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不准杀人
◎校医端着两只玻璃酒杯,杯子里红色的酒液如同鲜血液一般深沉。他远远地◎
“警告, 未识别入侵——”
“警告,未识别入侵——”
随着三人走进宴会厅,尖锐而刺耳的警报声立刻在大厅中回响了起来。
宴会厅里的高层们精神一振, 有的人甚至已经从自己的商城空间里召唤出攻击性的道具, 激动地将枪口对准了那两白一黑三道身影。
“警告, 未识别入——”警报声还在继续。
“小乐,把防御警报关掉吧。”肖离靠在二楼的扶手边,将手里的酒杯轻放在扶手上,不急不缓地说道。
清脆的女音从他耳边传来:“好的, 防御警报已经关闭。”
大厅里尖锐的警铃在一瞬间消失地干干净净。
宴会厅里抱着道具的高层们面面相觑, 都是一头的雾水。
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拥有高级隐身道具的鹰会成员浑水摸鱼进入宴会闹事, 但警报这么快就解除了,还的确是第一次。
“也许是误报?”人群安静了一会,终于有人小声说道。
不过很快有人反驳:“你当这是哪里?这里面至少有三十架报警机器人,想让它们同时出错, 比让我和我前妻复合都难!”
排除了这些选项,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可能的原因——报警系统是被人为关闭。
众所周知,全场的安保系统都掌握在肖总的贴身ai小乐的手里。
“……”这下,人群彻底偃息旗鼓。
高层们默默收起手上的道具,一边在心里惋惜失去了在上司面前表现的机会,一边又恢复了和气一团的笑容。
陈莉松了一口气,她提了提裙摆微偏过头, 却在不经意间瞥见易北慢慢挑动了一下眉梢。
“……”
她眼皮直跳——为什么她会觉得北哥看上去像是有点遗憾?
这肯定又是她的错觉吧!!
闹剧收场,位于宴会厅中央的蓝光脉冲舞台再次缓缓升起。电子麦浪摇曳在黑色的显示屏上,虚拟idol身穿高定黑礼服, 从容大方地出现在舞台上。
悠扬的提琴声慢慢拉响, 象征着舞会开始。
宾客结伴走入舞池, 跟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宋谕穿过宴桌朝几人走过来,他的目光在易北身边的高大男人身上略微停留了几秒,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美丽动人的陈小姐,”他微微俯身,朝陈莉伸出了一只手,“有幸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陈莉小小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新奇地看了宋谕几眼。
这人不正经的时间太多,突然正经起来的样子,没想到还是挺帅的。
她理了理裙摆,珠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笑了起来:“那就走吧。”
两人在头前走,易北牵着校医,也跟在他们的后面也走进了舞池。
《小步舞曲》已经进入了第二首小调,易北抢先一步扶住校医的腰身。
校医垂下眼眸,轻缓地将手搭在他的右肩上。
两个男人相拥在舞池里虽然不是个例,但两人还是因为修长的身量和俊朗的脸蛋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要知道,这可是只有蛇会高层才能进入的晚宴。既有能力又有脸蛋的男人,无疑是女士们重点关注的对象。
何况两人显然都没有女伴。
三首小调舞曲毕,舞池内升起了许多水波纹透明浮椅,环绕舞池的吧台也同时开启,向休息中的宾客供应的酒水。
校医绅士地前去吧台为两人取酒水。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两个穿着桃粉色鱼尾长裙的女人翩翩从不远处走来,停在了易北的面前。
“我看过您的直播,非常精彩。”戴着珍珠耳环的女人上前了笑盈盈对易北说道。
易北礼貌地点点头:“谢谢。”
女人微笑了一下,顺势在易北左侧坐了下来。
“您应该不认识我。”她的声音很轻柔,像是一块上好的绸缎:“我叫沈盈盈,在协会里主要负责协会仓库道具的出入,我们日后还会有很多的交集。”
她旁边的女生眨了眨眼睛:“我们盈盈姐现在可是排行榜上的第三十四名,有名的战地天使A级牧师,那可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哦~”
沈盈盈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旁边的女伴:“别说这些啦…”
牧师和光明女巫在游戏里代表圣庭,而牧师也是游戏里唯一拥有光明术的身份卡。
光明术在中高级副本里可以减轻怪物对玩家的污染,所以高级的牧师也是组队进入中高级副本里的固定职业。
没有理会女生间的玩笑,易北微微抬起头,目光遥遥落在吧台前的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上。
校医端着两只玻璃酒杯,杯子里红色的酒液如同鲜血液一般深沉。
他远远地与易北对视,漆黑的眼眸里涌动着危险的戾气。
易北微微勾起嘴角,把手从扶手上抬起:“抱歉——”
“我朋友还在等我。”
说罢他站起身,也不管旁边两人的表情,径直朝校医的方向大步走过去。
沈盈盈愣在了原地,纤细的手指不自觉抓紧了自己的裙摆。从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从她面前毫无留恋地离开。
她深吸一口气,顺着易北离开的方向看过去。
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吧台的射灯前,红色的灯光落在他宽厚的背部,在他的周身形成了一圈淡淡的血红色光圈。
易北熟稔地从男人手里接过盛满红酒的酒杯。
男人微微低下头,似乎在易北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
易北挑了挑眉头,嘴唇微微张合。
沈盈盈旁边的女伴非常好奇:“他说了什么?”
沈盈盈皱起眉,有些迟疑的说道:
“他说,不准……杀人?”
*
第一首大调的舞曲结束,陈莉提着裙摆从舞池里走了出来。
站在台阶顶端环顾了一圈,她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见了两道白色的身影。
易北坐在半空中的浮椅上,仰头漫不经心地看向抵在他身前的校医。
校医的身体在慢慢变得透明,他抚摸过易北的头发,苍白的指尖慢慢滑过他的脸颊,最终抬起他的下巴,在他的唇上轻柔地落下一个吻。
与此同时,三十分钟的倒计时清零,那抹白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空气中,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陈莉怔怔望着校医消失的方向,直到对上一双毫无波澜的眸子。
“…北哥。”她稍微顿了一下,慢慢提起裙摆走上台阶。
她每一步走得都很慢,似乎是在组织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直到来到易北的面前,她才抿了抿唇角,犹豫地开口:“北哥,我知道你嘴上虽然从来不说,但来到这里大家心里肯定都有压力。你要是真想谈个恋爱,无论对方是男人还是女人,其实只要你喜欢……”
易北将后背靠在墙壁上,打断了她:“长话短说。”
“换一个吧,”陈莉蹲下身,很认真地说道:“肖总也行。”
*
女生细声细气的话语从小乐的口中复述出来。
“换一个吧——肖总也行。”
话音刚落,这个号称最智能的ai脸上便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神色。
她这个主人什么都好,只有一条缺点——特别、特别小心眼。
拿他当备胎……真是嫌命太长了哈哈。
然而,当她戏谑地望向某只坏水里泡大的老狐狸时,却看见男人双手撑在桌面上,慢悠悠挑起一边的眉梢,嘴角似乎还扬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顿了顿,心里突然没缘由的涌起一阵惊悚的感觉。
——该死的,这只
老狐狸为什么看上去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还有些高兴?
作者有话说:
最近在考试和组会~~~稍微晚了一点~~~
42 赛博苗寨规则怪谈
◎一只通体银亮的的机械千足虫从门缝里爬了进来。它的几百只足都是锋利地◎
几天后。
“玩家[易北]已经抽取副本[赛博苗寨规则怪谈], 一分钟后将自动传送进入副本。”
“请所有玩家注意,该副本为第一次开启,副本难度已经升级至B级, 玩家进入副本前需抽取临时身份。”
毫无感情的机械女音在易北耳边响起, 紧接着就是一阵强烈的失衡感, 即使睁着眼睛依然什么都看不见。
身边布满了细碎的彩色碎片,随着这些碎片重新组合,碎片上方密密麻麻的0和1逐渐淡化,眼前的画面也逐渐清晰起来。
“请玩家抽取临时身份。”白色的方块字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空间, 有些字体方正, 有些字体扭曲, 看上去非常不舒服。
易北抬起手臂,在面前的“抽取”选项上点了一下。
空间中方块字突然燃烧了起来,火舌在柱状的空间中乱窜,没一会竟然全部朝一点汇集。
“叮——”
“玩家[易北]已经抽取身份[人蛊], 你是将要被献给‘俚洞苗王’的人蛊, 寨民对献给神的祭品有非常高的要求,千万不要被他们发现你已经不是‘你’了。”
易北快速游览了一遍身份说明,苗寨主题的副本总是和各种各样奇怪的蛊虫分割不开,从“人蛊”这个身份名来看,应该是要将人作为蛊虫的容器,人的思想可能会被蛊虫所压制, 从而变成某种具有特殊意义的“蛊”被献给苗神。
白色的方块字在柱状空间中停留了大约一分钟,周围的柱墙便开始慢慢软化,像是融化的雪糕一般滴滴答答流了一地。
与此同时, 覆盖在易北眼球上的白色膏状物也在缓慢消失。
世界重新变得清晰、明朗, 窗外是清爽的蓝天, 丘陵山坡的大片梯田,弯弯绕绕的山间土路,深吸一口气,空气中还有若有若无的野花香气。
易北眉头轻蹙,缓了一会耳鸣才慢吞吞从板床上坐起来,背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沉沉的往下坠,压得他两侧的肩胛骨一阵生疼。
他伸手向背后摸去,指尖碰到一片冰凉的金属架,像是感受到他的触碰,金属骨架猛地朝后扇动,沉重的闷响和木材断裂的声音顿时从他的身后传来。原本“口”字形的窗户立刻变成了一个数字“9”
易北的动作顿时停原地,表情难得的出现了一丝僵硬。
“你个挨千刀的赔钱货——”听见楼上的动静,女人粗鲁的嗓门从楼下传来,紧接着老旧腐朽的木梯便发出吱嘎的响声:“老子讲了好多遍,不准切碰你那翅关,你是聋耳蛮?”
“嘭!”紧闭的大门被一股巨力撞开。
手里握着锅铲的女人气汹汹从门外走了进来,易北连忙扯过旁边的薄被,盖住自己不着丝缕的身体。
窗檐下的木头墙板被他身后的机械翅膀剐出了一个长条的缝,阳光透过那条缝照进来,在少年苍白的皮肤上留下明亮的痕迹。
一对黑色机械蝴蝶翅骨横亘在少年略显单薄的背部,阳光透过机械骨架上那些霁青色琉璃翅膜,在他脊骨上映射出粼粼的光斑。
女人用黄豆大小的眼珠在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缩在被子里的易北,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嘲笑:“一个人蛊,居然还学会要脸了。”
易北闷着头,目光稍冷了一点,但却理智地没有理会她的叫嚷。
身份说明上强调不能被寨民发现玩家的身份,这女人的气焰如此嚣张,也从侧面印证了易北的这个角色平时态度懦弱,不敢与她争辩。
如果易北现在贸然出声反抗,反而可能会引得她猜疑。
果然,女人见易北只是低着头,并不言语,眼中就露出了趾高气昂的神色。
她嗤笑了一声,用手里锅铲敲着木板墙:“要不是看在过几天就是迎神典,老娘早就把你赶出去了。”
——迎神典?
易北攥着被子的指尖稍动了一下,他的身份是要献给‘俚洞苗王’的人蛊,所以很有可能这个“迎神典”就是离开副本的最后期限。
像是感受到他内心的波动,他身后的机械蝶翼慢慢扇动了一下,蓝色的光斑在他的背上颤颤晃动,仿佛被风吹动的水面。
“你还躺起做啥子?东边的鼓敲了八百声你硬是装听不到是?”女人朝着易北床铺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拿起手里的锅铲。
像是要印证女人的话,远方开始咚咚的响起沉闷的鼓点。
这种声音很沉,只有用棒槌砸在兽皮做成的鼓面上才会发出这样的鼓声,这种声音穿透力极强,以前常在村子里作为召集村民聚集的工具。
易北慢慢坐直了起来,他刚想开口向女人要一身衣服,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
“这具身体是个哑巴”易北收紧的手顿了顿,又慢慢放开。
在不能被发现身份的情况下,哑巴反而是最好的掩饰。
他抬头看向凶神恶煞的女人,把挡住身体的薄被拉下去了一点,指了指自己没穿衣服的身体。
女人盯着他的动作,又是一身冷笑,转身推开房门大步走下楼。
不多一会,木制的楼梯就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像是多足的动物顺着楼梯在爬行。
房门被一只扁平的脑袋顶开,一只通体银亮的的机械千足虫从门缝里爬了进来。它的几百只足都是锋利地钢刃打造的,肢节的背部起伏时,还会喷出白色的烟气。
这只千足虫脑袋上顶着一个竹篓,易北探身从把竹篓里的东西拿出来——布褂上衣外加一件黑色的裙裤、一条彩布腰带,衣服里还包裹着一个二十厘米左右的黑色木匣子。
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一根彩色石头扎成的项链,还有几条叮叮当当的银串子,串子非常长,易北推断这些应该是绑在腰上的。
蛊虫送来的布褂上衣应该是专门为“人蛊”设计的,前胸是一整块的布料,背后则有一条开到领口的缝,将整个背面裁成两块。
易北把衣服换上以后,两扇霁蓝色的机械翅膀刚好可以从开口处露出来。
这两扇蝶翼是“人蛊”的象征,在他的背后有两条很明显的旧伤口,与翅膀相接的地方微微向外鼓起,用手指轻按还会感受到起伏的涌动,这一块东西应该就是所谓的“蛊”。
作者有话说:
是变成哑巴机械小蝴蝶的北哥~~~
撒装方言大杂烩哈哈哈,不要深究~~~
43 人蛊共生
◎人蛊和身体里的蛊虫是一体的,蛊虫必须借助人蛊的身体才能活下去,而人蛊也可以借助蛊虫的力量完成正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易北从房间走下楼的时候, 女人正守在大铁锅前炖煮着什么东西,白肉的味道从锅灶方向传来,不过这个味道并不香, 甚至还有些令人反胃。
易北微不可察地一皱眉头, 往女人的方向偏过头, 却正巧撞上女人看过来的目光。
女人下巴上的肉抖动了一下,扯出了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看啥子?你各自不吃嘛。”
瘦削的机械蝴蝶翼少年肩膀猛地“颤抖”了一下,像是做了什么错事,慌乱地低下头, 同手同脚地往外走去。
女人盯着那道“畏缩”的背影, 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又把手里的汤勺放进铁锅里捞了捞。
一只炖得软烂适中的大鸡爪子被她从锅底捞了上来,几片黑色的指甲已经脱离开指爪,浮在汤面上。
她陶醉地把“鸡爪”放在鼻尖嗅了嗅,顿时馋得两只眼睛冒出绿光, 直吸溜口水。
*
鼓声是从东边传来的, 易北顺着那声音的来源,穿过村间的小路,一直走到一处两孔三墩木瓦的风雨桥前。
风雨桥的西边已经聚集了很多的“人蛊”,他们身上的蛊的各不相同,有人前额上长出了蠕动的机械蜈蚣触角,有人的皮肤长出了金属疙瘩, 手掌也被改造成伸缩蹼掌。
相比之下,易北身后那漂亮的蝶翼在阳光下缓缓舒展,反而显得过分耀眼了。
这是[赛博苗寨]副本第一次开启, 怪谈剧场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热气球, 每一位玩家直播间的收看率都在飙升。
“这个副本好恶心啊…简直san值狂掉……”
“呕…有个玩家身上的蛊虫是狼蛛, 舌头里有八只电子眼,手脚都砍了,变成了八条节肢机械腿上面甚至还有绒毛,我先吐为敬……”
“这个副本简直就是畸形秀!”
“也就易大佬这个看着还行啊,蝴蝶翅膀还挺漂亮的。”
“漂亮能顶什么用?制蛊的办法就是把所有蛊虫放进同一个容器里让他们相互残杀,越恶心才越强大,毒多的吃毒少的,强大的吃弱小的,最后只剩下一个那才是蛊王!”
“一个破蝴蝶屁攻击力都没有,去给‘俚洞苗王’陪睡还差不多哈哈!”
“前排兜售新人王易北高清录像,画质保障,肉|体改造|兽人|少年|重口_____心动不如行动,不要998,只要9.98!”
这条兜售游戏录像的弹幕一发出,就被无聊的吃瓜观众们顶到了最顶层。
下面的回复层一片“哈哈哈哈哈”,甚至有好事者表示先来十份典藏版。
凑热闹的观众在热门玩家的直播间开黄|腔原本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尤其是在各个漂亮女性玩家的直播间,弹幕里的一些评论简直不堪入目,甚至有人会专门对面容姣好的玩家在游戏中受虐的内容录屏截图,打包成资源放在黑市上售卖。
然而这一回,这条弹幕仅仅存在了不到三分钟,就被莫名其妙地从最高楼删除,紧接着就有人发现发布这条弹幕的账号也被封禁。
“什么情况?系统出敏感词机制了?”
“终于开始整顿这些个贩卖人家隐私的账号了!早该这样了呵呵!”
“我晕,该整顿的不整,不该整顿的瞎结巴整”
紧接着,所有怪谈频道同时刷出两条加粗的红色系统公告。
【[眼镜蛇工会]已对黄金玩家[陈过宝12](黑夜孤狼工会)发布死亡悬赏令,悬赏总金额已高达10000积分,众位玩家切勿错过哦~】
【恭喜玩家[陈过宝12]总悬赏金额升至悬赏榜第二十六名,单笔悬赏金额升至悬赏榜第一】
“一万积分的悬赏???我靠,肖老大这是下血本了啊”
“这要说他和新人王没点什么谁信啊…”
“不是,你们都在哪看到的是肖总悬赏的??”
“悬赏人是肖老大啊,你自己不会点进公告看吗?”
“懂了,新人王已经去蛇会了是吧”
“这是什么绝美的爱情呜呜…”
“玩不起是吧?一句玩笑话而已,大家本来也就是图一乐,至于悬赏1w块取人家性命吗?你们蛇会就是这样仗势欺人的?”
