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抹眼泪就冲回卧室，片刻后再冲出来的时候，怀里已经抱着一颗惨白惨白的头骨，配着邓嘉佳因为没睡好而苍白的面庞，加上幽暗的房屋，一瞬间恐怖片的气氛拉满了，让丁玉阳瞳孔紧缩。
丁玉阳发出了一声“卧槽”，下意识就往苏湛身后缩。
一直在一旁看戏的苏湛无语：“喂喂……”
邓嘉佳吸了下鼻子，举起头骨。浓烈的香臭夹杂的气息扑面而来，显然，尸臭味就是来自于这颗头骨。
邓嘉佳的语气委屈又无力：“本来我都能抱着他睡觉了，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开始发臭了，感觉他的骨头要开始继续烂下去。冰冻的话质地会变脆，密封的话我看不到他，我又舍不得，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也搞得我又开始做噩梦，还连累了苏姐姐过来叨扰，实在不好意思……”
丁玉阳忍着没让自己又发出一声卧槽，舍不得是什么鬼！舍不得晚上没东西抱着睡觉吗！
苏湛倒是挺淡定的，她甚至伸出手：“不介意的话，给我看看？”
邓嘉佳犹豫了片刻。她和苏湛虽然是同事，但同事和朋友是两个词，苏湛十分神秘强大，她们在工作之外其实也不怎么熟……但有种没来由的信任感，很奇特，她似乎能确信苏湛是一个会严格限制自己，不会滥用力量的人。
于是，邓嘉佳还是把头骨递给了苏湛。
苏湛接过头骨，捧着左右看了看，很快给出判断：“可能是因为最近空气中丧尸病毒的浓度上升了，头骨被丧尸病毒侵蚀，因此继续腐烂。”
邓嘉佳张口结舌，眼泪止不住地流，她做噩梦的时候都没有流眼泪。“那怎么办？果然是只能密封保存了吗……”
苏湛语气平静：“密封保存也没用，丧尸病毒嵌刻在头骨里了，就算是密封，丧尸病毒也会继续啃噬头骨。”
邓嘉佳哭得停不下来。梦魇似乎从梦中延展到现实，没有发现小队队长的肮脏想法，没有救下艾思淼，找不齐他的尸首，现在甚至连头颅都保护不好……无能为力的颓废绝望感将她笼罩。
苏湛想了想，犹豫着问道：“我可以用异能在钙质头骨里填充一些合金，让头骨更坚固，也能免除异味……怎么样？”
邓嘉佳迟疑：“……填充合金？”
苏湛平静道：“嗯。”
邓嘉佳喃喃两句后，确定自己听得明白，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太好了！就这么做吧！”
丁玉阳听她们一来一回的说话，无力阻拦：“等等，是不是该入土为安……”
苏湛没理他，毫不客气地把头骨递回去，在邓嘉佳拿稳头骨后，琴弦一拨。就见着金光在头骨上闪烁一瞬，头骨肉眼可见地坚固了起来。
“太好了！”邓嘉佳欢呼雀跃，“这样我不仅可以抱着他睡觉，甚至可以带他去上班了！”
丁玉阳的目光彻底直了：“喂喂，不是吧……”
带出门是什么鬼啊！虽然是秩序崩解的末世，但这里好歹是恢复秩序的联邦中心城，大咧咧抱着头骨出门上班是什么东西啊！他这个组长还在这里啊！
丁玉阳的无语太明显，邓嘉佳终于瞪了他一眼：“什么不是啊，你一个组长能有我房间门钥匙，一天24小时监督我这个杀过霸皇基地长的潜在恐怖分子不要彻底跳进背离人类的阵营，我就带个我喜欢的人的头骨去上班怎么了！”
“不是不是！”丁玉阳连忙给自己找补，“我是震撼老大深不见底的能力，老大好像什么异能都会用，并且是拨一拨琴弦级别的简单……”
“哈哈，”苏湛微笑着看了丁玉阳一眼，“毕竟我被你称为老大嘛，有点老大的能力也正常。”
丁玉阳看看飞速洗漱完毕后喜滋滋抱着头骨，当真要招摇抱进行政服务中心上班当窗口人员的邓嘉佳，再看看一脸看戏神情，完全不打算拦阻的苏湛老大，彻底欲哭无泪。
他突然深刻意识到为什么邓嘉佳这个本质是为民除害款报仇行为为什么会被列为灰色级别危险分子，成为特殊部门的员工了。就邓嘉佳这种抱着头骨四处溜达的性格，谁不咯噔啊！
他已经预想到行政服务中心里一群群众会被邓嘉佳吓到，然后他要给联邦管理层写厚厚一沓的报告去阐述情况的痛苦未来了。
怎么办，怎么样才能拦住已经兴致冲冲出门的邓嘉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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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嘉佳还要去吃早饭，她抱着灿然一新的头骨，开开心心地向丁玉阳这位特殊部门组长保证她一定会在八点半前完成签到后，丁玉阳欲言又止，最终放弃劝说，目送邓嘉佳朝楼下的早餐面店去。
