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异的事业突然做大,机缘在于曾招待的一对蜜月夫妻,那时候邀请一起去乡下农庄玩,就这么有了交情,夫妻俩的家族里有个工厂,主要做家用小电器,主销欧美市场,但还没有开拓哥伦比亚市场,陈异从韩国人的手里抢了个大客户,利用自己资源当起了哥国的独家代理商。
他前二十多年明明没学过也没接触过这些,理论知识相当于零,完全凭着聪明劲轻易就上手,苗靖问他哪儿来的信心和判断去分辨接触的人群真伪,陈异耸耸肩膀,明明指尖什么也没有,佯装云淡风轻抽口烟,缓缓吐出烟圈,懒散说他当年在夜总会那几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条条大路通罗马,总有手段能把事情办成。
苗靖忍不住抿嘴笑,低头抚摸自己隆起的肚子,例行胎教不要被这种不靠谱的爹教坏。
不知道是不是时来运转的原因,苗靖怀孕后陈异的事业突飞猛涨,还有当年他在富人区当保安时认识的业主,也成了生意场上的帮手,拍着陈异的肩膀说很有安全感,当然,中国人这种神奇物种,能拿着枪扣扳指一击即中的人,做生意应该也不会太差。
偶尔有不得不出差的时候,陈异会把苗靖留在家里,让梅吉思陪她过夜,苗靖睡前给他发视频,第一次捕捉到自己的肚子有了动静,某块地方被踹了了几下。
陈异在酒吧和客户聊天,摸出手机,话语就突然停顿住,大大的笑容从唇角蔓延至眼尾,客户问他看见什么这么开心,他说是自己的太太,和他同样来自中国,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总是离不开他,催着他早点回家。
后面本来还有娱乐项目,陈异把正事谈完后告辞客户,直接回了波哥大,半夜才落地机场,风尘仆仆打车到家,站在楼下仰望着自家的窗户,黑沉沉的窗帷幔低垂,舒了一口气,知道那扇窗里睡着她和孩子。
楼下大门的三道锁格外震慑,陈异发觉自己没带大门钥匙,脱下外套挽起袖口,攀着窗棂和下水管道翻上三楼,弹跳落地还呼了口气,庆幸自己仍是龙腾虎跃,掏个瑞士军刀出来,顺利敲开门锁,蹑手蹑脚回到家里。
睡在客厅的梅吉思还以为家里进贼,吓得险些尖叫,及时被陈异嘘声,看清来人后颤着嘴唇划了个十字架,拍着胸脯说差点被吓死了。
苗靖在房里睡得恬静,他悄悄推门进去,看她侧身蜷睡,只能模模糊糊瞧见她柔美的身姿和披散在枕上的长发,凑到床边才能看见她隆起的小腹,陈异伸手轻柔抚摸她的肚子,在她的发间落下亲吻。
她孤零零在家,心里有挂念,睡眠不沉,陈异的大掌贴着肚子就模模糊糊有了意识,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眼前那张面孔,嗓音嘟囔着绵软可爱:“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还要两天么?”
“大事办完就行了,其余小事电话也能聊,看到你发的视频,回来看看你们俩。”
修长手里捞进睡裙,抚摸着她滑腻温暖的孕肚,偎在她身边:“小家伙今天乖不乖?想爸爸吗?”
孩子还没出生,他现在居然有了爹味。
“可能想了,也可能没想。”苗靖惺忪打了个哈欠,搂住他的胳膊,“你知道的,它不爱搭理你,好像也不太喜欢你。”
“哼,总有老子治它的时候。”陈异磨磨后槽牙,“那妈妈想爸爸吗?”
