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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宋积玉常年与女子打交道, 自是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当即松了手,老老实实躺在床边。


    月妩不觉松了口气, 缩在床边不动。


    身旁的人没再做什么,让她舒心很多?。


    在她眼里, 宋积玉和守在脚榻上的丫鬟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宋积玉好歹是主人家, 她不好赶他去脚榻罢了。


    一夜过去,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醒来时,人还在身旁, 只是脖子上…


    “你被虫子咬了吗?”月妩指着几块红痕,好奇道。


    宋积玉一愣,转而眼含笑意:“或许是。”


    “噢。”月妩总觉得他笑得怪怪的,皱了皱眉道,“你让让, 我要下?床去洗漱。”


    她没穿罗袜, 光着一双玉足,踩在白色的地毯上, 缓缓往前去。


    明?明?那腰肢并未扭动, 可不知?为?何,看着就是勾人得很,宋积玉昨夜刚消的火气?,蹭的一下?又冒出头来。


    月妩站在门口唤了一声,立即有丫鬟鱼贯而入。


    丫鬟们?见两人都?着中衣, 又都?从一张床上来,一时羞得不敢抬眼, 不慎便勾到了月妩的头发。


    “嘶——”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姑娘责罚。”小丫鬟吓得嘭得一声跪在地上。


    宋积玉有些恼火,要来处置人,月妩却先他一步:“你去做别的吧。”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小丫鬟连连磕了好几个头,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月妩的心情并没有被影响,仍旧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人生得好看便是不一样,即使这样的小动作看起来也并不矫情做作。


    宋积玉看得心热,挥挥手遣散两旁的丫鬟,上前几步,从身后抱住她。


    她并不觉得这样的搂搂抱抱有何深意,心思全放在了自己漂亮的头饰上,开怀道:“好看吗?”


    “好看。”宋积玉想亲她,但忍住了。他知?晓她与自己往常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若是惹恼了,恐怕不好哄回来。


    他只是紧了紧手臂,在她耳旁轻声问:“小妩,要不要再去添置些首饰?”


    月妩被耳旁温热的气?息弄得有些痒,忍不住蹙了眉:“你不用去书院吗?”


    “我身上还带着伤,已?去告假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用你陪着了,我可以?自己出去玩。”月妩推开他。


    他立即又缠回去。


    方才说那话不过是为?了博她怜悯而已?,他臀上的伤并不算严重,只是看着可怕,再加上已?敷过上好的金疮药,早好得差不多?了,昨夜甚至都?能颠鸾倒凤。


    “那小妩陪我。”


    “我想出去玩。”月妩没心没肺惯了,反正她才不要待在家里陪他。


    但宋积玉还挺乐意:“你想去何处游玩?”


    “我也不知?,我不识路。”


    这就撞在宋积玉的枪口上了,他平日里最爱玩乐,江陵城哪儿好玩哪儿不好玩,他一清二?楚的。


    “那小妩跟我走便好。”


    他起身又叫了丫鬟进来服侍梳妆。


    收拾好后,两人一同往院外?去。


    月妩娇气?得很,走不到两步便会喊累,宋积玉便叫了车来院子里,不需走多?久便能上车。


    一众侍女见马车走远,才起身往回走。


    蒲霜走在最前头,几个小丫鬟凑过来恭维她:“待少爷成了亲,蒲霜姐姐便能坐主子了。”


    “不管如何,我都?只是一个伺候人的,和大家永远是姐妹,哪儿有什么主子不主子的。”她笑着将人打发走,脸色立即沉下?来。


    若是年纪小时,她定会被这些恭维话给迷了心智,可她在这府中伺候了这样久,哪里还能不明?白?


    昨夜说得好听些叫恩宠,说得不好听些便是发泄,左不过是她们?爷舍不得碰那美人,才来找自己发泄罢了!


    她心中怨怼,去找贴身服侍月妩的丫鬟说了会儿话,才回到自己的房中。


    这会儿月妩正在和宋积玉游湖,船上只有他俩,没意思得很。


    “我想看歌舞。”月妩撑着脑袋,手指点着桌面。


    宋积玉平日也爱看歌舞,可今日有美人相?伴,他若还看歌舞,不就是暴殄天物?且此时又未到傍晚,哪儿有什么歌舞可看。


    “你若想看,晚上我们?去画舫里看。”


    画舫分?两种,一种是正经的,一种是不太正经的。宋积玉带着月妩定是要去正经的,只是正经的倒也没有多?正经。


    月妩坐在包厢里往下?看,刚巧看见有男子拉过歌姬动手动脚。她瞥一眼眼前正在倒酒的歌姬,牵住了她的手。


    歌姬愣住,宋积玉也愣住。


    月妩没在意,摸了摸歌姬的小手,没品味什么特别来,又松了手。


    “姑娘,要用些果酒吗?”歌姬红着脸给她斟酒。


    甜腻的果香混合着浓烈的酒味飘荡上来,月妩嗅了嗅,想尝一口,却想起在寺中的事儿,又犹豫起来。


    “这是果酒,不醉人的。”歌姬解释。


    月妩没听见她说什么,只记起温慎叫她不要饮酒,心中一时有些烦闷,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少饮些。”宋积玉是想要她,可绝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况且自从那晚她可怜兮兮站在门口说害怕后,他早从单纯地想要她转变为?了想护着她。


    可她一听到这话,便不自觉想起温慎来,心中又酸又涩,端起酒樽又一饮而尽,当即被酒水呛到,猛烈咳嗽起来。


    “你退下?!”宋积玉将人斥退,上前轻拍她的背,为?她顺气?,“若喜欢,也要慢些。”


    两杯酒下?肚,月妩已?经开始飘忽,哪里还听得见这些,往前一歪便要倒在地上。


    宋积玉急忙将她捞进怀里,整理她脸上的碎发:“叫你莫要喝了,怎么就不听呢?”


    她听不见,迷迷糊糊垂着脑袋,小脸上红粉一片,水润的唇张张合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宋积玉俯下?身去,侧耳聆听。


    “抱我…”


    他心里那一个甜啊,像是吃了蜜一般。


    “温慎,抱我…”


    ……那双桃花眼罕见露出一丝挫败。


    为?何就让温慎那个不解风情地抢了先,若是他先,今日听到的一定是自己的名字。


    他重重叹息一声,打横抱起月妩往外?走去。


    画舫中人来人往,好些都?是熟面孔,有人见到他便上来寒暄,却一眼望见月妩,不由起了心思:“宋兄何处弄来的舞姬,也给哥儿几个介绍介绍?”


    言语调戏便罢了,那几人还打算上手,宋积玉当即大喝一声:“滚!这是爷未过门的妻子,再动一下?将你手剁了!”


    宋家家大业大,连这画舫也有他家的份儿,谁敢惹了他?都?纷纷上前道歉。


    只是宋家三少爷风流成性,谁人不知??众人议论纷纷,都?道是宋家三少爷浪子回头,改了性子。


    这事儿不知?是如何传到书院去的,没过几日便传到了温慎耳中。


    他手一顿,将快写完的课业上滴了一大滴墨,彻底废了。


    坐在一旁的谢溪行看了他一眼,默默拍了拍他的肩。


    “这事你早知?晓了吧?为?何不与我说?”他问。


    “你不是说和她再无干系,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谢溪行反问。


    温慎一时语塞,等想好辩驳理由时,却又觉得没有必要了。


    “你若想要便去争取,若不想争取便放下?,何苦折磨自己呢?”


    温慎默了默,扯出一个笑来:“她只是将我当做父亲。”


    那日从那丫头那儿听到这话还觉得有些好笑,可今日从温慎这儿听到,便如何听如何心酸。


    “你啊,就是太过正经,若是能学得积玉一两分?,缠在你身旁的姑娘那将不知?凡几。”


    “溪行,你知?道的,我做不来那些。”


    谢溪行似乎听见了他的哽咽声,一转头果然见他眼尾微红。


    他沉默许久,又拍了拍他的肩:“天下?女子多?了去了,也不止她一个,温慎,往前看吧。”


    温慎未语,铺好一张新纸,重新再写。


    谢溪行明?了,温慎是放不下?的。情窦初开的时候,哪儿能那样轻易就放得下??


    他心中烦闷得慌,与蕙真说了这事儿。


    “慎弟好不容易有个心仪的姑娘,你得帮帮他。”


    “我哪儿不帮他,是他自己不肯去说。”谢溪行气?得声调都?高了几分?,“况且温慎与积玉都?是我好友,一个好不容易遇到个心仪的,另一个好不容易收心,我如何去说?”


    蕙真与温慎相?识得久,自然是站在他那边:“积玉招姑娘喜欢,以?后定能再遇到心仪的,可慎弟便不一样了,他那样一个性子,小妩没出现前,我都?以?为?他以?后会出家。”


    “可我也说了,是温慎自个儿不愿意去。”


    “那我去替他说,左右我也没事做。”


    “哎哟。”谢溪行头疼,“我的姑奶奶,您就别掺和了。温慎和积玉能保持现下?这样平衡便不错了,你可别去搅得他们?反目成仇了!”


    蕙真懒得理他,躲去了床里躺着,心里还在盘算这事儿。


    总之,她得帮温慎-


    月妩闹着出去玩了几日,终是因小日子来了不得不休息。


    她身子娇贵,小日子那几天像是要了命一般,小脸煞白煞白的,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宋积玉看得心疼,请了大夫来看,却也不见有什么用,只说她身子不好,难以?有孕。


    他哪儿顾得了那样多?,只将人搂在怀里轻声细语哄着,连吃饭喝药也要亲自喂。


    药一到床边,便苦


    得月妩皱起了眼眉:“宋积玉,这药闻着好苦,我不要喝。”


    “吃了药肚子便不疼了,乖,将药吃了,吃完含几个蜜饯。”宋积玉微微侧身,舀了一勺药,吹了吹,送到月妩口边。


    她只抿了一小口,整张小脸便皱起来,闹着不肯吃了:“好苦好苦。”


    “吃颗蜜饯便好了。”宋积玉转身又要去拿蜜饯,却没瞧见,火气?一下?便冒了上来,“蜜饯呢?为?何没备好?!”


    “已?吩咐人去买了。”


    宋积玉眉峰微敛,转头看一眼跪在地上的蒲霜,很快又收回眼神,也没叫人起来,只哄着月妩继续吃药。


    磨磨蹭蹭半晌,蜜饯被送回来,那碗药终于?被喝了大半,剩下?的小半全都?漏在了褥子上,宋积玉又差人来换褥子。


    “宋积玉,揉揉肚子。”月妩躺着床上喊。


    宋积玉哪儿有不应的道理,靴子一除便上了床,搂着给她揉肚子。


    一旁的丫鬟不敢多?看,都?低着头,默不作声将褥子换好,给他们?盖上去后,静静退出门,在门外?候着。


    “不要停。”月妩迷迷糊糊喊。


    宋积玉喉头滚动一下?,手上忍不住用了些力。


    月妩睁开眼,瞅他一下?:“弄疼了。”


    他连连应声,不敢再用半点儿力,恨不得将心都?挖出来给她。


    月妩倒是没多?大感觉,只觉得这人手上没轻没重的,不如温慎。


    想到温慎,她又猛然睁开眼,翻了个身,紧紧抱着身前的人,想将温慎从脑子里赶出去。


    宋积玉也知?这不过就是无心之举,可一下?便来了感觉。若不是怕和温慎闹翻,他还真想去请教请教温慎是如何能忍得住的。


    将人哄睡后,他便起身出了门,等人醒来,又接着去伺候。


    好不容易将小日子伺候走,却不能碰,他都?不知?自己到底是在图什么。他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想找个时间?给办了。


    人就躺在他怀里,懒洋洋吃着果子,他看着那已?有些微微起伏的身子,不由得意动,哑着嗓子问:“小妩,你在这里住得可还开心?”


    月妩眯着眼,看着戏台上的歌舞,淡淡道:“还行。”


    宋积玉垂首,在她耳旁轻声引诱:“那你嫁给我好不好?嫁给我以?后便能一直过这样开心的日子。”


    “为?何要嫁给你,我们?一直这样不是很好吗?”


    宋积玉一哽,向来只有想嫁到他家他不愿,没有他想娶却娶不到的。他道:“嫁给我,你便能一直留在这儿。”


    “我为?何要一直留在这儿?”她还想着以?后去别的地方转转呢,更何况,她娘若是还活着,以?后一定会来接她,皇宫里不比这里好上千倍万倍?


    宋积玉又是一哽:“可你我这样没名没分?的在一块儿,会遭人闲话的。”


    “我不在意这些。”她是郡主,不论旁人怎样骂,她都?是郡主,在意这个作甚,不过,她回眸看一眼身后的人,“你怕人说闲话?”


    宋积玉直接哽得说不出话了。


    月妩打量他两眼,见他神色有些落寞,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紧紧贴在脸边,神色认真:“小妩,嫁给我好不好?”


    月妩抽回手,躺回去,道:“我还不太想成亲。”


    “不成亲也罢,但我们?可以?先做一些快乐的事。”


    “什么快乐的事?”


    宋积玉掐住她的腰,轻松带着她翻了个身,将她困在身下?,俯身在她耳旁低语:“一些男女之间?可以?做的快乐的事。”


    她一脸茫然,推了推他:“你好重,不要压着我。”


    宋积玉哪儿肯走,只上半身撑起一些,便垂首要去吻她。


    她看着那张越来越大的脸,脑子里忽然蹦出温慎的面容,他抿着唇笑,眉眼弯起来,好温暖。


    “我不想看歌舞了。”她从宋积玉身下?溜走,乱步往房间?里去。


    到嘴的鸭子就要飞了,宋积玉哪里能善罢甘休,追了进去,关了房门,从身后一把?抱住她,气?息紊乱:“小妩,小妩,我真的心悦你,还从未有一个女子让我这样牵肠挂肚,你嫁给我好不好?”


    她挣脱,走远了一些,无情拒绝:“我不要。”


    “为?何不要?”宋积玉又过来抱住她,“我对你不够好吗?”


    她又要挣脱,但那双手臂困得太紧,她几乎动弹不了。她皱了皱眉:“你弄疼我了。”


    宋积玉松开一些,但仍困着不让她从自己的手臂范围内走开,语气?却温柔极了:“那你要如何才愿意嫁给我?小妩?”


    “你要是实在喜欢我,以?后我成亲了,可以?让你进门。”


    宋积玉如遭雷劈,这话他常与女子承诺,虽不说一模一样,但意思总是大致相?同的,没成想今日却从女子口中说出,他有些不能接受。


    “你想和谁成亲?”他捏住月妩的下?颚,强迫她回眸与自己对视。


    月妩白嫩的肌肤立即红了一块,有些气?道:“宋积玉!你弄疼我了!”


    宋积玉也在气?头上:“你先说,你想和谁成亲。”


    她生气?地别开眼:“要你管?你再这样以?后连进门的机会也没了。”


    “好、好。”宋积玉气?极反笑,单臂揽住她的腰,将她往床上带,“我今日便让你看看没了贞洁你还能嫁给谁?!”


    她即便是再迟钝,这会儿也知?晓害怕了,手脚挣扎着推他:“宋积玉,你松开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不会放过我?”宋积玉低低笑出声来,压住她的手脚,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心肝儿,你现在可在我府上,这外?面都?是我的人,你能如何不放过我?”


    她紧紧咬着牙,红着眼瞪过去。她是公主,她娘是公主,等她舅舅登上皇位,她便要将这个贱民的头给砍了!


    “别碰我!你不配!”


    “配不配得试过才知?道。”宋积玉说着便要去推她身前的衣裳。


    她又想起温慎,要是温慎,定不会做这样的事,可温慎不要她了。她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从脸颊滚落。


    宋积玉抬眸,乍然看见那晶莹剔透的泪,不觉松了手,捧着她的脸,抹掉她的泪,轻声哄:“哭什么?我又不是不给你名分??我会娶你的,你若愿意,今日便成亲都?行。”


    这话没用,怀里的人已?然哭成了泪人儿。


    宋积玉心中叹息一声,心中暗自感叹,怎会有人连哭也这样好看。他有些舍不得了,将她搂在怀里哄:“祖宗,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别哭了,嗯?”


    她还在抽噎,过了许久,才慢慢停下?来,小巧圆润的鼻尖还在一耸一耸,看起来可怜极了。


    “你说你好好的气?我做什么?”宋积玉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泪痕,将她黏在脸上的发丝拨开,“我可以?先不碰你,但以?后不许再说那些话了。”


    她没说话,宋积玉当她默认,垂首在她额上亲了亲。


    但她却一句都?没听进去,偶有听进去的那几句也没太明?白,她还在想温慎的事儿,想他那冰凉的眼神。


    “好了,出了一身汗,去洗洗。”宋积玉将她打横抱起,往沐浴的耳房去,高声喊来丫鬟伺候。


    方才动静那样大,外?头候着的丫鬟们?全听见了。她们?都?以?为?少爷要生气?了,谁知?还能这样和颜悦色地出来。


    一众丫鬟战战兢兢进了耳房,伺候月妩沐浴,而宋积玉不知?去哪儿了。


    月妩靠在浴桶里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红彤彤的狐狸眼又清澈起来,望着水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丫鬟边往浴桶里舀牛乳边试探道:“那日姑娘说了想要牛乳沐浴,少爷便寻了牛乳来。少爷他,还是很在意您的。”


    月妩没多?大感觉,她从前日日都?能用牛乳,又不算什么稀奇玩意儿,这就在意了?


    她偏过头去,阖着眸子,靠在浴桶边上,显然是不太想听。


    丫鬟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


    沐浴完,擦完香膏,再用罢饭,天也黑了,月妩吹了灯上榻。


    她怕黑,往日里灯都?是一点一整夜的。


    守夜的丫鬟立即明?了,这是要躲着少爷呢,可少爷必是会来的,莫说是吹灯了,上了门闩也不管


    用。


    果然,没过多?久,外?面便传来敲门声,随后传来宋积玉的声音:“小妩,你睡了吗?”


    丫鬟答:“少爷,姑娘已?经睡了。”


    “那你把?门打开,我进去坐一会儿。”


    月妩知?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她都?快气?死了,可也只能闭着眼装睡,听着丫鬟去开门。


    没一会儿,脚步声传来,停在了她后方。


    “真睡了?”


    一股浓烈的酒气?熏得她难受极了,可仍旧一点儿没动。


    “唉,罢了,睡吧。”


    月妩以?为?他要走,可下?一刻,一只手臂搂住了她的腰。


    第32章


    那只?手不大安分, 从她的衣角处往里钻,已然触碰到她腰间的皮肤。


    她再装不下去,一把按住那手, 怒声质问:“做什么?!”


    宋积玉立即将手抽了出去,抚摸上她的脸, 笑道:“不是睡了吗?”


    她用手肘拐他:“本是睡了的, 被你吵醒了。”


    宋积玉一点儿不生气?, 眼中还带着笑,俯下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她慌忙起?身?躲开,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她狠狠擦了擦脸,气?道:“谁许你亲我的?”


    “小妩。”宋积玉也起?身?, 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柔声道,“跟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便是默认了他能碰你,你不明白吗?”


    她用力抚开那只?手:“从前守在我脚榻上的丫鬟多了去……”


    “小东西, 将我当成守夜的丫头了是吧?”宋积玉眯起?桃花眼, 捏住她的下巴,强制抬起?, “我告诉你, 我可不是温慎,白白伺候人一场,什么也捞不着。”


    她听不太明白,但知?晓这是威胁,硬着脾气?瞪回去。


    宋积玉嘴角勾起?一抹笑, 缓缓靠过去,停在她唇前, 悄声道:“你越这样?瞪我,我越喜欢。”


    “难闻死?了!”她用力推他。


    宋积玉愣了一下,呼出一口气?自己闻了一下,果然一股酒气?。


    “晚上喝了些酒。”他解释一句,俯身?而下,往她脖颈上吻去,“那便不亲嘴儿了。”


    直到一个?又一个?湿热的吻落在颈边,月妩才知?晓他在做什么,连忙推他:“不要,不舒服!”


    他听到这娇呼,身?子都软了半截,哪会儿松手,甚至越发凶狠起?来。


    “不要了…不要了…”月妩的声音哪儿还有先前的气?势?全软了下来。


    宋积玉满意了,立即收了手,将她凌乱的衣襟整理好,搂着她哄:“你看,我说?了不会碰你便不会碰你,你躲我做什么?”


    她浑身?颤抖得厉害,一时回不过神。


    宋积玉又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抬头,语气?温柔极了:“以后不能躲着我了,听明白没有。”


    她双目无神,在凌厉目光的逼迫下,讷讷点了头。


    “真乖。”宋积玉心满意足地将她放回被子里,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夫君不扰你了。”


    她听不懂这话的含义?,也不明白方才那样?做是何含义?,可她明明白白感觉到了害怕,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不敢出去。


    守夜丫鬟怕她闷坏了,扯了扯她的被子,一眼看见了她瓷白脖颈上的红痕。


    丫鬟愣了一瞬,见她眼虽闭着,可眼睫微微颤粟,没忍住多了嘴:“姑娘您拗不过少?爷的,不如?趁此机会给自己谋个?名分,以后也能有个?保障。”


    她一概听不明白,但察觉到了小丫鬟的好意,扑过去抱住了她。


    “姑…姑娘…”丫鬟顿了顿,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我想回家。”她小声祈求。


    小丫鬟有些为难:“不是奴婢不肯帮您,您若是走了,奴婢定会受罚的。”


    月妩吸了吸鼻子,没再说?话。


    她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夜半却忽然被外头声音吵醒,茫然坐起?身?来。


    睡在脚榻上的丫鬟也随之醒来:“姑娘,要起?夜吗?”