【人神玩家[肖离](眼镜蛇工会)已对铂金玩家[张剑105](黑夜孤狼工会)发布重伤悬赏令,悬赏总金额为1000积分。】
[肖离](眼镜蛇工会会长):嗯。
“……”
十分钟后,字体红到发黑的话题[嗯]登上游戏热搜。
*
就在一众“人蛊”玩家围在风雨桥前时,远处传来了一阵吹吹打打的锣鼓声。
转头一看,竟是一队戏班子正从村寨北方敲锣打鼓的走来。
约有二十来号人,身上都穿着戏服,眼尾吊高,脸上涂抹厚重的油彩。
这些人里有人目视前方,面不改色地往前走,有人则惊讶地探着脑袋,目光不断在一群人蛊的身上打转。
显然,这队戏班子里面也有玩家混在其中,他们的表情要更加灵动,和只会机械死板的重复演奏动作的npc完全不同。
两队人马汇聚在风雨桥前。
从戏班子里走出一个发须尽白的老者,对着一众人蛊行了一礼:“我等特来为苗王唱戏,还请童仙们行个方便。”
人蛊们相互看了看,默契地后推了半步,为老者让出一条道来。老者谢过众人,便领着自己的戏班子率先过了风雨桥。
人蛊会聚集在此并不是毫无道理的,风雨桥上有一张红纸,上面用墨写了一行大字。
【人蛊不得从此桥通过】
鼓声的确是从桥对岸传来的,风雨桥不让人蛊通过,如何过河就成了摆在“人蛊”玩家面前的第一个问题。
易北盯着桥上的墨字,低着头略思索了一番。
紧接着他抬起手,试探性地摸了一下自己身后的蝶翼。那对巨大的机械翅膀受到刺激,果然飞快的扇动起来,翅膀带起的狂风掀起地上的落叶,翻滚着坠入旁边得沟渠。
“果然如此…”
人蛊和身体里的蛊虫是一体的,蛊虫必须借助人蛊的身体才能活下去,而人蛊也可以借助蛊虫的力量完成正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
于是他不再迟疑,两只手用力抓住身后的机械蝶翼,蛊虫果然吃痛剧烈扇动起翅膀,背后与翅膀相连接的部位迸发出剧烈的疼痛。
额头慢慢被冷汗浸湿,他强忍住撕裂般的疼痛,咬紧牙关,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他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升到了半空中。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15 14:20:13~2023-06-16 11:5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舟希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4 苗王的祭品
◎紧接着三条黑色的硬壳长触手穿过红布伸了出来,那触手的尖端大概有半米长,非常细,几乎和针管一样粗。◎
留在原地的人蛊玩家看到这一幕纷纷效仿, 长着蹼掌的玩家趴在地上,身体犹如吹气一般鼓了起来,朝着河水噗咚一声跳了下去。而长着钢毛蛛腿的玩家瞬间把自己的腿拔高的几米, 八只锋利的钢腿插进河底的淤泥, 一步一步慢慢淌水而过。
到最后, 河岸边只剩下那个头顶长触须的玩家,无论他怎么去刺激颈部的蛊虫,回应他的都只有前额上两只晃动的触须。
眼见着同伴接二连三的离去,他一咬牙也跟着一头扎进河里。
头上的两对钢铁触角带着他沉沉往下坠, 几次都险些拖着他坠入水底。好在河水的流速又不算快, 这人水性也当真不错, 在水里扑腾了一会,终于狼狈地爬到了河对岸。
他吐了一肚子的水,刚费力地抬起头,就被一道刺眼的蓝光给晃了眼睛。
……是那个长了蝴蝶翅膀的玩家, 身上清爽干净, 背后的机械翼在优雅地扇动。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却尽数被打湿,人像条死鱼一样趴在河岸边,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愤懑:“有这样一对翅膀,简直不知道要比我身上这只没用的蛊虫好过千倍!万倍!这该死的副本一点也不公平!”
巨大的机械蝶翼从少年开缝的布褂中展开,琉璃翅膜投射过阳光, 落下一片水波纹般的光斑。
少年背对着他,肩胛骨清晰可见,而那一对蝴蝶翅膀就是从少年的肩胛骨上支出来的。
易北垂着眼眸, 擦去额头的汗水, 背后的蛊虫经过刚才的刺激已经完全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坚硬的外壳在血肉里蠕动带来的感觉虽然不算很疼,但却让人头皮发麻。
远处的鼓声开始变得急促,像是在催促众人抓紧时间过去。
渡过河水的众人经过短暂的调整歇息,随着第一位玩家咬着牙站起来,所有人蛊又聚集成一条长队,朝着鼓声的方向出发。
穿过上上下下的石板台阶,当走出一片吊脚楼后,众人终于看见鼓声的来源。
那是一片开阔的三角形广场,边缘线上立满了跪式的石雕,而在这些石雕的手里,全部都捧着样式不同的陶土罐。每两个石雕中间便撑着了一个小帐篷,这些帐篷颜色各异,从上方看下去就像是一堆雨后生长的毒蘑菇。
广场的正中央立着一面巨大的皮鼓。
鼓面发黄,是有无数张皮面缝制而成,接口处有明显的紫色淤痕。在这面巨大的皮鼓前架着高耸的刀梯,七十二把锋利无比的钢刀最顶端竖立着三把寒光逼人的钢叉。
一个穿着苗族服饰的老者赤脚踩在刀梯上,手中握着一个腿骨棒槌,每攀上一节刀梯,就用手里的骨棒往鼓面上用力敲打一下。
众人从天梯上下到小广场时,那老者刚好爬到刀梯的最顶端。
他拔下刀梯顶端的一把钢叉,毕恭毕敬地朝天上举了三下,吹响脖子上挂得大海螺,然后把钢叉收进腰间的布袋里。
易北混在人群中,环顾四周。
广场上立着的帐篷外面大部分都挂着傩面具,黑色的傩面具主要集中在南面,红色则在北面,黄色的在西面,蓝色的在东面。
而在西北角落里,支着一个没有立面具的帐篷。帐篷外堆放着筚篥、笛、拍板等乐器,这个帐篷看来是属于之前借道众人的戏班子的。
碰巧此时,一个吊眼角的女戏子端了一盆水出来倒。只见她身形婀娜,柳弱花娇,却大步流星的绕到帐篷背后,倒水时很不耐烦地抓起耳鬓边的假发往身后甩去。
从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来看,这具壳子里的玩家要么是个男性,要么就是一个不拘小节的短发女性。
易北盯着那人看了半晌,淡淡收回目光,他已经基本能确定这个出来倒水的女戏子就是陈莉。
容貌和身量都可以改变,唯独一个人的习惯改变不了。
陈莉走路的时候习惯先迈左腿,手上拎着东西就喜甩来甩去,而且走路时重心会压在左脚,这也使得她走起路时会不自觉向左偏,这些都是很容易辨认的特征。
爬刀梯的老者身手很矫健,没有一会就从刀梯上爬了下来,旁边等候的两个年轻小伙子连忙送上汗巾和陶罐。
老者用汗巾擦了汗,又从陶罐里抓出一把黑色的粉末搓在自己的脚板上。
紧接着,他取出腰间布袋里的钢叉,对着皮鼓下的供桌拜了三拜,小心地立在红色的供桌前。
供桌前方立着尊一人高的神龛,被红布罩得严实,看不清里面供奉的是哪路神仙。
不过结合这个副本的背景来看,里面供着的应该就是“俚洞苗王”。
老者接过青年汉子手里的黄香,插在香坛里,浑浊的目光落在这些人不人、蛊不蛊的人蛊身上。
“苗王已经来了,让它们都过来。”
两个头顶包布巾的汉子听了这话,脸上都露出的畏惧的表情。他们先朝着神龛的方向拜了两拜,才转身朝一众人蛊走了过去。
这两个年轻人应该是专门跟在老者身边负责祭祀工作,对这些仪式早就轻车熟路。
他们驱赶着人群想把所有人分成三队,但这些人蛊壳子里的灵魂早就换成了老油条的玩家,所有人都争先往后涌去,谁都不愿意上前。
那两个汉子见状便发了狠,从腰间的布兜里掏出长鞭,狠狠抽在这些人蛊身上,嘴里还吆喝着:“哈麻批,快点走,走慢了看老子今天啷个收拾你龟儿子!”
那长鞭上带有倒刺,每抽一下便带起一片血雨点。
离他们近的人更是被直接抓住弱点,拎起那些机械的部位就往祭坛的方向拖,人蛊吃痛自然不再反抗,只能被迫排在了最前面。
没过一会,人群就被粗暴地分成了三条队伍。排在最前面的三个玩家脸色血色尽无,两条腿抖得打摆子。
两个青年押着人蛊的队伍走到祭坛前,那老者端起一个银盆,从里面沾了一点水扑在头三人的额头上。
然后对着那两个青年用苗语说了一句什么。
那两个青年立刻抬起腿,用力踢在头三个玩家的膝盖窝上,那三个玩家来不及防备,顿时重重跪在了地上,疼得五官都扭成了一团,嘴里发出“啊、啊”的哀嚎。
那两个青年也不理会,自顾自的从旁边抬起一根粗壮的树干,两人各抬一边,把树干压在了这几个人的后背上。
这时那三人跪在地上,几乎形成了一个伏地的姿势,下巴紧紧贴着地面。
老者对着神龛的方向振臂一呼,口中念念有词,不过吟唱的内容都是苗语,易北听不出来他究竟在唱什么。
随着老者是声音越来越响亮,情绪越来越激动,盖着神龛的红布竟然缓缓被从内挑起。
紧接着三条黑色的硬壳长触手穿过红布伸了出来,那触手的尖端大概有半米长,非常细,几乎和针管一样粗。
老者看见这三条触手后,立刻激动地跪倒在地,不停拜伏着。
那三条触手悬在三个人蛊的头顶,那三个玩家虽然看不到头顶可怕的场景,但是从老者越来越快的吟唱声里也大概猜到了什么。他们开始拼命挣扎起来,口中不停发出嘶吼,却被粗壮的树干压制得动弹不得。
“嘭!”
三条坚硬的触手猛地落下,深深插入了那三个玩家的头颅之中。
人蛊们的身体猛烈颤抖了一下,紧接着那根细长的触手就鼓起了许多的小包,就像是不断在往人蛊的大脑里注射入什么东西。
人蛊的身体抽搐一样抖动起来,无法发出声音的喉咙里不断发出类似欢愉又类似痛苦的哀鸣。
他们的皮肤开始变得透明,青色的血管都能看得很清楚。
众人的呼吸声开始变得沉重,几十双眼睛恐惧地盯着地上的三人。
突然,那个浑身长满的金属疙瘩的玩家浑身剧烈抽动了一下。
在人群惊悚的目光中,他露在外面的皮肤迅速灰败下去,头顶的毛发也开始变得枯黄有如杂草,纷纷脱落。
紧接着,他的手臂犹如吹气球一般鼓起来,下巴的开始向下坠,表面的皮肤也开始变得坚硬。又细又密的孔洞开始在他的身上浮现,从这些孔洞中滴滴答答地流下人体组织被腐蚀毁坏后粘腻、腥臭的组织液。
随着吭哧吭哧的闷响,这个玩家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变成了一只流淌着汁水的巨型机械癞蛤蟆!
广场上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不只是游戏内,就连游戏外的怪谈剧场,大部分观众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剧场贴心的为每个座位都准备了一个痰盂,要是实在受不了视觉冲击,还可以就地在痰盂中解决,以免影响他人的观影兴致。
“呕,这个副本太变态了……”
“我受不了了,日| 你妈退钱!”
“这个副本不仅是物理攻击,他还精神攻击,作为B级本确实有点犯规了”
“头一次看别人玩游戏,我吐了三回……”
“‘苗王’注射进玩家大脑里的东西有问题,这个副本现在是B级副本,怪物对玩家会有精神污染,这些玩家就是被异化的典型例子”
“我倒是还挺好奇的,不知道新人王这回又会有什么骚操作”
“呵呵,这姓易的之前明显就是运气好,老子就坐等看他打脸”
“你行你TMD上,不行就把嘴闭上”
“……”
作者有话说:
又要考六级了,多码一千字攒人品,希望这回能过!!!这个六级真是从大一考到研一,球球了,这回就让孩子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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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被污染的人蛊
◎“被污染的人蛊不会效忠于村子,必须要被铲除掉!”◎
几分钟后, 被压制的另外两个人蛊被搀扶起来。
他们脸色蜡黄,双目麻木空洞,步履踉跄蹒跚, 与来时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活像是经受了巨大的打击。
跪伏在地上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起身, 走到那只巨大的机械癞蛤蟆身边,在陶罐里抓了一把黑色的粉末,洒在癞蛤蟆的头顶。
那□□受了香灰后竟然温驯地伏低脑袋,伸出一节一节组装在一起的机械舌头去舔舐老者的草鞋。
这样诡异的一幕让所有玩家都忍不住胃中翻涌, 所有人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这还算人吗?
此刻排在队伍的最前的少女身后长着锋利的蝎尾, 看见这样的场景, 她最后的心理防线也被彻底击溃。
于是当那两个人年轻汉子面无表情地朝她走过来时,她一边崩溃地大喊着:“别过来!”
一边发疯般去刺激手臂上的蛊虫,身后的机械蝎尾高高扬起,就像一只进入防备状态的毒蝎子。
泛着寒光的金属毒针直指两个汉子的面门, 两个血肉之身的汉子果然停下了脚步, 相互看了一眼。
场上的其他玩家立刻屏住了呼吸,紧盯住眼前的三个人。
这无疑是一次至关重要的试验,人蛊可以借助蛊虫的力量,这也说明人蛊是比普通人类更强大的存在,也许通过反抗他们还可以获得一线生机。
然而两个年轻汉子对视过后,下一秒, 他们黝黑的脸上竟然同时浮现出很古怪的笑容。
“这只人蛊竟然被污染了。”
“苗王果然没说错,你们中间有人把灵魂出卖给了恶鬼。”
他们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本质朴的庄稼人的长相也伴随着那个古怪的笑容开始变得狰狞起来, 脸上的皮肉和骨血就好像融化了一样, 开始往下滴滴答答的淌。
蝎尾少女的嘴里顿时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她踉跄着向后退,人群也乱作一团,原本排在前面的玩家拼了命往后挤,原本在后面的玩家则以更快的速度往后退,试图保住自己的位置。
“被污染的人蛊不会效忠于村子,必须要被铲除掉!”两个汉子狞笑着说道。
这两个融化得已经没有人形的怪物速度非常快,它们的身体像是吹皮球一样涨起来,向外鼓出的眼球里泛着红光,易北很难想象自己竟然能在两座血山身上看出“下流”的感觉。
少女最后一声尖叫卡在了她冒血的喉咙里。
血丝攀上了她瞪大的眼珠,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看请那两个怪物是怎么来到自己面前的。
在蝎尾的毒针深深扎人怪物后背的同时,怪物锋利的指爪也在她的喉咙上开出了三个血洞。
她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大量的鲜血顺着白皙的脖颈汩汩地涌出。
片刻后,她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从旁边的帐篷里钻出了几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他们拖住少女的两条小腿,费力地往帐篷的方向走去。
少女喉咙里流出的鲜血在地面上拖出长长的血痕,她的身体还在微微抖动,却只能睁大的眼睛无力地看着天空。
留在原地的那两个怪物偏着头,从“嘴巴”的位置发出“咯、咯”的笑声,又把视线移到了那些后退的人蛊身上。
“解决了一个。”
“还有哪个人蛊也被污染了?”
所有人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广场上静得连落下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毫无感情的机械电子女音适时地在每位玩家的耳边响了起来:
“请各位玩家注意,你们是将要被献给‘俚洞苗王’的人蛊,寨民对献给神的祭品有非常高的要求,请不要被他们发现你已经不是‘你’了。”
与此同时,所有玩家的规则收集界面自动在面前的空气中弹出。
[赛博苗寨副本]人蛊扮演指南:
第一条:请隐藏好玩家的身份,一旦被村民发现,它将会为你带来极其残酷的后果。
第二条:人蛊是“苗王”的所有物,人蛊玩家只有在“迎神典”当日才能踏上风雨桥。
易北抬手关闭规则界面,视线扫过地上的少女留下的血痕。这个蝎尾的少女就是因为暴露了自己玩家的身份,才会被游戏机制判定违反规则。
所以在这个副本里,只要玩家不暴露自己玩家的身份就会比其他的角色更加安全。
两个怪物用不能称作手的血爪子抓起陶罐里的香灰,涂抹在自己血肉上,那些香灰很快在他们的脸上长出了新得脸皮。
过了短短一分钟,他们又变成了那两个质朴的庄稼汉子模样。
他们抬起一条手臂,指向祭坛的方向,面无表情地朝众人说道:“下一队。”
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从里面踉跄着走出来了三个面如死灰的玩家。
玩家们重新恢复成了三路纵队,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挑战私自更换位置会被会被两个怪物发现。
扮演人蛊的玩家一批一批走上前,有些玩家变成了那些可怕的机械怪物,有些玩家则侥幸活了下来,但所有活下来的玩家在被搀扶起来之后精神都很恍惚,就像是被献祭了一魄。
两个年轻汉子抓起地上的两个玩家的手臂,把他们从祭坛上拽起来。
他们黄豆大小的瞳孔转动了一下,面无表情地从易北脸上扫过:“下一队。”
易北和另外两个颤抖的玩家走上前,慢慢在蒲团上跪了下去。
从前面玩家的经验来看,只有主动配合才能少受皮肉之苦。
他们把身体压的很低,老者在他们的头顶洒过香灰之后,两个年轻汉子就抬着树干走了上来。
沉重的树干被压在几人的肩膀上。
老者吟唱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沙哑,但他依然一刻都不敢停歇,吟唱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激动,花白的头发都在根根竖立起来。
三根触手高悬在三人的头顶,伴随着老者振臂一呼,三根触手缓缓落下,刺穿了三人的头顶。
易北身后的蝶翼很轻的颤抖了一下,蓝色光斑轻轻晃动,宛如平静又蕴含危险的水面。
人蛊的头顶上的头骨并没有完全愈合,而是留有指甲盖大小的缝隙,触手就是通过这些缝隙里钻进玩家的大家。
易北闭上双眼,触手穿透头皮时的感觉并不痛,反而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覆盖在他的头顶。
随着一股很冰凉的液体被注入到他的大脑,他身后的蛊虫似乎受到了某种指引。
它从易北的后背上分离出了一块更小的组织,慢慢顺着易北的脊骨向上游动,通过他的后颈,伴随着极其尖锐的疼痛,毫不留情地钻入了他的大脑。
就在蛊虫钻入大脑的一瞬间,易北撑在地面上的手指骤然收紧,指尖微微泛出苍白。
这种疼痛是直接从大脑里传来出来,随着蛊虫的游动,就好像把人大脑里的每一根神经都撕裂再重新接上。在这种巨大的痛苦下,人的精神就像一根绷到极限的皮筋,是痛苦的清醒还是彻底崩溃都只在一瞬之间。
作者有话说:
六级意外的顺利!希望这回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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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苗王神像
◎鲜红的布罩被几只黑色的触手撩开,一尊低垂眼眸的神明倒影在他的瞳孔中。那金身神明端坐九眼狼蛛坛上,高大威猛,身上挂满银饰,一条腿盘起成◎
蛊虫在完全钻入玩家大脑后, 背部的以上自动打开一个直径8毫米的孔洞。
触手插入蛊虫背部的孔洞,就像两台精妙的仪器对接在一起。
随着触手中的液体不断输入蛊虫的身体,蛊虫身上的金属外壳慢慢开始变得透明, 隐约能看见内部金属齿轮和转轴相互连接, 细密的白色烟雾从蛊虫背部的孔洞里喷出来。
易北撑在身体两侧的手掌慢慢收紧, 耳边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沉重的喘息。疼痛钻心,但与此同时,一种很异样的欢愉也慢慢从大脑中升起。
这种感觉就像一只脚踩在炭火里,而另一只脚却踩在云端上。两种极致的感觉不断拉扯着他的神经, 冰与火相接, 他越是痛苦, 脑袋里的蛊虫就越是兴奋。
他身后的翅膀微微发抖,结实的黑色骨翼几乎要挣脱树干的束缚。
见到这不同寻常的一幕,旁边的白须白发的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人蛊在接收祭礼的时候非常虚弱,即使是一个普通人都可以随便杀死它们, 这也是寨子要将它们集中起来保护的原因。
而凭借他多年的阅历, 已经可以定论这只蛊非常不一般!
