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柔在大汉朝度过的第二个元节。
然后,不出意外的,再一个个祭天祭地祭祖的漫长仪式后,她果然又一次病倒了。
真是,还以为今年能够逃过风寒的迫害,没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了。
如此这般拖拖拉拉的养了一段时间的病,等到娇弱的可怜美人终于再一次恢复健康的时候,已经是三月春分了。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
柳条开始抽芽。
气温开始回暖。
人也开始出来走动了。
陆柔便是如此,这一日,久未出门的她心中来了兴趣,于是便带着一大帮的宫人,跑去御花园放风筝。
御花园位于未央宫的西侧,正式的名字叫沧池,有花有树,有各种假山、奇石、亭台楼阁还有一座可以游船的湖。总而言之这里地方大,景色美,是个散心的绝佳去处。
陆柔放的风筝是她闲来无事自己做的——一条大大的鱿鱼。
风筝被放起来的瞬间,所有的奴婢,全都仰着脖子,脸上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是的,他们当然有理由震惊。
毕竟,风筝的前身是纸鸢,而纸张这种东西,是东汉的蔡伦发明并普及的,但现在可是西汉呐。大家记载文字的方式是简牍和绢帛。陆柔拉着风筝线,看着大鱿鱼越飞越高,她突然觉得非常高兴,于是忍不住的在草地上一路小跑起来,然而俗话说的好:物极必反,盛极必衰,风筝升到最高点的时候,忽然一阵怪风出来,于是倒霉的事情发生了——线断了!
大鱿鱼颤颤巍巍,飘飘荡荡的从半空中掉下,落在了一颗很高很高的大树上。
陆柔回头,眼巴巴地看了身后的婢女们:“你们谁会爬树丫?”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十分默契的都摇了摇头。
陆柔叹气,她自己也不会爬啊。
“奴婢去寻个侍卫过来。”玉兰说完这句话后,就亲自跑出去找人了,结果三分钟之后,她回来了,可身后跟着的不是宫里的侍卫而是霍去病。小家伙穿着一身皮甲,看上去好像正在习武练剑的样子。
霍去病过来后,先是瞟了陆柔一眼,而后特别傲娇地冷哼一声,再之后就四肢并用直接爬了上去。那爬的速度是真快啊,陆柔觉得,这孩子的前世搞不好会是一只猴子。风筝被成功取下,霍去病将其还给陆柔,嘴上还十分嫌弃地说道:“这是什么丑东西!!!”
陆柔显摆:“是大鱿鱼,你看,还有须子哦!”
霍去病看着一脸傻笑的某人,十分不屑的冷哼一声。
因为有着历史滤镜的关系,陆柔对霍去病总是十分桀骜的态度并不在意,反而认认真真地道了谢,还询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霍去病可不愿意跟她浪费口舌解释,十分傲娇的转身就走了。这本是区区一件小事,小霍同学也并没有放在心上,不想几日之后,有千秋殿的宫人奉了陆柔之命给霍去病送来了谢礼。礼物是两样,一样也是只风筝,只不过这次不是丑丑的大鱿鱼了,而是一只矫健神勇的老鹰,霍去病将这风筝拿在手里反复把玩了几下,到底是个孩子,脸上果然露出了高兴的笑意,而第二样东西却特殊了些,竟是一摞累在一起的,黄黄的,看着挺软乎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此是何物?”
宫人闻言便回道:“这是草纸。”
霍去病眉头微皱:“做什么用的?”
宫人抿唇一笑:“出恭之后,洁腚之用。”
直接点说,就是擦屁股的。
反应过来的霍去病彻底懵逼了,作为一个深受皇帝喜欢的小孩,这些年他也没少被人巴结送礼,什么上等的弓箭啊,好料子的衣裳啊,甚至是一些价值贵重的稀奇玩意也不是没有,但是没有哪一个,能像这草纸般,让霍去病震惊……以及……恼羞成怒!!!!!!!!!!!
霍去病很生气,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于是他愤怒的跑到刘彻面前,恶狠狠地告了陆柔一状,本以为素来厚待自己的皇帝会为他撑腰,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女人,却不曾想——
“哦,这玩意其实是个好东西。”刘彻看着脸色涨红的霍去病,神神秘秘地说道:“你回去之后,试一下就知道了。”
霍去病:“………”。
虽然内心深处充满了沉重和屈辱,但可不否认的是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好奇,于是回去之后,没多久,下定决心的小霍同学就一股脑地钻进了恭房里,结果——
提起裤子,系好腰带,霍去病重重地冷哼一声,大骂道:“果然是个骄奢淫逸的女人!”
