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失火
安弥从没想过, 有一天,自己从睡梦中醒来就已经在洗漱台前了。
她睁眼看到的第一件东西是镜子, 镜子里陈聿正一手抱着她,一手给她擦着脸。
“我靠,你这什么操作?”她一脸懵逼。
陈聿放下洗脸巾,拿来洗漱台上已经挤好牙膏的牙刷递给她,表情淡淡道:“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大可不必好吗,你这样显得我像个巨婴,”她接过牙刷, “放我下去。”
陈聿弯腰将她轻放到地上,怕她腿还站不住,等她完全站稳了才松手。
安弥这时才发现一件事, 下边没再凉飕飕的, 他还把内.裤给她穿上了。
她眨眨眼,略显迟钝地将牙刷塞进嘴里。
她刷牙的时候,陈聿就倚在旁边看着她,她也转头去看他,见他都换上了卫衣,她遂问:“你什么时候洗漱的?”
陈聿低头看一眼表盘上的时间, “一个小时前。”
安弥吃惊道:“你起那么早干嘛?”
“给你做饭。”
安弥先是恍然般微仰头,而后蹙眉道:“你样样都帮我干了显得我真的很像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巨婴。”
“本来你也什么都不需要做,”陈聿笑笑, “只需要爱我。”
“哦, 还是有需要做的, ”他纠正, “爱也需要做一做。”
安弥:……
这人的骚话是真的多。
安弥白他一眼,把头转回来对着镜子继续刷牙。
她不看他, 但他偏要过来出现在她视线里。
他绕到她身后,伸手环住她的腰,头低下来在颈间轻轻啄吻几下,然后掀起眼皮,用沾染了情.欲的眼看着镜子里的她,哑声开口:“等你膝盖好了,做的时候我们多来几个姿势。”
安弥懒得搭理他,对着镜子翻了个白眼。
她这一表情在陈聿眼里可爱得要命,让他低低笑出了声。
安弥被他笑时喷在她颈间的气息弄得有些痒,往旁边避了避,抬手去挡,视线也跟过去。
下一秒,她眼睛猛地睁大。
再下一秒,她忙忙将嘴里泡沫三下两下吐了,拿手一擦后转身狠狠给了陈聿一下。
“陈聿!!!”她指着脖子上的一大片吻痕怒道,“你让我怎么出去见人!!!”
陈聿捂着胳膊,显然被她这一下打得挺疼,似乎嘴角都疼得咧开了些,但又似乎只是他咧着嘴在笑,“高领的冲锋衣给你准备好了,遮得住。”
“我真谢谢你了!”安弥咬牙切齿。
陈聿还很欠的回了句:“跟男朋友不用这么客气。”
安弥狠狠瞪他一眼,打开水龙头用力搓了搓牙刷,再重重扔进杯子里,砸得“哐”的一声响,然后怒气腾腾地转身准备出去。
结果,因为脚踏得太使劲儿,被伤到的关节疼得她一个趔趄,险些摔了。
陈聿及时伸手扶了下她,顺势把人捞进怀里直接抱起来,头伸过去拿鼻尖轻剐了下她的脸,“别生气了,毕竟新手,体谅一下。”
“你那床上功夫像新手?”安弥依旧很气。
陈聿还笑,“当你夸我。”
安弥真的很想打他。
“你有可能不知道会留印儿?”她冷哼一声,“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不算故意,只是稍微没控制好力道。”
“稍微?”
安弥觉得这两个字多少有点离谱。
陈聿半搭眼皮,视线落在她颈间吻痕上,懒声道:“我要是完全不收着,可不止这点儿印子。”
安弥彻底不想跟他说话了。
陈聿腾出一只手捏捏她有些气鼓鼓的脸,低声哄她,“下次我轻点儿。”
接着,他轻轻颠了她一下,“该去吃饭了,我给你做了好吃的。”
他抱着她下楼。
看到那满满一桌精心准备的早餐,安弥气消不少。
还是和上回一样,他做了很多样菜式,每样菜为了不浪费只做了一点点,虽说只有一点,但因为不同菜式烹饪手法不同,量再少也费功夫。
第一次吃他做的饭时安弥就挺好奇的,他一大少爷,怎么这么会做饭,但她虽然消了些气,当然还是不想当先开口的那个人,免得陈聿以为她好哄以后变本加厉。
恰好,这时候陈聿问她:“好吃吗?”
安弥做出勉强愿意跟他搭话的模样,问:“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陈聿回忆了下,“好像从记事起就会做饭了。”
安弥表情微惊,“你们陈家十几年前这么不行的吗?需要你那么小就得做饭。”
陈聿轻扯了下唇角,说不出是笑还是什么表情,“陈家从清朝开始就没有不行的时候。”
“那你是怎么回事儿?”
陈聿靠着椅子说:“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你先吃饭,不然你就要迟到了,以后我慢慢跟你说。”
“现在几点了?”
“七点半。”
“靠!”她立马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吃完,她火急火燎地上楼拿手机穿衣服。
陈聿给她准备好的那件冲锋衣确实可以遮住她脖子上的吻痕,版型很好看,就是有点大,但也不太看得出来是男生的衣服,现在穿oversize风格的女生挺多的。
只是,苏芷伊跟李子这俩人肯定知道她穿的是陈聿的衣服。
知道也无所谓了,没有比陈聿昨晚电话里说的那句更炸裂的了,她都完全能想象会怎么夸张的调侃她。
想想就让人头疼。
由于时间原因,陈聿骑摩托载安弥去的教学楼。
好巧不巧,他俩到教学楼底下的时候刚好碰上苏芷伊和李子。
两人立马来了劲儿。
苏芷伊意味深长地看着陈聿说:“哟,这容光焕发的,看来昨晚正事儿办得不错啊。”
李子则直白得多:“不亏是陈大公子,先上船再买票,牛。”
陈聿丝毫没一点儿不好意思地回:“票还是先买了的。”
“谈恋爱第一天就办事儿那也是相当炸裂了。”
主要对象是安弥。
他能拿下就不错了,还第一天就把人给上了。
听陈聿说多了骚话,安弥本事已经练出来了,脸不红心不跳地站在旁边,也不打断他们,让他们说个够。
“准备啥时候请咱娘家人吃饭啊?”苏芷伊问。
陈聿看旁边的安弥一眼,“你们跟安弥定就行,我随时都有空。”
苏芷伊和李子同时望向安弥。
“你们聊完了?”
“是……吧。”苏芷伊不确定地拖长声音。
安弥低头瞄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轻飘飘道:“你们再聊下去,今天这门儿课就得挂了。”
苏芷伊和李子这才想起来,今天可是灭绝师太的课,赶忙拉安弥上楼,“赶紧走赶紧走。”
“你们慢点儿,”陈聿在后头提醒,“她膝盖有伤。”
两个架着安弥的人又赶忙慢下来。
快上楼的时候,安弥回眸。
不远处,陈聿倚着车身正看着她,见她回头,他扬唇,彼时轻风起,正好吹过他发梢。
这世上有些画面看一万次也还是会心动,譬如昼夜极光,譬如他笑时模样。
她不由得再一次想起他曾说过的那句话:
我能让你爱上我一天,就能让你永远爱我。
是啊。
她胸腔下的这颗心脏自夏末的那个雨夜第一次因他失控,就注定会永远为他跳动。
*
因为是灭绝师太的课,苏芷伊和李子不敢造次,下课回去路上才开始疯狂盘问安弥:
“你俩怎么就突然在一起了?”
“他怎么跟你告白的?”
“他咋把你骗去他家的?”
“又咋骗上床的?”
听这两人不停在耳边叭叭叭,都不带一下停顿的,安弥深吸一口气,打断她们:“你们能不能一个一个问?”
苏芷伊和李子对视一眼,苏芷伊朝她扬了扬下巴,“你先问。”
李子转头问:“膝盖的伤是跟人打的还是床上太激烈搞的?”
安弥惊了,这他妈什么鬼问题?
苏芷伊拍手:“问得非常漂亮。”
安弥无语道:“当然是打架弄伤的。”
“真的?”李子眯起眼,一脸怀疑。
“李子,做人别太黄。”安弥劝告她。
李子哼笑一声,“黄怎么了,本来就黄种人。”
安弥:……
她咬牙:“脑子也跟着黄了是吧?”
“嗯呢。”李子不以为耻,反而挺自豪。
苏芷伊在一旁笑得不行。
李子还说:“别以为你遮着我就不知道你脖子上全是草莓。”
安弥惊得下意识捂着脖子,“你看到了?”
李子“切”一声,“这还用看?跟你认识两年多了,啥时候见你把拉链拉这么高过?”
听李子这么说,苏芷伊来劲儿了,趁安弥还在想着怎么打掩护的时候,她一下把安弥的领子翻下来,看见了里头一大片的印儿。
“我靠!!!”苏芷伊激动得要死,“陈聿这是要把你吃了啊!嘬得这么狠!”
安弥伸手去捂她嘴。
这还在路上呢!
本来安弥以为自己听多了陈聿的骚话,已经快要练就金刚不坏之身,但她还是低估了这俩的功力,一路把她问得面红耳赤。
回了宿舍,这俩不但不打算收手,还变本加厉,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叫人害臊,尤其李子这个老司机。
李子刚一进寝室就问她:“陈聿长了一张看着很行的脸,所以他到底行不行?”
安弥虽然很不想回答,但为了让她们早点放过她,还是答了:“行。”
“是长?还是粗?还是又粗又长?”
安弥被折磨得生无可恋:“你杀了我吧。”
“我谈过的那些,他们行是不行,我可都跟你们说了。”
安弥表示:“你可以不用说的,我并不是很想知道。”
“哎呀,”李子又转换战术撒起娇来,“说嘛,我快好奇死了,我之前遇到的好多都中看不中用,说嘛说嘛。”
李子不仅拿夹子音折磨安弥,还拽着她胳膊狂摇。
安弥投降,准备告诉她,但实在难以启齿,嘴张开又合上,半天才艰难开口:
“又……又……”
她这辈子都没觉得嘴有这么难张开过,还是没把那两个字说出来。
但李子明白了,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
安弥捂脸,想死。
……
在终于回答完苏芷伊和李子的连环夺命问后,安弥感觉自己像打了一场仗,身心俱疲,坐着已经不能缓解这种疲惫,必须躺着。
人躺着不睡觉基本除了玩儿手机还是玩儿手机,安弥这会儿才想起来,从昨晚上到现在,她都没点进过微信,都有99+条消息了,不过这里头【304疯人院群】就占了99+条,剩下的,来自孟雨裳。
孟雨裳:
[你跟陈聿还好吗?]
[警察和保卫处那边你们不用担心,我给支走了,就是打你们的那群人也跑了,但他们要不跑估计你俩也得进去。]
[看手机了回个信儿啊,怪担心的。]
[呜呜呜芷伊她们说陈聿把你给拱了(后边跟了几排大哭)]
[便宜陈聿这狗贼了(继续哭)]
安弥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想半天才敲了几个字回她:
[我也没想到真栽他身上了。]
其实早想到了,只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孟雨裳那边秒回了一串大哭的表情。
安弥回过去一个捂脸的表情,然后退出和她的聊天框。
接着,她发现微信里还有条消息,是陈聿刚发出来的:
[今天你回家吗?]
今天是周五,以往没什么事儿的时候她都会回去气一气安远山,最近几周因为跳舞还有这样那样的事,她一直都没回去,想想,该回去了,就算不找安远山的麻烦,她也该回去看看安宁。
安宁那间屋子,自她离世后,安弥再没进去过。
如今,安弥想着,她是时候迈过心里那道坎儿,也是时候迈进那扇门了。
作为与她最亲的人,她理应回去告诉安宁,她找到了共度余生的人。
[回。]
她给陈聿回过去消息,然后又返回与孟雨裳的聊天框,跟她说因为膝盖受伤这周就不去练舞的事。
等再切出去,陈聿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几点回?我送你。]
安弥想了想,敲字:
[四点半出发吧,我们去吃个饭,我知道一家泰国餐厅,去晚了估计要排很久的队。]
之前一直是陈聿主动,现在既然在一起了,安弥准备拿回主动权,她才不想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被他安排,被他拿捏。
她要反扑了。
虽然,这样陈聿估计更爽,但他们是情侣又不是仇敌,自己的男人,便宜他就便宜呗。
作者有话要说:
安弥:又长又粗
陈聿:其实还可以再补充补充
ps:大学里的污女真的很多,别问我经历了什么
第52章 失火
下午四点半, 陈聿开着他那辆拉风的迈凯伦准时到达香樟门口。
大冬天的,他不坐车里等, 跑出来跟个车模似的半倚着车门站在迎来送往的冷风里,他那长相,那大长腿,站那儿比他的车还惹眼。
看到出来安弥,他在一众路人的目光里为她拉开车门。
在与他还有一米距离时,安弥开口:“傻站着干嘛,上车。”
陈聿没动, 视线在她颈间围着的米色围巾上定了两秒,然后懒懒仰头,谑声道:“怎么戴围巾了, 你不是不习惯?”
他好意思问?
安弥都懒得搭理他, 白他一眼,弯腰坐进车里。
陈聿低头笑笑,一手帮她关上车门,慢悠悠绕到另一边的驾驶座。
车内开着暖气,安弥本来就不习惯戴围巾,觉得戴着脖子又卡又闷, 在开着暖气的环境里她当然更觉得闷,一秒都受不了,上车就把围巾给摘了。
陈聿扫了眼自己在她脖子上留下的一片吻痕, 提醒道:“学校里车开不快, 外面可看得到你脖子上的印子。”
“看到就看到, 反正你在这儿, 一看就是你干的,他们要说闲话也说你。”
“那不一定, ”陈聿边启动车子边说,“不管同性还是异性总是対女性恶意更大。”
“知道你还给我嘬成这样。”
“我的错。”
他嘴里说着是他的错,语气听着却像下次还敢。
看他那样儿,安弥暗自决定下次也给他脖子种一片草莓,但她想了想,顶着一脖子草莓,这货怕是不但不害臊,还会故意露出来炫耀式地给人看,如果别人调侃起来,她都能想象到他会怎么回,一定是笑得欲里欲气地说∶
“没办法,女朋友太生猛。”
靠。
人一旦不要脸起来,你还真拿他没办法。
“去哪儿?”陈聿问。
安弥伸手在他导航上输入地址,是之前南星带她去过的那家泰国餐厅。
半个小时后,两人到达餐厅,但却被告知得排两个小时的队,而且只能现场排。
“这才五点都要排那么久?上次我比这还晚来了些时间都完全没等。”
服务员回道∶“从年初开始,我们这儿不管什么时候来,基本都得排两个小时。”
安弥一脸惊讶,难道上次南星是提前了两个小时过来排队?
陈聿听了,双眼微微眯起,用一种捉奸般的眼神看着她:“之前你跟谁来的?”
安弥回:“南星。”
陈聿眼皮蓦地跳了下。
他不知琢磨着什么,过了会才开口:“你很想吃这家?”
