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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这一个跨年夜晚对谢肃来说意义非凡, 能够和汤蔓一起度过,是他以前不敢奢望的。而今晚汤蔓的到来,无疑是他收到的最美好的新年礼物。


    只要是汤蔓提出的要求, 谢肃力所?能及, 总是能够满足她。


    当着汤蔓的面?, 谢肃将特警制服妥帖穿上。


    汤蔓坐在床尾,双手抱着膝盖,仰着头看着谢肃,一脸乖巧。他一米八八的个头, 肩宽腰窄,黑色制服包裹在身上, 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禁欲气息。


    能够征服这样一个男人?, 似乎是很多女人?的梦想。


    汤蔓朝谢肃勾了勾手指头,他接受指令, 朝她俯身过来。她坐在床上, 他只能单膝跪地才能与她视线平齐。


    “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帅?”


    汤蔓伸手勾住谢肃的脖颈,他单手勾着她的腰, 将?她往自己面?前拖了几寸。


    谢肃摇摇头, 淡淡扬起唇角,靠近汤蔓,亲昵在她鼻尖上蹭了蹭。


    汤蔓难得?腼腆起来,小声地告诉他:“其实第一眼见?你的时候, 就觉得?你很好看。”


    谢肃问:“第一眼?”


    汤蔓嗯了一声:“就相亲那天。”


    谢肃纠正她:“那不是第一眼,我们?之间很早就见?过面?了。”


    “高中的时候对吗?”她也隐隐猜到了。


    “嗯。”


    “可是, 我好像对你没有什么太多印象。”


    谢肃笑:“很正常, 我们?不是同一个年级段的。”


    “那你对我印象深吗?”


    “挺深的。”


    “哪种程度?”


    “虹中校花的程度。”


    汤蔓无奈:“我可不是什么校花。”


    “我觉得?你是。”


    大?多数学校里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校草和校花评选,只不过哪一位被提及的次数多了, 大?家的关注点自然而然给他多一些。


    汤蔓的长相一直出挑,高一新生军训的时候,她因为参加过军训文艺汇演,被同年级的男生所?注意?。


    后来一传十?十?传百,高二高三年级段的也听说了她的名字,据说长得?很好看。学校就那么大?一点的地方,有些爱凑热闹的人?说什么都要一探究竟,看看这个汤蔓到底有多惊为天人?。见?过汤蔓的人?,有一些表示不屑,有些倒还真?的会觉得?她好看,但少?不了一顿阴阳怪气。


    那段时间对汤蔓来说是一段困扰,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却被意?外地卷入一场所?谓的评比当中,见?了她的人?都免不了对她一番评头论足显得?自己有多么与众不同。


    谢肃从来对于各种校园八卦不感兴趣,只是难免会听到一些闲言碎语。


    一帮男生打完篮球围在一堆喝水,有一个女生从面?前经过,少?不了被嘴几句:“喏,那个扎马尾的就是汤蔓。”


    “就那个高一那个新生吗?长得?很好看的那个?”


    “哪里好看了,也就一般般啊!”


    “我觉得?还行啊,啧,就是胸太小了。”


    “草,谁让你看胸了!”


    谢肃拧开矿泉水瓶盖猛灌了一口,身边的人?撞了撞他肩膀:“快看美女。”


    谢肃头也没回,说了句无聊,迈开脚步离开。


    那天,男生和女生在教学楼的楼梯口意?外撞了个满怀,男生礼貌且疏离尊重地道了声对不起,女生摇摇头说没事。


    两?个人?抬头相视一笑,各自回了教室。


    汤蔓想起陈翼那座被打理过的坟墓,终于鼓起勇气问谢肃:“所?以你认识陈翼的,对吗?”


    “嗯。”


    “你怎么一直没说过?”


    “好像也没有什么合适的时间提起这件事。”


    汤蔓垂下眼睫,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她脸上那点一闪而过的小情绪很快便被谢肃捕捉。


    他低头,似安抚般轻轻吻了吻她的唇。


    妥帖穿上的特警制服,到最后不免还是被褪下甩在一边,连同汤蔓那件红色的斗篷交叠在一起,一黑一红的色差明?显。


    临江酒店的18层套房里,落地窗上多了两?道明?显的五指印记。那是凌晨一点时,酒店对面?的大?楼上演新年的最后一场灯光秀,谢肃抱着汤蔓一起去欣赏。


    特警的工作?就是这样,越是节假日,他们?越是处于一级战备状态。即便今晚跨年的灯光秀吸引了无数人?来观看,但是忙于工作?的谢肃无暇顾及。


    外面?的世界如此绚丽多彩,各色花样百出。汤蔓这几年基本上都待在清镇,难得?有这样的刺激的感官体验。


    谢肃站在汤蔓的身后,炽热气息紧贴她的皮肤,房间里的温度不断上升。


    凌晨三点时,城市夜晚的灯光仍旧绚烂。


    汤蔓竟然也没有觉得?多困,可能是来市区的路上短暂眯过一觉的缘故,加上两?场延绵多情又得?跌宕起伏的运动,她只觉得?饥肠辘辘。


    谢肃联系客房服务,叫了一些吃的。


    事实上,忙碌了一晚上的他,肚子里也没有多少?东西。


    五星级酒店的客房服务能够随叫随到,很快将?准备妥当的餐食送到客房门口。


    谢肃找了件浴袍过来,汤蔓软趴趴的不太想动弹,他就哄孩子似的帮着她穿上,最后将?她打横抱起来到餐桌旁。


    已经大?年初一了,这顿饭也不能算是年夜饭。不过新年第一天他们?两?个人?能够坐在一起吃饭,也挺有意?义。


    谢肃吃饭的速度很快,但不糙,这和在部队上待过以及现在的工作?的性质有关。


    汤蔓一直挺喜欢看谢肃吃东西的,今晚总体观察下来,她得?出结论,这人?是真?的饿了。


    她不紧不慢用勺子舀着手打肉丸汤,问:“老?实说,你今晚到底吃了什么?”


    “盒饭。”谢肃回答,“不过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去执勤了。”


    汤蔓心疼:“你不是说有同事带年夜饭吗?”


    谢肃稚气一笑:“不想让你担心,其实大?年三十?还是其他日子,都差不多。”


    “那哪能一样。”汤蔓从碗里舀出几颗肉丸放在谢肃碗里:“你多吃点,晚上也累了那么久。”


    一句无心的话,说出口就变了味。联系起两?个人?今晚的一些行为,不免让人?想歪。


    谢肃饶有兴致看着汤蔓:“你指的是前半晚还是后半晚?”


    汤蔓舀一颗肉丸塞谢肃嘴里,瞪他:“就不该心疼你的!”


    谢肃心里甜甜的,抓着汤蔓的手,嘴巴里含着一颗肉丸,腮帮子鼓鼓的,含糊不清地说:“谢谢老?婆。”


    第一次听谢肃喊老?婆这个词,汤蔓顿了顿,心里同样滋生出甜蜜滋味。


    谢肃有点上瘾似的,又喊她一声:“老?婆。”


    这次喊得?很清晰。


    汤蔓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回,嘀咕一声:“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


    *


    第二天一大?早谢肃就要去执勤,执勤地点紧挨着市区的一座寺庙。这座寺庙也是附近较为出名的古刹,常年香火旺盛。


    每年大?年初一,香客总是比以往多出数倍。


    原本法定的假期就是七天,谢肃大?年初一这次执勤过后,接下来他将?会有五天的假期。


    早上八点谢肃起床,汤蔓也跟着一块儿?起来。毕竟凌晨睡得?实在太迟,他担心:“你累,继续睡,我把房间给续上。”


    汤蔓摇头:“我也想去烧香。”


    她既这么说,谢肃也没有理由阻拦。


    两?个人?是分头去的寺庙,谢肃因为还要去队上报到,汤蔓跟过去不合适。汤蔓自己心里也清楚,她不想妨碍他工作?。


    不能说是封建迷信,只不过人?到了一定的岁数之后,心里需要一些信仰作?为支撑。


    汤蔓去买了一把香,从寺庙门口一路拜过去,心里倒也没有所?求。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心里没有任何东西作?为支撑,无法理解命运的安排,怨天尤人?。


