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大人到底去哪里了?”
此时的沧澜山境,一身黑色劲装凛冽,神情严肃的右护法夜瞳,看着面前红衣摇曳,骚里骚气的左护法赤鸢,“魔尊大人出关,你是第一个冲到门外等着的。”
赤鸢抱胸扭头,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你也知道我是第一个等在门外的?那我倒要问你了,同为魔尊护法,魔尊大人闭关一百二十年那么久,出关这样的大事,你不在门口等着恭迎魔尊出关,干什么去了?”
夜瞳眉头微蹙,“我当然没有闲着。魔尊闭关之前曾嘱咐我们,在他闭关期间,须替他多留意神级法器流月天弓的下落,我是得到了消息,听闻有人提起,追寻那人去了。”
赤鸢抱着的胳膊猛然松开,一下子转过头来看他,甚至步子都不由自主地朝他靠近了半步,急促道,“你找到流月天弓的下落了!?”
夜瞳沉吟片刻,似乎并不打算在见到晏云歇之前告诉赤鸢什么,“我需要面见魔尊大人,亲自将得到的消息禀告魔尊大人。此事事关重大,知情人宜少不宜多,我追问的那个人,也已经被我灭口了,绝不能让他再透露给其他人,坏了魔尊大人的大事。”
“你!”
赤鸢仿佛被他死板的架势气笑了,他抬手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好你个夜瞳,你杀别人灭口我不管,连我也是外人了是吗?你别忘了,这任务是魔尊大人交代给我们两个人的,我有什么不能知道的!?还是说,你还怕我抢你的功劳?”
“我……”
夜瞳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又坚定了目光,“等见到魔尊大人,你和我一起见,自然会听到。你我二人一起面见魔尊大人,他自然会默认这是你我二人一起的功劳。现在……真的不行。你还是赶紧告诉我魔尊大人哪里去了。”
“不知道,不清楚,不想说!”
赤鸢被他的样子气得脑门子都发烫,直接背转了身不想再理他,气冲冲就往前走。
走出两步,察觉到夜瞳还直愣愣站在原地,又气得转头看他,“我说你,脑子是不是不太灵光?你也知道这是魔尊大人千年来的头等大事,我怎么可能故意不告诉你他去哪了?我不说,当然是我真的不知道!”
夜瞳是不是傻了,他们只是下属,他赤鸢也是下属,尽管魔尊大人很多时候并不把他们当外人看,但根本还是根本,魔尊大人去哪里了,怎么就一定会跟他一个下属交代一声?
上下不分了是不是?
夜瞳沉沉吐了一口气,“那你直接说不知道不就行了?跟我置什么气呢?”
赤鸢气得翻白眼,“你猜呢?”
这家伙就算不说别的感情,那也是跟他共事两千年的人了,现在得到点儿消息就把他当外人,非要见到魔尊才肯说,还要问他为什么置气?
嗯?
这还要问?
连他都不肯信任,还反问他气什么,问个锤子问!
“好了,你别置气了,”见他脸色不对,夜瞳多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但他好像多年来已经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先把话放软,“现在重要的是,我们要赶紧找到魔尊大人,把我得到的消息及时告诉他。”
赤鸢也顾不上生气了,他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是,“去哪找啊,魔尊大人要只是闭关不出,我们还能送传音符进去求见,可现在是他出去了,不在沧澜山境,天下之大,我们去哪找?”
夜瞳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没别的办法,只能通知手下魔修们,和魔修宗门,处处留意,才能最快联系上魔尊大人。”
赤鸢一急,“可这事,不能——”
“当然不能说原因,”夜瞳知道他的意思,寻找流月天弓的事,只有魔尊大人和他们两人知道,这是隐秘,“只需让他们留意魔尊大人,让他们告诉魔尊大人我们紧急求见,等到魔尊大人听到消息,自然会见我们。”
赤鸢叹了口气,“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但愿一切都来得及。”
夜瞳点了点头,“会来得及。流月天弓的下落,只是有了线索,但具体下落尚不明朗,应该不会被人捷足先登。”
“嗯?”赤鸢一愣,“原来,还没有具体下落?”
“没有,”夜瞳仰头看向远处,轻叹一声,“但是有了踪迹,我需要禀告魔尊大人。魔尊大人找了它那么多年,就算能有点踪迹,也是好消息了。就算魔修们联系不到魔尊大人,最迟下个月的月阴之夜,魔尊大人也一定会回来的。”
赤鸢站在他身边,跟他同步往外走,“那倒也是。”
…
“前辈,我真的快不行了!”