安弥说:“来都来了。”
“等着。”
丢下这两个字,陈聿转身走向刚刚和他们说话的那个服务员。
安弥在几米外听不到他跟服务员说了什么,只看见他在说完后,服务员给他指了个方向,那儿坐着两个女生,陈聿走过去与她们说了几句话,然后其中一个女生把手机拿了出来,他也拿出手机,像在扫女生手机里的码。
安弥看着,舌尖不自主在口腔里绕了圈。
这人真能耐啊,当着她面加别的女生。
这醋劲儿上来的时候,脑子都不灵光了,她都忘了陈聿是去干嘛,直到看到女生把手里的排号的卡片给陈聿。
她眨眨眼,猜刚刚陈聿扫的估计是那女生的付款码。
等陈聿拿着排号卡片回来,她问他:“花了多少钱?”
“五千。”
虽然知道金额不会小,但听到这个数字安弥还是往上抬了抬眉尾,“五千够来这儿吃十次了。”
“你想吃,别说五千,五万,五十万,五百万我也买。”
听了,安弥唇角不自主的上扬,嘴里却骂他:“你这个败家爷们。”
陈聿轻嘁了声,“自个儿赚的钱,不算败家。”
“厉害死你。”
陈聿咧嘴笑笑,他好像就喜欢安弥怼他那劲儿。
“49号。”服务员开始叫下一个用餐的号数。
陈聿把卡片举起来,“到我们了。”
这家餐厅有不少布置得很有氛围的小包间,安弥他俩运气好,凑巧被安排到一个像专门为情侣打造的小包间里。
进去坐下点完菜后,陈聿身子转了一圈,举起手机,然后喊了声:“安弥。”
安弥抬头。
“咔嚓”一声,两人同时入境的照片被拍下来。
“你干嘛?”
陈聿低头看手机:“发朋友圈。”
说完,他把手机翻转过来给她看。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把照片发到了朋友圈,文案:
Fall in love
we
day 2
安弥的视线从文案划到下面的照片,照片上她和他没有挨在一起,没有笑,神色松弛,俩人不笑时气质都挺冷淡的,再加上两人没有亲昵动作,看起来应该一点儿都不亲密才対,但正是因为那极搭的气质,他们完全不用刻意摆弄姿态,只需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就足够像一対情正浓时的恋人,还是爱対方爱得要死的Soul mate。
她脖子上那片暧昧的印记更是将他们之间的性张力渲染到了极致。
她没介意,眼底反而透出笑意。
片刻,她移开视线,看向陈聿,“我以为你不爱发朋友圈。”
加上他也有三个月了,她没看他发过一条朋友圈。
“是不爱,这是我注册微信以来发的第一条。”
安弥微眯眼,唇角慢慢往上扬。
挺会啊。
“我还以为,”她偏头往后一靠,“你不是会秀恩爱的那种人。”
“不比某人觉得谈恋爱这事儿已经不稀罕了,我头一次谈恋爱,当然想秀。”
安弥:……
她没想到这他都能呛她一下,她的恋爱经验也就比他多了一天好吗,小气。
“而且,”他还说,“谁把你追到手不想秀一秀?你可是安弥。”
这话安弥爱听。
她靠过来,单手支颐地看着他说:“那我也要秀一秀,你可是陈聿。”
这话,陈聿当然也爱听。
“但我不想跟你发的一样。”
安弥和陈聿的朋友圈重合度很低,共同好友估计就苏芷伊和李子这俩人,孟雨裳都没有陈聿微信。
想了想,安弥拿起手机随手给陈聿拍了张。
人长得好看,怎么拍都好看得不行。
她把这张照片发朋友圈,然后配文:
我的。
她这条朋友圈下一条就是陈聿的,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陈聿那条底下的评论。
苏芷伊评论:day2才官宣,day1干啥去了?
陈聿回复:办正事儿。
李子回复:为爱鼓掌。
安弥:为爱鼓掌……
文字真是被这些人玩儿明白了,双重含义都搞出来了。
很快,她的朋友圈底下也有了评论。
苏芷伊:两个人一起秀,过分了。
李子:我们无敌酷炫狂霸拽的弥姐也有这么骚包的一天。
孟雨裳:我酸了。
対面的人没有给她评论,但截了图,然后又发了个朋友圈,配文:
认证。
“陈聿,你好幼稚。”
幼稚不是褒义词,但安弥是笑着说的。
“这不是幼稚,”他一本正经,“是太爱。”
这个人啊……
知道他最爱最爱她啦。
安弥笑着看了他半晌,然后朝他勾勾手,“过来。”
陈聿以为她要跟她要跟他说什么悄悄,微偏头凑过来。
他不料,安弥是想吻他。
双唇被猝不及防吻住时,他怔愣了片刻。
在这片刻时间里,安弥尝试着轻轻吮吸他的唇瓣,动作生涩,却十足勾人。
陈聿在回神后,顷刻重重吻了回去,也不管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会不会看见,不管他们之间还有隔着一张餐桌,他抬起撑在桌上的手扣住她后脑,探出舌尖撬开她的贝齿,以一种即将失控之势入侵她的城池,一寸都不放过的掠夺。
外面人声嘈杂,随时会有人路过,也随时会有服务生进来,不断渐近又渐远的声音混杂令人心惊肉跳的脚步声,让这个吻变得格外刺激。
包间里光线昏沉,外面灯影绰绰,安弥感觉此时仿佛不是冬天,她身体里像烧了一把火,一直烧到心里,滚烫又灼热。
早不是第一次与他接吻,心脏却还是像快要跳出来。
心跳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
耳边的喘息声逐渐盖过了一切声音,让两个人都更加沉浸在这个荒唐而迷乱的深吻里。
因为吻得太忘我,一并将时间也忘记,最终还是叫端菜进来的服务生撞见。
来的服务生是个长得白白净净的男生,但进来一趟,他是红着脸出去的。
“你把人小男生吓到了。”安弥说。
陈聿眸色微沉,“不是你吓的?”
安弥被吻得都忘了是自己主动吻过去的,看来接吻这事儿她还得再练习练习才能从陈聿那儿拿回主动权。
忽的,她想起他曾经调侃她的那句:
“男女悬殊就是,我可以把你按在这儿亲一下午。”
想起这句话没别的,她是在琢磨,如果亲一下午,她应该就能学会接吻了吧。
那,找一天把他按着亲一下午试试?
……
吃完饭,陈聿送安弥回去。
到达红枫别墅区时是晚上七点,天还没黑全,天边晕着一片浪漫的紫蓝色。
车停下,安弥解开安全带,拉起车门,却没立马下车,而是朝陈聿倾身过去亲他,亲得他动情想要加深这个吻时,她又抽身离开,把门给关上,留他在车里被她搞得一颗心不上不下。
某人在外面得逞似的舔了舔唇,然后弯弯四根指头跟他说再见。
“等着。”他用口型対她说。
安弥笑了声,开始倒退着走。
此时她才明白,以往他倒退着走时的心境——
即便很快就会再见面,也还是想多看你一眼。
之前她一直压抑着自己対他的感情,现在不再克制,她才发现,这份爱意竟是如此汹涌。
那份汹涌,是明知,却也还是惊讶不已。
原来已爱他爱到如此地步。
倒退到转角的尽头,安弥转身,迈入身后空荡荡的别墅。
看着眼前这栋房子,原本像风筝一样飞到高空的一颗心,又像风筝一样坠地。
房子里没人,安远山不在,夏姨也跟着休假了。
没人也好。
安弥缓缓走上楼,径直来到安宁的房间前。
推开门,她像从前那样,靠在门口静静看着里面的每一处角落,但这一次,她终于走了进去。
里面和三年前比起来,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干净整洁,但又有着些许生活气的凌乱,桌上的平板电脑斜放着,半边悬在桌外,旁边还翻开着一本看到三分之二的漫画书,几支笔歪歪斜斜的躺在右边,桌角还放着一枚樱桃发卡,女孩子的房间总是这样,哪怕天天有人收拾也还是乱的。
安弥告诉过常来打扫的夏姨,让她将这里的一切都尽量保持原样,所以这里看起来,像昨天都还有一个小姑娘在这里面看漫画。
安宁的爱好很多,看漫画、自己画漫画、看动漫、买周边、做手工……很多很多,她还喜欢做手账,她有个柜子里满满当当全是她做的手账。
安弥打开那个柜子,从里取出她放在最上面的一本手账,然后坐到桌前,想翻开看一看。
她记得这本手账,这是安宁最喜欢的一本,当初做好的时候,安宁特激动地跑来拿给她。
那些记忆涌上心头,泪水顷刻便模糊了安弥的双眼。
但,她不会让眼泪滴落,怕会弄脏这本手账。
仰头将眼泪压回去后,她才微微颤抖着手,翻开手账的封皮。
当翻开看到第一页,安弥压回去的眼泪瞬间再次汹涌而出,怎么止都止不住。
因为,上面写着一段话:
【亲爱的姐姐。
当你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或许是因为疾病,或许是因为意外,明天与死亡总是难以预料哪一个先来,所以在妈妈突然离世,接着姨妈又因为车祸走了之后,我就有了要事先留下一些什么给姐姐你的打算。
我想,如果我是像妈妈和姨妈那样突然离开,那我一定还有很多很多话没来的及跟你说,所以,我把所有还来得及想到的话都写在这本手账里了。
以前,一直都是安宁听姐姐的话,这次,姐姐该听安宁的话了哦。
——哪怕去了另一个世界也会一直陪着姐姐的安宁】
眼泪如决堤般,大颗大颗往下砸,安弥捧着手账,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却哭得全身都在发抖。
她不想辜负安宁的心意,想现在就去看安宁为她写下的话,可眼泪如潮水般淹没了整个瞳孔,视线都被泪水模糊。
在哭了不知多久后,她终于翻开下一页。
第二页上面写的是:
【姐姐,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开心呀。
安宁最喜欢姐姐笑的样子了。】
第三页:
【姐姐,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生活,好好爱自己。
安宁在另一个世界里也继续爱着你。
你要是不好好的,安宁会难过的。】
第四页:
【姐姐,如果实在想我,就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我一定是其中一颗,并正静静望着你。】
……
第五十二页:
【安宁不能再陪在姐姐身边了,但安宁希望有人能代替安宁陪在姐姐身边。
还希望,那个人是姐姐很喜欢很喜欢,也很喜欢很喜欢姐姐的人。
安宁会在另一个世界为你们祈愿。
愿你们以爱为名,余生为期,共老白头,岁岁相守。】
翻到这一页,安弥轻抚上面的文字,然后落着泪笑起来。
“安宁,姐姐已经找到了那个,姐姐很喜欢很喜欢,也很喜欢很喜欢姐姐的人。”
今天,她回来,本就是想告诉安宁这件事。
现在看到这些话,她心里五味杂陈。
有难过,有庆幸,还有一些难以言说的心绪。
难过没法亲口听到安宁対她说这些话,庆幸自己遇到了陈聿,满足了安宁的一个心愿。
在那些难以言说之间,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命运冥冥之中的注定:
如果,这本手账她是在三年前发现,或许,现在她身边的人会是许彦洲。
如今在她身边的是陈聿,而且仅仅是与他在一起的第二天,她便发现了这本手账。
仿佛,安宁也觉得,陈聿会是那个与她相守一生的人。
今天她发了朋友圈后,除了收到了调侃,也收到了许多祝福。
她没想到的是,也是在今天,她还能收到安宁的祝福。
没有比这更好的祝福了。
她边哭边笑看了这一页许久才接着继续往下翻。
安宁真的写了好多好多话给她,似乎是出于某种预感,在越临近死亡降临时,安宁写下的话越长,有几页的文字几乎占据了整张页面,倒数第二页上的日期她都只能写在旁边的蝴蝶贴纸上。
然而,在最后一页,安宁只写了这样一句话:
【姐姐,请与爱的人,一起狠狠爱这个世界。】
这是安宁最后的心愿。
既是她的心愿,安弥怎会不答应。
“嗯,姐姐会的。”
合上最后一页,安弥静坐片刻后抱着这本手账回到自己的房间。
彼时已是深夜,窗外一片寂静,空荡的房间也没有一点声音。
许是情绪释放得太多,她忽然感到无力,还有孤单。
无力让她不想动弹,孤单让她想到一个人。
在想到那个人的那一秒,她没有犹豫,拿出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手机里传出一道慵懒低沉的嗓音:“怎么这会儿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她沙哑着声音回答:“陈聿,我想你了。”
陈聿似乎愣了两秒,不知是听出她声音沙哑,还是因为她说的这句话。
两秒后,他问:“在家?”
“嗯。”
“等我。”
这两个字入耳,安弥微怔了一下。
她说想他,他没有说什么“不是今天才见了面”之类的话,而是,等我。
这两个字仿佛不止是两个字,还像在告诉她——
今天是才与你见面,但也还是想立刻出现在你身边,不管是在深夜,还是黎明之前。
哪怕上一秒刚与你分离,下一秒我也会飞奔向你。
第53章 失火
初冬的深夜,空荡的街道上寒风凛冽,有刺骨的冷意, 城郊的路上不见人影,一辆黑色迈巴赫在夜色里疾驰,穿越整个城市来到一栋别墅前。
听到外面响起车辆驶过的声音时,安弥以为只是路过的车,因为陈聿送她回来时说过,他家在城北,从那边过来几乎要横跨整个南城, 不该这么快才对,但手机却在这时响了,陈聿打来的。
她接通, “喂。”
“开门。”
安弥一愣,还真的是他。
本来觉得没什么力气的她,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膝盖的疼痛也遗忘,一路跑着下楼去给他开门。
大门在客厅就能开,安弥在客厅按下开关后还是跑着去接他。
看见她跑着出来,陈聿立马踩下刹车, 从车里出来,而后,张开双臂。
安弥扑进他怀里。
他抱住她, 以完全的姿势。
“怎么了?”
他低头, 侧脸贴住她头发, 轻轻摩挲。
安弥将头埋在他胸口, 用力抱着他,低声开口:“没怎么, 就是想你。”
陈聿将臂弯收紧,他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但他没有刨根问底,只是紧紧抱着她。
过了大约三分钟,陈聿将安弥从怀里提起来,让她坐到自己手臂上,然后仰头去看她。
“哭过?”虽是疑问语气,但他笃定她哭过,那双眼已经红肿得不成样。
“嗯。”
外面冷,陈聿抱着她往里走,“要跟我说说吗?”
他用的问句,是让她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的意思。
这没什么不好说的,只是安弥却不知该从何讲起,想了想,她问他:“你知道我有个亲妹妹吗?”
陈聿说:“不知道。”
看来他真的一点关于她的过去都没打听。
于是,她从头告诉他:“我有个亲妹妹,叫安宁,三年前安远山带回来的私生子和另一个人在家里口及毒后侵.犯了她,她拿刀了结了他们,自己也死在了那间屋子里,那天……”
讲到这儿,安弥声音开始颤抖,泪水再次从眼眶滚落。
陈聿抬手为她擦眼泪,眉心蹙着,她难过,似乎他也跟着难受。
安弥抽泣着继续讲:“那天,是我跑出去和许彦洲约会才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家里,如果那天我在,绝对不会让安林枫那个畜生动安宁一根头发!”