只要这个人蛊能扛过十次祭礼,在迎神典当日所创造出的蛊虫必定非同一般,如果能顺利借助苗王的力量让这只蛊虫臣服于他,那么他成为七个寨子的首领就指日可待!
黑色触手上鼓泡的速度明显开始放慢,随着三根触手同时抽出,带出的墨黑色汁液撒落在周围的土地上, 伴随着兹拉兹拉的响声,黑烟从那些被灼烧出的孔洞里升腾而起。
看见这一批的三个人都没有变成机械怪物,排在后面的玩家们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点轻松的神色。
两个年轻汉子走上前, 一手搀一个将三人从地上扶起来。
几人踉跄地被拖着往前走, 连站立都很难。易北的后颈上鼓起一个鹌鹑蛋大小的包, 里面的东西像是受到了某种指引,慢慢向下滑动,最终和他后背上的蛊虫汇集在一起。
那老者走了过来,用苗语低声和那个拖着易北的汉子说了句什么,那汉子的眼神立刻变得严肃而谨慎起来。
他松开了抓着易北的手,转而在他身前蹲下,双臂一个用力就把易北背了起来。
……
易北现在的精神很涣散,即使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背后都沁出一身冷汗,也只能勉强保持自己不晕厥过去。
恍惚之际,他看见一片刺眼的红色在眼前展开。
鲜红的布罩被几只黑色的触手撩开,一尊低垂眼眸的神明倒影在他的瞳孔中。那金身神明端坐九眼狼蛛坛上,高大威猛,身上挂满银饰,一条腿盘起成坐禅状,另一条腿则随性的搭在蛛坛边缘。
苗王身上盘着一条银环大蛇,蛇头足有一个人的脑袋那么大。
对视上易北的目光,那大蛇缓缓从苗王神像下爬下来,在易北面前高高扬起蛇头,不像是在威胁,反而像是对眼前这个人蛊很好奇。
易北微微偏过头,他现在看任何东西都是重影,唯独这条银环大蛇,清晰地就像直接是贴在他的脸上。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涣散的眼瞳里倒映出大蛇身上的银色花纹。
大蛇垂下高贵的头颅,尖锐而冰冷的蛇鳞缓慢地在他的颈窝里擦蹭,仿佛是在捕捉最细微的味道。
金黄色的眼瞳竖成一条直线,蛇鳞擦过他的颈部,一直盘到他身后的翅膀,粗壮有力的蛇身慢慢将他背后的翅膀盘紧,就像是一只准备杀死猎物的蛇蟒。
易北的呼吸声变得沉重起来,手指无意识地蜷紧,从肩膀到后背都僵硬的像是一块石板。直到整个人被放在草席上,他都始终保持着这种紧绷的姿态,肩胛骨向后打开成惊心动魄的弧度,如同两扇振翅欲飞的蝶翼。
随着尖锐的毒牙狠狠刺穿他后腰上的皮肤,他猛地扬起头,露出最脆弱的颈部。
他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没血色的唇微微蠕动:“冷……”
冰凉的液体从被毒牙刺穿的地方注入,带来深入骨髓的痛楚。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损坏严重的布娃娃,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垂在身侧的手痉挛般抬起。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大蛇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下来。紧接着,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落在了他的头顶。
“莫怕。”这个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飘渺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意味。
大蛇似乎被这个声音所鼓舞,它慢慢收紧缠绕机械蝶翼的身体,逼着易北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注入身体的冰凉液体慢慢沁入血液,并随着血管流向身体的各个部位。
易北苍白的手臂上慢慢浮现出电流一般的萤蓝色光芒,顺着手臂上的血管,流向最远端的指尖。
紧接着,一个红色的警示框跳动在他的面前,同时毫无感情的电子女音也在他耳边响起。
“警告!玩家[易北]异化程度已达到2级,请玩家及时关注自身异化指数,当异化程度达到5级后,玩家将彻底异化。”
*
画面上的青年就像是一个被精心组装而成过的机器人,萤蓝色的电流遍布在他的整个身体上。
怪谈剧场里发出一阵骚动,大部分热气球已经降低了高度,在最低飞行线上聚集成圆形的包围圈。
“这个异化怎么还是持续debuff?”
“大家快看他的属性!异化值还在持续上升,马上就要突破2.5了!”
“异化值上升的速度太快了,这样下去即使他精神力再稳定也撑不住。这个副本实在太变态了,恐怕新人王这回也是凶多吉少……”
“难道是只要睡着就会持续被异化?”
“呵呵,老子早就说过姓易的之前完全就是凭运气,反驳我的那些人现在打脸啪啪啪的。”
……
“警告!玩家[易北]异化程度即将达到3级,请玩家及时关注自身异化指数,当异化程度达到5级后,玩家将彻底异化。”
“警告!玩家[易北]异化程度即将达到3级,请玩家及时关注自身异化指数,当异化程度达到5级后,玩家将彻底异化。”
尖锐的警报声不停在耳边回响,侧躺在草席上的少年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双漆黑的眼眸缓缓睁开,安静地注视着桌檐边悬挂的傩面。
即使异化值即将突破3级,易北的眼神依旧没有多大的变化,冷静、平和,似乎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但面板上的指标却说明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危险。
异化程度到达3级后,玩家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认知改变。到了这一步,往往就只能拼精神阈值了,精神阈值越高的玩家,出现的认知改变的程度也会越轻。
作者有话说:
申签又没过……咋会这么难啊呜呜……QWQ
47 【六庆戏班】听戏须知
◎所谓的“九龙口”就是打鼓的座位,从开戏至散戏,打鼓者绝对不能离开。◎
精神阈值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玩家面板上根本没有这一项目,只是在玩家不断摸索中发现人与人之间在对面同样异化程度时会产生一定差异,从而人为地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当然, 也有很多玩家根本不相信精神阈值一说, 不过主流的观点还是广泛承认其存在的。
易北撑着草席爬起来, 慢慢环顾了一眼四周。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照明设备只有屋顶吊着的电灯泡。这里应该是一个专门供人蛊休息的吊脚楼,房间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反而堆满了几十张草席,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草药的味道。
刚接受过祭礼的人蛊大部分都还因为体力不支还在昏睡, 只有几个尚有人形的玩家已经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
易北的目光在那个头顶长着机械蜈蚣触角的玩家身上顿了一下, 这个男人的肋骨两侧被六条机械肢节贯穿,创口的位置已经被处理过,敷了一层深绿色的草药。
不过这人的精神状态绝对说不上好,这也可以理解。
任凭谁一觉起来发现自己身体上多了六个血窟窿, 而且还从里面伸出了六条钢腿, 精神状态大概都不会太好。
易北收回目光,冷静地看向自己裸露在布褂外的身体。
荧蓝色的线条从指尖向上延伸,顺着血管的走势,一直布满了他的整条手臂。
他思索了片刻,又伸手掀起布褂。所有的荧蓝色线条最终都汇集到心脏的附近,在心脏的位置形成了一片青紫的包围圈。
他试探性地在那片青紫的淤血上按压, 一阵尖锐的疼痛立刻从心脏的部位爆发出来,令他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这阵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易北缓慢地深呼吸一口气, 眯起双眼:“如果每经过一次祭礼, 玩家被蛊虫异化的程度就会更深一点, 那么再过几天,所有人都会完全被身体里的蛊虫异化,从而变成那些机械怪物。从这个角度来看,迎神典很可能真是离开游戏的最后期限。”
不过——他现在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少了。
从进入游戏开始,所有玩家的处境就非常的被动,唯一收集到的两条规则也都是系统主动向玩家公布的。接下来的时间他必须主动去寻找关于这个副本通关条件。
“锵锵——”就在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一声敲锣的声音。
这个声音不算很响亮,然而那些躺在草席上昏睡的玩家却在这一声响后纷纷睁开了眼睛。
他们的目光先是迷茫,然后惊恐地看向自己身体的变化,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玩家甚至拼命想要拔出身体里生长出的这些机械肢节。
“锵——”又是一声锣鼓声。随即细碎的鼓点便响了起来,声音很急促,就像是在模拟两军交战。
紧接着,一道矮小的身影迈过门槛,费了好大劲才从门外钻了进来。
等到这人站直身体,众人才看清这人并不是什么小孩子,而是一个中年的男性侏儒。
这人脖子上带着八个骷髅头,个头也很小,应该是猫的脑袋。
见了众人这侏儒也不说话,只是凸鼓着眼睛,手指先朝外指了几下,又有模有样地学出几个唱戏的动作。
他一番比划下,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戏班子与众人在风雨桥前遇到过,班子里面还混着有六七个玩家。那当家的老者曾说他们是来为苗王唱戏的,想必这大戏一直是要唱到迎神典。
众人陆续跟在侏儒的身后离开吊脚楼,唱大戏的台子已经搭好了,台下正中的位置放了两把空置的太师椅,椅靠上盖了一层红布,面前则放着一张梨花木的供桌,桌上摆满了瓜果。
绕着太师椅点了一圈的红蜡烛,火焰的颜色呈现出诡异的青绿色,即使没有风,但是蜡烛的火焰依然在晃动。
易北路过时不由多看了几眼,只见那红布上有几道很明显的压痕,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
太师椅背后相隔两米的地方摆放着几十个竹椅,侏儒在前方开路,带着众人直朝那些柱椅而去。
戏台子两边用石灰粉铺出两条隔断线,隔断线外堆放着一排接一排的蒲团。村民们大部分已经落座蒲团,几百号人齐刷刷偏头,面无表情地向入座竹椅的人蛊们投来目光,冷白的月光照在一张张惨白色的脸上,场面不可谓不阴森恐怖。
这个变故来得突然,台上蹲在大鼓旁边的戏班子玩家冷汗都快要从额头上流下来了,而戏台上正在走鬼步的女戏子脚步也踉跄了一下,险些将自己给绊倒。
人蛊玩家见过了大风大浪,此时都还算是冷静。等他们依次落座后,坐在最前端蒲团上的苗服老者在两个年轻汉子的搀扶下慢吞吞站起来,朝空置的太师椅毕恭毕敬地拜了三拜,然后朝着戏台上的戏班子一挥手。
台上的戏子得了信,月琴、弦子、笛子、笙、唢呐同时响了起来。
落座之前,易北伸出手从竹椅上捡起一张泛黄的竹纸。这种竹纸在每个座位上都有,纸张里透着一股暗香。
【六庆戏班】听戏须知:
1、戏已开腔,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明。
2、忌坐“九龙口”。若你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也九龙口,请等替者来了以后再起身。
3、听戏过程中,若你发现自己手持刀枪把子、马鞭令旗、宝剑蝇帚应即刻前往后台寻找大衣箱,找到后请立刻坐入其中。
4、“破台”时忌外人偷看,忌说话。
戏曲上的事,易北还算有些了解,早年间他在乡下跟着他二爷爷西村东寨的走,还算见过一些世面。
所谓的“九龙口”就是打鼓的座位,从开戏至散戏,打鼓者绝对不能离开。而“破台”则大多见于新建的戏楼、戏院、会馆、庙台等等,首场演出的戏班,都要举行“破台”的祭礼。
还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情况,就是演戏时曾今出了大事故,死了人,或者朝西的“白虎台”,则开戏前也需要“破台”。
作者有话说:
端午来成都耍三天,更新可能会不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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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戏已开腔
◎戏已开腔,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明。◎
破台仪式多在夜间举行, 目的就是为了避免外人偷看。
仪式开始的信号是吹灭油灯,开锣。唱戏的队伍分成两派,一派演白鬼或者青面鬼, 另一派扮演捉鬼的钟馗, 青面鬼由上场门跳入前台, 在戏台上飞跑,钟馗则手持法剑在后方追赶。
易北的目光停留在竹纸上思考片刻,虽说戏班子是寨子里请来为苗王唱戏的,但规则里既然明确写了“破台”时忌外人偷看, 除了戏班子里的玩家, 其他玩家在这里的身份可能都是“外人”。
于是易北转头向四周观察了一下, 坐在草垫子上的村民们此时大部分已经低下了头,只有几个孩子还在好奇地东张西望,不过很快就被他们的母亲斥责了几声,那一个个小脑壳也耷拉了下去。
“……果然。”易北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把身后的翅膀往内敛了敛。
人蛊想把自己挤在凳子里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们的身上长满了各式怪异的昆虫肢节,这些巨大的金属部件从椅子的缝隙里穿插出来,一不小心就会伤到旁边的玩家。
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有玩家基本找好角度坐下来后就不会随意移动了。
易北因为背后的金属蝶翼,只好把自己挤在椅子的前三分之一,靠两条腿的力量保持身体平衡, 这样的姿势也无可避免的让他的上半身几乎抵在前座的靠椅上。
在他前方坐着一个男玩家,长长的金属蛇尾在凳子下方盘成一团,冒出来一个尖头甩在易北的脚下。
易北低下头, 正好能看见这个玩家从布褂里露出的后脖颈以及一小片背部的狰狞伤口。
易北稍微顿了一下, 眯了眯眼, 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
在那片狰狞外翻的疮痂之中,竟然深埋着一条金属的脊骨的外壁,两侧的伤口已经接近愈合,只留下不到一厘米的窄缝,离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很淡的草药味。
味道应该是从这个玩家布褂上传来的,在他的布褂背后甚至有一条青色长痕,应该是长期在伤口上敷盖草药留下的。
在金属脊骨和后脖颈接触凸起上,易北注意到了一个非常特别的符号,只有一厘米的大小,图案像是一只被切断了八条腿的蜘蛛。
“这种脊骨不属于任何的昆虫或者小型动物。”易北又往前探了探身,眼底飞快地闪烁了一下,“颈椎和脊骨相连,这是人类脊骨的特征。异化只会让人蛊逐渐变成金属的蛊虫,但这条金属脊骨上却残留有利器凿过的痕迹,至于这个符号就更古怪了……看来这几天我必须在寨子里留心多观察一下。”
戏台上拿着花枪的女戏子绕着台子转了三圈,又回到了戏台的中央。
戏班子里的那个老者点了点头,抽出旁边的木剑,往戏台中央一扔,位于戏台四个角的黑戏服男人见状立刻从地上捡起青铜小罩,小心地把手伸进一人高的灯台里,把里面的火苗压灭。
随着四盏灯火同时熄灭,偌大的戏台立刻陷入一片昏暗,只有天上清冷的月光洒下几缕清辉。
坐台里静得连一根针落下都听得见,即使有些玩家不懂“破台”的意思,但见周围的玩家都低着头不说话,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
能活到这一关的玩家里绝对没有蠢人,察言观色,审时度势都是能在这里活下去的本领。
台上传来一阵很细碎的脚步声,应该是“钟馗”已经开始追逐“青面鬼”。按照行内的规则,青面鬼要在戏台各个角落都跑一遍,钟馗在后面紧追不舍,意味着邪魅无处躲藏,终将被正义制服。
脚步声忽近忽远,既混着叮当青铜碰撞的声响,还偶尔参杂几声“钟馗”的戏曲唱腔:“哪里跑——”
这个过程持续了将近十分钟,伴随着一声响亮的锣鼓,戏台子四个角的灯台才被又点了起来。
这个时候坐在两侧的草垫子上的村民们才拍起了巴掌,大声叫好。
听见这个响动,众玩家这才敢抬起头,好奇地朝台上看去。
只见戏台中央竟然凭空出现一根青铜矛头,高度足有两人多高。铜矛的下方一左一右吊着两个戏子,一个穿着白色戏服,一个画成青面獠牙。
两个人手向后绑着,被两根粗铜丝反吊在铜矛下端,而在他们的脚下放了两盆滚烫的炭火。
吊在左侧的那个女戏子脸色苍白,悬在半空中的手臂不停在发抖。
“钟馗”蹲下身体,从火盆里捡起铜链鞭,发红的铜鞭一下接着一下抽打在两人的身上。即使隔着一层戏服,但那两人依旧被烫得皮开肉绽,连连求饶,皮肉焦臭的味道从台上慢慢传来。
“抽小鬼”的仪式持续了三分钟,“钟馗”将铜鞭重新扔回火盆里,才迈着戏步大摇大摆地走下了戏台。
紧接着就有戏班子里的成员勾着腰,将青铜矛头带着两个扮鬼的戏子一并放倒,俐落地抬了下去。
台下的人蛊玩家看见这残忍的一幕,脸上的表情各异,但都也不再抱怨了。
几个熟识的玩家彼此对视了一眼,都在互相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庆幸。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还真是需要对比的,人蛊玩家之前觉得自己扮演的角色不好,不仅要在精神上遭受折磨,还一不小心就会小命不保。
但现在看见台上的戏班子玩家过的也是水深火热,又觉得抽到人蛊的身份卡其实也还不错。
破台仪式结束,大戏才是正式开场。
几个顶着瓷盘子的戏子从戏台两侧涌上台,旁边奏乐的声音也慢慢大了起来,只不过节奏拖的越来越沉,曲调也变得诡异压抑。
台上的十几个戏子用嘴咬着竹竿,开始表演高难度的下腰。她们的四肢撑在戏台上,模拟着小蜘蛛从大蜘蛛的腹部出生,在戏台上一窝蜂地爬来爬去。
紧接着,这些“小蜘蛛”竟然扑上去,开始撕咬蚕食“母蜘蛛”的身体。
几个搭在一起扮演母蜘蛛的玩家被拉得东倒西歪,很快就拖散,象征“母蜘蛛”已经四分五裂。
村民众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叫好声,有些村民甚至激动之下趴伏在地上,不断朝着戏台前那张空置的太师椅跪拜。
十几个扮演小蜘蛛的戏子聚集在一起,后面的玩家踩着前方玩家的肩膀爬上去,最终组成了一座巨大的狼蛛座坛。
易北撑在扶手上,若有所思地看着台上的狼蛛扮相,这副模样和“苗王”身下的狼蛛坛非常相像。
果然,紧接着就从台的右侧缓步走上来一个浑身盖着红布的戏子。
这个戏子浑身都戴满了银饰,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层层叠叠的厚重戏服压在“他”的身上,让他走起路的时候不免有些左右摇晃。
“狼蛛坛”见到“苗王”走过来,立刻顺从着趴伏在地上。苗王踩着戏子的后背,一步一步走上“狼蛛坛”,盘腿在最顶端的戏子背上坐了下来。
这时从戏台两侧涌上来几个穿着黑色戏服的戏子,他们手舞足蹈地围在“苗王”的身侧用戏腔唱着什么,一边唱一边跳着怪异的舞蹈。
伴奏的声音已经变得非常诡异而奇怪,小调的节奏越来越急促,有些片段几乎已经可以涌尖锐来形容。
在这样的声音里,易北将手臂撑在椅子的扶手上,仰头艰难地喘息了两声。
他的两只眼睛已经开始充血,两道血痕顺着他的下眼睑慢慢流下。
他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背后的蛊虫在台上的戏腔里慢慢苏醒过来,并且开始变得亢奋而活跃。
背后的金属蝴蝶翅膀也在一阵剧痛过后用力向两侧打开,骨翼更是直接把椅靠拦腰打断,留下一片倒刺横生的断口。
不过一片人蛊玩家之间,他并不算显眼,因为甚至还有玩家的下半身直接被撕裂开巨大的裂口,从里面伸出一条血淋淋的金属壁虎尾巴。
易北费力地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视线已经开始变得模糊发红。不知道怎么地,他感觉自己离戏台的距离似乎近了很多,原本隔了几十米的戏台子,现在竟然就近在眼前。
他伏在台面上,双眼眯起,微微侧过头,果不其然在一旁看见了一张黄色的鼓面。
“九龙口!”