    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在经历过一些所?谓浮沉之后,内心逐渐开阔。现在的汤蔓仍然会对很多事物感到不理解,甚至没有办法理解,不过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不要想得?太多,反而会快乐一些。


    今天寺庙内的人?挤得?水泄不通,门口处早有特警在站岗、巡逻。


    汤蔓花了一个小时从寺庙里挤出来,将?剩余未烧完的香放在门口统一的回收处,迎面?就见?到了正在执勤的谢肃。


    此时的谢肃正背对着汤蔓,没有看见?她。


    汤蔓找了个有阳光的地方坐下,明?晃晃地看着谢肃。


    备战状态下的男人?和昨晚缱绻多情的男人?似乎完全?不同,明?明?是同一个人?,气质上却大?相径庭。


    汤蔓注意?到,谢肃领口的的纽扣系到了最后一颗。如果衣领往下露出一寸,全?是惹人?遐想的颜色。她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的手指紧紧抓住黑色制服的画面?,忽然觉得?有些热,于是又挪了挪位置,坐在树荫下。


    但是,那些画面?仍然横冲直撞地闯入她的脑海里,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和激烈的碰撞。


    于是,她似乎能够透过他紧紧包裹的制服下看到他修长的双腿、凹凸有致的八块腹肌、清晰的人?鱼线。


    只有汤蔓最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身材有多绝。因为她用自己的掌心触碰过他的肌肤,感受过属于他的每一寸线条和体温。


    如果思想能犯罪,她恐怕已经是无期徒刑。


    很快,谢肃似有心电感应一般,他转身,与汤蔓视线相交。


    汤蔓一怔,有一种脑子里在做坏事被抓包的错觉,不敢直视谢肃清澈的双眸。好在,正在认真?工作?的他也不会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执勤。


    她无所?事事,陪着他。


    中午,准确来说是下午一点,谢肃过来牵着汤蔓的手,带她一起去吃饭。


    怕汤蔓会感到拘谨,在经过她的允许之后,谢肃才将?她介绍给自己的一众队友认识。


    这帮人?终于目睹了传说中嫂子的真?容,之前在队里私下调侃得?有多欢乐,见?了汤蔓的面?之后一个个的连话都不敢多说。


    果然还是得?嫂子,能压得?住谢队长的威严。


    这一天过得?倒是比汤蔓想象中要快很多。


    下午五点的时候谢肃执勤结束,他先是回了队里换好衣服,再开车将?汤蔓带到一处地方。


    是他在市区买的一套房子。


    房子地理位置很好,周围有一所?实验小学,示范性初中。街对面?就是一座大?型的商场,集购物娱乐为一体。再不远处就是一个公园,步行大?概五分钟就能到达。


    这套房子目前还没有装修,一百二十?个平方,不算多大?,但是给小两?口居住完全?足够。


    房子是谢宏胜建议谢肃买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作?为父亲的谢宏胜在很多事情上都起着引导谢肃方向的作?用。


    谢肃带着汤蔓一一参观,不过是清水房,看来看去也没什么多大?名堂。但是走出阳台向外望去,几乎能将?整个片区尽收眼底。


    “如果你未来想住市区的话,我们?可以把这套房子装修起来,装修风格以你喜欢的为主?。”谢肃说。


    “再说吧,我现在没这个想法。”


    汤蔓目前是肯定没有住在市区的打算,毕竟她的工作?在镇上,肯定是住在镇上方便的。


    谢肃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只要她在哪里觉得?舒服,他就在哪里好。


    晚餐两?个人?计划在房子对面?的商场里找了家餐馆用餐,可能是大?年初一的原因,人?满为患。他们?找了家中餐馆,叫号等待用餐,前面?还有十?几桌。


    等待的时间太久,谢肃便牵着汤蔓的手,和她不紧不慢地在商场里面?溜达,刚好可以消磨时间。


    路过一家全?球知名的女性内衣店时,汤蔓朝谢肃眨眨眼,问他:“要不要去逛逛?”


    精致的店铺门口立着穿着性感的半身人?形模特,布料少?得?可怜。不能否认的是,视觉冲击强烈。


    谢肃的视线不好乱放,看着汤蔓:“你去吧。”


    汤蔓不肯,拉着谢肃:“你陪我呀。”


    可真?真?为难这个钢铁直男,还未迈入那家内衣店,他一双耳朵红透,脖颈也红,表面?上只能维持镇定。


    汤蔓见?他这样害羞,不再逗他:“开玩笑的啦。”


    说罢拉着他准备离开。


    怎料谢肃却站着不走,捏了捏她的手心,靠近在她耳边说:“你买。”


    汤蔓眯了眯眼:“嗯?”


    谢肃实在不好意?思说,他想看她穿那些布料少?的。


    不过,半个小时后,那些布料少?的被店员精心装入礼盒,双手奉上。


    谢肃负责付钱。因为,那些是他选的。害羞的人?成了汤蔓。


    吃过饭,小两?口才慢悠悠地开车回镇上。毕竟是农历新年,接下去的这段日子,他们?这对新婚夫妇还有得?忙。


    车载电台放着一首轻快的歌曲《小永远》,汤蔓时不时跟着歌词哼唱,一路氛围轻松甜蜜。


    不说未来永远,珍惜眼前当下。


    第42章


    *


    大年初二汤蔓带着谢肃回娘家。


    周兰蕙从来不认同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种言论, 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凭什么就被当成了一盆水?


    所以汤蔓也一直没有什么娘家和?婆家的区分?,她只?知道, 这?里是她的家。回到家, 她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倒是谢肃, 各种礼数周到,准备了一堆的东西,大包小包的塞了一个后备箱。


    谢肃回一趟丈母娘家,没少让周围一帮邻居夸赞。他一转一转地往里面?搬东西, 脸上带着温温的笑意,不骄不躁的样子, 看着沉稳大气。


    周兰蕙也别提有多得意洋洋,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这?句话倒是不掺假。


    汤蔓昨晚没怎么?睡好,一回来就要往楼上钻。周兰蕙拦着她问:“你干什么?去??”


    “睡觉。”


    “中午想吃什么?菜?”


    汤蔓打着哈欠:“你随便弄啊。”


    周兰蕙白她一眼:“你就那么?困啊?”


    说这?句话时, 谢肃刚好提着两大袋的东西进门?。汤蔓瞥一眼他, 对周兰蕙说:“对,就是没睡好呀!”


    转头就上了楼。


    周兰蕙一脸无?奈摇摇头, 转而安抚谢肃:“这?个汤蔓啊, 从?小就没大没小惯了,说风就是雨的性格。”


    谢肃闻言笑了笑,脸上带着淡淡宠溺,觉得汤蔓这?样挺好的。


    周兰蕙说:“年三十那天晚上, 汤蔓忽然就说自己?去?市里找你,怎么?都拦不住, 我让她别去?找你, 她还跟我黑脸了。其实我也不是不让她找你,不过这?大过年又大晚上的, 她一个人坐个陌生人的车,害我担心个不行。”


    谢肃并不知晓这?些内幕,汤蔓只?是轻描淡写而过。


    周兰蕙说:“汤蔓是关心你,说你一个人在外地过年,也吃不上一口热乎饭,非要去?见见你。别看这?个丫头风风火火的,心是软的,对人也没话说。”


    谢肃心里暖暖的,说不出的开心。他在楼下坐了一会儿,也上了楼,轻手轻脚地去?了房间里。


    汤蔓躺在床上睡回笼觉,外套和?裤子扔在床头柜上,房间里窗帘厚厚遮挡着外面?的光。


    谢肃走过来合着外套侧躺在床沿,单手拄着脑袋看着她。小小的人儿露出一张小小的脸,看着别提有多惹人疼。


    他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凑过去?在她脸颊上亲了亲。


    汤蔓没睡着,被谢肃这?么?一亲,睡意更是跑到了天边,但她就是想要懒懒地蜷在床上。


    谢肃知道她还醒着,伸手圈着她,低低地问:“我吵到你了?”