    月妩食指抵唇,嘘了一声,示意往外听。


    丫鬟愣了一瞬,听清了外头的声音。


    “姑娘,没什么声儿,许是您听错了,快些睡吧,一会儿该天亮了。”


    月妩拢起?眉头,又仔细听了一会儿,确认自己没听错。


    她没顾丫鬟的阻拦,踩着鞋子,循着声音往外去,停在了一间房外。


    房间的窗子没关严实,透过那条缝,可以看见里头榻上交缠的两道身?影。


    一道是宋积玉,另一道是蒲霜。


    他们俩什么都没穿,白花花地缠在一起?,甚至能看到他们身?下的动作,黑白交错,不停进?出。


    月妩怔怔看着,大脑一片空白,任由那些喘息声往耳里钻。


    正愣着,蒲霜忽然朝她看过来,还冲她笑了一下,吓得她急忙提着裙子跑了,随行的小丫鬟见她跑,也跟着跑回去。


    她躺在被子里,什么也不记得了,就记得蒲霜那个?笑。


    当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里她和温慎什么也没穿,白花花地……


    她猛然惊醒,才觉天色已大亮。


    昨夜的画面在脑中重放,那道蒙在男女?之事上的轻纱恍然被揭开大半,那些她从前不能明白的事,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了答案。


    她快速穿上鞋子,拿了衣裳边穿边往外跑。


    门一开,刚巧撞上宋积玉。


    她惊得往后退了两步,要往地上摔去。


    “这么着急忙慌是要去哪儿?”宋积玉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到身?前。


    她瞬间脸红如?血,眼神闪烁,磕磕巴巴解释:“不、不去哪儿…”


    宋积玉眯了眯眼,捏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一番。


    从前这丫头怎么闹可都是不会面红的。


    “脸为何红了?”


    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颊,她脸更红了,连脖子也缩了起?来,连连摇头:“没、没什么,我要去洗漱,你松开我……”


    宋积玉又盯着她看了会儿,松了手放她去洗漱。


    她坐在梳妆台前,时不时偷偷从铜镜里看一眼身?后的人。


    宋积玉发觉了,上前几步,像往常一样?抱住她,可她却像惊弓之鸟一般紧绷着身?子。


    他刚要发问,外头传来通报声:


    “少?爷,谢夫人来了。”


    “嫂子来了?请人去前厅坐下,我稍后便去。”


    月妩听到嫂子二字,腾得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


    “急什么?我又不会拦着你。”宋积玉将她按下,叫来丫鬟给她梳完头,才肯放她出门。


    宋积玉并没跟来,她自己跟着丫鬟去的,一瞧见蕙真,立即冲了过去抱住了她。


    蕙真深深叹息一声,摸了摸她的发,轻声询问:“你在此处过得还好不好?宋积玉可有欺负你?”


    她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回答。


    “你和慎弟…”蕙真顿了顿,“你是想和积玉在一块儿,还是想和慎弟在一块儿?”


    月妩直起?身?来,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想温慎,想回温慎那儿去,可是温慎先不要她的。


    蕙真正要再问,却一眼看见她脖颈上红艳艳的一片,立即皱了眉:“你…”


    她还没察觉,只?低着头不说?话。


    蕙真闭了闭眼,决定来一剂狠的:“前两日有人跟慎弟提亲了,那女?子看上去挺中意慎弟的。”


    月妩猛然抬眸。


    蕙真怕自己说?得太过,又补充一句:“不过慎弟还未拿定主意。”意思?便是若是有意便快些去说?明。


    可月妩不这样?想,她方才还想着要不要求求嫂子,让嫂子去跟温慎求求情接她回去,可现在全没必要了。


    她什么懂了,她没有资格在温慎那儿白吃白喝,从前温慎没有家室时不行,往后他有了家室便更不行了。


    温慎会和别人成亲,会和别人那样?赤身?裸.体地缠在一块儿。


    她心中一阵难过,面上却不显,只?淡然道:“这里挺好的。”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蕙真也不知?该再说?什么了,拉着她又说?了些体己话,临走前嘱咐她莫要稀里糊涂有了身


    ?孕。


    她隐隐约约知?晓身?孕是如?何一回事了,心中惴惴不安起?来,她不想和宋积玉做那种?事。


    四周没瞧见宋积玉的身?影,她左右看了两眼,掉了个?头,要往院门方向去。


    “姑娘,您去哪儿?”有丫鬟追了过来。


    她咽了口唾液,转过身?来,语气?随意:“宋积玉呢?”


    “少?爷去书院了。”


    “我们去接他。”她指指门外。


    丫鬟笑着上前搀扶她:“这会儿还没到下学的时候,姑娘若想去,不若等傍晚下学再去。”


    她连连点头:“好、好,我们傍晚去。”


    月妩从未觉得时间这样?慢过,一整日坐立不安,连午间也未小憩,直等到傍晚时分。


    小丫鬟只?以为她是昨日撞见那一遭后想通了,知?晓要去笼络少?爷了,哪里知?道她是想跑。


    上了马车后,她就一直盯着车窗外看,绞尽脑汁要下车去走走,可随行的丫鬟小厮不同?意。


    最后马车里装了一大堆用不上的玩意儿,她也未能下车一次。


    等再往外看时,已瞧见了书院两个?大字。


    “姑娘,要下车等吗?快下学了。”车外丫鬟问。


    月妩才不想下车,她都不想搭理宋积玉,她说?了个?不,便靠在车窗边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似是下学了,外面传来吵闹声,其中可以听见一声声:“温师兄。”


    挑开一点儿车窗,往外看去,果然见温慎被一群小学子簇拥着往门外走。


    她立即整理整理头饰,又整理整理衣襟,探出一个?头,询问:“我仪容得体吗?”


    丫鬟以为她想明白了,掩唇轻笑:“得体的,姑娘生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她握了握衣袖,深吸一口气?,提着裙子下车。


    刚站稳,她瞧见温慎转头,视线掠过她时,停留了两息,接着,很快避了过去,继续与同?窗谈笑。


    她敢确定温慎定是瞧见她了的,只?是不愿看她,才避开了!


    她心中有些生气?,又有些酸胀,恰好见宋积玉走过来,她毫不犹豫抓住了宋积玉的手。


    然而温慎并未回头一次,继续与同?窗说?笑着走远了。


    宋积玉还在想她今日为何这样?主动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眼瞧见了人群中的温慎。


    一身?粗布麻衣,却难掩挺拔身?姿。


    温慎当真是鹤立鸡群。


    宋积玉勾了勾唇,眼神却淡漠异常,长臂往前一伸,将月妩扣在了怀里。


    “啊!”月妩猝不及防低呼一声。


    正下学的学子们都朝这边看过来,她心头一阵慌乱,用力挣扎,低声斥道:“你松开我!”


    “松开你?”宋积玉哂笑一声,“是怕被温慎瞧见了?”


    月妩咬牙瞪他,未置一词。


    他扣住她的腰,单臂将她抱起?,往马车里去,动作之暧昧,任凭谁看了都难不多想。


    “你松开我!”月妩要挣扎,又要骂他。


    “你若想让更多人瞧见便闹得更大声些。”


    月妩不想被温慎瞧见,只?能握着拳,闭了嘴。


    “不是说?不在意名声吗?”宋积玉将她按在车座上,瞥一眼她紧握的拳。


    她别开脸,不说?话。


    那是从前,她现在什么都知?道了。


    宋积玉不是个?喜欢强迫的人,但一见她这副倔强的模样?,便想将她那一身?硬骨头全都敲碎。


    他俯身?上前,捏住她的脸,紧紧盯着她的双眸,审问:“你喜欢温慎?”


    月妩没说?话,她也说?不上来。


    可宋积玉看得明白,知?晓她即便还没有到喜欢那一步,恐怕也是有好感的。他心中酸涩难挡,讥讽道:“你喜欢他也没用,他不会喜欢你的。”


    月妩斜眼瞪他。


    他勾着唇接着道:“你自己瞧瞧你脖子上的这些红痕,明眼人都知?晓我们做了什么。你应当知?晓温慎是一个?如?何守礼的人,就算他对你曾有意,可现下……你猜他还会不会要你?”


    月妩什么都懂了,心中难过得厉害,强瞪着他,眼泪一下便掉了出来。


    “哭什么?”他收起?嘴角挂着的笑,捧着她的脸,用指腹慢慢抹掉眼泪,轻声道,“我就这样?比不过温慎?我虽不如?他有才华,可他家中清贫,我能给你的,他能给吗?”


    她只?别开眼,依旧沉默流泪。


    宋积玉将她搂进?怀里,轻声哄:“别哭了,他不要你,我要你。我对你不好吗?想要什么便给什么,还为了你与父亲闹翻了,你能不能瞧一瞧我?”


    她抿着唇不说?话,心中只?道这人好生虚伪,明明前一晚还在和别人你侬我侬,今日又来与她说?这样?的话。


    “你抱得太紧了,我想自己坐着。”


    宋积玉不肯,松了松手,道:“那我松一些,这马车这样?颠簸,还是我抱着你为好。”


    月妩知?晓躲不过,不再挣扎,心中盘算着该如?何跑。


    未干的泪还挂在她的长睫上,摇摇欲坠,看得宋积玉心疼。


    他头搁在她肩上,轻轻亲了亲她的脸颊,温声道:“我知?你与他相识较早,你心中依赖他,我能理解,但以后不许再念着他了,好不好?”


    月妩不说?话,但神情乖顺许多,他便当这是默认,又握住她的手,放在唇下亲了亲。


    “抹得什么香,好生好闻。”他在她手上闻闻,又在她脖子上嗅嗅。


    月妩怕了他了,急忙推他头,慌乱道:“你说?过先不碰我的。”


    他撤开一些,捏了捏她的手,笑道:“这倒是记得清楚,你放心,我说?话算话,说?了不碰便不碰。”


    只?不过他说?的碰,和月妩所理解的碰有差别。


    他道:“你亲我一下,我便不碰你。”


    “你!”月妩气?得脸都红了,“你说?了不碰我的!”


    “只?亲一下算什么碰?”


    月妩提起?一口气?,飞快在他脸上贴了一下,气?问:“好了没,现下能松开我了吧?”


    他露出点儿真情实意地笑来,缓缓松开双臂。


    月妩得了自由,立即缩去车厢的另一头,像在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一直到了外宅,她又快速奔去房间,上了门闩。


    宋积玉都看在眼里,但今日他得到的甜头够了,不想再逼迫,怕人逆反,反倒是不妙了。


    月妩一进?门便开始收拾东西,收拾来收拾去,才发觉也没几件物品是她的,全都是宋积玉给的,除了温慎给她的那十五两二钱银子。


    她知?晓温慎家贫,这些银子恐怕是温慎的全部家当了,但她没有别的法子,她想去京城,路上需要盘缠,只?能等寻到她娘后,在将银子还回去了。


    下定决心,她又趁宋积玉不在时,闹着要去街上逛。


    可那些丫鬟哪儿肯听她的,半点儿不许她踏出院门,她实在恼火,发了脾气?:“这也不让那也不让,你们到底想如?何?!”


    丫鬟们齐齐跪了一地,颤颤巍巍。


    “我不管,我今日就是要出门,就算他宋积玉在这儿我也要出门!”她往木椅上一坐,大有不死?不休的气?势。


    那些丫鬟原本是见她好说?话,才敢处处限制她,这会儿见她发了脾气?,都担心她跟宋积玉吹耳旁风,只?能放她出门。


    “姑娘若想去街上也好,只?是千万要将帷帽戴好。”蒲霜道。


    她是这院子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丫鬟,她同?意出门,那些小丫鬟自然不敢置喙,默默给月妩梳妆,准备出门。


    出了门,月妩松下一口气?,盯着窗外找机会跑。


    蒲霜像是察觉到她的心思?,指着外面的铺子道:“快到夏日了,姑娘也该做几身?新衣裳了,不如?是看看料子?”


    她狐疑打量蒲霜一眼,终是没放过这样?好的机会,下了马车。


    这是江陵城中最大的布坊,除了买布,也卖成衣,月妩被蒲霜引着往里走,将那群小丫鬟留在了外面。


    没过多久,有婆子拿布料来给她挑选,又问她喜欢什么款式。


    她有些心不在焉,随意点了几个?,眼神便往外面的街道上看。


    婆子一一记下,退了出去。


    此时,蒲霜却忽然道忘了跟婆子说?她的身?形,匆匆追了出去。


    她觉得有些怪,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没见人回来,试探着开了门往外看。


    外头也没人,她抿了抿唇,戴好帷帽,从布坊侧门溜了出去。


    侧门连接


    的小巷临水,她也想也没想,只?奔桥上去,往对面的街上跑,想要去另一条大街上。


    一边跑还要一边转头注意身?后动静,她不慎便撞到了迎面而来的人。


    她低呼一声,被自己撞得连连后退几步,两道的风拂起?她的帷帽,露出她勾人心魄的面容。


    “小仙子?”


    月妩顿了一下,认出了来人,是那日帮她修纸鸢的男子,好似姓陶。


    陶敏微微弯着唇,上前一步,询问:“小仙子怎会一个?人在此处。”


    他眼神清明,不像歹徒,可经历过宋积玉那一遭,她实在是怕了,再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敢再随意到任何人家中作客。


    “没什么,出来玩而已。”她说?着便转头要跑,没跑几步险些撞见来寻她的蒲霜,立即又掉头。


    陶敏看出她在躲人,忙邀她进?宅子:“姑娘若不介意,可在此处暂且躲避。”


    她害怕眼前的人,但她更怕宋积玉,牙一咬,进?了宅子后门。


    陶敏往外打量两眼,关上了门,邀她在前厅入座,给她斟了茶:“姑娘是在躲什么人吗?”


    “没。”她十指紧紧握住茶杯,哪儿像没事的样?子。


    陶敏不愿强人所难,没再多问,在她对面坐下,缓缓道:“在下不知?姑娘为何在此,不过姑娘与温师兄相识,便也算是在下的好友了,姑娘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直说?。”


    她缓了口气?,抿了口茶水,慢慢放下茶杯,有些犹豫开口:“温……”


    “姑娘可以直说?。”


    “没什么。”她不想再去纠缠温慎,一是因为嫂子说?温慎要说?亲了,二是因为……宋积玉的那番话。


    她抿了抿唇,问:“你可知?现下朝堂情形如?何了?”


    陶敏愣住。


    月妩不知?百姓不能妄议朝廷,更不知?女?子不能议政,只?以为他是为难,便道:“你若不愿与我说?便罢了。”


    陶敏露出一点儿无奈的笑:“我只?是好奇姑娘为何要问个?,并不是不愿告知?。”


    “只?是问问而已。”月妩垂着眼,手指扣弄着茶杯,“我有亲眷在京城,我想去投奔他们,又怕京中形势紧迫,会有危险。”


    “原来如?此。”陶敏恍然明了,坦白道,“朝堂上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不过我父亲为刺史别驾,应当能知?晓一二。姑娘若是不急,可待我去问问我父亲后,再来与姑娘告知?。”


    月妩怎会不急,她立即起?身?:“那劳烦你了,等过两日我再来寻你,不知?是否可行?”


    “当然可行。”陶敏也起?身?,“只?是不知?姑娘现下离开要去何处,姑娘家只?身?在外,还是有些危险的。”


    “我有去处的,你不必担心。”月妩说?着已到了门口,要往外去。


    陶敏给她开了门,送她走出小巷。


    与陶敏分别一段,未察觉有人尾随后,她才松了口气?,拢紧帷帽随意找了个?客栈,住了进?去。


    天色逐渐昏暗,她饿得小腹开始抽搐,但半点儿不敢踏出房门。


    直至天黑,外面一阵吵闹,说?是谁家的小姐走丢了。


    第33章


    月妩更是心慌得厉害,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宋积玉如何将蒲霜按着欺负的。


    她连客栈也不敢住了,趁那阵吵闹越过?她的门前, 又?悄悄往外跑,寻到了陶敏的那间小宅子。


    她也想去寻嫂子, 可天黑了, 出不了城, 她又?不认识路,根本没法去。


    敲过?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露出一条缝, 是守门的老管家。


    管家见是她,立即将门大开:“姑娘快进。少?爷吩咐了老奴,若是您再来便安置您住西厢。”


    她左右查看两眼?,问:“他不在吗?”


    老管家笑着道:“少?爷平日不来这边的,昨日也是恰好有?事才来住一夜。”


    月妩松了口气?, 道了谢, 进了房门,锁好房门, 忐忑入睡。


    果然任凭宋积玉的本事再大, 也不敢搜到当官儿的头上?来,一夜安稳过?去,并无异样,陶敏也未来。


    又?等了两日,陶敏才现身。


    “今日休假, 才有?空来此处,叫姑娘久等了。”陶敏看起来倒是温和有?礼。


    月妩抿了抿唇, 直奔主题:“公?子可问到消息了?”


    陶敏并未卖关子:“我是在父亲书房外偷听到的。听说圣上?的龙体好了一些,但似乎也只?是强弩之末,如今朝堂局势十分复杂。”


    月妩闻言便知她母亲还好好的,只?是也不敢再问详细。她道:“江陵去京城可走水路吗?”


    “可走水路,水路比陆路还快一些。姑娘是决定要去京城了吗?若姑娘不介意?,在下可以护送姑娘一程。”


    江陵离京城并不近,走水路恐怕也得好几日,她现下也知晓自?己这张脸是个祸患,若是路上?遇到坏人,她真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了。


    “若是公?子有?空相送,自?然是好,只?是……”


    陶敏心中?微喜,若是此去京城能?见到陈姑娘亲人,也可表现一番,说不准能?成一番好事。他问:“不知姑娘还有?何顾虑?”


    “公?子不必去书院吗?”


    “我可以请假几日,便当是去京城散心了。”


    先不说陶敏为人如何,只?说她在此处这几日,这人并未趁人之危做过?什么越矩的事,她便觉得可以信任一两分。


    她微微思忖,点头应下-


    自?约定去京城,陶敏来此频繁了些,但依旧未做出什么冒犯的事,反而以礼相待。


    只?是月妩没有?籍书,船票不太好买,因而才耽搁了。


    好在陶敏有?门路,想造一份籍书并不难。


    趁着休假,她跟着陶敏一同出了门。


    她现下学乖了,即使?再不乐意?,也要戴着厚厚的帷帽,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只?是即便那帷帽再严实?,温慎也一眼?认出了她。


    那日宋积玉急急忙忙跑开,说小妩不见了,他心中?大乱,当即随着宋积玉谢溪行一起去寻人,可一连寻了几日都没有?任何消息,不想今日却在街上?看见。


    但……


    温慎看了一眼?护在她身旁的陶敏,心中?一阵苦涩,默默放下了车窗。


    “我看见陈姑娘了。”他垂着眼?,淡淡道。


    宋积玉激动地要站起来:“在哪儿在哪儿?”


    “刚从外头的书铺过?去,和陶师弟在一块儿。”


    宋积玉的兴奋僵住,脸瞬间绿了,一把掀开车门,怒气?冲冲往车下去。


    温慎缓缓阖上?眼?,靠着车厢上?,没有?勇气?去看。


    他想起那日他们如何都找不到人时,谢溪行怒问宋积玉到底做了什么,宋积玉支支吾吾半晌,说或许是因为与通房欢好时被撞见了。


    现下想来,他心中?依旧酸涩难挡。


    车外已经闹开了。


    “跟我回去!”宋积玉伸手便要去拽月妩的手腕。


    月妩往后一缩,躲在陶敏身后。


    “宋兄,既然陈姑娘不愿与你走,你便莫要强求了。”陶敏顺势拦住。


    宋积玉气?得要死:“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与我睡过?一张榻,已经是我的人了!哪儿由得了她愿不愿意?!”


    陶敏一怔,坐在马车里的温慎也一怔。


    “你胡说,我不是你的妻子,也不是你的人!”月妩现在陶敏身后高声?反驳。


    路上?行人并不少?,已有?人朝此处看过?来。


    “你我二人亲也亲过?,睡也睡过?,没有?夫妻之名也有?夫妻之实?!”


    往日里常见女子来求男子,还未见过?这样反过?来的,一时间,周围悄悄聚来不少?目光。


    月妩根本不怵,她怕的是温慎听见,又?不是怕别人听见,她反驳:“你污蔑我!我们何曾在一起睡过??!”


    宋积玉见她这副翻脸不认人的模样,心中?


    气?得厉害,已有?些口不择言:“你半夜来我房间让我陪你睡时,你来癸水让我给你揉小腹时,为何不这样说?!”


    她有?些心虚,她确实?做过?这些事,但她根本没想那么多:“我只?是将你当做仆人罢了,是你自?己想多了。”


    这话伤了宋积玉的心,也伤了坐在马车里温慎的心,他仰头靠在车厢上?,扯了扯嘴角。


    旁边一直未发?话的谢溪行拍了拍他的肩膀。


    车外还在闹。


    “总之,揉过?肚子又?如何,那么多丫鬟婆子都给我揉过?肚子,难道我要将她们都娶回家吗?!”月妩气?道,“你少?胡搅蛮缠!”


    说罢,她看一眼?陶敏,低声?道:“不必理会他,我们走。”


    宋积玉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随行的小厮怕旁人看他笑话,强拉着他回了马车。


    他看一眼?角落的温慎,心中?总算是有?一些安慰,苦笑道:“我们都被耍了。”


    温慎没答话,他想起过?往的细节,忽然发?觉原来从前所有?他以为的娇嗔与撒娇,实?际上?不过?是命令与吩咐。


    她所做的那些事并非是对他不自?觉的有?意?,只?是将他看做仆人罢了。


    他是仆人,宋积玉也是仆人,他们没什么区别,他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一个狐狸精罢了,也值得你们这样伤心?”谢溪行瞥他俩一眼?,“天底下好姑娘多了去了,何必挂死在此处?”