“你说呢?”苗靖蹭蹭他,面庞闷在他脖颈,脸颊挨着他的喉结,深吸一口气,“你走了两天啦。”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他垂头和她接吻,缠绵又柔软,磕到她温腻的舌尖,嘬吸着含吮住,像是汲取唇舌的花蜜。
睡裙轻薄如纱,袒露在外的肩膀颈背如凝脂般白皙,苗靖孕期长了点肉,手感圆润了些,但仍是瘦的,陈异着迷于她身上的触感,一点一滴都是心头好。
久旱逢雨,像新生的嫩叶花蕾徐徐舒展,化为绵绵入骨的温柔,梅吉思睡在门外,有些动静就闷着压抑着,陈异用手掌捂住苗靖的唇,看她一双眼睛艳靡迷离,媚意潋滟,语气也有几分笑谑:“你怎么碰什么咬什么,明天让梅吉思看见,你猜猜她说什么。”
那有什么办法,她孕期身体格外敏感,实在受不住这绵软但漫长的感受。
最后的最后,苗靖已经软得像块一样,甜滋滋地瘫软在陈异怀中,感受他胸膛起伏抑制的力量感。
“需要帮忙吗?”她仰头小小声问他。
陈异吻她微汗的额头,蠢蠢欲动:“你如果还有力气的话,拯救一下?”
苗靖无私奉献出了自己的手指。
第二天陈异陪苗靖去上孕期课程,两人顺带也去看了房子,他们需要一个更大的家,最好是自己的房子,有开阔的厨房和精致的卧室,有儿童房和保姆房间,需要一个适合小朋友生长的社区。
正好有合适的hoe,在山上的富人区,阳光灿烂,视野开阔,一百多平的大阳台足够撒野,对面就是波哥大最好的国际学校,苗靖看着房价,皱了皱眉,价格很昂贵,陈异直接签了字,很阔绰地摊手:“老子有钱。”
该有的总会有,该给她的也终于一点点实现。
陈异的收入已经远超于她,倒真有点意气风发的模样,当初苗靖身边的那些私下议论的同事朋友,无不有点后知后觉的惊讶,是真的没想到,有人随随便便吊儿郎当就混出了点模样,不知道是运气太好还是走狗屎运。
两人在预产期前一个月搬进了新家,那时候苗靖还坚持上着班,手上的工作有一部分已经交接给同事,核心部分还自己跟着,岑晔前阵子还过问她的情况,那时候恰巧陈异也在,直接臭脸摁掉了苗靖手中的电话。
搬家的时候大家都来帮忙,还开了个欢迎party,苗靖挺着大肚子当总指挥,也许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她面容已经不复冷清孤傲,嗓音也是绵软缓和的,眉梢眼尾沾着点温柔婉约的意味,像拂过枝头的柔风,淡淡光芒和浅浅香气,有婉和柔顺的气质。
家里的婴儿用品已经准备好,没有让医生透露性别,都是按着苗靖的喜好挑选,粉蓝色都有,只是波哥大没有类似月子中心这样的机构,需要一个靠谱的babysitter。
思楠陪着苗靖在卧室整理衣物,语气无不羡慕:“你俩真的好幸福。”
真的好幸福,世上那么多人,那么多无用或者无疾而终的感情,怎么能遇见这么完美契合的人。
苗靖微微一笑。
预产期如期而至,苗靖傍晚从浴室出来后,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
夫妻两人开车去了医院,事先约好了单人病房和接产医生,但当时的场面也有够慌乱,阵痛的时候,苗靖痛得面色惨白,恨恨咬住了陈异的手腕。
她躺在产床上冷汗涔涔□□,陈异握着她的手,那么高大的男人手足无措,眼睛憋得通红,生生忍住眼泪。
不知道他那些孕期课程怎么上的,到头来慌得什么都忘记了。
好在小angel争气,没有太折腾妈妈,在凌晨时分呱呱落地。
是个全身皱巴巴的女孩,都说女儿刚出生像爸爸,越长大越像妈妈,的确不假,那小小的眉眼嘴巴,和陈异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小婴儿放在苗靖枕边,她偏首怔怔看着孩子,眼睛里是柔软的光辉,陈异搂住母女两人,脸庞蹭在苗靖颊畔,她能感觉他炙烫湿润的眼泪,黏在她的腮边,和呼吸一起,热烘烘沉甸甸的。
“好啦。”她虚弱安慰他,手指抚着他毛绒绒的脑袋,“乖。”