提到安林枫,她语气激动,但很快,她声音又低下来,“所以……”
她眼泪成串成串的滚落,像要把身体里的水分都哭出来,声音低哑脆弱,“我没有再踏进过她的房间,那道房门成了我一直以来迈不过的坎,但今天我进去了,看到了她留给我的一本手账,里面每一页上都写着她想跟我说的话。”
听她说完,陈聿眉心的沟壑松开了些,安弥迈过了心里那道坎是好事,发现安宁留给她的手账也是好事,那本手账若是一直未被发现便是辜负了安宁的一片苦心。
他仰头轻轻吻了吻她的脸,“让我猜一猜她都写了什么话给你。”
安弥吸吸鼻子,低头看他。
彼时,陈聿抱着她进了客厅,暖色柔光下,他的眉目是更温柔的容色。
“她一定有写,姐姐要一直开心,要多笑。”
安弥微微一愣。
陈聿温声问她:“对吗?”
安弥点头。
陈聿用鼻尖轻轻剐蹭她的脸,轻笑地看着她,“那笑一笑。”
安弥还流着泪,但他让她笑,她便真的笑了起来。
笑着哭的她,很美。
玉似的肌肤染着薄薄的红,透出像粉釉薄瓷般的易碎,让人想把所有的怜爱与温柔都给她。
陈聿捧着她的脸,去吻她落下的泪,也吻她轻笑的嘴角,最后抵上那双柔软的唇。
这是一个不带任何肉.体.欲.望的吻,像无声的抚慰,温柔到了极致。
只是,在这个吻里,安弥的眼泪却流得更凶了,但并非因为难过。
任何一种感情在最浓烈之时,都会让人有哭的冲动。
这一刻,她是爱极了他。
两人静静拥吻了很久,分开时,她没有再流泪,只一下下轻抽着。
陈聿伸手揉了揉她头发,“去你房间还是哪里?”
安弥双眼里透出一抹警告,声音却因为瓮声瓮气显得特嗲,“你想干嘛?”
“不干嘛,”陈聿轻笑一声,“你都哭成这样了,我还能欺负你?”
这话听着不像假的。
安弥迟疑片刻后说:“那走吧,去我房间。”
“在哪儿?”
“楼上靠右第一间。”
陈聿抱着她上去。
安弥的卧室是极简主义的风格,很敞亮,却也冷清。
陈聿是个爱干净的人,刚开过车,他没往床上坐,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沙发在床的另一边,路过安弥床边时,他看到了上面放着的那本手账。
“就是那本手账?”
“嗯。”
安弥也望过去,视线在手账上停留两秒后,她转过头来看着陈聿,说:“你知道里面第五十二页安宁跟我说的是什么吗?”
“五十二页……”陈聿念出这个特殊的页数,“希望你能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
他猜得八九不离十,安弥笑笑,将那一页的内容复述给他听:“她说,她不能再陪在我身边了,但她希望有人能代替她陪在我身边,还希望,那个人是我很喜欢很喜欢,也很喜欢很喜欢我的人。”
听她说完,陈聿眸光深了深,半晌,他低头抱住她,下巴枕着她锁骨,薄唇轻抵在她耳边,温声告诉她:“我会替她陪着你,永远。”
“还有,”他说,“我不止很喜欢很喜欢你。”
他确信,他爱她。
此刻,安弥的心里像有一万束玫瑰盛开,胸腔里馥郁的爱意快要漫出来。
她也将双唇凑到陈聿耳边,和他说:“我也不止很喜欢很喜欢你。”
陈聿的回应,是收紧的双臂,像要把她拥进身体里。
安弥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回抱着他宽阔的背,然后喊他的名字:“陈聿。”
“嗯。”
“你还猜不猜得到,为什么我今天会进安宁的房间?”
这次,陈聿没有猜,而是直接问:“为什么?”
“因为我想告诉安宁,”她大大方方地告诉他,“我有了一个想要与他共度余生的人。”
说完这句话的那一秒,安弥很清晰地感觉到,陈聿怔了一下。
接着,陈聿从她颈间抬起头,看向她的眼。
安弥迎上他目光。
在他漆黑的眼睛里,仿佛看到宇宙银河诞生的奥秘,看到人这一生最终极的奥义,看到爱情二字最具象化的样子。
他的目光是极深的,也是极烫的,如他此刻倾身落下的歾一般滚烫灼热。
与刚刚的轻歾不同,这次他吻得极重,带着他对她所有爱,与所有的欲。
对他这样侵略性极强的歾,安弥总是难以招架,很快被他歾得头脑晕沉,都不知道什么被他压倒在了沙发上。
他的歾像是有某种魔力,能轻易蚕食她的意志,不动声色就让她沉迷,勾起她身体里最原.始的慾望与冲动,明明她今天一点都没想做那件事,可一与他接歾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他自己肯定能感觉到,所以轻笑着离开她的唇。
“怎么办,想欺负你了。”他嗓音低沉沙哑,勾人得不行。
“混蛋。”安弥骂他。
陈聿抬起修长的食指,在她脸颊上画圈,“你不想要?”
安弥不说话了。
她想要。
又不想要,她累得慌。
她很清楚,怎么回答都不行,说想,今晚她真的要累死,说不想,陈聿也多的是法子让她答应跟他做,当他说出想做的意图,她就逃不掉了。
“要不要?”
他问她,却又不让她回答,低头用一个歾堵住了她的唇。
歾她的同时,他的手也没闲着。
安弥很快就被他弄得慾火烧身 ,但她还是推开了他,“家里没套。”
结果,陈聿当即从裤兜里拿出两个套扔旁边。
“我带了。”
安弥惊得睁大双眼,“这玩意儿你随身带?!”
“我说过,”他勾唇,“我这个人,目光比较长远。”
语气是让人心头发痒的调调。
安弥拿他没一点儿办法。
她深吸一口气,说:“我还没洗澡。”
“那去浴室,”他把她抱起来,“边洗边做。”
“靠!”安弥抬手捶他,“我今天累得要死。”
在床上她还能躺着,在浴室她怎么躺?
她本来就累不行了。
“累不着你,”陈聿说,“我抱着你来。”
安弥:……
得,那累不死他。
平时安弥洗澡最多二十分钟,今天跟陈聿一起,俩人在里头待了四十分钟还没出来。
等从浴室出来后,陈聿没累死,安弥彻底没了一点力气。
陈聿还算有点良心,没在床上再来一次。
热水会增加新陈代谢的速度,在浴室里来确实会累许多,陈聿知道安弥到极限了,但他还是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比他累那么多,按理说,她有学格斗,軆力不会比他差太多才对。
看她累得不行的样子,他莫名觉得可爱,忍不住亲了又亲。
在不知是第几次去亲她的时候,她竟已经睡着了。
陈聿失笑,最后再亲了亲她额头,然后搂着她入睡。
第二天,是安弥先醒。
睁开眼就看到那张轻易能让人心跳失控的脸,安弥有一瞬的怔愣。
一瞬之后,笑意透出双眼。
她抬起一只胳膊枕在脸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都说,太过精致的五官会不耐看,但这人怎么越看越好看。
看了不知多久后,她朝他靠过去,想亲一亲他,但有个东西阻挡了她的动作。
那形状……
靠。
她赶紧退回来。
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然而,这不算轻的一撞弄醒了跟前的人。
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是把人搂过去,亲一下额头,再用将醒未醒的慵懒嗓音问她:“醒多久了?”
“刚醒。”安弥语气有些不自然,因为陈聿横在了她双退之间使坏。
安弥用眼神白他,“大早上禁止發情。”
陈聿沉沉笑了一声,欲里欲气的笑震得人身子发麻。
“起来了还是再睡会儿?”他笑着问。
安弥把手机从枕头底下拿出来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四十。
他俩竟然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但也正常。
安弥本来想说再睡会儿,可都这时间了,虽然起来也没什么事儿。
她正想说再睡会儿的时候,她的肚子先一步发出了抗议,“咕噜咕噜”地连响了两声。
“你家阿姨今天也不在?”
“不在。”
“那我去给你做饭。”陈聿坐起来。
衣服在浴室,他就那样光着站起来,惹得安弥一阵脸热。
穿好衣服从浴室出来,陈聿走过来,俯身撑在床边,捋着安弥的头发问她:“想吃什么?”
“随便,都行。”
“今天不能随便。”
安弥一脸懵:“今天有什么讲究?”
“今天你得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
安弥秒懂他想干什么。
她无语死了,“你脑子里除了那事儿就没别的了?”
陈聿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地说:“今天没有。”
今天?
安弥敏锐地觉察出他话里的话。
一整天?
“你不就剩一个套了?”
一个套还能折腾一整天?
“是只剩一个,所以我准备叫个跑腿买几盒过来。”
几盒……
安弥想跑路,跑得越远越好。
刚开荤的男人真的太可怕。
她想跑,但没真的跑,而没跑的后果,当然就是被折腾了整整一天。
安弥后悔死了把这人叫来家里,简直引狼入室。
周末有两天,要不是跟苏芷伊他们约好了吃晚饭,她估计自己还得再被折腾一天。
星期天晚上这顿饭是陈聿作为安弥男朋友的身份来请安弥的几个“娘家人”,苏芷伊,李子,还有南星。
周望舒单独另请。
地点在一家很有格调的中餐厅。
作为请客的那一方,当然是要提前时间去,但安弥和陈聿到餐厅的时候,南星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看到她就站在餐厅门口在冷风里等他们,安弥连忙快步走向她。
“南星,你怎么来这么早?”
南星从裹得厚厚的围巾里探出小脸,“我今天有拍摄,拍完我看时间也差不多就直接过来了。”
她甜甜糯糯的声音,被风吹红的脸,再加上那十足幼态的长相,特能激起人的怜爱与保护欲。
“冷不冷?”安弥把手搓热去捂住她冻红的耳朵。
“有点儿。”南星低声说。
“那我们先进去。”安弥没放下捂着她耳朵的手,就这么轻推着她朝餐厅里走出。
陈聿在后头看着这一幕,眼神微沉。
和南星一起进了餐厅大门,安弥正欲回头问陈聿订的哪个雅间,余光却在转头时在侧方走廊上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愣住。
对方也愣了一秒,然后出声喊她:“弥弥。”
安弥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冤家路窄。
她继续回头,压低声音对陈聿说:“你不是说,能让他以后不再出现在我面前?”
陈聿淡淡望向不远处的许彦洲。
“等着。”
丢下这一句,他抬步朝许彦洲走去。
陈聿走到许彦洲面前。
“陈总,”许彦洲还算客气,“好久不见。”
陈聿徐徐道:“现在我应该也要称呼你一声许总。”
自从上次医院一别,许彦洲家里发生了不少事,他父亲突然病重,本就身患重病的母亲因为忧心,病情也急转直下,公司现在由他接手,忙得不可开交,公司医院两头跑,所以他连周望舒的婚礼都没去参加。
今天他来这儿吃饭,估计也是应酬。
“许总借一步说话?”
许彦洲朝安弥那边望过去一眼,然后侧身和陈聿走到大厅的一个角落,这儿依旧能看到安弥她们,但安弥那边应该听不见他们之间的谈话。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删减,下章会有些许重复
第54章 失火
陈聿走到许彦洲面前。
“陈总,”许彦洲还算客气,“好久不见。”
陈聿徐徐道:“现在我应该也要称呼你一声许总。”
自从上次医院一别,许彦洲家里发生了不少事,他父亲突然病重,本就身患重病的母亲因为忧心,病情也急转直下,公司现在由他接手,忙得不可开交,公司医院两头跑, 所以他连周望舒的婚礼都没去参加。
今天他来这儿吃饭,估计也是应酬。
“许总借一步说话?”
许彦洲朝安弥那边望过去一眼,然后侧身和陈聿走到大厅的一个角落, 这儿依旧能看到安弥她们, 但安弥那边应该听不见他们之间的谈话。
挪了地方后,陈聿将手插进兜里,姿态懒散地先行开口:“能在这儿碰见还真是巧,本来我以为我们过段时间才会再见,最近我也挺忙的。”
听他用了“也”字,许彦洲当然就明白了, 他有在关注他的动向。
他眸色沉了沉,只说:“是挺巧。”
陈聿往后看了眼身后的安弥,然后边回头边说:“你要不猜猜我们今天是来干嘛?”
大概是猜到了, 许彦洲沉默没有回答, 目光落在安弥脖间那片暧昧的印记上。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 ”陈聿不再和他客气, “我跟安弥已经在一起了,所以。”
语末, 他加重语气。
许彦洲视线回到他身上。
陈聿表情淡淡地看着他,神色松弛,“我这个做男朋友的想帮女朋友赶走一些她不想再见到的人。”
闻言,许彦洲垂在大腿两侧的双手不由自主紧握成拳。
陈聿这次当然是有备而来,他不多废话,直入主题:“你今年刚毕业,想把你爸那位置坐稳,让其他股东服你,很难,我只需要稍微在背后推波助澜一下,你爸辛辛苦苦创立的公司,你就得拱手让人。”
许彦洲没说话,指节因拳头攥得太紧而泛白。
“如果,”陈聿继续说,“你为了安弥可以不要可以把公司送人,那也没关系,原本我也没想趁火打劫,那样你估计也挺不服的,但我要你心服口服。”
陈聿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一丝轻蔑与倨傲,即便是说出那句“我要你心服口服”,他的语气也是平静的,低沉的。
他并不是来显摆,他是在很严肃的对待这件事,同时希望对方也不要意气用事。
他拿出手机,低头找出一张照片,把手机反过来给许彦洲看,“这上面是你家公司top20的客户。”
许彦洲瞳孔骤然一缩,“你哪儿来的?!”
“这种消息,随便跟你们一个销售岗员工就能问出来,”陈聿将手机收起来,“看到这个你应该猜得到我想做什么,像你们家这种做中游外贸的,供应商没了能再找,但top级的客户没了,会是什么后果你最清楚。”
说着,陈聿朝他迈近一步,“董事长你可以不做,反正还有股份在,但要是公司资金周转出了问题,公司破产,你爸妈的天价医药费你还付得起吗?”
许彦洲此刻表情还算镇定,但呼吸明显变急促了很多,沉默着没有回答。
陈聿也不需要他回答。
“从现在开始,”陈聿放慢语速,确保一字一句他都能听清楚,“你出现一次在安弥面前,我搞没你一个客户,出现两次,我搞没四个,出现三次,我让你家彻底破产,你要觉得你冒得起这个风险,或者觉得我没这个本事,那你试试。”
前面的话,陈聿语气没多少起伏,到最后四个字,他声音压下去,冷戾中带着逼人的警告。
“我要跟你说的就这么多,你自己看着办。”
他不再有片刻的停留,漠然转身。
等回到安弥身边后,他再抬头,刚刚那地方已经没了许彦洲的身影。
“你都跟他说了什么?”安弥还挺好奇的。
“还能是什么,”陈聿直白道,“威胁。”
安弥:……
“他要不受你威胁呢?”
陈聿轻嗤一声,“他要不受威胁就不会走。”
是这个道理。
安弥没具体问陈聿他到底威胁了许彦洲什么,怕自己圣母心泛滥。
“走吧,哪个雅间?”