    宋积玉心中?委屈得不行,拉着他诉苦:“你不知晓,我为她做到了何种?地步,吃饭喝水都要亲自?喂,她却这样对我……”


    “你活该!叫你从前辜负了那样多女子。”谢溪行狠狠往他手上?拍了一下。


    这一掌没收着,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朝温慎努努嘴:“是,我是活该,那温慎呢?他又?没做错什么,我至少?差些便能?办了那丫头,他恐怕连她手指都没碰到过?吧?”


    他其实?就是心中?不平衡,想给自?己找些安慰,让自?己好受一些。


    可这些话,句句都是刀子,刀刀往温慎心中?扎。


    他没说话,将所有?的苦涩都梗在心头。


    车厢沉默许久,他才道:“陶师弟为人方正,陈姑娘在他那儿应当安稳,我们不必再寻了。”


    “不行!”宋积玉狠狠拍了下腿,“我偏要去要人!她陈妩这辈子只?能?是我的!”


    温慎未置可否,闭着眼?想将宋积玉讲述的那些他与月妩如何如何的话屏蔽掉,可惜却那些话一字不漏地钻进耳里。


    马车到了书院,他再待不下去,借口帮忙离去,回到宿舍,坐在案几前发?呆。


    谢溪行追过?来,站在窗外看了他会儿,叹息一声?,默默走了-


    “陈姑娘,你与宋兄…”陶敏问。


    月妩还需要他帮忙,随口解释几句:“他邀我去他家里小住,后来说想娶我,我不愿意?,他便强迫我,我就逃出来了。”


    不必她多说,陶敏轻而易举想象出一个不为荣华富贵所折腰的女子形象,将先前宋积玉那些话忘了个干干净净。


    “宋兄、宋兄平日里是有?些风流……”


    “他说我已经不干净了,没人会要我了。”月妩又?是随口一句。


    陶敏连连道:“不不不,这是不一样的,姑娘你是被他强迫,并不算不干净。”


    月妩转头看着他:“你真是这样想的?”


    他红着耳根垂下眼?眸,轻声?道:“在下真是这样想的。”他愿意?娶她。


    “那别人呢?会不会也这样想?”


    “那在下便不知晓了。”陶敏以为她在意?旁人看法,劝解道,“姑娘问心无愧便好,不必在意?他人言语,在下也会永远相信姑娘。”


    她心早飞远了,没听清说了什么,脑子全是宋积玉那句,你应当知晓温慎是怎样守规矩的一个人。


    是,她知晓温慎是何等守规矩。


    即便是那时她叫他帮忙揉胸,他也并未对她做出过?分的事。


    他大概真的不会要她了。


    “姑娘此去京城是要去投什么亲?”


    “啊?”月妩没太听清。


    陶敏重复一遍。


    “去寻我舅舅。”


    陶敏应了一声?,心中?有?了打算。


    两人去办了户籍,还要再等两日买船票待船开。


    月妩在宅子等着,期间并无异常,陶敏也未来过?。


    眼?见着第二日便要启程了,当日夜里忽然有?人来敲门。


    月妩本就紧张,听到动静立即醒了。


    “不知老爷有?何吩咐?”


    “最近少?爷老是往外跑,老爷派人追来才发?现此处养了人。老爷吩咐了,要我等将人带走,不许她再缠着少?爷。”


    “若让人走,明日天亮后打发?便行了,此时带走是要去哪儿?”


    “少?废话,让开!”


    第34章


    老管家说得有理?, 若真?要赶她走,明日一早将她打发了就是?,何苦这般费力这会儿带她走?


    月妩心中惴惴不安, 快速起身穿戴,想从后窗翻出?去。


    住在这儿她心中一直不安, 早摸清了小宅子里的路, 随时准备着跑, 这会儿刚巧派上用场。


    脚还没踏上桌子,她又收了回来?,将绣鞋脱下?来?,往桌上按上两个脚印, 快步回到床前,钻进床底。


    此时,人声由远及近,已到了门口。


    老管家在门口唤了一声,没听见人应, 那几人直接推了门, 往房里走。


    “人呢?”


    “我也不?知。”


    “桌上有鞋印,应当?是?跑了!去追!”


    听着人声走远, 月妩仍不?敢出?去, 现下?天太黑了,她又不?认识路,若是?出?去又撞见什么人,只?会死得更快。


    她没想出?去,但老管家走了过来?, 低声道:“陈姑娘快出?来?。”


    月妩一怔,屏着气不?敢呼吸。


    “方才老奴故意往窗口看了一眼, 将那几人引走了,但不?知他们会不?会回来?,陈姑娘就在这儿恐怕不?安全。”


    月妩与老管家相处有一段时日,知晓他与妻子一同守在这小宅子里,还有几个已成家的儿女,心中对他还算是?有些信任。


    她从床底爬出?来?,带出?一身灰:“那我该去何处?”


    “陈姑娘随老奴来?。”老管家提着一盏昏暗的灯笼,引着她往侧门走。


    从侧门出?去是?一条窄巷,窄巷也对面?有一排小宅子,老管家找到最后那家宅子,敲响了门。


    没多?大会儿,一个妇人开了门。


    老管家介绍:“这是?老奴的大女儿,她夫家去了,如今一个人住在这儿,陈姑娘不?如在此歇上一夜,明日天一亮,立刻便走。”


    月妩连连点头:“多?谢您。”等她找到她娘定会回来?报答。


    “不?必道谢,少爷的事便是?老奴的事,您快些进去吧,莫要被发现了。”


    月妩未再多?言,快速进了门。


    妇人打量她两眼,引她去了卧室:“姑娘在此将就一夜吧。”


    烛火点亮,她才瞧见妇人的面?容,还算和蔼。


    她心中稍定:“多?谢收留。”


    妇人又叮嘱几句,转身离去。


    一夜半梦半醒,直至天色朦胧时分,她便起了身,也未敢与人打招呼,裹紧帷帽,急急忙忙往外去。


    船票并未在她手中,如今她只?能先去别的地方避一避,思?来?想去也只?有嫂子那里可以躲避一二。


    她边走边问路,一路跌跌撞撞到了江陵城门。


    城门有侍卫守着,不?知在盘查些什么,要排几步才能出?门。


    月妩有些心慌,怕这些人是?冲她来?的,在城门前犹犹豫豫半晌不?敢动身。


    眼看着人越来?越多?,她额上的冷汗也越来?越多?,四处张望,既要注意有没有人追来?,又要想法子出?城门。


    极度紧张之下?,视觉越来?越灵敏,她在吵闹的人群中认出?了先前温慎借过钱的少年。


    她想也不?想,朝着少年奔了过去:“你、你”她不?知该如何称呼。


    少年停下?驴车,疑惑望她:“姑娘有何事?”


    她掀开一点儿帷帽:“我是?、我是?……”


    “你是?温秀才


    的表妹吧?”少年一眼认出?了她,“你为何会在此处?前两日我刚见过温秀才,见你未在,还问了一句,温秀才也没答。”


    她哪有闲心说这些,立即放下?帷帽,抓住牛车,急忙问:“你这是?要去哪儿?可否捎我一程?”


    少年恍然明了:“我要去县城送货,姑娘若需要,我可载姑娘一程。”


    月妩并未客气,提着裙子快速上了马车,等着车稳稳前行?后,才道了谢。


    城门口的侍卫只?瞥了他们一眼,并未拦下?盘查,应当?不?是?来?抓她的,她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松懈下?来?。


    “你能不?能将我送到往莲乡的路口?”


    “没问题!反正我在午时赶回江陵城便行?。”


    现下?有了车,她想直接去寻温慎,毕竟在嫂子那儿恐怕也并不?完全安稳,谢溪行?向来?不?喜欢她,或许会将她赶出?去,那她还不?如直接寻温慎。


    驱车的少年一路上闲话不?停,问她去哪儿了,问她为何没和温慎在一块,又问她是?不?是?要去寻温慎。


    她只?是?应付几句,不?知该如何回答。


    到了岔路口,少年将她放下?,驱车离开。


    她不?敢多?逗留,立即在路口寻人,想乘车去莲乡。


    此时的牛车驴车多?是?从莲乡来?县城的,没几个回莲乡的,有好心的老伯让她在路边等等,下?午回去时带上她。


    她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拢这裙子蹲在路边等,看着太阳升到正空又缓缓降落。


    直到日光微薄,老伯终于驱车赶回,捎上她往莲乡去。


    车上还坐了一些莲乡的村民,叽叽喳喳闲话,不?知怎的便扯到了她身上。


    “丫头,瞧你不?像是?乡里人,你这是?要往哪儿去?”


    莲乡并不?富裕,少见外地人,就连附近县城也没几个人往这儿跑。


    月妩抿了抿唇道:“去寻人。”


    “寻何人?说不?定我们还认识呢?”


    “寻…”月妩顿了顿,道,“寻温慎。”


    “原来?是?去寻温秀才的呀,那倒是?常见了,一月里总会有几个人来?寻温秀才。”


    几人消了疑心,又开始谈论起温慎来?。


    “我听闻温秀才的婚事取消了,不?知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那日我问起,他亲口答的。”


    “那敢情好,我还有一个侄女,还未说亲,将好说给温秀才。”


    “你就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月妩垂着眼,未参与讨论,一路沉默着到了莲乡。


    看到前方那一片竹林,老伯停了车:“温秀才就住在此处,姑娘从这竹林小道穿过去便能寻见。”


    她早将这片竹林映入心底,怎会认不?出?来??她道了谢,跳下?马车,一瘸一拐朝竹林小道上去。


    牛车颠簸,若是?从前她定要哼哼唧唧上半晌,可现在却觉得坐牛车也没什么不?好。


    越过竹林,她看见了那道紧闭的柴门。


    明明很快便能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可她却忽然失了勇气,站在原地不?敢挪动一步。


    肚子咕噜一声,她才抬了抬步子,往门前挪去,扣响院门。


    并没有人来?开门,应当?是?不?在。


    她靠着院门,坐在地上,抱住双膝,静静等着,就像第一回 来?这里那样?。


    温慎平日里都在书院读书,也不?知晚上会不?会回来?,若是?不?回来?她该怎么办?去寻嫂子吗?


    可在她心中,唯一能完全信任的还是?只?有温慎。


    夜色蔓延,缺月昏昏,地上的竹影随叶枫摇晃,时不?时发出?扑簌簌的声响,分不?清是?单纯地竹叶响动还是?有人走动。


    月妩最怕黑了,这会儿只?能埋头在双臂中,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越来?越亮时,她听见了一道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离她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下?。


    她缓缓抬眸,正好对上青年的双目。


    是?温慎。


    她只?是?愣了一瞬,快步跑过去,跌倒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身。


    “陈姑娘……”


    “你终于回来?了。”


    温慎想推开她,却听到了她的哽咽声。他闭了闭眼,淡淡道:“陈姑娘,你我这般于礼不?合,还请姑娘自重。”


    她一怔,手指屈了又伸,最终还是?缓缓垂下?,退开几步,站到一旁,垂着头,小声道:“我知晓了。”


    温慎看她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浓浓夜色掩住他泛红的眼眸:“不?知陈姑娘这样?晚来?寻在下?是?有何事?”


    月妩咽下?哽咽:“能……能收留我几日吗?待我买好船票便走。”


    温慎默了默,抬步上前,开了门锁,往院中走。


    他并未休假,今夜本?是?应在书院中住的,只?是?傍晚恰巧遇见人,告诉他陈姑娘去寻他了,他才匆匆赶回来?。


    院门外的人没跟进来?,他走回去,轻声道:“进来?吧。”


    月妩得了准许,才敢踏进院门,随他进入房门,坐在条凳上。


    他也没问话,只?转身出?了门,又进了厨房,没多?久,弄来?些吃的端上桌。


    “多?、多?谢……”月妩不?敢看他,只?垂着眼,小口吃着碗里的菜,边吃眼泪边往下?掉,到最后,整个屋子里都是?她的抽泣声。


    温慎不?知她在哭什么,心却有些揪起,避开眼,微微握紧拳。


    她见他半点儿动静也没,以为他烦了,死死咬住唇,快速吃完东西,再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我吃好了。”她摸出?帕子,擦了擦唇。


    她手中的帕子是?绣了花的,身上也是?绫罗绸缎,都是?宋积玉备下?的,与这简陋的屋子格格不?入。


    “我、你能借我一身衣裳吗?”


    温慎默默起身,将木柜中的衣裳抱出?来?,这些都是?她从前穿过、后来?又落在这儿的。


    她要上前去接下?,可温慎绕过她,将衣裳放在了干净的桌上,似乎不?愿与她有一丝接触。


    “你今晚便睡此处。”说完,温慎毫不?留情跨出?房门,进了厨房里。


    月妩追过去几步,眼睁睁看着厨房的小木门被关?上,一丝光亮都无?。


    她瘪了瘪嘴,看了一会儿,慢慢回到屋里,爬上炕,缩在被子里。


    这里的味道一点儿都没变,可她却变了。


    她再不?敢那样?无?所畏惧地敲响温慎的房门,向他哭诉夜有多?黑她有多?怕,也再不?敢肆无?忌惮地抱住他要他哄睡觉。


    她还是?怕黑,半宿睡不?着,天蒙蒙亮时才敢阖眼。


    醒来?时,温慎并不?在家,灶台里的饭也快冷了,应当?是?走了很久了。


    她坐在厨房门口的小凳上,捧着饭碗,双目失神地盯着远处,讷讷往口中喂着冷饭。


    吃罢饭,她就在坐在屋门前等着,一直等到天黑。


    院门一阵响动,她立即起身,往前快速几步,看见人后,又往后退了几步,抿了抿唇:“你回来?了。”


    温慎看她一眼,关?上院门,提着食盒进屋,放在桌上,并未言语。


    她默了默,道了声谢,缓缓打开食盒,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听见温慎道:“在下?先出?去了。”


    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人便出?了门,又钻进厨房里。


    她含着泪吃完晚饭,静悄悄的,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第二日温慎照旧早出?晚归,一连好几日,许是?休假了,他没再往外跑,月妩起来?便瞧见他砍了柴回来?,正在院中劈柴。


    她想去帮忙,却只?敢远远看着。


    温慎余光早就看到了她,劈完柴,洗了手,便朝她走来?:“陈姑娘要买去何处的船票,在下?可以代?劳。”


    她呼吸一窒,鼻尖泛酸,又想掉眼泪:“我、我……”


    温慎没等到答案,转身进了厨房,继续忙碌。


    月妩不?敢追进去,也不?想在外面?哭,躲进正屋里,一个人待着,默默擦眼泪。


    她刚抹完泪,感?觉心中好受一些,忽然听见了外头的女子声。


    “温大哥,你在吗?”


    月妩透过窗缝往外看。


    温慎从厨房里出?来?,面?上带着一点儿笑意:“何姑娘。”


    穿着


    粗布裙子的女子拎着竹篮跨进院门,将竹篮笑着道:“我知晓你今日休假,刚巧昨日又做了些包子,想着来?给你送一些。”


    “劳烦你了。”温慎转身从厨房里也拿出?些菜,装在篮子里,“家中就我一个男子,不?便留你吃饭,这些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你若不?嫌弃,便带些回去吧。”


    女子坦然接下?,又闲话几句,转身离去。


    月妩还在看,不?料温慎忽然转身,视线恰好对了个正着。


    她心中一慌,快速转过身,愣愣靠在窗边的墙上。


    过了许久,她再趴在窗缝边看时,人已经去忙了。


    她握了握拳,很想去问问那女子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但她再没有那样?的莽撞与坦然。


    待到日午,外头敲了门,说是?吃饭,她才又与他共处一室。


    她端着碗,心中还惦记着上午的事,时不?时掀起眼皮偷偷看他一眼,终是?没忍住,问出?了口:“那个……女子是?谁?”


    温慎手一顿,没有抬眼,淡淡道:“村头何家的。”


    “她、她……”月妩不?敢问。


    温慎也不?追问,吃了饭,默默去洗碗。


    月妩在厨房门口踌躇许久,鼓起勇气问:“要我帮忙吗?”


    温慎连头也没回一下?:“不?必。”


    那点勇气消失殆尽,她又退回去,回到主屋里。


    傍晚时分,外面?又传来?一阵吵闹声,是?谢溪行?来?了。


    “温慎,那狐狸精现下?是?不?是?在你这儿?”


    月妩心中一颤。


    “她不?是?在陶师弟那处吗?”温慎倒是?镇定。


    “宋积玉与我说,陶敏说她走了,也不?知她去哪儿了。你这几日总不?在书院宿,若非是?为她,我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来?。”谢溪行?声音中都带着怒气,“你让开!”


    脚步声传来?,门嘭得一声被打开,月妩怔怔与来?人对视。


    谢溪行?心中大怒,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要将她往外拖。


    “溪行?,住手!”温慎将她抢回来?,护在身后。


    “我看你们一个个都是?疯魔了,为了个不?知道哪儿来?的狐狸精书书不?读了,学学不?上了!”谢溪行?上前要推开温慎,“今日我便带她去见官,我倒要看看她是?从哪个勾栏瓦舍里出?来?的,才能将你们一个个迷得神魂颠倒!”


    温慎有些气了:“够了!”


    他显少这样?发脾气,谢溪行?一怔,未反应过来?。


    “我这两日便会送她走,你不?必为难她。”


    “你最好说到做到。”谢溪行?先一步出?门,又回头道,“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温慎没答话,回眸垂眼看了下?月妩的手腕,也走出?去,顺手关?上门。


    月妩就站在那儿,将他们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心里。


    “不?要再犯傻了,你那日应当?听清了宋积玉是?如何说的,你若再陷下?去,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那何家的姑娘难道不?好吗?温柔贤惠且还识字,你若真?喜欢读过书的,待你们成亲,你亲自教她不?是?更好?”


    “没有定论的事便不?要说了,当?心坏了人家名声。”


    “好,我不?说,你现在看着我,你是?不?是?当?真?放下?了,这两日要将她送走?”


    温慎微微抬眸,坦然与谢溪行?对视:“我真?放下?了,她说要买船票,我明日便带她去买。”


    “你想通了便好,尽快将她送走,不?要让积玉知晓她在你这里,否则要找你来?闹的。”谢溪行?终于平静下?来?,“方才是?我话说重了。你若是?不?喜欢何姑娘,江陵还有很多?适婚女子,我请红娘拿画像来?给你瞧。”


    “不?必了,等以后再说吧。”


    “好。买船票的事儿我也去问问,明日你直接来?寻我就是?。”


    两人说完,温慎送人出?门。


    月妩听着人声走远,默默开了门,站在门口处,看着院门外的翠竹。


    不?久,温慎从翠竹中走出?来?,看她一眼,略微行?礼:“在下?替溪行?向陈姑娘道歉,方才他是?一时冲动才误伤了姑娘。姑娘不?必害怕,在下?明日便送你离开。”


    月妩只?看着他,没说话。


    她想起他与什么何姑娘谈笑的样?子,心中一阵难过,连心都无?法跳动了。


    谢溪行?说,要给他介绍别的适龄姑娘,月妩心中更是?接受不?了,她又想起那个梦,她无?法接受温慎和别人做那种事。


    她安安静静的,一直等到夜里,趁温慎起夜的间隙,钻进了厨房,缩在小木床里面?。


    很快,温慎从外面?回来?,闩了门,掀开一点被子,躺了下?去,随即又震惊地弹坐起身,慌乱下?了床,低声斥责:“你做什么?!”


    月妩拢紧身上的披风,缓缓撑起身,垂眼沉默不?语。


    “你出?去。”温慎避开眼,指着门外。


    月妩抓紧披风,缓缓下?了床,朝前走了几步,骤然转身,一把将他抱住:“温慎,你娶我吧。”


    温慎闭着眼,强行?要将缠在腰上的双臂掰开。


    “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我没有和宋积玉做过那种事。”她不?肯松手,整个身子都贴在他身上,“我还是?干净的,你别不?要我。”


    温慎双唇微微颤抖,抓住她双臂的手没有再动,忍了忍眼泪,道:“不?要这样?说。”


    “我真?的还是?干净的,我撞见过宋积玉和蒲霜在一块,他没对我做过这种事,温慎温慎,我真?的没有。”她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神情哀恸,“温慎,你娶我好不?好?”


    温慎垂眼看着她,沉默良久,缓缓松了手,将她身上的披风拢好,低声道:“你现下?将我当?什么,是?父亲,还是?仆人。”


    她瞳孔一缩,心中大乱,原来?那日温慎也在吗?


    “不?是?这样?的”她伸手去抓他的手,“我以前不?懂,我真?的不?懂,我娘没跟我说过这些,她只?说婚事不?算是?什么大事,并不?能困住女子,即便是?成亲了也可以随意找……”找面?首。


    温慎扯了扯嘴角,将她双手挪开,转过身要走。


    她又立即从身后抱住他。


    “婚姻对你而言不?算是?大事,你又何必让我娶你?”温慎知晓自己?做的不?对,身后的人除了一件披风什么也未穿。他该走的,他能挣脱的。


    月妩哽咽解释:“我以为她说得都是?对的,可温慎,我不?想让你和别人做那种事,温慎,不?要和那个何姑娘成亲好不?好?”


    “我”温慎手指微微颤粟,“我不?知你到底是?如何想的,若只?是?与宋积玉闹了别扭,故意让他吃味,可以去与他说清楚,不?要来?找我……”


    “我没有,我和宋积玉没有任何关?系,我是?认真?的。”月妩光着脚踩在泥土地面?上,绕一圈,站到他跟前,抬头看着他,“温慎,我只?心悦你,我只?想嫁给你,我只?想和你做那种事。”


    他又道:“若是?因为无?处可去才这样?,我可以……”


    “不?是?!”月妩踮起脚,抱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狠狠亲了一下?,“不?是?因为无?处可去,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我喜欢你,我心悦你,不?是?孺慕之情,是?男女之情。那晚撞见宋积玉和蒲霜后,我梦见你了,我梦见你在我身上……”


    他一把将她的头按在怀里,不?许她再说。


    “温慎,我什么都明白了,我没和他们发生什么,你若不?信可以亲自来?检查。”她说着要将他的手往下?引。


    第35章 (修)


    “我娶你。”


    月妩微怔, 缓缓松开?他的?手,问:“你不检查吗?”