他的手指碰着她的脖颈,手指很郑重地在她脸颊蹭了蹭,像郑重其事的抚摸和告白。
女儿的名字是两人一起取的,没花什么脑细胞,很简单的两个字——凌橙。
陈异不愿意孩子跟着他姓陈,这个源于陈礼彬的姓氏没什么值得继承之处,苗靖也不认为苗姓有多么值得纪念,毕竟来自她从未尽过抚养义务的父亲,当然随魏明珍的姓也总觉得有那么点别扭,后来是取了陈异妈妈的姓——他的妈妈姓凌。
小橙子。
也是隐喻的“爱”。
苗靖在医院多住几天休养,陈异认真听了几节医院培训的育儿课程,一周后,两人小心翼翼抱着孩子回了家。
家里人多且热闹,陈异找了一位照顾孩子的保姆,叫佩雷拉,梅吉思负责家中杂物,另外还有幸找到位广东阿姨,阿姨来波哥大探亲,陈异听说广式靓汤特别养人,请阿姨给苗靖做两个月中餐。
月子里,苗靖的一双眼睛最忙,盯着三位阿姨凑在一起哄孩子,把小橙子抱到阳台上晒太阳,轮流给她换尿不湿,只有喂奶的时候,小橙子才会送到她怀里。
每天的广式菜谱实在太扎实,还有各式糖水,加上哥伦比亚风俗也有所谓的产后大补菜,苗靖不仅没瘦,还稍微胖了点,等她突然意识到的时候,陈异的手不知道在她身上捏了多少回。
她每天吃不完的那些汤汤水水,有不少进了陈异的肚子,苗靖捏捏他硬邦邦的腹肌,不敢置信:“为什么你的肚子不是软绵绵的?”
陈异扯着唇角嗤了声。
他这几个月素得跟和尚庙似的,每天早上六点多起床跑步健身,就等着让她神魂颠倒,对他沉迷不可自拔,重回两人感情腻歪巅峰期。
可惜苗靖一颗心全都记挂在小橙子身上,一有动静眼风就瞟过去,基本忽略身边这大活人。
魅力全失。
事实证明,小橙子绝对不算angel宝宝,没那么乖。
她长得像陈异,唯有一双眼睛像苗靖,有点无辜又嚣张的架势,哭的时候惊天动地,不哭的时候哼哼唧唧,不那么爱睡觉,喜欢睁着双滴溜溜的眼睛转。
苗靖白天要定时哺乳,还能抱一抱,哄一哄她,小橙子躺在她怀里还算乖巧,等到晚上,陈异不许苗靖熬夜,把小橙子送到佩雷拉房间,苗靖还偶尔失眠,忍不住想要去看看孩子,怕她半夜哭闹。
“你是不是不喜欢小橙子?”
“为什么说我不喜欢?”
“你很少抱她,每天回来看她几眼就走开。”苗靖内心略有惆怅,“你还不让她跟着我们睡。”
“她那么小,我抱坏了,摔坏了怎么办,家里这么多人,你们全都围着她转。你怀孕累了这么久,晚上应该好好休息,再说有佩雷拉,她比你专业,也有经验,她知道怎么照顾孩子。”
他手臂枕着后脑勺,想了想,缓声开口:“我把手里所有的钱……买了个赌场,给小橙子当出生礼物……”
苗靖凭空被呛了一下,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目瞪口呆:“什么?!”
“波哥大浑水不浅,在这里想要赚钱又不被人眼红觊觎,想做大又要自保,就要有势力背景撑腰,前阵子有个华人商贩被枪杀,是抢生意的华人干的,赌场可以赚钱又能养人……帮派,雇佣兵,我不出面,找了个人替我打理,但是万一谁想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也要知道老子惹不起。”
苗靖呐呐不语,半晌道:“你要知道……你有一个家。”
“我做的是正经生意。”他举手保证,“只是未雨绸缪,你看波哥大多少赌场都是中国人开的,这些赌场都是他们的靠山,不然怎么赚平平安安赚千万身家。”
“那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呢?”
“开个台球厅?买个农庄?投个公司?”他扬眉,“从零变成一百很难,但从一百变成一千一万,却远远没有开始难。”
“赌场名字就叫angel吧,以后赌场的钱,全都是小橙子的钱,留给她上学念书,给她玩,给她当嫁妆,你说我喜不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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