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真毒,做梦都想着骂我。◎
“哈?你给乔漓写的小说, 为什么会在叶书扬手上?”陈飒既疑惑又想笑地盯着曲珞,“这也太社死了。”
“鬼知道。”曲珞吸了一大口奶茶,以纾解内心的愤懑,“他什么也不说, 只把我骂了一顿, 本子也不还给我了。”
曲珞和陈飒、谢涵蓁在附近的商场逛完街后, 找了家奶茶店休息,同时吐槽被叶书扬发现她将他写进小说的事。
搁在桌上的奶茶杯外沁着向下淌的水珠。
谢涵蓁用指腹抹了一下水珠:“你们上次说的写小说,就是这事吗?”
“嗯。”曲珞笑得蔫坏,可笑容没维持两秒就消失了,“但昨天刚被当事人发现这事,所以以后估计写不了了, 叶书扬,断我财路!”
说最后一句话时, 她猛然拍了一下桌子,神情忿忿。
陈飒一个激灵, 坐直了身体:“那我还能写吗?”
“你去征求他本人同意的话, 估计可以。”
“那还是算了吧,我又不是他发小,我怕他把我踩死。”
“发小又怎样, 他照样无差别地踩死。”
陈飒冷哼一声,刚想说些什么, 余光瞥见谢涵蓁听得很认真的模样,她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这段时间, 她和曲珞聊天时, 谢涵蓁都会主动地加入到她们的对话中, 对她们的聊天内容也很感兴趣,不再似从前那般沉闷,她变得更开朗了些,这应该算是一个好的发展。
只是最近,她有意无意地察觉到,谢涵蓁与她俩聊天时,不管是重点、肢体语言还是眼神好像总偏向一个人——叶书扬。
少男少女对异性的爱慕,大多羞涩又胆怯。
所以她根本不可能会当面戳穿或试探,毕竟那多少有些伤人自尊了。
她只希望,狗血的剧情别发生在她们仨身上就好。
谢涵蓁浅笑着:“我可以看看你们写的吗?”
“可以呀。”曲珞扭头在包里翻找起来,“我记得我还有本刚写完的。”
刚喝完奶茶,陈飒就接到了她妈让她去超市买东西的电话,谢涵蓁也想起自己下午还有事,所以三人在店门口道了别。
曲珞倒没别的事,所以她一个人慢悠悠地沿着林荫道走着,偶尔踩上被风吹落的枯叶,还能听见咯吱的声响。
秋天似乎已经来了。
走到某个十字路口附近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闯入视野,曲珞随意地瞟了一眼,是曲延亭。
他捧着一束花,从拐角的花店里出来,随后背对着她渐行渐远。
曲珞困惑了片刻,随即抬脚跟了上去。
老曲昨晚不是说了今天要加班的吗,怎么跑这儿来买花了?
难道……加班只是个幌子,他是想给廖女士一个惊喜?
这样想来,刚刚匆匆一瞥的花束,好像正是廖女士喜欢的款式。
不错啊,学会搞浪漫了。
思绪不断飘着,脚下的步伐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转过下一个拐角后,再一抬头,人被她跟丢了,但她意外地撞上了另外一个人。
“不好意思。”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曲珞看清了站在她面前的人。
柯烬穿了件黑色的冲锋衣,拉链半拉着,露出内里同色的T恤和一截锁骨,身形挺拔高大。他同样看向她,眼睑懒散地耷拉着,神色很淡,可在与她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唇角缓缓向上扯了扯。
“好巧呀,柯烬。”她笑着与他打招呼,却在下一秒,看见了他颧骨上的一道血痕,“欸,你的脸,被什么东西划伤了吗?”