    他紧紧抱住她?,闭了闭眼:“不用检查。”


    月妩安静下来, 在


    他怀里蹭蹭:“温慎,我好想你……”


    “嗯。”温慎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将人抱起来, 放在?吱呀乱叫的?小木床上, 拿来长巾将她?的?足擦干净,给她?穿上鞋,“回正屋去将衣裳穿好。”


    她?站起身,一脸懵懂地看着他:“你不要我吗?”


    温慎脚步一顿, 沉声道:“待成亲后再说。”


    月妩满意了,抱着他的?胳膊往外走。


    她?刚哭过,眼睛还是肿的?,一笑起来像两?个发肿的?月牙。


    “你先将衣裳穿好,我再进来。”温慎轻轻将她?推进屋, 关?上门。


    没一会儿, 她?便开?了门,拉着他进:“我换好了, 你能不能和我一起睡炕上。”


    温慎点了灯, 和她?一起坐到炕上。


    这?会儿温慎应她?了,她?又敢缠着他,身子一倒就歪去他怀里,抬眸看着他:“温慎,我们何时成亲?”


    温慎垂眸与?她?对视:“得?看看日子才?行。”


    “如何看?”


    温慎起身, 将书桌上的?黄历拿来,放在?炕上, 与?她?一起看。


    她?趴在?炕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滑过册子:“这?个宜嫁娶就是好日子吗?”


    “嗯。”温慎看着她?的?长睫。


    “那这?个月末就有欸。”她?抬头看着他,“我们这?个月末成亲吧。”


    “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她?坐起来,环抱住他:“不仓促,不用大办,不安全。”


    温慎回抱:“在?莲乡办应当无碍。”


    月妩摇头,她?已经知道怕了,不想再出?风头。


    温慎摸了摸她?的?头,没说话。


    “你喜欢何姑娘吗?”她?忽然问。


    “不喜欢。”


    “那你还收她?东西,还对她?笑。”月妩坐直身,瘪着嘴看他,“还给她?回礼,是不是还想有来有回呢?”


    温慎弯起一点唇:“笑是礼数,回礼是想与?她?撇清干系。”


    她?又问:“那你喜欢我吗?”


    “嗯。”


    她?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也喜欢你。我好想你,从你不理我的?时候,我就好想你,你想我吗?”


    “嗯。”很想她?,想到有时在?学堂上都会发呆。


    “温慎,我这?里好疼,没有人给我揉。”月妩跪坐起身,掀起衣裳给他看。


    他眸色沉了沉,伸手要将衣裳放下去,却被按住了手。


    “温慎。”月妩微微前倾,在?他耳旁悄声道,“我梦见你俯在?我身上,在?吃我这?里。”


    他平稳的?呼吸立即紊乱。


    “能不能……”那日撞见后,尤其是做梦后,她?便时不时会想起那个场景,她?很好奇,这?到底是何种感觉,“试试……”


    温慎立即将她?的?衣裳放下来,避开?眼,哑声拒绝:“不能。”


    她?没善罢甘休,但退而?求其次:“那你给我揉揉。”


    温慎没再拒绝,他从前也揉过的?。


    还是好软,但好像比以前大了一些,手心里能感觉到明显的?凸起。


    月妩顺势躺在?他怀里,双手扒着他轻轻晃动的?手臂,眯着眼,迷迷糊糊道:“我们成亲后就圆房好不好?”


    他不知晓她?现下脑子里为何想的?都是这?些,只垂了垂眼,没回答。


    月妩困了,没有注意,躺在?他怀里睡着了。


    翌日醒来时,没在?屋里瞧见人影,月妩外衫都未来得?及穿,提着裙子便往外跑。


    厨房有响动,人应当在?厨房中。


    她?冲进去,从身后抱住了他。


    “醒了?”温慎嗓音中带着一点儿笑意,垂眸瞧见她?只着中衣的?手腕,轻声催促,“去将衣裳穿好。”


    她?踮起脚在?他下颌亲一下,才?又提着裙子往正屋跑:“我换好衣裳就来帮忙!”


    温慎愣了一下,继续切菜,嘴角越扬越上。


    “我来啦。”月妩随意将发挽在?脑后,坐在?条凳上,帮忙剥菜叶子。


    从前她?总是剥一剥便会嫌麻烦嫌无趣,毕竟未来的?郡主怎会干这?样的?粗活,可现在?她?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宁静。


    温慎站在?灶台前忙:“你先说的?要买船票,是要去何处?”


    她?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娘跟她?说过,轻易不要让人知道她?的?身世,她?也知晓去京城很危险,先前是没有办法,她?才?会想着让陶敏送她?回去。


    “我怕宋积玉寻来,所以才?想离开?。”


    温慎顿了一下,他至今不知他们俩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又没有勇气问。他跳过这?个话题,问:“那你为何又来我这?里了?”


    “我原本?想让陶敏送我离开?,可那夜他外宅中忽然来了人,说是要将我带走。我夜里不敢睡深,听到他们的?谈话声便躲在?了床底,等人走后,守宅子的?老管家?让我去他女儿家?躲了一夜。”


    温慎放下手中的?物价,面色凝重,坐到她?对面,继续问:“守门的?老管家?为何会放他们进门?”


    有温慎在?,她?一点儿都不怕了,语气都是轻松的?:“我也不知,只听老管家?和那些人说了什么老爷。”


    老管家?定是唤陶敏为少爷,那么老爷只能是……


    温慎心中有了一个荒谬又可怕的?结论,他眉头紧拢,语气沉重道:“成亲还是不要大办了,请嫂子来见证便好。”


    月妩没什么意见,若是从前她?定要风风光光漂漂亮亮的?,但现下她?学乖了,只想安安稳稳的?。


    “好,我都好。”


    “以后在?莲乡行走可以不必戴帷帽,但出?了莲乡一定要时时刻刻戴着。”温慎自小在?莲乡长大,后又常与?邻里往来助人为乐,不是他自大,他确实有信心能保证月妩在?莲乡是安全的?,只是出?了莲乡,他便不敢肯定了。


    月妩没什么意见。


    但温慎心中还是不太好受:“小妩,抱歉,是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势,实在?不敢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你。”


    “君子不立于危墙,这?样也挺好的?。”月妩剥好菜叶子,舀水来,轻轻搓洗。


    温慎看着她?,心中默默叹息,这?到底是在?外面受了多大的?委屈了。


    她?毫无察觉,端着簸箕站在?灶台前,抖了抖水,道:“温慎,你教我做饭吧。”


    “为何忽然想学做饭了?”温慎走过去。


    “昨日谢溪行说何姑娘温柔贤惠。”月妩垂着眼,手拨弄着水淋淋的?菜叶子,小声嘟囔,“不就是做饭做包子吗?我学学也能弄,又不是多难的?事。”


    温慎轻轻笑出?声:“你就是你,何须与?旁人比?况且我也不会因为她?会做包子就喜欢她?,你不会做包子便不喜欢你。”


    “可我还是想学。”月妩掀起眼皮看着他,“我并非什么都不会的?花瓶,是谢溪行他污蔑我。”


    他牵过她?的?手,将她?的?袖口微微卷起一些:“想学便学吧,技多不压身,若是什么时候我要出?门,你也不至于连饭都吃不上。”


    月妩点点头:“你说得?对!”


    温慎站在?她?身旁教她?掌勺,何时放油,何时放菜,何时放调料,但她?手忙脚乱做出?来的?还是不尽如人意。


    她?从小便是在?夸赞声中长大的?,什么学东西快、聪明之类的?,她?听得?都有些厌烦了,那受过这?样的?挫折?


    温慎看出?她?心情不好,劝慰道:“你第?一次下厨,已做得?很好了。”


    她?脸上这?才?露出?一点儿笑容:“我多练几次一定能行的?。”


    温慎笑:“那是必然。”


    吃罢饭,温慎要去温习书册,月妩坐在?他身旁和他一起看书。


    从下午到傍晚,从老槐树透过来的?日光逐渐昏沉。


    温慎捏了捏眉心,放下笔,看向?身旁的?人,轻声道:“抄了一下午了,让眼睛休息会儿吧。”


    月妩放下笔,边晃动着身子边抬眸朝窗外的?青翠看去。


    老槐树外是院门,院门外是一片苍翠的?竹林,竹林外是碧蓝的?天空。


    她?眨了眨眼,转过身,看向?温慎:“我手腕疼。”


    温慎牵过她?的?手,轻轻转动她?纤细皓白的?手腕,仔细叮嘱:“以后不必抄那样快,我也不能日日都


    去书铺。”


    “好,抱。”她?朝他靠过去,靠在?他肩上。


    他抽出?手臂,将她?轻轻揽住,低声商议:“我想从书院退学。”


    月妩抬头:“为何?”


    “一来是,我觉得?书院也学不到什么新鲜的?学识了,每日不过是在?教些解题的?思路罢了;二来是,将你一个人留在?家?中我不是很放心。”


    “不用担心我,莲乡有好多人,若是坏人来,他们会帮我的?,不要耽搁你科考。”准确来说不是帮她?,是帮温慎的?妻子。


    温慎道:“也不全是为你,我不是说了吗,我觉得?学不到什么了,故而?想自己去田间乡下看看,我想多看看书本?之外的?人世间。”


    月妩靠回去:“好,那我听你的?。”


    温慎微微弯起唇:“晚上想吃什么?村子前这?会儿应当有晚集,我们可以去割些肉回来。”


    “对了,上次你给我的?银子,我都没花,以后还是你收着。”


    “好,你想想看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给你当聘礼。”


    月妩抬眸,笑着看他:“好。”


    他垂眼,也带着笑意。


    “温慎……”月妩双手撑着他的?腿,仰起头,双唇轻轻碰到他唇上。


    他不敢动,也不想离开?,就一动不动僵在?那儿。


    月妩照样也不会,也愣在?那儿。


    “温慎!”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怒喝。


    两?人齐齐转头,一眼看见了站在?院门外的?谢溪行。


    不知他何时来的?,双拳紧握着,怒气冲冲。


    “温慎,你不是说你放下了吗?!”他冲进来。


    温慎当即起身,将月妩护在?身后,快速解释:“溪行,抱歉,是我食言了,我不能送小妩走。”


    “小妩?”谢溪行嗤笑一声,“昨日还陈姑娘,现下便成小妩了,是她?昨夜又勾引你了吧?”


    温慎垂眸,淡淡道:“小妩并未做这?样的?事,只是与?我说清了事情原委,我还是想与?她?在?一块。”


    “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窍了!”


    “溪行,我以为我有判断能力?,也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若不是你我从小相识同甘共苦的?情分,你以为我愿意说你吗?你愿意一心沉在?这?女人身上便沉,我以后再不会过问半句,否则叫我不得?好死!”谢溪行气得?眼尾都有些泛红了,拂袖而?去。


    温慎立即追上去:“溪行,我并非不愿你过问,只是情之一字说不清道不明,我亦不能自控。”


    谢溪行转头看他:“这?天底下便没有其他女子了?你这?辈子就非她?不可了?”


    他回眸注视注视,认真道:


    “天底下有其它的?女子,但温慎此生非陈妩不可。


    她?并非你所想的?那样,她?出?身应当不凡,可却不谄媚于上,不轻蔑于下;


    她?懵懂天真,可却在?自己所能理解的?范围里,有自己的?坚定,旁人不能撼动半分;


    她?有些娇气,可却不吝啬于救济旁人,不会觉得?我这?番所为是无用功。


    溪行以为,天底下有几人能做到?


    更何况,倘若她?真是你口中嫌贫爱富见异思迁之辈,今日为何不从了家?财万贯的?宋积玉,不跟了前途无量的?陶敏,反而?要来寻两?袖清风的?我?”


    谢溪行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指着门口站着的?月妩道:“若是她?今日换了副面容,与?普通人无异,温慎,你可还会非她?不可吗?!”


    温慎回眸,与?月妩遥遥对望,弯着唇道:“即便是她?今日换了副面容,没了这?副容颜,温慎也依旧非她?不可。”


    “好,你且记得?你今日所言便是。”谢溪行无话可说,转身便走。


    “溪行慢走,改日我必登门致歉。”温慎对着他的?背影作长揖。


    谢溪行并未回头,大步离去。


    他一走,月妩便小跑过来,侧抱住温慎。


    温慎笑了笑,揽住她?往厨房去:“不必担心了,晚集这?会儿应当已撤了,去做饭……”


    “温慎!温慎!你给我出?来。”院门外,宋积玉的?声音突然传来。


    温慎牵起月妩的?手,从容转身,看向?抱作一团的?两?人,不用多想,显然谢溪行是想拦宋积玉,但没拦住。


    “积玉。”温慎坦然向?人行礼。


    宋积玉一看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火气更甚,一把推开?谢溪行,上前质问:“她?为何在?你这?儿?!”


    温慎不慌不忙解释:“小妩先前遇到了些麻烦,来与?我求助。”


    “麻烦?说的?不会是我吧?”宋积玉自嘲笑了几声,忽然转头,指着月妩道,“陈妩!你以为我是你想玩就玩,想甩就甩的?吗?!”


    月妩忍住没躲到温慎背后,深吸一口气,道:“是你想强迫我,我不愿从你才?跑的?,何来我玩你?”


    “你让我陪你睡,让我搂,让我抱,让我亲……你别忘了,你我早就有了肌肤之亲,我在?你脖子上留的?红痕可是三天都未消!”


    温慎的?微笑僵在?脸上。


    月妩心一慌,急忙抓住他的?手,急急解释:“是他强迫我的?!他若强来,我根本?反抗不了!”


    宋积玉哂笑:“好,在?你脖子上留下痕迹姑且算是我强迫你,可你大半夜来敲我房门,要我陪你睡,也是我强迫你吗?你躺在?我怀中看歌舞也是我强迫你吗?你来月事叫我给你揉了一夜小腹,也是我强迫你吗?!”


    “我那时根本?不懂这?些!”月妩根本?不想与?他辩驳什么,只看着温慎,慌忙解释,“我真的?不明白,我以为这?样不会有什么,从前家?中的?丫鬟婆子也都是这?样伺候的?。温慎,你信我好不好?”


    她?眼泪急得?都出?来了。


    温慎唇色有些泛白,但还是与?宋积玉道:“积玉,你应当听清了,小妩她?什么也不懂,并非是在?玩弄你,你们之间只是误会……”


    “狗屁误会!我今日便是要带她?走!”宋积玉怒吼一句,看向?温慎,“你要什么?地?宅子?银钱?女人?我都可以给你,你将陈妩交给我!”


    温慎垂下眼:“我与?小妩已有夫妻之实,如今与?成了亲的?夫妻没有两?样。更何况小妩不是物件,不论你开?出?怎样丰厚的?条件,除非她?自愿与?你走,否则我不可能将她?交给你。”


    “你!”宋积玉指着月妩,目眦欲裂,上前便要拽人,“先前怎样都不肯,如今这?般轻易便给了他。陈妩!你好得?很!”


    谢溪行拦住他:“天下美人多了去了,你们为何非为了同一个纠缠不休?!宋积玉!你清醒一些!”


    他瞪目回眸:“你为何不劝他清醒一些?”


    “你当我没劝过他?他说了,即便陈妩没这?副容貌,他也非她?不娶。”


    宋积玉微微愣住,他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他知晓温慎绝不会是见色起意的?人,可这?又如何,他仍旧不能释怀。


    “你若何时玩腻了,便将她?送来我这?儿,我依旧收。”


    说罢,他大步离去。


    谢溪行看温慎一眼,转身追了出?去。


    人都走了,院子里又安静下来,月妩抿了抿唇,悄悄看了温慎一眼。


    “做饭去吧。”温慎没看她?,默默松了手,往厨房里去。


    她?立即追过去,抓住他的?手:“温慎,对不起……”


    温慎停下脚步,垂着眸子,淡淡道:“你无需与?我说对不起,我并非全不知情,与?你在?一起是我的?选择,无论如何我都会自己受着。”


    月妩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温慎见她?不说话,轻轻挣脱她?的?手,卷起一截袖子,默默备菜做饭。


    她?追过来,要抢菜刀帮忙。


    温慎怕伤了她?,只能先松手。


    “我刚好要学的?。”她?冲他笑,手上的?菜刀还在?动,不慎切到了手指,“嘶——”


    温慎一凛,抓住她?的?手指往口中放。


    温热、潮湿,即便温慎的?眼神一丝□□也无,她?还是红了脸,小声道:“应当不是多大的?口子,现下已无碍了。”


    温慎松开?口,看了一眼还在?冒血


    的?伤口,从竹架上拿来一些野生草药给她?敷上,蹙眉叮嘱:“以后拿刀时要当心些。”


    她?没理会这?些,抱住了他,头靠在?他胸膛上,小心翼翼问:“你还生气吗?”


    温慎默了默,轻轻应了一声:“嗯。”


    “你觉得?哪里生气,你说出?来好不好?”


    “晚上再说。”


    温慎只是在?拖延时间,他不知该如何和她?讨论这?些,尤其是他已经决定要和她?成亲了,再说这?些也没有用处。


    但她?却记住了。


    初秋,夜里微凉,晚上吃罢饭,洗漱完,她?裹着个被子往人身边凑。


    “现下说吧。”她?道。


    温慎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抱住他,晃啊晃:“你说啊。”


    “你……”温慎顿了顿,“他碰过你哪里?”


    月妩也顿了顿,连抱他的?手都松开?了些:“他隔着衣裳抱过我。”


    “是你教他的?吗?”


    月妩抬眸与?他对视一眼,很快又垂下头:“是……”


    “那不隔着衣裳的?呢?”


    “脖子……他亲过,但是是他强迫我的?,不是我自愿的?。”她?急急抬头,看着他解释。


    “嗯。”温慎缓缓垂下眼睫,未再说话。


    月妩朝他挪近一点儿,试探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温慎……”


    他没有躲,也没有回应,只是垂着眸,一动不动。


    月妩抱住他的?脖子,又在?他唇角上亲了一下。


    还是没反应。


    她?舔了一下。


    温慎微微抬眸看着她?,就隔着她?唇不到一指的?地方,缓缓启唇:“他这?样碰过你吗?”


    “没没!”月妩瞪大了眼,连连摆手。


    温慎微微颔首:“我知晓了,睡吧。”


    “温慎,温慎。”她?抱住他,“我们睡一个被子,好不好?”


    温慎没说话,自顾自进了被子。


    “你还生气吗?”


    “也不是生气。只是事先并不知晓你们发生了何事,骤然听他说出?,心里一时无法承受。”


    “我该说的?方才?都说了,没有再隐瞒任何事,以后有什么事也不会瞒你。”她?一掀被子,也钻进去,环抱住他的?腰,靠在?他肩上,有些急切,“我们这?个月底成亲吗?”


    温慎摸了摸她?的?发,轻声道:“我们明日去县城里置办些东西,我也好去书院退学,届时你暂且在?嫂子家?中待一会儿,等我来接你,不会有事的?。”


    月妩满意了,再往他怀里趴一点儿,趴在?他颈边,抱住他的?肩:“温慎你真好。”


    他脸上多了笑意,轻轻将她?搂在?怀里,拢了拢她?的?发:“我也没有经验,明日向?嫂子取取经,看看要备些什么。”


    “好。”月妩在?他脸上亲了下,晃了晃腿,“我今晚可以和你睡一个被子吗?”


    “可以。”


    月妩得?了肯定,立即在?他身旁躺好,抱着他的?胳膊,扬着唇道:“睡吧。”


    翌日,温慎和月妩一起去了县城,还是坐牛车,但月妩没再哼哼唧唧。


    一出?莲乡,不必多说,她?自个儿戴上帷帽,安安静静与?温慎并行。


    谢溪行家?不远,没多久便到了,温慎要去书院,月妩就和蕙真说话。


    蕙真不是不识趣的?人,没有过问先前的?事,只拿出?纸笔和她?说一些要置办的?东西。


    她?一一记好。


    蕙真也识得?几个字,但认不全,写得?也不太好,见她?字迹飘逸洒脱,心中有些钦佩,不怪温慎如此喜欢她?。


    “写好了先干干墨,你与?我进里间来说话。”蕙真牵着月妩往里间去,从箱底翻出?小册子来,交到她?手上,“成亲后都要经历的?,你先自个儿瞧瞧。”


    她?眨了眨眼,翻开?册子,脸色涨红。


    第36章


    “嫂子是过?来人, 不必不好意思。”蕙真牵过她的手,将小罐药膏放到她手中,“到时若是疼了, 便抹些。”


    她垂着眼,握了握药膏, 点点头。


    “好了, 出去嫂子教你剪窗花。”


    “好。”她起身, 走出去?两步,又忽然停下,问,“嫂子, 小册子能送给我吗?”