一处山林中,已经跑过了四五个山头的叶逸尘,气喘吁吁地瘫倒在了地上。
此时,早已经是后半夜了,后半夜头顶一直乌云压顶的,月光再也没出来,秋风越吹越冷,越吹越急,可哪怕是这样的夜晚,只穿了一身半烂不烂的灰衣的叶逸尘,却热的一身汗,浸透了那衣服。
这下子瘫软在地上,汗水更是滚着泥土粘在身上,他觉得难受异常,却已经连抬手抖一抖的力气都没有了。
“起来。”
晏云歇的声音在他识海响起。
“……”
回应他的是叶逸尘的无声沉默,似乎连回他的力气也没有了。
“起来。”
晏云歇似乎耐心极好,声音不带任何起伏的又说了一遍。
“谁爱起谁起!反正我不起!”
这次叶逸尘回话了,却明显带了脾气,一副爱死不活,随便的架势,连同之前对晏云歇的恭敬态度也没有了。
听起来,大概是累崩了?
晏云歇勾了勾唇,也不生气,反而对于自己把叶逸尘彻底累成狗的成果十分满意,叶逸尘累成这样,他就开心了,“他到现在都没追上来,大概是不会追上来了。我们可以好好歇歇了,不过我让你起来,是想告诉你,你不能就这样躺在这里。你睁眼看看,不远处就是条小溪,山谷中更不容易被人发现,真有人追来也更安全,我们去那边。”
这小子是真累得够呛的,从昨天白天赶路就在跑,在那客栈没歇一会儿,连饭菜也没得吃,吞了颗辟谷丹吊着命,又跑了大半宿。
嗯,这真是~非常爽!
谁叫本尊就看不惯他那天生自带紫气的好命,总得让他遭点罪儿不是?
“……小溪?”
叶逸尘沉沉撑开眼皮子,晏云歇的话他其实都没听进去,但是小溪两个字他却听见了。
他渴!
早就渴极了!
跑了一路,呼吸急促,从昨天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过,这会儿嗓子都快冒烟了!
真后悔昨天出发之前,没在那断崖下的清潭中灌上一肚子水再走。
他要喝水!
累,但也渴,叶逸尘动了动干疼的厉害的喉结,一点儿一点儿从地上爬起身来,错过树影,却什么都看不到。
哪里有什么小溪。
“我没骗你,”晏云歇从他爬起来又停下的动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没有修为,月色全无,当然看不到。但我虽受重伤,神魂犹强,神识可外放。”
“那,在哪个方向,前辈?”
叶逸尘这会儿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也有了动力,没了刚才那累的破罐子破摔的脾气。
何况,冷静下来,他也隐约听到了附近好像有水流的声音。
“你面对的方向,往前,百步左右便到了。”
折腾着叶逸尘跑了大半个晚上,晏云歇觉得今天也够了,不再打算继续戏弄他。
叶逸尘没有再说话,便拖动了步子向前摸索。
爬到溪边时,叶逸尘也顾不上身上的疲惫了,伸手捧了溪水就疯狂往喉咙里灌,灌了几口,才呛咳着坐在了溪水边,“前辈,我们今晚只能在这里过夜了吗?”
“除非你还走的动。”
晏云歇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叶逸尘嘴上问归问,他只是不习惯在这荒野过夜,但绝对是一步也不肯多走了。
“唉,没想到啊没想到。”
喝了水,叶逸尘仿佛也多少找回了点儿力气,还有精力感慨。
“没想到什么?”
晏云歇见他又当地仰躺下来,随口问道。
没想到穿越一场,第一天晚上掉下悬崖,第二天晚上睡荒山野岭,但这些话叶逸尘当然不好说,“没想到,这溪水还挺甜的。”
晏云歇没有接话,因为他的神识看到,叶逸尘回着这话时,已经闭上了眼睛。
“前辈。”
可谁知,晏云歇不想再打扰他,叶逸尘这会儿喝了水再歇下来,却还一下子睡不着了,一边枕着胳膊闭着眼睛打算睡,一边却又忍不住打破了安静。
“嗯?”
晏云歇不解,这小子刚才还累得要死要活,倒地就睡,怎么真让他睡了,他话又多了起来。
“你的伤……要紧吗?”
叶逸尘的声音放的又轻又低,自责的情绪明显又反压了上来,“今天晚上如果不是我不小心,也不会连累前辈这样了。”
明明是正困得要死累得要死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静下来,他的心里反而乱糟糟的。
一会儿想到连累前辈的事自责不已,一会儿却又……脑子里不停闪过前辈突然现身,拉着他跑入月色时,那衣袂裹杂着柔丝一样的长发扫过他脸颊时的画面。
原来,昨日进入他识海与他神魂相触,引得他神魂颤动的人,真的不是什么糟老头子!
而是这样一个,这样一个,叶逸尘呼吸凝滞了一下,月色朦胧,他未及看清,可是隐约之中,那俊色恍惚如同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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