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5日，周四，天气多云转晴。
“你们看了吗？今天一楼大厅上光屏发的，东郊外特大火灾，疑似是不满联邦中心城的基地在做放火威慑的事！”
霍昕顶着嘴角还没擦干净的口红印，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高声对18层的同事们宣布着。
头带兜帽眼带眼罩的社恐同事今天还没来得及戴上眼罩，下意识被霍昕的高声话语吸引注意力，接着看向霍昕的眼神迅速化为惊恐，脸都憋红了。
霍昕似笑非笑地看了社恐同事一眼，社恐同事立刻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眼睛遮住，蜷成一颗黑球。
刚好路过的丁玉阳无语：“喂喂，这又是在闹什么……”
紧接着，走进大厅的邓嘉佳，今天也抱着头骨，中气十足地宣布着：“沉睡于罪恶土地上的蝼蚁啊，在新的一天，也同样感受来自霸皇裁决者千古一刀邓嘉佳的召唤吧！”
丁玉阳：“噗——”
邓嘉佳瞪了丁玉阳一眼，丁玉阳立刻回忆起上一次邓嘉佳对他说中二台词时仿佛要立刻杀他灭口的神情，忍不住笑得更大声了。
邓嘉佳：“……哼。”一副不和普通人计较的模样，抱着头骨轻盈翩然地走到工位上。
崔棣吹笛附上一段激昂的小曲。
他吹完后，还朝丁玉阳主动汇报：“我吹的是成调的曲子！”
爱告状的同事更想告状了：“所以你平时是故意吹不成调的曲子？！”
霍昕站在大厅门口懵逼：“难道除了我没人关心东郊大火吗？”
“啊，可能是。”
只有最角落a007号位置玩匕首的同事应和着霍昕。
霍昕无语扶额。
丁玉阳擦去额角不存在的汗，在霍昕期待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走到苏湛的工位前。
丁玉阳能猜得到霍昕看向他的目光有多少谴责，但很显然，眼下更重要的，是平静看向他的苏湛。
他和苏湛说，有需求找他。但目前为止，苏湛唯一找他的一次，就是近乎开玩笑的“开车送我来回去松山”，最终也只送去，不包送回。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但丁玉阳知道啊，苏湛以前在松青基地的时候，天天御剑飞行，其他人都只能仰头看着。
他们拿的是末世生存剧本，而苏湛拿的是仙侠剑修剧本。突出一个天壑之别。
只可惜白老大故去后，苏湛就似乎弃剑从琴了……
今天苏湛特地和他说，有一件事只有他能做。这件事，在丁玉阳看来，确实比东郊大火更加重要。
苏湛朝他招招手，脸上罕然露出些许不好意思的笑：“进来说。”
丁玉阳的心砰砰跳动起来，看着苏湛难得在他面前露出的笑颜，一时竟然有些踟蹰。
如果不是白老大……他现在是不是能大胆一点呢？
等丁玉阳进工位门，顺手把门关好后，苏湛手一挥，四周就出现无形的屏障，遮挡住他们传出去的声音。
苏湛收回手，看着有些愣怔的丁玉阳，失笑道：“我接下来和你说的事，你千万别害怕……你大概也已经有预感了吧？”
丁玉阳感觉他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个傻子，绯红悄悄从脖子开始蔓延到耳后：“什……什么？”
什么预感？为什么要害怕？如果是……他，他大概会非常开心吧。
苏湛摊摊手，很无奈的语气：“实在不好意思，东郊那场火是我放的。”
“没关系的……”丁玉阳还没缓过神，“……啊？”
