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翌日。
疏白迷迷糊糊地醒来时,尚且有些茫然,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昨天的事。
接了靳文修,然后是五场考核,好像温钊递给了他一支药剂,他拿了还是没拿?忘记了,但最后应该是回来了?
他的视线扫过熟悉的天花板,怎么回来的却有些记不清了。
应该没有晕在队员面前吧,他应该是走出去了的,之后,之后是靳文修。
疏白终于想起来了。
心底陡然有些说不清的情绪,竟然不是很意外。
他静静地在床上躺了会儿,没多久后,忽然坐了起来。
不对,等一下。
疏白连忙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又撩起胳膊看了看昨天骨折的地方。
很好,他现在很轻松,全身都没事儿了,就连衣服也换了!
还有,现在是几点了。
要知道这么好的状态,就算用了治疗仪也不是那么快的,疏白迅速打开终端,看清楚时间的那一刻只觉得不可思议。
他睡了一整天!
今天距离考核日已经是第二天了。
反复看了两遍时间,确认自己没看错后,疏白才终于相信了事实。
随后像是猛然想到什么似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迅速往卧室外走去。
他记得靳文修考核日后就要直接离开,那对方现在岂不是
疏白心底没来由的有些乱,可就在他开门的那一瞬间,一只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肩膀抵住了他向前的动作。
“如果是我的早饭撞翻了没关系,但这是你的。”熟悉的声音陡然传入了耳中,疏白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过去,“你没走?”
“我现在走还太年轻了。”靳文修道。
疏白噎了一下,“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靳文修好像笑了一下,将餐点放在了卧室内的小桌上,“吃点,待会儿我就要离开基地了,你们小队的任务等下发你。”
早饭是很暖胃的白粥和一些小菜,疏白夹了一只水晶饺子,在放入口中前道:“你本来昨天就要去。”
“对。”靳文修道,“但我发现我想多留一会儿。”
疏白吃到一半的饺子差点噎住,他咀嚼的速度显然缓慢了下来,半响后道:“那会不会影响你的进程。”
“不会。”靳文修慢悠悠道,“让他们提点速度就好了。”
疏白听此,没再多说什么,安静地喝了几口粥。
等吃了一部分暖了胃后才小声问道:“衣服是你换的?”
靳文修挑了挑眉,“我觉得在这件事上,我们应该不需要太见外,毕竟你在我那边训练的时侯”
“好了。”疏白忽然打断,欲盖弥彰般将最后一口粥喝掉,“我知道,不用说了。”
他垂着头自顾自吃小菜,觉得脸有点热不太想抬头,本来想感谢对方帮他治伤之类的话也吞了回去。
吃完早饭后,靳文修也如他所说的确要走了。
“任务收到了吗?”
靳文修最后确认道,他的目光落在疏白身上的时间似乎长了些。
而疏白好像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只是在听见后点开看了看,“嗯,收到了。”
“这次应该要去一段时间,希望你的任务能顺利。”靳文修有些意味深长道。
“会的。”疏白淡淡答道。
随后两人去到了基地口,疏白亲自送靳文修离开。
在他眼见对方的飞行器消失在视野后,缓缓呼出一口气似乎放下了什么。
接着很快拿出终端开始联系,“维令,温钊,你们来一趟。”
疏白的公寓房内,小机器人端上了两杯茶水,平稳地放在了两位队员面前。
“客人,请用。”
温钊冲着小机器人点了点头,不客气地拿过茶杯小抿了一口。
而维令仿佛没听见般,正襟危坐,目光紧紧落在疏白身上等待着对方开口。
“你们应该也清楚是什么事。”疏白从一旁拿出机器人打印好的任务轻轻放在桌上推了过去,上面详细写明了此次任务的地点和要求。
内容很少,底下留有大片空白。
“队长,我说过我不赞同。”维令看都没看,冷声道:“您这是在逃避自己的职责,这是域主交给您的任务,但凡有队员折损都会和您的失职挂上勾。”
这些话不仅犀利还难听。
疏白的面色却没有半点变化,“你说的没错。”他同样端起茶水后淡淡道,“所以我会负责远程指挥。”
这话一出,维令和温钊都愣了下。
远程指挥?怎么能有这种东西?
“这太荒谬了!”维令猛然站起身,紧皱着眉,厉声道。
“维令!”温钊见状,连忙将人拉住,“你先别激动!”
虽然很离谱,但他还算耐得住性子,倒没想到向来稳重的维令还有这副模样。
也是,这人面冷心热,和大家生死与共那么久,自然很看重兄弟们的性命。
不过也正因如此,有必要那么信任所谓的‘队长’吗,如果自己能带着兄弟们去执行任务,难道不会更放心?
维令说的好像没了队长就活不了似的。
温钊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颚。
“既然我是队长,那怎么执行任务当然应该都由我来安排,没错吧。”疏白好像并不意外,银白色的眼睛像是没有泛起一丝涟漪的古潭,沉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维令落在身侧的手紧了紧,顺着温钊的力道坐了下来,只是一双眼睛还死死盯着疏白。
“我不会不履行你所说的义务,当然,如果真像你所说因为我的失职而造成伤亡,我会全权担责。”疏白迎着维令的视线,一字一句道,“所以,你也不能干涉我。”
话落,他两指抵着写着任务的纸缓缓推到了二人面前,他道:“这不是请求也不是让贤,而是我作为队长下达的命令。”
“我要求你们作为中间人执行我下达的指令,同时暂给你们引领队伍的权力。”
这场对话以疏白单方面的要求结束,维令似乎有无数怒火压在心头,看起来面色很差。
但就如疏白所说,他们作为队员必须服从队长下达的指令。
“行了,这次的任务也不难,大不了我们小心一些,缺一个上任没多久的队长,影响大不到哪里去。”温钊将纸张叠成一个小扇子又做成一个小盒子,无所谓般笑了笑,
“何况,手上也算有了新队长的把柄。”
虽然疏白说成是执行任务的方式,但真正捅出去后对方可吃不了好。
维令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从进了房间后眉头就没松开过,不熟悉的人看到定然会被这凶狠的模样吓退。
等两人到了岔口要分开时,维令低声说了句,“保守。”
温钊一愣,“啊?”
“我说。”维令深吸一口气,“保守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队长没出现的原因。”
这下温钊是真傻眼了,“为什么。”
“这半个月他为队伍付出的也不小,如果不是真正重要的事他应该不会在这个关头离开。”维令站在拐角旁,大片的阴影遮盖了他的脸,使得人看不清他的神色,“既然他说能承担所有的责任,那先等着看。”
温钊手上正叠着的千纸鹤都被捏歪了一个翅膀,他有些不可思议道:“这不像平时的你。”
维令可是个相当有原则的家伙。
“我说过,因为他有自信担责。”维令沉默了一下,“而且”
“而且什么?”
“”维令摇了摇头,“算了,没什么。”
“欸,你这人怎么话说一半。”
维令没再管温钊的不满,自顾自地离开了,他看着前面的路有些出神。
而且,新队长好像知道他弟弟在哪儿。
维令自认为还没有让对方以弟弟做筹码威胁他的价值,那为什么不打算说。
这一瞬间,他的脑中划过许多新队长入队后的画面,总感觉对方藏了许多事,他想,对方应该不拘泥于在这里留下去,或许没个一年两年就要离开了。
对方不属于这里,这里的事情自然也困不住他
靳文修已经前往星洞了,距离那件事也越来越近了。
疏白将茶杯轻轻搁在桌面上,沉默地看着茶杯内因为震动而不停泛着波澜的茶水,入神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出任务当天,疏白跟着众人一起坐上了前往任务星球的飞行器。
这艘飞行器算是中等型号,前往的路程需要几天功夫,所以内部也安排了房间和各种备用品。
在设定好路程后,疏白让众人去选房间,而他自己则是坐在了操控台前,他会先在飞行器上待一天,一天后再乘坐备用飞行器离开。
从詹逾来找他去往训练基地的那天起,他就决定要跟着去星洞了。
靳文修所选的任务地点也如他所料,是在很远的位置,对方果然在有意无意的支开他。
疏白虽然能猜到,却想不明白。
如果对方不想他跟去大可以严防死守,不用这样拐弯抹角,可抱着将他支远的目的,却又没死防着他。
他不懂靳文修究竟想干什么。
但这不妨碍疏白一定会跟去。
这次的备用机他特别选用了基地内的高阶机形,能够一定程度的隐藏机身,或许逃不过强力排查,但周围乱套时浑人耳目倒勉强凑合。
景斓很大可能会来。
而为了避免意外,疏白要在靳文修进去黑洞前到,靳文修入了黑洞后可以化险为夷,但前提是周围的环境必须安全。
他要让靳文修进行排查。
在对方出发之前说这些太过奇怪,但如果作为‘关心’而赶到的人,做出这种行为不管多牵强也会被人理解。
充其量被认为没脑子而已。
疏白在脑中过了一遍,心底的一些隐隐想法也被压了下去。
一切,都要见到人再说。
一天时间过去,疏白跟小队的人讲了一下此次任务的方式,远程指挥。
他提出那一刻,全队哗然,唯独早就知道的维令和温钊没有出声。
面对着众人不敢相信和不赞同的目光,疏白没有任何解释,他大可以美名其曰,撒谎说考验大家的能力,但他到底没有任何谎言和狡辩。
只是简单宣布了一下,然后将暂领小队的权限交到了维令和温钊的手上。
而面对众人眼巴巴目光的两人,也坦然接了下来,没有任何的异议。
本来还等着他们发言质问的其他成员也一个个将到嘴边的疑问咽了下去,连温钊和维令这两个队伍中最强的人也没有一点意见,那他们当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疏白最后目光扫过站在前面的两人,点了点头后,便直接拿过一个压缩行李箱离开了。
备用飞行器的机体显然很小,没有房间,只有最基础的设施其余都是操纵室的一部分。
疏白将用于跟维令两人联络的麦戴在耳上,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的时间都会佩戴着直到任务结束,随后在同时将那架飞行器上的监控投射到自己这边的屏幕上,并打开前往星洞的导航。
过去至少要九天。
任务星和星洞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
疏白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坐在操纵台前算了下燃料消耗足够下的最快速度,接着关掉推荐路程,重新设置了路程和速度。
做完这一切后,他从自己带的压缩箱里拿了个面包出来咬了两口,里面还放了几瓶不同口味的营养液。
这个面包的口感不是很好,有点干涩,疏白咬了两口后,还是慢慢将剩下地吃完了。
他已经活过来几个月了,偶尔还是会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仿佛一切都是黄粱一梦,直到确认了景斓的重生。
他对于未来信息的掌握显然比不上景斓,他没有预知的优势,而景斓有。
那除了既定发生的事情,他要做的就是成为蝴蝶翅膀,搅乱原先的局势和轨道。
例如,现在。
如果景斓大规模出兵,在白洞一直盯着灵穹的情况下不会发现不了,而景斓为了不被发现也肯定不会这么做,再加上景斓也无法确定他会不会干扰,所以这次更多的是试探。
试探他有没有告诉靳文修自己重生的事从而防备,这对于景斓来说能更好的预测下一次的行动。
所以出小型的精英队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成了就可以让靳文修损失惨重甚至直接死了,如果失败,损失也不大。
那么疏白也更好应对,只需要到场后让他们戒备搜查。
他目前确实不想跟靳文修说前世,毕竟说了也没有多大好处,他知道的事情太少了,要是依赖他知道的事反而容易被景斓算计,所以更多的应该是在各处提醒靳文修。
他相信拥有整个白洞的靳文修能比他更好的应对景斓。
原本九天的路程,在疏白算过后调整到了七天。
靳文修是从基地当天就出发的,按照正常速度应该是八天就能到,而他因为延迟了一天,所以需要更快的速度去赶拉下的那些路程
七日后。
远在宇宙的一角转转出现了一个黑色漩涡,那漩涡先由一个小点开始,随后越来越大同时伴随着一点点光亮的星星点点混在其中,直到巨大的几乎能容纳下一艘中型飞行器后它才停了下来,只是周围凡是贴近漩涡中心的无不是被吸了进去。
几乎在那个小漩涡出现的那一刻,一艘巨大的战舰就停在了附近。
“域主,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
控制室内,吕斯站在靳文修身旁,全程见证了星洞出现的过程,见那些被迅速卷入消失无踪的碎块,他最终还是没忍住道:“您真的打算第一批进去?”
靳文修懒懒地抬了抬眼,不是很在意道,“你看现在还有更改的余地?”
吕斯没再说话,只是轻叹了一声。
说实话,这次进去绝对九死一生,但域主竟然没做任何后事的安排。
吕斯咬了咬牙,没事,他已经替域主准备好了!
如果真的出了意外他一定会好好料理的,决不让另外两个星域讨到好处。
靳文修似乎瞥了吕斯一眼,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域主,可以进去了。”
也正在这时,穿着一身白大褂的人推了推眼镜,走进来俯身恭敬道。
话音刚落,靳文修毫不迟疑地转身出门,他们一共两批,一批五人,靳文修将装备配好后,便带着另外几人到了星洞前。
按照原计划域主应该是第二批,现在突然换了位置和他们一起了。
作为第一批的人当然都是愿意冒死的,本就是作为探路的敢死队存在,可现在,域主居然跟他们一起了?
几人看着跟他们穿着一模一样装备站在身边的域主,不免都有些紧张和感动。
在旁边的人调好指标后,终于一道声音传入了耳麦,“可以了,准备进去吧。”
随着声音落下后,几人依次进入了星洞之中,漆黑的漩涡很快将他们吞没,与此同时,留在夹板上的人也一脸古怪地看着突然换上域主衣服,并光明正大在甲板上晃悠的吕斯。
不是,这家伙怎么穿上域主的衣服了?
第六十二章
不过吕斯是域主身边的人,其他人在清楚之前只能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这时,巡逻队也来报了,“报告,周围没有异样。”
他们站在吕斯身边,远远看去好像吕斯就是真正的域主。
而他也学着域主的模样点了点头,做了个手势让身边的人退了下去
疏白紧赶慢赶,星洞的位置在现在属于没被公开的隐秘位置,他也是依靠前世模糊的记忆才有个大致方向,但要精确地点却还需要找一下。
最后的时间里他完全顾不得燃料了,将隐藏装置开到最高阶,飞快地在这片区域搜索起来,等发现偶然飞快的几艘飞行器就清楚自己找对地方了。
一艘艘飞行器将扫描开到最大,疏白自然很快就被发现了。
他将飞行器停在原地不动,没有攻击也没有解除隐身,而是向对面发出了连线的申请。
申请很快被接受,但对面看到疏白时并没有任何反应,而是严肃道,“你是什么人!”
他们早在发现星洞时就被选中进行秘密训练,不刻意了解的话自然不清楚疏白的存在。
疏白:“你帮我连线吕斯,他会放我进来。”
吕斯的名字搬出来,那人着实愣了下,随后狐疑的给那边拨去了通讯。
疏白现在很急。
他知道自己来晚了一些,手紧张地压在桌子上,等那边的人验证后才一脸疑惑的将他放了进去。
巡逻员看着搜得一下从扫描显示器中窜过去的波动,抓了抓脑袋,这人应该不是计划内的人员吧,不然吕斯见到也不会惊成这样。
但还是放进去了,难不成域主身边有了新的大红人?
疏白紧赶慢赶了进去,老远看到夹板上熟悉的身影时还没高兴两秒,近了就发现了端倪。
不是靳文修,是吕斯。
看来,已经进去了。
他的飞行器在距离战舰不远处停了下来,随后在吕斯的指挥下被接进了战舰。
“你怎么来了!”吕斯皱了皱眉,显然没料到这样的意外情况。
疏白强忍着不适,道,“域主已经进去了?”
吕斯点了点头,“是,域主是作为第一批进入的。”
第一批?
疏白摸了摸有点发晕的头,自从靠近巡逻范围后他就已经感到不适了,现在星洞近在咫尺更是难受得想吐。
他记得靳文修说过,来这里的必须受过训练。
但无所谓了,只要不死,以现在的医疗条件都没有问题。
他上前抓住吕斯的胳膊,沉声道:“让巡逻队的检查更紧一些,我怕有人进来打扰。”
吕斯听此诧异了一下,轻拧着眉道:“巡逻队的检查向来很紧密细心,这方面不会有任何问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疏白抿了下有些发白的唇,“没有,我只是担心。”
“这点您不需要太放在心上。”吕斯轻叹一声,从怀里摸出一瓶药塞到疏白手上,“您是关心域主才来的吧,但域主应该跟您说过这里的磁场会让人不适。”
“这里面的药先吃两粒。”
毕竟疏白不是自己的直系下属,而是域主身边的,所以吕斯不好说对方违抗命令,以及冒然过来等等不理智的行为。
只能等域主出来后再处理了。
疏白也没再说话,迅速吞了两粒下去,几分钟后刚才的不适才慢慢缓解,但依然不太舒服。
他紧紧捏着药瓶,问道:“为什么有这个药。”
吕斯顿了下,关于这点他还真不理解,本来所有人都是训练过数月的,完全不需要这种药物,但域主还是要求实验室做了点出来。
“域主说是以防万一。”
想到此,他看了眼身边的疏白。
确实是出现意外了。
疏白却是脸色变了变,他紧捏着,沉默地将视线转在星洞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几个小时过后,第一支队伍出来了。
靳文修穿着与他们一模一样的衣服混在队伍当中,乍一眼很难认出来,直到他自己迈出一步回到了夹板上,与此同时吩咐到,“加强周边警戒,准备应战。”
随后扫了眼要进去的第二队,吩咐道:“第二次可能会比较危险,不要慌张,外面会将提前准备的调整器准备好,如果出现动荡你们安静等待磁场恢复。”
虽然不知道域主为什么那么说,但第二小队的人也迅速应下了。
疏白看着这样精准安排的靳文修,之前那些朦朦胧胧的猜测也终于解开了。
“你很早就猜到了对不对。”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他上前一步,不等继续说什么,靳文修便先他一步抓住了他的胳膊。
“走,我们先进去。”
疏白却是冷笑一声,“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也肯定藏了人就等景斓来个瓮中捉鳖,你准备那么周全现在还小心翼翼干什么!”