“馨竹。”
服务员带他们三个去了馨竹雅间。
刚刚陈聿去找许彦洲的时候,南星问了不少关于许彦洲的事,俩人聊得挺多的,闲着也是闲着,她跟南星说了很多,现在陈聿在,南星估计怕陈聿打翻醋坛子,没再跟安弥聊许彦洲,但除了许彦洲这个话题,安弥一时半会儿没想到什么别的话题跟南星聊,她这个人又不爱跟人尬聊家常,南星也没另找话题,三个人坐在包间里半天没说话。
陈聿倚着凳子朝她们扫过去一眼,半晌后,他开口道:“刚我不在的时候,你俩不是聊得挺欢?”
安弥够直接的说:“你想听我聊许彦洲?”
陈聿扯了下唇,“聊呗,我听听你俩之间到底有啥故事,他对你那么念念不忘。”
其实没什么故事,安弥却说:“故事那可就多了,一晚上都说不完。”
陈聿没说话,拿舌尖抵着腮帮子。
看他这样,安弥很难不笑。
本来陈聿看她的眼神就已经利了,她这一笑,陈聿那黑沉沉的眼里几乎要飞出刀子。
用那眼神盯了她会儿后,他冷哼一声,“那今晚别睡了,跟我讲到天亮。”
“你让我不睡我就不睡?”安弥挑眉,“我要偏睡,别跟我说你准备吵我一晚上,幼稚死。”
“我不吵你,”说着,他俯身过来,抬手扣住她后脑,将薄唇压到她耳尖上,用如同恶魔低语般的沉郁嗓音再次开口,“我干你。”
“我把你往死里干,我看你怎么睡。”
因为他这话,安弥心头紧了一下,但不是因为害怕。
她没在怕的,他还能真把她干死?
而且,做那事儿累归累,爽也是真的爽。
她正想回他的时候,李子和苏芷伊到了。
一进来看到他俩像在凑近说悄悄话,两人立马开始了:
“不是吧你俩,人家南星还在旁边呢。”
“把人晾着在那儿卿卿我我,有没有点儿道德?”
“要搞回去搞,少在外边儿搞这些名堂。”
“等会儿去喝酒的时候你俩都先自罚三杯!”
在座除了南星个个都是常年混迹酒局的,这种时候当然也要攒个局。
晚上酒局就不是只他们这几个了,苏芷伊和李子叫了几个经常一起喝酒的朋友,陈聿也叫了学校里几个哥们儿。
南星没来,她说她来姨妈了,喝不了酒干坐着也没意思,而且她说她明早第一节 有课,所以她说她想回去躺着的时候大家也就没非拉着她。
他们约好喝酒的地方在南城最有名的一所酒吧里,那儿灯光和音乐都够嗨,一踏进去气氛就上来了,人在这种环境里,就算不喝酒,兴奋也会变成很容易的一件事,就是音乐声太大,讲话全靠吼,一晚上下来嗓子疼死。
等人都齐了,苏芷伊立马帮安弥和陈聿的酒杯满上,“喝!”
“这咋一来就喝上了?”被陈聿叫来的刘柏宇问道。
苏芷伊跟他说:“之前就三个人的时候,这俩把人晾着,自己在旁边卿卿我我。”
听了,刘柏宇直接跳了起来:“喝!”
安弥抬头看向他,明明她眼底也没什么情绪,刘柏宇却立马怂了,慢悠悠坐回去来了句:“聿哥不帮嫂子一起喝了?”
陈聿扫安弥一眼,“不帮。”
“我也不需要好吧。”安弥端起酒杯一口闷下去。
苏芷伊继续给她倒酒。
满满三杯,安弥一口不带停地喝完。
她跟陈聿一起放下的杯子,“哐”的两声,俩人同时看向对方。
安弥眼神里带着两分不爽的劲儿,陈聿似乎在笑。
他笑起来特像狐狸,让人总觉得他在打什么鬼主意。
现在卡座上一共十个人,桌上先点了五打啤酒,玩儿几圈牌下来就没剩多少瓶了。
陈聿扫码重新点酒,这回他没点啤酒,点的试管杯的鸡尾酒,度数不低,但比啤酒好喝得多。
这种鸡尾酒有很多种口味,陈聿样样都来了一些,薄荷、荔枝、玫瑰、橘子、柚子,刚刚好,这儿还有樱桃。
酒上来的时候,陈聿特地将樱桃味的那两打摆在安弥面前,然后跟其他人说:“这味道安弥的,你们喝别的。”
“哟哟哟哟还搞专属呢。”
“秀啊,点个酒都能撒狗粮。”
苏芷伊朝安弥扬扬下巴,“男朋友专门给你点的酒,你不先喝两杯?”
安弥没多废话,提起两杯仰头就喝了下去,“喝了。”
这时,戏精李子上线,掐着嗓子哎呀一声,“男朋友专门给点的酒是不是特甜啊?”
安弥:“滚。”
卡座上笑倒一片。
闹完,大家继续玩儿。
“不玩儿牌了,玩儿骰子。”陈聿发话。
大家没意见,“聿哥说了算。”
“叫点数。”
“成。”
“我们人多,就摇两颗骰子,至少从六个二开始喊,”陈聿先说规则,然后随意摇了摇骰盅,“先从我这儿开始,十个六。”
他这算叫得很大了,如果安弥开他,他很可能要喝酒,就算“一”能当任何点数,场上一共也才二十个骰子,至少要有一半的人得摇到“六”和“一”,这个几率挺小的。
安弥当然是开他,她要叫点数至少都得叫十一个“二”,她下一个是苏芷伊,苏芷伊肯定开她,开陈聿的风险还小些。
“开你。”她把骰盅拿开。
场上所有人开始报自己有几个“六”,安弥最后一数,“靠,九个。”
没到十个就该她喝酒,这会儿,她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只埋怨了陈聿句:“一来就叫那么大干嘛?”
陈聿笑笑没说话。
几轮下来,安弥终于意识到不对劲,陈聿就是故意在整她。
她以前还用这招数整过别人,结果反被陈聿用来整她,一开始她没往这方面想是因为自动代入了女朋友身份,哪儿有男朋友故意整女朋友让她多喝酒的。
“陈聿你干嘛?”她直接问他。
“灌你。”
简单直白。
“你他妈有病?”安弥骂他。
陈聿只说:“别耽误时间,你开不开?”
“开!”
安弥心里憋着一股气,今天她还就跟他杠上了。
几个小时下来,两个人都喝了不少,要喝的是啤酒,安弥能跟陈聿拼酒到天亮,但这是鸡尾酒,六打樱桃试管酒下来,她开始泛迷糊。
这时候,酒量不算很好的人也都醉得差不多了。
陈聿搂过安弥,“散了吧。”
“是差不多了,散了吧散了吧。”
刘柏宇很有眼力价地对陈聿说:“聿哥你带嫂子先走,剩下的人交给我,保证安全送到。”
“嗯,”陈聿轻轻应一声,抱着安弥起身。
外面有车候着,陈聿早早就叫了司机过来。
上车后,司机自觉升起挡板。
“安弥。”陈聿轻喊。
“嗯……”安弥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应。
“困了吗?”
“嗯……困了。”
陈聿抬起她的后颈,让她靠自己近一些,“但你还不能睡,你还得跟我讲讲,你跟许彦洲都有哪些故事。”
安弥皱着眉嘟囔道:“我跟他没什么故事。”
略带娇嗔的嗓音入耳,陈聿哼笑一声。
“还是跟我讲讲,你们怎么认识的?怎么在一起的?”
醉酒后的安弥完全就是个让说什么就说什么的真话娃娃,陈聿让她讲,她便一边回忆一边醉呼呼地讲:“他是周望舒同班同学,成绩特好,全校第一,还是我们学校公认的校草,当时没几个女生不喜欢他,我……”
说到这儿,安弥没声儿了,因为陈聿堵住了她的嘴。
在关于对象前任的事儿上,人就是这样,不知道吧,想听,听了吧,又醋得不行。
陈聿就这么一直堵着她的嘴,直到司机提醒到地方了,他才离开她的双唇,抱着她下车。
安弥睁着双惺忪的眼四处望了望,“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陈聿说:“去床上。”
安弥眨眨眼,“睡觉吗?”
“不睡觉。”
“那干嘛?”
“干你。”
第55章 失火
一夜宿醉, 还折腾到好晚,安弥再醒过来已是下午一点。
幸好写生课已经结课, 不然还得大早上爬起来去上课,简直要命。
与之前两次喝醉不同,这次安弥的头并没有很疼,就是累,睡了这么久还累。
她感觉浑身骨头都快散了。
她睁开眼后又闭上,把头埋在枕头里,鼻尖萦绕着一股熟悉的清冽味道, 因为这气味,她都不用睁开眼就知道自己在哪儿。
房间里遮光窗帘拉着,光线很暗, 很适合睡回笼觉, 但安弥重新闭上眼后,关于昨晚的记忆全都涌了上来。
顿时,她困意全无。
昨晚……也太疯了……
陈聿这个狗东西,趁她喝醉玩得真他妈花。
那些她在清醒状态下绝对不可能配合的动作,他让她做了,那些她绝对不可能说的话, 他让她说了。
现在光是回想起来,安弥都觉得羞耻得要死。
真的真的非常羞耻。
要这些东西也是他在梦里学的,那他做的梦真有够脏的。
安弥现在特想掐死陈聿。
他昨晚上绝对爽死了。
怪不得他要灌醉她, 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
太狗了!
太狗了!!
怒气冲上来, 安弥不累了, 一个翻身坐起来。
陈聿没在床上, 估计下楼做饭去了。
安弥把灯打开,这才注意到自己没穿衣服, 然而房间里并没有她的衣服。
她回想了下,昨晚陈聿好像刚进屋就把她衣服给扒了,应该是丢在了楼下。
靠。
她下床去衣柜里翻出那套情侣睡衣穿上,然后拉开门下楼。
卧室对面是书房,这会儿书房的门开着,能看到里面一地的凌乱与被拂一空的书桌。
一瞬间,昨晚在里头与陈聿的荒唐事仿佛历历在目。
就是在这儿,他让她自己一掰一开,自己一趴一好,还让她叫着他哥哥说了些很羞耻的话。
安弥站在门口,拳头都攥得发白。
她、真、的、要、弄、死、陈、聿!
“陈聿!”
她怒气冲天地大喊,结果一不小心破了音。
她嗓子哑了。
本来在酒吧里她嗓子就不太行了,回来陈聿还让她叫大声点,嗓子彻底报废。
捂着脖子咳嗽两声,她快气腾腾往下走,拖鞋踩得楼梯邦邦响。
陈聿听见动静,从厨房里出来。
安弥盯着他,眼神能杀人。
一路带着风般疾走至他面前,安弥上去就是个后擒拿,狠狠将陈聿掼在了墙上。
陈聿吃痛地闷哼一声,却这样都不忘谑声调侃:“这么生气啊。”
“你说呢?”安弥下死手地去掰他的胳膊,“我他妈想弄死你!”
说着,她不仅掰他胳膊,还拧他背上的肉。
陈聿身上含脂量低,一使劲儿她就拧不住了,但他没绷肌肉,任她拧,任她撒气。
昨晚他是过分了些,料到了她醒后会是这个反应,但没办法,她喝醉后那样,他真忍不住。
“咝,”他长长倒吸了口凉气,“疼。”
安弥一点儿没手软,他是真疼,但这一声“疼”当然也有故意示弱想让安弥消气的成分在。
这招很管用,他一说“疼”,安弥手上立马下意识卸了力。
再看他太阳穴旁的青筋都疼得爆了出来,安弥的火气顿时没了大半,可她又不想就这么轻松放过他,那他岂不是下次还敢?
但是吧,她又想着,就算今天她让他疼一下午,这狗男人下次肯定还是敢。
他知道这不是她的底线,昨晚他让她干的那些事儿羞耻归羞耻,却也没有太过火,要是他让她喊的不是“哥哥”,而是“主人”什么鬼的这种物化女性的玩意儿,她直接跟他掰。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将他胳膊一甩,放开他,但眼神里的杀气一丝没减,瞪着他警告道:“再有下次你试试?”
知道她是真生气,陈聿没想她在气头上蹦跶,他轻声道:“你要觉得我占了你便宜,下次我来任你摆布,我来叫你姐姐。”
听见他说的最后一句,安弥怔了两秒。
叫她姐姐……
这个条件让人很心动。
陈聿长了一张很酷的拽哥脸,让他顶着这张脸叫姐姐,靠,这叫人能拒绝得了?
她眨了眨眼,眨得速度有些快,她想做一件事又碍于某些原因不好去做时就会是这表情。
这诱惑实在太大,她心很痒,犹豫好久,最终她还是没抵抗得住,现在就想让他叫,但她又不想表现得自己跟他一样恶趣味,遂用一副“没有特别想听”只是勉强接受的样子开口道:
“你先叫一声来我听听。”
陈聿黑眸微熠,眼底透出几分笑。
他凑过来,俯低一点身子,抬眸看着她的眼睛,然后掀唇喊她:“姐姐。”
少年音十足的一声“姐姐”,微音还稍稍拖长了些。
那声音一进耳朵里,安弥心口像过电般酥了下,颈线不自觉绷起。
“姐姐。”陈聿又喊一声,声音真的苏得不行。
受不了了。
安弥这时候突然就理解了他,原来有恶趣味的不止是男人。
陈聿乘胜追击,过来从背后搂住她,“别生气了姐姐。”
靠!
这人简直不要太会。
她心酥得都快化了,还怎么生气?
“姐姐,”陈聿将头低下来在她颈窝里蹭了蹭,“要不要亲一亲我?”
顶着张拽哥脸叫姐姐就算了,还撒娇,未免太犯规。
要人命了。
陈聿看得出来她很吃这一套,抬手捏住她下巴,让她半转过头,就这么从背后吻她。
这是一个极具技巧的吻,没有太重的力道,只是轻轻的触碰,若即若离,却又辗转缠绵,那点温热,让人从双唇一路酥软到心底。
等这个吻结束时,她仅剩的那点小脾气都没了踪影。
“去刷牙,”陈聿轻轻拍拍她头,“然后下来吃饭。”
“哦……”安弥乖乖转身。
陈聿似轻笑了一声,她听到了。
她没回头,慢吞吞地往楼上走,眉心微微蹙起,表情有些恼,她在想:
怎么她这么好哄?
可是,她又觉得,不是她太好哄,是他太会哄。
她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毕竟惹她生气的,也是他。
她叹气,也只能叹气。
几分钟后,她洗漱完从楼上下来,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早午餐,陈聿蹲在一旁给三只小猫喂零食,窗外阳光透进来,刚好落在他挂着淡淡笑容的嘴角,这画面特美好,有一种名为“家”的温馨。
自安宁离世后,安弥再没有感受到过这种氛围,此时此刻,她这个不婚主义者特想与喂猫的那个人有个家,真正的家。
陈聿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觉得她望过来的眼神比往日温柔许多,于是,他朝她投去一个同样温柔的笑容。
那一瞬间,想嫁给他的冲动达到了极致。
但她是不会告诉他的,那不得高兴死他。
她慢慢往楼下走,陈聿过来在她迈下最后一阶楼梯时牵过她的手,拉着她坐到桌前。
“胃不舒服的话先把这个喝了。”陈聿推过来一碗暖胃汤。
安弥感觉还好,但既然他都做了,她便端起来喝了。
“吃饭。”
“嗯。”
陈聿端起碗说:“晚上我要去练球,现在离晚上还有几个小时,你有没有想做的事?”
