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正在后悔
◎你主动的◎
下午拍照的时候, 时锦南就猜测婆婆可能是为了发给沈东庭,没想到这么快就发过去了。
她绕着一缕自己的头发,假装漫不经心问:“你觉得那件婚纱好看吗?”
沈东庭不假思索回答:“你穿什么都好看。”
听到那答非所问的回答, 时锦南绕着头发的食指一顿,一阵无语。
而那边的沈东庭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你穿什么都好看。”
时锦南无奈捏捏眉心, “我问的是婚纱好不好看, 不是我穿上好不好看。”
“我知道。”沈东庭低声轻语:“婚纱很好看, 你穿上也很好看。”
“………”
时锦南这才明白他是故意所答非所问的。
她记得第一眼印象中, 沈东庭像个不苟言笑的精英,而现在她深刻体会到了‘人不可貌相’的含义。
不想再就这个问题闲扯, 时锦南结束了话题:“今天与甯甯她们一起逛街太累了,我不跟你说了, 先睡了。”
“嗯,早点睡。”
沈东庭等她挂断电话, 才收起手机。
六月八号,沈东庭所乘坐的飞机下午一点抵达。他回到家洗去一身疲惫, 休息一个小时, 又出门去采买了一些食材。整理好冰箱, 已经四点十分了。
这个时间去接时锦南下班刚刚好, 他关上冰箱门, 在玄关处抓起车钥匙便出了门。
时锦南走出一楼大厅,一眼就看到对着公司正门的喷泉那里停了一辆黑色车子。
一直默默凝望着公司感应玻璃门的沈东庭, 看到她出来, 降下车窗, 把车子缓慢停到她面前。
时锦南轻车熟路拉开副驾驶车门弯身坐进去, 现在她对副驾驶似乎没有什么抗拒了。
沈东庭转动方向盘,驱车汇入主路车流中。
“妈给你买的那辆车子,你为什么不开着上班?我今天在车库看到上面积了一层灰。”
时锦南抓紧安全带,尴尬回答:“我技术不好,而且油费太贵了。”
“油费太贵才是重点吧?”沈东庭失笑出声:“家里玄关柜的抽屉里有很多油卡,你拿一些放在车里,没油的时候,可以用卡加油,那样就不用花钱了。”
那些油卡,时锦南见过,上面都被写上了额度,最低一千,高的五千。
“你哪来那么多油卡?”
沈东庭解释:“都是客户送的,起初客户喜欢给红包,后来渐渐变成了送油卡。”
话至此,时锦南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其实,就算有不需要花钱的油卡,她也不想开车上班。早高峰晚高峰最容易堵车,还是地铁来的方便,一路顺畅无阻。
回到家,沈东庭拿出几张油卡放进时锦南包里,“回头我再出差,你就把这些放车里,方便随时使用。”
时锦南没有拒绝,任由他把那些卡塞到包里。
六月份的天气说热不是特别热,说凉快还是有点热的。沈东庭换好家居鞋,卷起衬衫袖子,打开中央空调,调了一个比较适宜的温度,才转身去厨房准备晚饭。
时锦南趁着沈东庭做饭的时间,回卧室先洗了澡。空调开着,也不用担心吃饭时会出汗,还要再洗。
依旧是四菜一汤,两人面对面坐下。
沈东庭盛了一碗鲫鱼汤递到对面。
“谢谢。”时锦南伸手接过。
等吃的差不多了,沈东庭才说起工作方面的事情,“手头上的案子我已经全部解决,在婚礼之前,我应该都不会再出差。”
“妈今天下午电话过来说,婚庆公司那边让我们抽空去看看现场效果,如果觉得有不喜欢的布置,他们那边也好提前做更改。等周六,你休息了,我们一起去婚宴现场看看。”
时锦南咽下口中米饭,应了一声:“好。”
虽然婚庆公司那边口碑很好,但一辈子可能也就这一场婚礼。距离婚礼还有十天的时间,确实应该抽空去婚宴现场看看。
饭后,时锦南坚持揽下洗碗的工作。
沈东庭没有与她争,拿着手机去了外面花园。
晚上照例更新一集漫画,时锦南关上电脑去了床上。