越说,疏白越是激动。
他想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为什么靳文修那天晚上来找他时的目光那么奇怪,为什么对方那么确信他的担忧。
因为靳文修知道了他的来历,知道他能够猜到未来的事,自然也知道了他的担忧。
他就算没有藏得滴水不漏,靳文修也不该这么试探他。
靳文修似乎轻叹了一声,带着人回了战舰的操控室,疏白全程没有反抗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银白的眸子微沉,显露出一丝烦躁。
他向来没什么情绪,冷淡的厉害,大约这些时间跟在靳文修身边,到底将人放心里了,现在明白一切都是对方的试探,许多话许多事都是对方为了撬出他的秘密而说而做,让他感到了一丝欺骗。
“我确实猜到了一点东西。”操纵室内的大门关上,靳文修一边将外面的转用服褪下,一边道。
疏白冷冷看着他,“所以那天来我房间,说得话都是在试探,试探我知不知在星洞那天会发生情况。”
“你见我紧张,也就猜到这天肯定会有意外,所以你做了万全的决策。”
“按照你原本的计划,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外力干扰,所以你猜测自己是在进入星洞后发生了意外,这才更改了自己的计划。”
“你原本应该是第二批进入的对吧,现在你改成了第一批,避免了意外。”
“而且你不仅猜到了我的来历,你还猜到了景斓的来历,你知道他肯定会来围堵你,而且会在你出事的时侯,所以你才让我去更远的地方执行任务”
疏白一字一句道:“就是为了给景斓一个信号,我疏白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告诉你,让景斓可以放心大胆的在你危难时落进下石,以好你将他引入一网打尽。”
靳文修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疏白盯着他,继续着,“而景斓没有在你第一批进入时出现,也恰好证明了第一批不会有意外,有意外的是第二批,所以你让吕斯扮成你的样子站在夹板上,就为了给景斓的人一个信号,你,靳文修还在外面。”
“这样景斓就会觉得事情还和他记忆中一样发展,不会注意到端倪,不会注意到你已经进去,并且准备在第二次他攻进来时,亲自指挥将他围剿!”
疏白一口气说完,眼角似乎憋出了点晕红。
在他停下后,室内瞬间就静了下来、
两人静静地站在原地,直到半响后,疏白低声道:“你什么时侯猜到的。”
依然没有回答,没有声音。
疏白也不想再说话,沉默地站在原地,哪怕清楚对方已经知道了。
他也没说出,是不是知道他重生了这一句话,仿佛只要不说出口,靳文修就没有完全猜到一般。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侯。”
不知多久的时间,靳文修终于开口了,他上前一步,手指轻轻摁在疏白的眼角压在那抹红晕上,他道,
“那时候你叫我,域主。”
疏白一顿,本来想挥开靳文修的动作蓦然停住了。
“我还记得你的回答,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坐上域主这个位置的。”靳文修缓缓道:“听起来很奉承很标准的答案,但掩盖不了你第一次见我时的第一反应,你确信我是个白洞的主人。”
“这是让我奇怪的地方,再然后,你让我小心景斓,你说他知道我的事情。”
“要知道各个域主之间有所关联是不可避免的,他知道我的事情不奇怪,可能有眼线可能有探子,但这不值得你拿出来说,这说明,景斓一定知道我很关键的事情和信息。”
“光是这两点并不够,最明显的是在你,和景斓的身上。”靳文修缓缓道,一字一句解答着。
他的手指轻轻抹开疏白眼角的那点湿润,淡淡道:“你的变化太大了,景斓也是,我之前调查过你,被景斓困在中心岛不见天日的人,你不可能知道任何外界的信息,同样也不会在前一天对景斓真心实意,第二天就冒尽一切风险想逃离。”
“当时我就对你起了兴趣,所以我就更多的去调查了你的过往,越调查,越清楚你和过去的变化有多大。”
“而这一切,发生在一夕之间。”
在疏白微微睁大的目光下,靳文修继续道:“至于景斓,在他一夜功夫就铲除我的所有眼线,还有面对你时天翻地覆的态度时,我就知道了不对劲,很熟悉对不对,跟当初的你一模一样。”
“这说明你们遇到过相同的事情,让你们能一夜间改变让你们能预知未来,并前往自己认为对的路。”
至于遇到了什么事,这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疏白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哪怕清楚靳文修猜到了结果,但也没想到对方会联想到那么久之前的事。
可这答案已经到嘴边,靳文修却没有再说下去,他只是道:“但我没有耍弄你的意思。”
“那天确实试图从你这儿得到一个今天是否危险的结果,但我说的话也全是真心实意,我想告诉你我会来这里,我也想告诉你,你不能来,没有受过训练身体是受不了的。”
靳文修轻叹一声,手从疏白口袋里摸出那瓶药,拿出来倒了两颗塞进对方口中,“我没有一句假话。”
“将你支远的事你说的对,我确实打算给景斓传递‘你什么都没告诉我’的信息,吸引对方入局。”
“但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意思,没有耍弄你,也不想这么做,这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疏白,甚至于你今天不说,我会永远‘不知道’你的秘密。”
他拉过疏白一只手,将药瓶重新放在了对方的手心,低声道:“你的事情在我这里,只有你想让我知道,和我不知道。”
“如果你不希望我知道,那我可以永远‘不知道’。”
正因为他猜到了疏白的来历,也清楚了疏白不想说的心思,所以他也不会戳破这一切,但是
“如果我没有明着问你,只是说那么几句无关的话,却被我猜到了,你也会生我的气吗?”
疏白一顿,抬眸看着他。
靳文修似乎笑了下,轻轻捏住了疏白的手,“你要怎么怪我,怪我聪明?”
他的话中带了些玩笑带了些调侃,在这种严肃的时侯显得格外不正经。
疏白陡然像是被烫到般,抓着瓶子缩回了手。
他抿了抿因不适而干燥发白的唇,微微垂下头,靳文修其实说得不错。
对方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猜到了而已。
靳文修再次轻声道,“我从不打算利用你,所说的话也都是真心,如果你讨厌我从你这儿提取哪怕一星半点的信息,我也可以当作自己没得到过。”
“不用。”疏白陡然道,他偏过头道:“也就像你说的,你聪明,你能猜到,这是你的本事。”
“所以你承认了?”靳文修挑了挑眉。
疏白大概没想到这会儿他还能问这种不正经的问题,安静了好半响。
直到靳文修的下一句话,“那你呢疏白,明明将关键全都想通了又为什么过来,单单为了证明自己想对了来质问我吗,还是
不管怎样,你都有点担心我。”
话落的瞬间,疏白蓦然退后了一步,一句‘没有’几乎要在下一刻脱口而出,可在直视靳文修的目光时却又咽了回去。
真的没有吗?
他们对视了良久,疏白始终没有说出一句话来,靳文修似乎也不追求这个答案,他只是道:“但我担心你。”
“你应该也想到了,既然我不想你来为什么把你支出去那么远而不是找人看着。”
“因为你想给景斓传递假信息。”疏白这次很快回答。
“是,但这是其一,还有一点。”靳文修道,“我不想束缚你,你想做的事情我只会告诉你危险性,而做不做取决于你,我只负责为你善后。”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另外一瓶药,晃了晃。
一共只有两瓶,是专门为疏白准备的。
“我只负责极大的保证你的安全。”你想要的自由,我都会给你。
疏白迎着靳文修的目光,这样的坦白一时竟让他慌了神,半响后才憋出一句,“谢谢。”
他不知道该表达什么,也觉得现在的气氛过于奇怪了,好像之前就已经很薄的窗纸再次松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捅破。
“您对下属很好。”他道。
这回换到靳文修僵了一下,但到底是靳文修,很快就回神笑道,“的确,我会对下属,很好。”后面两个字被他微微咬重了力道。
“所以,我的下属,你还有什么困惑。”
“没有了。”疏白不知为什么,不太敢看他,只是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以后也可以明着问我了。”
靳文修似乎轻笑一声,“好。”
“但我知道的也不多。”说到这一点,疏白觉得有一丝窘迫,垂落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靳文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拉过他的手,打开了操纵室的门将人往外带去,“没有什么事能完全按照原来的轨迹进行,景斓那边有的是对付的办法,倒是你”
疏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跟着他往外走去。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只要能知道一点就代表着天大的好事。
恭喜你重获新生,疏白。”
疏白脚步一停,他怔怔看向身边的人。
靳文修哼笑一声,“怎么,你觉得我带你出来是为了发呆?景斓的人已经进来了,这处星洞你本就不能待,更别提还有战火,我现在先送你出去。
战舰里有一架更精密的隐身机,里面应该还放了点吃的。”
说着,他脚步不停的将疏白带去了隐形机处,在将人塞进去后,一边将旁边的食物储存柜打开,一边道:“已经设置了路线,累了吃点东西。”
“睡一觉很快就到,最近辛苦了。”
第六十三章
疏白没来得及说上什么话,或者说,他说不出。
所有的语言被情绪裹挟着淹没在了喉咙里,面前的门被紧紧关上,也随着这一动作隐形机应声启动,一切就如靳文修所说,程序都已经设置好了,只需要睡一觉就行。
疏白看着门的目光收了回来,落在了面前敞开的储物柜上,里面没多少主食都是各个星球的特色零食,他随手拿了一包粉红包装的,看起来是一种甜品。
靳文修
对方真的那么不在乎吗,这种虚幻的事情,也不在乎他能带来的利益吗?
还有后面的那些话不应该的,他作为一个域主怎么会对他说这些,就像,就像
疏白感觉心头似乎跳得快了一点,他压下异样的情绪,之前那种隐约的悸动再次浮出水面,可每当这一刻,情绪又会在下一刻消失无踪。
不能,他不能重蹈上一次的结局,哪怕靳文修和景斓不一样,也不能。
那种虚无缥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疏白觉得现在的处境依然不够安全,至少等自己‘安全’了才该去想别的。
放下心头的事,疏白撕开了零食的包装袋,将里面软糖似的东西塞入口中。
其实说开了也好,一直藏着掖着也不是事,现在许多东西都不用他再想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域主。
疏白象征性的吃了两个,他没有忘记自己要联系小队的事儿,虽然挂着耳麦,但耳麦只有在需要时发出信号联系就行,其他时间都处于噤声状态,不过奇怪的事儿,今天居然一次联系都没有。
他想着,手头便将自己这边的连接打开。
“你们那边进行的怎么样。”
片刻后,‘滋啦’一声,对面传来了声音,“报告队长,任务一切正常。”
听此,疏白也轻轻松了口气,刚才跟靳文修说话那会儿他确实疏忽了,要是忽略了什么就麻烦了。
“不过”此时,对面的语气一转。
疏白听对面继续道,“不过来了一个人,他拿着吕斯先生给的信物,表示由他暂代队长。”
不用多想,应该是靳文修下的命令。
疏白垂下眼帘,将复杂的情绪掩盖下,淡淡道:“好,你们听从他的安排就行。”
“是。”
连接切断。
疏白抬手将耳麦摘下收拾了起来,该说什么呢?靳文修做事情总是全面的。
不过他并没有打算休息,而是将白洞星域晋升的通道了解了一下,在白洞,关于各个职位的晋升渠道和标准都是公开透明的,除了靳文修身边的几个特殊位置,而他现在所处的精英小队长是没有晋升渠道的。
疏白看着,轻皱了下眉。
所以之前詹逾只是有多余的精力所以带了一支队吗?
这对疏白就没什么参考性了,他如果一直带着队伍,是没法晋升拿到更多权力。
想着,他又去查了下,如果这样的话他必须换方向,比其精英队显然军队的晋升渠道更多更丰富,但要入军必须从最底层做起,除非实力到达一定程度才能在考核后从先拿到几个小队长的职位,之后再通过功绩和时间晋升。
他一边翻阅着资料,一边想着最快最稳的途径,直到看到一条信息时,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了。
没错,精英小队的队长的确没有直接晋升渠道,但如果有这层经历,那可以在入军后看情况获得尉官军衔。
疏白看着面前的光屏,手指无意识地摩擦过这行字。
真有这么巧的事吗,让他误打误撞获得了更快晋升的途径?
会不会又是靳文修。
可这人真会去想那么多?
疏白想了下就不再纠结,总之,这人没害过他,就算这是对方安排的,对他而言也有利无弊。
随手记了一下几条信息,很快就敲定了后面该走的方向。
做完这些后回去应该还要几天时间,这架隐形机虽然更先进,但也更小,比原来那个少了近乎一半的空间,就在疏白打算在后面简易的小床上躺一会儿时,操纵台上忽然响起了警告。
‘警告,不明物体靠近!’
‘警告,不明物体靠近!’
‘紧急闪避启用,紧急闪避启用!’
‘暂偏移航线,暂偏移航线!’
疏白见状睡意顿时也散了,连忙到了操纵台前查看情况,只见显示屏上,扫射范围内一个红点以比他高上五六倍的速度飞速接近!
在紧急偏移启动后,隐形机迅速转了方向,而那红点也在这一刻冲了过来,疏白蓦然关掉了扫射范围,与此同时所谓‘不明物体’也出现了在了视野中,只见它猛地从旁边擦过冲了出去,在下一刻狠狠撞上了前方的巨大陨石!
刹那间,一片火焰窜得老高,又在下一刻消失无踪,只余下一片‘滋滋’作响的黑烟。
疏白调控面前的显示屏放大那边的场景,只见一片黑烟中一架战斗飞行器被撞得粉碎,簌簌的挥开无数粉末,随后从破碎的飞行器内缓缓掉出了一个漆黑的人影。
那人被炸得血肉模糊,裸.露出的血和皮肉上沾染了大量的烟灰和灼烧的星火。
疏白紧盯半响,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他将镜头再次放大放大,几乎将对方的上半身填满整个屏幕时,他终于看清了
‘刺啦——’
只见疏白忽然取消了自动导航,匀速飞行的隐形机也骤然停了下来,但又很快重新运行,只不过这一次是朝着那架破烂的飞行器行驶。
那架飞行器应该是失控了,直到撞到比自身大数百倍的陨石才被迫停下。
疏白驾驶着隐形机飞速靠近,很快就到了近前。
他打开舱门小心地从上面下来,靠近那个半边身子卡在破损飞行器内的人。
这样近的距离,疏白看得也越加清楚,——果然是维斯。
想来是听从上级命令参与这次对靳文修围剿的,结果应该是战斗过程中不小心破坏了操纵台导致飞行器失控而飞到了这里。
疏白看着这人心情复杂,知道现在的维斯同那些人一样厌恶他,但也知道很难在此刻丢下对方不管。
念头落下,疏白小心地将人从机舱内拖了出来,他将对方的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大片的血污瞬间染红了白色的制服。
他将人扶着带上了隐形机。
如果这次能将人救下,就当回了前世的恩,以后就算为敌也无所谓了。
疏白将人安置在后面唯一的一张小床上,先往对方口中塞了两粒药,随后在飞行器前开始设置路程。
也在这时,疏白才发现,按照原本设好的路线竟然是回洞心城的,而不是东部基地。
靳文修还真是打算让他好好休息?
疏白似乎无奈地笑了一下,接着将路线更改,设置成最近的一颗白洞地界边沿的星球,他打算将受伤的维斯暂时安置在那儿,他不可能带对方回白洞。
而这个星球又处于白洞边沿,不仅安全有保障,而且在灵穹的人来时,疏白也可以立马回白洞保证自身。
前往的路大概要两天。
设置完后,疏白将柜子里的治疗药瓶和箱子拿出来,他看了眼面前血呼啦一片的人,一时不知从哪里下手。
迟疑了会儿后,他选择给对方先上一剂麻醉,等麻醉起效后才开始将衣服褪去处理伤口。
这种大片的爆炸伤以及嵌入皮肉的碎片很难处理,再加上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破裂,疏白只能先用隐形机上的药物暂且吊住他的命,等到星球后才能借助当地的医疗设备进行进一步的治疗。
初步处理完后一些腐肉和缝合后,疏白想了想给靳文修发去了信息,说明了一下这边的情况。
他对维斯的身份也没有隐瞒,只说是以前用命帮过他的人,现在打算救对方一次跟之前的情分做个了断。
如果他们不是敌对的身份当然不至于到这一地步,可偏偏,景斓是疏白最大的永远不可忽视的敌人,而现在的维斯只是个服务于景斓的忠兵。
疏白向来能分得清,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应该做的。
编辑好信息发送完,他开始继续处理伤口,靳文修现在应该还在和景斓对峙,等结束后会看到的。
两天时间。
不知是疏白用了麻醉还是因为伤势太重,或者两者皆有,两天多的时间过去,直到疏白将人送到了目标星球的急救室后,他依然没苏醒。
疏白花了大价钱,将他送进了该星球中心的最好医院,同时用的也是最好的设备,经过一天的抢救总算将人的命拉了回来。
现在已经被放进治疗舱中推进了单人病房。
疏白自然跟着住了进去,他一边听着靳文修发来的音频,一边将没多少的行李和新买的几件衣服收拾了一下,放在病房的柜子里。
不出意外还要住上两天。
靳文修发来的话很简单,大致意思就是按照疏白的想法办,但是有一点,要对维斯的身体进行一个扫描,看看他体内有没有装上追踪器。
如果有,就按照对方发来的方法修改定位,如果没有就在星球待着安心等他来。
疏白照做,他在维斯被推进去抢救前就要求了扫描,最后果然在对方的手臂内扫描出了追踪器,在医生手术取出后才送进去抢救。
而在这一天的抢救时间里,疏白则忙着按照靳文修所说修改定位位置。
至于现在,疏白单纯是空闲下来再听一遍,看看自己有没有遗漏的重点。
‘你先前跟他有所接触,景斓说不定会留下后手,比如在他体内安上追踪器,等待一个巧合的机会让你上钩,只是很不巧,在这个时侯遇到了。’
哪怕再听一遍,疏白依然觉得这些话令人莫名安心。
将最后一件新衣服放入柜中后,疏白才走到旁边休息,他看了眼浸泡在昂贵治疗液的维斯,接着收回目光继续看起了自己的资料。
单人病房内有供给陪同家属的床和配套的桌子,以及独卫等,俨然是一个设施齐全的小房间,疏白就这样在里面住了两天。
直到第三日,他拿着早餐进房时,只见躺在修复液中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
维斯打开开关坐起身,目光警惕地落在疏白身上。
“你是谁?”
