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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番外三则


    ◎从今以后,他们将成为彼此的唯一。◎


    【关于初恋】


    一次, 向楠和周悦然聊到初恋——准确地说,是青春期时,芳心萌动的瞬间。


    周悦然曾经暗恋过班里一个男生, 对方高高帅帅,成绩好, 会拉小提琴, 还学过书法。


    这本是追忆青涩岁月,好闺蜜一起感怀的时刻, 周悦然又愤愤地说:“白月光永远只适合留在记忆里, 现实里连粒饭黏子都比不上。”


    那位白月光先生,在她去年再次见到后,所留的美好的印象便全部破灭了。


    ——依然俊朗高大, 却仗着有资本,满是傲慢之气,不顾在场有女士,点上一支烟,吞云吐雾起来。而朋友圈里, 是各种炫富, 炫女伴。


    “这种人, 是, 了不起, 用世俗的眼光看,哪哪都有优秀,可我为什么这么犯恶心呢?”周悦然自问自答道,“也许是我仇富吧。”


    向楠说:“不, 因为他身上满是铜臭气, 令他面目可憎。”


    她又若有所思地说:“所以, 人要多读书,腹有诗书气自华,看看我们家程老师。”


    周悦然:“……”


    爱河爱河,估计是因为每个陷入爱情的人,都像溺水,无法自救吧。


    周悦然觉得向楠傻人有傻福,她掉进的八成是一池温泉,不仅不会将她淹没,还让她舒爽得很。


    “那你呢?你还记得那个人吗?”


    向楠茫然:“谁?”


    “初中的那个啊,隔壁班的,叫什么来着。”周悦然一时想不起名字来。


    向楠连忙把周悦然的嘴捂住,生怕她抖落出更多东西,“你瞎讲,我初恋不就是程老师吗?”


    她扭头,和程如珩的视线对上。


    天灰,下着毛毛雨,窗户尽数关上,外面是风雨飘摇,灶上架着锅,是向楠要求的卤猪蹄,卤料香气浓郁。


    ——这样的天气,很适合窝在沙发里,抱着猪蹄啃,做一些不费脑子的活动,譬如看电视剧。


    于是,向楠请了周悦然来,与她一起“共襄盛宴”。


    她现在后悔了。


    聊什么不好,聊初恋。


    程如珩面色不变,淡声:“我又没有质问你的意思,你怕我干吗?”


    “我知道程老师宽宏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哪会计较数年前的青春懵懂,但,”向楠神情真诚,“真的没什么。”


    被限制开口的周悦然使劲眨眨眼,就当是附和。


    程如珩用夹子将猪蹄捞出来,盛在碗里,颜色红亮,喷香。


    向楠夸得不留余力:“不愧是程老师,做什么都好吃。”


    他卤得刚刚好,十分入味,还够有嚼劲。


    两个女孩在看电视,边吃边聊天,但向楠总是心有戚戚焉,视线不由自主地往紧闭着门的书房瞟。


    周悦然说:“不是我说,程老师不是会计较这种事的人吧。”


    向楠小声道:“他会吃醋的,但他就是不说,也不会承认。其实逗他还挺好玩儿,但一会儿不解释,他肯定就当真了,然后憋在心里想。”


    不怪谢天跃说他白长了一张聪明的脸,其实极好欺负,因为他很信赖身边的人。


    晚上雨停,周悦然回家,向楠揽了洗碗的活,程如珩坐下,捧了本书看。


    她探出头来,看客厅里的他,“程老师,你想吃菠萝蜜吗?悦然带来的。”


    “菠萝蜜热量高,晚上就不吃了。”


    “哦,好吧。”


    向楠的手湿漉漉的,随意在毛巾上擦了擦,又问:“程老师,你的文献看完了?”


    “嗯,下午看得差不多了。”


    她坐过去,蹭他的胳膊,“天气太湿了,衣服总不干,都要臭了,一起送去烘干店吧。”


    “我明天上午只有一节课,我送去吧。”


    向楠还是一副要说什么的样子,程如珩翻了一页,睨她一眼,“想说你初恋的事?”


    “看吧看吧!”她顿时激动,坐直了背,翘着食指,“你果然还是介意这件事,等着我来自投罗网呢。”


    “……”


    程如珩习惯她咋咋呼呼的,也就不会被吓到了,他坦陈道:“我介意女朋友有个没告诉我的初恋,并等着她和我展开说说,不过分吧?”


    聊到这个,书是看不下去了,他夹了书签,合起来,放到一边。


    “事先声明,过去的事我不会计较,但允许我有点点小心眼,想了解你们的过往。”


    向楠无辜:“可是程老师你就是我的初恋啊。”


    “暗恋不算?”