    蕙真愣了下,笑?道:“当然可以。”


    月妩接过?小册子,塞进怀里,跟着蕙真一起出门?剪窗花。


    要剪的是喜字,蕙真不用提前画好, 直接拿剪子就能?变出一个端端正正的喜。


    月妩就不行, 剪坏了好几张废纸,都?没能?剪出一个像样的, 她有些气?了, 不想?剪了。


    恰巧这时温慎回来,她瘪着嘴过?去?求安慰:“温慎,剪窗花好难。”


    温慎笑?着摸摸她的头,牵着她往蕙真那儿走,道:“我来试试。”


    “来, 剪子。”蕙真朝旁边坐了坐,将剪子放好, 又示范一遍。


    温慎认真看过?一遍,剪了一个,还挺像样。


    月妩皱了眉:“如何剪出来的。”


    “这样。”他将纸稍稍拿近一些,一处一处教她剪过?去?。


    她紧盯着,一步步跟,最?后剪出来的是好看一些了。


    在他们开始剪时蕙真已偷偷走开,这会儿见他们忙完,才喊吃饭。


    吃完饭道过?谢,又去?街上置办完东西时,已经临近黄昏。


    乘坐牛车拐入莲乡,月妩将帷帽脱了,抱在怀里,靠在温慎肩上,和他说话。


    “夫子如何说的。”


    “也未如何说,只说我自己想?明白便好。”温慎拢了拢她身上的披风,“冷吗?”


    “还好。”


    “今日与嫂子说什?么了?”


    月妩神神秘秘看他一眼,小声道:“晚上再说。”


    他有些好奇,但也没太往心里去?,直到吃罢晚饭、坐去?床上、看到那本?小册子时——


    “这……”他提起一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


    “嫂子给我的。”月妩翻开给他看,“你要和我一起看吗?”


    他只瞥了一眼,眼睛被烫着,慌忙避开,用手压下那本?册子,故作镇定道:“先不看,早些休息。”


    “可还早呢。”月妩抬眸看着他,没肯松手,“你不学?学?吗?”


    他顿了顿:“改日再学?。”


    月妩有些不情愿地将册子交出去?,默默躺进被子里。


    温慎放好册子,一转身瞧见她这般,便凑过?来搂住她,轻声哄:“生?气?了?”


    她扭了两下,有些不满:“你不和我一起看。”


    温慎摸了摸她的发,笑?道:“不是说等成亲以后吗?”


    她翻了个身,抱住他的腰,抬着一双清澈微挑的眼眸,小声道:“温慎,我想?要你。”


    温慎一顿,又是那句:“等成亲后再说。”


    “那你亲亲我。”月妩没动,等着他来亲。


    他悄悄屈了屈手指,垂下首,在她唇上贴了一下。


    垂落的发扫在月妩脸上,让她更是有些气?恼:“不是这样的亲,让你看你还不看。”


    温慎往后仰了仰:“那是何样的?”


    月妩直起身,抱住他的脖子,往下压一点儿,贴上他的唇,命令道:“张开嘴。”


    他心中紧张,脑中有些空白,想?也没想?便微微张开口。


    月妩探出一点儿舌尖,嘬了两口,似是没尝出味儿来,眼珠子看向?房梁不停地转动。


    “没意思?。”她撤开,躺回被子里。


    温慎心中微哽,沉默许久,吹了灯,缓缓躺进被子里。


    月妩没来抱他,他有些不太习惯,阖上眼打算入睡,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他睁开眼,微微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后脑勺,然后,他翻了身,伸出长臂,搂住了她。


    “小妩…”他轻声唤。


    月妩并未睡着,轻轻应了一声。


    他挪近一些,撑起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她转头来,睁开明亮的眸子。


    “小妩…”温慎又唤,接着俯下身,吻上她的唇,轻轻□□吮吸。


    她哼唧两声,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勾住了他的脖子。


    “是这样吗?”温慎离开一些,询问。


    “还要。”月妩微微扬起身,贴上去?。


    温慎气?息有些不稳了,在失去?理智之


    前抽离,搂着她窝在被子里,小声解释:“小妩,你太小了,我们还不能?做那种?事。”


    她没什?么气?力折腾了,软趴趴躺着,但语气?依旧不满:“我已经及笄了。”


    可她身前那块明显还未长成,但温慎不知该如何说。


    “小妩,再等一等。”


    月妩哼了一声,没说话。


    “为何这样想??”


    “好奇。”


    温慎笑?了笑?,在她发顶上吻了一下:“等你再长大?一些便可以了。”


    她有些困了,没太听清,也懒得再争辩,半边身子都?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张罗几日,总算是到了成亲的日子。温慎一早便醒了,蕙真和谢溪行也都?来了,就月妩还在睡着。


    “这样简单能?行?”蕙真边说,边帮着将桌上的菜分好。


    “我与小妩商量过?了,她同意简单办。”


    “可毕竟是婚姻大?事,哪家姑娘不想?办得风风光光的。”


    温慎眉峰微微收敛,抿了抿唇:“是我的错。”


    “哪能?全怪你头上,她自个儿出去?招蜂引蝶一趟,否则也不必这样谨慎。”


    “莫要这般说。”温慎眉头皱得更紧了。


    谢溪行瞥他一眼,不再说话。


    没多久,正屋传来娇滴滴的一声:“温慎……”


    蕙真和谢溪行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笑?意。


    温慎羞赫,浑身都?紧绷几分,指了指门?外,又握了握拳,结结巴巴道:“我、我去?瞧一眼……”


    没等回答,他匆匆忙忙钻进正屋,想?叮嘱些什?么,可一看月妩睡眼惺忪的模样,便全忘了,只缓缓走过?去?,道一句:“嫂子他们来了。”


    月妩点了点头,爬起来,坐在床边穿衣裳。


    温慎坐在她身旁,看着她:“嫂子手巧,不若请她来给你梳头上妆?”


    月妩摇头:“不要,我要你梳。”她已整理好衣裳,起身洗漱。


    温慎跟在她旁边:“可我未上过?妆,或许会弄不好。”


    她净完脸,抬眸看过?去?:“可我就想?让你来。”


    “好吧。”温慎有些无奈,他盯着手中的胭脂好一会儿,才犹豫着伸出手往月妩脸上抹。


    他手极轻,反复涂抹几下,看着倒还像那么回事。


    月妩又将口脂递给他。


    他抿了抿唇,用食指挖出一些往她唇上涂。


    “好看吗。”月妩看向?温慎,她的唇色原本?是浅的,现下涂了红色的口脂多了几分妩媚。


    温慎微微收起拳头,别开眼,嗯了一声。


    月妩掰过?他的头,有些不满:“为何不看我。”


    “太好看了,不敢多看。”


    月妩脸上露出些笑?意,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她喜欢温慎,也喜欢和他做这样的事儿,一点儿也不害羞,甚至十分主动,伸着舌头去?勾他。


    温慎受不住这种?引诱,轻轻抱着她,吻回去?,吃了一嘴的口脂。


    “重新抹吧。”他有些不敢看那比上过?口脂后还要红润的唇,又挖了一坨,轻轻摸上去?。


    一抹完,月妩便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轻声呢喃:“好喜欢温慎,想?和温慎睡觉。”


    他有些羞,又觉得有些好笑?,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来梳头了。”


    月妩松了手,端端正正坐着让温慎梳头。


    前几日去?县城里买了些大?红色的绢花,这时戴在头上,是有几分喜庆了。也多亏月妩生?得好看,这样简单的装饰也能?美不胜收。


    梳好头,她要去?换上红色的喜服,温慎先一步出门?。


    谢溪行正在摆弄鞭炮,见他出来,瞥他一眼,轻飘飘道:“哟,你也抹口脂了?”


    他瞪大?了眼,立即转过?身去?,疯狂擦拭嘴唇。


    蕙真正巧从厨房出来,笑?道:“他唬你的。”


    温慎松了口气?,转回身,轻斥一句:“溪行!”


    谢溪行笑?着摆手:“行行行,我说笑?呢,快来点鞭炮吧!”


    温慎接过?火折子,点燃鞭炮,快速往后退几步,接着鞭炮声响起,传去?了竹林外。


    “你算是如愿了,以后好好便好好过?日子,也要多管着她些,莫让她再出去?胡闹了。”


    温慎微微颔首:“小妩并非你想?得那样不堪,她很好,对我也很好。我知晓自己这个性子不会有多少姑娘愿意嫁过?来,即便嫁过?来,恐怕也不许我做自己想?做的事,但小妩不同。溪行,我有自己的考量。”


    “你能?觉得快活便好。”


    谈话结束时,鞭炮声也刚好结束,两人齐齐转身要往厨房去?,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喧闹。


    “温秀才,你在办婚事?”是村里的几个年轻小伙,平日里和温慎打过?照面。


    温慎转身,微微点头:“并未想?大?办,便没有邀请你们,实在抱歉,若是不嫌弃,可以进来吃些喜糖。”


    “原来是这样……”小伙讷讷两声,领着一群小伙又风风火火跑开,“温秀才,你先别办,等一等再说!”


    温慎有些不解。


    半盏茶后,整个莲乡都?知晓了他成亲的事儿,带着家伙事儿便来了。


    村里人说话向?来直来直往,有婶子上前一步道:“温秀才,我们都?知晓你平日救济穷人,定是拿不出银子办婚事儿了,你好歹说一声,莲乡人多,就算是拿不出什?么银子来,好歹能?热闹热闹。”


    温慎有些哭笑?不得:“并非如此……”


    村里人哪儿肯听他的,做菜的做菜,奏乐的奏乐,已经置办起来了。


    温慎有些无奈,可这毕竟又是一番好意,他也不好拒绝,只叫谢溪行张罗着些,自己进正屋看一眼。


    月妩这会儿正扒在窗口看呢,见他来,立即跑过?去?抱住他:“外头发生?何事啦?”


    “村里人听见鞭炮声,要来帮我们办亲事。”他轻轻搂着她,往床边走,“不过?我已经说过?了,他们不会来打扰你的,不用害怕。”


    月妩点了点头,松开他,往屋子中央站了站,在原地转了圈,笑?意盈盈:“温慎,好看吗?”


    “好看。”这身喜服十分简约,可她穿着就是好看。


    她又跑过?来,小声在他耳旁道:“就一点我不太舒服。”


    “什?么?”


    “里面的小衣有些小了,勒得慌。”


    温慎一怔,也压低声音:“明日去?县城寻寻看有没有得买。”


    月妩点点头,勾住他的脖子晃来晃去?:“那你现在要去?外面吗?”


    “嗯,他们都?在忙,我一个主人家在这里歇着不合适。”他搂住她的腰,在她脸上亲一下,轻声道,“小妩,你今日真的很好看。”


    月妩这会儿才知晓害羞,小声催促他出门?,却在他出去?后又依依不舍地扒着窗缝瞧瞧看他。


    外面来了好些人,他和他们似乎都?很熟。那些人都?很尊重他,又和他很亲近,笑?着和他说话,不知说了什?么。


    月妩想?起那些跑了的婆子丫鬟,那些人明明与她母亲签了契的,可说跑便跑了。而这些人明明与温慎并无干系,却愿意鼎力相助。


    她正想?着,一抬眼看见了院门?外款款而来的何姑娘。


    何姑娘似是喊了声温慎,温慎一抬头笑?着迎过?去?了。


    月妩有些不开心了,气?得背过?身去?,不到两息,又忍不住再看,可人已经不见了,何姑娘不见了,温慎也不见了。


    她更气?了,抱着臂,一屁股坐在炕上,刚决定要发脾气?时,温慎从门?外进来。


    “出何事了?”温慎瞧见她委屈的眼眸,心疼得不行,放下食盒,快步过?去?抱住她。


    她脸一别,不说话。


    “哪儿不舒服吗?”温慎皱着眉,轻声询问。


    月妩沉默一会儿,没忍住,道:“我看见何姑娘来寻你了。”


    温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道:“她是来随礼的,随完便走了。我哪儿有你想?得那样好,都?成亲了,人家还缠着不放。”


    “你就是有那样好。”月妩勾住他的脖子,认真看


    着他。


    他扬着唇:“她对我无意,我对她亦无意,从前也只是中间人介绍,不好推脱相互认识了一下,并无那种?心思?。”


    月妩还瘪着嘴,但点了点头:“我只喜欢你,你也要只喜欢我。”


    “我原本?便只喜欢你的。”温慎摸了摸她的脸,解释,“外面闹着要按规矩来,一来二去?也不知要几时,我给你拿了些吃的来,你先垫垫。”


    她心情好了许多,坐去?桌边吃饭,只尝了一口,便皱了眉:“不是你做的。”


    “婶子们热情,非要帮忙。”


    月妩未再说什?么,安安静静吃饭。


    待她吃完,温慎又提着食盒出去?。


    这一去?就直到晚间,蕙真带着几个面熟的婶子进门?,将她装扮一番,带出门?去?。


    喜乐鸣奏,人声鼎沸,一直没停过?,月妩被红盖头挡着视线,心中正有些紧张,却听见温慎的声音:


    “内子怕生?,还请诸位莫要打趣她。”


    说完,她手中被塞了牵红,左右两边有人扶着她往前走。


    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只能?随着夹在欢闹声中的吆喝跪排行礼。


    这场婚礼着实有些不伦不类,温慎一直护着她,没让她露面,陪在她身旁的嫂子都?笑?,没有哪家的婚礼是这样的。


    她坐在屋里等着,许久才回过?神来。


    天不知何时黑了,外头终于安静一些,能?听见温慎在与人说话。


    她走过?去?一点儿,耳朵贴在窗子上听。


    “多谢你们来帮忙,才让这场婚礼能?稍微体面一些。”


    “哪里的话,我们都?知道,定是因为有什?么不便才一切从简,还望你莫要怪罪才是。”


    “哪里哪里…”


    人声远了,好像是往外走了,月妩又坐回原处等着。


    天冷了,外面除了风声就没有别的,只有条案上的一对喜烛明明灭灭,有些吵人。


    没过?多久,门?开了,温慎穿着一身红色的粗布喜服走进来。


    月妩跑过?去?,抱住他,语气?有些埋怨:“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我送客人出去?了,这会儿忙完了。”他揽着她往回走,一起坐在炕上,似是喝醉了,也不记得往日的礼节,与她脸贴着脸,小声说话,“饿不饿?”


    月妩摇头:“不饿。”


    “下午我不在,可有人欺负你?”


    “没。”月妩抬头,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他微怔,捧着她的脸,在她嘴角狠狠亲回去?:“喝了许多酒,定不好闻,先去?洗漱。”


    “温慎。”月妩跟着他去?厨房,“你喝醉了。”


    “还未。”他将炉子里的热水倒进盆里,“你就在这儿洗,这里暖和,我先出去?。”


    月妩拉住他:“为何要出去?,我们不是已成亲了吗?你就在此处陪我。”


    酒劲涌上头,他没经住诱惑,点了头。


    微弱烛光里,月妩站在昏暗的灶台前,将喜服一件件脱下。


    他坐在角落里,看着她,目光没有闪躲。


    月妩感觉到了,她一向?大?胆,此时却有些羞赫了,但仍强撑着,问:“我好看吗?”


    “好看。”可她还那么小一点儿,浑身上下一看便是还没长成,再好看他也不能?碰。温慎咽了口唾液,转移了话题,“过?两日去?打个浴桶回来,冬天快到了,这样沐浴恐怕会着凉。”


    月妩轻轻应了一声,拿着长巾在身上擦洗。她的皮肤白嫩又细腻,不太柔软的长巾掠过?她的皮肤,带起一层红。


    温慎看得有些眼热,却依旧不动如山坐在原处,等着她洗完,拿过?披风将她裹住,送她回正屋。


    “我洗完再来。”


    温慎只留下这一句,月妩却红了脸。她以为一会儿会发生?些什?么,但等了许久,人来了,却躺在喜被里,阖了眼。


    她撑起身看他:“不圆房吗?”


    “再等两年,等你再长大?一些。”


    “可今天是洞房花烛夜。”她皱了眉。


    温慎心中愧疚,这婚礼本?就简陋…他也撑起来一些:“小妩,你年岁太小,太早接触这些不好。”


    “你是不是还在意以前的事?”


    “并未并未。”温慎急忙抱住她,“不要这样说,即便是你与他真有什?么,我也不在意了,以后不要这样说自己。”


    她有些颓然:“那你为何不肯?”


    温慎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我也想?的,可你还太小了,这样伤身子,若是不慎有了,更是麻烦。你看你这里这样小,如何孕育孩子?”


    她低头看着覆在自己小腹上的大?掌。


    “你瞧见嫂子的肚子了吗?怀孕了便会像她那样,肚子鼓起来。”


    月妩打了个寒颤,慌忙抱住身旁的人。她有些害怕,嫂子的肚子看起来好大?,她总是怕它什?么时候就会撑得裂开。


    温热的大?掌在她头上抚了抚,轻声安抚:“因而还是再等两年为好。”


    她点了点头,安稳下来,静静趴在他怀里:“我可以不生?孩子吗?我害怕。”


    “不想?生?便不生?罢,只是若是圆房便有可能?怀上。”


    “那嫂子和谢溪行也做过?那种?事吗?”


    温慎愣了一瞬,在她头上轻轻敲一下:“不许想?这些。”


    她报复回去?,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


    “为何咬我?”温慎搂住她,翻滚一圈,俯身吻下去?,“人家夫妻之事,你想?这些做什?么?”


    “我只是有些好奇。”她吻回去?。


    温慎气?息有些不稳了,唇不满足在她舌尖流连,慢慢往她脖颈上挪去?:“若想?怀孕生?子必须要这样的。”


    她有些痒,还有些喘不过?气?,无法再回答,只紧紧抱着埋在脖颈处的脑袋,轻声唤:“温慎…温慎…”


    温慎只是浅尝了两口,便躺了回去?。


    她还紧紧抱着他的手臂,微微喘息:“温慎,还要。”她很喜欢和温慎一起心跳紊乱的感觉。


    “不能?了。”温慎搂紧她,“早些休息,不要瞎想?了。”


    她哼了一声,没再闹腾。


    翌日,温慎罕见没有早起,月妩睡时趴在他怀里,醒来还趴在他怀里。


    他昨夜饮得有些多,现下还睡着,月妩先醒来,趴在枕边看他。


    他睡相很好,平平整整躺着,看着十分美好。他生?得温和,不仅是眼神温和,整个脸看着都?是温和的,连唇角都?是天生?微微上扬,即便不笑?,看着也是带着几分笑?意的。


    月妩握住他的手,轻轻靠在他结实的肩上,睡了个回笼觉。


    再醒来时,身旁的人不见了。


    月妩缓缓起身,在厨房里寻到了人。


    温慎正在做饭,一抬头,便瞧见她脖颈上的红痕:“疼吗?”他记着他昨夜并未用力。


    “不疼。”她垂眸扫了一眼,朝灶台边走过?去?,“它就是这样的,轻轻一碰就红了,不碍事的,”


    温慎挪开一些,让出位置:“无碍便好,以后若是弄疼了,要及时说,我也未曾经历过?,手下总是没个轻重的…”


    月妩应一声,心中却觉得他已经很温柔了,像是羽毛轻扫,一点儿也不疼,就是有点痒。


    “早上吃什?么?”她随口问了句。


    “昨日剩了些菜,添了些菜叶子热了热,你若不想?吃这个,再给你炒一个别的。”


    “不用炒,我就吃这个。”


    她没以前那样挑嘴了,尤其是有时出门?捡完菌子柴火,已经累得不行,哪儿有力气?再挑来挑去?,什?么粗茶淡饭都?吃得下去?。


    况且温慎并未苛待过?她,哪回有好吃的好喝的都?先紧着她,她觉得已经很好了。


    温慎未想?那样多,只觉得他的小妩也不是那样扭捏的人,既然说不用,那便应当是真的不用。


    饭在灶台上热着,趁这个空档,温慎将月妩一直垂在脑后的头发挽了起来。


    月妩跑出去?,对着水缸里的水面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正看着,敲门?声传来,她抬头,对上了来人的目光。


    第37章


    “小妩, 是谁来了?”温慎在厨房里问。


    是里长家里的周二周芳姑娘。


    月妩没说话,径直向人走去:“你怎么来了?”


    周芳神色自如?,眼里还带着几分笑意:“昨日我们一家子都去我舅舅家了, 回来才听说你和温大哥成亲的?事,今早来将礼补上。”


    “你进来坐, 我去给你倒水。”月妩转身要朝屋里去。


    周芳拦下她:“我来送完东西?就走, 不用倒水。”


    她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拉过椅子,让人坐。


    “我还想跟你道个?歉,上回的?事儿,是我和?我小妹做的?不好, 请你莫要往心里去,都是乡里乡亲的?,以后还要常往来。”


    月妩哪儿见过这样的?场面。她当惯了主子,对人都是命令吩咐的?,也就这些时日, 对温慎有了感?情, 才将身上骄矜放下一些,现下与?人这样相处, 还真是不大习惯。


    她连连摆手, 忙道没有没有。


    周芳只是笑着转身出门:“田里还有活儿,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以后有空可以来找我玩儿。”


    “好好…”一路将人送到竹林外,月妩又掉头回来。


    温慎还在厨房里忙,似乎是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但她一走过去, 温慎便说话了:“人走了?”