第六十四章
维斯身上潦草地披着泡修复液时专用的白色浴衣,随着他坐起身后,衣服也紧紧黏在了身上,发丝上的水滴接连不断地快速滴落。
他的视线紧紧落在疏白的身上,全身紧绷,好似有任何异动就会在下一刻出手。
“好心的路人。”疏白沉默了一下,淡淡道。
随后垂眼看了看自己手中一人份的早餐,“饿吗?”
话音刚落,维斯的肚子就响起一阵咕噜声,顿时刚才严肃的神情瞬间破功,他尴尬地捂了捂肚子,摇头道:“不用了。”
现在的环境很陌生,他打算自己出去找点吃点。
看了眼治疗舱旁边的修复指数,已经到了健康的绿色指数,可以不用再泡在里面了。
但到底躺得有些久了,维斯站起身时有点踉跄,缓慢的扶着扶手从治疗舱的台阶上走下。
疏白从袋子里拿出包子咬了一口,然后将手中剩下的塞到维斯手上,“先吃吧,我们的机器人刚借给隔壁暂用了,等会儿才会回来,你现在这情况出去买吃的,应该还要很久。”
说着,他扫了眼维斯身上单薄的衣服和挂满的修复液,默默将手里的包子吃完了。
维斯不自然地退了一步,他见疏白将包子吃完了,确定食物没问题,这才将袋子里剩下的包子拿出来放进嘴里,就算他努力放缓速度,但还是两口就咽下了一个,飞快将袋中的食物扫荡一口。
吃完他又有些尴尬地看了疏白一眼,却见对方已经去了小圆桌旁坐着,拿着终端不知道在翻看什么。
维斯见状自己去柜子里翻找了一下,拿了一套衣服和浴巾去了浴室。
在将门关上彻底陷入一个人的空间后,他紧绷的精神才放松了些许,这才逐渐冷静了下来。
站在感温处后没多久,顶上的温水就淋了下来,维斯一边擦去身上残留的修复液一边想着昏迷前后的事。
他是由上将受令去参加小范围秘密行动的,结果飞行器监控台受损,连本该自动开启的紧急保护装置也被破坏,最后飞行器直飞出去他也没了意识。
不过现在看来,是被好心人救了。
维斯脑中瞬间浮现出疏白的模样,平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这个救命恩人好像有些特殊。
居然是白色的眼睛和头发?生病了吗?
维斯纳闷了一下,但越想越升起一股熟悉感,他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对方。
但这不可能,这人不在灵穹地界,看起来像白洞的居民。
维斯摇了摇头。
不,他还是觉得眼熟,那个发色太特殊了他一定在哪里见过。
在热水里冲淋着,维斯闭着眼睛想了许久,或许有两分钟或许有五分钟,直到身上的修复液冲得一干二净时,他才猛地睁开了眼。
是了,他想起来了!
他记得灵穹星域也有一个人是这样的发色和眼睛,但那人他只粗浅的见过照片,正式灵穹域主身边的疏白!
那个曾求着域主要各种稀罕物,后又被白洞域主劫持走的人!
可念头落下,维斯又摇摆不定起来,这可是救了他命的人,而且看刚才的样子并不像传闻中那样恶劣,再加上他行动自由也不像被劫持的样子。
维斯站在水底下犹豫了好半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情也变来变去的,眉头皱得越加的紧。
直到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叩叩’
“你没事吧。”那道略冷淡的声音传了进来,可话中的内容却带着一丝关切。
维斯下意思的回道:“没事!”
外面安静了一下,随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应该是走开了。
维斯抹了一把脸不再去想,快速的抓过浴巾擦了一把,披上衣服就出了浴室,就见自己的恩人安静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看终端。
平静甚至冷淡的眉眼看起来压根不像对稀罕物感兴趣的样子。
难道,他记错了。
维斯踌躇了许久,决定直接一点,“您救了我的命,谢谢。”
疏白似乎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收回了目光,“没关系,你不用记着。”就当和前世两清了。
如今他们立场不同,回到各自的星球后成为敌人是板上钉钉的事。
大约没想到疏白更直接,维斯噎了一下,但还是道:“不管怎样,可以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问出这句时,维斯的手不由紧张地微微握拳。
疏白头也没抬,“疏白。”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他的发色特殊,只要维斯回去随便打探一下都能知道他的模样,何况对方本就知道他的存在和身份,只是没怎么见过,保不准后面就想起来了。
至于现在提出,会不会直接闹开。
那就闹吧。
作为敌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疏白还不至于制服不了一个病号,大不了将人打晕就好。
果然,维斯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就不由得变了脸色,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您真叫疏白?”
“是的。”疏白淡淡应下。
没有理会维斯心底的惊涛骇浪,继续安静地看自己的资料,他只做好自己该做的,其余的都不是所能控制。
维斯听得这个记忆中的名字,不禁沉默下来。
那个据说让军队兄弟们无辜丧命的,后又被掠走的人,现在就在他面前?就是救了他命的人?
这怎么可能!太荒谬了。
维斯实在不敢相信这么巧合的事,他垂落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收紧,手指不停地用力擦过手掌,在低着头不知道安静多久后,他才重新抬眼看去。
“我叫维斯。”他带着复杂的目光缓缓道。
疏白终于从终端上移开了视线,看向了他,视线停顿了下后点了下头,“好。”
“您为什么救我。”
“我想这种事情不需要什么理由。”疏白道,就算不是维斯,只要不是景斓和童笙那几个上辈子的仇人,他都会伸个手。
要是恶人,也可以直接交给白洞的法律审判。
维斯对这个回答说不上的感觉,他认为是不应该的,按照当初那些人所说所传言的,疏白不可能是说出这种话做出这种事的人,可他确确实实被对方所救。
他突然感觉有点迷茫了。
这个疏白似乎与他之前听到的不一样,甚至没有一点相像。
难道只是碰巧同名同姓又有点相似?
维斯知道这个巧合有点扯,但他实在有点不敢相信。
想了想,他小心试探道:“您知道我是哪个星域的人吗?”
“灵穹。”话到这里,疏白放下了显示终端的手缓缓站起身,他向维斯走了几步,而维斯竟也不自觉退了一步。
在疏白走到他身边的那一刻,呼吸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太近了,他几乎能嗅到若有若无的淡香,好像是浴室洗发水的味道,刚才对方也洗过了?
维斯突然就开始胡思乱想。
直到疏白与他擦肩而过走到了门前将门打开,恰巧刚去隔壁帮工的机器人回来了,还带了份早餐。
“先生,您要的包子。”机械的声线从机器人的传音口中发出。
“谢谢。”疏白拿过包子转身,看到呆站在一旁的维斯。
一边解开袋子拿了个包子出来一边道:“我还知道你是灵穹军人,而我是白洞居民,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维斯所有的话顿时被这一句堵在了喉咙里,最后干巴巴地挤出了一句,“没有了。”
疏白这一句话已经给了很多信息,同时也让他心底更加疑惑,既然都知道彼此的身份为什么要救下一个敌人?
要知道双方在战场上是要搏命的,救了他,岂不是在日后和白洞交战时让白洞的士兵多损失一分。
“你不用想太多。”
或许是清楚维斯的困扰,疏白淡淡道:“我会将你交给域主的。”
救维斯的命就算还了情分,但对方也同时是白洞军人的对立面,所以抓到的战俘他会交给靳文修解决。
一码归一码,他还是分的清的。
维斯的脸色顿时青了青,刚才还摇摆不定的心顿时停了下来,既然对方会将他交出去,后果是死是活也不知道,他也不再顾忌直接道:“你是灵穹域主身边的疏白吧。”
疏白倒是有问会答,他咬着包子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瞧他这样子,维斯不知怎么也不好意思太凶,莫名温下了语气,“听说你被白洞主绑走了。”
当然,他现在也知道不可能,十有八九是自己投靠的白洞主,那不就是叛徒了吗。
维斯顿时心情复杂,虽然疏白会把自己交给域主,但到底是救了他的命。
而且他很清楚自己没什么利用价值,交过去对疏白也没有好处,恐怕是本来就想救人,但救了人后因为立场问题只能交给白洞主解决。
维斯矛盾了起来,一面是对方救了自己看着也挺正常的不像传言中那样,一面是传言的真假不知道再加上叛徒的身份
“没有,是我自己要来白洞的。”疏白道。
大概没想到这个问题疏白都诚实回答,让维斯有些出乎意料。
“为什么!你这是背叛了星域背叛了域主!”他语气有了一丝激动,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岂不是真的站在了对立面?
“我没有。”疏白依然神情淡淡,没有被干扰半分,但除此之外他没有再说更多,默默将包子吃完继续坐在那儿看终端。
维斯也发觉自己语气太过激动,以为是将人弄生气了,顿时有点无措。
他在原地呆站了会儿,条件反射的也想打开终端联络一下,却发现终端没了,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下自己的手臂。
只见上面果然有个尚未消掉的淡红色疤痕,他轻轻按了下,皮下的触感空空的,显然里面的东西被挖走了。
“你把终端和追踪器都拿掉了?”维斯轻皱着眉,本来还抱有一丝被找到的侥幸也破灭了。
这次疏白过了会儿,才慢慢道:“终端是爆破中坏的,追踪器是我拿的。”说到一半,他继续道:“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会装上追踪器。”
维斯听了前半段,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想法,就听了后面的话,大概是介于疏白的有问必答,他也干脆道:“是领队要求的。”
“什么时侯装上的。”
“出任务前。”
“之前没有装过吧。”疏白想了下,“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突然给你们装上这种东西,而且据我所知追踪器使用时的磁场和星洞很不适配,会对身体造成一定损伤。”
维斯沉默,半响后道:“不知道,我们只需要听从命令,领队自然有领队的安排。”
“如果你的领队要害你,让你在灵穹永远没有出头之地,甚至让你死,你会留在灵穹吗。”疏白语气平静,像是聊天一样随口道。
但其中的话却意味深长,维斯自然听不出来,他皱了下眉,冷声道:“不可能,你想说他们故意让我受伤然后追踪过来?哪有那么巧的事。”
“这次的确不可能。”疏白似乎笑了下。
景斓压根都不知道他来过,这次纯粹是误打误撞,那么下次呢?
会利用维斯跟他造成偶遇吗?
“你什么意思!”维斯面色彻底不好了,“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叛出灵穹,但对我说这些没用的,我不会背叛灵穹,不会对领队起疑心。”
“你不需要疑心。”疏白道:“如果你活着回去,那么我们下次再见面会直接证明的。”
如果维斯能活着回去,景斓一定会知道他救下维斯的事,那么或许原本给维斯安装追踪只是有个未成熟的想法,等确定他对维斯还有感情后,定然会再次利用维斯。
也是这时疏白忽然想到,或许有机会他们能重新成为一个阵营的人。
不过,只是‘有机会’。
保不准维斯宁愿死在灵穹也不愿离开。
这样,他也没必要和维令提起维斯的事了。
听了疏白的话,维斯更加一头雾水了,他总感觉疏白藏了许多事情。
还有什么叫下次见面?他们这情况还能见面?保不准他就要死了。
疏白没有多说,只是再次道:“还有,我说过我没有背叛景斓,不要再提了。”
维斯现在正大脑过载呢,听着这话也只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应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的太过随便。
说来,按道理他和疏白所处的立场应该使得他们的对话异常激烈充满冲突才对,可刚才的一通对话却莫名平静,两人就像观念不同的老朋友在友好交流一样,哪怕有所冲突下一句就平静了。
真的太不像敌人了。
维斯抓了抓脑袋,但跟疏白说话确实闹不起来,这人实在是太静了。
房间内再次静下后,他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这一次出来不仅任务没完成还受了伤成了俘虏,想到这,他懊恼地轻叹一声。
因为隔壁配了新机器人,他们房间机器人还回来的缘故,午餐和晚餐都由机器人配送。
接下来的一两天两人气氛很奇怪。
本该势如水火的两人莫名很和谐,没什么矛盾,白天一个坐在椅子上看终端,一个躺在修复仓换掉后换来的床上休息,到了饭点就拿出一张小桌子一起吃。
维斯问点什么或者有事,疏白也都会回几句或者帮忙。
晚上关了灯就去各自的床上睡。
维斯窝在被褥里,想着这几天的相处默默捏紧了被子。
不对劲啊不对劲,他和疏白不应该互相想搞死对方吗?怎么处得跟室友一样了?
这样直到了第三天。
疏白今天起得格外早,收拾了一下就要出门,维斯见状也不知怎么的跟着对方收拾了下跟了上去。
“你这是要是去哪里。”
“接人。”疏白道,见他要跟来,想了想直接跟小机器人安排了退房并付清了费用。
维斯看到价格时惊了一下,随后想到自己受那么重得伤要治好确实得不少钱,他在心底默默数了数自己的小金库,顿觉肉疼。
跟在疏白身后走了会而后结结巴巴道:“那个,等我终端好了再还你钱。”
“嗯。”疏白也没太多搭理。
两人一路快步走出了医院。
到大门口时,似乎是见到什么人,疏白明显提起了几分精神快步走了过去,维斯见状也紧跟上。
等到在门口站定后,他才勉强看清在烈日下的男人。
瞬间,维斯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就是白洞主!
身为白洞的域主居然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种地方,看起来好像还没有士兵。
不等维斯细想,突然感觉手腕传来一股拉力,眨眼的功夫他就到了靳文修面前。
只见疏白收回抓着他胳膊的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背,道:“人在这里,交给你了。”
维斯:?
不是,真把我卖了?室友情呢?
第六十五章
维斯还沉浸在这几日跟疏白的和谐相处里,没想到白洞主刚来,对方就把他推出去了。
该说不说,确实有一点点心塞。
但他清楚自己没有任何价值,如果白洞的条件苛刻,灵穹星域十之八九不会管他,当然,他自己作为一个军人也绝不允许连累自己的星球。
所以最后的结局应该是
维斯不知道是咬舌死得快些还是惹怒白洞主把他宰了快一些。
“伤势恢复的不错。”靳文修像是打量物件一般扫了一眼,评价道。
这仿佛不将对方当人的目光,顿时令维斯有些不痛快,正寻思要不要借着这个由头发作,让白洞主直接给他弄死时,疏白道:“嗯,花了不少星币。”
紧接着又道:“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我有个很好的主意。”靳文修说着轻揉了揉疏白的脑袋,“受你启发。”
似乎好久没做过这个动作,疏白愣了下,才侧了侧脸躲开道:“说正事。”
他眼睛灼灼地盯着靳文修,看起来心无旁骛,不过在旁边的维斯却眼尖地发现疏白的耳朵红了。
有猫腻?
维斯莫名来了几分精神,然而下一刻就听靳文修道:
“既然是正事,当然不能在一个灵穹人面前谈。”
他笑了笑,神情看起来没有半点异样,但‘灵穹人’这几个字却带着一股子歧视感,这让维斯心底又闷了几分不爽。
说着,靳文修又轻抚了疏白的衣领,将上面的褶皱弄平后淡淡道:“回去洗个澡,跟一个灵穹人待久了容易有气味。”
“你!”这次针对的意味太浓,维斯一时没忍住,可他话都没出口就见靳文修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
不需要做别的,仅需这一个视线,维斯就僵住了。
对视的刹那只觉得好似有一股森冷的寒意陡然从骨子里冒出来爬满了脊背。
跟疏白看着冷淡,实则相处时却舒适温和不同,这白洞主
靳文修收回目光抬手揽过疏白的肩膀将人往外带,这次他的动作很把握尺度,让疏白找不到错处推开他。
走出去几步后,疏白轻声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靳文修笑道:“我看他烦。”
啊?
疏白呆了一下。
他以为是靳文修的计划呢,想用语言刺激对方做什么但他没看出意图,原来只是单纯的讨厌吗?
