的每一个决策,每一步动作,都事关着无数人的性命。
而现在终于结束了。
彻底的结束了。
疏白看着头顶的暖光,轻轻闭了闭眼,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现在回看那无数个浸染在鲜血里的日夜,竟也有些不真实感。
室内格外寂静,疏白很享受这一刻。
他不知道一个人安静的躺了多久,直到躺在被褥上差点睡过去时,门口突然传来了动静。
熟悉的几道敲门声后,靳文修推门而入。
“这么晚。”
疏白清醒了几分从被子上坐起来,有些困意地揉了揉额头,回身看了眼才发现自己差点在被子上睡着了。
“吵到你了?”靳文修轻声关上了门。
“没有。”疏白摇摇头,“本来也打算等你的。”
闻言,靳文修的目光肉眼可见的柔和了些许,他这会儿还没换洗,身上还有淡淡的血腥气,他道:“那你再等我一会,我有事情跟你说。”
疏白点点头,钻进了被子里。
靳文修确实没让他等多久,很快就从浴室洗好出来,随后来到床边坐下。
床褥旁微微陷了下去,疏白也坐起身,看向身边的人。
“之前说得话还算数吗?”靳文修道。
疏白愣了下,安静了半晌后才略带心虚道:“什么话。”
他最近应该没提什么吧,要是很久以前的话他的确有些记不得了。
靳文修也不急,他抓过疏白放在被褥上的手,轻轻执起,随后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枚晶亮的戒指,轻轻扣在疏白的指尖。
“你当时说,如果战争结束后我们还在一起,你就跟我结婚。”
不用靳文修说完,在看到戒指的那一刻,疏白就想起来了,他顿时清醒了,在与靳文修对视片刻后不禁微微转开目光,“嗯,我答应过。”
靳文修笑了笑,捏着他的手,将戒指缓缓套进了无名指的位置。
戒指不大不小,刚刚好。
疏白收回手,看着手上这枚在暖光下散发着淡淡白光的戒指,心底陡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他不禁微微低下头,轻轻摸了摸,感觉耳朵有些发热。
紧接着他看向靳文修道:“你的呢。”
靳文修的手从指尖抚过,下一刻他的手指上浮现出了同款的戒指,只是款式相比于疏白的更加简约些。
他道:“一直都在这里。”
他从和疏白求婚的那天起,就一直戴在手上,从未摘下过。
他等待着这一天,他们都戴上的时刻。
疏白的视线在他的戒指上停住,紧接着像是看出什么,他伸手凑了上去,只见两枚戒指并在一起的瞬间,上面的花纹竟有了更完整的图案。
靳文修反手将他握在掌心,“等星域统一后,我们再办一个婚礼。”
说着,他微微凑近,亲吻着疏白的唇角,“但你现在,嫁给我好不好。”
这一次,疏白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稍作沉默后,轻声道:“我当初就说过,我们可以发生关系的。”
他很早之前就答应过了。
代表着,他允许靳文修任何时侯要他兑现承诺。
包括现在。
“可是,我想等你真正答应我的这一天。”靳文修摸了摸疏白手上的戒指。
他明明是这样肆意不‘遵守’规矩的人,但在这种时侯比任何都要规矩。
“好。”疏白道,“我现在答应了。”
靳文修离他很近,近得他凑近些许就能触碰到对方,所以在话落的那一刻,疏白靠了过去,仰首主动吻在了靳文修唇角。
他轻声重复道:“我答应了”
答应了靳文修所想要的,最亲密的关系。
因为坐姿的关系,疏白微微仰首,平时冷漠淡然的白色眸子此刻看着竟有了片刻的柔和。
不等他收回去,靳文修蓦然轻轻捏住了他的脖子,下一刻,更用力地亲吻下来。
他们倒在了被褥上,紧紧拥吻着。
靳文修一手死死扣着疏白的腰,一手抓着对方的脖子,微微抬手使得疏白稍仰起些许,形成更适合亲吻的角度。
他亲吻着,又像是撕咬,时不时轻咬着疏白的唇角和唇肉,在上面留下深深的牙印。
他接吻向来是充满侵略性的,带着极致的压迫感,似乎要将人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气息之中。
他吻地急促,用力。
疏白尽力适应着,喉咙不停地滚动吞咽,似乎也跟不上。
他的呼吸好像都要被截断了去,逐渐变得艰难起来,吞咽不及的液体不禁从唇角溢出。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疏白感觉很漫长,在他几乎呼吸不上来,眼前逐渐发黑的那一刻,对方才松开了他。