哈秋……
陆柔莫名其妙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暗暗想道: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念叨我了。
“夫人不仅紧吧?可是风寒还没有痊愈?”云竹姑姑十分体贴地问道。
是的,陆柔又来未央宫看望太皇太后了,老太太瞅着精神不错,语言功能也恢复了一些,只是不能说出太长的句子。陆柔这次来,给她带了一只鹦鹉,这个小家伙有着很漂亮的翠色羽毛,最重要的是,它是被人调教好的,话特别多。一送过来,见到老太太,张嘴就是一句:您吃了吗?
太皇太后闻言,当场就乐了。
于是这多嘴鹦鹉的下一句就是:我没吃,整点小米。
太后太后更乐了。
巴掌大的小鹦鹉,活泼可爱,在笼架上蹦来蹦去,时不时的还来些吉祥话,什么恭喜发财,吉祥如意,顺顺利利,整点小米……很明显对于这个礼物,老太太很喜欢,只是喜欢之余,苍老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些怅然之色来,陆柔见状十分不解,倒是一旁的云竹姑姑小声道:梁王殿下多年前也曾送过一只这样会说话的鸟给母亲。
梁王刘武,是窦漪房最小的儿子,也是最心爱的儿子。一个景帝和一个馆陶加起来,都不如这个小儿子更得她心。
只是后来梁王死,鸟……也死了。
陆柔闻言立刻做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即有些歉然地说道:“倒是我勾起了太皇太后的伤心事,真是不该。”
云竹姑姑闻言摇了摇头,她张开嘴巴刚想继续说些什么,不想就在这个时候,外面有宫人传报,说是平阳公主来了。
陆柔听了立刻缓缓起身,她知道自己该走了。
从长信宫的大门出来后,陆柔果然远远地看见了那位公主殿下,平阳穿了一身颜色稍显艳丽的拖地长裾,头上更是梳了一层套一层,远远看着既高耸又复杂的缕鹿髻,髻上钗环作响,金玉为饰,华丽的不得了。最重要的是,平阳公主脚步轻快,面带微笑,一片少女般的雀跃之态。
陆柔挑了挑眉,是啦,她听刘彻说起过,卫青就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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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来了,陆柔又开始养蚕了,并且蚕宝宝的数量比去年要多出了三倍,刘彻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甚至还叮嘱陆柔,说除了被子外,再给他做对枕头,并且枕套点名还要鸳鸯戏水的,对此陆柔只能说:tui。真不要脸。
“让你多干点活就这么不高兴,你知不知道这后宫中多少女人,是想给朕做,而朕不稀得要的。”
陆柔被男人的大手掐住脸蛋,痛的嗷呜直叫,她是真的有点急眼了,刘彻眼看着不好,不由颤颤的放下手来,奸猾的转移起了话题:“好了,别生气了,那么漂亮的眼睛,却鼓的像金鱼似的,可不好看。”
陆柔,不说话,只捂着红彤彤的小脸,愤怒的看着他。
就鼓,就鼓,鼓的圆圆地,用眼皮夹死你!!!
刘彻晒然失笑:“朕给你看样东西,看了之后,你就不生气了。”
那是书简,不是一卷,而是几十卷。陆柔见状,隐隐有了些猜测,果然当她打开一看时,发现这里面记载的内容熟悉至极《陆氏农书》——陆应承著。刘彻表示,他已经下旨命各州,各郡,各县。大力推广此农书,还表示,有了这部农学巨作,你的父亲定然能够流芳千古,名记史册。
人都死了,留个名又有什么用!
陆柔心中波澜不惊,偏偏面上却硬是做出一副激动之色,只见她双目微红,眼带泪意,如一颗风中无依的小白花情不自禁地投入在了刘彻怀中:“多谢陛下,我父亲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也会万分高兴的。”
激动,感谢,再来点发自内心的依赖,刘彻此时想要听到的无非就是这些。
果然,皇帝陛下满意一笑,连抱着陆柔的臂膀都不禁再用力了一些。
她没有父母,没有亲人,甚至以后连孩子都不会有,她有的只是朕了……一想到这里,刘彻对陆柔的怜惜之情便如同浸了水的海绵般疯狂膨胀起来,情不自禁的就有了一种,想要把世界上所有最美好的东西全都补偿给她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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