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为”为什么烦。
疏白话出口一个字,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咽了回去。
算了,还是不要问了。
他总感觉问出口了就不好收场。
“嗯?”靳文修听到他未完的话看了过去,疏白默默摇了摇头,“没什么。”
而在他们后面,维斯短暂僵硬过后,很快识趣的跟了上来。
白洞主只是懒得理会他,但他如果真的敢逃走,恐怕很快就会被抓回来。
维斯咬了咬牙,快步上前。
不管最后是死是活,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而且,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疏白在,他应该不会死。
在几人走出一些距离后,就看到了停在隐秘处的战斗飞行器和几个士兵,只见飞行器还沾染了大量的血迹,显然是脱战后就直接来了这里。
靳文修带着疏白先上了飞行器,刚踏上一步后,他道:“先把人带回白洞。”
这话是对旁边举起枪/支的士兵说的,话落后他们这才收起了武器,将维斯戴上手铐压了上去。
战斗飞行器内的空间不大,只有操纵室和一些座椅和一张桌子。
上去后,疏白将怀里放着的一颗监控器放在靳文修面前,“像你所说,的确找到了这个。”
靳文修拿起看了看,随后笑道:“程序改得不错。”
疏白将位置定位在了灵穹附近的一颗星球,这对了解灵穹的他来说再容易不过。
“你后续打算跟景斓谈判吗?”疏白道。
“当然。”靳文修随意道。
这次,他要把大鱼亲手放回去,既然景斓想利用维斯钓一只疏白,那他自然也可以利用。
有靳文修这一个回答,疏白就明白了,他点点头。
而维斯的命也应该能保住了。
不管如何既然将人救下了,他到底还是希望对方能活着。
何况现在,还找到了让对方活着才能发挥最大利益的方法。
战斗飞行器回去的速度很快,这颗星球位处白洞界外的边沿,在飞行器通过白洞边界后直接采用空间条约点,飞速的往洞心城靠近。
这中途,维斯想到自己可能会受的折磨并没有到来,严刑拷问自然也没有,除了戴上手铐被丢在一角外就没了。
他甚至能有空闲看自己的‘室友’跟他们域主坐在一起怎么和谐聊天的。
维斯已经彻底确信了,疏白绝不可能是被掠走的,甚至他还感觉对方跟这白洞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两人好像有些太亲近了,但要说是伴侣,好像又有些疏离
飞行器到达目的地后,靳文修刚要让人将维斯送去监狱时,疏白开了口,“不如,先送我们那儿吧。”
他提出这点时有些踌躇,不太确定靳文修会不会同意。
反正维斯不需要死,监狱总是苦一点的不如先放在身边,这样将维斯放回去时或许景斓还会更重视一些。
靳文修面色不变,但维斯总感觉对方的目光带了点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只见对方随意笑了下,应道:“可以,我们带回去吧。”
这话说得,好像领了只宠物似的。
但维斯这会儿可不敢有表现,能保住命已经不错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疏白将维斯带回了他和靳文修所住的别墅。
离开这里也有一个月了,打开时照样是之前的小机器人出来迎接,“主人,您回来啦。”
疏白随手将提着的行李箱交给机器人,然后解开维斯的一只手铐,另一只手上的则不动,这是靳文修那边要求的,应该是上面装了定位什么的,防止维斯逃跑。
维斯也理解,不再多问。
能为他争取到这个地步已经很感激了。
“二楼有一间空房,让1号带你去吧。”疏白摸了摸小机器人的脑袋对着维斯道。
机器人也应声:“是,主人。”
维斯听话地跟着机器人去了二层,疏白则是去了靳文修的书房,对方说他需要的资料可以在他书房的电子搜索器上找。
虽然现在普遍书籍都已经录入终端,在终端可以随时随地的阅读,但有些特殊书籍还是会以纸质的方式存下被放入特殊的搜索系统中监管。
例如他当初还在中心岛时的那座巨大图书馆,里面大量的重要书籍就是由景斓所垄断的,里面书都被图书馆里专门的搜索系统监管。
靳文修的书房也是同理。
他进到书房后,只见里面并不大,桌面上摆放着几样东西看着不凌乱倒有些生活气息。
疏白不是没来过,他娴熟的桌前坐下,打开书房内的搜索器开始搜索他要的资料,选好书后那本书从书架自动挪出来了些许,疏白上前拿过来就这样坐在位置上看。
这本书主要是讲世界构成的,里面的内容有点玄幻也有点非科学,看着晦涩难懂。
这一待就待到了晚上靳文修回来,中途小机器人来送过晚餐。
而维斯这边,起初他想待在房间里不轻举妄动,结果那个机器人把他带去打扫卫生说是主人家吩咐的。
他以为是疏白要求的,直至打扫到晚上,见到回来的靳文修后才清楚是谁的吩咐。
“端一杯牛奶到书房来。”
靳文修进门看都没看他一眼,吩咐完后就一刻不停地往书房去了。
维斯只能放下扫把去厨房热牛奶。
‘叩叩’
门敲了两下,是很熟悉的敲法。
“进来。”疏白知道来人是谁,他站起身放下了面前的书。
下一刻,果然是靳文修推门进来,他径直上前两步,视线随意在书本上扫过,随后将疏白拉到了书桌前,“看累了吗。”
“还行,但该休息了。”疏白淡淡点了下头。
“我给你看个东西,再回去。”靳文修道。
疏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能应了一声,“好。”
只见靳文修不知做了什么,书桌的一角陡然陷下去一个窟窿,他们两人站在书桌前,能看到窟窿下的一片漆黑中好像有一片流彩划过。
疏白的目光顿时就停住了,只见窟窿里的东西缓缓上升直到彻底浮出桌面。
这是个正方形的玻璃水缸,里面又一只透明又泛着流彩的水母在里面慢悠悠窜着,因着那一身透明的缘故,窜到一半会忽而消失又忽而浮现。
疏白微微睁大眼睛,只觉得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靳文修不知什么时侯到了他的身后,双手从他身旁伸过搭在桌上,将人环在怀抱和桌子之间,只是疏白现在将目光放在了面前的水母上完全没发觉。
他认真想了好一会儿后才踌躇道:“这是水灯?”
水灯,死水域深处的一种不死水母,五年成年,成年后每一年会进行一次脱皮,而每一次脱皮体内就会焕然一新,只要不是外力杀死就能够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不死。
“没错。”靳文修将那只打磨过边沿的方块水晶缸拿起放在疏白手心。
大概两只手堪堪捧住的水晶缸瞬间在手中泛着冰冷的凉意。
里面的液体是模拟死水域深水的特质水,光是透着水晶都能感到里面的寒意,而里面的水母则是活跃十足,在水中忽隐忽现,带着耀眼到极点的流光。
但疏白拿着却觉得有些烫手,水灯的价值几乎可以买下数座星球。
它来自死水域深处,身上的流光只会在见光后时隐时现,但一旦漆黑下来它就会彻底融入黑暗中,所以在暗到极致的死水域深处,几乎是不可能看到它的,只能通过仪器。
水灯无害无毒,但它生活的却是死水域深处的毒水潭,这样一来别说是抓了,能进去活着发现一支水灯都是极难的事情。
“上次那个你不喜欢,那这个呢?喜欢吗。”靳文修微微俯下身,近的下巴几乎要压到疏白的肩膀。
上次的?疏白想到那天的异种杀人鱼,靳文修似乎确实问过他。
问他喜不喜欢,他的回答——当然是不喜欢。
因为
疏白微微垂下眼帘,看着手中这只珍贵无比的水灯,低声道:“你用了多少人力。”
他的耳中似乎隐约浮现出前世那些刺耳的谩骂,就算他再怎么不在意,那些声音那么多又那么难听多少还是会入了耳朵。
然而他这句话却令身后的人笑了下,带了些轻蔑道:“人力?”
靳文修不知何时跟他靠得极近,胸口轻轻贴着他的脊背,说话时微震的感觉似乎都传了过来。
疏白微僵,这才注意到,想要往前挪一点,身前却是仅贴的桌子。
“等”
他想开口说什么,一只手忽然揽住他的腰将他压在怀中,只听耳边的人笑道:“需要什么人?我一个人就够了。”
疏白抓着他手准备掰开的动作顿住,迟疑地侧目看向了对方,“你,一人?”
“我觉得,这不是很难的事情。”靳文修轻描淡写道,随后再次重复着,“所以,喜欢吗?”
“”疏白抓着那只水晶缸,却觉得越加烫手,他低低道:“很漂亮。”
靳文修抬手从水晶缸的边沿拂过,顶上瞬间划出一道薄薄的水晶封了上面的口,整体看着就像个方块状的水晶,这样拿着也不怕摔了。
“喜欢就拿着。”
疏白抿了下唇,“不用,太贵重了。”
水灯价值连城不仅仅在于它难以捕获以及观赏价值,它的药用价值也极高,可以提取液体制作现在市面上嫌少的延长寿命的药物。
早在水灯被发现时就被抓去研究了它不死的基因,随后被提取用于制作延长寿命的药剂。
对于自然老去的人一支药剂几乎如同起死回生,身上的细胞也会焕发活力。
“这世上贵重的东西有不少,这只水母,或者你”
疏白似乎僵硬了一瞬,只听身边的声音继续道:“预知的记忆。”
一时间,疏白也不知该松口气或是什么,一口气堵在那里不上不下,靳文修则无事人一样继续道:“你帮我,我总该给你点好处。”
也不知是被耍了的羞恼还是被说服了,这次疏白没说什么,面无表情地直接应了下来,“那就多谢域主了。”
靳文修毫无察觉般笑道,“满意就行。”
疏白拿着烫手山芋,有点心乱地准备离开时,再次想起来对方挨得极近,此刻感觉相贴的皮肤都要烧起来似的。
“我要”回去了。
话还没完。
‘叩叩’
门口突然穿来一道声音,“域主,您要的牛奶。”
维斯老远见房间大开着,就直接端着牛奶快步走来,一边端着奶站在门口,一边象征性地敲了敲门。
结果在抬头的瞬间,只觉得眼睛受到了暴击。
wc,他们俩果然关系不简单!
所以疏白是跟这白洞主私奔的吧!
第六十六章
“出去!”
疏白脱口道,本来抓着靳文修的手臂准备掰开的手也蓦然收紧,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发抖。
靳文修没说话,好整以暇地看着旁边耳朵红了个彻底的人。
“啊,对,对不起。”维斯连忙低头就要跑,这下靳文修开口了,
“先端过来。”
疏白一顿,用力扒下靳文修的手,将人推开,语气不太好道,“别贴那么近。”
维斯低着头,余光忍不住往上瞄了几眼。
只见疏白用力将人推开,银白色的眸中带了一丝怒气,脸上却有些红晕。
维斯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这疏白绝对是跟白洞主看对眼所以才从灵穹跑了的。
但他说自己没背叛景域主维斯是很想相信疏白说得话的。
可目前看来,还是更像疏白绿了景域主。
维斯脑中摇摆不定,上演了一番三人的爱恨情仇,思绪还来不及更加发散就被靳文修一眼看了回去。
一个目光就令人透心凉。
他放了牛奶马不停蹄地跑了。
“下次别靠那么近。”疏白轻皱着眉看了眼门口道。
“你这样像欲盖弥彰。”靳文修却道。
“”疏白沉默。
推开了欲盖弥彰,不推开则是坐实了。
他懒得跟靳文修多说,准备直接离开时手里竟然还给对方塞了杯牛奶。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疏白看着靳文修这好像很无辜什么都察觉的目光也不好意思打,只好抓着牛奶走了。
看着人飞步离开,靳文修慢悠悠在位置上坐下,随意翻看了下疏白忘下的书。
他的书他自然都读过,看了几页就清楚了里面的内容,不禁挑了挑眉。
疏白会看这本倒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但想到疏白重活一次的身份,靳文修似乎想到什么也重新翻看起来
‘啪’一杯空了的牛奶杯重重落在了桌上。
疏白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甚至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沉默地坐回了椅子上,看着桌上那只晃悠在暗色的水中,时而闪着光亮的水母,最终在心里压下了这件事。
他现在不能去面对,也不该去想。
心里略有些凌乱,他随手想去拿书翻看,这才注意到自己忘记把书带回来了。
疏白:“”
靳文修明明记得给他牛奶为什么不记得把书一起塞给他,总不能怕他看通宵吧。
想到着他扫了眼终端上的时间,发觉还真有这个可能。
算了,这个点还是先休息吧。
疏白略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开始洗漱准备睡觉,本来想问靳文修关于星洞后面的事儿也被对方打断了去。
既然如此他也不打算再问,靳文修准备这样充足,想来后面应该是景斓吃亏了。
疏白休息一晚后,第二天靳文修已经离开了。
应该是外出办事,维斯倒随时在客厅待命等着吩咐。
疏白本来没在意,准备等靳文修回来再和对方聊聊会东部基地的事,他毕竟带着一个小队,一直待在中心岛也不是事,那天星洞对他的影响也早在吃了一段时间的药后养得七七八八,后续继续吃药就行,不耽误小队的工作。
而且他也想赶紧做几个出彩的任务,拿到队长履历后进入军队。
结果,靳文修一连两三日没回来,疏白中途出过别墅,遇到吕斯跟对方聊了几句。
说他们在回来之前,回来的航线上发生了陨石相撞,说幸好他们晚了几个小时不然就炸到他们了。
疏白这才隐隐发觉不简单,他没有在终端问,回了别墅安静的等了几天,直到靳文修回来。
他跟着对方进了书房,两人像是有默契一般路上什么都没说,直到关上了书房的门打开了隔音装置后,靳文修才道:“这几天去处理陨石的后事了。”
见疏白并不意外,才笑了笑继续道:“那天其实并没有真正的交战。”
疏白知道靳文修说的是星洞那天,他轻皱了下眉,很快明白过来,“你是说,景斓也在试探?”
就像靳文修用将疏白调走的方式吸引景斓的视线,‘告诉’景斓疏白并没有暴露任何预知,引对方羊入虎口一样,景斓也同样对疏白是否透露前世跟靳文修联手表示怀疑。
哪怕用将疏白调走的方式,也没能完全打消他的怀疑。
所以这次他并没有真正的出兵,更多的是试探,他带来的人见指挥有条不紊后立刻就撤退了。
“那你露面了吗。”疏白问道。
“没有。”靳文修摇了摇头。
只是他的作战方式景斓多少有点熟悉,对方应该怀疑第二波他根本没进去,同时怀疑上疏白跟靳文修合作。
如果透露疏白和靳文修已经知根知底,这并不有利,因为景斓很清楚疏白知道哪些不知道哪些,所以会更容易去算计和布局。
如果疏白没有和靳文修互通,那他也可以用更简单快捷的方式去击溃靳文修。
总之,不划算。
仅仅让一个试探就让景斓得到那么多消息很不划算。
“所以,刚好回来的路上计算有陨石经过,我让底下的稍微更改了一下轨迹。”
让陨石在他们触碰前一小时碰撞,再将这个消息传回去迷惑景斓的视线。
因为前世的事,景斓哪怕消息精确到清楚靳文修是第二批进去才出事的,但到底不是他自己亲眼看见,所以在知道陨石相撞的消息时他会多疑。
他会疑惑,难道靳文修不是在星洞出事,而是陨石?
毕竟如果不是他的人拖延了一个小时,那么靳文修他们返航时刚好会遇到陨石。
一旦怀疑产生,不仅会影响景斓对疏白和靳文修是否合作的猜测,也会影响景斓对前世发生事的笃定性。
他会怀疑前世的消息会不会有误,后面是否有隐情,但那已经是前世的事了,他无法去证明。
这是很致命的一点。
但这一切都要成立在一个基础上——景斓的多疑。
他自负也极其爱多疑猜忌。
疏白思索道:“他前世没得到陨石相撞的消息,现在得到了难道不会怀疑是你做的吗。”
“我还没那么大的能力操纵陨石。”靳文修笑了笑,“但时机很巧,这两颗陨石只需要偏移一点点。”
靳文修做了个手势,“一点点就可以。”
修改一点轨道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景斓前世没有亲眼看到靳文修什么时侯进去,也从没得过陨石的消息,再加上靳文修这人的手段,景斓或许会怀疑前世的靳文修隐藏了,也会怀疑今世的靳文修的故意这么做,也会怀疑自己消息差漏了。
当现在得到的信息和前世有巨大不同时,景斓产生的怀疑就足以致命。
更何况,“处在多疑里的人,很多事情是看不清的。”
看不清人的好坏,看不清局势,看不清事态。
疏白陡然想到当初的那件事,景斓怀疑他给反叛的人递去消息,他曾始终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不肯信他。
他们明明相处了那么多年,为什么连这样的事都不信,不仅是否定了对他的信任,更是否定了他的为人,觉得他疏白做出这样的事不奇怪。
他太久的不解过。
“景域主喜欢斩草除根,下手快准狠,但他多疑自负,是他最致命的缺点。”
一个小小的陨石相撞,一个合适的时机,就可以让对方的怀疑一件叠加一件直到什么都看不清。
靳文修淡笑道,轻描淡写地描绘着。
“我明白了。”疏白道。
与靳文修不同,或许身在局里,他很久很久不曾看清楚景斓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就像从出生起就被放在了温水箱里直到机器停止运作,水温急速下降,他才会意识到这水本来并不是温的。
在灵穹星域时他从来没走出过温水箱,直到童笙回来,电力一点点流失,机器停止运作。
他才彻底的离开温水箱,也死在了寒流里。
“对了,还有一个消息。”
靳文修突然的话将疏白不知散去哪里的思绪拉了回来。
“灵穹星域来了个人。”他点了点桌子,慢悠悠道:“叫童笙。”
那个人有着跟疏白一样的银白发色。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入耳的瞬间令疏白不禁怔了怔,随后瞳孔微缩。
“真的是童笙?”
不对!
“是。”
肯定的回答让疏白变了脸色。
不对!童笙怎么会提早五年出现!难道他也重生了?
“这个人我稍微了解过一点,十一年前景斓杀了他的父母夺权,最后纠缠了几年后这人就离开了灵穹星域。”
靳文修说着,带了点玩味的表情。
要知道十几年前童笙才堪堪十岁啊。
疏白的表情也僵住了,他知道他们认识了有二十多年,也隐约记得景斓在带童笙跟他见面的第一天说过这件事。
但他当时因为对方的背叛打击太大,只觉得恶心,倒是没注意这点——多少是违背人伦了。
这样说来,他好像十三岁就被景斓带回来了,那时的景斓似乎就对他有点不一样。
疏白的面色陡然有点不对劲。
他忍了忍,才道:“这个人,他不太对劲。”
在靳文修的目光下,疏白想着该怎么说,半响后才缓缓道:“这人好像有不太符合目前科技的力量。”
“他不知道使用什么技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篡改监控录像,就算以五年后灵穹的科技水平也难以察觉。
他还有一种虫子,跟控制芯片很像,但相比于控制芯片需要放入心脏并且只能控制有生机的身体,那种虫子则是钻入大脑控制思维和行动,并且就算身体死亡,被大脑控制神经的部位依然能动弹。”
疏白抿了下唇,轻撇着眉道:“我知道的不全面,他还有什么手段我不清楚。”
因为没多久他就死了。
“但景斓可能知道。”虽然不知道景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知道的肯定比他多,如果景斓了解童笙的能力并联手,这对白洞来说很不妙。
靳文修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会去调查的。”
“还有一点。”疏白继续道:“在我记忆里,他是五年后才回来的,可现在提早了五年,我怀疑他也和我一样”
“不用担心。”靳文修无所谓地笑笑,他向疏白伸手道:“我想,只要我们好好合作,这不会成为问题。”
“”
疏白沉默了一下,抬手握了上去,“好。”
紧接着靳文修跟疏白说了些之后的安排,疏白也一一听着,完事就直接离开了。
他走到房间的路上还在消化靳文修给他后面的安排,迎面就撞见了站在走廊角落的维斯,他顿了一下,有些不自在道:“你站这儿干什么。”
自从那天被维斯看到那场闹剧后,他一直有点避着地方,总觉得尴尬。
维斯见状连忙摆了摆空着的左手,“没有没有,是白洞主让我给您泡杯牛奶。”
疏白的目光顿时落在了那杯牛奶上,更让他清楚的记起那天的事,他似乎轻吸一口气,忍耐道:“我不要,你端给他喝去!”