    “你觉得我这种性格,会玩这一套?”


    程如珩顿住了。


    那本文献,按照往日速度,两个小时就可以解决,他今天花了一整个下午,还剩一点儿,扰她心神的人还在有说有笑。


    这话一出,让他像个抱游泳圈去淌半米深的小溪的人,傻得狼狈。


    “好吧,”程如珩举白旗投降,“我承认,关心则乱。”


    向楠揉他的脸,“所以你真的酸了自己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像一只黄澄澄的大橙子,好想咬一口。”


    她对他的形容总是莫名其妙。


    程如珩言归正传:“所以周悦然说的是什么?”


    “初中班上一群男生讨厌死了,硬把我跟隔壁班的男生凑成一对,我就是跟他偶尔一起聊天,回家顺路,因为他妈妈和我妈妈认识。”


    他狐疑:“仅此而已?”


    “一点点,”她比着两毫米的量,“觉得他作为异性还不错,不过可能是逆反心理,他们越起哄,我就越反感。你不知道,在他们看来,和他在走廊对视一眼,都是有奸情。我被迫早了个恋,周悦然调侃而已。”


    当时还觉得挺烦的,明明只是普通认识的关系,连好朋友都算不上。


    十来岁的事,现在谁还会去计较啊,要是真有点什么,周悦然也不至于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向楠跨坐到程如珩腿上——此处被她当做自己的专属坐垫,“小醋怡情,我还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异性朋友,要不要都说给你听?”


    “……”他轻掐了把她的腰窝,“这么喜欢耍我?”


    “把‘耍’字去掉。”她养成条件反射了,腾地站起来,躲开他的挠痒,并义正辞严,“不要用这么难听的字眼。”


    “平等地说,是不是该轮到你了?”


    程如珩轻咳了一声,说:“我没有,如果硬要说有,那就是斯嘉丽。”


    向楠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米切尔的《飘》的女主角。”他仔细想想,“应该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喜欢一个女性角色。尽管她虚荣骄纵,但她也充满生气、充满斗志,非常立体、饱满。”


    人的部分审美大概是一以贯之,经久不变的,向楠和斯嘉丽还有些许相似性,比如:


    “值得一提的是,她也不爱读书,对诗词歌赋更是不感兴趣。”


    这个“也”字,用得传神。


    她笑得差点被口水噎住,“行,鉴于你的诚实,以及你这张可爱迷人的脸,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程如珩笑说:“十分感谢宽容大度的向楠小姐。”


    “不客气。”


    向楠捧着他的脸,挤得鼻子眼睛都皱到一块,然后对着嘴亲了亲,“我最最亲爱的程老师,今夜服侍我沐浴更衣,怎么样?”


    嗯,还需要习惯的是,接受她随时随地散发的爱意,并被她像毛绒玩具一样蹂|躏。


    然后,也不顾他的意愿,把他拖进浴室。


    【关于吵架】


    向楠脾气不好,气性大,这是她身边人都知道的。


    她冲程如珩发了一通脾气,然后自个儿跑到小区篮球场,抢过小孩的球,一直投篮。


    球“嘭嘭嘭”地砸在地面,一个接一个,不带停的。十投有七八个中的。


    那些小孩也就十来岁的样子,在旁边鼓掌,满眼崇拜地说:“哇,姐姐你好厉害。”


    “你们玩吧。”向楠把球抛回去。


    热出了一身汗,然后也没水喝,旁边有公共厕所,向楠去洗了两把脸,让自己冷静一下。


    其实程如珩也没做错什么。


    前段时间,程如珩去外地参加研讨会,回来后,也是忙得经常看不见人影。


    向楠来例假,又恰逢工作不顺,反正什么事都碰到一起了,她就埋怨程如珩越来越冷漠了,跟他说什么,他都是几个字回应。


    埋怨到后半程,她就开始大小声,说他这不对,那不对的。


    从洗手间出来,向楠看到篮球场里多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


    他显然不太会打篮球,连投了三个,才将将中了一个,还是一分球,站在罚球区投的。


    她站在原地没动。


    可能有的人就是天生缺乏运动细胞,程如珩就属于这一挂的。


    看见向楠,他走过来,伸手要来牵她,还说:“刚刚用湿巾擦过手了,干净的。”


    她真的,一下子就憋不住了,扑到他怀里,热烘烘的,尽是初夏的暑气。


    “程老师,我不该凶你,我没控制好脾气,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捋了捋她的头发,这几个月,又长长了许多,已经盖过肩膀了,她给扎了个高马尾,“我最近态度确实不好,不是你的问题。”


