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古代言情 > 贵妃独宠两年后跑了 > 8、胡贵人
    近处看这姑娘,更看出些身段的娇来,鹅白纱衣裹和身子,锦缎纤柔,桃面小脸,生的白净,细弯弯两道眉。


    这般美不敢给人以冲击性,但是润物细无声惹着人。面自含笑,清恬温玉。一泓秋水照人寒,全在她一双眼睛里了。


    往年花朝,娘娘们看见喜人的姑娘,叫上来敬茶谈问两句是常事。温昭柔也算不上意外。走上来,依着规矩行礼,给各位娘娘敬了茶。宁妃又问过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温昭柔一一答上。别的娘娘们只在她敬茶时撂她几眼,隔着她继续聊着,不怎么做理会。倒是临下去时,宁妃身边的另一位娘娘忽然开口了,问她年岁多少。温昭柔便答,刚过十五。宁妃挥一挥手,让她下去了。


    温昭柔人去了,宁妃心中得意,向胡贵人:"你看着如何?"


    "人也很好,什么都温温柔柔的,说话慢慢的,动作也不急……真好。真好。"胡贵人嘴边喃喃着,含笑点头。


    宁妃心中得意更盛,一摇扇,悠悠提起:"母家乃吕氏文圣的后人,却是真真实实的书香门第。就隔着江洲两道弯,也不知离你儿时的梨园近不近?你可听说过这吕氏?


    胡贵人脸刷得白,握拳放在唇边咳了一咳。慢慢说着:"臣妾从前,在班子里唱些诗词……吕氏的大名,自然是知道的。"


    宁妃听到这话,掩面笑起来——这回对着她的笑里就全是真诚了,想到什么来,又道:"说起来不怕你笑,这姑娘呀,是锦峪挑了给我看的。我不好管事,险些误了孩子们,幸好他自个张罗着。你就是操了太多的心,锦峪这孩子你也知道,无甚好担忧的。他又不比六皇子那么机灵,倒是个乖性儿。六皇子喜欢的那类性子,他降不住的。"


    胡贵人耳朵里,全是背后左右那窸窸窣窣的笑声。


    "刘洵他……这孩子,玩心是重。成家了就会好了。"胡贵人只有讪笑。


    "咦,胡贵人,说起这个,我前些日子倒是听说,六皇子新纳了异国的一个贡女,做妾?这事你可知道?"梁昭仪忽然问起。


    胡贵人的脸上便挂不住了。


    "异国的贡女啊!"宁妃惊叹,向胡贵人:"那定是一等一的漂亮了!这么好的事,怎得也不得空与我念叨念叨。"


    胡贵人一扯嘴角:"那孩子……成日里忙些什么我也不知……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


    "不过六皇子那样一人,这也只是第一次纳妾。"不知谁在后面说了一句。


    宁妃马上道:"哎,六皇子说了,这美人啊,在精不在多。又要美于皮相,又要美于神韵。本宫可是曾受他一课。那一番,唬得本宫也要愣上三愣。胡贵人,本宫倒是觉得,六皇子是个擅享福的,你颇擅于育子。只可惜,你虽扶养太子几个年头,可对太子的了解,还不如本宫了解你的儿子。"


    说着,嘴角飘起笑,缓缓摇头。


    "宁妃娘娘扶养有方,臣妾万万比不上的……"胡贵人拿帕子擦一擦鬓角的汗,回到后面坐着了。


    "母妃!母妃!"


    宁妃笑笑:"玫兰,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去找哥哥们玩吗?"


    "太子哥哥又被一堆人抢走了,又不愿意陪我!又让六皇子陪我们玩!"玫兰鼓起脸蛋。


    宁妃闻言,就要与胡贵人回头说句话——一回头,人已到后面去了,只好在这提高了声音:"你哥哥也真是的。怎么不愿做的事情,净推给人家六皇子?还好六皇子对哥哥们向来听话……走,母妃与你说一说哥哥去。"