松开的瞬间,疏白不禁歪过头,一手遮着半边脸,用力而又急促地呼吸着。
他的胸口因呼吸不停地起伏,好半晌都没缓过来。
直到,感觉肩膀的浴袍被抓住一点点往下拉扯着,肩膀和胸口的皮肤在接触空气的刹那,传来淡淡的凉意。
“咳”疏白低咳一声,缓缓看向身上的人,也在这一刻和对方再次对视上。
他清楚接下来要进入正题了。
疏白抓着靳文修的手臂,缓慢地坐起身,“等一下。”
说完,在对方有些疑惑又放任的目光下走下了床,去一旁的柜子里拿了一支润滑出来。
疏白捏着润滑剂看向靳文修,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你之前做过吗。”
靳文修挑了挑眉,“没有。”
“好吧。”
疏白硬着头皮拿着东西回到了床边。
他觉得压力有点大,靳文修不会,而他也很久没试过,不说完全忘记,但也忘得七七八八了。
他一直都不怎么将这种事放心上的,没想到事到临头,要用着了却忘光了。
该怎么做来着?
好像是先擦点,然后再
具体姿势是什么样的?有点想不起来了
疏白一边努力回想,一边抓着靳文修的肩膀将对方压回床上。
靳文修被疏白推着,顺势靠在了床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难得好奇他想怎么做。
疏白很认真地去脱靳文修的衣服,或者说睡袍,这东西压根不需要脱,再加上靳文修有备而来,本来也没穿,解个腰带就够了。
他动作的时侯,手时不时触碰到对方的皮肤,靳文修的呼吸不免急促了些,但还是耐着性子看疏白难得在这种事上主动,想干什么。
反倒是疏白,脱到一半就僵住了,不敢脱了。
他知道再往下脱是怎样的
顿时,手就停在那儿了。
其实,他还是有一点不好意思的,当初这种事好像都是景斓主动的多,具体怎么样的他都记不清了,次数多了,他后面才好意思去做,而跟靳文修
疏白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拖着,总要做的。
他抿着唇将润滑挤到了手上,到底没敢掀开对方的浴袍而是
下一刻,疏白的手猛地被抓住了。
还什么都没做!
疏白疑惑地抬首,就见靳文修一脸古怪地看向他。
“你”
靳文修竟然也有迟疑的一天。
疏白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他沉默了下,只好如实道:“太久没做这种事,我忘记了。”
靳文修安静半晌后,缓缓道:“你是上面的?”
他完全没在意疏白会不会,反而是疏白的动作更引起他的注意,那个试图给他上药的动作很显然是想
靳文修沉默了。
他的神情看起来不太对劲,疏白点点头,“算是吧。”
有时候动作会不太一样,但他不是承受的,应该算是‘上面的’。
见靳文修得到他的回答后很久没回应,疏白也终于反应过来,“你也是?”
靳文修再次没有回答,但这次却是默认了。
他从没想过他会是下面的那个。
这一瞬间,两人都有些傻眼,靳文修靠坐在床头,疏白坐在他身前,两人大眼瞪小眼。
他们两人,都不能接受作为下方。
这一刻,室内格外寂静,之前旖旎的气氛顿时消失一空。
疏白安静了好一会儿后,才斟酌道:“那也没什么关系,我觉得这并不影响我们的感情,我们也可以不做的,这不算什么事。”
疏白拢了拢有些敞开的浴袍,下了床,去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既然这样就算了。”
“等会休息吧。”
他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给唇上的痕迹擦了些药。
顷刻间又恢复了淡然的模样。
除开刚知道两人撞号的那一刻有些震惊外,疏白其实也没什么情绪,他完全能接受精神恋爱,这种事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既然不合适,就不做了,不是什么大事。
可相比于他迅速冷却的欲/望,靳文修却好半天缓不过神。
他有多想要疏白,对这一天的欲/望和期待就有多强烈,突然出现这一幕顿时像给他浇了一盆冷水,还冷静不下来。
特别是在疏白说出那句‘不做也没关系’时。
“不行。”他忽然低声道,声音沙哑到了极点。
刚擦了药的疏白愣了下,随后误会了。
“你是,不能接受不做这件事吗?”