【六庆戏班】听戏须知第二条:忌坐“九龙口”。若你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也九龙口,请等替者来了以后再起身。
他根本没有离开过的座位,却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九龙口”上。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如果没有人违反规则,系统就会随机从玩家里抽取一个人。而他的幸运值偏偏只有个位数,大概率就是全场玩家中最低的,所以才会这么“幸运”的被系统选中。
易北微皱起眉头,想慢慢地从戏台上撑起自己的上半身。
恰逢此时,台上的锣鼓忽然重重敲打了一声。这一声就如同一记重拳狠狠打在了他的胸口上,他几乎立刻感觉喉咙一甜,紧接着一股腥热的血就从舌根下喷了出来。
血点溅落戏台,此刻离他易北最近的黑戏袍的戏子几乎立刻停了下来。“他”双手拉住黑色斗篷往上一拉,露出一张漂亮又秀气的脸蛋:“北哥!!你怎么样——”
易北趴在戏台上,背部虚弱地起伏,就像一只濒死的蝴蝶。他发白的手指用力抓在戏台上,几乎用尽全力的仰起头,腥红的鲜血从他的嘴边大量涌出来。
“叮咚——”
“系统检测到玩家需求,是否消耗18积分修复玩家声带?请玩家注意,本次修复效果只能存在4小时,超时将自动回收。”
易北的眼前白得朦胧,只有这一条提示信息清晰的像是直接被投影到视网膜上。
【是】
“叮咚——系统已完成兑换,祝您游戏愉快。”
“别过来…”喉咙火燎一般的疼痛,易北发出的声音很沙哑,眼神失焦却异常平静:“戏已开腔,八方来听…绝对不能停……”
戏已开腔,八方来听,一方为人,三方为鬼,四方为神明。
这时,另一个戏子也从另一个方位走了过来,他低头朝易北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又伸出手在那个停下来的戏子背后不容置疑地推了一把。
“别停。”他低声说,“那东西就在台下,你现在停下来只会害了他。”
作者有话说:
出去玩回来啦,恢复日更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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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人与商品
◎这些蛊虫安静地趴在地上,它们十几分钟前都还是活生生的人,而现在却已◎
用苗语唱出的戏腔似乎与人蛊体内的蛊虫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
每次腔调转高, 蛊虫的反应就会变得剧烈,有时甚至会拨开皮肉爬动一两步。
易北只能一手撑住戏台,尽量把上半身压低, 这样可以使得整个背部是绷紧的状态, 从而令蛊虫活动变得更加困难。
他体内的蝶蛊无法按照戏腔的指引活动, 只得拼命扇动那两扇金属的翅膀,快速的扇动导致他背后早已愈合的伤口迅速撕扯剥裂,黑红的血不断从伤口中涌出来。
剧烈的疼痛下,他的瞳孔慢慢收缩成一个小点, 视线也不断被压缩, 到最后剩下戏台前两张梨花太师椅。
一只修长的手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 古铜色的皮肤,腕间戴着一串红线穿的银制铃铛。
再往上看,是结实而蕴藏强大力量感的手臂,皮肤上布满了复杂又诡异的金色纹路, 赤|裸的胸肌上佩着银压领, 白色巨蟒则盘踞在他的肩膀上。
“苗王”撑着一只手臂,盘起一条腿斜坐在太师椅上。银色的长发披在他的肩头,额心有一枚银白色的图腾,像是四只眼睛组合在一起。
台上戏子的唱腔开始逐渐放慢下来,调子拖得很长,也不再有语言类的唱调, 而是近乎变成了类似山歌的音调。
“啊咿——呀嘞——”他们用不同的音调吟唱着,手里抱着的黑色面具不断向上抛起又被接住。
苗王在这个古怪的唱声中缓慢地起身,古铜色的脚掌踩在沙石地面上, 伴随着腕上低沉的铃铛声慢慢向易北的方向走来。
易北的喘息声开始变得粗重, 黑色的鲜血在他身后的竹椅上汇集成一滩黑色的血洼。他费力的睁开眼睛, 像是在对苗王的靠近做出回应。
“好孩子,”苗王伏低身体,将一只手轻柔地盖在易北的头顶,“为什么不试着去接受它呢?”
那条白色的大蟒蛇慢慢从苗王的手臂上上爬下来,落在戏台子上,嘶嘶吐出黑色的信子。
紧接着白蟒挪动着身体,爬上了易北的手背。随着那粗糙的鳞片划过皮肤,腥红的玫瑰印记再一次出现在那只苍白的手背上。
白蟒顺着他的手臂继续往上,粗壮的蛇身勒住了易北的脖颈,迫使他虚弱地扬起头,苗王的手指也因此压在了他没有丝毫血色的唇上。
他凝视着易北脖颈上墨绿色的纹路:“这只蛊我养了七十年,你是它最完美的适配者,和它完全融合以后,你应该能陪我很久。”
“不过——”苗王慢慢垂下眼眸,金色的眸子晦暗不明:“你似乎还招惹了不少麻烦的东西,我想再晚一点,他们大概就不会再放你来我这里了。”
盘在易北脖颈上的白蟒收缩的越来越紧,垂在他身侧的蛇身也攀附到他的背后,紧紧环绕住他身后的金属蝶翼。
易北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呼吸变得急促,他几乎能听见金属的翅膀从他血肉里撕裂剥离所发出的闷响。
苗王的身后伸出了许多条黑色的触手,这些触手的上端冒着黑色的烟气,先是攀附上戏台,紧接着又紧紧缠绕住易北的手腕,几条触手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拽着易北的手臂将他整个人反吊了起来。
“你是为我而来的蛊……”苗王垂下高贵的头颅,慢慢靠近易北的耳廓,“留在我的身边,这就是你最好的宿命。”
随着苗王的声音,盘在易北身后翅膀上的白蟒张开腥红的蛇口,尖锐的獠牙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身体中。
随着毒液不停注入,易北的体内如同被滚水灼烫,每条血管都在发出剧烈的疼痛,刺入神经的痛楚从身体的每一处角落传来,令他不得不咬紧牙关。
苗王怜惜地抬起压在他唇角上的手,慢慢放回到他的头顶。
“莫怕。”他缓声说道:“肉|体的痛苦很快就会结束,你将在这里被赐予永生。”
钻心的疼痛从头皮上传来,这种剧痛几乎能让一个哑巴叫喊出声。
易北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头骨里传来咯咯的闷响,起初还能感觉到疼痛,后来连痛感都变得麻木起来。随着最后一声尖锐的闷响传来,两条棒形金属触角穿透他的头骨,伴随着大量的鲜血从他的头顶顶了出来。
温热的鲜血顺着额头一直往下流淌,易北身体非常虚弱,只能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
眼前完全被鲜血糊住了,苗王的模样变得越来越模糊,就像隔了一层浓厚的雾气。
……
“呀嘞——啊咿——”戏子们高昂的唱腔又能听得见了,通红的火雾从他们的口中喷出,赢得了坐下的一片叫好。
易北稍微动了一下手臂,疼痛就从身体的最深处传来。
他的脸上到处沾满了粘稠腥气的血液,不用看也知道,他现在的模样比地狱爬上来的罗刹恶鬼好不到哪去。
“醒醒!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一个声音从他头顶上传来。
易北慢慢睁开眼皮,等到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他才看清楚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络腮胡的中年汉子,穿着一身黑色的短布褂,腰间还扎着五色的布条子。
“你快点走吧,这里外人不让进。”那汉子摆了摆手,顺手就把趴在戏台上的易北扶了起来。
易北踉跄扶着戏台站稳身体,头顶上的伤口再次撕裂涌出了鲜血。那汉子却看也不看他,一屁股就在竹椅上坐了下去。
易北合上眼缓了一会,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认命地扶着戏台子慢慢朝台下走。
戏班子已经唱到了尾声,台下此刻聚集了不少人。
这些人七八结群,正团团围住一些巨大的金属蛊虫,好像是正在争论着什么。
“老二,上次那只金蝉蛊就被你抢走了,这回轮也该轮到我们老三了吧?”
“三弟媳儿看你这话说的——六伢子过了年可就十三了,到现在还没有一只蛊虫,我们大人都可以委屈一下,可是不能苦着孩子啊!”
“都别吵了。六伢子要只蛊虫,先从庞老四那换一只就得了,这只灵蛇蛊我看可非常不一般,给小孩子用也太浪费了。”
……
易北的脚步顿了片刻,他慢慢抬起头,目光落在被人群包围住的机械蛊虫上。
这些蛊虫安静地趴在地上,身下还有一滩腥红的血。十几分钟前它们都还是活生生的人,而现在却成了被随意挑选的“商品”,这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结局。
50 侏儒铁匠
◎易北的目光顿了顿,眼前这人正是阁楼里来叫一众人蛊前去听戏的侏儒!◎
直到台上的戏曲结束散场, 怪谈剧场里的讨论依旧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死了以后还要被人挑来挑去,我真的接受不了……”
“回头去女神殿拜一拜,保佑我千万不要抽到这个副本”
“关键是死之前会把内脏全部吐出来, 这——很难评啊”
“易大佬这回抽的身份不行, 到现在为止都是单方面在挨打, 根本没找到通关的思路。反观抽到戏班子身份卡的玩家,在这个副本里的自由度普遍都偏高一点。”
“易北的幸运值只有个位数,会抽到这种身份也不奇怪,不知道这种局该怎么逆风翻盘”
“这都能逆风翻盘, 我直播给他磕一个”
“截图了, 坐等LS直播磕头”
……
迎神典在三日后。在这三日期间, 寨子里每家每户都是灯火不休地赶制迎神典的礼制用品。
从某种角度来说,一年一度的迎神典礼也是七个寨子之间暗暗较劲的时候,每个寨子都想在礼制上压过其他寨子一头,好以此从苗王手里得到更多强大的蛊虫。
就在“唱神戏”结束以后, 玩家们也在盼星星盼月亮中迎来了自由收集线索的机会。
这一次进入副本的玩家里有两名鹰会的老人, 他们应该服用过昂贵的乌龟丸降低自身等级,由协会特意安排进入副本带新人的。
在他们的组织下,所有幸存的玩家都被聚集在一片荒地前。
这两个人熟练地对所有幸存玩家进行了统计。到目前为止人蛊玩家将近折损了三分之一,相比起来在戏班子的玩家生存率就要高上很多,除了那两个扮演白鬼和青面鬼的玩家受伤比较严重以外,其他扮演戏子的玩家生命值基本都还是满格。
看着那些全须全尾、精神状况良好的戏班子玩家, 狼狈的人蛊玩家眼里多少都流露出了一点愤懑和艳羡。
不可否认,在副本世界里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何况从每年各大公会公布的统计数据来看,幸运值也确实和玩家的生存率直接挂钩。
不过也有一个公认的事实, 如果你有绝对的实力, 那么上面这些数据你都可以当作放屁。
“北哥。”在上面两位老玩家慷慨激昂的分析局势的时候, 陈莉悄悄拉了拉易北的衣摆,“过几天戏班子还要唱一场大戏,就连老班主都要亲自上台,宋谕刚才也被老班主叫过去了,说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我觉得唱大戏的时候恐怕就是我们最后离开的期限。”
易北平淡地“嗯”了一声,他的视线就没从灯火通明的寨子上离开过:“三天以后是迎神典,所有人蛊玩家应该都会在那一天被彻底异化。至于戏班子——我了解的信息不多,但恐怕处境也不容乐观。”
听见他这么说,陈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手指微微收紧:“从下午起就不断有煤炭和木棺材被送到了戏班子里,说是唱大戏要用,难道……”
易北摇了摇头:“现在想这些问题无非是自己吓自己,走吧,先去寨子里查一查线索。”
虽然心里还有些担忧,但陈莉还是不自觉地被易北头顶上两只摇晃的触角吸引住了目光。那两只触角随着易北的动作一摇一晃,小灯泡一样的触角前端稍微有一点动作便会一跳一跳的。
她眨了眨眼睛,见多了易北冷静自持的模样,这样的北哥竟然意外的……有点可爱?
*
易北说的没错,和三日后的修罗场相比,尽可能地去收集线索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迎神典前夕,村陌小巷里家家户户都是灯火通明,打铁、淬火的声音不绝于耳。
在这个古老的村寨里,血缘就是划分派落的唯一工具。一个大家族为了增强实力从而不被外人欺负,通常会有很多把族人联合起来的手段和工具,就比如这里家家户户门前都会插着一面黄色的旗帜,而旗帜上的图案就是一个家族的象征。
两人顺着村里的小道走,易北的方向很明确,一间一间逐个排查。
金属脊骨上的图标非常特别,甚至可以用古怪来形容。这里是擅用蛊虫的苗人村落,蛊虫对苗人来说有非常特别的意义,金属脊骨上的图标是一只被折断八条腿的蜘蛛,这样的图标在寨子里无疑是异类。
所以易北刻意避开了村落里的主路,反而主动往较为偏僻的山脚方向去搜寻。事实证明,他猜的不错。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方非常简陋的民房,墙根底下堆满了打铁的工具,不过尺寸相对正常的工具来说小了许多。民房的四周都被茂盛的杂草掩盖,屋内也没有点灯,乍一看就像是荒废了很久。
外墙上开了很多的窟窿,近看是看不出任何端倪的,但只要隔了远再看,就会发现这些窟窿眼正好可以连接成一只被折断八条腿的狼蛛。
陈莉环顾了一圈四周荒芜的环境,哪怕下一秒跳出什么僵尸粽子她也觉得不足为奇。在这种氛围下,她不由开始疑心眼前的“易北”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易北,还是那些怪物故意假装成易北,骗取她的信任,再将她骗到这里悄悄杀掉?
这样想着,她背后就开始发毛,额头也冒出冷汗:“北哥,这里一看就荒废很久了,我们来这里能收集什么线索?”
“别急,很快你就知道了。”易北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不过他没有回头,蓝色的翅膜在月色上反射出阴森可怖的寒光。
陈莉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越看眼前这个“易北”就越觉得不对劲。
于是她咬紧牙关,不动声色地往后落了一步。她谨慎地将右手背到身后,食指轻轻点了两下。片刻后,一张红色的扑克牌缓缓显现在她的手心之中。
陈莉偷偷将扑克牌贴着裤缝挪到身前,一点点打开手心。
下一秒,红心皇后慢慢从她手里中显露出来,鲜红的玫瑰花静静盛开在王后的手中。
“……正面?”陈莉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很局促地将扑克牌收入商城空间。
她刚才占卜的内容是眼前的“易北”是好是坏,现在扑克牌给出的结果是正面,也就说明“易北”并没有被怪物掉包。
易北此时已经来到了那栋废弃的民房前,他抬起手在破败的房门上敲了三下。
结果正如他所料,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人开门,也没有人走动的声音。
易北也不着急,停顿了几秒,又继续敲响房门。就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十来分钟,就连在一旁的陈莉都看不下去了。
知道了眼前的易北就是本尊,她的胆子也大了不少:“北哥,这里根本没人住,我们还是去别处找找吧。”
“别着急。”易北看了一眼穿着黑色戏服的陈莉,又在紧闭的大门上敲了三下,屋里依旧静悄悄的,像是早就没有人居住了。
易北挑起眉毛,屋里的东西显然比他预料的更沉得住气。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个副本里的夜晚好像格外的短,两人才出来一会,天边竟然就已经开始朦朦胧胧发亮了。
他索性不再敲门,转而打开商城空间,跳到照明工具的选项栏下。
[照明火把:最简陋的照明工具,使用不当可能会引来危险的火灾哦~请注意该道具为一次性使用道具]:3积分
[强力手电筒:黑暗中行走的必备好物,不过可能会受到不可抗力因素的影响,请玩家谨慎购买。请注意该道具为一次性使用道具]:10积分
易北的手指停顿了片刻,随即面不改色地买了一只火把。
冒着黑烟的火把下一秒便从半空中掉落下来,晦暗不明的火光渐渐逼近,屋里的沉寂好像更深了,陈莉甚至听见屋内发出了一些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就在易北准备把火把扔进民房的前一秒,紧闭的大门竟然自己打开了。
一个头顶包着黑布巾的矮小身影从门背后愤怒地探出头来,脖子上的七颗猫头在火把的照射下反射着阴森的白光。
易北低下头,目光略微顿了一顿。
眼前这人不是什么陌生人,而正是阁楼里来叫一众人蛊前去听戏的侏儒!
