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宫两座厅堂,前殿,南房,东西配殿....虽偏却足够大。
现如今只有一位常在住,房间门空了许多,伊沐让人收拾了一间门房,把东西都搬了进去。
从搬进去的那刻起,伊沐一天未出过房。
白日不出,晚上不出,荷香都快哭了。
“主子......”
“别吵。”伊沐盘腿坐在蒲团中,想着做个适合一岁宝宝玩的玩具。
可她又未接触过小孩,不知道喜欢什么。
余光看到荷香委屈巴巴的,站起来道:“好,吃饭去。”
荷香这才喜笑颜开的跟着她往外走,此时天色已晚,晚风清爽,伊沐走到小院中的石桌坐下。
小福子把膳食摆了上去。
荷香现在是紧跟着伊沐,不给其他宫女一点可乘之机,伊沐指了指一旁的位置。
“坐吧!”她坐着,荷香站着,总是不习惯。
荷香哎了声,主子是个好脾气的,她笑眯眯的坐下,捧着下巴看着伊沐。
那目光,彷佛痴汉,傻傻的,伊沐没忍住笑了出来。
月下美人一笑,倾国倾城,荷香呆呆的说:“主子,你比天上的星星还好看。”
皇上可真傻,这么好看的主子,居然能忍住不心动。
听到荷香说星星,伊沐抬头望看向夜空,今夜繁星点点,甚是好看。
但想到每个星球,伊沐嘴角带笑道:“星星其实不好看。”
树影摇晃,荷香指着夜空,诧异道:“主子,今晚的星星还不好看吗?”
“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星星吗?”
“你看,那是紫微星,那是织女星,那是牛郎星。”
“哦对了,主子你不会不知道牛郎织女的故事吧?”荷香是个跳脱的性子,想到什么说什么。
问过后想着肯定不可能,连五岁小儿都知道牛郎织女的故事。
伊沐抬头看着荷香指过的两颗星星:“不知道。”
荷香震惊:.....真不知道?
这怎么可以,当下便兴致勃勃的讲了起来。
前面几句伊沐听的如常,等到听到牛郎偷了织女的衣服,她便皱了眉头,待到听到两个恩爱生活,眼中闪过迷茫。
最后结尾后,荷香意犹未尽:“主子,是不是一个很浪漫的爱情故事,王母娘娘太可恨了,牛郎织女太可伶了。”
伊沐沉默了下来,望见荷香眼里的认真,她试探着问:“你不觉得,牛郎人品有问题吗?”
荷香大惊失色:“主子,你在说什么?”
“他偷了织女的衣服。”
“那都是因为爱情,都是因为牛郎喜欢织女。”荷香肯定的说。
“你喜欢这样的爱情?一个人偷了你的衣服,让你迫于无奈和他生活在一起。”
伊沐不确定的问,突然对荷香改观了,这里的爱情观是这样的吗?
荷香:......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三观地震了。
对哦,她是仙女,牛郎偷衣服害得她回不了天上,生孩子,还要干农活,饥荒挨饿。
种地和织云,傻子才选种地。
如果在这凡间门,仙女就相当于公主了吧?荷香幻想着,如果自己是公主,一个种地的小子偷自己衣服,让她吃糠咽菜的生孩子,好像....好可怕的样子。
牛郎织女,是荷香最喜欢的一个爱情故事,此刻因为伊沐的一句话,变的面目全非。
她抬头再看那两颗星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不是那么好看了。
伊沐看着浩瀚星空,再次问荷香:“你们都喜欢星星?”
刚受过打击的荷香心好痛:“是的,主子。”
伊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游戏里的人都喜欢星星,那她就送点相关的。
用了晚饭,伊沐再次去到了那间门房,这次有了目标,便知道如何下手了。
荷香又要哭了,主子熬的成宿成宿的不睡觉,一会打磨木材,一会拿起刻刀。
后来估计是忙不过来,又把小禄子叫了进去。
紧赶慢赶了几日,等到四公主生辰这一日,伊沐从房里出来问:“我可以出去了吗?”
荷香残忍的摇了摇头:“主子,禁足还未解,宫门还是锁着的。”
伊沐说:“行吧!那我再完善完善。”
刚好不是很满意,到时候和四公主解释一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紫禁城异常平静,平静到后宫的人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连康熙都有了这种感觉。
一日用膳时,他看着膳食,猛然想了起来:“最近沐常在如何了?”