想做的事?
安弥琢磨了会儿。
忽然,她想到一点:“你不是说下次任我摆布?”
陈聿挑起半边眉。
安弥说:“别下次了,就今天吧。”
陈聿眉尾继续往上挑。
看他那一脸明显想歪的表情,安弥白他一眼,低头往嘴里送饭。
某个人却完全没心思再吃饭,“你想怎么摆布我?”
“吃完饭你就知道了。”安弥边吃饭边回答。
陈聿看她慢吞吞的咀嚼动作,心里很痒。
安弥平常吃饭挺快的,这次故意放慢了速度,就把陈聿吊着。
陈聿倒也没催她,单手支颐在旁边看着她。
半个小时后,安弥终于放下碗,“走吧,上楼。”
陈聿唇边荡出一抹笑意,“走。”
上楼来到房间,安弥对着床看着陈聿扬了扬下巴,“躺上去。”
陈聿用一种虽然有猜到但仍然意外的表情躺上去。
安弥看着他,像忽然又想到什么新点子,问他:“你家有遛猫的绳子吧?”
“有。”陈聿摸不准她要做什么了。
“在哪儿?”
“楼下储物间,我去给你拿。”
“我自己去拿,你躺好。”
看着她出门时的背影,陈聿心中有了个很大胆的想法,她该不会……想玩一捆一绑play?
没多久后,安弥拿着四条崭新的遛猫绳上来,然后用这四条绳子去捆陈聿的手和脚。
动手开始绑的时候,安弥第一次在陈聿脸上看到了惊愕的表情。
安弥看他那样子,很想笑,而且没忍住,她笑着问他:“想什么?”
陈聿用舌尖抵着犬牙回她:“你说我想什么?”
安弥没回,继续绑他。
等把他脚跟手都绑严实后,她坐到他身上,俯身下去,捧着他脸说:“姐姐没你想得那么脏。”
陈聿配合地继续跟她扮演姐弟,“那姐姐想干什么?”
“还记得你说过什么是男女悬殊吗?”
陈聿笑一声,“我可以把你按在这儿,亲一下午。”
“Bingo,”安弥扬起唇角,“但今天,是我把你按在这儿,亲一下午。”
作者有话要说:
弥姐凭实力被叫姐
第56章 失火
“但今天,是我把你按在这儿,亲一下午。”
陈聿之前的想法只猜对了一半, 安弥捆着他不是要跟他play,是防止他play。
被他惹生气,她怎么可能主动亲他又便宜他,她这是要折磨他,顺便练习接吻。
安弥是真的按着他亲了一下午,嘴都亲麻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 她觉得她的吻技上了很多层楼。
这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里,亲累了,她就趴他身上歇歇, 嘴歇着, 其他地方没歇,对陈聿那叫一个百般撩拨,只撩不给,陈聿都快憋疯了。
这回是真把他折磨得不轻。
“你赢了。”
陈聿认栽,可他看安弥那眼神分明是在说:“等着。”
安弥无所谓,能扳回一局就扳回一局, 反正不管她报不报复他,他在床上都挺狗的。
绳子解开后,陈聿揉着手腕把她盯着, 眼神又黑又沉, 但他并没有现在就对她做什么的打算。
“你晚上干什么?”他问。
安弥:“不干什么。”
“那陪我去练球?”
安弥想了想, “你练球, 我干嘛?”
要是膝盖没伤,她还能跟他一块儿打打球, 虽然已经养了两三天,现在她膝盖仍然有些隐隐作痛,估计还得养两天才能完全好。
陈聿回道:“看我打,给我送水,帮我拿衣服。”
安弥:“你当我保姆?”
陈聿却说:“谁是谁保姆?”
安弥不说话了,今天还刚吃了他做的饭。
陈聿半搭眼皮睨着她,“别人都有女朋友送水,我也要。”
“幼稚。”
“所以你去不去?”
“去呗。”
反正她也没事干。
“等我会儿。”
丢下这句,陈聿转身走进衣帽间,他腿似乎麻了,走路稍显僵硬。
安弥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等他。
没一会儿,人出来,丢了件衣服给她,“穿这件。”
手里是件挺厚的棉衣,安弥提起来看了下,尺码没有很大,看着也像女款,应该不是陈聿买来自己穿的衣服,再抬头,她看见他手里还拿着一件,两件似乎是一个版型。
继情侣睡衣后他又买了情侣棉衣?
“我有衣服干嘛要穿这件?”她假装没看出是情侣装,想看看他怎么说。
“这件厚点,干坐着会冷。”
安弥轻笑着嘁一声,“想跟我穿情侣装就直说。”
陈聿面不改色,“比起想你跟我穿情侣装,我更想你穿暖和点儿。”
心跳忽然漏一拍,安弥看着他,漏掉的那一下心跳似乎怦然在他眼睛里。
这个人还是那么会说情话,还是那么轻易就悸动。
“陈聿。”她喊他名字。
“嗯。”他只发出一个低沉磁性的鼻音。
“你说情话的本事也是在梦里学的?”
陈聿扯唇道:“这也叫说情话?”
“这还不叫说情话?”
“这叫说实话。”
他只是单纯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但往往,无形的撩人更为致命。
安弥往后靠到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那在你这儿什么算情话?你说说,我听听。”
陈聿脱口而出:“要我给你唱《爱上樱桃的理由》?”
里头的每一句歌词,都是他写给她的情话。
安弥失笑,“来点儿新的。”
陈聿习惯性仰头,睫毛垂下来,瞳色因而变深。
仅是半晌后,他便开了口,嗓音像奏鸣的大提琴般悦耳动听:“我希望每一个醒来的清晨……”
安弥屏住呼吸,认真去听。
而他的下一句是:“都能狠狠艹.你。”
“艹!”
安弥抓起沙发上的抱枕就朝他砸过去。
这个又欠又骚的狗男人。
陈聿稳稳抓住她砸过来的抱枕,懒声道:“行了,我好好说。”
“说。”
安弥让他说,却并不对他再抱有希冀。
这次,他开口声音比刚才还要清冽好听:
“我希望与你度过每一个水蓝色的清晨与玫瑰粉的黄昏,在听得见心跳的夜色里和你拥吻。”
安弥愣住。
他走近。
“还有,”他俯身望进她的眼睛里,“他们说你荒唐堕落,我却因你灵魂失火。”
他的上一句令她失神,而这一句,让她的心像最后那两个字形容的一样,失了火。
一把足以燎原的火在她胸口烧得剧烈。
她情不自禁仰头,去吻眼前这个同样也让她灵魂失火的人。
明明已经跟他吻了整整一个下午,但不够,怎么都不够。
她的吻不再青涩,轻易让对方心里也烧起一把大火。
热。
两个人都被烧得极热。
陈聿现在已经没有被绑住,接下来自然是一发不可收拾。
本来,安弥今天决心绝对不让陈聿碰,但现在,她只想跟他做。
只是在做之前,她还是提醒了他一句:“你要迟到了,你队友在等你。”
陈聿:“让他们等。”
果然是个混蛋。
陈聿和篮球队队员们约定的时间是晚上七点,他迟了半个小时过去,晚饭还是路上随便啃了个面包。
他啃面包,安弥也只能跟着啃,谁让她非要他说情话。
他俩穿着情侣装一起过去,还迟到,当然免不了被一阵调侃。
“这是约会约得时间都给忘了吧。”
“还以为你有了嫂子把咱给忘一干二净了。”
“哟,才第几天,情侣装都整上了啊?”
“少来。”陈聿扫他们一眼。
说到情侣装,安弥本来也想问他什么时候买的,结果被他那几句情话给整忘了。
在他脱衣服上场前,她用手肘拐了怪他,问:“情侣装什么时候买的?”
“你穿我衣服去上课那天。”
安弥想想也是,只有那天他有时间,其他时间她都跟她呆在一块儿,如果是之前买的,那天她就不用穿他的衣服。
“聿哥,赶紧打球啊,回去再腻歪。”场上有人催。
陈聿把脱下来的外套给安弥,俯低一点身子,抬手落在她头顶,揉着她脑袋扬起嘴角:“衣服拿好啊,女朋友。”
最后三个字,语气里是不散的笑意。
说完,他保持唇角上扬的表情,笑得恣意又张扬,仰头看着她后退两步,然后才转身跑进篮球场里。
安弥微怔了几秒,刚刚他那模样,真的特有少年感,是每个女生幻想中一定会出现在青春里,让整个中学时期都因他而变得热烈的,那样的男生。
晚风吹过,安弥在风里笑起来。
她的男朋友,她喜欢死了。
看着他在篮球上奔跑,她浑身血液也跟着澎湃,冬日寒风刮过也一点都不觉得冷,更不觉得无聊。
视线唯一从他身上移开的时候,是她低头在手机上点奶茶。
她给校篮球队的队员都点了,奶茶到的时候,她拍拍手,用有些费力的嗓子冲场上喊:“休息会儿吧,给你们点了奶茶。”
“wow!”
场上顿时激动地嚎叫成一片,再齐声喊道:“谢谢嫂子!”
等所有人领完奶茶,陈聿看着被扫一空的袋子,问安弥:“我的呢?”
安弥把来时路上买的矿泉水递给他,“你的在这儿。”
陈聿舌尖在嘴里裹了一圈,“他们喝奶茶,我喝矿泉水?”
安弥:“不然我这瓶买给男朋友的水给谁喝?”
陈聿没吭声,漆黑的眼睛把她盯着。
“到底要不要?我手都举酸了。”
陈聿还是没说话,只抬手夺过她手里的矿泉水,用的力道挺大,然后拧开矿泉水瓶,仰头开始喝,喉结随着他快速的吞咽而不停滚动。
看着他像要一口气把整瓶水都喝完,安弥从背后拿出一杯插好吸管的奶茶,慢悠悠地喝起来,眼睛弯成半弧形状。
她没喝几口,陈聿已经把整瓶矿泉水给喝完。
“还渴吗?”她轻咬着吸管问他。
陈聿眼神沉下去一分,“渴。”
安弥松开吸管,将手里这杯奶茶递出去,“我的借你喝一口。”
“一杯奶茶还需要借?”陈聿眉峰挑起,“你人都是我的。”
安弥晃晃手里的奶茶,“所以喝还是不喝?”
“喝,怎么不喝。”
这次他没接,而是低下一点脖子来喝,看着像她在喂他。
场上其他人纷纷表示没眼看。
喝了几口安弥的奶茶,陈聿重新回到篮球场上,安弥也抱着他的衣服坐回旁边的台阶。
坐了会儿后,她换了个姿势,不经意摸到陈聿兜里的烟盒,顿时烟瘾上来了。
她把烟盒和一起放着的打火机拿出来,他用的还是那款打火机,她拿着打火机把玩了几分钟才抽出根烟来点上。
抽到一半,她发现件事,只要跟陈聿在一起,她抽的一直都是他的烟。
女士香烟劲儿不够,她平时抽的那款主要是有樱桃味,以前对她来说,樱桃味比尼古丁更能舒缓神经,但现在她对樱桃味的依赖性似乎没那么强了。
陈聿练球到晚上十点,安弥自然也就陪他到那时候。
和篮球队队友挥手道别后,陈聿撩起衣服擦着汗朝安弥走过来,露出的腹肌让人特想上手摸一把。
看着他的腹肌,安弥微眯眼,挺不爽地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也这样撩衣服露腹肌给别人看?”
陈聿擦汗的动作一顿,而后,他唇角微微一扯。
“以后只给你一个人看。”他把衣服放下来,笑得痞气十足。
“骚狗。”
安弥觉得骚包都已经不足以形容他。
陈聿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另一只手抬起她下巴,低头在她嘴上亲了口,然后捏捏她脸笑着说:“今天辛苦了,女朋友。”
他每次喊她女朋友的时候都有种特嘚瑟的劲儿,仿佛她成为他女朋友是一件让他很得意的事,安弥听着挺受用的。
但情侣之间吧,有时候特别扭,明明很受用非要做出烦对方的样子。
安弥推他,“浑身是汗,离我远点。”
陈聿更用力的搂着她,“现在嫌我汗多了,做的时候我汗也不少,你怎么夹那么紧不让我走?”
“靠!”安弥捶他,“陈聿你真的很骚!”
安弥永远不明白这种话他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口的。
“饿没饿?”
这人估计是觉得她腰身太薄,像饿扁的一样,遂问了这么一句,但安弥在气头上,白他一眼不回他。
陈聿笑笑,“走,去吃夜宵。”
两个人来到校外一家烧烤店。
这家烧烤店点菜还用的菜单,想吃什么勾什么,陈聿让安弥先点。
安弥先看了一遍菜单,手里转着笔。
正要下笔时,她余光忽然瞟到什么,令她猛地抬起眼。
视线里,有几个彪形大汉正朝他们这边走过来,有人手里提着酒瓶,有人提着椅子。
安弥记性不算差,一眼便认出他们是她和陈聿第二次遇见时,被她泼凉面的那群人渣。
很明显,他们也认出了她。
陈聿看出她眼神不对劲,正欲转头朝她盯着的方向望过去,安弥却突然拽起他,“跑!”
上次面对这群人,安弥可以不怕死的一个打他们八个,但现在,她有陈聿了,她不想找死。
看见他们两个跑了,那群人也立马冲过来追,其中一个提着酒瓶直接用力扔出酒瓶朝他们砸过去。
“嘭——!”
随着一声闷响在脑后炸开,安弥双眸骤然放大,又在一瞬后阖上,整个人直直朝前倒下。
“安弥!”
陈聿接住她。
此刻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看着安弥闭着眼倒在他怀里,他瞳孔剧烈地颤抖着,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
一丝尚存的理智让他慌忙拿出手机想打120 ,可他没能来得及,手机被人一把夺过摔到地上,他想抱着安弥去捡,后背被人狠狠踹了两脚。
接着,是更多的人的脚往他身上踹。
剧烈的疼痛袭来,他却不忘将安弥护在身下,死死护着,那些人的拳打脚踢没有落一分在安弥身上。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哪怕对方将实木做的椅子高举后重重砸在他后背,他撑在安弥头部两侧的胳膊也没有一丝松动。
在这样的群殴下,人的本能是拿手护住头,他却抬起头来,朝外望去。
他看到不远处惊恐着后退和那些拿着手机在录视频的路人,然后,他用尽全部力气朝他们喊:“打120!我求你们!求你们快打120!”
这辈子他从未求过人,哪怕一次又一次被抛弃,一次又一次被打得头破血流,甚至是饿到出现幻觉,在大雪里冻到浑身僵硬,他也不曾开口求过任何一个人。
而现在,他嘶声力竭地大喊着:“我求你们快打120!快啊!!!”