    “你也知道?”汤蔓睁开眼,被子底下伸出一只?手,用?力在男人腰上掐一把。


    就像今天一大早,天才刚亮没一会儿,他就忍不住亲她。汤蔓也不算睡眠浅,被他亲了一会儿就来了感觉,于是一大清晨的,半推半的就和?他一起做了一番清晨运动。


    她难得在上,被迫扭了扭腰,应该也算是锻炼身体了。


    谢肃反手握住汤蔓,将她抱在怀里,低声轻哄:“是不是很困?再睡一会儿。”


    汤蔓像一只?软绵绵的小动物,自然而然地倚靠在谢肃怀里,姿态亲密融洽。


    这?两天因为?种种原因,汤蔓都没有怎么?睡好。就是单纯的没睡够,主要的责任在谢肃。


    昨晚回去?,她洗完澡换上其中一件布料少的,本?着欣赏的原则在他面?前展示。本?来她还想着,他忙于工作一天,又大晚上的开车回来什么?的不会有那么?多兴致。


    总之,她低估了他。


    一共买了七套,每一套的风格都不同。昨晚那套是纯白色的,重点部位全部镂空设计,肩带部分?带有羽毛。


    最后的最后,布料在谢肃的手中成?了碎片,那些白色羽毛七零八落散一地,镂空的部分?被他用?修长的手指填满。


    谢肃从?来不会对前半部分?敷衍,考虑倒汤蔓这?两天运动量有些过高,他甚至还贴心地问她要不要继续。


    这?让汤蔓怎么?回答?每次这?种时候,当她被他用?纤细手指填补的空缺,总觉得怎么?都不够,所以最后一定会是她缠着他说想要继续。


    汤蔓被谢肃抱在温暖的怀抱里哄了哄,没用?多久就睡着了,这?一觉直接错过了午饭时间。


    在娘家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的汤蔓,大年初三跟着谢肃回了婆家,她变得规规矩矩。


    谢肃的父母在乡下地方自建了一套小木屋,说是乡下,其实更像是世外桃源。山清水秀的地方,距离镇上也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背靠青山,眼前是清澈溪流。


    汤蔓是第一次来,不得不感慨谢肃的父母过着神仙一般的生活。


    冬天的篱笆小院周围被一圈粉色花朵围绕,据说是品种比较少见的粉色月季,名为?威基伍德,月月开花,月月鲜艳。


    进入院子,脚下是绿油油的草坪,中间用?于行走的部分?用?鹅卵石铺成?,两边全是各式鲜花。


    小木屋就在眼前,有一种古色古香的传统质朴美,向阳,冬季背风,夏季通风。走上台阶,推门?进屋,里面?的装修偏向现代化,配有地暖和?中央空调。说是小木屋,其实内部的使?用?面?积也有将近两百个平方。上下两层,一层配有厨房、客厅以及一间卧室,楼上则有四?个房间。


    很显然,谢肃的父母早早就在等待汤蔓。包括谢肃的姐姐姐夫,还有可爱的小侄女程书瑶。


    季仪今天居家穿得比较休闲,长发随意地用?夹子固定,脸上甚至没有化妆。见到汤蔓,季仪高兴地挽着她的手,把她当自己?女儿似的一直“蔓蔓、蔓蔓”,叫个不停。


    谢宏胜怕汤蔓会感到拘谨,一直笑眯眯的,又是给儿媳递小零食,又是递饮料。


    季仪一脸无?奈,问谢宏胜:“你把人当小孩子啊?”


    “可不是孩子嘛。”在谢宏胜眼里,汤蔓就是一个小女孩。


    季仪:“去?去?去?,别总是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的。我们女生之间还有秘密呢。”


    谢宏胜撇撇嘴,有点委屈。


    汤蔓再从?小木屋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多了不少首饰,都是季仪送的。


    谢肃照例从?一进门?就抱着程书瑶不撒手,带着小家伙拿着小小的铁铲在花园里面?挖呀挖。


    谢肃贴心周到,给程书瑶穿上了小水鞋,又给她套上围裙,再怎么?装备齐全,到底还是弄脏了一些。


    谢妍倒是不说什么?,自顾自坐在阳光下喝着茶,见汤蔓出来了,递给她一把刚剥出来的碧根果:“我妈是不是终于把她收集起来的宝贝交给你了?”


    汤蔓晃了晃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又朝谢妍展示了一番刚收到的吊坠,说:“你说这?些吗?”


    谢妍乐不可支:“我妈这?个人太逗了,我还很小的时候她和?我爸去?了一趟外地旅游,特地买了两个镯子,说以后拿来当传家宝。这?不,一个送给了我,另一个说送给谢肃未来的老婆。哪知道,谢肃让她等了二十多年。”


    所以汤蔓手上这?枚镯子有些年头了。


    不说还好,一说汤蔓深怕把这?枚镯子弄坏了。


    谢妍啧一声:“别有心理负担啊,这?东西可不值钱。就说我妈这?个人吧,她看了部狗血电视剧,还真以为?这?东西值个一套房呢,跟风买一对破镯子还当宝贝的,也就她了。二十多年前她要是买两对金镯子,现在也升值了不少。”


    汤蔓倒是挺喜欢手上的镯子,年纪小的时候真欣赏不来这?种美,到了这?个年纪之后觉得很适合。她手腕纤细且白皙,通透的玉镯戴在腕上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柔美婉约。真好看。


    不远处程书瑶玩了一会儿就扔下小铲子,非要谢肃带她去?小溪里面?抓小鱼。谢肃也依着小丫头,先抱着她用?温水洗手洗脸。泥巴黏在小小的手指缝难以清洗,他就一根根仔仔细细地用?一次性洗脸巾擦拭。


    怕冬天小溪里的水到底有些冷,谢妍终于板起脸来,对程书瑶说:“不准去?!水那么?凉,感冒了怎么?办?”


    那么?小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利害关系,只?知道自己?现在想去?抓小鱼。


    谢肃拿毛巾将程书瑶一根根手指头擦干净,哄她:“今天不抓小鱼,舅舅带你去?喂鱼好不好?”


    小家伙一听,连忙兴高采烈:“我要喂鱼!我要喂鱼!”


    谢肃转头拿了车钥匙,来牵汤蔓的手:“走,去?外公那儿。”


    汤蔓心里自然是想去?看看外公的,可是今天这?日子她是专门?来婆家的,刚来没一会儿又要走,似乎有些不妥。


    不料,一旁的谢宏胜听了,立马慷慨地提供自己?用?来钓鱼的鱼饵。


    谢妍坐不住了:“爸,你还真由着他们胡来?”


    谢宏胜说:“这?怎么?胡来了?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小孩子爱玩多正常的事情,你小时候更调皮呢,我还不是总背着你妈带你们出去?玩?”


    谢妍没脾气了。


    后来,谢肃开车,带着汤蔓和?程书瑶一起上山。


    路程并不多远,半个小时就能到达。


    一开始程书瑶见了汤蔓还有些拘谨,不过渐渐的熟络起来,小丫头抱着舅妈怎么?都不肯撒手。


    汤蔓倒是一直挺喜欢人类幼崽,虽然时下养娃成?本?高,很多人选择丁克,但相同的,喜欢小孩这?件事本?身并不矛盾。


    程书瑶不小心扯开了汤蔓的高领毛衣,见到她脖子上的红痕,奶声奶气地问:“舅妈,你脖子上是不是被蚊子给叮啦?”


    汤蔓清清嗓,说:“是呀,一只?超级无?敌大蚊子!”