说着,就快步走开了。
维斯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总感觉对方好像连带着也生他的气了,可那天又不是他故意要看的!
明明是白洞主设计他!
那天丢下牛奶跑了后维斯也想明白了。
白洞主明明刚说让他送牛奶,又去了书房跟疏白那个啥,就是故意想让他来了后看到的!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做,但显然白洞主并不介意这段关系的暴露,反而疏白很介意。
所以这段关系才一直没消息流出。
维斯猜想,或许白洞主势大无所畏惧,而疏白不一样,他之前跟景域主纠缠不清,现在叛出灵穹来了白洞又跟白洞主纠缠不清,再加上目前实力不显,所以担心关系暴露后产生的种种麻烦而有所忌惮。
这么一想,维斯瞬间悟了。
他们应该是在偷.情,可白洞主想要个名分,疏白又不愿意公开,所以白洞主才会用这种方式满足自己那点微薄私.欲。
维斯轻轻感叹一声,玩得真变态。
第六十七章
疏白回房间后静静地坐在床沿,脑中将刚才靳文修说得话整理了一遍。
对方只说了一半的安排,表示后面的会慢慢告诉他,目前先要做的就是带小队去执行任务得到些经验,等靳文修那边准备好之后,则会利用维斯引蛇出洞。
把景斓钓出来。
当然只用维斯是不够的,疏白是另一半诱饵。
过一遍事情后,疏白躺上了床,但这次刚闭上眼,脑中就浮现出那晚对方触碰他的一幕。
仿佛脊背的炽热依然留在了皮肤上。
疏白沉默地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又记起维斯刚才那八卦的目光,顿时深吸一口气。
他转过身被子一蒙,强制自己摒弃那些事。
睡觉!睡觉!
之后疏白被送回了基地,而维斯也被靳文修拿去跟景斓谈判,最后不知怎么谈的,景斓居然用一颗星球将维斯换走了。
疏白听到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对外人来说,景斓是用一颗星球换走了维斯,但对景斓来说,却是用一颗星球换来了抓到疏白的机会。
有疏白做的事在前,再加上靳文修的引导,不出意外能让景斓确信,维斯就是抓到疏白的诱饵。
而疏白在离开别墅前,只留给了维斯一句话。
“你回去就什么都知道了。”
童笙回到灵穹的消息并没有被封闭,景斓没有出手干预而是任由传播,首先知道的就是军部那群人。
因为童笙第一个出现的地方,就在军部,被将士发现后带了进来最后带到景斓面前。
‘063,你不是说最近上面查得严要躲十年吗?怎么五年就能出来了。’
童笙坐在窗边,俯看着外面一眼望不到边的中心岛,抬眼便是无比灿烂的天空和大量的云雾。
他回来的很顺利,已经在中心岛待了几天,就是运气不好撞上景斓忙事出了远门。
想到这,童笙眼中略浮现一丝不满和烦躁。
就在一个月前,景斓对他的好感度突然清空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他起初以为是系统故障,但063很肯定没有任何异常,这不禁让童笙更焦躁了,他需要待十年才出去这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之后在他的逼迫下,063只能小心翼翼去试探上面的情况,发觉上面的人对这片区域的监控居然没了?
这让063和童笙都大为欢喜,连忙就收拾了东西往灵穹赶。
童笙想过,恐怕是失踪太久让景斓一时忽略了感情,但只要他回来跟对方好好交流一下,一定能重新勾起回忆。
可惜的是,一回来,人就出远门了!
童笙再不甘也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等对方回来,但也不知是不是太巧了,话音刚落外面就隐约传来了动静。
童笙见状连忙就进了浴室,在将自己洗干净打扮好后,才故作悠闲地出门,一副准备随便走走地模样。
也正在这时,迎面撞见了大步往内回的景斓,而对方的身边正跟着一个士兵。
“阿景哥!”
童笙仿佛才知道对方回来一般,恰到好处地露出惊喜的神色,他快步上前,又在将要靠近时踌躇地停下脚步。
“你您回来了。”
他带了些羞意和别扭。
一头醒目的白发和与疏白有七分像的脸顿时让旁边维斯呆住了。
不是?这人怎么跟疏白这么
维斯能发觉这人跟疏白长得极其像,不仅头发一样,光看脸也有七分像,之所以没认错则是因为两人的气质天差地别
,而且疏白是银白色的眼睛,面前的人,却是浅蓝色。
看起来很漂亮,比水还清澈几分。
可维斯心头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怪异感。
然而,景斓面对这样的童笙却没有丝毫反应,反而对维斯道:“漂亮吗?”
这句话出口,另外两人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愣在了原地。
维斯面对景斓紧紧看来地目光,不禁咽了口唾沫,紧张揣测道:“漂漂亮。”
“喜不喜欢。”景斓面无表情地再次问道。
维斯顿时冷汗都要出来了,这是什么鬼问题?
这人看起来明显跟域主有点关系,但问他这种话,是什么意思!
正在维斯要摇头时,景斓淡淡道:“喜欢,就给你玩玩。”
维斯:!
这次不止维斯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就连童笙也绷不住变了脸色,他顾不得矜持,连忙上前一步抓住景斓的手臂,颤抖道:“阿景哥你说什么!我是阿笙啊,我是童笙啊,你以前最爱我了”
说着,他带着一丝哽咽道:“我知道当初我直接走掉伤了你的心,但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啊,你杀了你杀了我的我都不怨你都回来找你了,你怎么还能生我的气。”
童笙有一点慌张但更多的是笃定景斓在生当年的气,装模做样,他不信对方真的不爱他了。
‘宿主,好感依然是0。’
可下一刻脑中出现的机械音,让童笙的手紧了紧。
不,不可能,只是时间太久了,只要他
话落,他顾不得别的,紧紧贴到了景斓怀里,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落在对方鼻尖。
“我本来下定决心离开了你了,可是我真的好爱你好想你,我们从小就在一起,我真的离不开你了,为什么一见面你就要说这种话伤我”
童笙低低道,带着眼泪哽咽道,看着楚楚可怜。
‘景斓好感度0。’
冰冷的机械音继续响起。
童笙的呼吸不禁急促了些许。
绝对不可能,应该是系统出故障了,以他们当年的感情景斓怎么会对他
难道,对方真的在短短五年里,爱上了那个据说叛逃出灵穹的替身?
不等童笙想个明白,下一刻对方忽然用力一推将他甩到了地上。
“啊!”童笙惊呼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阿景哥!”他不敢置信道。
“闭嘴。”景斓冷淡道,看向童笙的目光没有丝毫感情,仿佛在看一件冰冷的物件。
随后上前一步像拎鸡仔似的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用力一扯将他的领子扯开露出大片的肌肤。
“你干什么!”童笙恼道,抬手想要遮住,却被景斓狠狠拽住了手腕,紧接着拉到了维斯面前,随意道:“怎么样,要不要。”
维斯不禁吓得僵住了,结巴道:“域主,我,我我不喜欢男人。”
童笙这下也彻底火大了,他用力拉着景斓的手想要拽开,“阿景哥你疯了吗!你干什么!我可是把自己给过你的!你怎么这样对我!”
这些对话的信息量太大了,维斯真恨不得自己没耳朵。
但也在拉扯间,他的目光被一些东西吸引去了视线,只见童笙破开衣物的胸口处挂着一枚由毒龙牙打造的项链,还有由星钻制成的耳钉
维斯目光凝重了些许,他很清楚的记得这些是疏白要求做出来的东西,可现在,却戴在了童笙的身上?
景斓似乎被童笙吵得烦了,直接伸手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这下童笙彻底安静了,他呜咽着扒拉景斓的手,对方却越来越紧,几乎要将他掐死!
“没你事了,下去吧。”景斓冷冷瞥了维斯一眼。
维斯赶忙应下,“是,域主。”
他再留下恐怕得看到不该看的了。
这人和域主明显关系匪浅。
维斯转身快步离开了大殿,等走出老远后才慢慢停下脚步松了口气,抓着衣角轻轻抖了抖才发觉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刚才听了太多不该听的了。
维斯皱着眉叹了口气,有些为自己忧心,他自认为还不到域主心腹的地步,但对方为什么愿意用一颗星球换他,现在还当着他面讲这些秘辛。
而且,听他们的意思,应该从小就认识了,再看童笙那跟疏白几乎一样的头发和眉眼,还有身上珍贵的饰品。
以及童笙苦苦哀求,域主却冷心冷肺的样子
维斯心里有了想法,打算去探听一下。
虽然作为一个很边缘的士兵,他不应该去探查域主的事,但
维斯想到了疏白,他感觉自己必须得到一个结果才行。
大殿内。
“咳咳咳”
童笙被重重摔在地上,抓着喉咙蜷缩成一团使劲咳着,指节因用力一片惨白。
景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令人不禁毛骨悚然,大概在童笙的声音小了些许后,景斓不知拨通了谁的通话,叫了些人来。
随后关闭终端慢条斯理地上前将地上的人拽了起来。
“阿,阿景哥。”童笙被拉得踉跄两步,狼狈又可怜道。
景斓却只是冷笑一声,他现在真不耐烦看到童笙跟他装模做样,当初在地牢里,两人早就将里子面子撕了个精光。
要不是还顾忌有点用,早就将人杀了。
童笙就这样一路几乎被对方拖回了某个房间里,景斓的力气到底是很大的,他完全反抗不了,再加上现在的情况完全超出预料,让他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
‘06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百分百的好感度,几乎可以让人永生难忘吗!这才五年怎么就这样了!’
他在心底大声的质问063,他们前几年为了逃脱上面的监测,063早就将能量用得七七八八了,就指望见到景斓后靠着对方的喜爱弄点气运过来转化成能量,结果才五年,对方对他竟然没有丝毫留恋了!
这根本不可能!
‘不知道。’对于这点063也回答不上来,以他的经验,被系统认定百分百好感度的几乎就不会再变心。
除非
‘他是不是遇到他的天命之人了。’
只有每个人的命定伴侣才会影响彼此,但这并不是绝对的,只是他们天生在这方面有所交集,如果好好发展,以后的关系会比一般的伴侣关系更好更牢固,相处起来也会更幸福般配。
但命定之人也并不是非要的,如果两人的缘分到了尽头或者出了意外从没交集过,那他们也不会在一起。
或者像童笙这种情况,要是景斓真心爱童笙,那天命之人也并不会影响他。
可如今一般人根本无法动摇那百分之百的好感,所以大概率是景斓遇到了命定伴侣,并且为对方所吸引了。
‘你是说那个替身?’童笙不敢置信道。
据他所知,也只有整个人可能跟景斓亲近。
‘有可能,命定之人的命运是有一定吸引力,有所交集并不奇怪。’何况景斓这种有大气运的人,命定之人也是他自身强大的气运为他挑选的,最好的,最适合他的。
但有点奇怪的是063感测着景斓的气运,犹豫道:‘他的气运好像比五年前弱了很多。’
原来气运蓬勃几乎压抑不住,而现在像是萎缩了一般,只有原来不到一半大。
这句话童笙没听进去,他还停留在景斓居然真的移情别恋的震惊里,心里不禁怨恨起那个贱人来。
只觉得对方从他这里抢走景斓的爱意,几乎是打了他的脸!
‘063,给我些道具!’童笙恼火道。
063却相对冷静,‘景斓现在气运不比之前,没必要用道具去获得他的好感,我们得去找其他大气运者了。’
‘何况我已经没多少能量了。’
‘不行!’童笙反驳道,‘就算他气运比不上以前了,也比一般人多,能拿到一点是一点。’
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当年好不容易得到的好感,被一个人区区五年就全部夺走了!
现在还害他被景斓这样粗鲁的对待!
063没办法,他们都是偷渡者又绑定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况童笙确确实实还有积分,只是它自己没能量了,要是闹起来就得不偿失。
063想了下,兑了一款体香投到童笙身上。
也在这时,童笙被拽进了房间里,淡淡的香气瞬间蔓延出来,落在鼻尖带着勾人的韵味。
“好痛。”童笙勉强爬起来,搂住景斓的胳膊,委屈地低低道。
景斓也在这一刻停住了动作。
童笙以为道具有效了,嘴角不禁噙了点笑,还要凑上去跟对方说几句软话时,突然被用力扯到了床边,扔在了床上!
童笙被摔得一懵。
刚要以为道具强大让景斓情难自已时,抬头就看到对方阴冷的神色,别说情.欲了,连一丝温和都没有。
童笙顿时觉得脊背起了一阵寒意,连忙在意识中大声质问,‘063,怎么回事!你的道具怎么没效果!’
这款香水的作用就是极大加强对身边人的吸引力,也有一定催.情的效果,要是做那种事可以□□,但到底不是真的催/情/药,这只是作用于心里和精神上的,作用在生理上的效果微乎其微。
如果心底坚定,这东西完全能克服。
‘道具没问题,完全起效了。’063的机械音缓缓道,言下之意就是童笙对景斓真的没有丝毫吸引力。
可正在这一刻,景斓仿佛能听到他们心生般,浅笑了下,森冷道:“放心,你的东西会有效果的,而且,很有用。”
话落,虚掩着的大门忽然被打开了,只见进来了几个人。
他们看到景斓时均是毕恭毕敬,在扫眼见到童笙时就变了脸色,有的带着轻蔑有的带着玩味,其中几人还有些尴尬,另外几个则已经恨不得扑上去了。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景斓淡淡点了点头,就往门外走去。
这下童笙也彻底意会过来了,他猛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阿景哥!你要做什么!”
景斓像是听不见般,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在门关上的刹那,那几人将也要跑出去的童笙抓住丢回了床上
维斯走出大殿没多久,就有侍从出来引着他去了住处。
一路上维斯都没什么表示,直到侍从离开后才松了口气,随后褪了军装换了身普通衣服出去走了走,想看看能不能问到些消息。
但几分钟走下来,却让他有些毛骨悚然。
他发现,这座岛上很多侍从都没了舌头和眼睛。
直到到了一处偏僻点的地方,见着一个干杂工的老侍从,维斯才上前试探性的问道。
“大娘,这有些人怎么舌头没了。”
他问的声音很小,但也让大娘惊了一下,连忙捂住他的嘴道,“小声点,小声点!”
话落,大娘又狐疑地看了维斯几眼,“你谁啊,怎么没见过你?”
中心岛的人员流通量非常少,几个职位都是固定的签了生死合同的一些人,相应的工资也非常高。
“我,我是域主带上来的啊,今天刚来。”维斯含糊其辞道。
大娘又看了看,见他年轻又面相周正,便道:“新来的?”
以为是新来的侍从。
“嗯嗯。”维斯随意应道。
大娘叹了口气,低声道:“那你可要懂点规矩,不要议论域主大人身边的事。”
这么一说,维斯隐约就懂了,他指了指外面示意道:“难道那些人都是”
“你动作小点!”大娘连忙把他的手抓回来,声音细得跟蚊子似的,“别乱指,小心给发现了!”
“好,好。”维斯连连点头。
紧接着大娘才道,“你知道疏白吧。”
这么快就听到关键词了,维斯也陡然紧张起来,连连点头道:“听过。”
还以为要试探很久呢。
“那些人啊,前两个月说疏白的闲话给域主听到了,然后舌头就被”大娘做了个割下的动作。
维斯一顿,震惊的同时又冒出了更多疑惑。
震惊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割了舌头,又奇怪明明疏白的名声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怎么现在才出手。
心里想着,维斯也直接问了。
结果大娘反应更大,“谁知道!”
话落,她也反应过来声音太大,连忙压低道:“谁能想到大人突然就在乎起来了。”她说话时还东看西看,声音也低的几乎听不见。
可见是真的害怕。
毕竟这几个月不少人都被发现割了舌头。
“不过现在好了。”说到这时,大娘的脸色缓和了点。
维斯和适时道:“为什么。”
“当然是童笙阁下回来了。”大娘道,语言中带着一丝欣喜,她是这岛上年龄比较大的,自然知道一点以前的事儿。
“当年啊,童笙阁下可是大人的心头肉,谁不知道大人最喜欢的就是他了,而且阁下这人也温柔心善,只要他劝大人几句,大人肯定会消了怒气,不再发火了。”
现在不止是大娘,好几个知道往事的侍从都抱着这样的想法,谁不知道当年域主对童笙真是爱到骨子里去了,真的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那疏白呢?”
提到这个名字,大娘就苦了脸色,“这就是灾星,真是害惨我们了,突然没了踪影让大人生气,我们呐,生怕给拔了舌头。”
“怎么能这么说。”维斯皱了眉,“不是他们说疏白的闲话才被拔吗?”
“说他闲话怎么了!”大娘忽然就激动起来,随后又吓得赶紧压声道:“之前大人从没管过,明显就是不在乎他,他就是个长得像童笙阁下的幸运儿,大人实在想念童笙阁下才给他带了回来,结果呢。
他这人平时就冷着个脸,还要大人给他这给他那儿,大人养了他那么多年都有感情了,现在却突然跑了,连累了我们被大人迁怒。”
这话里的信息太多,维斯觉得自己不该再继续听下去,但是,他好像知道,疏白为什么离开了。
作为域主身边的人,居然连一个侍从都可以随意的辱骂,他有点不敢想疏白之前在这里又该受到怎样的冷遇。
不仅如此,还有那个所谓的跟疏白很像的‘童笙阁下’,该不会是
“你说的童笙,是不是白色头发,蓝色眼睛的那个。”
第六十八章
听得这个描述,大娘愣了一下,随后连连点头,“对对。”
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你见过童笙阁下了?”