51 向神宣战的手术
◎一个被戏耍于股掌之间的棋子想要向至高无上的神明宣战,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不足为奇。◎
侏儒鼓着一对通红的眼珠, 盯着两位不速之客,尤其是那个背后长着翅膀的人蛊。
人蛊的头顶已经长出了异化的触角,黑发散落在肩头, 苍白却凌厉的脸在月色下美得不可方物。
……可那又能怎么样?最多再接受两次祭礼, 眼前这个人蛊就会彻底变成那些毫无感情的机械怪物!
“赶紧走开, 这里不欢迎你们!”侏儒的声音闷闷地从门背后传来,虽然他的大半个脑袋都探在外门,但身体依旧缩在黑暗里,就像是一只过分警惕的猫。
听见这个声音, 陈莉从易北身后探出身体, 好奇地凑近那扇破烂的木门。
她无礼的举动吓了门里的侏儒一跳, 他立刻瞪大了眼睛,“嗖——”地缩回了黑暗里。
“快离开这里!”声音不知道是从黑暗里的哪个角落里传出来的,那胆怯的侏儒甚至连看都不敢去看门外的两个人。
易北没有理会侏儒的叫喊,他拿着火把, 往屋子里照了一圈。
这间屋子虽然外表不大却很深, 角落里堆满了炼制铁器的用具,就像是一家小型的工厂。
生活在这里的侏儒就像是一只地鼠,利用不大的空间挖掘出来了大大小小的地道,面朝屋门方向的地道里堆放着小山一样高的金属材料。
易北照了一会,又慢吞吞地把火把收了回来。
借助微弱的火光,他看见侏儒正在试图把自己塞进不大的木板床底下, 虽说他的上半身进去了,但下半身却被死死卡在木床外。
易北攥着火把走到侏儒的身边,蹲下身体, 侏儒矮胖的身体顿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侏儒的身体只有八九岁的小孩的尺寸, 易北单手便能把他从床底下拎出来。
被像条死狗一样拖出来的侏儒面如死灰, 嘴唇一个劲的发抖,眼看几乎要被吓丢了魂。
易北定定与他对视,忽然抬手向后指了指自己脖颈后的脊骨。
侏儒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立刻便会意,他连忙摇摆脑袋:“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是…那是他逼我干的!”
易北缓缓松开按在自己的脖颈上的右手,眸光深邃。
——那条金属脊骨果然是这个侏儒的杰作。
他苍白而修长的手指在侏儒的眼前比划了两下,侏儒的眼底顿时闪过一丝错愕。他犹豫地在易北那张没有情绪波动的脸上看了一眼,很快又把脑袋底下,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
侏儒说:“要让村子里知道这件事,他们会杀了我的。”
易北闻言微笑地勾起唇角,他慢慢将悬在半空中的手指放在自己脖颈间,没血色的手指横着轻轻划了一道,却让侏儒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虽然易北无法说话,但他的意思很明显:“不配合,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侏儒僵硬地低着头,手背被他自己掐得青紫一片,额头上冷汗直流。
易北眼中的冷漠不像是装出来的,如果他不配合,眼前这个残忍的人蛊可能真的会杀死他!
“我…可以帮你也做一条脊骨…”侏儒嗫喏地开口:“不过你要答应我,这件事千万不能被村子里知道,不然我可就有大麻烦了…”
易北靠在身后的大衣柜上,摇了摇头,又用手指在半空中做了几个动作,侏儒的眼珠立刻又瞪大了几倍。
“你想让我把你身上所有的部件都换一遍?那根本不可能做到!你现在还是人类,全身的零件都换一遍你马上就会死去!”
易北无所谓地用两手比划了一下,侏儒的嘴唇抖了抖,语气依然有些不确定:“你是想借助祭礼的力量?……不,这根本不可能,人类怎么可能拥有与神抗争的力量?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能抗住祭礼保持神智,但你还缺少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无论如何你也不可能摆脱人蛊的命运……”
易北顿了顿,打着手语问:“还缺少什么?”
“心脏,机械做的心脏!”侏儒深呼吸了一口,眼底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痛楚:“那是完全高于这个世界的技术,即使是我也没办法复刻出一颗能自主跳动的机械心脏。”
易北缓慢地眨了一下双眼,他想到那两个在广场上那两个没有人形的怪物,它们杀死蝎蛊玩家的时候,两条手臂都变成了五把锋利的钢刀。
如果异化是这个副本最终的结局,那村民是不是可以被看作另一种异化的方向?
人蛊最终会变成蛊虫,而村民却能够保持人类的模样,它们的胸腔仍然在起伏,那些钢铁构成的胸腔里,是否会有这样一颗跳动的机械心脏?
想到这里,易北定定看着眼前的侏儒,用手语打了一句话:“你不必管这些,做好你该做的事。”
侏儒大概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就被掩饰了下去。
“既然你执意要这样做…”侏儒缓慢地把自己的身体站直,拍去身上的土,动作就像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那以后每天晚上你都到我这里来。这可是一件大工程,留给你的时间不算多了。”
“至于你——”他的视线又转向一旁的陈莉,目光停顿了几秒,声音变得沙哑起来:“我只能给你一个忠告,去找个由头,生病也好,受伤也可以…总之三天以后的那出大戏,你绝对不能上台!”
陈莉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她急切地蹲下身体:“你是说三天后唱大戏的人都会出事?”
侏儒摇了摇头:“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建议,听不听是你自己的事情。”
说完,他不再理会陈莉,转而对着易北说:“抓紧时间吧,天就快亮了。”
易北不可置否地耸了耸肩膀,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给侏儒让出一条可以出来的通路。
侏儒带着两个人顺着泥土夯实的楼梯走到下一层,墙壁上开了七条横向的地道。易北从门外看见的那几条堆放金属材料的地道,正是其中的一部分。
地道的高度很低,成年人必须弯着腰才能走进去,但这个高度对于侏儒来说却正正好。
侏儒撑着墙壁,慢慢走进了地道内,不多时里面就发出了一阵叮当的响动,伴随着侏儒的喊声:“往外拉——”
易北压低身体,把手伸进地道里摸索了一会,果然摸到了一根很粗的金属管状的物体。
他没有犹豫,用力将那东西拖了出来。
陈莉也适时地把火把靠近地道,跳动的火光映在那段金属管上,易北立刻就认出来这是一节机械狼蛛的腿。
异化的玩家里有人身上的蛊虫正是蛛蛊,他们的身上会长出八条粗壮布满尖锐毛刺的腿,每长出一条,就代表异化的程度更深了一层。
侏儒抬着机械狼蛛腿的末端,满头大汗地从地道里走出来。这条蛛腿只有一半长,肢节上的倒刺也早已经被仔细清理过,不然刚才易北那一抓,早就被狼蛛腿上锋利的毛刺把掌心扎透了。
侏儒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指着另外几条地道中凸出来一块的金属蜘蛛腿对着易北说:“还有六根,你把它们全部拉出来,然后搬到最底下去等我。”
这些金属腿看着不粗,实际上却非常沉重,只有靠两个人的力量才能共同抬起。易北和陈莉两个人足足搬了五趟,才把这些蜘蛛腿全部弄到最底层。
这时侏儒已经把底层的炉子点好,每运过来一条金属腿,三人就合力将金属腿抬起丢尽锅炉里。
融化的赤红金属顺着石头导流管一直流淌进入一个宽大的石头池中。
陈莉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不住探头往那些滚泡的金属浆液中看,他们现在简直就像是在电影里矮人的秘密锻造致命武器的工厂!
这时,侏儒抱着一个白色的铁皮盒子走到易北的面前,脸色有些难看:“麻药不够了,我一次只能给你用半管,如果麻药失效,你就只能自己忍忍了。”
易北的动作停顿了片刻,随即又松懈下来,点点头示意侏儒他知道了。
侏儒把铁皮盒子搬到木桌上,又朝陈莉的方向摆摆手道:“你赶紧回避,接下的画面可不适合观看。”
陈莉稍抿了抿唇角,从刚才二人的对话里她已经猜到了易北的计划。
现在易北想做的,就是在被蛊虫完全异化之前,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替换成人类身体的机械零件。
这个过程注定是要伴随着不可想象的血腥与痛苦。
也许这个游戏还有别的解法,不过她知道易北想要的绝对不只是苟活着离开游戏这么简单,他现在这样做,就是在向“苗神”宣战。
一个被戏耍于股掌之间的棋子想要向至高无上的神明宣战,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不足为奇。
这明明是一个很不聪明的举动,可她偏偏……也感觉浑身的热血都燃烧了起来。
——她想,她好像越来越能够理解这个人的想法了。
“北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对视上易北平静的双眼,“我就在上面,你随时喊我。”
易北平淡地“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他慢慢褪去上半身的布褂,弯腰在高度只到他胯骨处的手术台上侧躺了下来。
侏儒爬到矮凳上,将手术灯拉了下来,他的脸背着刺眼的手术灯,显得有些发暗。
眼前这再熟悉不过的场景让侏儒的大脑里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他保持着压低手术灯的动作,仿佛看见手术台上的人蛊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漂亮的少女满眼信任地注视着他,沾着血迹的机械蛛腿从少女的腹部伸出来,几乎占满了整个手术台的空间。
“爸爸,这次手术之后,我就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生活了对吗?”
“太好了!那小小以后就能永远陪着爸爸了,我们一家人永远不要分开!”
侏儒痛苦地凝望着“她”稚嫩的脸庞,发白的嘴唇微微蠕动了几下,手指颤抖着几乎要握不住手里的手术灯。
“会的…爸爸答应过你的…”
作者有话说:
如果单纯苟着离开副本,那岂不是太无趣了(摊手)
52 苗王的新娘
◎“没想到苗王竟然选了你做新娘,上面这些可都是真家伙,这下你妹妹出嫁的嫁妆可有着落咯!”◎
天光乍亮, 破败木门终于被再一次推开。
“喀哒…”先从屋内迈出来的是一只泛着金属光泽的机械腿,大部分都被遮盖在深色的裤腿内,只有脚踝的部分裸露在外。
北方的鼓声咚咚的响起, 就像是这座古老的村寨沉重的心跳。
陈莉望了一眼天边翻起的鱼肚白, 又把视线移回到易北的身上, 清晨和煦的阳光洒在她那一头耀眼的红发上,有种说不出的生机。
“机械心脏你想怎么办?村民身上倒是可能会有,但在副本里谋杀NPC会不会太大胆了?”她叹了口气问道。
易北颜色很浅的瞳孔平淡地凝望着远处依山而建的苗族村寨,忽然他伸出手, 在眼前蓝青色的立体投影上点了几下。
“嘭!”是重物掉落的声音。
半米高的陶罐重重落在泥土地面上, 没盖严实的罐盖弹起来了十几厘米, 又重重落了下去,随即被一只白嫩嫩的小手给拖了住。
女婴双手举着陶罐盖子,气鼓鼓地从陶罐里探出头,用眼睛下方两个青色黑眼圈无声地对大清早压榨童工的易老板发出强烈谴责。
陈莉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轻轻呼出一口气, 眼神明显变得欣喜起来。
玩家杀NPC无疑是作死的尝试,大概率会触发副本的惩罚机制,但如果是玩家使用能杀人的道具杀死NPC呢?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大脑里飞快的回忆起[陶罐鬼婴]的道具介绍:
【[陶罐鬼婴]:从厉鬼腹中挖出的婴孩,将所恨人的名字放入陶罐,她会在午夜十三点钟声敲响时, 为你带回独特的礼物。】
这里的“所恨之人”并没有明确指明到底是玩家还是NPC,而[陶罐鬼婴]是A级道具,也就是A级以下的玩家或者NPC应该都可以被[陶罐鬼婴]击杀!
[赛博苗寨]是一个b级副本, 绝大多数的npc都是B级, 使用[陶罐鬼婴]去击杀B级的NPC简直是轻而易举!
“说吧, 你要杀谁?”罐子里的女婴撅起小嘴,冷哼了一声。
易北抬起左手,苍白的掌心里有一排干涸晕染的血迹。
——仡卡。
仡卡正是杀死蝎蛊女玩家的两个苗族汉子的其中一人,这个名字是侏儒告诉易北的,侏儒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睛里的恨意几乎掩藏不住。
那时他颧骨上的肌肉微微颤抖,很难想象,一个胆小又怯懦的人眼神里竟然能迸发出如此真切又恐怖的杀意。
“仡卡?”女婴眨了眨天真的大眼睛,随即长满鲨鱼般尖利牙齿的嘴缓缓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真有意思,看来妈妈没有骗我…”
她的声音变得古怪又低沉,就像参数拉得乱起八糟的变声器:“这样的游戏才有意思。”
易北不置可否,他慢悠悠朝女婴打了个手语,“去吧,把它的心脏带回来。”
女婴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它的眼睛慢慢变成一条竖立的瞳孔,腥红的瞳仁几乎要被嗜血的兴奋所覆盖。
沉重的陶罐发出嗡嗡的响动,紧接着慢慢变得透明,最后只在土地上留下一层冒着黑烟的脓水。
“咚咚、咚咚。”远方的鼓声已经开始响起了第二道。
留在原地的两人简单对了一下说辞,便动身返回村寨。
鼓声是祭礼的信号,众人进入副本的时候是第一天的下午,按照昨日的流程推算,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所有人蛊玩家至少还需要经历六次祭礼。
而戏班子里的玩家相对人蛊玩家来说自由度会更高,但同时他们没有人蛊身份的保护,在村寨里的活动范围也非常有限。
想要尽可能的获取更多的情报,唯一的办法就是两个阵营的玩家合作,戏班子玩家白日里打听收集情报,人蛊玩家则在夜里前往搜证。
祭礼的过程和昨天没有太大的差别,不过众人抵达广场的时候,盖着红布的苗神像已经被装进木箱,由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用麻绳扎捆着搬运到黑牛车上了。
看架势,村子里的人是要在迎神典前把苗王的铜像运送到真正祭祀的地方。
原本放着苗神像的位置现在只剩下一个几人高的木箱,木箱的前方开由几个黑洞洞圆孔,和人头骨的大小相差不了多少。
走近供奉瓜果的供台,便能闻到一股非常刺鼻的味道,像是腐烂很久的枯草堆。
排在前方的人蛊玩家在苗服老者的指挥下,忐忑地把头顶伸进圆孔中,圆孔的直径有限,这些人鼻梁以下的部分则刚好被卡在了木箱外。
整个祭礼的过程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和昨天的结果一样,把脑袋伸入箱子里的人蛊玩家有些脸色灰败的被人搀扶到一边的帐篷里休息,而那些在接受祭礼时身体抖更厉害的玩家,则直接被身体里的蛊虫异化,变成了各种各样的机械蛊虫。
祭礼过后,易北和几个人蛊玩家一起侧躺在帐篷内。
他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瘦削的后背微弱起伏着,而在他的两侧肩膀上,此时已经多了一对发黑的血孔,两根非常纤细的金属肢节从他的肩膀上伸了出来,斜着耷拉在地面上。
帐篷里有很多侏儒在进进出出,他们手里端着铝盆,用毛巾小心擦拭人蛊身上流下的鲜血后,在铝盆里洗干净端出去倒掉。
还有的侏儒蹲在帐篷门口捣药,从山上采来的草药被放进杵臼内捣碎,再敷到人蛊们流血的伤口上。
这些草药药效非常烈,刚敷在伤口上的时候有种削骨挖肉般的疼痛,不过几分钟之后伤口就不再流血了。
门帘的方向光线先暗了暗,紧接着又亮了起来,有人从帐篷外走了进来。
来人在帐篷内打量了一番,很快就把目光停留在躺在最角落的易北身上。
这只蝶蛊的人蛊虚弱的缩在角落里,伤口上已经被敷了草药。
人蛊黑色的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颊上,明明是最艳丽的五官此刻却透着一股无助的脆弱,就像是只适合被捧在手心里欣赏的蝴蝶。
男人走到易北的身边,蹲下身,在他的背上推了几下:“你阿故喊你回去。”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易北缓慢地掀开眼皮,眼底布满了疲惫的血丝。
见他转醒,蹲在他身边的男人有用苗语嘟囔了几句什么,随后便站起身朝照顾人蛊的侏儒们走去。
易北听不懂苗语,也不明白这个“阿故”到底是谁。不过根据男人话里的意思,这里的“阿故”指代的很可能就是易北刚进入副本时,大骂他是“赔钱货”的那个女人。
男人不知道和那群侏儒交代了什么,几个侏儒在和男人说过话后便通通拥挤到了易北的身边。
他们殷勤地把易北从草垫上搀扶起来,又取来红布贴心的盖住他刚出来的金属足肢。
易北微微皱起眉角,过于虚弱的身体让他根本无法反抗这些侏儒的动作,很快他就被侏儒们簇拥着走到帐篷外。
帐篷外停着一架牛车,车上铺盖着柔软的茅草,躺上去也不会觉得硌得慌。
牛车摇摇晃晃行驶,没有经过之前的风雨桥,而是绕了很远的路,从另一条水流较缓的浅滩淌水过了河。
两个侏儒赶着牛车一路来到了河对岸的一排吊脚楼下。车刚停稳,穿着苗服的女人就殷勤地迎了上来,脸上的喜悦掩都掩饰不住。
她先是从腰带里抓了一把什么塞到两个赶车的侏儒手里,接着便伸手去拉靠在车板上的易北。
“还真是个有福气的勒——”她笑的眼睛都快要眯成了一条缝,拉下易北就往内屋里走。
易北此刻本来就虚弱,被这女人拉得一个踉跄,跌跌撞撞进了内屋,一抬眼便看见挂在墙壁正中央金光闪闪的开背长褂衫。
两肩到胸前的位置都贴满了金片,金压领在光线下变换着不同的色彩,而在这件衣服的两侧修口则装饰着孔雀尾巴一般的宝石。
女人带笑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这是村长亲自送来的,喊你迎神典那天穿起去。”
“没想到苗王竟然选了你做新娘,上面这些可都是真家伙,这下你妹妹出嫁的嫁妆可有着落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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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心脏与接收器
◎“恭喜玩家[易北]获得道具[接收器],这个是一个能接收信号的精妙仪◎
……新娘?