    程书瑶一听不得了了,非要给汤蔓报仇:“下次不要让我看见那只?大蚊子,我要一巴掌把他打死。”


    汤蔓乐不可支,顺着程书瑶的话:“好,我们一起打大蚊子。”


    说完她抓着程书瑶的手轻轻拍打了一下谢肃的后背。


    程书瑶年纪小,没有联想什么?,以为?汤蔓只?是在和?自己?玩耍。


    谢肃脸上憋着笑意,脸颊上那个酒窝明显。程书瑶的左脸颊上也有个小酒窝。


    三个人下车,程书瑶一直缠着汤蔓要她抱。汤蔓抱着程书瑶走了一会儿,二十多斤的小家伙很快累得她气喘吁吁。


    谢肃就哄着程书瑶:“来,舅舅抱,舅妈累了。”


    汤蔓配合着大喘气,说好累好累。


    程书瑶见状连忙改让舅舅抱。


    谢肃一手牵着汤蔓,一手抱着程书瑶,乍眼一看倒像是一家三口。


    从?村口一路走过去?,倒真有人误以为?谢肃怀里的孩子是汤蔓的,汤蔓也懒得解释什么?了。


    汤蔓想,未来要是和?谢肃有个孩子,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第43章


    那天中午再去谢肃父母家, 家里刚好做完满满一桌的饭菜,大部分都是谢宏胜这个“大厨”完成,季仪负责打下手。


    谢宏胜穿一身白色的厨师服, 戴高高的厨师帽, 手上拿着锅铲, 见汤蔓一行人回来了,乐呵呵地说:“肚子都饿了吧,快来吃饭。”


    餐桌上有一道糖醋排骨,是谢宏胜专门根据汤蔓喜欢的口味做的。排骨选用的是上好的仔排, 根根分明,色泽鲜艳, 口感酸甜。


    不仅是汤蔓, 就连程书瑶也喜欢得不行。


    “看,瑶瑶吃成了一个小花猫。”谢宏胜拿着纸巾妥帖地为?程书瑶擦拭唇角。


    程书瑶舔舔嘴巴, 说:“好吃好吃, 姥爷一级棒!”


    一旁的谢肃为?汤蔓添了一碗热乎乎的汤,让她先暖暖胃。


    一家其?乐融融, 汤蔓低头小口吃着饭菜, 想到了已经过世的爸爸汤逸明。


    小时候汤蔓喜欢的一道菜就是糖醋排骨,每次汤逸明上山都会下厨给她做上一份。这也成了她儿时的一种甜蜜记忆,后来只要在?外到糖醋排骨,就会想到爸爸汤逸明。


    不同人所做的饭菜都会有所不同, 即便是同一道糖醋排骨,味道也大相径庭应。


    而今天餐桌上的这道糖醋排骨几乎与汤蔓记忆里的味道重叠, 她抬起头, 一脸惊喜地看了眼谢宏胜。


    谢肃又为?汤蔓添了一些汤,半开玩笑地问她:“怎么样?爸爸的手艺有我的一半吗?”


    汤蔓笑:“比你做的好吃多了。”


    谢宏胜一听乐开了花:“那下次爸爸再给你做!”


    “好的。”汤蔓顿了顿, “爸爸。”


    “好好好。”


    席间几个男人聊天,说一些汤蔓不了解的领域。季仪和谢妍便和汤蔓一起聊聊家常,有说有笑。


    不知道谢宏胜与谢肃聊到什么,汤蔓无意间听到谢宏胜说起谢肃在?市区的那套房子,意思是让谢肃早点将房子装修起来,迟早是要用来住的。


    谢肃缓缓点头,说好的。


    谢宏胜说:“你和蔓蔓结婚爸爸也没有给过你什么,这样,装修的全部费用都由我来出。”


    这种事情汤蔓也不好插嘴,就听谢肃说:“你的钱自己留着养老吧,装修的钱我还是有的。”


    谢宏胜笑:“哟,你还跟我客气呢?”


    季仪说:“这笔钱本来就是我们该出的。”


    谢肃说:“那这样,我自己先装着,要是手头钱真不够了,再找你们要,怎么样?”


    话虽如此,谢肃打心底没有想让父母给这笔钱。从小到大,父母给过他很多物质上的便捷,包括镇上的房子也是父母买来并装修的。谢肃能够过得惬意并且随心所欲,也都是基于?良好物质环境的基础上。他自幼什么都不缺,从有印象起,几乎是自己想要什么,父母都会尽可?能满足。


    谢宏胜从来不是扫兴的父亲,也不会给谢肃灌输自己做生意有多辛苦云云,但他会适当地引导谢肃,告诉他很多东西得来不易,需要珍惜。


    谢肃还很小时,也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会耍赖会撒泼会撒野。这时候谢宏胜便有样学样,谢肃躺在?地上耍赖,谢宏胜也躺在?地上哇哇大哭,甚至比儿子更会赖皮。一次两次后,于?是谢肃就知道这一招不起作用。


    长大一些,谢肃遇到一些矛盾问题,会坐下来和谢宏胜认真聊聊。好比当初选择从军,再后来选择退伍从警。


    不能否认的是,谢肃有一个很好的父亲。在?很多方?面,谢宏胜都起着指引着谢肃的作用,给了他很好的示范。


    当初市区这套房子,是谢宏胜看中了一个好地段好楼盘,让谢肃买。并且,首付的钱也是谢宏胜掏的。谢宏胜说,小镇最?然安逸,但是很多地方?到底比不上市区,包括医疗、教育等。


    决定好要装修市区的房子之后,汤蔓也开始马不停蹄地看各种装修方?案。在?这个家,房子的装修风格和各种喜好全是以汤蔓为?主。谢肃会适当地给一些建议,但这些建议很快就会被汤蔓否决。倒也不是汤蔓强势,几年前她负责跟踪过美容馆的装修,知道装修里面的水深。


    谢肃在?春节的假期几乎是转瞬即逝,这几天,他和汤蔓之间的感情似乎也在?火速地升温。一连七天,每天早晚,夫妻之间总少不了有爱的运动。


    汤蔓也算见识到,谢肃这只披着羊皮的绅士狼有多能磨人。在?这件事上,她的经验匮乏,大多数时候都是被谢肃摆成各种姿势,彼此间不断拓展探索。


    谢肃最?喜欢的地方?似乎是在?沙发上,尤其?是汤蔓看电视时,总忍不住缠着她。先是抱着她小口小口地亲吻,接着双手开始不规矩。等到汤蔓想反抗时,发现自己已经陷入其?中,推不开他也舍不得推开。


    新?婚夫妻,几乎每天都要走亲访友,认识双方?的家人。


    大年初六时他们也去参加了一场婚礼,新?郎是谢肃的堂兄弟谢烆。谢烆年长谢肃两岁,事业有成,现在?是一家科技公司的老总。


    这也几乎是汤蔓参加过的最?豪华的一场婚礼,与她印象中传统的酒席全然不同,现场被粉色鲜花布置,简直成了花的海洋,浪漫的场景让人应接不暇。没有所谓的敬酒、没有复杂的环节,但是现场充满欢声笑语。


    汤蔓坐在?前排,清楚地看到穿着帅气纯手工定制西装的新?郎谢烆哭得泪流满面,而年轻的新?娘周宛笑得没心没肺。


    据说新?郎很新?娘从小青梅竹马,门当户对,近水楼台。周宛比谢烆小好几岁,长得漂亮,性格落落大方?,在?现场调侃自己的新?婚丈夫:“娶到我是不是你三?生有幸?”


    谢烆笑着用掌心擦拭自己脸颊的泪水,声线还有点颤:“谁说不是呢?”


    汤蔓在?底下小声问谢肃:“换成你,你会哭吗?”


    谢肃摇头:“不确定,要不然,我们一起办个婚礼试试?”


    汤蔓歪了歪头,脸上表情轻松,没有答应,倒也没有拒绝。


    有钱人家的婚礼,现场少不了抽奖环节,汤蔓运气好,抽得了一台ipad。这几乎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运气爆棚。


    后来到了新?娘丢手捧花的环节,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没有人愿意去接。


    周宛站在?台上拿着话筒大声嚷嚷:“怎么回事啊你们?都不想结婚吗?”


    周宛那桌好友齐刷刷回答:“不想不想不想!”


    可?把汤蔓给乐坏了。


    时下很多人都对婚姻这件事不感兴趣,之前地汤蔓也不例外,从各种新?闻媒体?上看过太多关于?婚姻不幸的消息,让她对于?自己婚姻并无任何?期待。当初只不过是遂了母亲的愿,才完成任务似的喊上相亲见过一次的谢肃去结婚。


    汤蔓现在?回看自己这段婚姻,隐隐生出几分庆幸。


    有那么一两次,汤蔓忍不住好奇问谢肃:“你为?什么会答应和我结婚啊?不怕我骗你吗?”