    她抱住他,头埋着, 嗯了一声。


    “怎么了?”温慎笑着用脸在她发顶上蹭蹭。


    “我…”她说不上来,感?觉自己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她想起昨日婚礼,有好多人来,还有好些嫂子婶娘给她绞面梳头,陪她说话,对她好亲切热情。


    这种亲切热情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她从前从未体验过。


    以前,那些婆子丫鬟很怕她,但似乎又很讨厌她。她们背着她说小话,从不和?她一起玩,甚至她娘一走,她们立即就收拾东西?跑了。


    “说开了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温慎轻轻抱住她,“乡里还有很多和?你年岁差不多的?姑娘,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出去多走动走动。”


    她抿了抿唇,轻声道:“我以前做的?不好。”不该那样高高在上,尤其是对温慎和?对嫂子。


    温慎笑了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且你还是个?孩子。”


    “我不是孩子了,我已经及笄了。”


    温慎不欲与?她争辩:“好了,我知晓了,去吃饭罢。吃完饭我们去县城,给你买些贴身衣物。”


    她满意了,坐在桌边,自己吃一口,给温慎夹一筷子。


    温慎也不拒绝,悉数吃完。


    吃罢饭,一块儿往县城里去。


    昨日刚成完亲,同行的?乡里人还兴奋着,拉着温慎说话,月妩则是靠在他手臂上听?他们说。


    到快入县城的?地界,按照老规矩,月妩戴上帷帽,跟在温慎身旁。


    县城里只有一家布店,两人径直前往。


    明明买贴身衣物是人之常情,但温慎还是有些不自在,与?店铺掌柜说完来意,耳尖都微微泛红了。


    掌柜将人拉去一旁问过尺寸后,温慎上前付了钱,又红着耳往外走。


    月妩倒还好,没什么不自在的?,还在拉着他说话。


    去完布店又转去书铺,上回借的?书看完了,得换些新的?。


    县城的?书铺没有江陵城里的?大,但胜在人员简单,不会有人来打扰,月妩稍稍掀开些帷帽便能坐在书铺里看书。


    温慎需要查阅后才确定要借哪些,一直等他找完,已到了饭点?。借完书,在外头随意吃了点?,要步行去拜访谢溪行和?蕙真。


    他们边走边说。


    温慎询问:“你借的?什么书?我方?才都未看清。”


    月妩拍了拍腰间的?小布袋子:“我也记不太清了,好像是什么志怪类的?小说,还挺有意思的?。”


    温慎微微颔首:“回去再看吧。”


    “回去我们可以一起看。”


    “好。”


    说话间已到了谢家小宅,温慎上前去敲门。


    扣响门环后,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宋积玉的?声音,他转身要走,已然来不及,门已经打开。


    宋积玉和?谢溪行站在门口,看见他要走,笑道:“我会吃人吗?见我就要跑?”


    温慎面色微沉,将月妩挡在身后,仍行了礼:“谢兄、宋兄,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看到我便说是有事了?”宋积玉笑着,似乎并无芥蒂。


    可温慎不想见他,若不是顾念着从前的?情分,早就与?他当面断交了。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当面抢了你夫人……”


    “宋积玉!”温慎生气了,“溪行,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说罢,他牵上月妩,拂袖而去。


    他走得快,月妩有些跟不上,几乎是被他拽着走的?。


    “温慎…”她有点?慌,“温慎,你别?生气了…”


    温慎缓过些神,步子放慢了些,轻声道:“莫怕,不是在生你的?气。”


    月妩将他往无人的?小巷子里拉了拉,双手抓住他的?手,仰着头看他,小声解释:“温慎,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


    他垂眸回望:“小妩,我也喜欢你。”


    月妩左右看了两眼,没见到人,踮起脚尖,问他:“能亲一下吗?”


    他也左右看了两眼,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亲了亲。


    正要撤开时,月妩含住了他的?唇。


    他惊得要退开,被月妩抱住。


    “温慎…”月妩没打算放过他,舌尖拼命往他口中钻,“周围没人。”


    方?才被宋积玉气过一顿,这会儿又这样被勾着,周围还没人,温慎鬼使?神差扣住月妩的?腰,重重吻了回去。


    月妩舌尖发麻,头脑发胀。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温慎,似乎是在惩罚她,又重又狠。


    “不要了…”她推他。


    “以后不许在外头胡来了。”温慎训斥,但他在笑,眼中盛满了笑意。


    月妩垂下头,挂起的?帷帽顺势合上,挡住绯红的?面颊。


    她不闹了,也不说话了,安安静静跟在温慎身旁。


    原先打算去谢家拜访的?,但宋积玉在,也不好去了,只好早早去城门口候着,等牛车来,乘牛车回莲乡。


    此时秋高气爽,气候宜人,温慎牵着月妩往前走了一段,身上微微发热,倒也还算是舒服。


    月妩走累了,小脸微红,鼻尖上凝了汗珠。


    “腿疼吗?”温慎轻轻擦掉她鼻尖上的?汗珠,温声询问,“在石头上坐一会儿,等车来吧。”


    她点?点?头,坐在石头上,倚在他身上:“温慎,这儿没人,你能抱我一会儿吗?”


    温慎的?心上好像被轻轻点?了一下,他揽过她护在怀里,轻声道:“多走走也好,身子康健了,便不容易生病了。”


    “嗯,要喝水。”


    他递了水袋。


    月妩接过,嫣红的?唇小口小口抿。


    温慎用指腹抹掉她嘴角漏出来的?一点?儿水渍,又将水袋收好。


    “温慎…”她看着他,那双狐狸眼起了层雾。


    温慎不敢回看,拿了晌午借的?书翻阅给她看。


    “讲农学的?吗?”她问。


    “嗯,先前不是叫你画过一些图纸吗?后来我又结合村子里农户的?想法做出来了一些农具,但还有些小问题,我想看看书上能不能寻到。”


    “我可以和?你一起找。”


    温慎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回家了再看。”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抬眸看去,不知是谁家的?马车行到了此处,有人探出车窗朝他招手。


    “诶!兄台,此处可是通往莲乡?”


    温慎不动声色地放下月妩的?帷帽,将她挡在身后,上前一步道:“正是,不知阁下往莲乡有何事?”


    马车已快行至跟前,带起一阵黄沙,车中人跳下马车,连声致歉:“抱歉抱歉,这路沙尘太大。”


    “无碍无碍。”温慎连连摆手,只将身后的?人紧紧护住。


    “在下姓冯,是打蓉城那边来的?,祖上曾在莲乡居住过,知晓此处风景宜人,此次前来便是带家眷迁居至此。”


    “原来如?此。”温慎举手行礼,“冯兄,在下正是莲乡人士,姓温名慎,往后若有需要,尽管来寻我便是。”


    冯苑面露喜色:“你是温秀才罢?我听?县太爷提起过你,说你是莲乡这些年有望高中的?读书人!幸会幸会。”


    “冯兄谬赞了。”温慎笑答,“你若要往莲乡,顺着这条路下便可。”


    “如?此甚好。两位可是也要回莲乡?不如?我捎二位一程?”


    温慎婉拒:“多谢冯兄美意,不必麻烦,我已付过车钱,再稍待一


    会儿车便到了,冯兄先行便是。”


    冯苑不再相劝,乘上马车往前行去。


    车走出去好远,温慎松了口气,转身抱住月妩,轻轻拍打她的?背:“没事了,人走了。”


    月妩其实没害怕,有温慎在,她什么也不怕。但她什么也没说,紧紧抱着他,在他怀里蹭了蹭。


    “温秀才,温秀才!”不远处牛车上的?老伯在喊。


    温声松了手,牵着月妩站在路边候着。


    牛车上有些村民?,他打完招呼,扶着月妩上了牛车,与?人说笑着往回去去。


    土路崎岖,牛车颠簸,他知晓月妩一定坐得难受。


    果?不其然,钻进竹林,进了家门,月妩便开始哼哼起来:“温慎,牛车颠得臀疼。”


    温慎无奈一笑,微微撩袍坐在炕上,朝她招招手:“来,我给你揉揉。”


    月妩满意了,站在他两腿之间,抱住他的?腰,整个?身子都趴在他怀里。


    他搂住她,大掌轻轻在她臀上揉捏,笑道:“还是太瘦了些,骨头硌着才会疼。以后要多吃饭,多出去走走。”


    “嗯……”月妩没什么精力想这些,她走累了,这会儿只想躺着。


    她爬上床,将温慎往前一压,压得温慎躺下,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继续在她臀部腿部揉捏。


    浑身松懈,她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困了?”


    “嗯。”


    “吃完晚饭再睡罢,睡早了晚上又睡不着。”温慎拉着她起来去做饭。


    那点?儿睡意被晚风一吹,尽数散尽,她又活蹦乱跳起来,闹着要帮忙打水:“我来我来,让我试试!”


    温慎后退几步,让出位置:“那我先去烧灶了,你仔细些,莫伤了腰。”


    月妩连连应是,拎着水桶在水井中打水玩。她下手没个?轻重,只一味往上转,吃罢晚饭后,手臂酸疼得动弹不得了。


    “不是说叫你仔细吗?”温慎叹了口气,轻轻在她手臂上揉捏。


    “嗯…”她没话说,就一个?劲儿地往他脖颈里钻。


    “去洗漱吧,洗完早些休息,睡一觉明日定能好些。”


    月妩靠着他不肯动:“我胳膊疼,洗不动了,你帮我洗。”


    他转过头,看向明灭的?烛火,喉头滚动一下,哑声道:“去厨房洗吧…”


    说罢,他缓了缓,牵着月妩往厨房里去。


    炉子里烧了水,这会儿倒进盆里直接能用,他倒了水,试了水温,没敢抬头:“衣裳褪了吧。”


    “手抬不动了。”月妩抱怨一句,“你来。”


    温慎放下长巾,朝她走去,挡住烛光,罩下一片阴影。


    “要不要试试今日新买的?小衣,看看合不合身?”他垂眸看着她身上那件小衣,实在是有些克制不住了。


    月妩没意见。


    他松了口气,快步进了主屋,狠狠灌了几口冷水,拿着衣裳又回到厨房里。


    月妩还站在那儿,在昏暗的?烛光之下,白皙的?皮肤都染成了暖光色,只有脖颈上挂着的?系带还是艳红色的?。


    温慎悄悄深吸一口气,佯装镇定抬步而去,解开她腰间的?系带,双手将小衣褪下,又拿了新买的?来,给她穿好。


    “合身吗?”他问。


    月妩扭了扭,点?点?头:“不勒了。”


    温慎微微弯唇,将它又脱下来:“待洗过一遍再穿。”


    “好。”


    他退开几步,拿了长巾沾湿,给她擦洗。不算太硬的?长巾碰过白嫩的?皮肤,带起一阵红,看得他皱了眉,手轻了又轻。


    “手抬起来。”他举起她的?胳膊,继续清洗。


    “这是什么?”月妩忽然问。


    温慎垂眸,看到了她腋下的?绒毛。


    “这里怎会生出毛发?我都没发觉。”她眉头紧锁,瘪着嘴,“不好看,我以前都没有的?。”


    “都会有的?,到了一定年岁便会长。”


    她抬眸:“你也有吗?”


    温慎笑:“当然有。”


    “那你让我看看。”


    温慎噎了一下,放下长巾,褪去上衫,微微抬起手臂:“我也有的?。”


    月妩看了两眼,有些嫌弃:“也不好看。”


    “嗯,每个?人都会有。”温慎并不生气,衣裳也没穿,拿起长巾继续给她擦洗。


    “温慎…”她双臂缠上来,“你觉得我的?难看吗?”


    温慎在她额头上亲一下:“不难看。”


    她扬起笑脸,主动褪下裙子:“是不是要洗下面了?”


    温慎眼眸暗了暗,微微弯下身,接着清洗。


    月妩很乖,让动一下便动一下,让挪一下便挪一下,很快便洗好了,但温慎也要受不住了。


    “为何这里也有绒发?”月妩垂眸,手指拨弄着三角区的?绒毛。


    压在温慎心口的?最?后一块石头彻底碎了,他捧着月妩的?脸,吻了上去。


    不是那晚的?浅尝辄止,也不是白日的?略施惩戒,是带有浓烈的?欲望的?一个?吻,让月妩有些云里雾里,不知今夕是何夕,只抱着他的?腰,与?他紧紧贴着,心口快被他灼热的?皮肤烫得化开。


    “温慎…”得以喘息的?间隙她唤了一声,接着又被吞掉了声音。


    那只原本?捧在她脸的?大手不知何时挪去了她腰间,在她皮肤轻轻摩挲,带起阵阵颤粟。


    这一点?儿颤抖足以让温慎回神,他缓缓拉开些距离,垂睫看着她,用指腹摸了摸她的?脸,拿过衣裳给她穿上,嗓音嘶哑:“先去炕上躺着罢,我收拾完便来。”


    月妩点?点?头,一步三回首地出了门。


    关门声响,温慎长长呼出一口气,用冷水洗了把脸,慢慢冲洗完,才抬步往正屋里走。


    月妩今日是累着了,已睡着了,只露出一点?儿发顶。


    他走过去,吹了灯,轻手轻脚和?她躺在一个?被窝里,从身后轻轻搂住她。


    翌日,像往常一样,月妩起时,人已不见了。她在前院没看到人,便往后院走,温慎果?真在那儿边看书边晾晒药材。


    好像是野生枸杞,红色的?,一粒粒晒在簸箕中。


    她看了一眼,跑过去,从他拿书的?手臂下钻进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已洗漱了?”温慎放下书册,理了理她鬓边的?发。


    “嗯!”她笑着,踮起脚,又在他唇上亲一下。


    这一回,温慎才亲回来:“你去吃早饭,我将这几页看完,然后我们去村那边的?木匠家打浴桶。”


    月妩又亲他一下,才跑去吃饭。


    出门时已经晌午了,温慎背个?竹背篓走前面,月妩两手空空走后面。


    她在摘路上的?野花,摘好的?全都扔进温慎的?竹背篓里,然后又一个?个?捡出来编成花环。


    远处有人在看她——


    “此处竟有如?此美人?”


    “她身旁的?好似是温秀才,应当是温秀才的?家眷。”


    但她没发觉,举着花环,朝温慎招招手:“你头低一点?儿。”


    温慎知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配合着低了头,让她戴上了那个?花环。


    “好看。”她笑着,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温慎左右看了一眼,没见有人,便没说她。


    她又给自己也编了个?,戴在头上,挽着温慎嘻嘻笑笑往前走。


    一路走到村口木匠家,他们头上的?花环也没摘。


    木匠汉子笑呵呵地迎出来:“温秀才,您是来拿木犁的?吧,已经做好了,我去给您拿。”


    “多谢多谢,我还想打个?浴桶,不知刘大哥有没有空?”温慎跟过去。


    “有空有空,我一会儿便去后山上砍树,过几日便能造出来。”刘木匠拖出木犁给他看,“您瞧瞧,这样成不成?”


    他蹲下研究了一会儿,点?点?头:“我拿回去试试。浴桶的?事儿不用急,刘大哥慢慢做便是。”


    刘木匠连连应声,送两人出门。


    那木犁不小,温慎拎着在地上往回走,月妩在后面帮着抬。


    他们没打算回去,脚步一转,去了田边。


    田里的?大娘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活就往这边儿跑:“我们来


    我们来!”


    月妩被挤着站到一旁。


    “唉哟。咋这样就来了,累坏了吧?”大娘笑着道。


    她摇摇头:“不累不累。”


    温慎也笑着:“多出来活络活络筋骨也好。来试试新犁吧。”


    围过来的?几个?村民?合伙儿将犁推进地里,开始尝试拉犁。


    温慎跟在后面帮忙,月妩也跟着踩进地里。


    前几日下过雨,地还微微潮湿着。


    她看得认真,没注意到鞋上已沾满了泥:“这犁后面堆了好多土块,然后它就走不动了。”


    “正是。”温慎也察觉了,“得在上头装个?什么东西?,让这些底下稍干的?土块碎开,往木犁的?两边去,这样便不会堆积起来,阻碍木犁前行。”


    月妩想了想:“可以弄个?刀片?”


    “或许可以装一个?带棱的?铁片,差不多便是你所说的?刀片。”温慎帮着将木犁拖上岸,“先试试吧。”


    “这样已经很好用了,难为温秀才替我们跑前跑后。”


    “没没…”温慎连连摆手,“我只不过是将大家的?想法凑在一起,功劳还是大家的?。况且我家也有地,等犁改良后,我自个?儿也能用,我也有私心的?。”


    大爷杵着锄头站在地里:“我还不知道你?也甭客套来客套去,等明年新粮食出来,我给你送些过去,你也尝尝。”


    “那温慎先谢过了。”温慎笑着行礼,与?众人告别?,抗着木犁往回走。


    月妩跺了跺脚上的?泥,跟在他身旁:“温慎,你累不累?”


    “不累。”温慎笑着看她,“我们去前面小山坡上捡些柴再回去。”


    “好。”她点?点?头,跟着他走到路边,见他放下犁了,立即摸出帕子,踮起脚给他擦汗。


    温慎微微弯着唇,握住她的?手:“还好,不是很累,去捡柴吧。”


    她立即乖乖站好,往前走了一段后,又东歪西?倒起来,要往温慎身边挤。


    “莫闹了,当心摔了。”温慎轻轻推她。


    她顺势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直勾勾地看着他:“这里没人。”


    温慎有些受不住诱惑,冷静许久,才侧身躲开:“去捡柴。”


    月妩又在他脸上亲一下,慢慢悠悠去捡柴。


    今日还有木犁要扛回去,只能捡些断掉的?木枝装在背篓里背回去。除了柴火。小山坡上还生的?有野菜,也顺手摘了往背篓里放。


    月妩头上的?花环早不知掉哪儿去了,她看柴火捡得差不多了,又开始折腾起花花草草来。


    她正玩着,没发觉自己越走越远了,再抬头时,不远处站了个?陌生男子。


    第38章


    她一惊, 转头便要跑,不料,那男子却追了上来, 挡住了去路。


    “在下冯蓓,不知姑娘芳名?”男子穿一身精干红衣, 头发高高竖起, 看着不像坏人。


    但月妩有前车之鉴。


    她稍稍后退几步, 狐假虎威:“我姓陈,是温慎的夫人。”


    “原来如?此。”冯蓓面露失落,微微垂眸。


    趁这间隙,月妩三步并作?两步, 快步越过他,朝回?跑去,边跑边喊:“温慎!温慎!”


    话音刚落,温慎出现在她眼前,接住了她:“出何事了?这样慌张?”


    她几乎是半趴在他手臂上, 摇了摇头, 又微微回?眸朝后看。


    温慎顺着看去,瞧见了远处野桂树下的少年。他脸色稍沉, 已?忍不住要上前与人起冲突。


    但少年先行?一步:“在下是新搬来的住户, 姓冯名蓓,早听闻温秀才大名,久仰久仰。”


    温慎面色依旧不佳:“幸会。这位是内子,素来胆小,还请兄台勿要再单独出现在她跟前, 以免给兄台带来不便。”


    冯蓓面上有些挂不住:“温兄说得有理,小弟记住了, 还请温兄勿怪。今日便不叨扰了,改日定登门拜访。”


    温慎未回?应,只待人走开,弯身看着月妩,轻声询问?:“吓着了?”


    “嗯……”


    “莫担心,我已?将他赶走了。”温慎摸了摸她的脸,“柴捡完了?”


    她点点头:“嗯,方才在摘花,都丢了。”


    温慎回?眸看一眼落在地?上凋零的花瓣,牵起她的手,往前走:“走,我陪你再去摘一些。”


    “好香,我想要那个。”她指着那棵野桂树。


    温慎走过去,折了两支花朵最饱满的递给她。


    她接过,深深嗅了嗅:“我们可以在院子里也种一棵吗?”


    “明日带个锄头来,挖两颗小的回?去。”


    她满意?了,脸上的笑意?又回?来,挽着他的胳膊一起回?家。


    要扛木犁,又要背背篓,回?到家时,温慎已?热出一身汗来。


    月妩立即端来温水给他擦脸:“我去做饭吧,你先歇一会儿。”说罢,她转身跑进厨房。


    温声哪儿放心她一个人去做饭,跟在后面盯着,时不时要叮嘱两句。


    从?前月妩闹过要学的,可学过和自己一个人做是两回?事儿。她拿着锅铲哪儿哪儿都觉得不对劲儿,明明只是煮个青菜,却被她自个儿搞得手忙脚乱的。


    好在最后那盘菜还算是能吃,没?有浪费。


    午间,她窝在温慎怀里,有些颓然:“我煮的饭是不是不好吃?”


    “你第一次煮饭,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温慎手掌轻抚她的脸。


    不知那手掌有什?么,刮得她的脸有些难受。她蹙着眉,身子往后仰了仰:“你弄疼我了。”


    温慎摊开手掌,手心里全是茧子,不像是读书?人的手。他没?生气,也并不难堪:“抱歉,手上生了茧子。”


    “为何会有这些东西?”月妩白嫩的手指在他硬硬的茧子上摸了摸。


    “少时耕地?砍柴常负重物,便如?此了。”


    月妩垂了垂眼睫,双手捧着他的手,在他掌心里落下轻柔一吻,拉着他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


    “小妩…”他垂首,在她脸上亲了亲。


    月妩抬头,在他唇上亲回?去。轻轻碰上去,然后舔了舔。


    “唔!”她被咬住了舌尖,闷哼一声。


    “弄疼了?”温慎看她。


    她不敢对视,摇摇头:“不疼。”


    温慎将她往上搂了搂,再次吻上去,轻轻地?慢慢地?□□吮吸。


    她双手扒住他的肩,学着回?应。


    不知何时趴在他身上的,等月妩稍稍醒神一些,已?靠在他心口?微微喘息了。


    “温慎…”


    “嗯?”


    她没?什?么事要说,只是想喊他。


    “温慎…”她又唤,手绕去腰后,牵着他的手放在褥子上,与他十指相扣,“夫君,我心悦你。”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称呼。


    温慎心中如?石投水,圈圈层层荡开一片。


    “夫人,我也心悦你。”他轻声在她耳旁道?。


    月妩藏在他脖颈里笑。


    他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催促:“下来睡吧。”


    “不要,我要压着你睡。”


    温慎有些无奈,又不知如?何拒绝,只能任由她去。


    碧空万里,清风徐来,院外竹叶摇曳,静谧而安宁。


    醒来时,温慎已?不见了,炕上只剩她一人。


    “哐哐……”外面传来轻微石头碰撞声。


    她整理好衣衫,缓步出门,果?然看见温慎坐在院中,手中正在敲打石片。


    不待她说话,温慎先开了口?:“吵醒你了?”