他以为靳文修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后悔跟他求婚了。
疏白安静片刻后,声音冷淡了许多,“如果您实在不能接受的话,或许有缘无份吧。”
他有些不敢相信,于他而言这并不重要,但要是靳文修真的很在意的话,他也没有办法。
说着,他站起身,抬手要将戒指取下来归还对方。
“谁说的!”
靳文修急切道,他忽然起身一把抓住了疏白的手打断了对方的动作,这一冲击下,蓦然将人压在了墙壁上。
疏白低低地闷哼一声。
“谁说的。”靳文修咬牙低声道:“不准取下来!”
他这样凡事运筹帷幄的人,竟也有紧张的时侯。
疏白见他这副样子,很快意识到自己闹了乌龙。
是他误会了。
就见靳文修下一刻抓着他,再次吻了上来,相比于刚才更加的凶狠,瞬间在疏白的唇角留下了几道口子。
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
他的呼吸很重,紧紧的亲吻着似乎努力从疏白身上夺取着什么。
疏白刚擦好药的嘴,再次给亲得一塌糊涂,肿得生疼。
好半天后,靳文修才放开了他。
喘着气,低声道:“谁说这样就做不了了。”
疏白好不容易咽下一口气,才呼吸畅了起来,他抿了抿破了皮的唇,隐约能吃到一点血。
“你忘了,那就我来。”说着,靳文修直接将疏白抱去了床上。
疏白顿时一惊,来不及反应就重重摔在了床上,他刚要坐起身就被直接压了回去。
抬首的瞬间,迎面靳文修满是侵略性的目光。
“都到这里了。”靳文修这次轻轻的碰了碰他的唇角,“怎么还由得你。”
“不是”疏白低咳了声,只觉得嘴里满是血腥气,他为难道:“我的确不能接受”
“我知道。”靳文修淡淡打断道。
他抬手扯开疏白腰间的带子,伸手。
疏白瞬间神情微变,低低地闷哼一声。
靳文修一字一句道:“我可以接受,但我有个条件”
“呼”疏白轻轻喘了下,看了过去。
只听靳文修继续道:“得让我主导。”
控制权他总要拿到。
疏白听此,他其实并不太清楚这其中的差别,但既然靳文修愿意做承受方,于他而言已经是很大的让步,所以他不多思虑的点了下头。
“好。”
下一刻,他被压回了枕头上,浴袍下不知做了什么,顷刻间他额头便出了细汗,耳朵眼角一片通红。
紧接着浴袍被整个扯下来丢到地上。
疏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然而不等微凉的空气袭来,炙热的身体便覆了下来。
“靳文修”
疏白不禁疼得皱了下眉,丝丝血迹顺着他的皮肤蜿蜒下来。
不是!他没擦药啊!