    谢肃只是笑笑:“你能骗我什么?”


    汤蔓说:“骗财?骗色?”


    谢肃笑得更开心:“那是我的荣幸。”


    婚礼结束时,汤蔓和谢肃一起回家,路过超市时顺便去买了一些菜。想到再过一天谢肃又要去市区上班,她有一些不舍。于?是准备自己亲自下厨,露上两手。


    做一顿饭菜而已,汤蔓信手拈来。谢肃也没拦着,他在?旁边帮忙打打下手,紧接着便守在?她的身边看她忙活着。


    春节期间有一部电视剧大爆,汤蔓追了几集之后便停不下来。晚饭后正是电视剧更新?时,汤蔓把碗筷交给谢肃:“你负责洗碗,我看电视!”


    “去吧。”


    等谢肃洗好碗,整理?完台面,已经是半个小时后。汤蔓做饭时将整个厨房弄得满地狼藉,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刚才进行过一场大爆炸。索性他就挨个挨个擦拭,将厨房打扫得焕然一新?。


    等汤蔓电视看完一集时,谢肃也已经洗完澡出来。


    香香的男人穿着前段时间汤蔓特地买来的肥厚睡衣,观赏性不强,但是保暖性很强,尤其?适合居家,洗完澡时穿。


    广告时长十分钟,够汤蔓洗个战斗澡。


    接连几天,谢肃也跟着汤蔓一起追了好几集的连续剧。当然,更多的时候,他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


    怕汤蔓会冷,谢肃特地从房间里抱来一条毯子,专门让她看电视时盖在?身上。


    客厅里开着暖气,并不会多冷。汤蔓穿一件珊瑚绒质地的连帽睡袍,宽宽大大一件,裙摆过膝。


    谢肃双手抱着汤蔓,低声哄着她站起来,他想帮她脱掉这件碍事的睡袍。


    汤蔓躲他老远:“我要看电视,别动我。”


    谢肃:“你看电视,不用管我。”


    汤蔓:“不行,你会让我分心。”


    谢肃低声细语:“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


    汤蔓总不免心软,被浑身滚烫的男人抱在?怀里,自己的身体?也会暖暖的。


    可?是到最?后,那件睡袍到底还是被扔在?了一旁,客厅里除了电视里主人公的对话声,还有急促又浓烈的暧昧不清声,以及一些啧啧的水声。


    电视剧早就放完又放另外一部,客厅里的人早已经转移了地点。


    夜深人静时,谢肃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告诉汤蔓:“我们这几天用完了两盒十只装的。”


    汤蔓把脸埋在?被子里:“谢谢,我并不是很想知道。”


    谢肃:“不客气,我下次多买点。”


    汤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十岁就是中年人了,还是要克制一下,小心进入中年危机。”


    谢肃纠正:“你记错了,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将44岁以下的人划分为?青年人。我距离中中年还早,不用为?我担心。”


    汤蔓轻哼:“少得得意忘形。”


    谢肃难得有些轻狂:“另外,还有一个词叫宝刀不老。”


    说笑归说笑,谢肃倒也是真的在?意汤蔓的感受。熄灯时将她抱在?怀里,忍不住亲亲她,问她:“不喜欢吗?”


    汤蔓沉默。


    这叫她怎么回答?


    谢肃有些无辜:“我以为?你喜欢的,因为?每次我都有观察你的表情……”


    汤蔓羞耻地捂住谢肃的嘴,打断:“别说了。”


    谢肃:“所以,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这对他来说很重要。


    如果?是他产生误解,他需要及时纠正,以免让她感受到不悦。


    某个男人缠着问了好久,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汤蔓不忍心说谎,埋在?他的怀里,低低地说了几个字:“喜欢的。”


    那就好。


    谢肃笑着亲吻汤蔓的额头。


    第44章


    *


    四月初时, 汤蔓和谢肃如期一起去旅行。


    汤蔓不知道从哪里看过一句话:“一起旅行最能看出两个人适不适合在一起,都说这是检验情侣的标准,同时它也仿佛是一个魔咒。”


    两个人长时间的在一个陌生环境相处, 面对未知的意外, 舟车劳顿, 彼此是否会产生厌恶,会不会吵架翻脸,实在考验人心。


    汤蔓印象深刻的是,他?们出行的第一天, 她就因为忘记身份真在哪儿而急得团团转。


    距离出发时间紧迫,汤蔓自责又着急, 转头一看, 谢肃却一脸笑意。


    汤蔓没了脾气?,问他?笑什?么, 他?说:“你现?在好可?爱。”


    都什?么时候了, 还有心情说她可?爱?


    这个男人说她可?爱就算了,还跑过来亲亲她, 抱着她, 揉揉她的脑袋,说:“实在想不起来就算了。”


    汤蔓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的身份证放哪儿了,哭丧着脸问谢肃:“那怎么办呀?”


    现?在无论出行去哪儿,都离不开身份证, 坐车需要,登记酒店需要, 去各大景点也要刷身份。


    谢肃说:“好办, 我们去窗口补办个临时身份证就行。”


    “这样也行?”


    “当然。”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一个好的伴侣, 会让另外一个变得更好。旅行期间,他?们也遇到过一些行程上的变故和不可?抗拒的意外,谢肃总能很好地?处理,他?不慌不乱,将一切事情安排妥当,遇事从容解决,从不让对方?感到困扰,这也让汤蔓更有安全感。


    谢肃从未想过检验过汤蔓,既然旅游这件事是他?在做计划,那么整个过程他?都应该全权负责。但?汤蔓也从来不是一个自私的人,知道谢肃开车劳累,她会主动贴心地?帮忙整理物品。


    将近三周的旅行时间下来,当他?们一起走山河远阔,观望流光过境之后,汤蔓发现?自己不可?避免地?更加依赖谢肃。


    在这个期间,汤蔓曾因为舟车劳顿而感到身体?不适。谢肃得知后停下脚步,带着她一起去了就近的诊所,守着生病的她悉心照料。


    汤蔓清楚记得,那次她反复发烧,整整二十?四个小时不见好转。谢肃每隔一段时间便拿着水银温度计测量她的体?温做记录。凌晨时,他?仍没有睡觉,而是叫醒了仍然高?烧不退的她,着急带着她奔赴急诊。


    夜里温度很低,汤蔓身上裹着谢肃的外套,软绵绵地?靠在他?的怀里。进医院后,他?忙前忙后地?挂号、带她去诊室、拿药、陪她挂点滴。


    那个晚上汤蔓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但?整个人无比安心。她像是一只缩在温暖襁褓里的小动物,失去自理能力?,可?是只要她一睁眼,就能见到不远处的谢肃。


    谢肃忙碌一夜,终于天亮时分,汤蔓退烧。清晨她醒来,一侧头就见到谢肃坐在自己身旁,用自己大半个身子?当她的倚靠。


    在那一刻,他?成了她所有的依赖。


    事实上,整个上半年,汤蔓一直在忙碌中度过,她一面要学驾照,一面要跟进市区那套房子?的装修,期间还抽了将近三周的时间和谢肃去旅行结婚。这几件事本没有什?么冲突,完全可?以一样一样慢慢来,但?她这个人急性子?,总是想在最快的时间里力?所能及地?做好所有事情。


    等到六月份的时候,汤蔓看着自己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满足又快乐。她不仅顺利拿到驾照,也将市区的房子?装修妥当,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进行,并?且圆满完成。


    在这期间,有一个人功不可?没,那就是谢肃。从很大程度上来说,因为谢肃稳定的情绪,引导着急性子?的汤蔓将一件件的事情处理妥当,才能让汤蔓不急不躁。


    在汤蔓遇到问题的时候,谢肃第一时间不是埋怨,而是安静地?陪伴在她身边,和她慢慢将事情理顺,再告诉她接下去该怎么处理。虽然说房子?的装修风格交给了汤蔓,但?谢肃也不是甩手掌柜,只要是他?有时间,都会去现?场看看进度,只要是他?能够动手干的活,他?一定会撸起袖子?帮着一起做。