说着,她再次怀疑地看着维斯。
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维斯就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他摇了摇头,“没有,也是听人说的。”
他也不打算跟大娘辩驳疏白的为人,因为这些人与他之前没什么不同。
固执的认为自己得到的片面的消息就是对的。
维斯心情有点复杂,他突然发现疏白离开背后藏着很大的原因,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他现在只想回去捋一捋思路。
之后随意跟大娘说了两句就告别了。
他快步回了自己的住处,路过那些紧闭着口的人时也不想多看,很快就低头路过了。
因为一句话而割掉舌头,他们的域主显然没有平时表现出的那样仁慈。
关上房门后,维斯坐在了位置上,给自己倒了杯水。
脑中不禁想起那天疏白跟他说得话,还有刚才见到的童笙以及大娘的话。
大娘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童笙以前就和域主有所牵连,后来童笙走了,域主想念对方才将疏白带了回来。
也就是说域主自始至终都没有真心对待疏白,疏白只是童笙的替代品。
这样一来,之前域主拿疏白的名义搜罗好物,无所谓对方名声的好坏也就说得通了,因为域主根本不在乎他。
‘我没有背叛他。’
‘如果你的领队要害你,让你在灵穹永远没有出头之地,甚至让你死,你会留在灵穹吗。’
维斯忽然回忆起疏白说这句话时,平静到近乎冷血的神情。
是了,是域主先做了对不起的事儿,结果被疏白发现了,才想要离开吧。
那么后面的话呢,什么意思?域主想要杀死疏白吗?
维斯略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他理应相信域主相信灵穹星域,但其实心底已经信了疏白。
毕竟他真真切切接触过疏白,也大概清楚那是个怎样的人。
疏白,不会撒谎的。
他也从没带过贵重的饰品,也没有耳洞,那这些东西本来是要给谁打造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事情在这一刻已经明朗了。
维斯大概能想到,是域主跟童笙有所纠葛,最后将疏白牵连进来,这些年表面对待疏白肯定是顶好的,但暗处却藏了不小的心思,比如拿疏白的名义做文章,比如对疏白毫无对主人家恭敬之心的侍从。
疏白肯定也不是第一天就知道的,他恐怕也是发现域主拿他做替代品,甚至要做出威胁他生命的事才逃离的。
到了这一步,维斯已经不可能再像之前,跟那些人一样瞧不起疏白。
他只觉得太颠覆了,太不可思议了。
域主可是掌握着整个星域的人啊,他为什么要这样去算计一个从垃圾星捡来的孤儿。
如果疏白不逃的话会怎么样,真的会死吗?
维斯轻吐一口气,抬手将茶水一饮而尽。
也不一定,现在的域主看起来是后悔了。
刚才见到的那人应该就是童笙了,那些饰品的尺寸带在对方身上刚刚好,可域主态度却很无情。
也是,域主对身边跟了多年的疏白都心狠,现在后悔了,那对回来的童笙自然也没好脸色。
维斯顿感无措,他其实,不太愿意与疏白为敌。
刚跟对方认识时就有点了,现在了解越多也越加不忍心,但他也不可能仅仅因此叛出灵穹。
这里不一定是他的故乡,可到底生长多年,还有军营里并肩的同伴,他不可能就因为一个疏白而背叛这里。
维斯不禁叹息。
算了,像他这样的小兵还不至于对疏白造成不利,或许哪一天就死在战场和任务里了。
他很清楚,他什么都做不了
房间内,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在里面蔓延。
只见里面好几个男人倒在血泊里,残肢断臂掉了一地,死状凄惨。
童笙脸色苍白地坐在床上,他衣衫破烂,头发凌乱,手中却颤抖着抓着几条缓缓爬上来的虫子。
他重重呼吸着,冷汗已经将衣服浸透,目光带着厌恶死死盯着那些人。
却在下一刻被开门声惊醒。
开门的瞬间,血腥气几乎从里面扑涌出来。
景斓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和惊慌失措的童笙对视,随后淡淡笑了下。
这是童笙回来后第一次见他笑,只是再不复以前的温润,如同刚才让那几个男人进来时,带着森冷寒意。
紧接着,三个全副武装地人猛地冲了进来将童笙制住!快速地抢夺过对方手中的虫子并塞到容器里。
“等一下!你们干什么!”童笙惊叫道。
后面的话却在听到景斓的声音时堵在了喉咙里,他道:“积分,应该用完了吧。”
童笙一顿,随后,慢慢的,不可以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
但景斓没有给他想的机会,这次他身后重新进来了几个男人将童笙压住。
没有了积分的童笙,这一次完全无法再做出反抗,他的愤怒疑惑质问,几欲发疯的情绪瞬间被关闭的大门淹没。
几个小时后。
那些衣衫不整的人从里面出来,紧接着几个侍从就跟着进去。
他们带着眼罩手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麻利地进去将人从床上拖去洗干净,再将房间打扫一遍,似乎这一步已经演习过无数次。
直至一小时后,童笙被带去了小客厅,他面色苍白无力地坐在沙发上,身上的疼痛让他几乎控制不住神情。
看着对面的景斓时,温柔和爱意支离破碎,带着压抑不住的恨意和恐惧,让他神情扭曲。
他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童笙狼狈不堪的模样似乎逗笑了景斓,他缓缓靠在了背后的沙发上,口吻带着轻蔑道,“别装了,现在你气运和积分都没了,什么都做不了。”
“以后,就好好为我办事。”
瞬间,童笙眼中的震惊几乎就要溢出了,但还是强撑道:“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紧跟着语气一转,带着哭腔道:“阿景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景斓似乎对他完全没了耐心,做了个手势,被安排站在童笙身旁的心腹顿时意会,一把抓起童笙狠狠一掌扇了过去。
“啪!”
童笙被扇得直接趴在了沙发上,蓦得吐出一口血,里面混着几颗猩红的牙齿。
“我不想再说一遍。”景斓阴冷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你也不用再装模做样了,我知道你是想来拿我的气运活下去,现在,我有办法给你气运,而你,必须按我的要求做事!”
童笙垂着头,手臂支撑着沙发。
他重重呼吸着,眼睛死死地瞪圆,眼白中都好像蔓延出血丝。
下一刻,他被拽着头发抬起了脸,被迫面视景斓。
滴滴答答的血从他的嘴巴流出来落在衣襟上。
“说话。”旁边的侍从命令道。
童笙这才回过神,眼中的杀意几乎压制不住,但直视景斓的瞬间,却颤抖了一下,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血液含糊在口中,他的一字一句都不太清楚。
他也没再装了。
“你不需要知道我怎么清楚,你只要知道,以后你必须照着我说的做。”景斓道,随后他挥了挥手,侍从也在这一刻松开力道,童笙一下就重新摔了回去。
“看看现在气运多了没。”景斓靠在沙发背上,半阖着眼淡淡道。
童笙沉默了片刻,还没想好要不要说实话,旁边的侍从又给他一巴掌,瞬间脸就高高肿了起来。
“我说过,不要耍花招。”景斓似乎笑了下,仿佛隐藏在草树间的毒蛇,眼中满是阴狠,“我多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现在我连你赖以生存的东西都知道,你说我能不能知道你骗我”
“有!”这次,景斓话还未完,童笙已经快速回答了,他颤声道:“有,气运有增长。”
“但是,不多。”
“那也够了。”景斓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那些人也算有些成就,身上也带了不少气运,他们喜欢你的身体,哪怕这喜欢很肤浅也能给你分去些气运。”
“以后,你就这样攒气运给我办事吧。”
童笙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景斓会绝情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就因为我要你的气运你就要这样对我!那点气运不会对你造成损伤的!”
他实在不敢相信,满腹的恐惧和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仅仅五年的时间景斓就有了这样的变化,不但什么都知道了,还要这样对他!
景斓似乎也叹息一声,温柔地笑道:“是啊,为什么呢。”
“要是没伤到我的疏白,或许我还会放过你。”
要是上一世疏白没死,他还有无数方法去弥补,但是疏白死了。
是他亲手做的。
这种满腹的对自己对任何人的恨意都日复一日的难以消磨,他在牢里被逼得发疯,揪心的痛苦和自责让他控制不住地狠狠咬下自己皮肉,但依然难以发泄。
像是心脏都被毒液浸透,连呼吸都带着仇恨。
对自己,对任何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挽回一个死掉的人,一切都成了定局。
“本来我该和疏白永远在一起的。”景斓抬手,两根手指轻轻交错像是纠缠在一起的线,随后变成了一个叉号,“因为我,也因为你,现在一切都毁了。”
他和疏白,几乎不可能了。
他们,本该是命定的人。
童笙忍着口腔里的痛楚和血腥,压抑道:“但我什么都没做,你们现在闹了是你们自己的缘故!”
景斓静静地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是啊,他这一世在重生之前,面对逃离的疏白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
‘什么都没做。’
“没关系,我会帮你想起来的。”景斓道,随后挥了挥手,让侍从将童笙带下去继续积攒气运。
童笙顿了下,随后疯了一样地挣扎道,“景斓!你真这么狠心!就算你和疏白的命运有了偏移,我们也在一起那么多年!你真的一点都不爱我吗!”
“那你呢,你会爱上杀父仇人?”
景斓没什么表情的反问道。
这话似乎击中了重心,让童笙彻底安静下来。
他们的‘相爱’从始至终都是一场假象,一个装模做样的去勾引,一个不甘寂寞的深陷。
如果他们真的爱彼此,那么童笙就难以接受杀父之仇,景斓也绝不会那样果断杀掉对方的亲人。
直到大门关上,景斓才缓缓闭了下眼。
他蓦然想起第一次将童笙带到疏白面前时,对疏白说得那些伤人的话。
曾经,他也很坚定自负的认为自己爱童笙,他不觉得会被一个替身勾去了心魂。
那个时侯他从没真正想过对疏白的感觉,只用自己所谓的理智去认为自己应该爱童笙,所以,一错再错。
他从不是什么好人,他可以做最下作的事情,只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
就像毫不犹豫的屠杀家族,就像前世对疏白所做的一切。
可现在,他不敢了他不敢再那么做。
他不能再看疏白死。
如今只希望疏白能好好的,要是一切真的都不能挽回,守着他看他跟别人在一起也好。
只是,这个人,唯独不能是靳文修
疏白离开洞心城后重新回去了东部的训练基地。
为了在短时间里做出出彩的成绩让履历更加好看,他连续接了几个高难度任务,除了其中一个有些意外险些丧命,其他的都是出色完成。
几次任务下来,在队伍里的威信显然高了不少。
而数月的时间里,他们小队是基地里奔波最勤的,所以这几日疏白给队员们放了个假,好好休息上几天。
他当然也要放松放松。
但该说好巧不巧,不是在任何一天,偏偏是在刚宣布休息的今日,靳文修来了。
疏白见打开房门后出现的是靳文修,不禁退后了一步,“你怎么有空来。”
面对这人,他就想起之前的事情。
“给你带了点消息。”靳文修看了眼疏白抵着门框的手,他的视线仿佛带着热度,给疏白刺得陡然收回了手,靳文修也紧跟着迈步进来。
什么消息终端不能发。
疏白心底想着,回身让小机器人去泡茶水,随后两人坐去了沙发上。
疏白:“”
“域主,您可以坐对面。”
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空荡荡的沙发,不理解靳文修为什么非要和自己挤在一起。
“就这样吧,好交流点。”靳文修笑笑,无所谓道。
接着将一直提在手上的东西塞到疏白手里,疏白这才注意到对方拿了东西进来。
是最近洞心城新开发的一种能量点心。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相比上次的水母就能接受的多。
“多谢。”
疏白将点心放到了桌上,不多废话的直入正题,“域主这次来是什么消息。”
靳文修静看了他片刻,也不拖延地回道:“对景斓的布局已经准备好了,你这几天出任务吧,他应该会用维斯吸引你过去。”
疏白懂他的意思,之前的任务都是在远离灵穹的地方活跃,并且行踪藏得很紧,而这次将会把任务放在接近灵穹星域的地方,假意让景斓探到消息。
到时侯对方若有意图,就一定会利用维斯将他引去。
“如果他没这个想法呢?”疏白道。
“那就安安稳稳的完成这次的要求。”靳文修说着,将这次的任务放在了桌上。
是一份3S级的任务,要去斯特星猎杀五只毒龙和赌潭内的一只毒沼蜥。
疏白拿着任务单轻轻皱了下眉。
说实话,有点没把握。
毒龙勉强可以,但这毒沼蜥
想起来他上次差点丧命就是接了3S任务,要不是最后运气好,恐怕真要留在那里了。
但他又清楚的知道只要再接一次3S任务,哪怕他时间短,也足够拿着这出彩的成绩离开小队去军队晋升了。
“要是这次能直接抓到景斓,就不知能抵上多少个3S任务。”靳文修意味深长道:“尉官自然也板上钉钉了。”
疏白的目光一顿,心底了然。
靳文修果然知道。
对方什么都知道,知道他做任务的目的,知道他想要什么,甚至于可能这一切都是对方故意安排的。
哪怕之前就有了这个猜想,但确认的这一刻依然有些不可思议。
从那么早之前,靳文修就清楚了吗?
疏白微微低下头,抓着任务的手微微收紧,将纸张捏地褶皱。
他从始至终,都是为了向真正的自由和解脱靠近。
如果不能获得绝对的安全感,他永远无法释怀前世被囚困的窒息,惶恐着终有一天会再次陷入那样的困境。
下一刻,一只手轻轻托在疏白的下颚处,将他的脸掰了过来。
靳文修直视着他的目光,轻声道:“疏白,我很早就说过,你可以信任我。”
“你最珍贵的东西,我会自己去拿。”
他很早就知道,该怎样得到,该怎么做才会让对方心甘情愿将最好的展现出来。
他从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一旦出手将会是长远布局后的致命一击。
疏白怔怔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近得几乎能看到瞳孔上的花纹。
或许几秒,或许几分,疏白蓦然回神的瞬间猛地拍开对方的手,无措地站起身退后了两步,微睁着银白色的眸子看着面前的人。
他轻轻呼吸着,目光紧紧落在对方的身上,许久许久后才很低地吐出一句,“别靠这么近”
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用这句单薄的话掩盖了情绪。
靳文修始终看着他没有说话,疏白沉默了半响,像是平复了状态后才上前坐在了靳文修对面,他倒了杯茶推了过去。
这才缓缓道:“我相信你的。”
如今,他最信任的应该只有靳文修了。
“如果你都不信的话,我大概没有能相信的人了。”
疏白道,“但是我”
“别紧张。”靳文修却忽然打断道,他随意往后一靠,像聊天般轻松随意道。
“我没什么意思,那些话不用放在心上,你只需要按照自己想法去做就好。”
“无论是你向往的,想要的,你只管选择自己的方向。”
“疏白,我也信任你。”靳文修轻笑了下,慢慢道:“至少你到现在为止都没让我失望过。”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疏白的选择就没有错过。
他选择了逃离,选择了白洞,选择了靳文修。
看似是靳文修将晋升的机会给了他,但真正爬到现在的却是他自己。
夜以继日的训练,履历上增添的一笔笔成绩都是他自己。
就连星洞那次,疏白也是没错的。
看似莽撞的前往,实则无论好坏都有退路,如果靳文修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他过去也就是锦上添花,但如果靳文修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他过去就能挽救局面。
“我知道,我给你的东西你会抓得比任何人都紧。”靳文修安静地看着,黑色的短发落在脸侧,第一次从他眼中看到些许温柔的情绪。
“我不知道曾经的你经历过什么,但是疏白,我一定不会让你重蹈覆辙。”
“这是我的承诺。”
话落的瞬间,一滴水从茶杯边沿溢出滑落下来,室内静得仿佛能听到水珠和盘子轻轻碰撞的声音。
靳文修抬手端起,水珠顿时溢出的更多了,要知道平时疏白只会倒七分。
再抬眼看去,只见他微微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靳文修无奈笑了下,他饮了几口放了回去,茶水还是温热的,但他却站起身道:“我先走了,你们休息时间结束后就出任务吧。”
“嗯。”好半响后,疏白才含糊不清地低低应了下。
下一刻,耳边响起逐渐远离的脚步声,在开门声将要响起的刹那,疏白忽然道:“我的选择,一定是你想从我这里拿到的吗?”
这两个问题和在了一起,仿佛疏白的选择关乎着靳文修想要的东西一般,但是
“这并不能混为一谈。”靳文修缓缓道:“我相信你的选择是对的,而我想要的能不能拿到是我自己的本事。”
“就算我拿不到,对你而言,你的决定也不会错。”
你的决定只要对自己有利,那就不会是个错误。
就算在未来的感情上没有选择他,也是一样的。
大门关上,疏白垂着头弯着身子,一手的手肘抵在膝盖上,脸轻轻埋在了手心,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急促了几分,胸口的跳跃也更快了些许。
他和靳文修都再清楚不过彼此话中的意思。
他相信靳文修,但依然不想去思考这份越来越近的感情,就算相信,也难以抹去之前留下的烙印,所以靳文修也顺着他的话放下了这件事情。
但却又说也相信他,相信他的选择,相信他要做的事,又给了他那么多便利和帮助。
但如果最终,他得到了自己需要的,却没有给靳文修想要的那该怎么办?
靳文修还会觉得他的选择是对的吗?