梁九功.....额:“万岁爷,沐常在好像还在禁足,自从上次营造司送了东西过去,后面静安宫就安静了下来。”
静安,安静,符合康熙一开始的所想了。
“就这么老实了?有几日了?”老实不折腾是好事,但就是康熙稍微有点不习惯了。
梁九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不太敢确定沐常在是不是在憋着大招了。
“沐常在禁足有八日了,当时万岁爷说,台阶刷油的事不查清,不准她出来,现如今事情依旧不明朗,故而沐常在一直在静安宫待着。”
“朕记得,当时那太监是不是说沐常在要东西是给四公主送生辰礼的?”
梁九功声音有点微弱的回:“奴才记得是这样说的。”
现在......四公主的生辰早过了,也没见沐常在送一片树叶过去。
这事往大了说,是欺君之罪,往小了说.....也不算个事。
月已高升,龙涎香蜿蜒曲折,康熙伸开双臂,一旁的梁九功替他褪去绣着金龙的衣袍。
“明日让守在静安宫外的人撤了吧!”
梁九功笑道:“是,奴才明日一早,就让人撤了,万岁爷还是疼沐常在的。”
疼?康熙把这个字在心里绕了两圈,谈不上疼,但具体是什么,他好像自己也说不上来。
时间门过了六月,白日的天气已经有了几分闷热,荷香满脸喜色,小跑的往左侧的一间门房跑去。
“主子,主子,门外的太监走了,皇上解了主子的禁足。”
她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进,上次还未走到跟前,伊沐就把他赶了出来,说踩到她的零件了。
从那次起,伊沐就明确禁止别人入内。
房间门内,窗户大开着,阳光照射进来,落在伊沐的眉眼。
她坐在蒲团上,脚边是只有她自己能分清的东西。
听了荷香的话,转过头似在沉思,那日晚知道康熙醒了,但不知他具体如何,心里对这个游戏人物产生了愧疚心。
毕竟是自己做事欠妥当。
肤如凝脂的脸庞,想了片刻:“荷香,我去乾清宫,去看看康熙。”
荷香双眼一亮,忙道:“好啊!解了禁主子去谢恩,刚刚好的时间门。”
她不鼓捣主子争宠,但是主子自己想争宠,荷香定要帮着出谋划策的。
已经到了六月,天色稍微有了些热,两个人在路上边走边玩,到了乾清宫,梁九功刚摆上膳。
太监进门道:“皇上,沐常在说来谢恩。”
刚拿起筷子,还未吃上一口的康熙:来的真是时候。
一旁的太子心下高兴:沐常在上次说,她听过就会背,太子是不信的,但当时又找不到拆穿她的法子,第二日,他终于琢磨出来了一个法子,可惜还没等再次见到沐常在,她就被汗阿玛禁了足。
太监还等着康熙的话,康熙道:“让她进来吧!”
得知皇上让伊沐进殿内,荷香在心里欢叫了一声。
这是伊沐第一次进乾清宫殿内,踏入门槛,只觉得这房子高的离谱,正中间门的四个字,她都不认识。
两边圆柱上挂着的字,还是不认识。
她进来就目视前方,完全无视了左侧的父子俩。
康熙放下筷子,清咳了两声。
伊沐转头看他,睫毛眨动了两下,似是做着打量。
“咳咳....”康熙假意咳嗽了两声,提醒她别忘记谢恩的正事。
伊沐心里反思并推理,康熙现在嗓子出了毛病,是不是因为自己那日下手太重了。
“沐常在,你不是来谢恩的吗?”康熙肚子里的蛔虫-梁九功,忙走到伊沐身旁,提醒了一句。
伊沐转头道:“不是。”
梁九功像是吃了一口干馒头,堵在嗓子口,上不去下不来的难受:带不动,真的带不动。
“我是来看康熙有没有事,听说他遇刺,受了重伤。”
康熙心中一软。
梁九功:额,要不是知道她脑子不好,他都要以为沐常在手段高超了。
“梁九功,搬个圆凳过来。”
梁九功哎了一声应下,看看,这不待遇就上来了。
一个雕花的圆凳放在身边,离膳桌有三步远,离康熙有五步远。
伊沐想着距离会让沟通变的效率低下,自己搬着圆凳往康熙那处走。
找了一个合适的距离,放下凳子,坐了上去。
这位置真是好,离康熙一步之遥。
傻了眼的梁九功:真的不是扮猪吃老虎吗?