    “没?。”月妩快步走过去,坐在他身旁,看着他摆弄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块有些厚的石片,上面有些不太平整的楞,应当是温慎弄上去的,看起来有些像她们晌午说的要装在木犁上的。


    “你在弄上午那个东西吗?”她问?。


    “嗯,我想先试试这样能不能行?。”温慎抬头看她,眼中带着柔和笑意?,“这儿灰大,你去玩儿吧,待会儿还要你帮忙扶一扶木犁。”


    她应了一声,又看了一会儿,实在觉得灰尘有些呛人


    才起身离开。


    昨日去书?铺里借的书?她还没?时间翻阅,这会儿日光正好,刚好能坐在窗边看一会儿。


    这是一本志怪类的书?,至少她那日借书?时翻阅几页后,看到的都是志怪内容,而现下越看越不对劲,以至于连温慎走到身旁了都没?发觉。


    “小妩?”


    她啪得一声将书?册合上,红着脸,支支吾吾:“你弄好了?”


    “弄好了,方才叫了你好几声,都没?见你应,才进来瞧的。”温慎在她身旁坐下,“这样慌张做什?么?”


    “没?什?么。”她连连摇头,将书?册收了起来,“要去试木犁了吗?”


    温慎微微点头,起身与她并行?:“正是,劳你在后扶住木犁,再瞧瞧那石片是否能用。”


    她自是没?有意?见,晌午瞧人在田中耕地?时,便觉着好玩,早想上手试试了。这会儿温慎一说起,她立即跳进了地?里,用力扶起木犁。


    温慎怕她摔了,赶忙上前协助。


    那木犁并不轻,但温慎轻松便拉起木犁,在地?里走了一趟。


    “那石片可有用?”


    月妩连连点头:“有用有用!”


    “我方才拉时也觉轻松许多,若是能换上铁做的,应当会更省力。”温慎拍了拍手上的灰,往田边去。


    月妩也去:“那我们何时去铁匠铺?”


    “再过几日。”温慎牵着她往前院走,“前回?去看过,那铁匠铺的铁匠说这段时日有事,暂不开门。”


    ——“请问?温秀才在吗?”


    两人刚从?小道?走至前院,便见冯苑与冯蓓二人站在门口?,手中皆提礼品。


    温慎稍稍上前一步,将月妩护在身后,微微见礼:“不知冯兄高架,有何贵干。”


    冯苑微微一顿,立即拉着冯蓓上前,赔礼道?歉:“我这小弟向来莽撞,今日不慎冒犯了温夫人,苑与弟特来谢罪。”


    温慎微微垂眸,事已?至此,况且冯蓓也未作?出出格的事,他一时到不知如?何是好了。


    “温兄。”冯苑上前几步,将礼品放于桌上,推冯蓓上前,“愚弟已?知错。”


    冯蓓不过十之六七,长?发束于脑后,一脸青稚,不似有坏心思?。他上前直立,举手长?揖,语气郑重:“晌午冯蓓无意?冒犯,请温夫人见谅。”


    温慎微微侧头看向月妩。


    “无事,无事……”月妩躲在他身后,摆了摆手。


    “这是给夫人的赔罪礼。”冯蓓后退几步,指了指桌上的锦盒。


    院中静默三息,冯苑笑道?:“原就想着来拜访温兄,今日拜访,定要与温兄畅谈一番。”


    话已?至此,温慎转身请人进门:“冯兄客气,还请进门小坐。”


    几人一同进了门,冯苑环视屋中一圈,才随众人落座:“温兄这住处甚好,宁静安逸。”


    “谬赞。”温慎倒水落座,“请用茶。”


    冯苑接过茶杯,浅呷几口?,恭维几句,又道?:“我瞧温兄尚未戴冠,可是还未至弱冠?”


    “正是。”


    “如?此看来,我还得称温兄一声贤弟了。”冯苑笑道?。


    温慎自然不会拒绝,又与人闲话几句,送人出了门。他出门时脸上带着笑意?,回?来后,笑意?消减。


    他是有些担心月妩:“小妩,可还害怕?”


    月妩正在看他们送来的礼,里面有些布料还有些吃的,这会儿吃的已?进了她口?中了:“还好还好,他不是道?歉了吗?以后不要乱出现在我跟前便行?。”


    温慎松了口?气:“我怕你心中不舒服。”


    “现下还好。”她叼着蜜饯,要往他怀里坐。


    “莫闹。”


    “在家里,没?有旁人。”她强行?勾住他的脖子,顺势坐在他的腿上,要将口?中半叼着的蜜饯喂给他。


    温慎别开脸,眸色沉了沉:“莫要如?此。”


    月妩毫不在意?,将蜜饯卷入口?中,靠在他肩上:“你何时弱冠?”


    “快了,冬月里。”他不知为何,听着蜜饯细嚼声,心中竟有些遗憾。


    “那快了,你想要什?么生辰礼?”月妩微微起身,又拿起一颗蜜饯,叼进口?中,“你要吃吗?”


    温慎盯着她口?中的蜜饯,喉头滚动一下,低头含了上去。


    这和月妩想的不太一样,她只是单纯觉得好玩儿,哪儿能想到现下连动都动不了了。


    “嗯…温慎…”她微微推拒,倒有些像欲拒还迎了。


    温慎哪里能受得了这个,当即捧着她的脸,吻得更深了。


    她被亲得晕晕乎乎的,忽然想起下午那儿看的书?……


    “不要了,不要了。”她羞得急忙推。


    温慎当即回?过神:“弄疼了吗?”


    “没?、没?。”她摆手,从?他身上起来,稍稍站远一些,“没?弄疼。”


    温慎心中有些失落,又觉得白日里这样确实不好,便也未说什?么。


    “我去收草药了。”


    “你去吧。”月妩挥挥手,没?像往常一样跟出去。


    温慎更失落了,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可月妩没?在意?,她脑子里唯一惦记的便是那本书?册。


    人前脚刚出门,她后脚便将书?册翻了出来,凭记忆寻到了那一页。


    书?中的文?字一出来,她便想到了那个梦,随之这些文?字快速变幻成画面,画面里的男女主角变成了她和温慎。


    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内容,也不知仅仅文?字都能叫人面红耳赤。


    “小妩。”


    “啊?”她慌乱盖上书?册,抬眸看去。


    温慎莞尔:“天要黑了,小妩帮我一起收收草药。”


    “好。”月妩立即放下书?册,跑了出去。


    温慎让出位置,让她站在身旁。他其实不用她帮忙,只是有些不大习惯她不黏在身旁才喊她过来。


    只是若黏得太紧了,他也有些无法招架。


    如?同现下,他本以为经过前两次,他已?能十分镇定地?与月妩一同洗澡了,可月妩一句,又将他打回?原形。


    “你不洗下面吗?”


    “你先洗,你洗完我再洗。”往常也是这样的。


    但……


    “今日你先洗。”月妩往凳上一坐。


    温慎有些坐立难安了:“你先洗吧,你洗完我用剩下的水便好。”


    “你先洗,你洗完我用剩下的水。”


    “我…”温慎一时语塞。


    “我都给你看过了,你为何不肯给我看?”


    温慎顿了顿,没?说话,默默抽掉腰间系带。他能感?觉到月妩如?炬目光,几乎无法动弹了,手还在不自觉地?褪去衣裳。


    “小妩…”他祈求一声,非但没?能让那目光避开,反而让它?更变本加厉起来。


    月妩今日在书?册上看到了,这会儿好奇得很,甚至恨不得要去跟前蹲着研究了,但又有些嫌弃。


    她手藏在袖子里虚空比划两下,感?觉好像没?书?上写得那样大。


    “小妩…”温慎又唤一声。


    她回?过神来,别开脸去,扣手指去了。


    这样忽冷忽热的态度让温慎很是接受不了,他抿了抿唇,缓缓拿起长?巾洗漱。


    直至洗完,月妩也没?再看他一眼。


    “来洗吧。”他唤一声,转身要出门。


    “你不陪我吗?”


    他垂下眼睫,心中还是有些难受,兀自走到角落里坐下了。


    月妩在脱衣裳,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温慎,你过来。”她忽然说。


    温慎转头,抬眸。


    “你过来呀。”她晃了晃,身前的水滴也晃了晃。


    温慎皱了皱眉,走了过去。


    “温慎。”月妩牵住他的手往上引,“温慎,你摸一摸。”


    温慎掀眼,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嗔斥道?:“你快摸呀!”


    温慎手未动,面色不改,眼中也未有欲色,只问?:“你心悦我否?”


    月妩双臂缠住他的脖颈,踮脚要亲他,却被他躲开。


    “你心悦我否?”他复问?。


    月妩掰住他的脸,强行?亲了一口?:“我心悦你呀,你怎么了?温慎。”


    他轻轻推开她,往后退了几步,侧过身去:“那方才为何……”他说不太明白,现下想来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可他总觉遭受了冷落,心中有些酸涩。


    “方才怎么了?”月妩追


    过来,抬头望着他。


    他稍稍垂眼,与她对视:“无事。”


    “那你为何不摸?”明明书?册上是这样写的,“你不喜欢吗?”


    “我……”说不喜欢太过违心,说喜欢又…有些下流了,温慎稍作?沉默。


    “你摸一摸呀,摸一摸呀。”月妩又牵起的手腕,“摸呀。”


    温慎屏息,双手微微动了动。


    从?前不是没?碰过,只是那会儿总有个由头在,而不是现下这般,全都是直截了当的渴求作?祟。


    “喜欢吗?温慎,你喜欢吗?”他垂着眼,月妩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歪着头望。


    他眼垂得更厉害了,几乎快要合上,只轻轻应了一声。


    很轻很轻的一声,让月妩差点儿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微微扬起唇,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旁轻声蛊惑:“可以再重一些。”


    温慎呼吸一窒,闭了闭眼,始终还是未舍得用力,只握了一会儿便松了手:“去洗吧。”


    月妩得偿所愿,没?再折腾,安稳洗漱去了。


    洗漱完入榻后,她又缠上去,整个人都趴在温慎身上:“温慎,你要取什?么字?”


    “还未想好。”温慎微微搂住她,“还得去请教过张夫子再说。早年家中贫寒,乃是宋夫子倾囊相助,我才有机会上学读书?,如?今要取字,定要问?过夫子。”


    她点点头:“我也想取个小字。”


    “想取什?么?”


    “不知,你给我取。”她撑起身,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他眼中已?有了笑意?,只忍者嗓中笑声,一本正经道?:“我想一想……便叫阿蛮如?何?”


    “哪个瞒?”


    “娇蛮的蛮。”


    月妩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伸手捏他的脸:“你说我蛮横!”


    他轻笑几声:“并未,说你性子爽快。”


    “才不是,你就是说我脾气坏。”月妩不满锤他几下,“不要你想了。”


    他轻轻在她发顶上亲了亲:“取字哪儿有这样草率的,待我这几日翻翻书?仔细想想。”


    “嗯。”月妩这才满意?了,在他脸上亲一下。


    她也不催,等温慎想去,她还有旁的事做:将那册书?看完。甚至温慎叫她一同去山中摘草药,她都未去,只在家里看书?。


    温慎见她是因读书?而不出门,只当是好事,并未阻拦。


    到了晚上,她又缠过来。


    与从?前不同,这回?她不知是怎的了,趴着蹭来蹭去。


    温慎被蹭得喉咙发干,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莫扭了,天不早了,早些歇息,快下去吧。”


    她不肯,还在不停地?蹭来蹭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温慎实在受不了,强行?将她抱下去,不许她再压过来。


    “温慎…温慎……”她喊,嗓音像是蜜水泡过一般,又甜又腻。


    “出何事了?这般唤我。”温慎微微侧过身,稳了稳呼吸,摸了摸她的头。


    她却牵下他的手,小声道?:“温慎,你揉一揉……”


    他手上动了动。


    “这边也要。”


    “你这是怎么了?”温慎哑着声问?。


    她不答,只仰着头索吻:“温慎,你亲亲我…”


    温慎垂下头,含住她的唇。


    “手也动一动呀。”


    温慎僵硬地?动了动,他总觉得这会儿的自己有些下流。


    但月妩却觉得远远不够,她被那册书?勾起来的感?觉并未得到任何满足。


    “温慎,我们圆房吧。”她微微后仰一些。


    “何故忽然说起这个?”温慎看着她,手默默收回?来,摸了摸她的脸,“不是与你说过吗?你年岁还小,这样早同房不好。”


    她凑过去,紧紧抱住他:“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正是因为喜欢才不愿这样早碰你。”


    “可书?册上不是这样说的。”


    “什?么书??”


    月妩一惊,松开他,滚去了另一边,嘟囔几句:“没?什?么书?,你就是不喜欢我。”


    他追过去:“书?上说的未必全对,更何况人与人原本便不同,喜爱一个人所呈现出来的当然也不尽相似。”


    “可是我想…”月妩扭头看他,“你要不要给我。”


    他默了默,道?:“再过些时日。”


    月妩用手肘拐他,不许他再靠过来。


    “小妩。”他靠近好几次,被赶好几次,才将将抱住她,“小妩,莫生气了。”


    月妩不想说话,任由他在背后搂着,不知自己一睡着,立即便贴了过去,怎么甩也甩不掉。


    翌日,她再不自己偷看那书?册了,看了也无用,自己平白难受,只得跟随温慎去山上玩。


    她早忘了桂树那一茬,出门时却见院门口?移植了两颗浓郁芬芳的野桂,那点儿脾气立即没?了,又与温慎亲亲热热起来。


    天气逐渐转冷,山上愈渐没?了草色,檐下柴火也越堆越高。


    前两日听出城的人来信,说是铁匠铺里的汉子回?来了,月妩立即被领着去了县城,也好做两身过冬的衣裳。


    既去县城,免不了要去谢家一趟。


    “算算日子,嫂子诞下麟儿应有一段时日了,刚好这晒过的草药卖去一些,剩下的给嫂子送去。”


    月妩皱了眉:“从?哪儿生出来的?”


    温慎不知她为何总能提出些难倒自己的问?题,尤其还在大街上。他悄自呼出一口?气:“一时解释不清,待回?家再说。”


    月妩没?再问?,摸了摸怀里的老母鸡。


    鸡也是给嫂子拿去的,她觉得有趣,非要抱着,已?抱了一路了,惹了不少目光。


    温慎瞧她一眼,这会儿只想加快些步伐,早到谢家,免得她又闹起来。


    第39章


    步行约有一盏茶, 到了谢家门口,温慎上前敲了门。


    门一开,里头的婴儿啼哭声传了出来。


    月妩好奇, 已伸着脖子去看了。


    温慎还在与谢溪行交谈:“我算了日子,猜测我?那小侄应出生有月余了, 才敢上门探望, 不知是否叨扰。”


    “你我?之间说这话作甚, 快快进门。”谢溪行?上前揽过?他,请他进门。


    他回头?看月妩,却不知人何时已先一步进了院子,此时正?抱着?个母鸡往正?房里张望。


    “小妩, 将?鸡放下。”


    “噢噢。”月妩转头?看了他一眼,放下母鸡,问,“我?能去看看吗?”


    “你刚抱了鸡,身上不干净, 莫要随意进屋。”


    谢溪行?忙道:“去偏房梳洗后再来也行?。”


    月妩一听这话, 立即往偏房里梳洗,洗完又?眼巴巴问:“我?现?下可以去瞧了吗?”


    “你慢些, 莫要毛毛躁躁, 等我?净完手一同进去。”温慎不慌不忙,沥了沥水,慢条斯理地用长巾擦着?,“一会儿进屋,千万莫要乱碰乱摸。嫂子刚生产完, 身子虚弱,不宜被惊扰。”


    月妩连连点头?, 再三保证。


    温慎这才放心,与她一同出门,跟着?谢溪行?进了正?房。


    孩子在外间,正?由婆子照看着?,月妩跟过?去看了一眼,觉得没多大意思,转身想走,被温慎推了推,往正?房里去了。


    温慎不好去里间问候,由她代?为探望。


    刚一进里间,她便对上了蕙真的?目光。熟悉的?感觉回来,她立即走了过?去:“嫂子。”


    蕙真微微起身,笑?着?迎她:“早听见你们来了,天冷,还请谅我?不敢起身出门迎接。”


    “不用不用,温慎说你刚生产完,身子虚弱。”尤其是瞧见蕙真形容憔悴,月妩连坐都不敢坐了,“生孩子是不是很辛苦?”


    蕙真伸手将?她牵至床边坐下:“还好,现?下已好多了。”


    她抿了抿唇,那些好奇的?问题都不敢再问出口了,恐言行?有何不当之处,惹得蕙真更不舒服了。


    聊了一会儿,她不敢再叨扰,出了门。


    外间没人,温慎和谢溪行?已出门说话了。


    “那日?生产时,孩子太大,蕙真差点去了半条命,因而即便是孩子满月,也并未请你来庆祝。”


    “原是如此……好在现?下无事了。”


    月妩眉头?皱得更紧了。


    出了谢府,她立即抓住了温慎的?袖子:“温慎,我?不想生孩子。”


    温慎想起那夜,有些想揶揄她,但又?想起是在街上,只能暂且按下:“不想生便不生罢,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微微放心:“我?看嫂子她好憔悴。”


    “我?听溪行?说了。”温慎叹了口气,“听起来是很凶险,不生也好。”嫂子康健,尚且如此,小妩娇弱,如何能受得了。


    温慎说话算话,月妩信他。


    直到进了书铺还书,发?觉少了那本?她藏在抽屉里的?书册时,她才恍然想起,是自己一直缠着?来着?。


    “我?忘带了。”她不敢和温慎对视。


    温慎只道:“忘了便忘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再多付一期的?铜板,下回来还便是了。”


    当然不是这个原因,月妩只是有些担心那些内容被温慎看到罢了。


    那书上写得实在是……她看嫂子给的?那本?小册子时都未曾如此面红耳赤过?。


    “你瞧瞧还有没有想借阅的?,若是没有,咱们便往铁匠铺去。”


    “没、没。”月妩连连摇头?,再不敢乱看书了。


    温慎看她一眼,并未多说,去完铁匠铺,他们还要去拜访宋夫子,更何况路上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恰逢夫子休假,见他前来,喜笑?颜开迎了出来,还顺手叫人去备饭,非要留人小酌几杯。


    温慎拒绝不能,只能应下:“今日?来拜访,是因学生快要弱冠,想请夫子赐一字。”


    “原是如此。”宋夫子捋了捋胡子,略微思忖,“我?观慎字倒是与谨、微等字相衬,却又?觉得你已做到慎行?二字。”


    温慎并未回话,只垂首倾听。


    “唯言语一则上还未做到,故而……”宋夫子朝身后小童招招手,立即便有纸墨奉上,他提笔缓缓在纸上写下一个言字,“我?看你只需做到慎言便好,不若便以言作字,或少言,或无言,或不言。”


    “夫子所说甚是,学生以后定会谨言,以免祸从口出。”温慎郑重听训。


    “你看看,你喜欢哪个?我?倒一时也分辨不出来了。”


    温慎微微抬眸,看了看纸上的?字,又?抬眸看一眼坐在一旁的?月妩:“不知夫人觉得哪个好?”


    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月妩很是喜欢:“不言好。少作少数之意时,声调与温字相接倒是有些怪了;无言,听着?像是无颜……因而还是不言二字好。”


    宋夫子微微点头?:“如此看来,确是不言为好。”


    “不言谢先生赐字,往后定铭记先生教诲,再不口无遮拦。”宋声起身行?大礼。


    宋夫子起身相扶:“我?知你,你也并非口无遮拦之人,有时只不过?心直口快罢了。只是世道如此,容不得心直口快之人。”


    “多谢夫子教诲。”


    “起先听你言不愿在书院读书,我?还恐你从此失了做官的?机会,天底下失了一位好官。可后来一想,好官岂是那般容易做的?,像如今这样留在江陵留在莲乡,尽己所能帮扶众人,倒是能两全其美?了。”


    温慎莫不应是。


    在此吃罢饭,两人趁天色未暗告辞里去。


    温慎饮了些酒,傍晚风又?起,一股子酒味飘散而来:“我?瞧你那会儿神情恍惚,可是出了何事?”


    月妩离他稍远一些:“无事。”


    “何故躲我??”他逼近一步,脱了披风扔在屏风上,又?逼近一步。


    他早有些受不了这忽冷忽热的?态度,今日?又?饮了酒,还恰好是晚上,上前一步便将?月妩的?腰缚住了,复问一句:“何故躲我??”


    “有酒气。”月妩皱着?鼻子,别开脸。


    温声弯了弯唇,松了手,以茶漱口,又?问:“现?下可好些了?”


    “好些了。”月妩没再皱眉,脱了棉衣坐在炕上,弯身要除鞋。


    温慎看着?她,没忍住上前将?她按倒,垂首吻上她的?唇。


    她没躲,但也未主动。


    温慎心中有些委屈:“为何这几日?不要我?摸了?”


    “你说不圆房的?。”


    “我?……”温慎不知如何回答了。


    圆房之事得在等等,可可…亲一亲摸一摸总不碍事,只是他不知如何开口。


    “小妩…”他再次吻上去,手也缓缓在她腰间抚摸,“小妩,能摸吗?”


    月妩轻轻应一声,微微起身,解开腰间系带。


    温慎挡住了烛光,在阴影下盯着?她的?身体,一寸寸看过?去。他从未看得这样清晰过?,几乎能看到那白皙皮肤上因冷气而生起的?小疙瘩。


    只是刹那之间,他忽然想在上头?亲一口。


    “你不是要摸吗?”月妩见他愣着?,有些不满了。


    他忍住笑?意,大手覆盖而上,轻轻握住。


    是长大了许多,快能填满他的?掌心了。


    “小妩。”他抬眸,眼中带着?点儿笑?意,不知为何突然便不扭捏了,“似乎又?长大了些,小衣可还合身?”


    他边说手上还在轻轻揉动着?,月妩没忍住哼了一声:“合身的?。”


    “小妩……”他眼神暗了暗,朝她靠近了一些,唇距她仅一指而已,眼含笑?意。


    月妩忽然有些慌了:“你看我?做什么?”


