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有没有听到她念他的名字呢？
西川绘凛既希望虎杖悠仁听见了，也希望他没能听见。
虎杖悠仁揉揉脑袋，声音还是那么欢快：“西川，我们在一个班!”
她“嗯”了一声。
“这一年多多指教啦。”
“...多多指教。”
西川绘凛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公告板上，身边的虎杖悠仁知道她的意图，忙道：“野宫和藤原都在1班。”
“他们又被分在一起了。”
西川绘凛不禁道：“好厉害。”
她往旁边那张纸看去，在隔壁班发现了小泽优子的名字。
虎杖悠仁：“他们两个真的是很有缘分呢，要当三年的同学。”
“是的。”
西川绘凛穿过人群，虎杖悠仁跟在身后。
她现在脑子里很混乱，情绪也很复杂，只能聊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虎杖君，跟我们分在一起的...还有？”西川绘凛问。
“我没注意，直接去班上看看吧。”虎杖悠仁说。
他们所在的班级是3年4班，座位早早就被老师排好，贴在了教室最前面。
西川绘凛的座位在中间倒数第二个，虎杖悠仁的座位在她的斜后方。
意外的离得很近。
西川绘凛找到自己的座位，往旁边扫了一圈，都是很陌生的面孔。
在这种环境下，她好像又被打回原形。
她的邻座是空的，直到新班主任来到班上后，这个座位的主人也没能来。
新班主任姓佐藤，是个戴眼镜的女老师，看上去很严肃。
第一节课，她让全班按照座位顺序自我介绍，轮到西川绘凛时，她倒是变得和颜悦色了一些。
“西川绘凛，西川同学是吧？”佐藤老师在表上做了个记号，笑道：“如果听不清楚的话，可以举手示意一下。”
西川绘凛点头，坐下。
她猜想应该是铃木老师和佐藤老师说了什么，不然也不会知道她有听障。
很快，所有人的自我介绍都结束了，佐藤老师扫视了教室一会儿，视线落在虎杖悠仁前面的空座位上。
她想起什么，道：“竹内同学昨天不小心把脚摔骨折了，这一个月不会来学校，麻烦后面的同学往前坐。下课后，把空的桌椅搬走就好。”
闻言，虎杖悠仁愣了几秒。
前面一个座位，是西川绘凛的邻座。
他想也没想，把书包往前一放，起身坐到了前面去。
距离又拉近了。
西川绘凛忍着没往身边看，待虎杖悠仁那边的动静消失，才缓缓瞟去。
虎杖悠仁从书包里拿出笔袋和记事本，忽然感应到什么，侧过脸。
两双眼眸在空气中对视得突然，撤离得也猝不及防。
彼此的思绪飞到了远方，佐藤老师在讲台上说的话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西川绘凛想到了新年时，她站在阳台上收到虎杖悠仁发来第二条短信的那刻。
——我希望，初三能和你继续当同学。
她比他贪心。
她当时希望，可以让虎杖悠仁成为她的邻桌。
如今心愿成真。
他们坐在同一个教室，相邻两个座位。
西川绘凛不敢再妄想什么，这样就很好了。
初三的生活倏尔变得可以期待，但总体是变得更加忙碌。
社团活动被取消，放学后选择待在图书馆学习或者是去私塾的同学越来越多。
紧张感在这个班级中蔓延开来，有些事逐渐变得尤为宝贵。
无数个课间，西川绘凛从饮水机接完水回来，都会看到虎杖悠仁趴在桌上和理科斗智斗勇。
他写久了，还会打个哈欠，看到她会不好意思地笑着问她：“西川，这个题目怎么解啊？”
又或者，在午休时刻，虎杖悠仁和她面对面合上眼，可她睡不着睁开眼，发现他也恰好盯着她。
他指着窗台上那只翅膀被打湿的蜻蜓，示意让她去看。
......