    上半年的汤蔓依旧忙得脚不沾地?,她总是频繁地?来回市区与小镇上。随着两地?跨海大桥的正式开通,现?在小镇与市区之间的路程缩短到只需要不到一小时的车程,比之前便捷太?多。


    市区的房子?装修完之后,汤蔓也有了一个新?想法,她想在市区开个美容馆,这一想法正好和宋清心不谋而合。


    两年前汤蔓和宋清心就开始琢磨着去市区开分馆,只不过当时店里的生意实在太?好,人手不够,几个人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她们怕自己没有足够的精力?,到时候弄得两头糟。


    现?在不同了,店里请了更专业的美容师,客源稳定,她们在经营上也有更多的经验和心得。


    宋清心和汤蔓都有更大的野心,不想局限在一个小镇上。可?是离开小镇,外面的世界更加丰富多彩,也将面临更多的考验。


    汤蔓有所顾虑,很担心结果?不如人意。为这件事她也有好几个晚上辗转难眠。


    谢肃得知汤蔓的担忧后,从容地?告诉她:“怕什?么,到最后还有我给你兜底。”


    汤蔓笑:“你怎么给我兜底?”


    谢肃:“要是赔钱了,我给你钱。”


    汤蔓:“你有多少钱呀?够赔吗?”


    谢肃:“可?以卖了镇上的房子?或者?市区这套,只要你想做的事情,尽管去做。”


    汤蔓:“不要,我不想赔钱,更不想买房子?。”


    “无论如何,在市区开分店的事情能否成功,至少你们要先踏出第一步。”谢肃耐性十?足,“做过计划吗?有考察过市场环境吗?准备充分了吗?”


    汤蔓摇摇头:“只是有初步的想法。”


    “那就行动起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叫上我,在所不辞。”


    “好呀!”汤蔓点点头,忽然有了信心。


    “所以,现?在能亲亲你的丈夫吗?你已经冷落他?整整一天了。”


    当然没有问题!


    *


    时间来到了六月下旬,此时汤蔓的弟弟汤澎高?考成绩公布。


    汤澎争气?,他?的成绩超过一本录取分数线20分,上理想的大学完全没有问题。


    汤蔓不知道这半年汤澎到底经历过什?么,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男生一定花费了常人所不能理解的辛苦。有几次汤蔓在娘家住,半夜起来喝水时,汤澎房间的灯还亮着。凌晨三点,她敲门进去,汤澎趴在书桌上酣睡,手上拿着一只圆珠笔,脸下面压着的是怎么都做不完的试卷。


    做学生真苦,越来越卷的教育环境,经不起一丝放松警惕。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游戏和娱乐都成了奢侈。


    可?能高?中生会天真地?以为经过高?考后终于可?以放松,恰恰相反,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进入大学之后,稍微一松懈就要落后于大部队,如果?想要有所谓的成就,必须更加努力?。


    汤蔓仔细回想,人生的每一个阶段似乎都很累。但?她不忍心告诉汤澎,不愿意戳破他?对未来美好的幻想。


    为了庆祝汤澎取得好成绩,周兰蕙选了个好日子?,专门摆了几桌酒席,宴请亲朋好友。


    也是同一天,正在执行任务的谢肃受了伤。


    汤蔓接到谢肃领导的电话时,惊出一身的冷汗。对方?言语中透出深深的自责和抱歉,说没能保护好自己的战友。


    汤蔓拿着手机走到一旁,表现?得再沉着冷静,声线还是带着颤抖:“谢肃怎么了?”


    对方?说:“谢肃同志现?在正在昏迷中,目前他?的左肱骨下段螺旋形骨折,需要家属签字才能进行手术。”


    “我马上来。”


    汤蔓转身要拿车钥匙,可?一着急,忽然想不起来自己将车钥匙放在何处。


    “咚”一声,她的膝盖撞在茶几上,疼得蹙眉。


    汤澎不明所以,抓住横冲直撞的汤蔓,问:“姐,怎么了?”


    “车钥匙,我找不到车钥匙了。”汤蔓下意识反握着汤澎的手腕,如同抓住一根浮木般,用力?攥着。


    汤澎一眼看到茶几上的车钥匙,告诉汤蔓:“在那儿。”


    汤蔓转头去拿,对汤澎说:“我现?在要去一趟市区。”


    往返市区的道路她开过无数回,现?在熟门熟路。


    汤蔓实在庆幸自己拿到了驾驶证,谢肃将自己的车留在镇上让她开,方?便她随时出行。


    汤澎到底是不放心,拦住汤蔓的去路,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姐夫他?受伤了。”汤蔓的声音无法控制地?发颤。


    汤澎了然,拿起一旁的手机说:“我跟你一块儿。”


    最后和汤蔓一同赶去市区医院的还有周兰蕙。


    *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一行人到达医院。


    从谢肃发生意外到送入医院,到家属到达,这期间特警大队的同事一直守在急诊室外。


    汤蔓焦急到语无伦次,还是周兰蕙拉着特警同事的手表示感谢。


    哪里需要感谢,他?们对谢肃的担心都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特警工作一直是风里来雨里去,永远站在危险的最前线。每个人身负重任,深知自己面对着何种危险,有可?能下一秒就死?在前线。这是他?们的工作,别无选择。


    在场的每一位特警同事给都在祈祷谢肃能够平安无事。


    急诊室的病房只允许一名家属进入,在这一刻,汤蔓却胆怯了。


    不知是否因为长时间驾车的原因,她在进入急诊病房前突然双腿发软,差点崴脚。


    一旁的周兰蕙赶忙拉住汤蔓的手,如同一路上不间断的安抚一般告诉她:“谢肃会没事的,你快进去看看吧。”


    汤蔓深深吸了一口氧气?。


    汤蔓在医护人员的带领下,很快进入了急诊室。里面的病床很多,躺着很多病患人员,男女老少,声音嘈杂,各种医疗器械。汤蔓没有心情观察,目光一闪而过,最后被领着站在了谢肃的病床前。


    谢肃还穿着黑色的制服,一向高?大的他?,此刻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眼,裸露的皮肤上带着红色的血迹,面庞微微浮肿,脸色却是苍白。


    汤蔓双唇渐渐发白,心跳急剧加速,强忍着眩晕,双手死?死?攥着病床栏杆,低头轻声喊他?的名字:“谢肃,肃肃……肃肃……”


    回应汤蔓的,只有医疗器械滴答滴答的声响。


    接下去的一切,汤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完成的,她在医护人员认真的说明后签下了手术风险协议书,接着给谢肃的父母打了电话。


    再接下去就是漫长的等待。


    手术时间长达八个小时,天从白变成黑夜,谢肃被转移到了重症监护室。


    医生说谢肃的手术进展十?分顺利,预估明天早上就能清醒,继而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重症监护室不允许家人陪护和进入,但?是透过监护室的玻璃,能清晰见到躺在病床上的谢肃,他?的手臂被白色纱布缠绕着,脸上戴着氧气?罩,身上穿着病号服。


    晚上十?一点,汤蔓坐在重症监护室外不肯离去。谢宏胜走过来拍拍汤蔓的肩膀,让她先去休息。


    汤蔓固执不肯离开,她说自己要看着谢肃清醒。


    “吃点东西吧,你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了。”周兰蕙走过来。


    汤蔓实在没有什?么胃口,可?是不想让人担心,她还是喝了点酸奶。


    “爸妈,你们都去休息吧,我不是不想休息,只不过现?在真的睡不着。既然睡不着,我就干脆守在这里,这样也会安心一些。”


    谢宏胜说:“我留下吧,你去休息。”


    汤蔓态度坚决:“我是谢肃的妻子?,我留在这里天经地?义?。”


    最后留下来的除了汤蔓,还有汤澎。


    汤澎说自己年轻,能熬,反正他?之前为了学习经常熬通宵。再说,他?也不放心姐姐一个人待在这里。


    监护室外很快只剩下汤蔓和汤澎两个人,寂静的走道上针落有声。


    汤澎大咧咧地?躺在无人的椅子?上,捧着手机玩游戏。


    一局游戏结束,他?抬头,见汤蔓站在监护室的窗前。


    “姐。”汤澎喊了她一声。


    汤蔓转过身:“怎么了?”