    "好!"玫兰脆生生地应下。


    待到午后申时,温昭柔看着花林中人稀了许多,郗婉妍也被家里接走,打算要离开了。


    曲蕾来留她,说这会子过后,几人私下里还要聚一聚,尚且不急着走。


    夕光一抹橘已染过了树林梢头,天里云层透光,想来时候不早。温昭柔便如实道,匆匆回来,家中还等着回话,便不留了。与曲蕾,赵文芝一一道了别。


    近黄昏的时刻,却有更多的人走入前殿,上香祈福。殿宇四合,皆受着裸淡的香火气层层萦绕,寺内钟声响起。


    穿过了正殿门与不断往里走的人群。轿子已候在庙前。


    温平隽与吕雪还未回来。温昭柔刚进院门,那个叫小玲的丫头正坐着门口的石阶上,一下站起来,说从香槐来的包裹到了,她帮她拎进屋里去。温昭柔笑笑,说不用了,她自己来就好。


    东西也不多,都是临行前收拾的几样不舍得丢的。


    收拾的差不多,抬眼一看,月色还未上来。便去看看素和。


    佟素和是温家的另一位庶小姐。不知怎样的缘故,温大人带她回来,还许她姓佟。平日的吃穿用度并不短缺,可种种情况与温思月有异,旁人也是看得出来的。


    佟素和的小院是温府沿街的一个偏院。绿荫猛长,略显幽僻,出去便是后街小巷,来去自如。


    "素和。"


    温昭柔朝院里轻轻唤了一声。"咣当"——一只鸟雀摔在她脚旁,惊得她险叫出声。


    屋门前的矮林里一阵悉悉簌簌……她先看到了一只抓着弹弓的手在草丛中挣扎着,接着是整个人歪歪扭扭地扯着树杈和叶子跌撞出来。


    佟素和看到她,喊道:"真是你!你回来了!"


    说完边走边把弹弓揣进胸前,腾出手来抓她的手——


    "你可走的太久,我年年都以为你快回来了,你年年不回来,我……罢了,不说了。可给我带礼物了?"她看见温昭柔背过了一只手。


    "带了,带了。"温昭柔接过她的手。一面回答,一面忍不住地去拍她发上粘的叶子和土。


    "怎么见面就拍我头?"佟素和躲开她,自将刘海捋了一捋。昭柔浅笑:"看你有比我长高了多少呀。"


    "自然是比你高些的。"佟素和小小的得意掩不住,"我日日上蹿下跳的,成长的也很快。可是不提这个了,你先将礼给我。"


    温昭柔故意挑逗她:"方才还未进来,你便给我一份大礼!我久别回来,这便是你给我的礼?那我也不要给你了——"说着就要将礼物揣进袖里。


    "诶!"佟素和拦住她,大声道,"莫说方才那雀儿只是个意外,我给你的礼物还在屋里。就是真的送给你这只雀儿——"


    佟素和几步走到麻雀脚下,拎起来左右赏识:"我不匡你的。这是这温府能打到的最大的一只肥雀儿了。不信,你自己掂量掂量。"


    说着就朝她走来,吓得温昭柔腿比脑子快,跌跑着乱窜——


    "你明知道我怕这东西,偏拿这吓我!"


    佟素和脚步加快——"你掂量一下,你掂量一下啊!"


    温昭柔慌乱中也知道自己可跑不过佟素和,只怕被逮,情急中三两步爬上树去,对着下面的佟素和:"你把它拿出院子去,不然我不下来。"


    佟素和在树下望着她:"昭柔,还好你还会这一招。"


    温昭柔心里小小的得意。她那点子功夫,打人不行,爬个树一定比寻常人灵敏。


    "好啦。"佟素和扁扁嘴,将雀儿拿出去——"你下来吧。我们屋里说话。"


    温昭柔又爬下来,弹了她的脑门儿,这才解气。接着执她的手,高高兴兴进了屋。


    佟素和是八年前,被温平隽带回的温府。进府不到几日,推说自己好静,早午饭都不去,久而久之,人们也懒得叫她。而温平隽竟就这样由着她静,毕竟不是生在府里养大,如此初来乍到,温家的几个子女都和她生疏,只有温昭柔一刻闲不住,一直敢不怕嫌地跟在人家后面,求着人家和她玩。相熟以后,发觉或许她不是好静,只是不喜温府的人来打扰她。


    若说二人如何相熟的,当从佟素和入府的第十日说起。


    佟二小姐喜好养雀儿,屋中窗边,柜上,都可能有出其不意的雀儿站着。


    那日,温昭柔抱着小盒子来讨好姐姐,叩门等了好一会,差点以为她不愿开,佟素和过来开了门。接过便说,我也有礼物,就在那没拆开的箱子里,你自己去拿。温昭柔进屋,正对着桌上一只木盒,伸手一取,便被里头鸟雀的嘴利索啄了一口,疼得直委屈,眼眶红红地看向一旁的佟素和。佟素和开口,慢乎乎地道了一句:唉,那只箱里有我的小红啊……