    临近放假的这一个月,学校给程如珩安排了一堆事,说是有助于他评职称。


    院长有些急功近利,想把这个新招的博士生物尽其用,为学院多争取一些荣耀。推也推不掉,他只好硬着头皮去做。


    程如珩素来情绪稳定,那是在他一个人的时候,身心俱疲的时候,不想跟人进行社交,自己调整,很快就能恢复到常态。


    但恋爱不是这样。


    对方会挤占你的生活,在你空闲的时候,需要你的陪伴。


    他没有交过女朋友,这些事情,还需要跟向楠一点点磨合。


    在向楠指责他的时候,程如珩没有反驳,因为在反省,他确确实实做得不恰当。这不是一两天,是长达半个月。


    她对他嘘寒问暖,他却回以冷冷淡淡的态度,换位思考,他也会心寒。


    刚冲过水女孩子的脸,还有点凉气,他亲了亲,“你骂我是应该的,我是讨骂,你打我几下都是应该的。不生气了,好不好?”


    她好笑,“拿我当思思哄呢?”


    向楠又摇了摇他的手,“我是在气我自己,以前任性惯了,怎么都二十几了,还控制不住坏脾气。”


    她抬头看他,“我刚刚说话是不是挺难听的?”


    追程如珩的时候,把他当宝贝,一句重话也不曾说过,恋爱到现在,她彻底原形毕露了。


    向楠也不是窝里横,惹到她的时候,她谁都敢怼。方才跟程如珩吵架,她气上头了,口不择言的,也不知说了什么话。


    但程如珩呢,一个好好先生,就不会跟人脸红脖子粗地吵的人,他只是沉默地接受她所有的唇枪舌剑。


    她反而更生气了。


    吵架吵架,一个人的吵架,就是吵而已。


    程如珩摇头,说:“你不哭就行,不然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哄。”


    向楠笑,“要是我被你气哭,你就完蛋了程如珩。”


    这么多年,除了看一些悲剧电影,她就没怎么哭过,很奇怪,她笑点低,泪点却奇高。


    脸凑上去,只差一两厘米就会亲上,向楠小声说:“不过……你可以在床上试一下。”


    感受到几道视线,程如珩把她的脑袋往怀里摁,手臂一揽,把她带走,隐约听到那边的小屁孩遗憾道:“怎么不亲啊?”


    程如珩还是那个程如珩,当着别人的面,就经不起调戏。


    向楠乐不可支,又嘲笑他:“程老师,你白长这么大一个子,明明跳一下就能抓住球框,球都投不进。”


    “不是你说的吗?我要是太优秀了,会遭你嫉妒。”


    “我男朋友耶,当然越优秀越好。”她又自我否定,“不对,树大招风,有点缺点也好,免得太多人惦记你了。”


    架吵完了,两个人又开始亲亲热热。


    晚上,程如珩捞出一只用水冰过的西瓜,切开,一半放冰箱,另一半一起捧着吃。


    向楠挖走最中间那一块,喂给他,说:“最甜的部分,要给最爱的人吃。以前向桐要吃,我还不让呢。”


    她往日对程如珩也好,但现在多少带了点赎罪的意味。


    他只吃了那一口,剩下的让她吃完。他转过身,帮她把头发扎起来,好叫她放心吃。因为她不爱带皮筋,他腕上总是戴着一根。


    她吃得肚皮圆圆,拍着肚子,慈祥地说:“宝宝快点长大哦。”


    程如珩随口接话:“老实交代,谁的种?”


    向楠笑着说:“西瓜的。”


    他也笑,她抱着他的胳膊,郑重其事地说:“程老师,以后我要是再生气,你就跟我讲道理。我不怕老师骂我,就怕老师跟我苦口婆心地讲一大堆。”


    哪有人上赶着被教育的。


    程如珩说:“你又不是我学生,我跟你讲什么道理?”


    “那你……”


    他又补充道:“女朋友的意思是,你说的都对。”


    向楠在笑,他摩挲着她的手背,“恋爱不是阅读题,不一定回答有理即可。两个独立个体生活在一起,摩擦是免不了的,我们的确需要沟通。”


    “嗯,”她抱紧程如珩,“不想吵架,骂完你我又后悔,我简直是自讨苦吃。”


    “那你还跑出去?”


    以为她离家出走了,连忙跟上去,看到她被一群小屁孩围着,在投篮。他也想试试,结果还被她嘲笑。


    “想发泄一下。我不高兴的时候,出去运动运动,就想开了。”


    向楠亲亲他的嘴巴,他的唇色比西瓜红还诱人,她又咬了咬,含含糊糊地说:“下次你再惹我,就把你摁到床上,爆炒一顿。”


    程如珩:“……”


    虽然不懂这个梗,但他整天和中文打交道,放在这个语境下,很容易联想。


    到底是谁爆炒谁?