易北微妙地停顿了片刻, 似乎对这个词非常陌生。
处于兴奋中的女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古怪,依旧在兴致勃勃地说着:“苗王头一次选新娘子,这可是七个寨子里的大事, 吃穿用度那都得捡好的送过来, 这一下可好了……”
她后面说的话易北都没有听, 他的关注点全然放在了“新娘”的身份上。
从字面上来看,这是最容易接近苗王的身份,成为苗王的新娘,也就意味着他有了接近苗王的机会。
但他身上的异化并没有停止, 反而对祭礼的反应相对于上一次更加剧烈。
在这种情况下, 他不得不怀疑这里的“新娘”只是一个意指。即使是“新娘”也要在最终的迎神典中完成异化, 这样一来,他能接近苗王对时机其实只有在异化进行的过程中。
而在最终的期限到来之前,他必须找到苗王的弱点,在最终的祭礼当中一击毙命。
有了“新娘”对身份, 女人对易北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
不仅收了几盘瓜果装在袋子里让易北带走, 还热切地挎着易北的手臂亲自把他送上牛车。
临近迎神典,祭礼上午和下午各有一场,人蛊被允许回家探望的时长只有四十分钟。
牛车摇摇晃晃启程,下午的祭礼过后,留下的人蛊玩家又少了三分之一。
剩下的玩家大部分都处于高度的异化,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糟糕, 还有一部分玩家已经出现明显的认知污染,甚至会习惯性的模仿动物对行为特征。
即使大量服用抚慰精神的药物,祭礼对于人蛊玩家精神上对污染还是如同附骨之蛆, 无孔不入地侵入了玩家的大脑。
夜幕再一次降临这个古老的村落, 村外的破败的铁匠铺又响起了叮叮当当对敲击声。
侏儒把易北体内生长出来的足肢砍断, 又用空心的金属材料在他身上焊接上假的足肢掩人耳目。
一整夜不眠不休的手术过去,侏儒的眼睛里布满了细密的红血丝,下巴的胡茬也多了几分沧桑感,握住凿子的手指被烫的通红。
一条机械手臂慢慢撑住床沿的边缘,易北对脸色比白日更加苍白,简直如同纸扎铺子里新扎出的纸人,唯独那双眼睛依旧平静淡然。
侏儒说从蛊虫身体里伸出来的机械血管已经遍布在易北的身体里了,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侏儒才能把机械手臂上大大小小的线路接进他的身体。
离开侏儒对打铁铺时,易北在商城里熟练地下单了几瓶抚慰精神的药物,十几粒五颜六色的药丸堆在他的手心里,被他平静地仰头吞下。
陈莉看向他的目光不免有些担忧:“精神抚慰类的药物都有强烈对副作用,北哥你不能一次性服用这么多。再这样下去,恐怕迎神典还没有到,你的身体就已经受不住了。”
易北只是平静地扫了一眼她,没有任何的表示。
他自己的精神状态他自己非常清楚,甚至他现在的状态可以说得上比一般对人蛊玩家更糟糕。否则他也不会放任自己滥用精神漂白类的药物。
经过下午的祭礼,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认知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在他对眼里,陈莉的模样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对改变,她的身体被拉长,四肢怪异收缩,就像一只化形不成功的蛇精。而那些身体中长出奇怪昆虫触手的人蛊玩家,却给他一种非常亲切的感觉,之前的不舒服感完全消失,他们反而开始变得像是正常人了。
当然,陈莉绝对不可能长成那副模样,所以这只是他对眼睛在欺骗他。
接受过认知污染对玩家都知道认知污染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过程,它会潜移默化的改变一个人对眼前世界对基本认知,让你接受一个怪诞荒谬的世界。
这个过程很多玩家甚至根本察觉不到,就像是你的身边突然多出来了一瓶矿泉水,你可能会奇怪这里为什么会放着一瓶水,但不会去思考矿泉水到底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这也是在中高级副本里造成玩家死亡最高概率的原因,当动物丧失对危险的敏锐,那覆灭也就是迟早的事情。
*
侏儒站在铁匠铺的破败大门内,静静目送着两人离开的身影。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人蛊,这只人蛊对眼睛几乎完全被浓稠的黑色覆盖,只有中心的位置还残留着一点不起眼的白。
明明已经两只脚都已经踏进了异化的大门,而这个人却偏偏还能靠着一口气硬撑了下来。
侏儒见过很多被完全异化的人蛊。
他们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思考,认为自己只是一只没有人类感情的蛊虫。它们不会哭,不会笑,就像一只失去灵魂的玩偶,接受养蛊人的命令就是他们存在的唯一目的。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侏儒慢吞吞的返回到屋内。当走到大床旁边的时候,他忽然抬起手臂,在衣柜后方的一块砖头上按动了一下,衣柜立刻接轨上滚轴向一侧滑去。
伴随着隆隆的声响,一个黑漆漆的地道口出现在他的眼前。侏儒取下墙壁上的火把,慢慢朝地道的深处走去。
地道的高度慢慢升高,空间也变得开阔而宽大。
随着他的脚步,一架泛着金属寒光的机械坦克出现在了地道的尽头,坦克如同一只巨大的金属狼蛛,每一根金属的肢节上都泛着冷冽的寒光。
他的手指颤抖着抚摸过坦克的车身,黄豆大小的眼睛里浮现出痛苦又悲切的神色。
……
“嘭!”
陶罐从半米高的空气中落下来,紧接着一只覆盖着粘液的小手举起陶盖,慢吞吞地从罐子里探出脑袋。
女童的脸上沾满了绿色的血液,嘴里还在嘎嘣嘎嘣地啃食着半截冒着火星的脚掌。
易北的目光淡淡落在她的身上,打着手语问道:“东西呢?”
女童“呸”的一口吐出一小节金属的骨头,砸吧了一下嘴,两侧的腮帮子鼓了起来:“你骗人,这家伙的身体里根本没有心脏!”
没有心脏?
易北的手指在空中停顿了片刻,“他们的胸腔里藏着什么?”
女童把头埋进陶罐里,在里面挖挖扣扣了一阵,最终从里面丢出来了一只像是U盘一样的金属拨片:“诺,就是这个东西。”
易北垂下眼眸,弯腰将那个金属片捡起来。
这东西在他眼中就是一颗尚滴落着鲜血的心脏,随着慢慢被他拾起,机械心脏的表面甚至还出现了微弱的起伏。
“叮咚——”系统提示的声音在易北耳边响起。
“恭喜玩家[易北]获得道具[接收器],这个是一个能接收信号的精妙仪器,其中似乎隐藏着生命的奥秘。”
54 迎神典(一)
◎“我的新娘。”苗王的声音淡淡从头顶传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隆隆的鼓声在河的尽头响起。
这样的鼓声绝不是一处, 而是如同360°环绕的音响,顺着风雨河从寨子的四面八方传来,有些近有些远, 区别还在于击鼓的频率。
一架大红的轿子从蜿蜒的小路抬出来, 迎面吹吹打打, 两边还有几个穿着苗服的少女,头顶的银帽叮铃作响,她们随着轿子一路走,一路用苗语唱着山歌, 河水的对面很快也响起了应和的歌声。
白衣素服的人蛊玩家跟在轿子后面, 这是他们第一次被允许踏上风雨桥, 但每个人的脸色都很苍白,就像桥那边等待他们的是断头台。
被一众姑娘们盛装打扮的“新娘”正冷着脸坐在花轿内,随着花轿颠簸摇晃,宽大的带须花长衣袖口下隐隐闪过一道冷冽的寒光。
他慢慢将手腕上的三只银镯褪下来, 露出光洁的腕子。藏在他右手机械臂下的暗刃经过了几次的改进, 现在已经完全和他的手腕融合在了一起。
侏儒对机械部件的原理和构造非常熟稔,即使无法亲手制造出一颗机械心脏,但他却依旧绘制出了一张很详细的示意图。
这张示意图事无巨细地标注出机械心脏的运行原理,包括从哪里下刀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截断心脏的几条主电线,从哪个方向可以完整地将机械心脏取出。
对照着机械心脏的模型实物,易北已经练习过上百次。他只有一次机会, 要么生,要么死。
一个末路上的赌徒,压上自己的一切, 终于迎来了这场盛大的对局。
*
大红轿子摇摇晃晃, 路过举行祭礼的广场, 一路向大山里前进。
山路越走越险,山雾浓的几乎能化出水。易北掀开花轿上的竹帘,远远看见对面的山璧上有一处隐在雾气当中的山洞。一条石路弯弯曲曲通向山洞,而路的两端则是堆攒山雾的万丈深渊。
苗女们的山歌开始变得虔诚而空灵起来,如果说前半段她们唱的是送新娘的喜悦和对新娘的祝福,后半段她们所唱的就是对神的赞美和敬崇。
嘶嘶的声音不断从浓雾中发出来,就像是有一头凶猛的巨蟒隐藏在浓雾之中,要将闯入它领地的人类吞服入腹。
抬轿子的轿夫是几个壮年的庄稼汉子,哪怕是踩在常年被山雾浸润的山石上,他们也能抬着轿子走得脚下生风。
戴着傩面的两个孩子在最前方开路,迎神的队伍很快就来到山洞门前。
山洞里早已点好了蜡烛,星星点点的火光顺着潮湿的山壁,一直延伸到洞的深处。
当队伍完全进入山洞后,几乎所有人的玩家背后都冒出了冷汗。
一排接着一排的棺材摆放在洞道之内,有些棺材支撑的木架因为年久失修已经断裂,腐烂的棺材砸在地面上,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头。
抬着花轿的队伍吹吹打打,行走在这些棺材之中,白色的招魂幡和大喜的红花轿交错而过,场面诡异的让人浑身直冒鸡皮疙瘩。
轿夫的脚力很快,应该上走熟了这样的洞路,易北甚至怀疑这些人其实是村里抬棺的棺夫。
越往里走,周围的空气也就是越潮湿湿润,温度大概下降了七八度。
花轿被稳稳放了下来,一根盘蛇棍挑开轿帘,伸进了花轿内。
易北的视线淡淡扫过那根盘着巨蟒的盘蛇棍,抬手抓住,一股向外的力道引导着他离开花轿。
视线由暗转明,他慢慢抬起头,巨大的苗神石像上接洞顶,下接洞底,这是一座完全在山洞内修建而成的神像。
狼蛛台上的神明眉眼低垂,精壮的胸膛上戴着一人高的银压领,盘在他肩上的巨蟒每一片鳞片都被雕琢的栩栩如生。
神像前方放着一架太师椅,椅身上铺着红色的绸缎,大红色的花绸一头连在神像,另一端则缠满了整个凳脚。
银发老者牵着易北走上几十阶石梯,当易北在太师椅上坐下以后,他便弓着背,垂着脑袋恭敬地站在一旁。
太师椅背对神像,面朝迎神的队伍。易北的目光淡淡扫过台下的那些人,他们脸上的神情各不相同,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在这一刻被展示的淋漓尽致。
戏班子已经在人群的中央拉开了阵仗,六架木制棺材被架在灼热的炭火上。几个面色如纸的戏子被环成一个圈,他们的手臂僵硬地抬起,脸上都露出痛苦的神色。再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他们的手背都被木头制成的楔子钉在了一起,干涸的血迹浸满了他们的交叠的手掌,仿佛带着黑红色的手套。
苗女们围成一排,手拉着手,用苗语高声唱着古朴的歌谣。而她们每唱一句,被钉在一起的戏子便也跟着痛苦地重复一遍。
随着她们的歌声逐渐变得高昂,山洞开始出现许多悉悉索索的声响。
听见这个声音,村民们心照不宣地向退后了一步,只留下那些被迫聚成一圈的人蛊玩家。
很奇怪,人蛊玩家们似乎并没有听见这个声音,他们的瞳孔正在慢慢涣散,大部分的玩家脸上都露出幸福又欣喜的神情。
易北搭在扶手上的手指慢慢收紧,指甲盖上掀起一道惨白的痕迹。
“噗哧——噗哧——”血肉撕裂的声音不断从高台下传来。
高台下方不断开始有玩家开始发生异化,他们的身体的生长出新的金属肢节,属于人类的肢体开始从他们的身体上脱落。
有人趴在地上,发疯似的向外呕吐出内脏碎片,还有人不断撕咬着自己的手臂,他们的皮肤已经完全和血肉分离,每次撕咬都会扬起一片血雨。绝大多数的玩家此时都还尚且保留着一丝清明,他们的表情狰狞而扭曲,拼命从商场内购买精神抚慰的药物,又用颤抖的手抓起落在地上的药瓶,混着鲜血像是倒豆子一样不要命地往嘴里倒。
而反观那些被彻底异化的玩家,他们的表情大都很魇足,眼神迷离而喜悦,就像是回忆起了人一辈子最快乐的时刻。
怪谈剧场内的呕吐声此起彼伏,剩下的观众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什么鬼——这个副本说是S级都不为过吧”
“那你是没见过真正的S级,能让你吐得胆汁都不剩”
“困难程度三颗星,恶心程度五颗星”
“呵呵呵呵……小生快要爱上这个副本了……”
“楼上东方老贼能不能收敛一点,老子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易大佬好像还没有发生异化,难道是“新娘”的异化方式和其他玩家不一样?”
“随一百,给新人王开个席”
……
冰凉的手指滑过脸颊,指腹停顿在易北的下巴上缠绵地摩挲了一下,再慢慢地抬起。
“我的新娘。”苗王的声音淡淡从头顶传来,“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突然被导师通知明天出差,周五才回学校QWQ……这个副本马上要结束了,但是俺一点存稿都没有,都是现写现发,这几天更新估计又不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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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迎神典(二)
◎神级boss代表一个世界的最终掌控者,如果想让同一个副本世界里同时◎
易北安静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高台之下是一片酒池肉林, 瑶台琼室,玉杯象箸,人们趴伏在红色的酒池中荒淫纵欲, 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酒池中央立着一面红绸装饰的巨大鼓面, 泛黄的鼓面之上, 白色的巨蟒用身体缠绕住一只机械蝴蝶,蛇尾处生长出三条粘稠的黑色触手,随着粗壮的蛇身越收越紧,蓝翅蝴蝶颤抖地敛紧了翅膀, 这个动作似乎触怒了白蟒, 蝶翼很快便被黑色触手包裹, 强硬拉开。
白蟒高高昂起头,竖起的金色瞳孔静静凝视着身下的猎物。
易北勾起唇角,手指慢慢点着太师椅的扶手,苍白的指尖和大红的绸布交叠在一起, 有种说不出的旖旎。
其实在高台上看见什么他都不会意外, 不过他的确没想到苗王想让他看的会是这种荒诞至极的画面。
黑色的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攀附上他的小腿,慢慢缠绕住他纤细的腰身。
紧接着,他的身体被整个从太师椅上拉起,收紧的疼痛从触手缠绕住他的地方爆发出来。
触角将他拉到和苗王神像平齐的位置,神像的石头外壳簌簌剥落,露出里面布满金色纹路的古铜色皮肤。
苗王上半身裸露出的肌肉结实有力, 银色的压领戴在他起伏的胸膛上,有种非常特别的野性的美感。
易北被触手拉到半空,抬头平视过去时, 视线正好能对准苗王有力起伏的胸膛。
九条坚硬的触手从苗王的背后高高抬起, 每一条触手都锋利无比, 冒着黑烟的尖端直指易北的面门。
“我的新娘。”苗王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死亡无法再把你带离我身边,我将赐予你永恒的生命。”
易北缓缓掀开眼皮,当对视上苗王深邃的眼眸时,他的嘴唇无声地蠕动了几下:“不必。”
夹在指缝间的银针毫不犹疑地刺穿了左侧的耳垂,血珠顺着银针慢慢沁出。
下一秒,银白色的怀表落在他的手心。表盘上的指针飞快倒退,时针和分针最终同时指向数字“12”。
从耳垂滴落的鲜血汇集成浓艳的玫瑰花,在他苍白的手背上绽放。
与此同时,副本中所有玩家的耳边同一时间响起了系统的机械电子女音。
【玩家易北使用神级道具[公正之秤]】
【所有玩家请注意,神级boss[十四高校医]已降临[赛博苗寨副本],副本难度升至A级】
易北平淡地注视着面前的苗王,直到在那张完全不相同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他所熟悉的温柔眼神。
神级boss代表一个世界的最终掌控者,如果想让同一个副本世界里同时出现两个神级boss,只有一种办法——
版本覆盖。
新版本的操作系统将会把老版本的操作系统完全覆盖,恢复或者重装系统不可避免的需要时间,而这就是易北所在等的机会。
校医低垂着头,缓缓对视上易北苍白而冷静的脸色。
校医伸出一只手,将易北捧在手心中,温暖的气息恰到好处的抚慰了易北大脑中的疼痛。
不过缠绕在易北腰间的触手不仅没有退去,反而变本加厉地从他衣服背后的开口处探了进去。
易北的手指缓缓擦过滑腻的触手,留下一道不明显的水痕:“先出去再说。”
校医低低“嗯”了一声,那些滑溜溜的触手便听话地从易北的衣服里抽出来。
易北被移动到了苗神胸口的位置,冷冽的钢刃从他的手腕里弹出来,他的手背上反向覆盖了一只看不见的手掌。
校医轻握住易北的手,往前送了一寸,锋利的钢刀顿时没入他的身体,然而从伤口处流出的并不是红色的鲜血,而是类似于白锡融化后的银白色的金属液体。
“我很想见你。”校医的声线虽然与以往不同,但很轻,有一种缠绵的感觉,“每一天都在想,每一刻都在想。”
刀面横入,正如易北所预计的那样,第一刀直接截断了苗神心脏上最主要的电线。
电流声噼里啪啦从苗神巨大的身躯里发出来,苗神的皮肤表面隐隐镀上了一层蓝色的电光。
“你呢?”校医轻声问道:“你也想见我吗?”