靳文修居然说,‘能不能得到是他的本事。’
本事啊
疏白紧紧抓着胸口的衣领,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声,脊背也近乎紧张的湿透。
他说不上什么感觉,很奇怪。
紧张的,慌乱的,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挑动神经的兴奋。
他好像,也有点好奇了。
靳文修你究竟想怎么做
“维令,温钊,休息时间缩短一天,后天执行新任务。”
疏白坐在客厅,一边搜索新目的地的资料一边将事情吩咐下去。
现在除了他之外,维令和温钊就算小队的主要领导,他曾想过离开之后就从他们之间选一个作为小队队长。
只是他俩相辅相成,单个拎出来总有不足的地方,想来这也是詹逾离开后没有选他们,而让疏白来带了这支队伍。
对于临时更改休息时间的通知,队里的人都没有意见,毕竟完成任务他们的成绩也好看,而且每次任务后疏白总会将奖励的大半分给他们,对他们来说好处也不少。
疏白将资料一份份整理出来,关于该星球的环境物种风险等,虽说这次主要是配合靳文修围剿景斓,但如果失败了则依然以任务为主。
整理好信息后,疏白大概知道这次去斯特星该准备的东西。
重点还是要带上潜入毒潭需要的设备。
两天时间,等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们登上了前往斯特星的飞行器。
在飞行器上,几个队员有点兴奋的讨论如果拿到了毒龙牙该用来做什么,能卖多少星币。
说来,这毒龙牙也是当初景斓用着疏白的名义去要求军队捕猎的,大约有数百条,说要提取里面的物质打造最纯净的晶石云云。
当然这都是对外的说词,实际拿去做什么谁知道呢。
“队长!到时候这毒龙牙上面会给我们多少自主分配啊。”有个队员凑过来兴奋道。
疏白想了下,“三分之一。”
“这么多!”“先别激动,听说这东西不好抓啊!”
疏白听着他们讨论也没打扰,关于围剿景斓的计划,队伍中也只有他知道,毕竟这种事不能有太多知情人。
何况景斓会不会来,成不成又是个未知数。
而且,真那么容易能抓到?
疏白轻闭了闭眼,明显感觉重活一次的景斓比之前更难对付了。
对方身上的傲气和自负似乎都褪去了很多,相较而言谨慎稳重了许多,再加上一个不知道是不是重活一次的童笙
算了,既然靳文修准备好了,到时侯看看对方想怎么做。
顺便找机会试探一下童笙是不是重活回来的。
决定好这件事,疏白也按照计划锁定了斯特星的降落位置,只等待鱼儿会不会上钩。
第六十九章
斯特星目前也不归属任何星域,它的位置更接近灵穹星域的边界,所以要从白洞的东部基地过去需要好几天的时间。
一个小队一共七人,几人轮流每天在控制台前守半天,其余人可以随意活动。
疏白守了第一个整天后就回房了,靳文修偶尔会发来一些动向。
那天的事情就仿佛没有发生过般,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说来这样的次数似乎已经不少了,在这样似是而非的靠近和言语后,他们又飞快的回到界限的后面,仿佛从未越界。
但就算退了回去却也不能当作从未发生。
就像积累在玻璃瓶的水,哪怕一天一滴,也总有溢满奔流的时侯。
疏白打开今天发来的信息,大概是灵穹边界活跃开了,近几天有好几支队伍从里面出来。
就是不知道里面,包不包括景斓的队伍。
如靳文修布局等待景斓的出现一样,景斓想必也等疏白的消息很久了。
疏白将消息记下后一一删除。
十天的时间。
小队七人在飞行器上轮流值班,直到要到的当天夜里,疏白从房内出来拍了拍正坐在操纵台上值班的人。
“还有多久。”他抬眸看了眼时间。
本来半眯着眼几乎要睡过去的人顿时清醒了过来,他连忙站起身道:“报告队长,还有两个小时三十八分。”
两个小时
疏白看着光屏上的路线,拍了拍值班人的肩膀,“你去休息会儿吧,定个时间两小时后醒来把大家都叫起来。”
“可”值班人有些迟疑地看了看监控台。
“这边我会看着,你去睡吧。”疏白淡淡道。
值班人听此,顿时露出欣喜的神情,“多谢队长!”
有人能替他值班让他在执行任务前休息一会儿那再好不过了。
话落,他不再多说直接就回了卧室。
疏白拉开椅子坐在了操纵台前,在没有任何异动之前,他们只需要照常执行任务。
两小时三十八分后,飞行器在斯特星降落,时间一分不差。
众队员也早在半小时前整装待发,待飞行器降落梯子放下后,几人整齐有序的离开了飞行器。
斯特星大半个星球都铺垫了绿植和曲折的地形,这里温热潮湿,高大的绿植几乎遮盖了顶上的阳光,很是闷热。
幸而几人早做了准备,身上穿戴的衣服自带温控和除湿,踏上这片土地后并没有太多不适感。
“这里距离毒沼地大约两千二百米。”从数值来看并不太远,但这是直线距离,过去的过程中要翻阅许多小山坡,以及抵挡部分危险生物。
但这支队伍本就执行任务经验丰富,再加上这段时间的集中训练,并没有什么难度。
半个小时的功夫,众人就到了目的地。
前面是一个巨大的深坑,无数高大发红的植被将这里绕成一圈,而在深坑下则是时不时冒着泡泡的紫潭,粘稠的毒液里偶尔冒出一两颗脑袋。
这就是潜在毒潭中的毒龙,他们通常处于毒潭的上位,而要捕捉的毒蜥蜴则在毒潭深底。
“先引诱再一只只捕杀。”疏白道。
他看了眼终端,并没有发来任何消息,那就先中规中矩的执行任务。
这毒潭乍一眼看去风平浪静,但这底下却藏着数十只毒龙。
所以下去抓肯定是不行的,只能先引几只上来。
这是早就制定好的,维令将包里的诱饵取了出来,挂在钩上放了下去,起初诱饵挂在上面还风平浪静,片刻后毒潭表面忽然开始剧烈的滚动,下一刻一只血盆大口猛地窜了出来,一口咬掉了果实!
毒龙并不胆小,相反,它们非常冲动。
在吃了一颗诱饵后,它的目光就转到了深坑上的众人身上,在见维令又拿出一颗果实后,它直接扒住深坑的壁就窜了上去!
众人早早做好准备,迅速整齐的退开,训练有素地将捕猎工具启用!
毒龙牙的捕猎并不算极其困难,只要配合足够,就不会有很大危险。
大概六个小时的时间。
众人的身旁躺了两只巨大的毒龙,他们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有几个受了些轻伤正在包扎。
疏白靠在树荫底下,耳边满是虫子震动翅膀或是毒蛇爬来时悉悉索索的声音,随着手起刀落一只蛇被精准的刺中七寸定在了地上。
他抿了抿干涩的唇,从怀里掏出水杯咽了两口,每一次都像有小刀从喉咙划过般带着火辣辣的刺痛。
紧接着又喝了一瓶解毒剂。
在这满是毒物的环境下,必须要时不时补充一瓶解毒药剂,一旦疏忽让毒物深入五脏,除非在半天内得到最好的治疗,否则不出一小时就得死。
“今天的任务完成的差不多了,先将毒龙拖到附近的洞穴处理后装到压缩箱里,明天回飞行器休息一天再来。”
休息一会儿后,疏白站起身吩咐道,随后众人分了两队,一队拉一条毒龙。
又是整整六个小时后,众人才在附近的洞穴处布置好屏障,并将龙身上的血液和残留的子弹等处理掉后装进了压缩箱里。
这款压缩箱是目前白洞最好的空间折叠技术,一只可以装下约莫两条巨龙。
收拾完一地的血和毒液后,众人也完全没力气讲究,直接就着地睡了。
疏白暂时没睡,他坐在灯旁双手抱胸闭目养神,直到几个小时侯后,维令醒了过来,他走到疏白身旁低声道:“您去休息吧,我守一会儿。”
维令知道疏白不敢睡,怕出意外。
就算有屏障开着,也不敢掉以轻心。
“你休息好了?”疏白轻声问道,他确实很累了,昨天值班了几个小时后又连着杀毒龙,一直到现在也绷着精神。
“是,您休息吧。”维令道。
疏白看了他一眼,为了不打扰众人睡眠,灯开得很小,周围也很暗,看不太清维令的神色。
他们正处于山洞的角落,距离其他队员有些距离。
“好。”疏白轻应了一声,“两个小时后叫醒我。”
“是。”维令应下。
疏白也没怎么动,直接就出一个睡袋躺在上面,他闭上眼似乎很快就睡了。
可没多久后,维令忽然听他出声道:
“维令,白洞对你而言是什么存在。”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似乎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到。
这个问题由任何人任何时间来问,恐怕都没有这个时间由队长亲自来问来得奇怪。
但维令和温钊不同,他很少拐弯抹角也思虑过多,直接答道:“是家。”
是一个让他从小长大,让他能够安定生存的地方。
“如果你有一件找寻很久的东西,必须要你背叛白洞才可以,你该怎么办。”疏白道。
“这件东西有多重要?”维令问道。
疏白顿了下,“我不知道。”
“队长,虽然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但确切的告诉您,目前没有比白洞来说更重要的。”维令道:“我不是这片星域土生土长的人,我是被捡回来的,无论是把我捡回来的恩人,还是在这里生活下来的战友,都不可能让我挥刀向白洞。”
于其说不能背叛白洞,不如说不能背叛他在这里的一切。
“”疏白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在安静许久后,低声道:“本来并不想告诉你,但或许,你很快就要见到自己的亲人了。”
维令罕见的有片刻迟钝,不知多久后才道:“您知道我的弟弟在哪里?”
他想起了好几个月前,他们在训练基地时欲言又止的对话。
当时疏白说见过与他相似的人,他就清楚对方或许真的知道什么。
“原来是你弟弟。”疏白似乎笑了一下,随后问道:“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维令沉默片刻,“不知道。”
“我们很早就在灾难里分开了,我的名字是收留我的人给我取得,姓氏取自我小时带着的吊坠,里面印着一个很小很漂亮的维字。”
他对于以前的记忆也很模糊了,或许只有三四岁,记忆里应该是有个不错的家,后来不知怎么的父母没了家也没了,最后遇到天灾,大半个星球都被海啸吞噬。
弟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则被恩人捡了回去。
那段记忆实在太久远太模糊,要不是疏白今天提起,他几乎没了印象。
“我知道他的名字,但我不肯定他是不是你的亲人。”疏白道:“我不想给你希望又给你失望,不出意外的话,你很快能自己看到他了。”
话是这么说,但维令知道,既然疏白说出口了,那大概率那个人跟他真的很像。
“那我能知道您前面的话是什么意思吗?您的意思是如果他是我的弟弟,我会为了他跟白洞为敌?”维令缓缓道:“他是灵穹星域的人?甚至不是普通人,应该是士兵。”
“是。”疏白这次没再反驳,“我并不希望你因此对白洞刀剑相向,如果你有半点犹豫,我会将你交给域主。”
他没再隐瞒道。
但也正是因为维令的话足够坚定,疏白也不再有所顾忌。
维令似乎很轻的笑了下,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无奈,“您放心,我就算离开白洞,也不会做对白洞不利的事情。”
“无论是白洞的人或是这片星域,没有一物是对不起我的,我很感谢这里让我成长到这个地步。”
“当然,您能告诉我这个消息,不管他是不是我的亲人,后面的结果又是怎样,我也很感谢您。”
毕竟能知道自己亲人的下落,无论未来如何,总是能了却心底的遗憾。
疏白没再多说什么,他现在很疲累,确实需要休息了。
同维令说这些,他心底空荡荡的,没什么能挂念的也没什么能想念的。
与维令不同,他的记忆里只有病死的老人和小狗,他来自哪里,他的亲人是谁,他一概不知道。
他什么都没有。
活下去,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心神
不过,好像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疏白不经意地拨弄过手腕上的那串手链,自从那人带在他手上,他用来对景斓射过一颗毒珠后就再没用过。
经过前世之后,他以为自己会厌烦别有心思,可对方每一次的设计和心思,总是恰到好处。
明明算计了那么多事,哪怕星洞那次摆到明面上了,最后竟也
疏白轻轻闭上眼。
完全,不会讨厌。
靳文修
在小队用六天的时间捕猎处理好五只毒龙后,正要开始准备毒蜥蜴。
疏白那边终于再次收到了消息。
只是这一次不是靳文修的,而是一条不知用户的信息,打开后骇然见到一个人满身是血的朝着镜头,底下则是一处定位。
这是一条求救讯息,用于在紧急时刻随机发送到附近人的终端上。
但现在精准到了疏白的终端显然并不是无意的。
何况这张脸就算满是血也能勉强看出来就是维斯!
疏白不禁呼吸微滞,他知道景斓手段向来狠辣,但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么做。
维斯伤成这样要是再不去救,是真的会死的!
真是疯了!
疏白神情微冷,他很快给靳文修发去了信息,在是否让各个队员跟来时却犹豫了,最后想了想还是都带上。
景斓的目标是他,应该不会伤及无辜,而且他们的位置早就暴露了,要是对方想做什么,完全可以在他离开后下手。
疏白很快做了决定,并驾驶着飞行器往那边定位点赶去。
这里距离定位点居然还有点距离,显然景斓并不让想他有思考的时间,因为这个距离,一旦来晚了,维斯就没命了。
好在靳文修那边很快给了答复。
‘过去。’
疏白稍微放了点心,他将速度提到最快往那边去,在战斗飞行器最快行驶下竟然还花了十五分钟的时间才勉强赶到。
舱门打开的瞬间,疏白留下一句,“不要跟来。”
就快速离开了飞行器往前面的草丛奔去,没走几步,前面豁然开朗,一片巨大的空地上倒着一个濒死的人。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陷阱,仿佛嚣张地在说,‘这就是圈套,你来不来。’
景斓已经将一切都放在明面上了。
疏白没顾忌太多,三两步上前将地上的人扶进了怀里,他小心地给对方灌了一瓶药物,随后轻抚着维斯的喉咙将药物顺了下去。
维斯此时骇然就是个血人,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的,大量的撕裂伤让血液将全身染得粘腻。
疏白在等待片刻后,又给维斯喝了两瓶药,随后将止血的药物大面积洒在了那些皮肉外翻的巨大伤口上。
这药的药效很好,唯一的一点就是使用时会带来一阵剧痛。
维斯被疼得抽搐了一下,紧接着吐出了好几口黑血,那血带着点毒性,落在皮肤和衣襟上时发出了‘滋滋’的腐蚀声。
疏白真没想到景斓居然会做到这种程度。
现在必须尽快带回飞行器里用上面的仪器去治疗。
疏白俯下身将抬起维斯一边的胳膊搭在脖子上准备将人背进去,然而没走出两步,一道电网陡然从不远处拉了起来
‘滋啦滋啦’的声音刺动着耳膜。
与此同时脚步声也在刹那响起。
“景斓!”疏白骤然回身,冷冷地盯着不知何时出现的人,“你真想让维斯死吗!不管怎样他也是衷心为灵穹效力!”
不远处,景斓静静地站在那里不为所动,这样的距离似乎能隐约看到他唇边淡淡的笑意,“我可以让他活,但你要留下。”
“可以。”疏白毫不迟疑道。
不仅仅是因为维斯,更是他清楚靳文修就在附近,对方不会让景斓安然无恙的离开。
面对疏白警惕的目光,景斓似乎有点受伤,他低声道:“我说过不会再逼你的,你真的不信我了吗。”
“就一会儿,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第七十章
“不会再逼迫?”疏白冷笑道:“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景斓的话陡然淹没在喉中,没承认也没反驳,好一会儿才转移话题道:“把他放下你过来,通知别人把人带走。”
疏白没有迟疑,他小心将维斯放回到地上,一边联系维令一边快步走到了景斓面前。
“说吧,你想要什么。”
疏白淡淡道,不容置疑的语气肯定了对方的别有用心。
景斓苦笑一声,“我真的只想同你说几句话。”
“好,那么景域主这样大费周章,是想说什么。”疏白眉眼很是冷淡,他认为到了这个地步跟景斓已经没有任何话说。
早已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在疏白走到景斓身边后,那道电网就撤了下来,飞行器上很快来了人将维斯带了进去。
在看清维斯那张沾满血的脸时,维令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目光在疏白身上一扫而过,毫不迟疑地快速将人扶了起来带回飞行器。
迎视着疏白略显嘲讽的目光,景斓语气略显酸涩,“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我也是想帮你。”
“帮我?”疏白觉得荒谬,“我希望您能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在维令带着维斯离开后,旁边的电网重新被架了起来,周围重山环绕,小小的四方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景斓轻声道:“你难道不希望维斯跟你站在同一战线吗,我这样做了,维斯醒来只会留在你的身边。”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在疏白耳中震响,他怎么也没想到景斓会说出这种话,一时间哑了声音,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半响后才颤抖着唇厉声道:“我没你这么无耻!”
他以为他已经足够了解景斓,已经足够见识了对方卑劣的一面,可万万没想到对方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疏白气笑了,带着难以压制的不解和怒意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需要你这么做,你为什么会觉得我需要这个原因而站到我身边的维斯,但不管怎样,维斯都有自己的意志。
我不想也不需要去改变他。”
话到这里,疏白似乎不想再去争辩,他深吸一口气,冷淡道:“我不知道在我死了后你度过了几年,但现在看来你从未变过。”
依然的那样自我,依然那样的没有将任何人当作一个‘人’。
在对方的手下,大约所有人都是可以随他心意摆动的傀儡。
他从未为任何人想过,无论是喜爱的或是厌恶的,无论是忠心的下属还是心怀不轨之人。
景斓想过疏白会有些反应,但没想到反应会那么大,他清楚疏白的性子见不得这种事,可他只是想
“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事情。”景斓焦急道,“但只有这样才可以,疏白,只有这一次,而且这与你无关,是我抛弃了维斯,你只是个愿意收留他的善人。”
他伸出的手似乎想要抓住疏白的肩膀,却被对方狠狠拍开,“我唯一感谢的,大概是你告诉了我原因,让我不至于蒙在鼓里,顺着你的路真当了个所谓的‘善人。’”
疏白的语气颇为嘲讽。
“景斓你如果真心为了我,那为什么做了又要告诉我,是怕我哪天知道真相恶心,还是你也希望我与你同流合污,为了自己所想要的而跟你成为共犯。”
“你真的了解我吗?”