依靠在床头回复工作信息的沈东庭见她躺下,快速结束了工作聊天,放下手机,也躺了下去。
床头灯熄灭,卧室里陷入昏暗,只有纱帘缝隙透进来些许光亮。
右边传来窸窣声,时锦南不用睁眼去看,就知道是沈东庭挪了过来。很快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身,那掌心的热意逐渐升温。
这次沈东庭出差了半个月,时锦南知道他在极力隐忍什么。
暗自纠结了两分钟,她伸出修长的手指,学着他之前的动作,握住他的后脖颈,仰头在他唇角亲了两下。
只是那无声的轻啄两下,沈东庭便明白了时锦南是愿意的。昏暗不明间,他眉眼间浮上狡黠地笑意。
最初他还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后来某一次他故作隐忍憋屈,没想到时锦南真的心软攀上的他的脖颈,主动吻了吻他,以此表示她是愿意的。
了解她心软的性子,沈东庭装起委屈来,也愈发可怜巴巴。他发现自己越是表现的隐忍不发,就越能勾起她的同情心。
不知道沈东庭那些小心思的时锦南,因为可怜他,扬起修长白皙的脖颈默默承受着。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豆大雨点争先恐后砸在落地窗上,伴随着偶尔的闪电与雷鸣,越来越大的雨势很快吞没了那些沉重的呼吸声。
一道闪电瞬间划破夜空,照亮了昏暗的卧室。
借着那束亮光,时锦南看到沈东庭原本温柔的眸子,此刻幽暗深不见底,如惊起海浪的大海,有着似是要将她吞没的势头。
闪电消失,房内恢复灰暗,时锦南也紧跟着松了一口气。
不知过去了多久,沈东庭终于放开了她。恢复自由之后,她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心软。
站在卫生间对着镜子瞅着自己被汗湿的头发,她蹙眉扯了扯,暗自懊恼还要再洗一遍头发。
外面的雨声却越来越大,这本就是座多雨的城市,几乎每周都有雨,特别是到了夏季,雨水格外多。
重新躺下后,沈东庭又要凑上前,想把她拥入怀里。
时锦南下意识后退,“你……离我远点,我现在正后悔。”
沈东庭呵呵笑出声来,那从喉头发出的沉闷笑声悦耳又蛊惑。
“后悔什么?”
知道他是明知故问,时锦南还是脱口而出:“后悔心软可怜你……”
话说出口,她差点咬了舌头。
沈东庭把玩着她一缕刚吹干的发丝,佯装委屈不解:“明明是你主动的,怎么能是可怜我呢。”
“沈东庭!!”
时锦南面颊瞬间涨的通红,气恼抓起他的手臂咬了一口。在心里暗自发誓,下次再心软可怜他,自己就是狗。
沈东庭任由她咬着自己的手臂不松手,脸上笑意愈发灿烂。
那手臂上的肌肉硌的时锦南牙疼,她皱眉松开,侧身背对着他,严肃警告:“我现在心情不好,你离我远点。”
“好~ ”沈东庭侧躺着,静静望着她略显拘谨的脊背,没有去打扰她。
翌日一早,时锦南先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如往常一样枕在沈东庭的手臂上。而那条手臂摊开伸直,明显是她主动贴过去的。
她立刻屏住呼吸,悄无声息爬起来,挪到床边躺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手臂上丝滑的发丝消失了,沈东庭悠悠睁开眼睛,眼神清明一片,显然是早已经醒了。他侧头看向装睡的时锦南,那微微颤动的睫毛让他禁不住弯起唇角。
静静望了好一会儿,他才假装睡醒,坐起来俯身凑近假寐的人。
感觉到有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时锦南霎时睁开眼睛,惊恐看着上方那张神清气爽的俊脸,“做什么?”