易北收紧手指,刀刃顺着预定的路线,纵向拉回了一刀,锋利的刀刃很快截断了第二根主电线,
这一刀令校医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闷哼,可他依旧固执地凝视着面前的瘦削的身影。
刀刃深深没入他的胸口,流出的银白色的金属液体隐隐混杂着一些鲜红,胸口爆发出钝钝的疼痛,随着心脏被剥离,这具躯壳的生机正在不断流失。
校医缓缓地松开了握住易北的手,当他以为自己大概不会得到易北回应的时候。
易北忽然抬起头,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
“想。”他的口型在无声地说。
校医猛地低下头,金色的瞳孔竖成了一条很细的线。
明明眼前这个小骗子只说了一个字,可此刻他却觉得,就这一个字胜过千千万万句的情话。
机械的心脏彻底被剥离出古铜色的胸膛,这颗心脏在心上人的手里剧烈的起伏,将所有无法言表的情绪都藏在了交叠的金属层下。
神坛上的变故发生的太快,太突然。
等到神坛下的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易北手上已经攥着一颗搏动的机械心脏。
巨大的神像从胸口处开始慢慢开裂,最终从高处分崩离析,巨大的石头砸落下来,发出震天的响声。
守在神像下的老者最先回过神来,他愤怒地用苗语大吼着。紧接着他从怀里挥出一只铜质的□□,那□□落在地上后发出“嘭!”的巨响,便随着巨大的烟雾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机械□□。
神台下的众人此时也纷纷反应过来:“他是被污染的人蛊——他把灵魂出卖给了恶鬼——”
群情激愤之下,伴随着“嘭、嘭”的声响,数不清的金属蛊虫出现在山洞之中。
这些蛊虫很快就把站在神坛上的易北团团包围起来。
易北快速扫过面前的面板,离人蛊完全改造成功还差最后一步,将这颗机械的心脏和人蛊被改造的身体完成最终的对接。
[进度条:1/100%]
[进度条:2/100%]
……
56 副本关闭
◎【[赛博苗寨副本]发生未知错误,副本正式关闭。】◎
蛊虫慢慢逼近神坛, 在村民们愤怒的怒吼声中,它们身上锋利的肢刃高高抬起。那银发老者操控的□□蛊更是高高扬起抓蹼,眼看就要狠狠一蹼拍在易北的头顶上。
易北手指飞快在面前立体投影的面板上点动, 包裹着人头的气球很快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毫不客气地将那只金属□□扑倒在地。
第
二只蛊虫很快也扑了上来, 半空中浮现的黄色符咒抵挡住了蛊虫的一次攻击。
紧接着第三只,第四只……
这些蛊虫潮水般涌了上来,那些锋利的金属肢节敲击在巨大透明的礼帽上,发出尖锐又刺耳的响声。
“北哥——”陈莉从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呐喊, 她慌急地看向被蛊虫淹没的易北, 用力地把手中两个怪异的[替身稻草人]道具一左一右扔了出去。
【玩家陈莉使用A级道具[替身稻草人]】
[稻草人]落在地面上, 立刻变成了两个易北的稻草娃娃。有一部分蛊虫果然被这两个替身吸引了目光,朝着那两个替身扑了过去,但蛊虫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即使少了三分之一的蛊虫, 被蛊虫淹没的礼帽也只露出了一个尖尖的小头。
而此刻在[小丑礼帽]中, 易北紧紧盯着面板上的进度条,眉头微微皱起,手指一直停留在道具选择的页面上——60%,61%,62%……
“警告!玩家请注意,道具[小丑的礼帽]耐久度已下降至80%。”
“警告!玩家请注意, 道具[小丑的礼帽]耐久度已下降至60%。”
“警告!玩家请注意,道具[小丑的礼帽]耐久度已下降至40%。”
“警告……”
“轰——”
趴在礼帽最外层的机械蛇蛊被一炮拦腰崩断,灵蛇蛊的身体从中间碎成两端, 它无力地挣扎了两下, 最终沉沉向下坠去。
陈莉愣了愣, 诧异地转过头,只见背对着人群的方向,一架巨大的狼蛛甲车正从洞口的方向高速驶来。
侏儒坐在狼蛛甲车的最上端,目光冰冷的骇人。他手里操控着狼蛛的八条蛛腿,肩膀上缠着三四圈弹药,手里端着一杆土枪,脖子上的七个猫头发出冷白色的光芒。
黑黢黢的弹药口对准了包裹住易北的蛊群,侏儒单手捡起炮弹装填进炮匣内,手上的土枪不停朝蛊群扫射,嘴里还嘶哑地叫喊着:“杀——杀——”
在猛烈的炮火攻势下,围在易北周围的蛊虫很快就被打得散开,无数金属的零件从蛊虫的身上掉落下来。
被打散的蛊虫很快就调转方向,扭头朝着侏儒的方向反扑过来。几十只大型机械蛊虫从高台上落下,高台下的村民立刻尖叫着四散开,有的村民躲闪不及,竟然被生有锋利肢节的蛊虫直接割开了头皮。
易北往侏儒的方向看了一眼,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逼迫自己把视线放回到面板上。
进度条即将超过80%。
侏儒身边已经围了一圈的蛊虫,侥幸存活下来的村民围绕在那些死去的村民身边,他们的表情变得悲怮而愤怒,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一个侏儒竟然敢操控机械来反抗他们。
越来越多的蛊虫从村民的身边爬出来,侏儒浑身都是血,他所操控的狼蛛甲车八条机械腿都被折断,他扛起手里的土枪朝后放了两枪,随后狼狈地从甲车上跳下来。
即使侏儒放弃了甲车,但他的枪法非常准,又非常熟悉机械的构造。
他边打边退,最后缩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有蛊虫胆敢扑上来,他就一枪将这些机械的怪物打得稀巴烂。
侏儒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血口子,发黄的牙齿间沾满了猩红的血液。他靠在大石头的背后,盯着黑漆漆的洞顶看,嘴角扯出了一个很苦涩的笑容。
突然,一条长着八条钢腿的狼蛛蛊虫从洞壁的侧方跳了下来。其他蛊虫看见它,纷纷避让开一条道路。
这是一只非常特殊的蛊,身体和八条钢腿的颜色明显不同,而且在这只狼蛛脑袋上还长得一个人头,整张脸布满了可怕的水肿,但依稀能分辨出那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哒哒、哒哒。”这只蛊走路的声音非常奇怪,就像是拿着细竹竿在地上敲。
然而侏儒一听见这个声音就不动了,他的干涸开裂的嘴唇抖了几下,布满血丝的眼眶里一点点开始发红。
几十米外,易北死死盯着面前的面板,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这种速度早就超过正常的心跳,像是在胸口里按了一台电动马达。
[进度条:91/100%]
[进度条:92/100%]
……
狼蛛蛊移动的速度很快,几秒的功夫就已经来到了大石头的背面。
一杆老旧的土枪从大石头的背面被扔了出来,浑身是血的侏儒颓靡地从石头的后面走了出来,他的一边手臂垂在身侧,连接关节的地方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狼蛛的机械脑袋向左稍微偏了偏,八只电子眼同时向下转动,就连长在狼蛛头顶的少女头颅都微微撑了起来。
“小小…是爸爸…”侏儒的嘴唇抖得不像话,他颤抖地向狼蛛伸出手:“……爸爸来接你了。”
狼蛛蛊的两条前腿在地面上敲了敲,发出咚咚的闷响,它就像是在思考侏儒所说的话。
侏儒挪着踉跄的步子,缓慢接近狼蛛蛊虫,狼蛛身上的八只电子眼倒影出他满身是血的模样,长在狼蛛头顶的少女头颅微弱的颤抖了几下。
陈莉一直在紧盯着狼蛛蛊虫的动作,所以当狼蛛的两条前腿扬起时,她几乎时下意识地失声喊了出来:“小心!!”
两条锋利的足肢以闪电般的速度朝侏儒砸下,陈莉已经闭上眼睛,不忍心再多看。
“嘭——”巨大的响声从侏儒的方向传来。
两条锋利的钢刃被蝴蝶的两翼架起,机械狼蛛的身体剧烈抖动了几下,所有的电子眼同时转到最下方。
而在狼蛛的腹部上,深深的插着了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而另一把匕首,则插在侏儒的肚子上。
侏儒颤抖地从狼蛛腹部挖出一块沾着绿色血液的金属片,他缓慢地抬起头,浑浊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小小…爸爸没用,你这辈子太遭罪了…”
“黄泉路湿脚,你莫要怕,爸爸背到你走…”
狼蛛脑袋上的少女头颅正好耷拉下来,她充血的眼眶中慢慢滑下了两行血泪。
狼蛛锋利的钢刃慢慢从机械蝶翼上抬起,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两条钢刃落下的角度都太偏了,根本不可能杀死前方的侏儒。
侏儒伸出满是血污的胳膊,抱住了面前的机械蛊虫,缓缓合上了布满细纹的眼睛。
……
易北停顿了片刻,站直身体,慢慢收敛起背后的机械蝶翼。他胸口的位置隐隐溢出黄色的光芒,机械的胸口缓慢而坚实地起伏。
系统尖锐的警报声回响在整个副本内,原本还在痛苦中挣扎的玩家们纷纷扬起头。
【警告![赛博苗寨副本]发生未知错误,系统将在十秒后将所有玩家强制将送离副本。】
【警告![赛博苗寨副本]发生未知错误,系统将在十秒后将所有玩家强制将送离副本。】
【警告![赛博苗寨副本]发生未知错误,系统将在十秒后将所有玩家强制将送离副本。】
被扎捆着放进碳池中的几个戏子玩家尚还有一口气在,他们被炭火灼伤得血肉模糊的胸口微弱地起伏,兴许是听见了广播的声音,这几个玩家的眼角竟然有些湿润,不成人形的身影在火中变得越来越淡。
【[赛博苗寨副本]发生未知错误,副本正式关闭。】
57 阿尔塔磁线聚合体
◎“或者,你也可以用人类科学为我定义的名字称呼我为——阿尔塔磁线聚合体。”◎
副本强行被关闭虽然少见, 但也不是绝无仅有。
而且这件事的开山鼻祖就是悬赏榜单第一名的“连鸣”,他在一场游戏中释放杀人道具对所有玩家无差别进行屠戮,最终导致副本关停。好在这货早早晋升成【人神】级别的玩家, 现在只能在高端局祸害人了。
[赛博苗寨副本]关停后, 玩家的直播间也跟着结束。一众水友无处可去, 纷纷涌入了怪谈论坛,刚点进论坛,就是一条爆红的热帖:
[爆]我有一个胆大的猜想,易北载入神的心脏之后该不会成神了吧?
这张帖子下被吃瓜网友疯狂盖楼了十几万层, 不同的语言由系统自带的翻译器自动翻译, 哪怕不识字, 也可以开启一键语音功能。
578L:“楼主分析的有道理,玩家成神触发了系统的报警机制,所以副本就被紧急关停了,逻辑很通顺啊”
580L:“我靠……玩家成神是个什么操作??来晚了, 有没有好心人给我科普一下??”
581L:“简单来说, 这回的新人王在副本里利用上个副本的主神弄死了这个副本的主神,然后把主神的心脏装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再然后副本就报警关停了。”
873L:“第三回进本就把副本玩崩了,这回的新人是怪物吗……”
1002L:“这个副本估计不会有重播了,想看的友友可以去黑市看看有没有盗录。”
1456L:“我觉得这个世界的主神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杀死,最后副本关停很可能就是因为主神回来了。”
2098L:“那个……悄悄问一句, 有没有人感觉校医和易北之间怪怪的?”
3000L:“直男之间的小把戏罢了”
3003L:“校医该不会在女校呆久了,性取向也出问题了吧?”
3010L:“别的不说,姓易的那张脸确实带劲, 我一个直男都爱看。”
3011L:“楼上歪楼了;还有这个ID[1步到胃], 你最好素直男→^→”
……
副本临时关停, 所有玩家的任务奖励都被暂时冻结。
三人被传送回到别墅中的传送点,莲花底座和其上的玻璃板同时发出刺眼的白色光芒,三道黑色对影子闪烁了几下,紧接着便出现在传送阵里。
易北微微抬起头,一眼便看见了等候在传送阵外的ai小乐。
小乐穿着一套苗族的服装,头上戴着叮当作响的苗银,手里拿着手拧小礼炮,“砰砰”对着三人洒下一片马卡龙配色的亮片。
“Congratulations!”她眼睛弯弯地笑到:“恭喜各位顺利玩坏一个副本~”
易北拂去身上的彩色亮片,大步从传送台上走了下来,单刀直入:“肖离呢?我现在就需要见他。”
小乐唇边的笑意更深了:“都已经安排好了,请跟我来,肖总现在正在协会等您。”
陈莉和宋谕此时也从传送阵里走了出来,听见易北马上又要去协会,陈莉立刻不放心地跟了上来:“北哥,从离开副本起你就一直怪怪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易北转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说:“我很快就回来,你们先去休息。”
三人也算是一起出生入死,陈莉太清楚易北的脾气了。要真是他不愿意说的事,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也没法让他开金口。
于是她只好松开了拉着易北衣角的手,又小声叮嘱道:“那你自己多小心,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
易北低低“嗯”了一声,抬手在陈莉肩膀上拍了两下,随即便回身大步走到电梯前,和小乐一起上了电梯。
*
眼镜蛇公会的大楼就建在国王区最繁华的街道上,八十六层的大楼拔地而起,办公楼的主体被设计成了一只昂起蛇首的眼镜王蛇,办公楼的反光玻璃恰好组成了眼镜蛇的鳞片,因为设计得太过别出心裁,蛇会的大楼甚至还登上过这个世界的环球建筑学报。
和所有总裁的思量一样,肖离的办公室设在了整栋办公大楼的中段,进入办公室前的门厅里有一座石头假山,玻璃板下还开了一条活水观赏水道,一看就是经过专人设计的风水手笔。
小乐将人送进肖离的办公室便失去地退了出去。两扇沉重的大门一关,办公室里立刻安静了不少。
肖离的办公桌在实心墙的前面,梨花木椅离着墙壁还有一尺左右的距离,这在风水上叫背靠青山,进退有余。
肖离西装革履地坐在办公桌前,微笑着两只手臂撑在桌面上,就像是一只游刃有余的老狐狸。
“肖总也信风水?”易北走到老板桌的对面,拉开梨花木椅坐了下来,意有所指地问。
肖离亲手为他斟了一杯上好的龙井,微微笑道:“我只好很好奇,人类的智慧到底能达到怎样的地步。”
易北接过来茶杯,抬眸看了他一眼:“你对人类很好奇?”
“不是‘我’,而是‘我们’。”肖离将两只手交叠,不置可否:“你这回的确很让我意外,载入那颗机械心脏后你应该看到了很多东西,关于这个世界,也关于我。”
“正如你所见,我只是‘祂’庞大精神体上的一个切片,而我存在的目的,就是去理解人类这种生物,丰富我们的‘数据库。”
“或者,你也可以用人类科学为我定义的名字称呼我为——阿尔塔磁线聚合体。”
易北端着茶杯的手微顿了一下,人类科学究竟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只有少部分的高层才会真正知晓。
这个世界隐藏了太多的秘密,关于起源,关于未来。
想要知道一切的真相,也许只有站到最高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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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危险的触手
◎“也许除了杀人,他现在还想要更多东西,”肖离弯下身体,漫不经心地看◎
“还有一件小事要劳烦肖总。”样貌出挑的青年弯下腰, 将宽松的工装裤裤脚稍拉高了一点,露出一截发紫的小腿。
而此时这截小腿完全被一团黑色的触手包裹住,这团黑色的生物拥有细而密的吸盘, 这些吸盘紧紧吸住易北的小腿, 随着时间的推移, 他的腿部已经因为严重缺血而呈现青紫的斑块。
肖离的目光落在这团黑色生物上,眉梢为不可察地挑了挑。
他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包白色的小颗粒尽数倒进面前的龙井茶里,过量的颗粒很快在茶水中析出结晶, 多余未化开的部分则沉入杯底。
肖离端着手里的玻璃茶壶, 走到易北面前单膝蹲下身, 宽大的手掌轻易握住易北的脚踝,慢慢抬起,最终架在熨帖的西装裤上。
茶水顺着壶嘴慢慢淋下,水温不烫, 但攀附在易北小腿上的触手粘腻的表面却像被烫着一样, 一层一层浮起白色的烂皮。
触手猛地松开易北的小腿,飞快的往上移动,却被肖离一把伸手抓住。
被控制住的触手剧烈挣扎了几下,每一只吸盘都紧紧扒在易北的腿腹上,茶水不断顺着肌肉的弧度向腿腹流去。
然而即使触手被“烫”得脱了一层皮也始终不肯放开吸盘。反而那些圆形的吸盘越来越紧,几乎要撕开易北腿部的皮肤, 钻到他的血肉里去。
除了被肖离抓住的那一条,剩余的几条触手飞快分裂,一条变成两条, 两条又变成四条, 顺着裤管一下蹿到了易北的大腿上。
易北太阳穴跳了一下, 立刻隔着裤管抓住了还试图往上爬的触手,抬头不悦地看向肖离:“肖总?”
肖离缓缓收紧手里的触手,试图将触手从易北的裤管里逼出来。
两人谁都没有想到,那团黑色的触手吃痛竟然一抖,抽出两根触手毫无章法地往上一攀,不偏不倚正好拍在某处脆弱的部位上。
易北顿时发出了一声闷哼,后背猛地绷直,垂在身侧的手指克制地颤抖。
深呼一口气,他一把夺过茶壶,声音已经有些不明的急乱与嘶哑,“……剩下的我自己来!”