然而回应他的是紧紧桎梏住脖子的窒息感,他再次被捏住了脖子,被重重碾压着,被亲吻着
极大的感触令疏白一时乱了神
湿漉的白发散落在枕头上,被褥在动乱中整个滚落到了地上,汗水混合着血液大片的湿染了床单。
这一晚格外得疯。
极热的气息在空气中攀升,热度高的仿佛令人窒息。
靳文修到底折腾了多久疏白是没印象了。
他只觉得对方像一条疯狗。
他从没这样直观的面对过靳文修的这样的一面。
让他觉得他大概能死在床上。
第九十章
疏白差点以为自己不会再清醒过来了。
他不知道靳文修拉着他厮混了多久,只知道房内被厚重的窗帘掩盖着,无论醒来或是睡去,眼前都只有床头的暖光亮着。
他分不清时间也分不清日夜。
呼吸永远是被对方所笼罩,空气中始终弥漫着淡淡的血气,哪怕不知道上过多少次药清洗过多少次。
当迷迷糊糊中,再次感到一阵痛意时,疏白忍不住皱了下眉。
这个疯子。
“喜欢吗?”靳文修咬着他的唇角低声道,声音格外沙哑。
疏白却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喉咙疼得厉害,又干又渴还被对方捏得发青。
他轻轻闭了闭眼,汗珠从修长的羽睫上滑落,声音极轻的唇角溢出,“我想睡一会儿。”
他很困,很累。
只想好好睡一觉。
靳文修轻笑一声,“你睡。”
但动作却不停。
疏白:
他不记得以前做这种事的时侯是这种感觉,跟永远没有尽头一样,跟要死了一样。
疏白深吸一口气,但呼吸间满是对方身上炙热的气息。
什么时侯能睡觉。
疏白感觉有些无助。
这种事情需要这么漫长吗?他想休息,他想洗干净安安静静地睡会儿。
但是跟靳文修说这些并没有任何用,对方真的很喜欢,或者以前憋太久了。
疏白心底都不禁感叹自己好歹是刚从战场上下来,身体素质还算过得去,不然谁禁得住这么久。
靳文修不搭理他,疏白也懒得说了,随对方去。
只是这勉强睡着又被弄醒,又上药再睡觉再弄醒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侯才能结束。
吃饭也基本靠着一支营养液解决所有。
疏白没想到,最后救下他的是吕斯。
靳文修消失得有些久了,安排下去的工作,下面人已经全部解决,后续需要靳文修继续下达任务。
吕斯知道域主不见,是有自己的打算,但这样长时间的不见人影还是让他有点乱了阵脚,等手头的工作全部搞定后,他第一时间给域主发去了消息。
这会儿靳文修刚好结束一轮,正温存着吻着疏白脖子上的伤口。
疏白一脸生无可恋地抬手遮住眼睛,眼不见为净。
他又被弄醒了,好痛苦。
他有点后悔了,宁愿精神恋爱也不该把主动权给对方。
正在他迷迷糊糊地准备继续睡时,身上的人竟然起来了。
疏白陡然清醒了些许。
“结束了?”
声音出口的瞬间他都吓了一跳,又沙哑又小,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般。
“嗯,吕斯那边的工作结束了,我得去安排一下。”靳文修利落地起身准备去浴室,但没走出两步,像是想到什么看向疏白道:“一块儿洗?”
话落,他俯身想要去抱对方。
疏白迅速拒绝了,“不用,你洗完就走吧,我会走自己收拾的。”
靳文修挑眉道:“那我叫几个机器人。”
疏白摇头,“这很快,我会叫的。”
您可以赶紧洗赶紧离开了。
在这种时侯,靳文修少有的啰嗦,“我出门需要一段时间,之前答应告诉你的事我还要安排一下。”
疏白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是默不作声地埋在被子里点头。
直到靳文修交代完后去了浴室,没一会儿哗啦啦的水声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疏白怔怔地看了浴室半响,最后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压根不想管身上的伤口和脏乱,直接卷了被子窝进去睡觉了。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对于时间他已经彻底没了概念,睡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彻底清醒时整个人像是给车碾了似的。
靳文修留下的疼,几天劳累的疼,还有睡久了的疼,齐齐涌了上来。
疏白面无表情地在被窝里静躺了许久,随后缓慢又僵硬地爬了起来。
他坐在床沿,感受着浑身的疼和满屋子的狼藉,不禁头疼地抚了抚额。
他将别墅里的小机器人叫来了三个,一个打扫地面,一个收拾被褥,一个清洁和通风。
自己则是翻了一套新的浴衣出来去了浴室。
身上挺疼的,但是不碍事。
浴室里,他很认真地将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个遍,身上大片的血痂和痕迹尽数冲掉,等将自己收拾干净后,又喝了几瓶营养液,最后再用小机器人送来的药给自己擦上。