    汤澎说:“从我的角度看,你可?真像望夫石。”


    汤蔓的心情经过长时间的跌宕起伏,现?在处于平稳状态,她走到汤澎的旁边坐下,忽然说:“我还记得你上次问过我一个问题,不过我现?在有了不同的答案。”


    汤澎来了精神,坐起来问:“什?么问题?”


    汤蔓:“有一天你问我,是已经过世的陈翼重要,还是谢肃重要。”


    汤澎:“现?在你的答案是什?么?”


    汤蔓:“一样重要。”


    汤澎咧开嘴笑得灿烂:“恭喜我姐夫。”


    汤蔓样笑了笑,脸上却带着淡淡的苦涩。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谢肃能快点醒来,她想和他?说说话,想抱抱他?,想亲亲他?。


    想告诉他?,她实在太?担心他?了。


    漫长一夜。


    清晨五点,南方?城市被朝阳唤醒。


    汤蔓坐在监护室外的椅子?上打了个哈切,她站起来,习惯性地?朝病房的透明玻璃走过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躺在病床上的谢肃缓缓煽动睫毛,睁开眼。


    谢肃的病床正对着玻璃的方?向,一睁开眼就能见到病房外面的汤蔓。


    在汤蔓看来,这一眼似隔了千山万水,一眼万年。


    谢肃却只是睡过一觉般,浑身似被重重的大山压着,难以动弹。他?什?么都不知道,但?知道,见到了汤蔓很开心。于是他?朝她上扬起唇角,笑得吃力?,却又竭尽全力?。


    汤蔓忍了一晚上的担忧和伤痛,似终于得到一个豁口得以宣泄,她哭着笑着,一滴眼泪从脸颊上滑落。


    第45章


    *


    谢肃当天顺利转入了普通骨科病房, 后续还需要接受一系列的治疗和观察。


    经过手术,他的左手手臂上有14根钢钉贯穿固定。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下大?概有半年的时间得养伤。


    据说这只手臂未来会有一些后遗症, 痊愈后的疤痕也?会非常难看。但是这些对汤蔓来说都不重要, 只要谢肃平安健康就好。


    接下去的几天, 陆陆续续来看望谢肃的领导、同事、战友,以及亲朋好友……很多很多人。


    早在今年年初走亲访友时汤蔓就知道谢肃的家族庞大?,现在更是知道他是个“万人迷”。有些亲朋甚至还专门从外省过来探望谢肃,可见重视程度。


    几乎每隔一会儿, 就会有不同的人敲敲单人病房的门,继而带着鲜花和果篮走进来。


    无一例外, 都能坐下来和谢肃聊很久。谢肃也?从来不会嫌烦, 他脸上永远带着微微笑意,很友好, 让人感觉很亲切。


    可怜汤蔓一个“社恐”, 要面对这么多的陌生人,只能硬着头皮笑脸相迎。她无聊, 就坐在旁边练习削苹果。可惜不成功, “啪嗒”断了一截,“啪嗒”又断了一截。


    谢肃虽然在和人说话,但是对汤蔓的关注一点没落下。看她削苹果看得心?惊胆战的,总是担心?担心?她下一秒会削到自?己?的手。正和人话说到一半, 他温柔喊她:“蔓蔓。”


    汤蔓停下削苹果皮的动作?,转头问谢肃:“怎么啦?”


    他左手受伤, 现在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自?己?完成, 汤蔓自?告奋勇,成为?他的左手。


    谢肃摇摇头, 说:“你小心?手。”


    汤蔓无辜地哦了一声,侧过身继续削苹果。


    没一会儿,朋友离开,谢肃一脸笑意看着汤蔓,用右手拍拍自?己?的病床,示意她:“过来。”


    汤蔓将切成小块的苹果放在盘子里,走到谢肃旁边,用牙签插着,一块一块喂他。


    “削苹果皮好难哦。”汤蔓说。


    “不用削,我可以连着皮吃。”


    “连着皮不好吃,而且有可能会有药物?残留。”


    谢肃宠溺看着她:“削到手流血了怎么办?你会晕血。”


    汤蔓无所谓:“我上次见到你身上的血都没晕呢。”


    谢肃说:“你是没晕,可是你肯定很难受。”


    “嗯,是有点。”汤蔓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抱歉,让你担心?了。”


    汤蔓摇摇头:“不用说抱歉,你没事就行。”


    “我不会有事的。”


    汤蔓心?里莫名有些伤感,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谢肃用右手抓住她的手,问她:“要不要上来睡一会儿?”


    汤蔓摇头。


    谢肃:“累不累?”


    汤蔓摇头。


    谢肃:“困不困?”


    汤蔓还是摇头。


    还不等?谢肃继续说什么,汤蔓先他一步:“你到底要说什么?”


    谢肃半个身子倚靠在病床上,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想亲你。”


    汤蔓一噎:“谢肃同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在想什么呢?”


    谢肃耷拉着眉眼:“可是我很久没有亲你了。”


    什么叫很久啊,他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吻了他。


    而且,昨天晚上他们两个人不是还躲在病床的被窝里亲吻了很久吗?由于吻得太激烈,还差点压到他受伤的手,吓出她一身冷汗,说什么都不亲了。


    单人房间的病床只有一米二宽,两个人成年人躺在上面挤得不行。一整个晚上汤蔓担惊受怕,总疑心?自?己?会压到他的手,睡得战战兢兢。


    这就算了,某个人一个晚上无意间将某个部分抵着她,使?得她也?心?猿意马。


    今天晚上汤蔓说什么都不要和谢肃躺在一张床上了。这个男人太危险了,躺在病床上也?不安生。


    可是谢肃一个正常男人,他只是手受伤,其他地方并无大?碍。并且因?为?好几日困在这十几个平方的病房内,有一身无处宣泄的力量。


    香软老婆在怀,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确实?折磨人。


    汤蔓让谢肃不要得寸进尺:“现在是大?白天,随时有人会进来,你克制一下吧。”


    谢肃一脸无辜:“所以我也?只是想想。”


    汤蔓被他逗笑。高大?的男人这时候穿着病号服,短发有些凌乱,俊逸的脸庞不似往日那?样肃冷。


    相处的时间久了,汤蔓很清楚谢肃这个人最是人畜无害。


    她心?软,忍不住靠过去,俯身在他唇上蜻蜓点水。


    不料,谢肃伸手按住她的后背,企图加深这个吻。


    汤蔓正准备反抗,他含着她的唇说:“就亲一会儿。”


    这话听在她耳朵里,酥酥麻麻,让她再次心?软,他接收到讯号,继而贪得无厌。


    与此同时,病房的门被推开。


    是周兰蕙和季仪。


    两个亲家有说有笑,下一秒在见到眼前的一幕后,笑容禁锢在脸上,进退不是。


    病床那?头听到动静的两个人立马像是弹簧分开。


    汤蔓一脸尴尬,谢肃的脸颊也?泛红。


    门口的两个亲家咳咳一声。


    周兰蕙说:“哎呀,忘了买点水果。”


    季仪跟着说:“就是就是,忘了买水果。”


    两人像没事人似的,退出病房,关上房门。


    汤蔓看了整个病房堆积如山的水果篮,羞耻到没脸见人。


    她伸手朝谢肃的腰上掐一把,怨他:“都怪你!”


    谢肃宠溺笑着,全盘接受。


    *


    经过此事,谢肃被记了一次个人二等?功。


    汤蔓也?终于知道他摆在家里的那?些奖状都是如何?得来,比起健康和平安,她宁愿他没有那?些奖章。


    有一天晚上,汤蔓和谢肃一起躺在病床上,彼此都没有什么睡意,他们一起聊天,天南地北地聊着,有说不完的话题,不免聊到一些关于生死的话题。


    汤蔓问谢肃:“有那?么一刻,你会害怕死亡吗?”