一道细长、极浅的伤口横亘在面颊上方,渗出的血珠已经凝结。
闻言,柯烬抬手摸了摸伤口:“没事,小伤。”
曲珞点点头,但很快,她又想起什么似的反驳道:“不过,小伤也还是要注意一点啦。”
柯烬轻微地皱了皱眉,一瞬间的窒息感蜂拥而至,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颈部,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明明刚才,他和那群人打架时,不管是身体还是呼吸,都特别顺畅。
他滚了滚喉结,哑声道:“好。”
曲珞扫了一眼他身后的街道:“那我就先走了哦,拜拜。”
话落,她侧身与他擦肩而过。
在两人肩膀齐平之时,他忽然伸手扣住了她的腕骨,嗓音带着轻浅的笑意与执拗:“你不问问我,受伤的原因吗?”
他还记得在教室里,她质问过叶书扬好几遍,他和池淮洲打架的原因,哪怕对方和她绕圈子,她也很担心地抱怨,右手受伤会影响到写字。
那她能不能,担忧他一下,哪怕只有一小会儿。
“嗯?”曲珞转过身,狐疑地盯着他,一眼过后,她察觉到了手腕上传来的怪异的触感,随即掰开他扣住自己腕骨的手。
掌心朝上,掌根处的伤口触目惊心。
皮被刮蹭掉了大半,血肉模糊,细小的砂砾嵌进了伤口。
曲珞愣住,缓了片刻才问:“怎么这么严重?你做了什么?”
嗓音里有急切,有焦虑:“快点去医院处理一下吧。”
柯烬的指尖蜷了下:“我不去医院。”-
曲珞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演变到这个地步。
她跟着柯烬来到了乔老师的家,虽然她来过这里许多次,但她还是第一次进柯烬的房间。
他房间的布局非常简单。
一张叠放着深灰色四件套的床,一张凌乱地堆放着几本书的书桌,以及一个简约的木色柜子,柜子旁的小矮柜上还搁着装有贝斯的琴包。
除此之外,屋内空荡、干净得过分了些。
相较于叶书扬总爱把篮球、喷漆、以及她小时候送给他的蜡笔小新玩偶等物件,塞进卧室的风格,柯烬的房间几乎看不出除了贝斯以外的爱好。
曲珞懵懵地坐在书桌前,目光谨慎又克制地往四周瞟了一眼。
思绪却不受控地回到二十分钟前,他在她耳畔留下的那句近乎低喃的恳求:“我不去医院……曲珞,你能不能,帮我一下。”
以及五分钟前,他离开房间时,对她说的:“我去找药箱,你先在这儿等我会儿。”
想到这,她为难地揉了揉眉头。
之前帮他们处理小的擦伤倒是还行,但柯烬目前掌心的伤口实在是比较严重,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而且,他似乎很抵触医院……
思忖间,一不留神,曲珞的手肘碰到了一样物件,物品滑落桌沿,千钧一发之际,她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那张暴露在她眼前的相框。
照片中,一个小女孩站在一个少年的身侧,少年坐在藤椅上闭眼假寐,女孩一边用食指戳少年的脸颊,一边笑得天真烂漫地望向镜头。
相片定格的那一瞬间,柯烬半睁开眼,望向女孩,神色宠溺,嘴角勾起一抹上扬的弧度。
他们的身侧还站着一个格格不入的女人。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并不是和他们一起被拍摄进去的,而是从哪张相片中剪下来,并贴在这张照片上的一张剪贴画。
看得出来,这张照片的拍摄时间并不久远,柯烬看上去大概十四五岁,长相和如今几乎没什么变化,只不过他神态上的差异,竟然能让人产生出一种“他”不是柯烬的恍惚感。
女孩长得和他很像,大约只有五六岁。
至于那个笑得很柔和的女人,柯烬也和她有几分的相像。
这难道是他的……妹妹和妈妈?