张大了嘴的太子:汗阿玛好像没让她一起用膳吧?吧?吧?
康熙现在的心思有点难辨,特别是伊沐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认真的问:“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刚才听你嗓子咳嗽,是因为那天晚上遇到刺客的事吗?”
“是不是那天风太大,冻着了?”
“你有没有受到惊吓?应该,没事吧?”
“应该没有重伤流血吧?”
伊沐小心的问着,她撞的是头,再怎么都不会咳嗽,就算是那天晚上的事,也应该是风吹之类的问题。
康熙自醒来后,后宫嫔妃每日煲汤送来,后怕的眼泪都快流成海了,可没有一个,让康熙有这种感觉暖心的感觉。
清澈的眼里盛满了小心翼翼,似乎自己是她的全部。
放下筷子道:“朕无事,莫要害怕,不过是一群蝇营狗苟之流。”
蝇营狗苟之流是什么流,伊沐不知道也不关心,前面康熙说他没事,她是听懂了,心里的愧疚猛的烟消云散。
知道人没事,伊沐来这一趟的目的也就完成了,她已经放弃了康熙,自然不会再想着和康熙生孩子。
杏黄的釉盘中,一只只卷着身子的橙黄食物,每只都长着长长的须,还有两点纯黑,似是眼睛的东西。
打算离开的伊沐,余光看到奇怪的东西,盯着问:“这是什么?”
康熙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清蒸虾。”
“好吃吗?”伊沐转过头看他。
就像是贫困的孩子遇到从未见过的玩具,纯粹是好奇,她每日的膳食都差不多,汤,菜,外加一份糕点。
这个看起来奇怪的东西,小福子没从御膳房取来过。
这话让康熙怎么接,自己的女人,眼巴巴的问好吃吗?自己能忍心赶她走?
“梁九功,添双筷子。”
随后对伊沐略带无奈道:“坐下一同用膳。”
伊沐真的没有蹭饭的意思:“不用了,我就是没吃过,问问好不好吃,小福子应该已经给我取餐了,说是今天有葱椒鸡羹,清炒菠菜,还有糯米凉糕。”
从小太监手里接过新筷子的梁九功:沐常在真的傻吗?
看这两道菜说的,皇上脸上都露出心疼了。
还有那太子,同情的小眼神吆。
忙上前把筷子放在伊沐面前,笑着劝道:“沐常在今日可别走,这虾可是从青海运来的,口味极好,和平日里的不同,在水里运了半个月,到了御膳房,活着的已经十不存一了,难得的东西。”
真没打算蹭饭的伊沐,心动了,她每天吃的东西就美味无比,这难得的东西,应该更好吃吧?
看了看康熙,又看了看太子,不再客套:“谢谢你们请客,你们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们去静安宫吃饭。”
康熙+太子:谢谢,两道菜一个点心,应该不够三个人吃。
主子们自然不用做剥虾的这种粗活,除了布膳的太监,梁九功又叫了三个过来。
知道有人会来剥虾,康熙和太子便先夹了别的菜。
康熙的山药刚夹到筷子里,余光就见伊沐一只虾送到嘴里,薄薄的山药片摇摇欲坠的跌落在盘子里。
耳边是伊沐皱着眉头的点评:“有点扎嘴。”
别说太子傻了眼,连已经净了手,正在剥虾的太监都傻了。
康熙又气又急:“快吐出来。”
见伊沐懵懂的看着她,直接上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见到里面没有被虾壳刺破才放心。
“你干嘛?”因下巴被攥着,伊沐这几个字咬字不清。
这手吧,倒不是挣不开,不过是察觉到他没恶意,那晚又伤了他,虽心里抗拒,但也没挣开。
如羊脂般的肌肤,因说话的动作,在康熙手掌的虎口处连动了几下。
“虾要剥了壳才能吃,小傻子。”
小傻子这个称呼,康熙已经是第二次当着她的面叫了。
这三个字,直接让伊沐冷了脸,一把推开康熙的胳膊,再次重申:“我不傻。”
随后看向一旁剥虾的太监,只两眼,就知道这剥虾是怎么回事了。
微凉的玉筷再次伸向那盘虾,她身旁的小太监忙把剥好的放进她的碗中:“沐常在,奴才来剥。”
伊沐转头道谢:“谢谢!我自己剥就行。”
莹白的指尖红点遍布,康熙倾身握住她的手腕。
这动作很没有礼貌,伊沐皱眉:“你做什么?”