    谢肃坦诚:“怕,真怕死。”


    从高空坠落那?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很多事情?像跑马灯一般在谢肃的眼前一一掠过。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死。


    他未尽完一个儿子的义?务,没有做好一个丈夫的责任,还有很多的遗憾。


    汤蔓说:“我也?怕,怕再也?不能和你说话,怕再也?不能触碰到你的体温,怕再也?不能亲吻你的面庞。”


    同样的心?情?和感受,她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谢肃靠近汤蔓,伸手将她圈入怀中。他向她保证:“我答应你,不会走在你前面。”


    汤蔓说:“那?我要活得久一点。活到九十九岁。”


    “那?我就活到一百岁。”


    “你说话算话哦。”


    “嗯。”


    谢肃怎么可能舍得在汤蔓面前离开。


    谢肃有个远房的表姐,名叫谢灵凌。谢灵凌的丈夫名叫于晁,于晁是一名消防战士。几年前,于晁在执行最后一次任务的时候,在任务中牺牲。


    于晁在牺牲后被评委了烈士,此后,谢灵凌便独自?抚养他们的孩子。


    谢肃有所耳闻,谢灵凌与于晁之间恩爱的故事,他们是高中同学,辗转多年在一起,无比恩爱。遭遇丧夫之痛,谢灵凌整个人性情?大?变。


    逢年过节的时候,谢肃和谢灵凌也?有碰面,但是交际不算多。只不过,每一次谢肃在见到谢灵凌时总不免会产生一些怜悯和同情?。也?会下意识地自?我带入,如果他先走了,那?么留下来的亲人该怎么办?


    或许,他很快就会被人忘记,又或许,有人也?会因?他的离世而抑郁而终。无论?如何?,他都对不起那?些爱他的人。


    不久后,谢肃出院,汤蔓开车和他一起回镇上。


    谢肃懒洋洋地坐在副驾驶上,侧着身子,目光对着汤蔓,眼底有淡淡的调侃。


    汤蔓侧头瞥他一眼,语气?不冷不淡:“看什么看?”


    谢肃好言好语:“如果你觉得身体不适的话,我们可以叫代驾。”


    汤蔓剜他:“我好得很呢!”


    谢肃问:“你确定?”


    红灯停,汤蔓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谢肃轻轻咳一声:“我怕你腿软。”


    汤蔓:“谢谢关心?,我没有腿软。”


    “蔓蔓,不要逞强。”


    “谁逞强了?放心?吧,我比你想象中要强。”


    谢肃缓缓点头:“看出来了。”


    昨晚考虑到某个病号行动不便,两个人调换了位置,谢肃在下。


    全程几乎都是汤蔓在主动,可想有多消耗体力。


    事后汤蔓想想觉得有点不对劲,谢肃只是手不方便,其他地方又不影响发挥,为?什么她要自?告奋勇啊?


    不过算了,她的体验感也?不错。顶多就是,一大?早起来大?腿两侧又酸又软,两侧的膝盖上也?都淤青了。


    这次回去,汤蔓是打算收拾一些东西带到市区。接下去的一段时间,她想在市区好好照顾谢肃。


    谢肃的意思是不需要汤蔓照顾,他的左手行动不便,但是右手没有问题,完全可以独自?处理日常的琐碎。


    他还计划过一段时间就回去上班,虽然没有办法出勤,但是可以去干一些后勤的工作?。


    汤蔓对此无语,问谢肃:“特警大?队里面少了你一个就转不了了是吧?”


    谢肃坦诚:“那?倒也?不是。”


    他只是操心?惯了。


    汤蔓摆出强硬态度:“那?你这段时间就给我好好待在家里养伤,其他什么事情?都不要管!”


    谢肃闻言立正站好,态度端正:“是的!长官!”


    汤蔓的东西多,也?杂,娘家有一堆,镇上的这套房子里也?有一堆,市区的房子也?已经有不少。女孩子总是喜欢买买买,她更不例外。和谢肃结婚同居以后,她添置了不少东西,现在这个家里女主人的地位很明显。


    汤蔓整理东西时忙前忙后地跑,让谢肃好好坐在沙发上别动。谢肃哪里坐得住,力所能及的东西,他也?想帮帮忙,便在汤蔓整理东西的时候,他也?跟在她后头一起整理。


    有一个小小的,旧旧的长方形铁盒被放在茶几上。谢肃没在家里见过这种东西,确定这是属于汤蔓的。


    他朝不远处正背对着自?己?的汤蔓喊了声:“蔓蔓,这铁盒里是什么?”


    汤蔓忙得团团转,没多想说:“你自?己?打开看看。”


    得到同意,谢肃才动手打开。徒手打开铁盒有一些难度,不过这个铁盒宽松,倒也?没有花费他多少力气?。


    就在谢肃打开铁盒见到里面的东西时,另外一头的汤蔓也?不小心?翻开一本陈年的日记本。


    这一页上写满了她的名字,标注的日期是十年前。


    十年前……


    汤蔓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串年月日,无法想象当时的谢肃是以怎样的心?情?,在这一页写下她的名字。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他为?什么要写她的名字?


    一连串的问号和疑惑在汤蔓的脑海里盘旋。


    想不通,汤蔓直接拿着本子去找谢肃,见到谢肃看着铁盒里的东西出神。


    至于铁盒里,全是汤蔓年少时恋爱的纪念品以及手写情?书。


    两个人目光对视片刻,谢肃反倒有些心?虚似的,将手上的东西放回到铁盒里,并下意识地对汤蔓说了一声对不起。


    他擅自?看了她的东西。


    汤蔓内心?坦荡,她走到谢肃面前,反而举着日记本质问他:“谢肃同志,你是否有必要解释一下,为?什么这本子上面全写着我的名字?”


    谢肃抬起头,清澈明亮的双眸望着汤蔓,对她说:“如果说,我从高中时期就喜欢着你,你信吗?”


    汤蔓一时之间无法消化这个讯息,她虽然心?里隐约知道些什么,可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汤蔓缓了缓才问。


    “也?没什么好说的。”谢肃笑了笑,有些孩子气?地抓了抓自?己?的后颈。


    汤蔓心?情?复杂,很难说清楚当下是什么感受。可能这件事她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消化。


    两个人再次对视,彼此一笑。谢肃的笑容坦诚、明亮,眼底有对她不加掩饰的喜欢。


    汤蔓:“好了,换你问我。”


    谢肃有些无辜:“问你什么?”


    汤蔓坐到他身边,当着他的面拿起铁盒内的东西:“你不打算质问我这些吗?”


    谢肃摇摇头:“没这个打算。”


    汤蔓问:“不介意吗?”


    谢肃说:“我有什么资格介意。”


    汤蔓默了默。


    她一直没有在谢肃面前主动提起过陈翼,更不敢提起他们之间的过往,那?些记忆就像是一把刀,每一次回想时,这把刀就会狠狠地往她的身体里嵌入。


    不过现在好多了,她至少能够坦然地面对。


    过了很久,汤蔓才缓缓开口:“谢肃……”


    谢肃第一时间回应:“我在。”


    “你要相信,你和陈翼,在我心?目中一样重要。”


    “我知道。”谢肃缓缓将汤蔓揽进怀里,“有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像个小偷,偷走了原本属于陈翼的幸福。如果他不是因?为?救人而意外离世的话,你应该会一直和他在一起。”


    ……


    陈翼六岁的时候学会了游泳,他爷爷教的。


    那?时候陈老爷子天天逮着瘦瘦小小的陈翼直接往水潭里一扔,骂骂咧咧:“教你游泳是为?你好,万一哪天你掉水里了,还能自?己?游回来!”


    陈翼学了一整个夏天,终于学会了游泳。


    陈翼十九岁的时候,第一次带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去海边游玩。


    那?天风大?浪大?,景色却极其美好,他向女孩子许诺,未来日子里的大?风大?浪都由他扛。


    也?是那?一天,有个小男孩失足掉进海里,岸上大?人呼救。


    陈翼想都没想,转身跳进了海里,奋力将小男孩拖回岸边。


    陈翼却再也?没有上岸。


    至于谢肃,他从未奢求取代陈翼在汤蔓心?目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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