思及此,不经意地一抬眼,她撞上了柯烬的目光。
后者单手拿着一个简易的盒子,趿拉着拖鞋走进来,视线毫不避讳地从她手中握着的相框移至她的眼睛。
“抱……抱歉。”曲珞倏地将相框放回桌面,刚想解释几句,却发现自己的行为根本解释不了,并且还很没礼貌,所以只好又说了几句对不起。
但是柯烬没接她的话茬,而是顾自将盒子放在桌上,在床边坐了下来,随后又将掌心摊平,递到她面前:“我把里面的砂砾都夹出来了,现在,你能帮我上个药吗?”
他拿来的盒子里面有不少酒精棉、碘伏、纱布和各种她看不懂的外用药品,这些医用物品的种类,齐全到她愣了一下。
曲珞沉吟片刻:“柯烬……要不我们去医院吧?你这个伤口太大了,而且你这些药我都——”
“这样,你按我说的做。”柯烬目色平和地凝视着她,语调有宽慰的意思,“别紧张,我教你。”
“……好。”
她很谨慎、也很小心,甚至做完每一步都会问他痛不痛。
他盯着她因为过于专注而轻微颤动的眼睫:“不痛。”
睫毛在她眼睑下方投出一片小小的扇形阴影。
弯弯的,像月牙,更像她笑起来时的眉眼形状。
四周太过安静了,寂静到似乎能听得清彼此的呼吸声以及心跳声。
等到她终于将纱布缠上他的手掌时,曲珞松了口气道:“你是怎么受伤的?”
柯烬睨了眼自己的手掌,最后又将视线移到她脸上:“打架,和他们打了一架,用你的话来说,我算是和他们闹掰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很冷静,好似在述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为什么还打?上次没打完吗?”曲珞抬起头直视他,敏锐地抓住了他话语中的「他们」二字,瞬间想起了当时在小巷内看到的那三人,“他们有几个人?”
柯烬忽然轻笑一声:“你这么多问题,我要怎么回答。”
顿了顿,他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四五个,但他们每个人受的伤都比我重。”
打架这件事,他从来都不会让自己吃亏。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的语气中隐隐有种炫耀的意味。
就好像在说:“你看,我打架打赢了,我很厉害吧?”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那帮人也没真心地把他当朋友。
“问完了吗?问完了的话,该我问了。”柯烬缓缓蜷了蜷指尖,指腹抵上纱布,摩擦了几下后才撇开视线,问她,“你每次学琴结束后,叶书扬是不是都会来接你回去?”
自从第一次叶书扬将曲珞接走后,之后的每一次,柯烬都默契地只送到家门口而已,这样倒是为他省了不少的事,只不过……
“对呀,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待会儿我送你,如果你老师知道你来过这里,而我又没把你送到车站的话,她估计——”
“嗯,那麻烦你啦。”-
回到家时,廖景芝正在庭院里练瑜伽。
曲珞凑上前,贫嘴似的:“廖美女,今天的花,香吗?”
“什么花,你送我花吗?”廖景芝狐疑地扫了她一眼。
曲珞脸上的表情却彻底地滞了滞,呼吸起伏也跟着顿了下。
廖景芝这表情,并不像在撒谎。
那么,爸爸那束花究竟是送给谁的?
她心底一片乱麻,只好瞄了眼庭院,胡诌道:“我之前在院子里养的那些花呀,还没开花吗?”
“估计被你养死了,你扒开杂草看看。”
“行。”曲珞边往墙角走,边状似不经意地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很晚,白天加班,晚上还有应酬。”廖景芝抬眼看她,“怎么,你想他了?”
“没……没有,他不回来的话,我们晚上吃什么?”