    他不语,只亲上她的?唇,轻柔又?缓慢地吮吸。


    “温慎,不言……”月妩勾住他的?脖子,悄声唤他,脑中忽而又?想起那本?书册,“不言,你要不要吃。”


    温慎一愣,在她唇上又?亲两下,缓缓抬头?,目光往下移。他挪开手,看着?那团柔软,没像往常那般推拒。


    他并未看过?那种书籍,于此事上是半点儿经验也无,可一碰上却无书自通,惹得月妩哼哼唧唧不停。


    “温慎,温慎,这边也要。”月妩微微仰着?脖子,从脖颈处到脸上,都泛起一层薄晕。


    温慎松口,微微喘息一声,在她脖颈处亲了亲,缓了缓神,换了另一边。


    直到她喊不要了,他才又?起身,垂头?盯着?他吃过?的?那两处看。


    “温慎……”月妩伸着?胳膊要他抱。


    他醒过?神,整理好她的?衣衫,将?她搂进怀里。


    此时,他酒已醒了不少,面上也是滚烫一片:“小妩…我?…”


    月妩微微侧身,靠在他心口,掰开他的?手指,强行?和他十指相扣:“不言,有没有什么法子,既能同房又?不用生孩子?”


    他无奈低笑?:“少有。”


    月妩叹了口气,越过?这一茬:“你还未与我?说孩子从哪儿出来呢。”


    “从…”温慎咽了口唾液,手往下移,“从此处出来。”


    月妩猛得坐起身,垂头?看了一眼,惊道:“我?看小侄子那样大,如何能从这里出来?”


    “我?也不知。”温慎也起,“若不想要,以后莫再闹我?了。”


    “我?…”月妩转头?看他,说不出什么来,只哼了一声躺下了,躺下又?道,“我?瞧你今日?吃得挺开心的?。”


    他一噎,脖子红了半截。


    第40章


    “你给我?弄难受了。”月妩又埋怨一句。


    “弄疼了?”温慎双手撑在她?两?侧, 伸着头去看?她?。


    她?瞅他一眼,一只?手手肘撑在炕上,另一只?手牵着他往下放:“这里难受。”


    温慎顿时说不出?话, 眼盯着陷下的衣裙,喉头滚动几下, 额上出了冷汗:“如、如何难受?”


    “想要你摸一…唔…”月妩的话被堵在了?口中, 猝不及防被抱着转了?半圈趴在温慎身上, 刚系好的衣衫又被推开。


    她?断断续续反驳:“你、你若不要,便…嗯…便不要闹我?了?。”


    温慎笑出?声来,与她?额头相抵:“我?要你,小妩, 我?也想要你的,可?你自己都说了?,你那处如此小,我?如何进去?”


    “你骗人!你也没多大,如何进不去?”


    温慎一怔, 满脸迷茫:“你如何知晓?”


    月妩爬起身, 瞥他一眼,一脸了?然:“那日我?瞧过的。”


    他实在哭笑不得:“不是?你想的那般。”


    “那是?如何?难道


    是?我?看?错了?不成?我?看?得清清楚楚, 耷拉在那儿, 一点儿也不好看?…”


    温慎被噎住:“那日便是?因为此事,你才不理睬我?的?”


    月妩微微睁眼,转过身又去抱他,挂在他身上:“我?不会?嫌弃你的。”


    “我?…”他抿了?抿唇,悄声解释, “并不如你所看?见那般。”


    “那是?哪般?”月妩抬眸。


    看?着那双明亮的眸子,他又不知如何说了?:“总之, 不是?那般。”


    “你说谎!”


    “并未。”


    “那为何说不出?原委?就是?说谎!”


    温慎深吸一口气,在她?耳旁悄声解释一遍。


    “还能变大?”月妩一脸惊诧,“我?不信,除非,你给变给我?看?看?。”


    “天?不早了?,早些歇息。”温慎立即起身吹了?灯。


    月妩摸出?火折子又点上:“我?都让你看?过了?,你为何不让我?看??”


    “我?…”


    他还未答话,月妩已上手去解他的腰带了?:“这?是?如何系的?怎这?样?难解?”


    说罢,她?起身便要去拿剪子。


    温慎算是?怕了?她?了?,急忙亲手解下腰带:“你回来,让你看?便是?。”


    她?立即放下剪子,提着裙子跑回来,目不转睛盯着,一脸期待。


    盯得温慎有些头皮发?麻,连手指都不知该如何动了?。


    “你快些呀。”月妩搡了?搡他的胳膊,又要上手了?,“还是?我?来吧。”


    他不肯,手快了?些,一股脑褪了?个干净。


    “嗯?好像是?比上回见过的大了?一些。”月妩正襟危坐,眼神认真。


    “看?过了?,可?信了??”温慎快速要遮上。


    月妩一把拦住他,用手指戳了?戳,接着一下弹了?起来。


    “嗯…”他闷哼一声,迅速要退。


    “你再让我?看?看?!”月妩一把握住,好奇道,“为何那会?儿看?着是?黑的,现下看?着是?粉的?”


    温慎定在原地,连大气儿也不敢喘了?:“看?好了?吗?”


    “我?们试试。”月妩抓着,一下跨坐在他身上。


    “小妩…小妩下来…”他一下乱了?神,慌忙要推她?,气息早已紊乱不堪,“小妩,小妩,莫闹了?…”


    月妩玩得正开心呢,她?找到了?让自己愉悦的方式,抱着温慎的肩膀,在他耳旁哼哼唧唧,半似呜咽。


    一段急促的呜咽后,她?倏得停了?下来,趴在温慎身上小口喘息。


    温慎早被她?弄得不行了?,这?会?儿正紧紧抱着她?,也在调整呼吸。


    听着她?呼吸平稳一些,他才道:“去洗洗吧。”


    “我?不想走,你抱我?。”


    “不去厨房了?,我?去拎水来。”


    他穿戴齐整,匆匆出?门又匆匆归来,倒好了?水,调好了?水温:“好了?,来洗吧。”


    “我?不想动,你给我?洗。”


    温慎眼神暗了?暗,端着水到炕边,蹲了?下来:“你过来。”


    月妩躺在炕上,往前挪了?挪,一只?腿屈膝踩在炕沿上,另一只?脚放在他肩上。


    方才隔着一条里裤,所有的脏污都弄在了?裤子上,这?会?儿正看?得清清楚楚。


    “裤子脏了?,换下来,明日在洗吧。”


    月妩微微抬臀,脱了?里裤,照旧躺着。


    温慎咽了?口唾液,拿着帕子清理。


    他手上极轻,偶尔碰到敏感之处,惹得月妩轻哼几声。


    待清理完,他额上又出?了?一层热汗,而月妩已经钻进被窝里昏昏欲睡了?。


    他收拾完,吹了?灯,也钻进被子。


    刚一进去,月妩便凑了?过来,双臂紧紧缠住他。


    他笑:“满意了??”


    “这?样?会?有孩子吗?”


    “应当不会?。”


    月妩往上挪了?挪,唇贴近他耳旁,悄声道:“好舒服,我?们明日还来好不好?”


    他沉默良久,只?憋出?一句:“早些睡。”


    月妩当他答应了?,第二日又缠过去,他却不肯了?。


    “你年岁尚小,总这?般有损康健。”温慎放下手中书册,将炕上小桌搬到一旁,“莫要在闹腾了?,早些歇息。”


    月妩眉心紧拧:“你为何总要拒绝我??”


    “并非…”温慎刚要解释,就见她?别开脸,已有泪淌了?出?来,“小妩…”


    他靠过去,抱住她?,抹掉她?的泪:“我?并非不想,只?是?如此频繁,有损精气。你年纪小,一时贪欢,等伤了?身子,追悔莫及。”


    月妩承认他说得有些道理,可?心中仍旧委屈,抬着泪意盈盈的眼:“可?是?我?好想,我?好难受。”


    “往后莫总是?赖在炕上,多出?去走走,自然便不会?如此了?。”


    翌日,月妩被牵着去了?山上捡柴。


    已入隆冬,不知何时便会?下雪,是?得多存些柴火,以备不时之需。


    一趟下来,月妩果真也不闹了?,累得倒头就睡,温慎也终于?是?松了?口气。


    他早被折磨得有些把持不住,再多来几回,恐怕真要不管不顾强行……可?那日他看?过,那处那样?小,如何能进去?


    夜深,他在窗口吹了?好一会?儿冷风,觉得清醒一些,才也去躺下。


    时至十?一月底,往年这?个时候都冷得不行了?,今年却晴着,若在日光下待久了?,还觉得热。


    正逢温慎生辰,月妩非要给他做长寿面,此时正在厨房捣鼓,满屋叮叮咚咚的响声。


    她?不会?和?面,又不许温慎来盯着,只?管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最后弄出?来一大盆。


    正愁苦着呢,外头有吵闹声传来。


    “温师兄可?在?”


    月妩擦了?擦手,踏出?厨房门槛,一眼望见站在院门口的少年。


    若是?没认错,应当是?温慎的同窗。


    她?弯了?弯唇,露出?粘上面粉的酒窝:“不言在后面锄地,我?去喊他。”


    说罢,她?转身往院后去,刚过夹道,正面迎上温慎。


    “有人来了?。”


    温慎目光越过她?,往前看?了?看?,笑着将她?脸上的面粉擦净:“我?听见了?,现下便出?去待客。”


    她?迅速抹了?抹脸,转身跟着出?去。


    “温师兄。”众人齐齐见礼。


    温慎回礼:“寒舍简陋,还请诸位自便。拙荆煮了?面,若是?未用早饭,一会?儿可?同用一些。”


    “多谢师兄。”有领头的出?来,“听宋夫子说起才知晓师兄成亲,师兄为何成亲不邀请我?等?”


    “婚礼简陋并未大办,因而未邀请诸位,实在见谅。”


    众人皆了?然,越过这?一事,说起别的来:“师兄今日生辰,不如吃过饭,一同出?去冬游?”


    “乐意之至。”


    “师兄一走,书院里都无人为我?等愚人解题了?,恰好今日得见,刚巧听师兄教诲。”


    “怎的连休假也要探讨学问,显得我?等不思进取了?。”


    众人又是?一阵笑,共同往正屋里去。


    这?声音月妩是?一点儿也听不见,她?正在想法子将面条擀细一些。


    方才她?可?听见了?,温慎要旁人也来吃这?个。她?在温慎跟前不觉丢人,但这?么多外人在,她?可?不想没面子。


    “陈姑娘。”门外忽传来声音。


    她?回眸一看?,正对上陶敏的双眸。


    自那日别后,她?未曾再见过陶敏,甚至早将这?人忘了?个彻底,这?时一见,方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


    “陶公子。”她?未行礼,只?站在那儿,平平淡淡唤了?一声。


    “陈姑娘那日不辞而别,敏寻多日不见,不曾想今日却在温师兄这?里见到。”陶敏暗含讥讽之喜。


    月妩哪儿听得出?来,只?简单解释:“那夜在公子府上遇险,幸得老管家相才得以逃脱。当时事态急迫,我?只?好来寻温慎,恰好与他将从前误会?说开,便顺理成亲了?。”


    “可?…”陶敏面色难堪,甚至想直问她?,那他们那段朝夕相对的时日


    又算什么?可?他终不是?宋积玉,做不出?如此失礼的事来。


    他后退几步,忍痛祝贺:“祝陈姑娘与师兄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多谢陶公子。”月妩听不出?什么好歹,转身继续与面条斗智斗勇。


    陶敏在门口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不得不离开。


    正屋里,温慎与人说了?会?儿话,有些坐不住了?:“我?去厨房里瞧瞧。”他若再不去看?着,怕是?人要把厨房给烧了?。


    众人皆无置喙,温慎立即匆匆起身往厨房去。


    还好,厨房并未起火。


    “弄好了?吗?”他松了?口气。


    “面下了?,很快就好了?。”


    “要我?帮忙吗?”


    月妩推他:“不用不用。”她?觉得她?这?个面还算能拿的出?手。


    “师嫂做的面可?真别致。”有学子笑嘻嘻道。


    温慎也笑:“还是?熟了?的,少吃些。”


    月妩只?当是?夸她?。


    吃罢饭,众人一同往外去。


    来时有骑马的,也有乘车的,月妩要同去,便与温慎一同乘车,有三五学子陪坐,还有人打马于?车外,边走边闲谈,热闹至极。


    他们要往莲乡上方去,那有一处湖泊,两?旁略微修了?修,但有些野趣,一行人便在此饮酒作?歌。


    “想当年竹林七贤莫不如此,我?等也算江陵人才,评个江陵七贤也不算辱没。”有人忽提。


    “这?一行十?几人,你说要评七贤,莫不是?得罪人!”


    众人皆笑。


    “我?推温师兄为江陵七贤之首,自不会?有人不满。”


    众人纷纷应和?:“温师兄当得。”


    温慎抿一口竹叶酒,放下杯盏,笑道:“竹林七贤皆出?自名门望族,慎不过一介乡野村夫,心无大志,如何能与七贤相比?”


    “诶,英雄不问出?处,更何况温师兄之才德我?等都看?在眼里,若愿出?仕,以后必定成就一番事业。”


    温慎但笑不语,其余人已聊开了?。


    “说到出?仕,也不知明年的乡试还办不办。”


    “去岁便听闻……怎的今年还无定论,有谁可?知京中之事?”


    “恐怕还有不了?定论。二皇子身为长子为人温和?孝顺,三皇子乃是?嫡出?,可?圣上中意的偏偏是?七皇子,病重拖到现下,只?怕全是?为了?爱子……”


    温慎瞥一眼说话的学子,淡淡道:“慎言。”


    “是?我?多嘴是?我?多嘴,我?自罚三杯。”


    没人介怀此事,都当做没有听见,只?有月妩忽然开口:“为何不能选七皇子?”


    所有目光都朝她?投去,温慎也朝她?看?去,将手中的酒递给了?她?,默默略过了?这?问题。


    其余人见他不说话,也不做回答,转头聊起无关紧要的小事。


    聊到晌午,一干人等去附近庄子上吃罢饭,乘兴而归。


    月妩喝了?那杯竹叶酒,饭没吃几口便去厢房睡了?,连到家下车了?也未察觉,再醒时,已日渐黄昏。


    外头有人在说话。


    “我?看?你这?院子还是?得再添个待客的地方才好,否则人来了?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溪行教训的是?,我?正想在厨房对面再填一个厢房。”


    是?谢溪行来了?。


    月妩穿戴好,起身往窗边去看?,没瞧见嫂子的身影,又坐回去。


    她?这?会?儿酒醒了?,又想起晌午的事儿来。


    此处甚好,她?都有些乐不思蜀了?,也从未想过若是?她?舅舅夺嫡成功,她?母亲要来寻她?该如何。


    母亲会?同意她?与温慎的事吗?她?又该如何与温慎解释?还是?现下不如便与他说明事实,温慎总归不是?坏人。


    可?…他们今日明显是?看?不起舅舅。


    月妩有些纠结,她?对每年只?来看?望一次的母亲感情?都没有多深,更何况是?从未见过的舅舅。


    此时,她?恨不得自己只?是?寻常出?身,没有什么舅舅,也没有什么外祖。


    屋外说话声停了?,她?起身再去看?,只?见温慎独自一人从院门口归来,便知谢溪行已走。


    她?出?门:“他不留下吃饭吗?”


    “不了?,他要回家照顾嫂子。”温慎朝她?走来,“酒醒了??”


    “嗯。”她?抱住他。


    “头可?疼?”


    她?摇摇头:“不疼。”


    “在外不好说那些话,我?才将酒杯给你的,以后莫要饮酒了?。中午都未吃几口饭,这?会?儿定饿了?,我?去做饭。”


    月妩刚要问,不想温慎先提出?来了?。她?跟着人进厨房,问:“那现在可?以说了?吗?为何不能选七皇子?”


    “自古以来,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嫡子长子都在,再如何也轮不到七皇子,更何况此届皆资质平平,他也未高到哪儿去。”


    “可?皇帝最喜欢他。”


    温慎放下火钳,抬头笑看?她?。


    她?有些不明所以:“皇帝是?最有权势的人,难道也不能随心所欲吗?”


    “皇帝当然可?以随心所欲,可?随心所欲的后果恐怕他自己也不能承担。传位给七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可?会?同意?其背后的世家贵族又会?同意?可?如今已是?骑虎难下,这?两?位若是?夺了?帝位,七皇子一派恐怕要被赶尽杀绝。”


    月妩眉头紧锁:“那为何一开始非要争不可??”


    温慎伸臂,将她?揽过坐下,细细解释:“当今圣上二十?多岁登基,然登基之时膝下还未有一儿半女。登基当年宫中选秀,寒门许氏送贵妃入宫,贵妃貌美,不出?半年便身怀龙嗣,诞下一女……”


    皇帝大喜,连升贵妃三级,赐公主封号夷安。


    从那往后,若非朝政实在繁忙,皇帝必亲自哄抱公主,操劳之心甚比寻常百姓。


    即便自公主出?生后,后宫接连有喜讯传来,可?无有一人能夺走公主宠爱半分,就连龙椅也任她?潘攀,许氏一族从此平步青云,甚至连远在荒凉之地的偏支也沾其荣光。


    公主及笄后,皇帝仍不舍送人出?嫁,亲事也未曾定下,直到公主十?七岁那年亲自选中当年榜眼为婿,皇帝才下旨定亲。据说,因此事,皇帝还独自垂泪好一阵子。


    有趣的是?,榜眼卢依也出?自寒门,自此,朝堂之中又一寒门崛起。


    许氏步步为营,等朝中士族醒神之时,七皇子羽翼已丰。


    “多年经营,岂是?这?般容易说放就能放的?”


    月妩看?着灶洞中的火光,将温慎抱紧了?一些:“若夺嫡失败,大公主会?死吗?”


    温慎拿起火钳,动了?动灶洞里的柴火,压低声音:“何止是?大公主,许氏卢氏,皆不会?有好下场。”


    “那……”那她?呢?她?该如何自处?


    “莫担心,江陵距京城甚远,即便是?打起来,也到不了?这?里。”温慎摸了?摸她?的头,“饿了?吧?我?先做饭。”


    她?缓缓松开手,听着响动,心中有些不安。


    “大公主若有了?孩子会?不养在身边吗?”


    “为何不养在身边?以大公主的荣宠,其子再或封也不无可?能。”


    “若是?……”若是?不养在身边……到底是?何缘故才能让母亲将她?扔在这?里?依温慎所言,即便父亲出?身地位仅是?个面首,可?卢家应当也不敢有任何怨言,何苦将她?扔在这?里?


    她?心中疑惑,还有些不满。


    或许母亲根本就不在意她?,否则都快一年了?,为何不来寻她??还是?说,怕牵连到她??


    她?想不通,又不敢问温慎,只?能憋在心里。


    “温慎。”她?起身,从身后抱住他,靠在他背上。


    不来便不来吧,她?也不想去京城,也不想当什么郡主了?。她?在这?里过得很开心很自在,她?很喜欢温慎。


    “饿了??”温慎笑着往后瞥了?一眼,“稀饭煮好了?,我?再弄两?个菜,很快就好,你先坐着烤烤火。”


    她?坐下,顺势抱住他的腿,靠在他腿上,黏得他动都动不了?,只?能伸着手去够厨具。


    灶台上逐渐传来熟悉的饭菜香气,让她?心中终于?稍定一些。


    没关系的,没人知晓她?的身份,而且她?还有温慎,不论如何,温慎都不会?不管


    她?的。


    “好了?,饭好了?,莫再抱着了?,去净手吃饭吧。”温慎垂头笑着看?了?看?她?。


    她?猛得站起身,在他嘴角上亲了?一下,跳着去洗手了?。


    “前些日子卖草药赚了?不少钱。”温慎将饭菜端上桌,“我?想在厨房对面建一个厢房,以后睡觉休息便在厢房,省得有人来你也无处可?避,你觉得如何?”


    “好啊好啊。”月妩不操心这?些,家里大小事宜全是?温慎在张罗,她?只?负责吃饭睡觉。


    温慎微微点头:“到时浴桶也放在厢房,洗漱沐浴也方便。”


    月妩自然是?没什么意见,她?只?想快些吃完饭、洗完澡,然后……今日是?温慎的生辰,他总不会?拒绝了?吧。


    烛灯昏黄,温慎披着外衫坐在炕边翻阅手册。


    前段时日秋收,他出?去转了?几天?,记录了?最新的数据,整理后还未与先前的做对比,这?会?儿闲下来刚好看?几眼。


    月妩朝他挪了?挪,跪坐在他身后,双手攀上他的肩,头枕着他肩上,在他耳旁吹了?口气:“不言,看?完了?吗?”


    温慎一颤,放下手册,除了?鞋,转身上炕:“明日再看?吧。”


    月妩跟着他钻进被子,爬去他身上,手缓缓往下去,悄声问:“距上回已好久了?,今日可?不可?以?”


    “莫这?样?。”温慎挪开她?的手。


    她?瘪着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小声道:“它明明都变大了?。”


    “嗯,过一会?儿便好了?。”温慎握住她?的腰,要将她?抱下去。


    她?不肯,抱着他的脖子扭来扭去:“温慎我?要,夫君我?要……”


    温慎咽了?口唾液,哑声与她?商量:“你先下来。”


    “不要,我?下来你便不肯同意了?。”


    “我?同意,我?同意,你先下来。”温慎实在是?拿她?没办法了?,只?能暂且同意。


    她?非但没下去,还趴在他身上来回蹭了?蹭,小声哼哼:“都同意了?,为何还要下去,直接开始不好吗?”


    “你、你……”温慎呼吸凌乱,“你下来,我?用手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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