苏湛迅速把事情解释一遍：她找到了路彤雁的父亲赵景建，发现他才是背叛联邦中心城，把黑桥前哨站毁得一干二净的罪魁祸首。因为直觉，她把赵景建，连着可能暗藏成万上百丧尸的东郊一齐烧了。
丁玉阳的脸色霎时就从恋爱脑款红晕转换，变成要为组员麻烦事谑笑转圜的丁组长。他无奈叹口气：“所以这要我做什么？”
苏湛目光游移了一下：“你知道我懒……”
丁玉阳做着靠谱的丁组长：“你说吧，我有心理准备。”
苏湛道：“一个是写报告，我放的火我知道，会连烧七天，把东郊黑桥外的丧尸烧得干干净净只剩灰烬，除非是联邦管理层的行动组全部出马，否则火是灭不掉的，得麻烦组长写清楚火的来源，让管理层不费那个劲。”
丁玉阳扶额：“好。”
苏湛又道：“如果可以，我希望赵景建的事情尽量不要影响到路彤雁，路彤雁是个孩子，她确实一无所知，并且也没有大人做的孽，让小孩子承担后果的道理。至于这个度怎么安排，也得看你了。”
丁玉阳沉默了片刻，道：“这就是至少两篇报告了。”
苏湛摊手笑道：“毕竟你身为组长，有监督照顾我们这些组员的职责。这火确实是我放的，你没察觉是你的失职，你知情不报更是失职——报告里把我怎么写成恶魔都没关系，两篇报告就麻烦组长了。”
丁玉阳苦笑出声：“你啊……”
丁玉阳的神态，似乎不像是普通对待自己敬仰的老大。
但在苏湛察觉到，思索着往深里想的时候，丁玉阳立刻打断她：“我不愿意把老大写成恶魔，老大又不是不知道。说着这些轻松的话让我为难……如果白老大知道的话，他会罚我浇一亩地的粮食的！”
苏湛定了下神，目光望向摆在琴架上的定琴。这把琴是白承礼送她的。
“啧，”苏湛心头涌上一股没来由的烦躁，她换了思路，“那这样吧，我拿一样东西和你换两篇报告怎么样？”
丁玉阳：“什么东西？”
苏湛招手，琴刹那飞入她的怀中。苏湛抱稳，歪头看着丁玉阳：“你喜欢听什么？”
丁玉阳默了下。
苏湛今天的衣着也是方便行动的衬衫加长裤，黑灰白渐变的头发轻松自在地散在身后，歪头的时候有几缕碎发随着她的头摇晃。
苏湛一拨弦，可能这栋行政服务中心大楼都会坍塌，但丁玉阳忍不住想。
苏湛老大，其实很可爱。
但因为末世人人自危，而苏湛天下第一强，因此似乎没人发现她的可爱。
如果松青基地还在就好了，苏湛不用他来写这些报告，她可以自由开心地弹琴舞剑，可以想烧哪个郊区就烧哪个郊区，可以满世界溜达。不用每天早上都坐在行政服务中心大楼里，做一个“我无意针对联邦”的姿态……和保证。
如果松青基地还在，他大概会见证苏湛和白老大的甜美爱情吧。
丁玉阳想到这一层，心中像是一整个醋厂被掀翻，一片乱七八糟中，未发酵完全的酸涩醋味萦绕漫天。
丁玉阳：“……”
等丁玉阳回过神的时候，苏湛已经收起了拨弦的手。
“我其实也只会弹几首，随便弹弹了，”苏湛站起身，拍了下丁玉阳的脑门，“行了，用这个换吧——原先你不是说只要不是把你烧成灰你就死不了吗？现在给你加持一点木系异能，把你烧成灰你也死不了。这个木系异能大概能持续1个月，以后还要你写报告的时候再来续。怎么样？”
丁玉阳磕磕巴巴道：“没……没问题。”
等丁玉阳恍恍惚惚地走到他今天要守着的2层，站在邦民办办事窗口前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捂住额头。耳根开始泛起红。
这回红得无法遮掩……
“您好？”邦民办办事窗口的员工探头出来，笑眯眯地说，“您是打算来做结婚登记的吗？可以在等伴侣的时候先填一下表格材料噢。”
……更没办法用“白老大”来转移话题了。
.