他的皮肤本来就偏白,现在身上一片青紫,乍一眼看去尤其恐怖。
这种程度要消淤青,大概得去治疗舱躺一躺。
但疏白不想费这个时间,他简单地给自己上了药并穿戴整齐后就算结束了。
只是来到镜子前后,他想了下将自己的衣领竖了起来。
晚上再上点药消痕好了。
疏白目前在少将的职位上,虽说他让靳文修记得帮他请个假,但现在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急事应该不会有,可离岗太久到底不太好。
他很快赶去了飞行器,准备回东部基地一趟。
路上的时侯打开终端看了看
消息爆炸了。
疏白轻叹一声,一个个打开一个个处理,飞去东部基地的这几个小时里,愣是都用来做这些了,甚至还没处理完。
可想而知,他消失的时间,真的有些长了。
等到了基地后,疏白先是去军务部做了身份验证,报道了下。
军务部的工作人员推了推眼镜,慢悠悠道:“域主帮您请假了,但您超了时间,得再补一下。”
“好。”疏白点点头,很快应下。
他跟着几人去办了下手续,顺带算了算时间,这才发现自己消失的真有些久了。
靳文修给他请了七天的假,但他还是迟到了五天。
说明他们鬼混了将近半个月。
疏白预算,自己最后睡觉估计都睡了两天,至于其他时间里,浑浑噩噩的,睡了多久吃了多久擦药洗澡等等他都记不清了,唯独一直给对方压着这事儿记得清,他腰都快断了。
很疼。
疏白再次感叹,靳文修是真的很喜欢这种事。
办完手续后,他回去了自己的公寓,顺带处理接下来的文件,又是耗费了半天的功夫才解决。
接下来还要和手下的几位上校谈一下,并跟中将对接一下最近的任务。
疏白深觉自己被靳文修耽误太久了,工作都拉下了一堆。
他在基地待了两天,将手头的急事都解决完了才算松了口气,这几天里他曾经带过的几位士官都有陆陆续续地来同他聊几句话或是喝上几杯。
就算很久没怎么聊过了,但再次说起话来,依然很热络。
几位士官,除了杨士官最近刚晋升少尉外,另外两位士官已经在准备晋升少校的考核了。
这次的战争让他们得到了大量的晋升机会,功勋更是几倍几倍的翻叠,其实他们在两年前那群士官中算晋升快得一批了,得益于疏白对他们的训练,他们和其他士官竞争时不容易掉链子。
后来疏白离开了,他们还是留着疏白的规矩继续练着。
直到林士官和李士官晋升,后来是杨士官。
几人谈完自己的事,几个尉官忽然互看一眼。
他们磨蹭了一会儿,林上尉在另外两人催促的目光下,轻咳一声,低声问道:“疏少将,我能问您些事吗?”
疏白不在意道,“可以。”
林上尉的目光左右瞟了瞟,犹豫半晌后,结结巴巴道:“就是您和域主的关系,到底怎么样啊。”
疏白愣了下,大约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但也并不避讳道:“我们很快会结婚。”
一瞬间,林上尉等人的眼神更奇怪了,好像有些怜悯有些担忧
疏白:?
他心下略有些无奈,以为是几位尉官并不看好。
说实话,他两年前也是这样认为的,甚至在做那件事的当晚,他也以为会因为那种事不合而分开。
虽然他并不在意,但架不住有些人是很在意那种事情的感受的,他自己无/欲没关系,可他不能让自己的伴侣也无/欲。
在这种事上疏白是看得很开的。
与他而言,喜不喜欢以及能不能在一起是两个概念,一件是他自己的情绪,一件是‘应不应该’这么做。
如果他们的矛盾导致他们日后会有强烈的分歧并分开,那么他们是‘不能’在一起的,在一起是一件不应该的事情,无关他的喜爱。
也如在发现景斓另有所爱的那一天,他就算心里还有感情,也决定当断则断。
可现在,疏白觉得,他和靳文修是能够在一起的。
他喜欢对方,他们间也没有不可调节的矛盾和恩怨
疏白轻闭了下眼,少有的这样肯定自己的未来。
他们能在一起的,在一起很久。
“到时侯欢迎你们。”疏白想通后,淡淡笑了下。
他长得好看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冷漠的像一尊冰雕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样一个人忽然展现出笑意,却格外的吸人目光。
林上尉看得愣了愣,可随后却是越加惋惜地叹了口气,无奈道:“少将您喜欢就好。”
他的眉宇间染上愁色,与此同时的另外两个尉官也是一样的表现。
这下,疏白才反应过来好像有些不对劲。
几位尉官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疏白见状,都是熟人了他也就直言道:“你们好像并不看好。”
几位尉官顿时被他的直白话吓到了,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没有的事。”
一连串反驳的话说完后,林上尉才磕磕绊绊道:“就是如果您受欺负了,可以跟我们说,虽然我们没什么用,但也会尽力给您讨回公道的。”
受欺负?