看出她的紧张,沈东庭也不再逗她,手掌穿过她的后背托她起来。
“起来晨跑。”
时锦南试图找点理由不晨跑,“天气热了,会被晒到的……”
“外面阴天,太阳还没出来。”
沈东庭穿上拖鞋站起身,绕到她那边,弯腰作势要抱她下床。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时锦南迅速伸出双手,做出拒绝的姿势。
认命到衣帽间换上运动服,她活动了一下酸疼的手臂。开始思考结婚的意义,好像除了有人做饭接送上下班之外,也没有什么好处了,还要被逼着晨跑。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噘起嘴巴。
沈东庭看到她憋屈的模样,失笑之下,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
时锦南猛然后退几步,双手捂住嘴巴,瞪圆一双杏眼。不悦道:“沈东庭,我还没刷牙呢。”
“没事,我不嫌弃你。”沈东庭抬起大掌揉揉她的脑袋,“走吧。”
不情不愿跟在他身后往外走的时锦南,低声嘟囔了一句:“可是我嫌弃你没刷牙。”
沈东庭听力很好,在听到那句话时怔愣了一下,回转身,故意问:“你说什么?”
正在低头皱鼻子的时锦南没注意到他停下回转身,结结实实撞在了那结实的胸膛之上。她揉着额头准备后退,腰间却突然被一条手臂箍住了。
“你刚才是在说嫌弃我?”沈东庭低头凑近,似笑非笑问。
“………”
时锦南紧抿嘴巴,不作回答。一双眸子滴溜溜转着,就是不看上方的人。
沈东庭握住她的后脖颈迫使她抬头,“你刚才是不是在说嫌弃我没刷牙?”
清了清嗓子,时锦南才嘴硬回答:“对,万一你有口臭怎么办。”
“领证这么久了,我有没有口臭,你还不清楚?如果记不清,我帮你回忆一下。”沈东庭说着作势要吻她。
时锦南再次用双手捂住嘴巴,假装愠怒:“沈东庭,别闹了。你怎么越来越无耻厚脸皮呀!”
沈东庭知道她不高兴了,也不再闹她,手臂松开,屈膝蹲下帮她换上运动鞋。出了门之后,他熟练牵住那只莹白的小手。
在等电梯上来时,他突然深情道:“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人,可我只想对你厚脸皮。”
时锦南惊讶看他,不敢置信问:“你别告诉我这是在表白。”
电梯门打开,沈东庭牵着她走进去,轻笑出声:“被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像是表白。”
时锦南:“………”
爱追剧看小说的乔诗甯,时常跟她念叨什么先婚后爱的剧情。虽然起初她也幻想过,时间久了,会有先婚后爱的可能。可此刻她却又不愿意相信,四个多月的时间,沈东庭真能忘记年少时的爱恋,把所有身心转移到自己这里。
“怎么不说话?”沈东庭捏捏她柔软的手心,“是不是因为太感动了?”
“没有。”时锦南挣脱他的手,率先走了出去。
两人围着小区的人工湖跑了一圈,天上又隐约飘起了细雨。
本就犯懒的时锦南,见此情形,立时找借口:“下雨了,我们回去吧。”不等沈东庭回应,她调转方向就朝着单元楼那边跑去。
沈东庭哭笑不得跟上她,一起向家的方向跑去。
回到家,时锦南第一时间冲进了卫生间洗澡洗头外加刷牙。
天气越来越热,晨跑对于她来说也越来越煎熬,只跑了这么一会儿,她就已经满头大汗了。
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洗漱好,她顿觉清爽了不少。
另一边,沈东庭用了十分钟的时间洗漱好,便去厨房准备早餐了。
时锦南换好衣服,走到厨房,见他头发半干,额前碎发还一缕一缕垂在两边。
“你去吹头发吧,早餐我来准备。”
沈东庭也没与她客气,放下木铲,去了卧房。等他重新回到餐厅,早餐已经摆在餐桌上了,其中两个煎蛋有点糊。
时锦南见他目光停留在煎蛋上,不好意思解释:“太久没有煎过荷包蛋,一时没有掌握好。”
“没事,我比较喜欢吃老一点的。”沈东庭说着在她对面坐下,夹起一个荷包蛋咬了一口,入口齁咸,应该是盐没有撒均匀。
看到他稍微蹙起的眉头,时锦南也猜到可能是咸了,因为撒盐的时候怕油溅到手上,她没有仔细撒均匀。
“如果太咸,就别吃了。”
沈东庭:“还好,有的地方不咸。”
时锦南:“………”
周六早上,时锦南陪着沈东庭先去试了礼服。
西式的很简单,也就比他平时的西装时尚了一点,只需要试试尺寸合不合适就行了。重点是中式的,因为准备了一套敬酒时要穿的秀禾,所以也搭配了一套男款的改良中山装。
上衣是盘扣红色喜字刺绣,下装是黑色复古西裤。
沈东庭换上走了出来,时锦南看到一瞬间,眼睛也紧跟着弯了起来。
看到她那如月牙一样弯起的眼睛,沈东庭讪讪问:“是……难看?还是滑稽?”