【路彤雁寻找父亲的任务已完成。】
【任务达成数+100】
【任务已达成数：13714/100000】
【因宿主路彤雁要求，任务更改为日常任务：每日完成课业。奖励暂时作为点数累计，待宿主需要时兑换。】
苏湛收到这则系统通知的时候，正把蛋糕劵递给她。路彤雁正掬着含泪的笑接过，和她阐述着现在的情况。
“……和爸爸认识的阿姨已经把爸爸的□□和照片送给我了，并且和我说爸爸回不来了。爸爸应该是死了吧？和妈妈走的时候一样，最后叔叔阿姨只能把配枪和照片带回来。不过确实是有进展了，我也知道爸爸的去向了，所以还是要打五分！”
路彤雁说着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
她看着模糊视野中的苏湛，只觉得苏湛抱琴安然，有如镇定心神的泰山，而眼神中投来的温柔安抚，更是重如千钧，使她忍不住落下泪。
她就听着苏湛轻叹一口气：“哭完了记得洗脸。”
路彤雁连忙要用自己的手臂搽脸，一旁拿着笛子的崔棣不忍心地递上纸张。
路彤雁连忙把自己的脸擦干净，然后犹疑地看一眼崔棣。
崔棣回以一笑。路彤雁又犹豫地把视线挪回苏湛身上。
“是这样的……”路彤雁小声贴近窗口玻璃，轻声说，“阿姨和我说，爸爸是在郊区和丧尸打架，英勇牺牲的，和妈妈一样。但姐姐带来了这个蛋糕劵，爸爸是不是不是牺牲的？”
崔棣无语地走远两步：“喂喂，有什么是我不方便听的吗？”
苏湛很平静：“这只是蛋糕券。”
路彤雁歪了歪头，“今天老师在课上有特地和我们强调，最近的丧尸变异了。之前的丧尸只要击打头部取得丧尸晶石，就会让丧尸死去。但现在的丧尸，只要还有一片肉，就可以和其他丧尸的四肢头颅拼合，成为全新的丧尸。黑桥前哨站可能就是被这种程度的丧尸围攻，全军覆没的。……老师有教过噢，不能被丧尸围攻，因为如果只是被丧尸抓的话，还可能留个全尸。但被丧尸围攻的人，往往全身都会被丧尸咬掉，只剩骨头。”
崔棣耳力好，依旧听得见，他没听懂，只能努力加入话题，报以吐槽：“现在的学校还教这个吗？”
苏湛却道：“我懂了，你爸爸喜欢随身携带蛋糕劵？”
“是的，他经常说他压力大，感觉闭上眼睛就能听到丧尸的哀嚎声，需要随身携带蛋糕劵，有心情了就去蛋糕店兑一张，”路彤雁轻声道，“并且阿姨看我的神情不对劲……所以，爸爸他，其实不是牺牲的，是吧？”
崔棣连忙捂住自己想吐槽的嘴。他看着听到这一切依旧一脸平静的苏湛，内心惊涛骇浪。
路彤雁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小孩子独有的天真和残忍，把真相明明白白剖出来：“姐姐也知道，爸爸他，可能就是害黑桥前哨站覆灭，甚至引发东郊大火的人。”
苏湛轻笑一声：“你很聪明。”
——难怪系统提示是在她递出蛋糕劵的一刹那显示任务结束。
路彤雁一时间没有话说，她想接着哭，但苏姐姐并不会哄她，只会和她说，让她哭完后把脸擦干净。一下子哭泣似乎失去了除了发泄情绪之外的含义。
崔棣努力理解话题，十分震撼：“什么情况，她爸爸就是……？但是今天的新闻只说丧尸变异攻破黑桥前哨站啊。并且，今天的新闻还说，丧尸变异后，击打头部已经没用了，必须要用火，把丧尸烧得干干净净才行，如果真的是赵景建放的火，那他其实，可能有点误会？”
路彤雁抿起嘴，用软呼呼又带着些许哭腔的语气说：“嗯，火不是我父亲放的。但是他可能是引发了这场火灾的人。”
崔棣沉默：“……”
苏湛哭笑不得，为路彤雁的敏锐度，也为这起事件的收束。
显然丁玉阳和联邦管理层商量好了后续，在明面上隐藏了赵景建的存在，保护路彤雁的生活。而就算是努力深挖的人，也会卡死在赵景建毁了黑桥前哨站但放火把东郊丧尸都烧死的这个层面，无法继续深挖下去。
不过有些出乎苏湛意料的是，联邦管理层对保护路彤雁这件事很快就通过了。丁玉阳在上周五送她去松山的时候说，可能是因为路彤雁的母亲之前是长生基地的，在两年前联邦中心城初创的时候，不幸在作为前锋的时候陷入尸潮，因此故去的缘故。
她的父亲背叛人类，但她的母亲因人类而死。所以路彤雁这个孩子，后续应该是按普通人类，在联邦中心城生活着吧。
啊……丁玉阳写报告辛苦了，也不知道达成这个结果，他磨了多少嘴皮子，查了多少资料。
苏湛挺满意这个结果。
“对了，”路彤雁眨巴着眼睛，“姐姐应该是有收到系统的通知，才找到蛋糕劵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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