“我也拿不定主意,要不你去问问小叶吧。”
小叶,叶书扬……
对,想不通的问题就去问他。
曲珞应了声,随后跑出庭院,钻进了叶书扬家。
因为刚才跑得急,所以此刻站在叶书扬的房门口时,曲珞大幅度地喘着气。盯着门上的小新玩偶,她犹豫了好久,才敲了敲门。
但敲了几声后,屋内并没有什么动静。
不应该呀,她明明在门口的鞋架上看到了叶书扬的鞋子。
“叶小新?”曲珞将门推开一条缝隙,猫着腰往里瞄了一眼。
室内漆黑一片,光线浮尘中,隐约能瞧见床上鼓起了一个大包。
曲珞:“……”
现在都下午三点了,他怎么还在床上睡觉。
一个恶作剧的想法倏忽蹿上脑海。
她笑得狡黠,将手机静音,悄然推门而入。
站在床侧,曲珞居高临下地坏笑了几声,在刚打开手机的拍摄功能时,她蓦地听见叶书扬在喊她的名字:“曲、珞……”
含混、嘶哑,近似呢喃的低语。
却更像是烧得滚烫的火印,一字一顿,烙印在耳膜上。
他将那简单的两个字,喊出了一种缱绻且能在胸腔中横冲直撞的力量。
这个垃圾,睡觉了都不老实,还在梦里骂她是吧。
曲珞渐渐俯下身,想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可当两人的距离不过一拳之时,叶书扬遽然睁开了眼睛。
眼皮懒散掀起,在看清面前的人后,眼底复杂、混乱的情绪尽数退去,最后只剩下一丝清明。
他往后缩了缩脖子,镇定自若却心虚地与她拉开了距离,额间滚下一滴汗珠,呼出的气息滚烫,声线喑哑:“你在我房间干什么?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她又听到了多少?
“怎么,不欢迎我啊?刚刚不是你在叫我吗?”曲珞直起身,语气中的调侃意味颇浓,“叶书扬,你心思真够歹毒的呀,做梦都想着骂我呢。”
她看见他将视线撇开了,而后依旧哑着嗓子,冷冷道:“出去。”
“干嘛!做坏事被戳穿了,就急着赶人走啊。”
“我没穿衣服,出去。”
曲珞撇撇嘴,这才想起他裸睡的习惯,于是,边往门口挪动,边提醒他:“那你快点穿衣服,我有事跟你说。”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瞬,叶书扬随手捞了条裤衩穿上,接着直奔卫生间。
呼吸烫且沉重,浑身热得不行,就连镜中那双努力保持着清明的眼睛也红得要命。
最关键的是,脑内敏感的神经像个一点即燃的炸药包,高温,高危,却脆弱不堪,甚至能轻易地将他折磨到理智溃散。
叶书扬闭了闭眼,俯身洗了几把冷水脸,随后再次抬眼看向镜中的人。
从发梢中滴落的水珠,一直顺着额角滚至下颚,划过喉结,舔舐腹肌,最后没入隐晦之地。
他难耐地滑动了一下喉结,目光怔然地盯着面前的镜子。
思绪却飘忽不定、各处流窜,最后被欲色交织、横生的梦境拉至欲望的最深处。
是上次梦境的延续,亦或是雨后走廊的赓续。
湿冷的雨,灼烫的体温,潮热的吻,纤瘦的腰,柔软的唇。
还有她望向他时,氤氲出湿意的眼睛。
草,不能再想了……
叶书扬扭头,不再与镜中人对视。
未被水雾蒙上的镜子,清晰地映出比脖颈红上千倍万倍的耳根,以及再次隐忍着滚动的喉结。
后背的汗渐渐冷却,即使背肌覆上了一层凉意,可这具身体仍旧不能很好地降温,反而愈演愈烈似的。
就好像,汗液也是其中之一的导火线。
要不他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不行,再等等,她还有事要找他。
叶书扬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走进淋浴间。
他得降个温。
作者有话说:
#小狗日记
*
「草!
下次一定得锁门……」
——《卷毛小狗日记簿》
*
写完这篇日记,又趴回床上,将脑袋埋进枕头。
要不再回味一下吧……
还能再续上那个梦吗。
*
上一章的小柯:但是我不会。
这一章的小柯:你按我说的做,别紧张,我教你-
小曲: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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