令丁玉阳稍微安心一点的是，楼下早餐面店的老板和顾客看见邓嘉佳抱着头骨，都没有露出惊骇的表情。分析他们的神情的话……麻木偏多？一种“都末日了出现什么奇怪人类都很正常吧”的无谓麻木。
丁玉阳这才松一口气，喟叹道：“在联邦中心城住了半年，和平的日子过了半年，我就忘记了杀丧尸时血肉横飞的恶心样子了。一个头骨其实根本没什么，搞得这里就我胆子最小似的……”
苏湛没说话，近乎自顾自地往前走。不过她明显克制住了步伐，让丁玉阳能跟得上。
不远处就是联邦中心城西城的地标建筑，高达18层的行政服务中心，丁玉阳估计着还有五分钟就能走到楼下。
苏湛是一个很奇特的人，和少言寡语无关，但平常也不会多说什么。如果和苏湛一起走的人是其他稍微生疏一点的同事，这五分钟的路，会是全程静默。
不过丁玉阳和苏湛毕竟特殊一点，有着一起在松青基地待过的交情。虽然交情挺浅，但聊一聊之前松青基地实际上的管理人白承礼，完全足够了。
“我这个便宜组长真的是还有待加强啊，”丁玉阳摊手无奈道，“如果是白老大的话，一定会用更加温和的方式来应对这件事吧，至少肯定不会要老大您来帮忙……”
苏湛轻笑了一声，目光眺望向远处的群山：“他首先就不会做出出卖队员，换得另一处基地庇护的事。”
丁玉阳道：“是啊，他对松青基地的人一直都很关心，就算老大那时候沉迷弹琴，白老大也会耐心教……那时候他还说回头要帮你做一个能放剑的琴，练琴练剑两不误。”
苏湛怀念地笑了下：“他本职就是音乐系的助教，要不是末日，他现在说不定还在纠结怎么考副教授的职称。”
丁玉阳叹息一声：“是啊，如果没有末日的话，大家都能得到简单的幸福。”
苏湛却已然还在怀念：“如果是白承礼的话，他遇到想奉行极端的基地成员，一般是会给对方找到一个新的爱好，让对方有一个发泄情绪的口，为了找到这个口子，他会竭尽全力。别看他当基地长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却是个能说出‘如果有基地成员是一定要我陪着一起睡觉才能睡得着的话，那我也会无可奈何奉陪’这种话的离谱家伙。”
丁玉阳听着这句话目瞪口呆，几乎想问白老大这句话是对谁说的了。他艰难克制住这个或许会打开潘多拉盒子的问题，认真分析：“原来如此，这样的话，让嘉佳把情绪都发泄在头骨上，确实比她抱着绝望的心情勉强在行政服务中心打卡上班来得好。”
“是的，”苏湛点点头笑道，“虽然我那时候懒得管基地，不过在哄队员同事的能力上，似乎还不错。”
丁玉阳立刻开始夸她，几乎把她从头夸到脚。
苏湛是早就听习惯了丁玉阳对她的夸赞，听到后面，甚至有些怅然——
她那时候甚至说不上多在乎的松青基地，核心人员216人，她能认出来的不超过20个。在两年前，因为一个叛徒，一场变故，216人中有214人亡故，只剩她和丁玉阳两人活着。松青基地也因为核心人员的全军覆没陷入动乱，平民难记死伤，后来松青基地的遗物被长生基地接管，松青基地在事实上彻底覆灭。
包括白承礼，已经变成了丧尸，由她亲手封入棺材，与其他213人一同埋葬。
就算丁玉阳夸她的这些话是真的又怎么样呢？松青基地已经不再能回归了。
唯一能挽救，唯一能弥补的，是她在基地变故后多出的能力。
她向新得到的能力许愿，希望能够复活214人，而新得到的能力也十分慷慨地表示，只要她能够成为许愿系统，让绑定系统的人做完10万人次的系统任务，那她就能让松青基地的214人复活。
因为这项被命名为许愿系统的异能能力，苏湛同意了丁玉阳的邀请，成为挂名在联邦民政办（简称邦民办）的特殊部门成员，每天早上去行政服务中心上班，趁机给自己寻觅需要许愿的民众。
——毕竟联邦建成后，很多有需求的民众确实养成了“有事寻求行政服务中心指导帮助”的习惯。这是人类秩序正在恢复的象征之一。
目前，许愿系统的进度是：【13243/100000】
为了早日达成十万任务数，今天的苏湛也在认真打卡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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