第57章 失火
深夜的医院很静, 单人间的vip病房里只听得见点滴的声音,不时, 也会响起低低的抽泣声。
病床边,周望舒一手抹着泪,一手紧握着安弥的手。
安弥静静躺在病床上,像只是睡着。
医生说,安弥脑部出血,且伴有颅内压升高,不过出血量不算多, 脑部组织未损伤,理论上没有大碍,但头部伤症难说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周望舒听医生说完安弥情况时本来没哭, 但看她躺病床上迟迟不醒, 还是没忍住哭了。
她朋友很多,但没人比得上安弥,就是陈迟俞也比不上。
在安弥那里,她也是一样。
她第一时间出现在这里,正是因为她是安弥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
她的紧急联系人也同样是安弥,哪怕已经结婚。
也不知道守了安弥多久, 大约是接近凌晨时,周望舒感觉安弥的手动了一下。
“她手动了!”周望舒冲病房里守着的一个护士喊道。
护士忙跑出病房去叫医生。
再转回头,周望舒看见安弥缓缓睁开了眼。
她似有些迷糊, 双眸有些许的失焦。
但忽然, 她像想起什么, 眼睛一下睁大, 并猛地坐了起来。
“安弥你干嘛!快躺下!”周望舒忙忙起身去按住她。
“陈聿呢?”安弥不肯躺下,抓着周望舒胳膊神情紧张地问她, “陈聿在哪儿?!”
“他在另一个病房。”
“他怎么样了?”安弥追问。
周望舒不知道那边的情况,但她猜陈聿应该还没醒,要醒了肯定也跟安弥一样急着找对方,她没想到这点,早知道就把两人安排在一个病房了,她也没去过那边,只能说:“还……还好吧。”
听她语气含糊吞吐,安弥慌了,抓着她胳膊的手蓦地加重力道,把她疼得嘴里都咝了一声。
“他在哪间病房?!”安弥疾声问。
周望舒回忆了下,陈迟俞进的好像是隔壁的病房。
“隔壁吧。”
听了,安弥立马下床,拿过输液架直接光着脚就要出去。
“靠!安弥你他妈能不能别这么虎!”
周望舒骂安弥,却没拦着,她知道安弥今天不看见陈聿是绝对不会罢休的,安弥能记得把输液架拿上就不错了。
到门口,她们刚好撞上赶来的医生,医生一脸懵。
周望舒叹了口气招招手让医生跟上。
安弥很快找到陈聿的病房,病房里除了躺着的陈聿,只有陈迟俞一个人。
看到安弥拿着输液架出现,陈迟俞眼底升起一丝愕然,然后抬眸看向她身后的周望舒和跟来的医生护士。
安弥快步朝陈聿走去,还没走到,眼泪已经滑落两行。
从在门口看到他手和头都缠着绷带,她眼底的泪水便瞬间汹涌而出。
“他情况怎么样?”她发出的每一个字都发着颤,嗓子哑得厉害,声音放得很轻很低,像怕吵到病床上的他。
既然医生跟了进来,这个问题自然是医生回答。
“患者全身多处皮下组织出血,且有多处挫伤和骨折,头部有少量外出血和内出血,外伤较为严重,但生命体征稳定,应该也是今晚就能醒。”
安弥的眼泪砸到床沿上。
在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她看到陈聿原本就布满淤青的手臂上又添了新伤,没一块儿皮肤是好的。
他那么瘦的一个人,现在肿得不行。
那些看得到的瘀伤都如此触目惊心,更别说绷带之下碎掉的骨头与伤口。
安弥知道,他一定是为了护着她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她身上一点儿新伤都没有,一点儿都没有。
“陈聿……”
她喊他的名字,想跟他说说话,可喉咙里像塞了一捧酸雨浇过的沙,很堵,很涩,酸楚进了骨头里,她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
她想说,陈聿,很疼吧。
你一定很疼吧。
她颤抖着想去握住他的手,可他的手上满是伤痕,她怕弄疼他。
手抬起来又落下,最后,她只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他指尖。
彼时,房间里的所有人都还不知道,他与她是恋人,但任谁都看得出,她有多爱他。
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的周望舒,忍不住又落了泪。
她上一次见安弥哭,还是安宁去世的时候,那也是她此前唯一一次看见安弥哭。
安弥不像她是个泪失禁体质,她骂人骂得情绪太激动都会哭,而安弥从来都是把别人骂哭,打哭,是南区一整片出了名的小霸王。
原来,他们南区小霸王,有一天也会变成小哭包。
医生在这时候轻拍了拍周望舒肩膀,低声与她说:“患者现在应该多休息,不宜情绪太激动。”
可有什么办法。
现在把安弥拉回去躺着,她只怕更加忧心,也没法好好休息,在这儿看着陈聿,她至少心里好受些。
“随她去吧。”
医生也不多劝。
安弥伤到的是枕叶部位,看她行动正常,应该是没什么问题,随她去就随她去吧,医生也没法限制患者的人身自由。
“那几位有什么问题再叫我。”
“好。”
医生出了病房,房间里还剩一名护士和周望舒夫妻俩。
周望舒抹了抹脸上的泪后,拿胳膊肘拐了下陈迟俞,“我们去外面吧。”
陈迟俞没作声,默然与她走到病房外。
在走廊上,周望舒吸吸鼻子问他,“打人的那伙被抓到了吗?”
“跑了两个,但应该很快就能抓回来,我已经跟警局打了招呼,拿一百万悬赏。”
他俩来的时候,警察也在,从警察口中了解到情况后,陈迟俞说这事儿他来跟。
现在也过了几个小时了,周望舒想着陈迟俞应该了解到了更多情况,就问他:“他们到底什么人?这么猖狂,当街把人打成这样。”
“跑的那两个在警局那边应该是有关系,说是俩人有不少案底,却都没在里头蹲过几天,这次估计是有人跟他们说了没法再帮他们兜着,所以他们才跑了。”
“艹!”
周望舒听了只想爆粗口。
她现在心里火很大,但为了这种人渣气着自己不值得,她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下情绪,然后探头看向病房里面。
现在,她只希望陈聿能早点醒过来,免得安弥为他一直忧心,为他哭得太久。
大概,陈聿也不希望他的姑娘为他哭太久,所以当她来到他的病房后不久,他就醒了过来。
在醒来之前,他似乎陷入了梦魇,眉间生出一条深深的沟壑,神情紧结而痛苦。
安弥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正欲转头让护士去叫医生,却忽听他于梦魇中大喊一声:
“安弥!”
是害怕又慌张的语气。
她忙忙回过头来,去握住他的手,“我在。”
“安弥!”他大喊着睁开眼,眼底惧是惊慌,“安弥!”
“我在,我在。”
安弥紧紧与他十指相扣。
陈聿胸膛剧烈起伏着,但在看到安弥时,他整个人忽然静止。
下一秒,他倏地起身,用未骨折的那只手将安弥拉进怀里,用力抱着她。
安弥有片刻的怔愣,而后,也伸手去抱他。
但她没有抱得像他那样用力,她怕他背上也都是伤。
以为他是还未从梦魇回到现实,安弥轻拍他肩膀,再轻声同他说:“我在,我没事,你别怕。”
听到她的声音,陈聿抱着她的力道收紧了些,头深深埋在她颈间。
两个人是如此贴近,安弥能感受到他又快又沉的心跳。
他是……还在怕吗?
他怕。
当然怕。
这辈子他都没这么怕过。
他亲眼看到她倒在他怀里,怎么会不怕。
此刻抱着她,听着她说话,感受着她身上传递来的温度,他心底的恐惧才一点一点褪去。
心跳的速度降下一些后,他抬起满是伤口的手,轻抚她后脑,“疼吗?”
听见他沙哑的嗓音,安弥微怔了一下,接着,泪光淹没瞳孔。
“笨,”她嗓音很堵,“这句话该我问你。”
“你……疼吗?”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她都没法完整说出,声音低哑而颤抖,伴着难以抑制的抽泣。
陈聿知道她在哭,也感觉到了她身体的颤抖。
他缓缓放开她,直起身,低垂眼眸看着她,抬手轻轻为她擦眼泪,“别哭,这点儿疼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怎么会不算什么。
安弥光是看着都觉得疼,眼泪止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
“真的,”他语气认真。
要是护不住她,那才让他比死了还难受。
可于安弥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因为她之前一时的冲动害他被打成这样,她心里真的比死了还难受。
陈聿明白她心中所想,所以,他告诉她:“你可以心疼我,但别难过,更别愧疚,不是你害我被打,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混蛋,也不是你连累我,是我死活非要跟你在一起,是我非要往上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明白吗?”
安弥怔怔地看着他。
她难以形容听到这番话的心情,她知道他说得没错,只是,她没他那么通透,又或者说,有些事,即便明白,也还是难以抑制情绪。
“听好,”陈聿单手捧着她的脸,温声道,“只要没死,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心里像是被填进去了一些什么,没有继续往下塌陷。
安弥目光微微颤着。
在这一刻,话语的力量终于大过了情绪的支配。
嗯,只要没死,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肿会消,淤青会散,骨折的地方会重新长好,伤与痛都会成为过去,她会和他好好的。
她难过自责,她与他都不会开心,他还得哄她。
所以,现在的她,应该高兴,高兴他醒了过来,高兴他没有大碍。
安弥深吸一口气,抬手擦掉眼泪,冲他笑起来点了点头。
陈聿也笑起来,低头轻吻了下她额头。
是这时候,陈聿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其他人。
护士坐在角落,眼神瞥在一边,满脸写着:“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他没忍住笑了声,想了想一般的流程,他对护士说:“麻烦跟医生说一下,我醒了。”
安弥也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病房里还有人,怪尴尬的。
而且,他们刚那样,还有说的话,门口那两个估计也都看见听见了。
果然,护士低着头出去后,门口那俩表情微妙地走进来。
“你俩在一起了?”周望舒先开了口。
“嗯。”陈聿回的。
周望舒顶起腮帮子把安弥看着,“安弥,这事儿我难道不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吗?”
“你俩不是在度蜜月?这不是不想打扰你这新婚的夫妻俩。”
这个理由,周望舒勉强接受。
陈聿在旁边补充,“我们都打算好了,等你们度完蜜月回来就请你们吃饭,结果没想到先遇上这档子事。”
“好好躺着吧你,”周望舒撇嘴,“现在你俩情也谈了,爱也说了,赶紧都给我躺好。”
安弥失笑,“等医生过来一趟我就回去。”
医生很快赶来。
同两人问询了身体情况后,医生表示只要他们好好休息,配合治疗,就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医生走后,安弥却没回去,就睡在了这边,vip病房有专门为家属休息准备的床。
周望舒和陈迟俞当然不打算跟他们呆一块儿当电灯泡,反正有护士守着。
病房里的两人谨遵医嘱,好好歇着,没有再聊天,可两个人似乎都有些睡不着,闭上眼没一会儿后就又睁开,然后转过头来看对方一眼,视线不时撞上。
这种时候,往往不需要说什么,一个眼神就好。
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只是两个人都希望能再近一些。
安弥在想,如果陈聿没有浑身是伤,此刻她一定躺在他怀里,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入睡。
因为这个念想,一句就在今天他才跟她说的情话在她脑海中浮现:
“我希望与你度过每一个水蓝色的清晨与玫瑰粉的黄昏,在听得见心跳的夜色里和你拥吻。”
她也是如此希望。
明晚的夜里,她一定吻他。
南城的冬季时常出现雾霾天,天空总是灰蒙蒙的,而第二天的清晨,竟如这句话里描述的那般,是水蓝色的。
所以,安弥等不及到夜里,清晨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亲吻身侧的人。
她不用一直输液,也不用一直躺着,所以醒来后,她一直守在陈聿床边,饭她喂他吃,水她喂他喝,一步也不离开。
有人来探望时,她就静静坐着听他们说话,还是寸步不离,因为眼里只有陈聿,那些人再怎么调侃她也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来的人不少,但来的全是跟陈聿的朋友,竟然没有一个亲戚和长辈。
亲戚长辈没来也就算了,陈聿爸妈也没来。
这很不正常,安弥自然觉得奇怪,所以等人都走了后,她就问他:“你爸妈怎么都没来看你?”
听她这么问,陈聿笑了声。
“你笑什么?”
陈聿说:“你也是一丁点都没打听过关于我的事?”
这个问题的答案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安弥当然是没打听过。
“你想知道吗?”他沉声,“关于我,所有的事。”
安弥缓缓眨了眨眼,她总觉得,陈聿不是在问她想知道吗,而是在问,她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解完完整整的他了吗?