什么东西?
疏白不禁轻拧了眉,“或许可以说得清楚些。”
见疏白一脸茫然不解,几个尉官又是互看几眼,再次把林上尉推了出来。
林上尉:“”
他瞪了旁边两人一眼,随后措辞着缓缓道:“就是要是域主打您的话”
他说得结结巴巴,后面几个字也说得格外小声,不仔细听压根听不到的程度。
不过疏白听清了,他困惑道:“他怎么会打我。”
何况,靳文修要是能跟他动手,他们绝不会走到现在。
见自家少将都到这份上还为域主辩解,林上尉只好指了指疏白的脖子,“我们都看到了,您脖子后面有淤青。”
疏白的头发有点长,堪堪落在肩头的位置,按理说是遮住大部分脖子的,但有时候角度不同或者走路时都有可能露出那片皮肤。
而几位尉官,就是之前走在疏白后面时发现的。
再结合疏白特意竖起的衣领,几位尉官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要知道他们少将以前可从不竖衣领的,这次回来却特意竖了好几天,再加上脖子后的那片淤青
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域主竟然对少将动手!
更没想到的是,都到这份上了少将还想替域主隐瞒。
想到这儿,几位尉官都有些心塞,没想到他们平时瞧着冷心冷情的少将,居然是个恋爱脑。
疏白:
他狠狠得沉默了。
不需要多说,只听林上尉这一句话,再加上几人的目光,他就可以想到这几人想了些什么东西。
但问题是他该怎么解释?说靳文修在床/上就这样的,当时也没捏得很痛。
只是被捏多了,然后又咬又亲才显得这样惨烈的。
疏白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算是知道有口难言是什么感受了。
几人都安静了下来,气氛显得格外诡异。
疏白半天后,才缓慢道:“这不是他打的,相处了那么久你们该知道我不是会由着他动手的人,你们不用担心。”
何况,靳文修的人品才没有那么低劣。
尉官们闻言,也是想了想,似乎他们的想法确实太表面了,可既然这样的话,“那您的伤”
疏白:
疏白:“家里养了只疯狗,给撞的。”
听此,尉官们若有若思地点点头。
不过,少将家里还养狗了吗?
而且撞到脖子也太危险了。
最后,疏白跟他们聊了几句就散了,等人都离开后,他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脖子,不禁轻啧一声。
紧接着打开星网购买了一批人造防皮,以后就用这种东西遮一遮好了。
他和靳文修很默契的忙了几天自己的事,直到几天后,对方突然出现在了他的房门口。
这天和几个上校开完会已经很晚了,回园区的路上只有这几盏路灯,在这一片漆黑下看到靳文修的瞬间,他着实愣了下,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靳文修上前两步将他抱住,头埋在他的脖子里轻轻蹭了下,显然上次的事情还是很让对方回味。
反倒是疏白快要应激了。
他全身僵硬了一瞬,委婉道:“我刚练完兵,想睡会儿。”
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下,他一直都是个会尽力满足伴侣需求的人,可是现在他真的,还不太想。
果然还是应该精神恋爱的。
靳文修看着他的目光似乎有些遗憾,抬首轻轻碰了碰他的唇角,商量道:“那亲一下。”
疏白:“”
他敷衍地在对方唇上碰了碰,还来不及收回去就被抓着亲了好几分钟。
嘴巴又是肿了。
疏白无语地摸了摸嘴,然后带着人回了房内。
“你应该是要带我回城内的吧。”疏白正了正神色,说起正事。
靳文修不意外他会想到,“对,今晚就收拾东西。”
话音刚落,旁边的小机器人就拖着一箱行李来了,“主人,您的行李。”
疏白顺势道:“我一直准备着,现在就能走。”
最好不要留宿。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疏白的心思,靳文修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很自然地拿过他的行李,“那走吧。”
他们走在黑夜里,顺着路灯的方向一路找到了飞行器。
刚坐了进去,靳文修就看了眼疏白的脖子道:“买仿真皮了?”