西川绘凛很珍惜这些相处的小事，因为她知道，一旦毕业之后恐怕就很难见面了。
她时常处在一个很矛盾的时刻，一边喜欢着，一边劝自己要慢慢放下。
至于她会不会告诉虎杖悠仁她的心意，恐怕还需要一个契机。
**
人没有办法总是保持精神充沛与元气——这是在西川绘凛上了许久的私塾后得出的结论。
她看着镜子中眼下的两坨乌青以及惨白的面容，深感自己和鬼没什么区别了。
其实也赖西川绘凛自己，她在某些方面有强迫症和完美主义，想在学习上尽善尽美。
小泽优子可以在十一点半睡觉，而她还在检查作业和预习，硬生生要拖到差不多一点。
第二天又要早起，通常只能靠周末补觉。
还有八个月就要去东京考试，西川绘凛心中有数，急的只有西川正瑛。
“告诉绘凛，现在就是要营养均衡，不要怕吃胖什么的...你身为母亲，要学会关心女儿......”
西川杏把手机拿得老远，看电视看得津津有味。
西川绘凛不忍，只好凑到手机前，道：“知道了，外公。”
“绘凛吗？你妈妈说你睡不好，不要担心哈，你的成绩给你舅舅看了，比较稳，不要焦虑......”西川正瑛说。
焦虑的到底是哪位？
西川绘凛笑而不语。
仙台又到了夏天，耳边的蝉鸣不绝于耳。
西川绘凛推开教室门，几位原本聊得热火朝天的同学忽然停下，和她说了声“早上好”，又投身讨论中去了。
“怎么了？”她随便问了问前桌松下美子。
“没什么，就是他们听说佐藤春辉被人打啦，真活该，好像是惹到什么小混混的妹妹了。”松下美子说完，忽然问道：“西川，佐藤春辉是不是追过你啊？”
“佐藤春辉”已经不出现在西川绘凛的生活中很久了，乍听到居然是被打的消息。
西川绘凛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过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其实，她不认为是那是“追”，不过是几个男生的恶俗赌局而已。
“哎呀，大快人心啊。”松下美子五官都伸展了。
西川绘凛附和地笑了笑。
今天的她有气无力，不知道是不是夏乏，一连几节课都打哈欠，险些睡着。
上课学的内容都已经学过，不是很有压力。
西川绘凛困得实在不行的时候，会喝水，尽量转移困意。
好不容易熬到了午休，她打算睡一觉时，几个女生又组团来问她题目。
西川绘凛秉持着“热心助人”这条原则，帮她们解答完毕，精力也消耗了大半。
这下是真困了。
西川绘凛一手撑着下巴看黑板，上面的字都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圆点。
最后一节国语课，她很不安稳地睡了过去。
老师的讲课声成了催眠曲，同学的回答声愈来愈小，她的呼吸声也越来越均匀。
国语老师路过西川绘凛的身边时，正准备叫醒她，但瞥见她眼下的黑眼圈时，都不忍心了。
虎杖悠仁在书上圈完重点，抬眸便发现了倚着手臂睡着了的西川绘凛。
她的脸是面向他这一边的，几缕凌乱的发斜斜沾在眼角，双睫微颤。
在虎杖悠仁的印象里，西川绘凛从不在老师的课上睡着。
现在睡着了，得是有多困呢？
放学后，班上的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剩下值日生和虎杖悠仁以及一个还在沉睡的西川绘凛。
没过多久，值日生们也走了，将关门的差事交给了他。
虎杖悠仁在犹豫要不要拍醒西川绘凛，几番犹豫之下都没有做出相应的举动，只是坐在座位上，静静看着她。
天边的晚霞红得浓郁。
少女逆着光，轮廓变得柔和又朦胧。
西川绘凛在他面前展露的，基本都是认真学习的模样。他也很少注意到她疲惫的时刻。
此时此刻，在他面前的她如此放松，如此不设防。
虎杖悠仁的心中忽然翻涌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冲动。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脑海里骤然闪过“不对，不可以”。
他在即将触碰在她脸颊的那一刻收回了手。
这样是不礼貌的，怎么可以......
他的呼吸也因为紧张在这一刹那变得急促，内心里谴责着他刚才的举动。
虎杖悠仁慌忙起身，将外套脱下，轻轻盖在了西川绘凛的身上。
太阳落山，气温回落，希望她不要着凉了。
做完这一切，他背上书包，步伐匆匆地走出了教室。
在他离去的瞬间，趴在课桌上的少女猛地睁开了眼睛。
身上的外套既有虎杖悠仁的温度，也有晚霞的温度。
西川绘凛望向窗外，轻轻笑了。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