一双玉如的手受了不少罪,连刀口都有不少,康熙:“怎么弄的?”
伊沐挣开他的手,自己剥虾:“做了点东西,工具用的不习惯。”
“想做什么,就让奴才做。”
伊沐手指灵活的把虾肉拆出来:“我问了,他们不会。”
虾肉送到嘴边,只嚼了两下,一股鲜美回甜在舌尖游荡,而且肉质富有弹性,是伊沐喜欢的味道。
“和糯米凉糕一样好吃。”她做出结论。
康熙眼带笑意,本性如孩子一般:“天天吃糯米凉糕不腻?不知道换些别的糕点。”
“怎会如此馋,你出身江南,应当吃过虾才是,不知道如何吃虾也就算了,糯米凉糕并不是什么稀奇之物,在家时也没吃过?”
“没有,这里的东西都是我没吃过的,而且一天居然能吃三顿饭。”伊沐回,话里是对这个游戏设定的肯定。
星际都是一天一支营养液,甜的,咸的,酸的,苦的,什么味道都有,就连屎味的都有。
具体真实的屎是什么味道,大部分人类都不知道,可架不住营养液的口味名字叫:屎味营养液。
营养液的口味单一,这里饭菜是种复杂的构造,是伊沐在游戏里少有的满意。
她的话让康熙剑眉微皱:“怎么,你在家时,一天是吃两顿饭?”
伊沐一边剥虾一边回他:“不是,一顿。”
康熙震惊了,江南乃是富裕之地,怎会一天只能吃的上一顿饭?
这不可能,如果连江南的百姓都只能一天一餐,其他的省份,康熙不敢想。
此事太过不合理,但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伊沐傻归傻,却从不会说假话。
一时间门康熙心思百转,看来要让人去查一查了。
想着自己的沐常在,入宫前连饭都吃不饱,一天只能一餐,心里犹如被蜜蜂蜇了下。
拿起公筷,夹了两只虾放入她的碗碟中。
伊沐每日都有一碟糯米凉糕,她没说腻,御膳房就每日准备一份,小福子实心眼的一直拿。
是以伊沐吃掉新剝的虾,反问:“除了糯米凉糕,还有其他的糕点?”
康熙差点没一口气把自己噎死。
“静安宫的人是怎么办事的?”
他说完看了眼梁九功,梁九功心领神会,这等伺候主子不用心的奴才,是该敲打一番。
“以后想吃什么,让人去跟御膳房说。”
康熙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口说。
“都有什么?”伊沐放下筷子,看着康熙,双眼是从未有过的明亮。
御膳房有的多了,康熙放下茶盏,抬了下眼皮,这是想让他给她来段报菜名?
梁九功适时的开口道:“沐常在,晚些时候奴才让御膳房的管事,去趟静安宫,把每个季节的膳食说与你听。”
“若是沐常在感兴趣,也可以让他和你说说,每道菜的食材,以及做法。”
“现在正是好季节,菜品会多一些,奴才估摸着应有七八十道,怕是沐常在会听的晕头转向。”
梁九功笑着说完,话音还未落下,太子就紧忙追了一句:“她肯定说记得住,她吹牛说自己耳闻则诵。”
耳闻则诵四个字,不止梁九功傻了,连康熙都怔楞住。
这事,比在路上摔了一跤,看到一座银矿都令人震撼,
毕竟他大清,银矿不少,敢称耳闻则诵的人,至今为止,也只在书里听过。
乾清宫的人齐齐看过去,伊沐放下筷子解释:“我没有说过自己耳闻则诵。”
耳闻则诵是这小孩说的,她是个连成语都不会说的人,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耳闻则诵的人,说是天之骄子都不为过,人世间门能有几人,虽知道不可能,但听到时,总是提着心的。
此时知道是假,康熙看向太子,冷声叫道:“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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