他说着这话,唇角却带着点悲哀的笑意。
“我当然了解”景斓抿紧了唇,低声道。
“那你就不会去赌一丝一毫,我会赞同你行为的可能。”疏白道,“你就是在赌,赌我会因你的算计,赌我会因你在为了我办事,而心软。”
“就算你‘好心办了坏事’,你也想着,或许我会因为你‘为我做事’而轻拿轻放。”
疏白淡淡道,“我说过的,我跟你不一样。”
你可以因为自己的喜欢自己的所爱,做尽所有丧尽天良的事情,但是他不会。
如果连一个最基本的底线都不存在,那给予爱人的所有爱意,在爱意消失的那一刻就会变成嗜命的毒药。
大概是被彻底说中了心思,景斓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他在疏白没能反应过来之前,蓦然抓着他的肩膀道:“是,我就是想你看我!”
“疏白,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可以,我只想让你看看我。”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做的事,但你能不能看在我真的什么都能给你的份上,你重新看我一眼。”
景斓仿佛要嘶吼出声,但最终只有沙哑不堪的声音。
压抑到了极点的话像从喉咙中挤压而出。
“你不喜欢我做这些,只要你回来,你跟我说,我以后再也不会做的,只要你”
疏白看着景斓逐渐失控的模样,他从未见过对方这副样子。
他轻皱了眉,“我不懂。”
他不明白为什么景斓要做出这副姿态,仿佛深爱着他。
他道:“我不懂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我很早就说过可以给童笙让位,你和童笙过两人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跟你回去,更不可能再”喜欢你。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景斓便匆忙道,“那都是胡话!我不喜欢童笙我从来都不喜欢!你要是讨厌,我就杀了他,你不信我就让你亲眼看到。”
不等疏白反应,景斓就将童笙受虐的视频调了出来。
只消一眼,疏白就迅速撇开了目光,眉峰皱得越加的紧。
“所以,你后悔了?”
景斓从重活回来就表现的很不一样,疏白只以为对方还存着三人一起的心思,但现在看来,对方是后悔了。
疏白不知道前世的后来发生了什么,让景斓回来后不爱童笙反而但对方的行为依然令他脊背生寒。
无论如何,景斓也是跟童笙在一起过,没想到对方足够心狠一旦不喜欢了竟然
疏白想到刚才看得那一眼,大片白花花的肉.体.缠在一起,让他头皮发麻,胃里也一阵恶心。
“对。”
那边景斓似乎没有发觉疏白的异样,他早就快疯了,从回来开始所有的情绪都压抑的快要疯掉。
他隐约明白,不管怎么做都再也拉不回想要的人,可他还是想赌一把。
“当初我把你送走,是因为我气不过你一心要走,气不过你为了别人跟我对立,但我没想伤你,那两个人都是我安排去护着你的,但没想到童笙在那两人身上下了手脚,害你”
景斓的声音带了一丝哽咽,他低低道:“我从不想伤你的,我之前太过自负,总以为你是我找来的替代品怎么能左右我的情绪,所以哪怕我早就对童笙没了兴趣,还是维持着对他的‘喜欢’。”
他一直没有认真的感受过自己的感情。
“或者说,疏白你愿意信我的话,其实我和童笙从来没有真正在一起过,他是带着目的来的,想要我的某些东西,而我没经受住引诱,但我们在感情上从来没有认真过,我们”
“说够了吗。”疏白忽然打断道,他深吸一口气,“把视频关了。”
他现在很想吐。
景斓愣了一下,迅速关掉了视频,他红着眼紧紧地盯着疏白,眼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癫狂。
他像是等待着神明下达指令的信徒,随着一道指令去到地狱或是天堂。
“你让我恶心。”疏白轻声道。
他什么都不想说了,这几个字足以表达他的情绪。
“你倒也能忍,十年时间,在童笙出现后才露出这样一面。”疏白冷笑道:“被你喜欢,真的是一件很倒霉的事情。”
他很少说这种伤人的话,现下确实是再难忍受了。
“你的喜欢就是算计我支配我,你的喜欢就是在不喜欢后肆意凌辱。”
“而作为一个统领者,你可以为了讨人开心将下属丢出去。”
“景斓,你真的烂透了。”
疏白缓缓道,也在此刻曾经所有残留的念想也彻底化为泡沫。
他挥开景斓的手,退开一步,“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那就结束吧,我不会跟你回去更不会爱你。”
景斓忍不住停滞了呼吸,就算他想过是这样的结局,但发生的那一刻依然难受到了极点。
他自认为是最了解疏白的,知道他的所有喜好知道他的性子,讨厌的喜欢的,他都知道。
可他还是想告诉对方,他真的很爱他,可以为他做任何的事。
不管是肮脏的或是恶心的,都可以。
“对,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他道:“你看不起我讨厌我都没关系,但我还是可以给你做任何事情,我不会拉你下水的,只要你想要的事情我都能为你办到。”
疏白已经不想再听他的话,“那就永远别让我见到你。”
景斓沉默半响,颤声道:“既然你无论怎样都不接受我,可以,你说的我都可以,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事情,但唯独有一点”
“你不能和靳文修在一起。”
唯独靳文修,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他一定会杀了对方。
从前世他跟对方就是又合作又敌对的关系,后来对方更是带走了疏白的身体又攻破了灵穹,这一世这人依然处处跟他作对,在他没重生之前借疏白的手让他中毒。
总之,靳文修绝不可能!
“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这时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答应了,或许能过好一段相安无事的日子,但疏白依然没忍住出声反驳道。
他这样的态度,让景斓顿时明白了什么,不禁激动道:“疏白我真的不会再害你,你相信我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是什么样的,我比你清楚。”疏白的目光在左右电网上划过,显然有离开的心思,但就算出了这电网,外面还有不少景斓的人。
靳文修应该在解决,还要一会儿时间
“他也算计你!”景斓不甘道,“为什么他那样做你不厌烦,还是说,你唯独讨厌我。”
“他和你不一样。”疏白不耐烦道。
“就因为你喜欢他,所以他的算计在你眼中就不一样了?”景斓自嘲地笑笑。
但这话却让疏白一下愣住,话还没来及出口,耳边猛然响起一阵巨响!
‘轰隆!’
巨大的响声自头顶传来,剧烈的响声和突然的震动让人不自觉开始晃动。
疏白蓦然抬头,只见顶上的山头不知怎么塌陷了,大片的巨石滚了下来!
下一刻,电网突然消失,景斓头也不抬,在听到声音的刹那迅速拉过疏白的手,“快走!”
但巨石下落的速度异常快,几乎没跑出两步面前的路就被挡住了。
疏白耳边除了巨石滚落的声响还有隐约可闻的队员们的呼喊。
“队长!!!”
“队长!危险!”
与此同时,一块儿巨大的石头猛地砸了下来,疏白正要闪开就被景斓拉到了一边。
但巨石下落的速度和数量实在太多了,周围又呈环绕形式根本逃不出去!
“小心!”
景斓忽然将疏白拉了过去,将他塞进了山体的凹陷处,这处凹陷很浅,只足够塞一个人,疏白进去后景斓刚进去一点就没了空间,他连忙打开屏障,但时间不够及时还是将脊背砸出了几个血洞。
在铺天盖地的石头滚落间,疏白隐约看见石头的缝隙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迅速靠近,但顷刻间,石头将视线掩埋,面前顿时一片漆黑。
疏白靠在凹陷处,面前是景斓和屏障,山体的石头还在砸落,外面依然是一阵阵剧烈的动响。
“你没事吧。”景斓略显焦急地扒拉着疏白的手臂。
“没事。”疏白抬手挡住,不得不说景斓刚才的反应很出色,让他连石子都没挨到,反观对方自己被砸出了许多伤。
疏白垂下眼帘,眸色微沉。
他总觉得有点奇怪。
“没事就好。”景斓低低道。
两人挤在一处窄小的空间,浓烈的血腥气在空间内蔓延。
疏白忽然道:“你的屏障能支撑多久。”
每种屏障的使用时间和强度都是有规格的,现在这种巨石的压迫,再看那个屏障浅淡的颜色恐怕撑不了多久。
“十五分钟。”景斓平静道。
也就是说十五分钟后屏障会破碎,景斓也会被巨石压死。
疏白有点不敢相信,他道:“你出门为什么会带最低级的?”
“我没想到会出事。”景斓冷静的有些诡异,处在这安静密闭的空间,他的情绪好像稳定了许多,眉眼中疯狂的神色也褪去了些许。
但依然不依不挠,“所以,靳文修和我哪里不一样?”
“在他计策下受到损失的只有敌人。”疏白抿了下唇,觉得这窄小的空间温度炽热得难受,“而你算计的却是身边人。”
“如果你将我当作敌人算计,或许我还会高看你一眼。”
他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异常清晰。
靳文修和景斓怎么会一样?对方从没伤害过身边的人,而景斓
“可我不会再害你。”景斓喃喃道。
“和你站在一条船上去这样算计维斯,对我而言已经足够恶心。”疏白颇为嘲讽道,“你很有本事,就算我没有受皮肉伤,也让我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景斓沉默无言,还是道:“没关系,除了靳文修,只要你有需要我的时侯,我都会帮你。”
“疏白,我可以为你去死的。”
疏白冷眼看着他。
以他的性子,那一句‘为什么不是现在去死’堵在了喉咙里。
他到底说不出这种话。
景斓却好似看穿了他的心思,无奈笑了笑,“现在不行,如果靳文修死了,我一定顺着你的心愿好不好。”
他的话很温和,带着些宠溺,有一星半点从前的感觉。
只是在疏白心里再也激不起一丝波澜,甚至感到一丝烦躁。
他有点担心。
就算他相信靳文修的能力,但有一条疯狗时时刻刻在暗处盯着,总归是让人不放心的。
话落没多久,景斓蓦然歪头吐了点血出来,他刚才后背被砸了几道大伤口,此时的动作下伤口开裂的更加厉害。
屏障也越来越薄,仿佛要在下一刻全部破入将景斓砸成肉泥。
疏白见状也略有点焦急,倒不是多在乎,只是不想欠了这人。
景斓可以死在任何地方,唯独不能死在救他这件事上。
正在这一刻,他许久没动静的终端竟然亮了一下,没有发送来任何消息,只是单纯的亮了亮。
但疏白的情绪却瞬间平静了下来。
是靳文修的回应。
他们的终端挂了光锁,可以在刻意的触碰下令对方的终端有所反应。
也是,在巨石砸下前他就隐约见到了靳文修,出去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疏白想着,也碰了碰终端,微微亮起的蓝光算作回应。
待他一抬眸,就见景斓的目光紧紧得落在了那个终端上,半响后才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疏白,不管靳文修之后说了什么,但我此刻面对的威胁都是真的,没有救援这道光屏就会破裂,我会被压成肉泥。
我不想以此要求什么,我只是单纯想跟你证明。
我很爱你,我真的可以为你去死。”
“我想弥补一切。”
几乎在光屏要破碎的下一刻,外面的巨石被彻底破开了。
微弱的光落进来的瞬间,疏白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这十五分钟竟比数小时都要煎熬。
随后外面的石头碎裂爆开,景斓也在见光的刹那被粗暴地拽了出去,随后就没影了。
没了大半的障碍,大片大片的光落了进来,疏白也小心地撑着石壁探出了点身子,但是这洞口太小他整个人蜷缩在里面,出去的时侯脚卡在底下,头上又顶着石头难以发力。
“慢点。”
这时,熟悉的声音落在了耳边。
哗啦啦的响声后,面前的碎石被拨开,阴影压下一只手伸了过来,“来。”
疏白被顶上的石壁压着头抬不起来,但听得声音的瞬间心头的石头也跟着彻底落下,他抬起满是石灰的手搭在对方的手心。
紧接着被极有力地力道握住,小心地将他扶了出来。
“咳咳”
疏白被挪出来时带动的大片灰尘呛得咳嗽了下,还没来得及说明情况,一旁就有人来报:
“域主,灵穹主跑了。”
闻言,疏白抬眸,结果入目就是靳文修正凝视着他的目光,背光下,那双幽夜般的眼睛似乎更加漆黑。
疏白不禁愣了一下,随后就见靳文修抬手一边蹭去他脸上的灰一边随意道:“不用管。”
那无所谓的神情,仿佛在意料之中般。
但旁边的士兵没走,而是接着道:“刚才抓到的俘虏也都死了。”
靳文修地拇指从疏白眼角划过,他认真地抹去上面的灰尘,淡淡道:“不要贸然靠近尸体,穿戴好装备将这些尸体放到容器里运回去。”
士兵应声道:“是!”
“靳文修,我感觉”这山石坍塌的很蹊跷。
疏白的话还没说完,靳文修打断道,“我知道。”
他放轻了声音,带着一丝温和道:“景斓做了准备来的,现在抓不到他,先回去我跟你细说。”
疏白咽了下干涩的喉咙,轻应一声,“好。”
靳文修见状,另一只干净的手摸出一颗球塞进疏白口中,水球入口后牙齿轻轻一咬里面的清水就涌入喉咙,极大的缓解了喉咙的不适。
那边靳文修带来的人在搬运处理尸体,旁边飞行器上的队员们也焦急地往这边靠来,远远在石头堆上见疏白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除去处理尸体的士兵,战舰的驾驶员已经回到了操纵室,将战舰开到了他们的上方并放下了传送梯。
“走吧,先上去。”
靳文修拉过疏白的手踏上了传送梯,一晃眼就回到了战舰内,他让驾驶员通知精英小队的人一起上来,那艘飞行器会由他们的人处理。
驾驶员连忙按照吩咐去联络下面的人。
“还有个伤者,待会儿直接转到治疗室。”靳文修特意提了一嘴。
驾驶员自然也应下,本来还不清楚域主为什么特意提起,直到那几个人上来后,看到伤者身上属于灵穹士兵的衣服时不禁变了脸色。
但既然是域主吩咐自然有对方的理由,他们毫不迟疑地照办。
靳文修带疏白去做了个全身扫描的检查,见连破皮都没有后,便带着对方回了卧房。
“我先冲个澡。”疏白不自在地擦了一下手上的灰,觉得有些不舒服。
“这边没合适的衣服先套一下浴袍,等下我让外面的送过来。”靳文修像是知道一般,早早从柜子里抽出一套新的浴袍,撕开包装递过去。
疏白本来还有点犹豫,见对方没半点异样也不再多想,拿过浴袍进了浴室。
虽然没受什么伤,但这几天连日猎杀本就有些血迹,再加上刚才领子和袖子里都落进了许多小石子和灰尘,沾在身上又脏又难受。
他将衣服换掉丢进了格子里,按了墙上的开关后上面的热水便落了下来。
大约冲了十来分钟,就洗好吹干了。
直到这时拿起浴袍的疏白才想起哪里不对劲。
内裤呢?
二十多分钟后,浴室的门才打开。
浴袍是上面有领口下面微微岔开的款式,中间挤着一条带子,而疏白则穿得奇怪。
他将自己裹得很紧,腰带拉得很死,领口处遮盖的一点不漏,下摆在走动间也只能看到一小截脚踝。
整个人绷得像个直筒。
靳文修听到声音抬头,见状不禁挑了下眉,“我帮你穿?”
疏白一听,连忙双手环胸缓缓道,“不用,我喜欢这样。”
“冷?”
靳文修似乎笑了一下,打开了控温。
疏白见此,就算不冷也不打算说什么。
算了,就当他冷吧。
“先坐,我还要一会儿。”靳文修目光从一旁的床上瞥过,示意道。
随后继续面对终端,不知道在处理什么事情。
疏白抓着浴袍小心翼翼地在床边坐下,总感觉记忆里这样的窘境似乎不止一次。
好像是第一次到靳文修那儿住的时侯?还不小心给看
疏白不想再回想了。
一会儿后,终于有人将衣服送了过来,疏白不禁松了口气,一共有两套,一套日常的衣服一套是睡衣,里面还塞了几条贴身的里裤。
疏白拿起睡衣和裤子就去到里面换,换到一半才想到既然靳文修吩咐了他们送这个过来,肯定是知道他没有吧?
疏白:
想到对方刚才故意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他不禁颇为沉默。
换完后疏白也直接去了床上看终端。
大约二十分后,靳文修终于处理完了手头的事,也恰巧这时,小机器人推着一些小点心进来。
“摆这里。”
靳文修指挥小机器人道,将身边的一张桌子放到床边,示意放在这上面,随后又挪了一条椅子过来放在桌旁。
“随便吃点。”
靳文修倒了点水,推到疏白面前。
疏白也顺势坐在床沿的桌前,拿了一颗小点心塞进口中。
“那处山头崩塌的确不是意外。”靳文修提起了疏白出洞口时想要说的话,他瞧着疏白笑道:“怎么发现的。”
疏白动作一顿,他咽下口中的东西后,淡淡道:“景斓的反应速度太快了,根本不是正常人的反应,而且嘴上说着不知道,看起来却很冷静。”
他的反应并不算慢,但每当要做出对策时景斓都像是预测好了般提前一步。
“而且发现那个洞真的太巧了,这个洞的位置在景斓原来所站的身后。”一般人怎么会在事情发生时关注到身后有什么呢。
而且当时他肯定往自己身后的位置退,通常人根据习惯会在在附近寻找躲藏,而不是将他带去更远一点的地方躲藏。
“对,这处山头崩塌,是他的人在跟我们缠斗过程中将要被捕时故意击塌的。”靳文修轻轻叩了一下桌面,缓缓道:“我第一反应以为他们要同归于尽,但在见景斓将你放入洞口时就清楚他另有目的。”
靳文修眉宇轻佻,话中透露些许轻蔑,“我当真觉得他有点蠢了。”
“如果他重活回来用尽计策就是为了这么做,那灵穹覆灭是早晚的事情,我很难将他放在眼里。”
疏白心头一跳,有些别扭道,“你猜到了?”
靳文修抬手,指尖轻轻拂过他耳旁的一缕发丝,白色的头发自他的指尖轻轻划过,“他得不偿失。”
靳文修淡淡道:“不管是他做这件事的方向,或是方法,都不对。”
“想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一点点将发丝别回疏白的耳后,指腹轻轻擦过耳尖的轮廓,温热的皮肤相触,一样炽热的温度碰撞着像要燃烧。
“不是这样拿的。”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