他自己留下的痕迹他自己清楚,十几天的功夫恐怕消不掉。
疏白顿了顿,不自然地摸了摸脖子,“嗯,下次别下手那么重。”
“我有些药,回去给你上点。”靳文修也抬手轻抚了抚他的脖子。
疏白忍不住身体僵硬,片刻后才道:“就算有药,痕迹也会留上几天”
话到这,他瞥了靳文修一眼,“看到的人以为你打了我。”
靳文修稍稍勾了下唇角,含着一丝笑意道:“那不然,你咬回来吧。”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示意道。
疏白:
疏白:“不了。”
他直截了当的拒绝,着实没这个癖好。
靳文修闻言,轻轻抓过他的手捏了捏,似乎有些遗憾。
从东部基地回去洞心城不过几个小时的功夫。
路上疏白有些困了,稍微闭眼睡了一会儿,等到地方后刚睁眼就见靳文修打开了门俯身揽住他的肩膀。
疏白:?
他推开对方的手,淡淡道,“我醒了。”
他知道靳文修想抱他下去,说实话被摔到床/上一次已经够了,这样被人抱着还真不习惯。
“先回去睡一晚,醒了再去。”靳文修道。
疏白顿了顿,摇摇头,坚定道:“现在吧,我不困。”
靳文修道:“不做,你好好睡觉。”
疏白沉默了。
他看了靳文修一眼,迎着对方戏谑的目光,缓缓收回视线,“那睡一会儿。”
他真挺困。
晚上。
靳文修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和疏白睡一起,他将人搂抱在怀里,作为本该很不习惯这种行为的人,疏白已经完全不抵触了。
现在想来以前的事,莫名有些奇妙。
曾经似乎和靳文修有一点触碰都不太适应,如今两人竟也慢慢走到了这个关系。
疏白还记得刚重生回来,这人是想杀他的,而他也是为了更好的出路,跟在了对方身边。
此刻想来好像真的很久远了。
什么时侯对靳文修有感觉,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在避开这种情感,当时的他是不愿去接触的,生怕再次落入前世的境地。
所以他不愿面对。
可后来到底是
疏白余光看了眼手上的戒指,略有些困倦地闭了闭眼,他顺着靳文修的力道靠在对方的脖子上,安静的睡了过去。
的确如靳文修所说,这一晚非常安稳,对方没有搞任何小动作,他们就这样非常简单的睡了一觉。
疏白醒来时感到一阵轻微的热意,发觉平时醒来就不见人影的人,此刻还轻轻抱着他。
疏白推开些许,坐起了身。
他稍微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声音还带着刚醒的鼻音,“走吧。”
靳文修揽过他的肩膀,轻轻吻在了他眼角的泪痣上。
温声回应,“吃点早饭,我带你去。”
两人洗漱后,疏白象征性的吃了几口就跟着靳文修离开了。
他们一路去了研究院。
说实话,这地方疏白还没来过,看着周围的建筑倒有了一丝新奇。
之后跟着靳文修七湾八扭地走了走进了某个暗处,而这里似乎还有个地下室。
看着靳文修熟练地打开机关,走了下去,疏白也连忙跟上。
走到底下的楼梯很宽敞,几乎在他们进来的瞬间,上面的口子就被封上了,与此同时靳文修再次在旁边输入了指定,面前漆黑的长廊顿时亮起一盏盏白炽灯,将周围照得光亮。
靳文修拉过疏白的手,带着人往里走去,边走边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疏白知道他要说正事了。
“有件事你得需要知道。”靳文修缓缓道:“童笙也记起一切了。”
疏白视线微凝。
就听靳文修继续道:“还有你一直想知道的,童笙身上的能力来源哪里,你猜对了一部分,的确来源于更高的维度,更高的文明。
它背离原本的工作出逃了,最后落在了童笙的身上。
是能够察觉气运的天命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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