当然。
她没有迟疑地点头。
陈聿风不知是自嘲还是苦笑地扯唇道:“我这个人,挺有故事的,得从很早以前说起。”
“二十多年前,有个男孩……”
第58章 失火
二十多年前,有个男孩在医院出生,父母满心欢喜。
男孩长得像父亲, 刚出生便拥有了清晰立体的五官,皮肤也随父亲生得雪白,但没有父亲那样的一头金发以及蓝色的眼睛,他头发和眼睛都是漆黑的,眼睛颜色甚至比绝大多数非混血的中国人要深上许多。
离开医院,母子二人住进了南城最好的一所月子中心,可离开月子中心后, 一家三口的生活水平却急遽下降。
原因是父亲的银行卡被家人冻结。
男孩父亲是一名来中国留学的外裔富家子弟,在大四期间认识了一名模特,并把人搞大了肚子, 这名模特自然就是男孩的母亲齐佳萱。
齐佳萱是个籍籍无名的小模特, 入这行没想过要走上什么国际T台,一心只想傍个大款,遇到男孩父亲这样长得帅,器.大活好,还贼有钱的,自然是巴不得生个孩子来把人捆住。
之前得知她怀孕时, 男方也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说会对她负责对孩子负责,齐佳萱信了。
然而, 男孩父亲当时都没敢把这事儿告诉家里人, 他知道他家里人不会同意, 他想的是把生米煮成熟饭, 让家里人不得不接纳他们母子俩,谁知道他家里边儿压根儿不吃这一套, 只给了他一个选择,自己回国,然后直接冻结了他所有的银行卡。
男孩父亲起初不肯抛下齐佳萱母子回国,想着靠自己养活他们,可他没这样的本事,自尊心又强,靠自己他根本赚不了几个钱。
因为没钱,还要照顾整日哭闹的孩子,齐佳萱多次和他爆发争吵。
在不知是多少次剧烈的争吵后,孩子父亲摔门而去,从此再也没回来过,就这样把他们母子二人抛弃。
彼时,男孩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齐佳萱从来就不喜欢孩子,更没什么良心可言,自从男孩父亲走后,只要一听到男孩哭,她恨不得能把男孩儿从窗户扔下去。
如果不是抱着男孩父亲还有可能会回来赔偿他们母子俩的想法,她早把男孩给饿死了。
可一晃三年过去,男孩父亲依然杳无音信,仿佛人间蒸发。
四年时间,男孩不再是一个只会哭闹的婴儿,他在这四年里学会了很多,真的很多。
一个才四岁的孩子,已经会做所有的家务,包括踩着凳子做饭。
自男孩听得懂话开始,齐佳萱就再没把他当成过孩子,整日将他呼来喝去,但凡有一点事做不好,不会做,他就会遭到一顿毒打,所以他只能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被迫成长为一个洗衣做饭样样都会的小大人。
他每天需要做好所有事,再小心翼翼地讨好齐佳萱,他才有可能不会被打。
一个在四岁之前就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的人,也难怪,后来长大后有着那样高的情商。
这时候,齐佳萱已经不期望男孩父亲还会回来,但她暂时没有要把男孩丢掉或送人的想法,免费的保姆和随意发泄脾气的玩偶,不要白不要。
齐佳萱没给男孩报幼儿园,男孩整日都呆在家里,但他们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齐佳萱没当模特了,去做了陪酒女,每天晚出早归,在家的大多时间都在醉酒昏睡。
她经常会睡到下午六点,男孩需要在六点前把饭做好。
因为力气小,做饭对男孩来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齐佳萱嘴还挑,做难吃了会挨打,一顿晚饭他需要做将近两个小时,从四点就要开始准备,但每天的四点半,他会准时跑到飘窗上看向楼下。
下午四点半,是楼下那家幼儿园放学的时间。
这个年纪的孩子没几个爱上学的,巴不得能不上幼儿园,而他们不会知道,有人多羡慕他们,羡慕他们可以上幼儿园,羡慕他们有父母疼爱,羡慕他们第一要务是快乐。
同样的年纪,男孩的第一要务,是怎样今天才能不被打。
疼痛是怎么都没办法习惯的一件事,不管被打多少次,下次还是那么疼。
只是随着被打次数的增加,他的承受能力强了许多,不会再一打就哭,后来的他,被打得再惨也没有流一滴眼泪。
这样被人当奴隶般使唤虐待的日子,他又过了两年。
他蹿个很快,还没上小学都已经比好些六年级的学生还要高出许多。
这一年,齐佳萱答应会送男孩去上学,而报名的前一天,她没有回来。
从那一天,到十天后房东来收租,她都没有回来。
有人说,她傍上了黎城的一个大款,跟人去了黎城。
男孩知道,这不是谣传。
他在一个月前听过她和一个男人打电话时说过:“你要真想我跟你回黎城就拿点诚意出来,我可没那么好骗。”
以前,齐佳萱打他的时候,总爱边打边骂那个抛弃他们的男人,对他抛妻弃子的行为百般指责,骂得极其难听。
而现在,她做了和那个人同样的事,也抛弃了他。
房东让他报警,他摇摇头,默默收拾了东西,带着身上仅剩的几十块离开。
他并不想让警察把齐佳萱找回来,又或者把他送回她身边,那样地狱般的日子他过够了。
他没有地方可以去,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只有一件事他能确定,他想离开这里。
他是可怜,是可悲,但他有他的傲骨,不想被怜悯,也不需要施舍。
他带的东西很多,衣服、被子、锅碗瓢盆……能带的都带了,沉重的行囊压弯了他单薄的身躯。
就这样,他托着这些很沉却不值钱的家当一路向北,边走还边捡废品,想着能卖点钱,不至于让自己饿死,脊梁被压得一弯再弯。
那年,南城很乱,街上到处随处可见流浪的人,其中有不少未成年。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些未成年的孩子里没有几个是心性好的,也许是天生,也许是环境使然,他们会去偷,去抢,三五成群欺负独自流浪的人。
一路上,男孩遇到了好几群这样的人,东西被他们抢得所剩无几,身上也被他们打得遍体鳞伤。
他本来不会被打得那么惨,那些人只想抢他的东西,再戏弄戏弄他,但他不再逆来顺受,他把积压了几年的怒火通通都发泄了出来,那些人抢他的东西,他能逮到谁就打谁,他们过来一起群殴他也没法让他停手,他就像感觉不到疼一样,不管其他人怎么打他踹他,他照旧不停挥着拳头,拳头挥不了就踹,踹不了就咬,一股子疯劲儿。
他打人时那股狠劲儿就是在这一年磨出来的。
他也是命大,被人围着往死里打了不知道多少回也还活着。
因为身上总带着伤,他没有沿街乞讨也总会有人把钱塞他身上,送东西给他吃,起初他并不接受,但后来还是败给了饥饿感。
他开始接受施舍,但从不乞讨,也从不求人。
除了被施舍,他更多还是靠捡废品卖钱养活自己,可捡废品的人太多,他赚不到几个钱,挨饿是常事,还经常跟人打架,弄一身的伤。
日子过得比以前还要惨上许多,以前至少不会挨饿受冻,但他仍不愿去报警回到从前的生活,就这样继续浪流。
他不知道这样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只是觉得至少不该就这样死掉。
后来他唯一一次产生想死的念头,是在次年南城下大雪那一天。
那天,他刚和结怨的一伙人打了架,因为伤了脚,他没能在下雪前走回去,大雪很快淋了他满身。
他好冷,也好痛,冷渐渐也成为了一种痛感,是他无法承受的痛。
他倒在大雪里,却并未失去知觉。
当大雪即将他掩盖时,他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快一点死掉,实在太冷,太疼了。
然而,这样他也没死。
他晕倒在雪地,再醒过来时,他出现在一所福利院,成了众多等待被领养的孩子中的一名。
彼时,他也才8岁,但因为优越的身高与长相,他看起来像十多岁的孩子。
一般来领养孩子的夫妇,怕孩子养不熟,都想领养年纪小的,但男孩却成了福利院的“抢手货”,很明显,这些人目的并不单纯。
第一个把男孩领回去的夫妇,没和他相处两天便叫他去当儿童模特。
知道他们根本没把自己当儿子,只是在利用自己赚钱后,男孩不愿再配合。
于是,这对夫妇打电话给福利院让人把他领了回去。
这是他第三次被抛弃。
回到福利院,他终日一个人坐在角落,不和人说话,从早到晚都抱着本书看。
没有人教他识字,他是自己跟着电视上学的,完全凭借记忆让每一个文字和读音对号入座。
从来到福利院开始,他就一直是这个状态,被再一次抛弃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但他心里怎么想的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知道当得知自己被领养时,他心里跳得有多快,也没有人发现,他在看到那对夫妇温柔和蔼的笑容时,眼底升起了怎样的亮光,只是那道光,在看清那对夫妇真实的嘴脸后,一点一点黯淡下去,直至完全磨灭。
他眼睛的颜色在这时候,似乎变得更深了一些。
福利院的人挺为男孩担忧的,他这么大了,性格又沉闷,眼神还又黑又深,看着就让人不想亲近,虽然长得漂亮,但漂亮在这样身世的孩子身上,并不是什么好事,之前那对夫妇估计就是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福利院来了个特别漂亮的孩子,所以想着免费领回去赚钱。
后来,又来了几对这样目的不单纯的夫妇,一对想把他卖给经济公司,他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把来的经纪人打了一顿,这事儿自然黄了,他也被再次退回了福利院。
接着,又来了一对同性恋形婚夫妇,把他领回去后,男人想猥.亵他,男孩不是什么都不懂,在流浪时他就遇到过这样的人,那男人和流浪时对他意图不轨的人一样,被他打得险些落下终身残疾。
他又一次被丢回福利院。
再后来,一对是真诚想要一个孩子的夫妇将他带出福利院,他们对他很好,但这时候的男孩防备心太重,并不怎么愿意与他们交流,起初,他们说没关系,慢慢来,觉得总有一天他会对他们敞开心扉。
他们给他买玩具,给他准备温馨的房间,送他去学校读书。
来到梦寐以求的学校,男孩心里的防备放下来了许多。
可惜,学校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美好。
因为长得漂亮,插班生的他很快招来许多女孩子的喜欢,也同样招来了对他不满的男生。
几个男生把他骗到教学楼后面想打他,打架激起了他深扎进骨子里的戾气,他还像流浪时被群殴那样,既然打不过一群,就逮着一个人往死里打。
第一个动手的男生被他打进了重症监护室。
领养他的夫妇因此赔偿了一大笔钱,这对夫妇家里虽有点小钱,但不是特别富裕的人家,积蓄一下没了大半。
男孩也被学校劝退。
那阵子,夫妇因为他的事开始争吵,男人觉得他性子改不过了,以后还会惹事,再怎么养都是个祸患,女人觉得应该他没有错,认为男人的想法太片面,两人僵持不下,但之后,他们一次比一次吵得厉害。
最后一次因为他争执,男人情绪激动打了女人。
男孩见女人被打,冲上去给了男人一拳,与他厮打在一起。
说来可笑,女人最后选择的是和打她的男人继续生活,把帮她的男孩送回了福利院。
男孩本以为,他等到了,等到有人真正爱他。
原来没有,他还是被抛弃的那一方。
可是,他竟还抱有一丝希望,即便一次又一次被抛弃,他依旧在等,等有人来爱他。
不这样,他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仅仅是一年的时间里,他被领养四次,抛弃四次,这在福利院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而就在这一年的年末,男孩迎来了他的第五次被领养。
领养他的家庭是南城家世最显赫的陈家。
陈太太一直生不出孩子,用尽各种医疗手段都没有办法,最后只能尝试传闻中“抱子得子”的办法,先领养一个。
他们本就没想领一个回来当亲儿子养,自然年龄是大是小便无所谓了,合眼缘就行。
男孩长得贵气,当然最合他们眼缘。
都说“抱子得子”不是空穴来风,果然,男孩来家里后没多久,陈太太便怀了孕,陈家夫妇将所有的爱都给了自己亲生的孩子。
男孩知道,自己不会再被送回福利院,因为富人重脸面,重名声,也正是因为把脸面和名声看得很重,他们给了他最好的物质条件,给了他所有,除了爱。
而男孩自始至终最想要的,只是一份不会再被抛弃的爱。
男孩陷入绝望,却也因此有了新的期望,青春期的到来让他知道,他仍可以被爱。
故事到这里就讲完了。
陈聿说起这些从前的事,语气始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像以旁人的口吻在讲述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作为一个旁听者,安弥的情绪波动比陈聿这个当事人要大得多,尤其听到他风轻云淡的讲起流浪的那段过往,她心里揪得生疼。
谁能想到,他这样一个天之骄子般的人会有那样的过去。
“安弥。”陈聿喊她。
“嗯。”一个单音节,安弥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详详细细的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心疼我,我是想让你知道。”
他顿了顿,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再次开口,“我想让你知道,我渴慕一份纯粹的,至死都不会改变的爱,我希望别人能这样爱我,那我当然更应该做到,所以,以前对你说的那些话,从来不是随口说说而已。”
“我真的,”他一字一顿,“至死都会爱你。”
倏地,安弥一直压在眼底的眼泪决了堤。
陈聿抬起手,边为她擦眼泪边说:“我之前还跟你说过,谁都可以抛弃我,只有你不可以,因为……”
“我谁都不爱,我只爱你。”
安弥此刻的心绪与之前任何一次听他说情话时都不同,她多想就在这一秒,就把他缺失的那些爱全都补给他,把所有都给他。
没有什么比一个拥抱更能表达爱意了,她倾身紧紧抱住他,眼泪不住的滑落他肩头。
她还想跟他说些什么,可嗓子堵得太厉害,她一个字也说不出。
陈聿抬手回抱她,用尽全身力气,将头深深埋进她的身体里。
良久后,他声音微微颤抖着对她说:“安弥,你别抛弃我。”
第59章 失火
“安弥,你别抛弃我。”
低哑而颤抖的声音入耳,安弥一整颗心也跟着颤。
“不会……我一定不会。”
她声音断断续续, 语气却坚定。
陈聿从来对很多人和事都保持着怀疑态度,但对安弥这句话,他无条件信奉。
有她这句话,他这辈子就值了。
以前总总,不管再苦再痛,都值了。
这天,他们就这样拥抱了很久。
如果不是护士进来撞见, 他们或许还会拥抱更久。
护士是来送饭的。
安弥擦擦脸上泪痕,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后对护士说:“就放桌上吧,谢谢。”
护士放好饭菜后便出去了, 现在他俩都度过了危险期, 不用护士24小时守着,有什么事儿呼叫护士台就行,他俩住的vip病房,护士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赶来。
理应说,病房里还是要有个护士来照顾病人,但安弥想自己照顾陈聿。
学校那边安弥请了假, 快到期末了,而且大三,本来也没什么课, 美院这边管得也松, 批假很快。
陈聿什么时候出院, 她什么时候再返校。
陈聿其实也住不了太久的院, 他虽然伤得挺严重,但都是外伤, 估计一周后就可以回家休养。
安弥把餐桌提起来,再把饭拿过来放上面,“吃饭。”
陈聿扫一眼餐盘里的菜,再抬眸,“你喂我?”
安弥看向他完全能自己吃饭的那只手,开口却说,“我喂你。”
一股子惯着他的语气。
陈聿斜斜扯着唇笑起来。
刚刚还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感伤顿时消散。
安弥也浅浅勾起唇角。
她拿起筷子和勺子,先在餐盘里夹了坨牛肉起来,“先吃口牛肉。”
陈聿张嘴,等着投喂,像个嗷嗷待哺的乖宝。
安弥夹着牛肉过去,看到他这模样,竟从他分明是酷得不行的长相里看出了几分可爱。
“再来块儿山药。”
陈聿嘴里刚吃完,她又给他夹过去。
他吃的时候,她就看着他吃,等他往下咽再去夹下一个菜,一点儿没往自己嘴里送饭菜,仿佛投喂他吃饭是件特有意思的事。
大概是秀色可餐吧,看他吃饭安弥一点儿不觉得饿,就是有点儿馋。
不是馋他吃的饭,是馋他这个人,他唇形特好看,一直盯着就想往上亲。
陈聿注意到了她有点不对劲的眼神。
他微微眯起眼,“你知道你现在看我什么眼神吗?”
“什么眼神?”
陈聿:“想把我吃了的眼神。”
安弥笑了下,“看得还挺准。”
陈聿挑眉,有些意外。
他盯着她看,舌尖轻舔犬牙,然后说:“你也就敢在我没法动弹的时候挑.逗我。”
安弥嘁一声,“你能动弹的时候我也敢。”
“上次吃南星还有李子她们吃饭的时候,你说要干死我,你知道那时候我想回你什么吗?”她问。
听到这话,陈聿自然来劲儿了,眼底顿时染上欲气,开口声音哑了一个度,“什么?”
安弥俯身过来,凑近他一些,扬起的嘴角带着挑衅与某种程度的引.诱,声音还故意压低了些:
“来啊,干死我。”
说完,她唇角弧度完全荡开。
“艹。”
陈聿没忍住爆了粗口。
她现在的样子,像一朵肆意绽放的玫瑰,艳极,美极,带着野性。
让人很想现在,立刻,马上,狠狠地干她。
“你等着,”陈聿沉沉磨牙,“等着。”
安弥保持着唇边的弧度,笑得又野又媚,“我等着。”
说完,她还夹起一块肉递到陈聿嘴边,调侃道:“要快点儿好起来啊,别让我等太久。”
陈聿此刻心底只有两个字:
操蛋。
他觉得老天就是故意折磨他,他俩第一次的时候,他就浑身是伤,虽然够爽,也有够疼的,后边做了几天,他食髓知味了,结果现在直接整个人报废,稍微用点儿力就疼得不行,去上个厕所都费劲,安弥还偏偏在这时候火上浇油的来挑.逗他,真够操蛋的,要命。
“吃啊,”安弥拿筷子戳戳他紧抿着的唇,“别磨牙了,你把牙磨平了也只能憋着。”
陈聿往后仰,偏不吃,“你就喜欢看我憋着是吧?”
