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一树绿叶簌簌。
一身黛蓝色贵族装束的青年站在树下,身上披着层单薄的白色斗篷。
忽然,轻盈的落地声响起,他缓缓扭头,眼前的景象一半被兜帽沿遮住,只能看到一双修长的腿。
宋归澜从宫墙另一边翻过来,迅速扫视四周,随即对青年低声道:“皇太子殿下!”
皇太子抬起干瘪枯瘦的手,缓缓将兜帽摘下来,露出一双古井无波的眼:“你是?”
宋归澜快步走近,外面的侍卫被精神力压制,看清他的脸之前就昏过去了,但时间依旧紧迫。
“三天后、不出意外,请皇太子在这里等我。”他语速很快,甚至没有给对方回答的机会,一双军靴便踩着宫墙翻了出去。
动如脱兔,言行果断。
……画面一转,灯光璀璨的皇帝寝宫,穿着黛蓝色服饰的青年拔过云龙架上的镶珠宝剑,挥臂刺进皇帝的胸口……
宋归澜战栗着睁开眼,感觉脸上全是冰凉的汗水。
他坐起身,轻喘口气。
怎么会做这种梦,还被吓得不轻。
擦了擦顺着脸颊流下来的汗,他掀开被子进入浴室。
雪白老实的睡在客厅地板上,宋归澜洗过澡,准备带它出去晨跑,刚出门就和府里的医师打了个照面。
医师被他脚旁的大蛇吓得后退一步,随即故作镇定的推了推眼镜:“夫人,上将没起来吗?”
邢穆远不喜欢别人贴身伺候,府里自然没人知道他们两个结婚后一直没同房的事。
宋归澜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才刚六点:“或许吧。”
“那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归澜点点头,将大雪白塞回房间,跟着医师进入二楼的检查室。
医师手里拿着两份报告,他拿出一份递过去:“夫人,经过一周的检查和实验,我发现您血液中的素液具有很强的修复能力,请问您最近心绞痛的频率是否有减少?”
宋归澜接过报告,上面都是些医学界专用术语和符号,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心口:“其实我昨天晚上就抽痛了一阵,不过……总体的频率确实有减少。”
医师轻松的吁了口气:“那就对了,这些素液抑制了您体内细胞外钙离子内流,从而减弱心肌收缩力,减轻了心绞痛症状,并且效果比药物更显著。”
“真的?”宋归澜微微挑眉,“这应该不属于修复能力吧?”
“是这样的。”医师推了推眼镜,“这些素液非常灵活,就像一个个自启动程序,您的身体哪里有bug,它们就会往哪里游,从而堵住了钙离子通道,也算是惊喜而意外的发现!”
“原来是这样。”宋归澜淡淡欣喜了一下,并无太大激动。
“但是,这些素液的修复能力绝对是顶级!我想找上将就是这个原因,上将的右腿被火弹击中,筋骨都融化了,虽然接了合适的腿骨、筋脉也在逐渐自生修复,但过程极其缓慢,如果将素液用于治疗……恐怕会事半功倍!”
医师接下来的话终于让宋归澜感受到惊喜。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完全不用管邢穆远了!他就快成为一个战斗力完整的邢上将了!
这个消息传到邢穆远耳朵里时,或许是赘疾久于身,对于能否治愈都看得淡了,他只让医师先进行实验。
而要实验,免不了得从大雪白身上获取素液。
为此,医师特地让人从家禽市场购买了一只红毛鹅过来,捆住双爪扔在地上。
等到大雪白猛地窜上去一口咬住猎物,用身躯一圈圈盘住,准备享受美味时,医师往旁边扔了几颗鸟蛋,向宋归澜投来求助的目光。
宋归澜拍了拍手,走到旁边捡起鸟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说歹说才把它哄过来。
医师趁机捡起那只奄奄一息的鹅,拨开被血沾成一缕缕的毛,遗憾的叹了口气:“不行,注进来的全是毒液,它除了有毒腺之外,还有个特殊腺体,牙齿可以主动控制分泌浆液的排出,我需要它排出特殊腺体里的素液。”
宋归澜往雪白嘴里塞了颗蛋:“那要怎么办?”
医师将目光投向他:“这条蟒蛇好像很听夫人的话……”
宋归澜喂食的手顿住,抬头看了眼医师。
什么意思?难道要他舍己为人?