    【零碎日常】


    这个月,程如珩和向楠领了薪水,他们商量好,把一部分钱存起来,用作首付。


    他有一张卡,他说是从读书时就开始存的,各种长辈给的,自己赚的,奖学金,到现在也有几十万了。


    向楠……向楠的存款不提也罢,当初买手机,加上其他七七八八,花得早就不剩什么了,工作后相当于重头再来,才攒了小两万。


    祁州房价还好,地段好的也就几万一平,首付攒个几十万就够了,然后他还有住房补贴、住房公积金。


    “程老师,看来还是得靠你了。”


    程如珩说:“下个月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楼盘?”


    向楠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


    去售房处,售楼员叫他们先生和太太,又说到有孩子的话,就如何如何,把向楠给整得老脸一红,“我们还没结婚呢。”


    售楼员笑,反应倒是快,巧舌如簧,说他们这么恩爱,还以为是新婚夫妻呢。


    出了售楼处,程如珩说:“我们先去领个证?”


    向楠一傻,“啊?”


    他给她分析利弊:“这样的话,买房就算婚后财产,到时闹矛盾,你还可以拿房子要挟我。”


    祁大聘程如珩,薪酬开得不高,但优惠政策不少,他的户口就是这样迁过来的。向楠的还在老家青杉,不过他们也能在祁州领证了。


    反正到最后,他们选在一个工作日,把证领了。


    向楠茫然着,她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从来没想过这么早结婚,她原本还以为自己会母单到二十五岁以后呢。


    他们还没改口,她叫他程老师,他叫她名字,顶着新婚夫妻的头衔,全然不觉违和。


    他们利用周末,一起去看房,最后看中一套,套内面积一百多,采光、位置都很好,一拍板,交下首付。


    卡刷完,程如珩朝向楠一摊手,“我现在彻底一贫如洗了。”


    “没事儿。”她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手心,美滋滋地拿上签名盖章的购房合同,“老婆带你体验一下吃软饭的快乐。”


    向楠带程如珩去吃火锅,吃完,拉他走路回家,说是为了省钱。


    回家一看到他的书,扭头,眼睛都在泛绿光,问:“如果卖掉你的书,能赚吗?”


    程如珩好笑,“大部分只能卖个废纸价格,有些绝版或者限量典藏版,倒是可以赚一点儿。”


    “哦,那算了。”


    不过她也就是说说,她哪舍得卖他那些宝贝书。


    “逗你的。”程如珩捏捏她的脸,“我父母虽然没能力送我祁州的一套房,但也为我和我姐攒了一笔钱用作结婚,不然我拿什么娶你?”


    向楠说:“哇,你这么值钱,我捡到宝了。”


    他抱住她,头低下去,在她脸边眷恋地蹭蹭,嗓音沉沉地叫:“老婆。”


    哪怕是在床上,他都没有用这么深情的语调这么叫过她,一股电流直接从尾椎骨窜上来,直冲天灵盖,她整个人都酥麻了。


    他们身高差只有十五六厘米,她伸出两条胳膊圈住他,和他接吻,嘴唇动着,喊了声“老公”。


    后来闻阳知道他们结婚,送了一整套茶具。


    他原本想送咖啡机,无奈程如珩不爱喝咖啡,又觉得这套茶具适合他,便购入,当新婚礼物赠予他们。


    向楠咋舌,都不敢收。这可不便宜,大几千呢。


    程如珩告诉她,他还在追他老婆时,就送了一只象牙碗,比这贵得多,后来结婚,也给了极丰厚的聘礼,对他来说,这不算什么。


    闻阳为人本就慷慨,不过用他爹的话说是败家。不过他事业如今也做得不错,他还经常带着楚喜出去旅行。


    听得向楠好羡慕,她也想做自由职业,谁想天天去上那劳什子班。


    程如珩说,再过两年,她要是想休息,她也可以在家。毕竟他们二人都不算大手大脚,他的薪水也能养得起两个人了。


    “那不行,”她斩钉截铁,“以前我单身还可以摆烂不上班,都结婚了,还摆烂就是对你对孩子不负责任。”


    程如珩:“?!”


    哪来的孩子?


    “……未来的。”向楠悻悻地笑,“未来的。”


    在这个谈了一年恋爱的秋天,他们正式结为夫妻,拥有一套属于他们的房子,从今以后,他们将成为彼此的唯一。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程老师和向楠再见啦~


    我们下本《渡夏战役》见~想写好久了,嘿嘿(激动搓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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