肖离挑眉扫了他一眼,慢慢收回手,扯了一张纸巾擦去手上的触手粘液,指向侧面的玻璃门微笑道:“请便。”
易北咬紧下牙,大步朝肖离所指的方向走去。
推开这间高级办公室洗手间的大门最先看到的便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几乎铺满了整个卫生间。
易北眼皮抽搐了一下,没想到肖离表面人模狗样,私下竟然是个连上厕所都要自我欣赏一番的变|态。
不过这些镜子此刻反倒是方便了易北。
他快速把自己下身的工装裤褪去,只留下一条宽松的四角短裤,黑色的触手就缠绕在他的大腿上,有一部分的触手因为受到刺激,已经钻入了宽松的裤腿内。
易北冷着脸,一边拉起四角短裤的松紧带,一边将茶水倒进去。
茶水顺着皮肤浇下,攀附在他大腿上的触手果然再次吃痛,抽回触手灵活地向下躲去。不过这一回触手盘紧的力量小了不少,就像一块扒在腿上的湿毛巾。
易北在马桶上坐下,伸手去扒拉那团粘腻的东西。只要他试图把那团东西拉下来,盘在他腿上的吸盘就会吸紧,而当他无奈收回手时,那些吸盘又会放松,恢复成一条冰凉的“湿毛巾”。
这东西虽然害怕茶水,当只要它的触手碰到茶水,便会灵活地转移阵地,让易北头疼不已。
如此几番斗智斗勇下来,除了易北的身上多了许多青青紫紫的淤痕以外,触手的大小反而还扩长了好几倍。
当又一次把触手逼回小腿上之后,易北终于精疲力竭地靠在马桶上,眉头间的“川”字如同一条沉重的沟壑。
“咚、咚。”洗手间的玻璃大门被敲响,一道模糊的黑影出现在毛玻璃门的另一面。
“计划还顺利吗?”肖离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门锁发出咔哒清脆的响声,玻璃大门被从里拉开,面色不虞的青年冷冰冰站在洗手间内。
肖离的视线微妙地停顿了几秒,那些引人遐想的痕迹布满了易北的大腿,简直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过分激烈的性 |事。
始作俑者则安静而无害地盘在易北的小腿上,偶尔微微抬起一条触手,亲昵地蹭着他的腿腹。
“看来你们已经达成了和平协议。”肖离收回目光,朝着易北微微一笑。
易北问:“还有别的办法吗?”
肖离靠在门栏上,不急不缓地笑道:“它是‘苗王’的化身,拥有无限再生的能力,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去刺激它了。你越是着急逃离就越容易激起苗王暴戾恣睢的一面,等到这东西的能力完全被激发出来,你要头疼的就没这么简单了。”
“…什么意思?”易北握住门把的手收紧。
“也许除了杀人,他现在还想要更多东西,”肖离弯下身体,漫不经心地看向他,“比如一个逃跑的新娘。”
*
[赛博苗寨副本]错误已解决,副本恢复正常运行,玩家积分清算已经开始。
【恭喜玩家[易北],获得B级道具[侏儒的杰作]。注:该道具为防御性道具,可以为玩家抵挡四次B级以下的伤害。】
【恭喜玩家[易北],获得神级道具[苗王的心脏]。注:这是一颗会跳动的机械心脏,使用它会为你带来第二次生命。该道具为一次性使用道具,使用后玩家本轮游戏仇恨值将立即增加80%,请玩家谨慎使用。】
“恭喜玩家[易北]获得头衔【弑神者】,该头衔已经挂入您的直播频道”
“恭喜玩家[易北]获得头衔【背叛者】,该头衔已经挂入您的直播频道”
为了保证游戏的公平公正,S级以上的道具被玩家获取后会刷新在系统公告栏上。
所以当[苗王的心脏]刷新在公告栏的最顶端时,论坛里毫无意外地刮了一阵热议的风。
【爆】新人王又获神级道具,到底是运气使然,还是实力强悍……
【爆】第二枚复活道具横空出世,竟然被他收入囊中……
【爆】818新人王和boss们不得不说的故事……
【爆】大瓜!新人王易北已正式加入眼镜蛇工会……
【热】惊![黑夜孤狼工会]对新人王易北发布悬赏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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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爱尔华拍卖场
◎“爱尔华拍卖场。”端着酒杯的ai小乐笑吟吟向三人介绍:“这个世界最大的线下交易场,入场的宾客必须接受他们的资质审查,在这个地方你可以◎
金色的帆船穿梭在高楼云海间, 反光玻璃折射回的日光落在帆布上,影影绰绰,流光溢金。船体上方扎着数十余拇指粗细的麻绳, 绳的另一端拉着三只巨大的蓝白热气球, 表面上绘盖银白的眼镜蛇图样。
这只豪华热气球拖行船一经露面, 就引来了不少的围观。
人们仰着头,只能看见船头的方向站着三道白色的身影。倒不是这几个人穿了一身素缟,而是他们的头上戴着帷帽,素白轻纱从帽檐垂下来, 挡住了他们的面容, 也同时挡住了外界好奇的目光。
帆船划开云海, 晚霞的紫红从帆船驶过的云层间隙漏下来,宛若仙子留下的披帛。
帆船要去的地方是斗兽场风格的摩天大楼,外层按满了反光玻璃,脉冲电子光束覆盖在整栋摩天大楼的外表面上, 使得这里成为了国王区的有一大标志性建筑。
“爱尔华拍卖场。”端着酒杯的ai小乐笑吟吟向三人介绍:“这个世界最大的线下交易场, 入场的宾客必须接受他们的资质审查,在这个地方你可以拍卖任何一件物品,无论是道具、积分、协会、材料……甚至还可以是沦为奴籍的玩家。”
易北靠在船檐上,声音不大,却能让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这里还有奴籍的玩家?”
从世界的规则来看,这里和他曾今生活的华国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钱变成了积分,打工变成了进副本求生。而在这样的世界里听见“奴隶”两个字很难不让人惊讶。
“有。”小乐回答的很干脆,她的手指往左一指, 落在另外一座古色古香的大楼上, “长乐坊——这个世界最大的赌场。”
“玩家用积分下注, 赢者名利双收,输者悻悻离开。当然,那里也挤满了疯狂的赌徒,他们不惜朝赌场借下高额的高利贷,幻想有一日能把输出去的钱加倍赚回来。”
“不过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像梦中所想的那样一朝翻身成为人上人,更多的赌徒则是在短短几年里,新债叠旧债最终利滚利滚成了一个天文数字的雪球。还不起积分的玩家就会成为赌场的“奴隶”,赌场则会把他们的所有权放进拍卖场里拍卖,拍下他们的玩家就是他们的新‘主人~”
“成为‘奴隶’就意味着失去了玩家的权利,充其量只是一件有人形的道具,是生还是死,全看‘主人’如何使用他们。”小乐端起酒杯,笑得无辜又天真:“或者我打个比方吧,如果一个主人要求他的奴隶现在从这艘船上跳下去,那么我们下一秒就会在船底看见一滩肉泥。”
小乐慢悠悠向三人介绍完,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三人的表情。
陈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倏而变得惨白,遂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宋谕也停下了手里抛掷匕首的动作,眯紧双眼看向淹没在云层中的“长乐坊”。
三人中只有易北的脸色最正常,他慢慢抬起眼,看向无辜微笑着的小乐。
“最小一注是多少积分?”他突然问道。
陈莉猛地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缕错愕。
她垂着身侧的手指瞬间收紧,刚做好的美甲深深刺入掌心。
“最小一注不得少于100积分先生。”小乐撩起左侧的卷发,往后稍退了一步,打开船门,朝易北抛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也许我们回程的时候可以稍微绕一点远路,美妙的行程总是太短了,不是吗?”
“——欢迎各位来到爱尔华拍卖场。”
*
拍卖场总体呈现出古罗马斗兽场的布局,四周的墙体犹如含苞欲放的玉兰花将中心的拍卖台紧紧环绕。在这里一共三种不同的选座,最下方的一层是一级嘉宾座,所有获得拍卖场入场资格的来宾都可以在这里的选座。最上方的一层是二级嘉宾座,能在这里拥有一个包房的一般是在各大工会有一定声望的管理层,包间配有专门的服务人员,不定时还会为前来的二级嘉宾准备神秘惊喜。
夹在中间的一层则是整个拍卖场最大的看点——贵宾座。
这一层里来的都是各大工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贵宾座不仅配备专门的包间,每个包间还专门配备有厨房、茶水间、会客厅。对于这里的宾客来说,拍卖场并不仅仅是拍买物品的场地,也是一次与商业伙伴增进交流,交换上层情报的晚会。
丝绒幕布缓缓向上升起,三盏聚光灯同时打向拍卖台的正中央。
晶莹剔透的水晶台缓缓从拍卖台升起,穿着得体蓝色旗袍的拍卖师微笑着向二层的贵宾欠身示意。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好!欢迎光临本公司拍卖会。我是注册拍卖师6号,今天的拍卖会将由我主持,希望给你带来好运。”
“Lucky!”小乐开了一瓶香槟,透明的酒水从瓶口涌出来,“6号拍卖师萧雪,她可是拍卖场的首席拍卖师,创造过这里的最高拍卖额,今天的拍卖会一定会很精彩哦~”
易北放下手里的酒杯,起身站到了包房的单向玻璃前。
“本次拍卖标的均不设有保留价,价高者得。”萧雪一只手自然地搭在拍卖台上,声音很沉稳,没有刻意的娇柔讨好,却让人听起来很舒服,“拍卖开始后,我会报出起拍价,凡响应起拍价的朋友请按下您手中的……”
……
“谢谢大家的配合,拍卖会现在开始。”
随着萧雪话音落下,拍卖台的中央向下缓缓沉去,位于拍卖台底部的工作人员迅速将拍卖的第一件物品放到展示台上。
展示台再次升起,红丝绒展布上静悄悄躺着一枚凤尾海螺,巨大的高清立体投影出现在展览台的上方。
与此同时,关于这件展品的信息同一时间被投影到每一位来宾面前的屏幕上。
拍卖物品:【女妖塞壬的法螺】
拍卖类别:道具
详情介绍……
整场拍卖会的第一件拍卖品,一般为了调动气氛,这件拍卖品的价值常常会比较高。二层的贵宾为了讨个好彩头,通常会以很高的价格竞拍下这一件的拍卖品。
随着萧雪简单介绍完这件拍卖品的价值,很快便有人按响了竞拍按钮,所有竞拍的信息都被投影到拍卖台上的悬浮屏幕上。
“A805号贵宾,1000万,有人加价吗?”
“B264号来宾,再加500万,1500万”
“C112号来宾,再加1000万,2500万。”
……
“4000万,要结束了吗?”
“好的,A810号贵宾,6000万。”
……
“6000万,最后一次。”
“砰!”拍卖师萧雪微笑着落槌,“6000万,是您的了。”
陈莉被场下的氛围带动,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惊叹道:“6000万积分,这个数字太可怕了!”
小乐靠在软垫上,微笑:“6000万这在里并不算什么,这里最高成交的记录是2亿积分。”
陈莉:……
万恶的有钱人!
此时第一件拍出的拍卖品已经被撤了下去,拍卖台再次沉入底部,等待第二件拍卖品的装载。
陈莉站在单向玻璃前,偏过头看了一眼旁边不动如山的易北,不由好奇道:“北哥,你到底是想拍什么?”
作者有话说:
听说无限流新人不好签约,所以在准备新开一部未悬abo申请签约(这个申签实在太磨人了,搞得俺最近状态一直很差……
所以这本的更新这段时间有可能会慢一点,向宝子们道个歉(鞠躬)
60 6200万
◎落槌的声音不大不小,萧雪朝易北面前的单向玻璃颔首示意:“6200万是您的了先生。”◎
“今天的第二件展品相信大家都很期待, [百鬼夜行]副本里出世的A级道具[饥饿的晴天娃娃],起拍价200万积分。”
拍卖师萧雪淡然拉开展示台的丝绒挡布,一枚晴天娃娃被悬挂在仿真树枝上。
萧雪伸出白皙的指尖轻点树枝, 笑脸的晴天娃娃伴随着树枝摇晃着掉了个, 原本温和的笑脸瞬间被一张狰狞的面孔z覆盖, 原本洁白的方形手帕上布满了深色污渍。
“叮——”几人的面板前同时弹出关于这件道具的介绍。
拍卖物品:【饥饿的晴天娃娃】
拍卖类别:道具
详情介绍……
易北抬手按下左上角的叉,将展品的介绍页面关闭。他的手里拿着一份很独特的展品清单,上面罗列出了整场拍卖会将会拍卖的道具物品。
展品清单从中间对折,其中一条展品的介绍被加重标注为鲜艳加大版的红色。
与旁边又小又密的黑体小字相比, 这条展品的介绍陈莉不用凑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NO.30【弗莱克林的童话】:您永远无法拒绝一本拥有魔力的故事书。
展品介绍:该道具无视所有等级限制, 使用后强制令10米内的怪谈生物陷入沉睡, 效果持续15分钟,副本内使用后冷却期25天。
“我收到了一封来自拍卖场的邀请函。”易北扬了扬手里的拍卖清单,不急不缓道:“既然是肖总相邀,我当然要来捧场。”
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的小乐扑哧一笑, 从沙发上站起来。
那头清冷的黑发只在一瞬间就变成了神秘的深蓝色, 她微笑着朝易北递出一张黑卡:“您猜的没有错,爱尔华拍卖场背后最大的股东正是肖总,所以这里也算是蛇会的一部分产业。如果您愿意加入蛇会,这件道具就当是肖总送给您的见面礼。”
听完她这一番话,陈莉发觉自己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震惊。
蛇会占有这个世界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财富早就是这里公认的事实,而作为人神级别玩家兼任会长的肖离, 其所拥有的私人财富则更加不可估量。
因此肖离也被玩家们戏称为“国民未婚夫”,毕竟谁泡到他就等同于泡到一个移动大金库,再加上肖离自身颜值还非常能打, 想要排队嫁给他的玩家男女皆有, 队伍能从D级副本一直堵到S级副本。
拍卖会如火如荼地进行。
台上的拍卖的展品换了一件又一件, 很快就来到了第三十件展品。
展示台从地面以下升起,玻璃柜台中静静躺着一本童话故事封面的故事书。
这是一本非常有年代感的故事书,书页已经泛黄,表面上还有曾用金属壳封装的痕迹,在封面的右小角留有一行油墨的小字“弗莱克林”。
拍卖师萧雪站在展台前:“今天的第三十件展品,[噩梦童话屋]副本里出世的S级道具[弗莱克林的童话],卖家[连鸣],起拍价500万积分。”
萧雪话音刚落,台下立刻爆发出了一阵骚乱。
连鸣是谁?
悬赏榜上第一名的刽子手,黑色星期四的创造者,令无数玩家闻风丧胆的疯子神父。
从他手里流出来的东西,无一不沾满了斑斑血迹。
但[连鸣]这个名字同样也是一块金字招牌,这个疯子从不屑于弄虚作假,S级的道具在他的眼里也只有“有用”和“没用”两种分别。
而连鸣也是爱尔华拍卖场的常客,他看不上眼的东西,在S级以下的副本里却可能是能救命的道具。
“A1015号贵宾,1000万,有人加价吗?”
“A933号贵宾,再加1000万,2000万”
“B156号来宾,再加500万,2500万。”
……
易北将手缓缓移动到了半块写字屏上,指尖在屏幕上画出一串数字。
站台上萧雪的目光看了过来,稍怔愣了片刻,随即向他微笑致意:“A303号贵宾,再加2000万,6200万,更好的出价。”
台下响起了不小的讨论声,S级别的道具虽然珍贵,但这个价格在上一周的拍卖会上已经可以买下一件S级的强保命道具了。
【弗莱克林的童话】效果是不受等级限制催眠怪谈生物,但持续15分钟后道具就会进入长达一个月的冷却期,如果玩家在十五分钟内无法找到正确的线索,依然会触发死亡判定。
相比之下,有些A级的强保命道具可以由玩家选择一条未被探索的怪谈规则进行更改,在同等价位下,这种道具显然要比【弗莱克林的童话】性价比更高。
“6200万保持在场内。”
“确定了吗?6200万我准备落槌了。”
落槌的声音不大不小,萧雪朝易北面前的单向玻璃颔首示意:“6200万是您的了先生。”
“6200万?”陈莉瞳孔地震,她僵硬地转过头,嘴唇不自然的颤动:“北哥,咱们哪来的这么多钱?”
“很快就会有了。”易北回答的不慌不满。
他按下写字屏右上角的铃铛按键,很快门外就响起了三下敲门声,穿着黑色侍应生服装的贵宾管家推门走了进来:“先生,很乐意为您服务。”
“我需要验一下货。”易北抬起手指,在半空中点了几下,他面前的屏幕投影立刻变得具象化,出现在管家的面前,“还有,我想在现场加一件道具进行拍卖。”
“验货的事情,我会帮您尽快联系上连鸣先生。”管家的目光停顿在半空中的投影屏上,投影里是一段视频录像,九条黑色的触手从苗王的背后高高抬起,每一条触手都锋利无比,冒着黑烟的尖端直指台下生着机械蝶翼的少年。
管家微微向前探身,征询地看向易北:“请问易先生,您这回想要拍卖的道具是什么呢?”
“苗王的触手。”易北放大了画面上的触手,轻描淡写地说,“从主神身上拿下来的东西,具体效果你们检测一下就知道了。”
爱尔华拍卖场拥有这个世界最大的辅助性道具[透视仪],使用后可以对所有类型的道具进行检测,通常用于公正道具的被动技能的有效性。
果然听见这话,管家脸色微妙地发生了变化。谁都知道眼前这个新人王从新副本里拿出来了一枚S级复活道具[苗王的心脏]。
既然心脏可以带出副本,那为什么就不能有[苗王的大腿]和[苗王的触手]?
鬼知道这个副本里的主神会不会发疯,把自己肢解了送给这位大爷当礼物?
管家一刻也不敢耽误,连忙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他的上层,顺便他还不忘抽空用拍卖场的工作号给连鸣发去了一条信息。
五分钟的等待后,工作机再次响起,连鸣的回复和他杀人一样简单利落:“可以。”
作者有话说:
原来同一个作者不同的账号不能同时签约,只能等这边申签被拒了才能在另一个账号下申请……感谢在2023-07-11 11:51:17~2023-07-16 13:1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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