算了,如此一来他也算是邢穆远的“救腿恩人”,到时候就算身份暴露了也能多讨点好处。
想到这里,喂雪白吃完鸟蛋后,宋归澜果断将手指递过去:“咬吧。”
……
又抽了管血,医师再次获取到素液,欣慰的道:“如果试验成功,下一次就是用医学手段引导素液排出,绝对不会伤害到它,请夫人放心。”
邢穆远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医师递过来的另一份报告,低头看着,薄唇越抿越抿。
宋归澜抚着手臂上微肿的针眼点点头。
这点付出不算什么,当初他潜进辉耀帝国,在白易州身边挡刀挡子弹都没皱过一下眉,背上甚至还留了条无法消除的疤痕。
只是区别在于,以前的顶级体质让他看起来像铁打的,怎么折腾都没事,而现在的身体,最开始跑个一百米都费劲。
不过在他有计划的锻炼下,如今已经可以绕着上将府跑三圈多了,四舍五入就是三千米。
运动能力有在增强,接下来还要锻炼手和腿的发力。
上将府有个健身房,里面的健身设施一应俱全,宋归澜从最简单的举哑铃开始,午觉起来浅练了小半天,提升微乎其微。
深知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他并不着急,擦了把汗又带着雪白出去跑步。
之所以不用跑步机,是因为他现在真的太没血色了,从头白到脚,只有运动的时候脸色会红润些,在外面跑、晒晒太阳更好。
时间已近傍晚,他带着雪白回到客厅,把它扔在地上自己玩,随即上楼洗澡了。
洗过澡,他很认真的制订了个锻炼计划,每天设好闹钟,提醒他到了某个点该做某件事。
邢穆远也从军部回来了,他下楼的时候,对方正对贺殊低声交代着什么,莹白肥硕的大蛇拖着长长的躯干,紧贴地面扭动着爬上轮椅,吐着信子靠近那张英挺的侧脸。
贺殊畏惧的后退一步,连呼吸都紧了。
邢穆远侧头看它一眼,镇定的摆手把它甩了下去,对旁边吓得呼吸紊乱的副官道:“吩咐特务部那边,一定要尽快查出白易州近半个月的动向。”
“是,上将。”贺殊点了点头,目送上将进入电梯,而地上的蛇正吐着信子朝他靠近。
“贺副官不用害怕,它很小的时候就很温顺。”宋归澜走到沙发上坐下,感知到他的气息,雪白立刻将身躯扭了三百六十度,黏黏腻腻的贴着他躺下。
宋归澜抬眼看向贺殊……肩角微耷、体态自然,整个身躯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
贺殊抿了抿唇,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想要转身离开的冲动,有些厌恶的看着那条蛇:“听说它是从2号无名星球跟着上将回来的……这么危险的东西,夫人居然敢养在身边。”
宋归澜笑了笑,拍着冰凉的蛇头道:“它现在可是上将腿伤能否快速治愈的关键,我想上将会庆幸它能来到我们身边。”
贺殊微微皱眉,眼里泛着淡淡的不悦。
这句“我们身边”,似乎把所有人都隔开了一层距离,只有他和上将是这个世上最亲密无间的,形如一体。
贺殊轻笑一声,夹杂着一丝讥讽。
注视着沙发上纤纤弱质的美人,他忽然将手伸进军服内侧的口袋:“夫人和上将的婚礼我没来得及参加,不过新婚礼物还是要送的。”
宋归澜漫不经心的抚摸雪白,看着他迈开稳健的步伐朝自己走来,俯身递上一个印着金色花纹的正方形盒子。
“请夫人不要嫌弃。”
一个纸盒都设计得这么漂亮,想必里面的物件更令人惊艳。
宋归澜伸手接过来,盒子不大,重量却很足。
在掌心微微掂了掂,揣测不出里面究竟是什么。
贺殊站在面前神情淡淡,语气平静的说:“夫人可以现在就打开看看。”
送礼这样的场景,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说话,反而像是暴风雨前的阴云压境了。
宋归澜行若无事的捏着盒子一角,撕开包装,打开盒盖,将里面的物件平滑倒进掌心。
一面镜子。
刚好巴掌大小的水银镜,边缘用高质锌合金打造,彩釉勾勒出花纹与图案,复古而又精致。
他将镜子垂直举起,清澈干净的镜面倒映出一张白皙清丽的脸,眉眼柔和如水、五官精致秀气。
“夫人,其实……”贺殊放轻声音,俯身贴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近距离吞吐着,“我知道你的秘密。”
宋归澜注视着镜子里的脸,眼神慢慢冷凝下来。
“是吗。”
眸中的冷芒逐渐敛起,他勾起嘴角溢出柔美的一笑,侧头对着凑过来的耳朵道:“我也是,知道你的……”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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