    自此,温昭柔便怕了这些带利嘴的雀了。


    令她意外的,第二日佟素和大早在她窗沿上放了一只锦盒,一柄木雕的小刀。精不精巧暂不说,做这样一个木工不知要耗费主人家多少精力。打开那一刻,想自己甚至怀疑过自己被小红啄,是主人存了故意的,愧疚不已。


    她马上再备一份礼,告罪自己不礼貌的猜疑;佟素和又回礼给她;温昭柔又还一份礼回去……一来二去,两个孩子享受起了这样送礼又收礼的快乐。直到长大,不必多说,两人有时默契地为彼此备礼,成为一种习惯。


    佟素和先进到屋里去,给她倒茶:"昭柔,茶要温的还是稍热的?"


    温昭柔边走边看着屋里:"温……温稍热的。"


    佟素和停下手,敲一敲桌子,看着她说:"只准选一个。快点。"


    硬是将她留在原地纠结了几秒后,温昭柔艰难地说:"那稍热的吧。"


    佟素和满意笑笑,这才愿给她倒。


    看过佟素和这间屋子,温昭柔着实不解了。偌大的屋里只摆着一张圆台桌,两把椅子,眼熟得紧,还是六年前使的那套。往深里走走,厢房内一床,一柜,就数完了。


    踌躇几下,和她问:"素和,你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佟素和默默地走过来,往里瞄一眼:"该在的都在这里了。"


    温昭柔捉住她的手:"我走时,这屋也没有这么……简易。"


    佟素和有些躲闪她的眼睛:"我没怎么注意。兴许有些坏掉了,我就丢了。"


    "你只告诉我,东西是去哪了,什么时候没的。"温昭柔不信她的话。


    佟素和禁不住她这样的一问,哀叹一声坐下,捂住脸:"你找不到了,东西是我自己卖掉的。"


    "为什么要卖掉?"温昭柔环顾四周,忽然想起来——"你把你养的雀儿也卖掉了……"


    佟素和低低地"嗯"了一声。


    温昭柔蹙起眉头,担心她是缺钱。轻声问:"爹难道……"


    佟素和当即反驳:"当然不是!"


    她站起身将温昭柔摁在床上,俯身捉着她的肩膀,"你听我说。但你不要告诉别人。"


    "好。"温昭柔对着她的眼睛。


    "我借了人。每月,爹给的银子就那么多,我也没办法,只好卖东西。"


    "你怎么卖的?"


    "就从后院拉出去。"


    "你借给谁了?"


    "我不告诉你。"


    "素和,你告诉我。"


    这句话后,温昭柔用近一刻钟的时间,消化掉佟素和这六年来卖掉了什么,赚了多少,又借给了谁……她头一次知道,原来钱还可以借给这样多的人。


    "哪里有你这样子的借法。奶妈要,你给。烧饭的姑子要,你给。巷里卖糖饼的你给,裁缝铺王二娘你给,卖梨的小合要,你给……最终但凡问你要了,你都给。"


    温昭柔说着有了笑意,戳一戳她的肚子。


    不是她出了什么事就好。温昭柔方才的确紧张。


    佟素和长出一口气。


    "旁的人不知我,你还不知吗。若爹有一天知道了,你得要帮我作证。这钱只是借出去了,不是乱花也不是丢了。"


    温昭柔叹一口气,也站起身,拍拍她的胳膊:"放心吧。我知道的。"


    佟素和轻轻唉一口气,眼神放向窗外那颗槐树:“我在这囚着,什么事也做不了。原也不想动爹给的东西,只是每日刻木赚几个零碎,起初还算勉强,愈发现帮不了谁。若哪日能出去伸开拳手了,我定买回来还给爹。”


    沉默了许久后,温昭柔忽然浅笑,靠近问她:"素和,你说说,你这钱算是借的,还是送的。"


    佟素和转过身来看着她,笑了笑:"反正我是不要了。昭柔。"


    这事罢了,两人又坐下,刚坐椅上聊了没两句,


    门外画箐进来道:


    "小姐,府外有人求见,说是您以前的护卫,叫方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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