安弥没回答,只笑,算默认。
如果要说实话,她是真喜欢,他强忍着样子性感得要死,那天把他捆床上死命撩拨他的时候,她也忍得挺辛苦的,他那样让人看着心里特燥。
“成,”陈聿咬牙道,“以后你想我快的时候,我偏慢,难受不死你。”
靠。
这人是真的狗。
安弥把夹着的那块肉丢回餐盘里,筷子再一扔,“自己吃吧你。”
陈聿微微斜眸瞥向她,嘴角勾了下,然后再压下去,做出心很凉的表情叹气道:“还以为,伤成这样,某人会对我好点儿。”
他语气一点儿不幽怨,甚至还带着笑,但安弥还是重新把筷子拿了起来。
为她挨打的男人,她是得惯着。
“张嘴。”
陈聿笑笑,张嘴。
吃完饭,天还早,陈聿提议看两部电影。
vip病房的床很大,安弥拿着遥控器坐上他的床,和他靠在一块儿。
安弥拿着遥控板选电影,在一个催泪大片推荐分栏里看到之前把她和陈聿都看哭的《七号房的礼物》,是这时候,安弥才明白,为什么他看《七号房的礼物》哭了,看《驴得水》却没哭。
《七号房的礼物》讲的是亲情,男主是一个只有正常人6岁水平的智力残疾人,但哪怕只有六岁的智力他也无比深爱自己的女儿,他对女儿的这份爱是无比纯粹的,且永远不会改变,是陈聿一直渴慕着的。
安弥不想再戳他伤口,所以但凡是关于亲情的电影她都直接跳过,最后选了部喜剧片。
谁曾想,喜剧片才是真的戳他伤口,大笑会扯得他浑身伤口都疼。
但陈聿没说,因为看到安弥笑得很开心。
她开心就好。
疼就疼,他无所谓,他最能忍耐的,就是疼了。
他没说,但安弥还是发现他是忍着疼在笑。
大概这就是爱情?
她果断退出了播放。
“别啊,”陈聿说,“看到一半儿多难受。”
安弥只说:“你疼我更难受。”
陈聿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两把。
安弥把片子换成了一部叫《庞贝末日》的灾难片,没有其他原因,只是因为封面上男女主在火山爆发前拥吻的画面太具吸引力。
她没想到的是,男女主在火山爆发前拥吻的这一画面竟就是整部影片的最后一幕。
他们在爱人的双眼里,无惧死神。
当他们拥吻的身影被岩浆与火山灰吞没,安弥也转身,同身侧的人深深拥吻在一起。
她想,如有有一天末世降临,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也一定是与他拥吻。
她会爱他到生命最后一刻。
足够浓烈的爱情,比生命本身更有意义。
这天晚上,安弥没有回自己的床上睡,就睡在陈聿身侧。
她知道他满身都是伤,但她一定不会弄疼他。
之后,她也一直跟他睡在一起。
住院的第六天是篮球赛的日子,如果没有那群人渣,陈聿此刻正意气风发地驰骋在篮球场上,伴着欢呼与喝彩,安弥也会在篮球上跳舞为他加油。
陈聿没觉得可惜,他可惜的是:“今天本来可以看到你为我跳舞的。”
听他这么说,安弥笑了声,“你猜苏芷伊她们给我带来的衣服里除了冬装还有什么?”
陈聿愣了下,一瞬间便猜到了,“啦啦队队服?”
“Bingo,”安弥歪头冲他笑,“在这儿,我也能为你跳。”
她说这话时,陈聿那双始终漆黑的眼很亮,很亮。
人活着就为了某些时刻,听到所爱之人的心跳,收到所爱之人的表白,与爱人相拥,与爱人痛吻……
这一刻,是被爱人珍视。
“等着。”安弥丢下这句,在行李箱里翻出那套短裙,然后拿着衣服和彩球走进卫生间。
再出来,她已经穿短裙,手里拿着两颗金色的彩球,头发绑成高高的马尾,脸上带着青春又活力的笑容。
他没能去赛场上,但没关系,在病房里,她也可以为他加油,为他喝彩。
赛场是热烈的,爱情也同样。
当看到安弥跳起舞,陈聿胸腔下的那颗心脏比奔跑在篮球场上时更为剧烈。
他很幸运,他爱对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希望这本带给大家的感觉不仅仅是“带劲”两个字,我更希望能写出来的是他们彼此浓烈的爱意
第60章 失火
在医院待了一周, 陈聿出院。
他身上的红肿都已经消了下去,脑部颅内压也降了下去, 擦伤都结了痂,但淤青估计还得有阵子才能散,骨折的左手和右腿也至少还要养个两个月,出门只能靠轮椅和拐杖。
陈聿在校外那公寓是复式,卧室在二楼,他上下不方便,安弥便将让他住进了她那间公寓, 当然,她也住这边,她得照顾他。
三只猫也被接过来,原本冷清的公寓变得热闹了好多。
回到公寓的两人做的第一件事, 是坐在沙发上抽烟。
抽的还是陈聿的烟,但这回,打火机用的是安弥的,那个半面蝴蝶翼半面机械骨的打火机。
轮到陈聿把玩她的打火机,“定制的?”
安弥摇头,呼出口烟, “我自己做的。”
陈聿显然意外。
安弥纠正:“准确来说,是我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了点儿东西,打火机是在街上淘的, 只是在上面加了只蝴蝶。”
“你喜欢做手工?”陈聿问。
安弥摇头, “是安宁喜欢做, 这只蝴蝶我是照着她以前一个手工来做的。”
“这样啊。”
陈聿垂眸看着手里打火机上的那只蝴蝶, 蓝色珠母贝折射出的一抹蓝光洇在他眼底,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像月光下深蓝的一片海。
半晌, 他抬头望向安弥,唇边扯出一抹笑,“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也做些什么贴身带着来纪念我。”
“不会,”安弥回答得很快,她将抽完的烟伸进烟灰缸,在抖落烟灰之际说出下一句,“我会跟你一起死。”
这时候,陈聿望向她的眼神一瞬变得极深。
因为烟灰缸在茶几另一边的边缘,安弥这会儿离陈聿有些远。
陈聿微仰头,喉结轻滚,薄唇轻吐出两个字,“过来。”
安弥没有立马靠过去,她斜斜扬起一侧嘴角,抬起夹着烟的手,问他 ,“干嘛?”
陈聿同样扬起一侧唇,“亲我。”
闻言,安弥发出一阵气音的笑声,看着说不上来是想亲还是不想亲。
像是不想,她侧过脸吸了一口烟。
可下一秒,她含着烟靠过来,闭眼吻上了他的唇。
烟雾在两人双唇之间弥漫,染上尼古丁气息的吻,有种极致的欲,带着令人沉迷的瘾。
神经在疯狂颤栗,像陷入了一片烟与雾的漩涡,燥热、颓靡、迷乱……
这个吻,极尽暴烈与缠绵。
香烟的味道充斥整个口腔,两个人像无可救药的瘾.君子,拼命在对方的唇齿间汲取最后一丝香烟的残余,吻得极其痴缠深.入。
两人手里的都还燃着,谁也没管。
等这个香烟吻结束,两根烟早已燃尽。
两人重新点了烟,然后靠在一起,看着对方沉沉的笑。
因为吻得太久,安弥的唇色比涂了口红还诱人,她长相很英气,双唇却十分饱满,颜色更是不涂口红也很正,是唇形的锋利淡化了饱满带来的性感,加上她不笑的时候嘴角是向下的,所以看起来冷感十足,只有亲起来才知道有多带劲,又软又润。
光是与她接吻,陈聿都很容易起反映,更别说这次还掺了香烟气息。
他看着安弥,眼低全是快要压不住的某种情绪,眸色极深。
手里的烟被他抽得很猛,一口像要燃掉大半烟丝,似乎只有浓郁的尼古丁才能让他压抑住那份慾望。
安弥看出来他在压抑什么,本就笑着的她,此刻笑容艳色更浓,“禁欲对你来说就那么难?”
她笑着抽烟的样子也尤其勾人,陈聿双眸的颜色又暗一分,声音沉哑,“哪个男的刚开荤能禁得了欲?”
安弥表示:“我怎么知道其他男的禁不禁得了。”
陈聿再猛抽一口烟,呼出的白雾浓得都能挡住视线。
安弥嘁声道:“谁让你第一天就开荤,这就是操之过急的后果。”
陈聿一点儿不后悔,“能操不操是男人?”
安弥:……
操之过急的“操”是这个“操”的意思?
这男人真他妈绝了。
安弥白他一眼,懒得再跟他说多,脸侧过去抽烟。
陈聿边抽烟边盯着她红润的唇,和她同步吐着白色烟雾,那眼神像是在说——
等好了,这阵子憋的火,他一定连本带息在她身上讨回来。
*
出院后的日子跟在住院的时候似乎没什么差别,俩人还是没返校,反正也没什么课了,陈聿这断手又断腿的,去上课麻烦死,两人索性成日窝在公寓里。
跟在医院时一样,安弥偶尔会用轮椅推着陈聿下楼转转,但还是有一点不同,医院提供一日三餐,在家他们只能点外卖。
在吃了几天外卖后,安弥心血来潮,想让陈聿教她做饭。
她想学,陈聿当然就教。
安弥这辈子一次饭都没做过,面都没煮过,厨房里的很多东西对她来说都相当陌生,怎么开火她都不知道,要教她做饭得从头教。
陈聿先从简单的菜教起,先做番茄炒蛋,小炒肉,还有玉米排骨莲藕汤这种简单的。
因为料到她做这三道菜肯定需要很久,所以陈聿让她先做玉米排骨莲藕汤,等她把其他两道做好,这道菜肯定炖到位了。
排骨买来就是切好的,玉米和莲藕也好切。
“排骨先冷水下锅。”陈聿坐在旁边一步一步地教。
安弥把排骨放进冷水里。
“加料酒还有姜片去腥。”
他说什么,安弥做什么,“料酒我不知道加多少,你说停我就停啊。”
“嗯。”
安弥开始往锅里倒料酒。
“停,现在你可以切葱段和姜片了,小心别切到手。”
他语速不紧不慢,嗓音低沉如大提琴,更别说此刻他语声温柔,入耳真的好听得不行,光听他说话都是一种享受,安弥觉得他如果是名老师,他讲课时底下听课的学生一定会听得很认真。
听着他低缓沉稳的声音,第一次做饭的安弥都完全不手忙脚乱,切好葱段姜片后将排骨焯水,然后将葱段姜片油爆,再放排骨翻炒。
第一次炒菜的人多少都会被溅起来的热油吓得不轻,但安弥一点儿不怕,很从容淡定,但因为摸不准火候,她脸上总有种茫乎的神情,与她气质形成了一种萌态的反差。
她这模样落在陈聿眼里,可爱得不行。
他单手撑脸看着她,唇畔带笑,容色温柔到了极致。
空气中除了饭菜香与烟火气,似乎还弥漫着另一种名叫幸福感的东西。
时间好像放缓了许多,在这间不大的厨房里。
玉米莲藕排骨汤做得很顺利,接下来的两道菜制作过程也颇为顺利,就是蛋有点小糊,肉有点小厚,味道也有点小咸,但不影响陈聿吃得津津有味,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多好吃,但安弥自己有味觉,尝得出来好坏,除了玉米莲藕排骨汤还行,其他两道菜是真不太行,虽不至于难以下咽,但也没有那么好咽。
看陈聿吃得特香的样子,安弥撇撇嘴道:“你不用为了我面子装作很好吃的样子。”
陈聿说:“我真觉得好吃。”
安弥说:“你当我没味觉?”
陈聿笑笑,“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你不懂?你给我做的饭,你觉得只有一分好吃,但在我这儿会是十分,因为喜欢你。”
听到这样的话,安弥心里当然开心,但小情侣之间就是别扭,她做出一副不信的样子说:“你要真觉得好吃,那你吃完啊。”
结果,陈聿真吃完了,他喝完最后一口汤,说:“现在信了吧。”
安弥很难压得住嘴角上扬的冲动。
“其实还是不信你真的觉得好吃,但……”她尾音拖长,抬起手拖着下巴,歪头看他,然后笑着开口,“我信,你是真的很喜欢我。”
陈聿笑一声,“喜欢得要命。”
嘴角再也压不住,她笑得眼睛也弯起来。
做饭这件事本是她的心血来潮,但现在,她想做很多很多顿饭给陈聿吃,等他好了,再和他一块儿做,那样做饭的时候也可以待在一块儿。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安弥是有些惊讶的,她以为,自己不会是时时刻刻都想粘着男朋友的那种性格,结果竟生出做饭都想跟他粘在一起的念头。
不过没关系,她男朋友也蛮粘人的。
马上就要期末,安弥其实挺忙的,她得画期末专业课作品,还得复习需要笔试的科目,陈聿也没闲着,他同样也要备考,还要处理公司的事,但他记性好,复习效率很快,大半时间他都是看其他书陪着安弥复习,但安弥从小就不爱读书,一看书就坐不住,一复习起来后,做饭买菜都成了特有趣的事。
每天,早饭和午饭她是点的外卖,因为起不来,下午她就画会儿画然后复习一会儿,复习累了又去画画,画累了歇会儿继续复习,然后瞅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推着陈聿下楼去买菜,回来在他的指导下做晚饭。
日子过得平淡而充实,是安弥从未体验过的。
明明每天做的都是重复的事,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单调无聊。
她一个从小疯到大的人,竟然很愿意就这样与陈聿平平淡淡的一直到老。
之前在周望舒带他们去烧烤店那次,她在外面拿着电话听他说:
她疯,我陪她一起疯。
现在她明白了陈聿那时的心境,爱一个人,就是乐意陪着那个人做任何事。
只要那个人在身边,做什么都快乐。
在这段每天都过得差不多的日子里也有一些小插曲,跑的那两个被抓了回来,李文英的案件开了庭,她一审被判了半年有期徒刑,她的刑期要比安弥料想中长了很多。
安弥没出庭,她作为证人的证词是以视频形式提交的,周望舒去了,回来后周望舒跟她说,李文英之所以会被判半年,主要是因为检察官抓住了一点细节,她当时丢的那玩意既是重物又是锐物,砸任何人身上都容易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知道这结果后,安弥是神清气爽。
半年的刑期,再加上陈聿跟里面的人打了招呼,可有够李文英受的。
此外,还有一件事。
她旁边搬来了对小情侣,这听着似乎是件很稀疏平常的事,但这对小情侣的出现可让陈聿遭老罪了。
这对小情侣大概也是刚开荤没多久,一天要来好几回。
他们为啥知道,因为公寓的墙不怎么隔音。
不隔音就算了,俩小情侣还特奔放,完全不怕外人听见他们的动静,完全是放开了嗓子叫的。
禁欲这事儿对陈聿来说本来就困难,这下更困难了。
在小情侣搬来的第三天早上,被他们地动山摇的动静吵醒后,陈聿把安弥搂紧怀里,用低哑得贼性感的声音在她耳边说:“真忍不了了。”
安弥回头白他一眼,“忍不了也得忍。”
这人却说:“可以不忍。”
安弥:“???”
陈聿:“你坐上来。”
靠。
安弥很拒绝。
但她拒绝无效,最后还是败在了某人的苦肉计和美男计之下。
因为这事儿太羞耻,而且她不知道该怎么发力,半天不得章法。
陈聿更难受了。
他实在忍不住,用单脚和腰腹发力使了点儿劲儿。
安弥按住他,“伤残人士就好好躺着吧,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开头的香烟吻我超喜欢,可能我没把那个感觉写出来,但我脑袋里的画面简直了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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