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郁祀动了。
他移开目光，看了看手里咬了一半的黄油曲奇饼干，顿了顿，又仿若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慢慢吃掉了，末了抽了张纸巾擦擦手，而后道：“你带来的？”
“是啊，”殷燃浅笑着回应，心里想着什么没人知道，至少面上仍旧保持着在画家面前呈现出的一贯的天真明媚，“早上没吃饭，路上我还吃了几块呢。”
他坐到画家对面。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茶几上被打开的曲奇盒子里，盒子里仅剩下一块孤零零的曲奇，仰面躺着，盒子底部还散落着一些饼干碎屑，好像还能窥见一些曲奇满满当当时的盛况。
瞧着画家盯着曲奇盒子垂眸不语，殷燃不由得腹诽起来。
看对方这好像被打击到了的样子，难不成他还觉得这饼干是他别墅里自带的？瞧这别墅冷冰冰空荡荡的模样，怕不是八百年没开过火吧？别说精致又香喷喷的曲奇了，可能正式的饭菜都少见。
不对，厨房里有没有烤箱都是个问题。
虽然心里这么想，殷燃表面上还是善解人意的问道：“郁先生喜欢吃这曲奇吗？”
一口气吃掉这么多。
画家闻言倏地抬了头。
还维持在一只手拿着画集的姿势，只不过画集还停留在上一页，很久没翻过页了。手指静静搭在纸页上，衬得骨节又长又直，依稀还有点尴尬未消似的。
殷燃冷不丁和那双微卷黑发下的黑漆漆的眸子对上。
他笑笑。
郁祀终于出声了，语速依旧快而稳，听不出来什么感情，问：“你做的？”
他看了看茶几上的盒子，视线又停在殷燃脸上。
殷燃含笑张张唇，还没解释出什么来，就听见眼前男人自顾自的又说了下去，似乎把别人带来的曲奇饼干当成自己的吃掉那点尴尬从没出现过一样，神态自然：“挺好吃。下次来时，再带一盒吧，我付钱。”
“？”
饶是做足了准备，对画家的性格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可听清楚这番话，殷燃唇边的笑意还是没忍住再度僵了一僵。
眸光复杂。
“......噗嗤！”到这里，053实在没绷住，在殷燃脑海里乐呵了起来：“哈哈哈真有意思啊主人！他竟然要你下次再带一盒来，吃上瘾了吧？没想到面个试，竟然还需要‘特殊服务’，这算不算打一份工，干两份活啊主人？”
“不对，”说着说着，053察觉到盲点，突然叫了一声，“这曲奇还不是你做的，这是奶狗弟弟做的！”
“他吃了奶狗弟弟给你的爱心，主人！”
053吵着。
殷燃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这曲奇是早上出门时，奶狗弟弟匆匆忙忙塞他怀里刚刚出炉的，明显是大清早起来烤好掐着点等他的。不说其他的，光是制作曲奇就足够花费心思了，更何况那还是一大清早。
出发时，奶狗弟弟羞涩纯然的笑似乎还浮现在眼前。
隐含着期待。
而现在，另一个攻略对象毫无征兆地吃掉了奶狗弟弟为他准备的饼干，误以为是他做的，甚至还向他预约了下一份。
这是什么奇怪又诡异的展开？
令殷燃莫名有种拿别人送他的礼物顺水推舟送给其他人的不道德感......
053好像察觉到了他的想法，附和道：“就是啊主人，多不道德啊，那可是奶狗弟弟的一腔真心呀，人家一大清早细心踩点送给你的呢，主人你还没吃几块，全被郁祀吃了，可恶！”
一人一系统说的有来有回，室内却是静谧可闻。
眼前画家见青年没反应，垂着眼睫似乎在思考什么的模样，不由皱皱眉，唇微张又闭合，半晌憋出一句，郁气沉沉：“......你要是觉得为难可以拒绝，反正我也没那么喜欢。”
殷燃听见倏然抬头。
一瞬间做好了抉择。
他再度露出明媚的笑：“不是。”
殷燃桃花眼注视着画家，含着浅淡的笑意，慢慢道：“没有要拒绝的意思。我只是觉得郁先生喜欢我的饼干，有点受宠若惊罢了。郁先生喜欢的话，我下次再带一盒来？”
053听见，震惊了，指指点点：“你你你，你真答应了？！那可是奶狗弟弟做的，你自己又不会，难道......？”
殷燃大大方方应了：“那就再叫奶狗弟弟做一次呗。”
053：“奶狗弟弟知道了会伤心的！”
殷燃：“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
053：“......”
为奶狗弟弟默哀。
殷燃想的很清楚，郁祀这性格古怪的，又只喜欢画画，真要是认真攻略的话，除了创作时老老实实的当对方的人体模特，估计很难用其他什么事戳中他的心。难得遇见个对方感兴趣的，不得好好抓住了？说不定会事半功倍呢。
至于曲奇饼干嘛......
要是凑巧，那倒是可以找个理由让奶狗弟弟再做一次。要是实在不行，那就到西饼屋里直接买一份带给郁祀好了！
反正差别应该不大，现在先答应下来再说。
殷燃安慰着似乎被他吓到的053：“放心，舒樾他不会知道的，而且这也不算辜负了他，饼干我也吃了几块，味道相当不错。”
旁边的郁祀闻言，不由得目光一亮，触及青年明媚的眼睛后，又稍稍移开了视线，不明意味的轻轻哼了一声：“......我也没那么喜欢。”
“不过随你。”
殷燃了然的笑笑。
口是心非？
不过如此。
曲奇饼干的事先揭过，郁祀动了动手指，把许久未动的画集翻了个页，又恢复了一开始和人交谈时的没耐心：“行了，今天面试过了，你可以先回去了，我需要几天找找状态，具体工作时间会通知你。”
殷燃挑挑眉。
这就行了？
他还以为今天就会画呢。
古怪画家的心思不是他能一时片刻琢磨清的，既然如此，殷燃也便顺势应了：“好的郁先生，那我先走了。”
郁祀微颔了颔首，眼也不抬，目光好似黏在了那本画集上一样。
殷燃再度挑挑眉。
起身将茶几上的曲奇盒子收起来，盖好盖子。
饼干可以给对方吃，但是盒子可不能丢了，瞧这盒子的质量，也是奶狗弟弟精心挑选的，还要还给奶狗弟弟呢。
殷燃收拾完，朝画家招呼了一声就走了。
离开阴沉沉的别墅后，乍然见到灿烂的阳光，他还有点不适应，站在树荫下眯着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迈开了步子。
053懂行的开启导航：“接下来去哪？”
殷燃脚步放慢，沉吟了一会儿：“我记得地图上，医院也是在这边的吧？”
053：“对。要去那吗？不过主人你没病没灾的，去那干嘛？”
殷燃弯起桃花眼，眸底带着狡黠：“就剩最后一个攻略人物还没出现了，来都来了，去会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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