时锦南收起笑容,摇了摇头:“没,我笑是因为觉得挺好看的,特别像民国时期的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我有这么老?为什么不是像学生?”沈东庭说着转身面对身后的穿衣镜。
“不是说你老的意思……”顿了顿,时锦南才想到合适的说辞:“我的意思是你气质比较温文尔雅,学生应该是活泼一点吧。”
之前设计秀禾的那位设计师,用戒尺挑起沈东庭的手臂,问:“胸围这里紧不紧?如果不舒服,我再帮你放宽一些。”
沈东庭活动了一下双臂,“刚好,不用修改。”
设计师放下戒尺,笑呵呵道:“你妻子说的对,你看起来不活泼,确实更像个教书先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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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确认细节
◎定制婚戒◎
听到那戏谑之言, 沈东庭弯唇笑笑,回试衣间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因为下午要去婚宴展厅看现场效果,试完礼服后, 两人也没回去,而是在外面随意选了一家餐馆解决午饭。
餐馆的环境不错,几乎没有人大声喧哗。
二人选了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 服务员上前提示桌角有点餐二维码之后便离开去提示下一桌客人了。
沈东庭解锁手机扫码, 起身挪到时锦南身旁的位置, 继而把手机摆到她面前。
“想要吃什么?”
时锦南垂眸看了一会儿, 选了一份套餐面。日常吃米饭居多, 偶尔吃点面食也不错,就是有点贵。面是手工的, 汤是高温熬制的筒骨汤,里面配料十足, 荤素都有。图片上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但九十八一碗的价格, 实在是有点贵。
把手机推过去了一些,她小声嘀咕:“现在开餐馆一定都很赚钱。”
沈东庭食指轻点, 选了一份与她一样的套餐, 点击确认付款。
随即唇角噙笑道:“是还不错, 之前在国外时, 林易安第一次投资, 选的就是一家餐馆。后来餐馆生意越来越好,他也赚了不少钱。”
说起投资眼光, 时锦南是挺佩服老板的。一年到头那么多投资项目, 只要是他点头称赞的, 基本上后来都盈利不少。
两人吃完饭, 直接驱车去了信华旗下的酒店。
婚庆公司那边的负责人早已在酒店大堂等待了。
沈东庭带着时锦南走进去,一眼便看见了坐在休息区沙发里的三名工作人员,三人胸前都挂着名牌,倒也很好认。
他直直朝着三人走过去,礼貌微笑一下。
因他与郑心柔相似的眉眼,负责人一眼认出了他的身份,忙起身上前伸出手,“想必您就是郑女士的儿子了吧。”
沈东庭公事公办匆匆与她握了一下手,随后揽过时锦南的肩头。
“我们现在就去看现场效果吧。”
“好的。”负责人浅笑着对时锦南点头示意后,踩着高跟鞋走在前面带路。
婚宴厅在二楼最大的一个展厅,可以容纳一百二十桌。
乍一走进去,时锦南觉得有种一眼望不到头的感觉,十分震撼。她问身旁的人:“沈东庭,你家亲戚这么多吗?”
“不是亲戚多。”沈东庭解释:“听妈说,外公把公司里一些大小领导的名单也加了进去。”
听到这个解释,时锦南顿时明白过来。之前外公就一直有意让沈东庭接班,趁着这次婚礼让公司骨干元老眼熟他,也在情理之中。
正对着宴厅门口搭建着一处冗长的展示台,展示台下方用幽蓝的灯光照射着,使得展示台似白玉那般通透,展示台入口前搭建着一个用藤条编织的拱门。
负责人在旁解说着:“婚礼现场这个拱门上会布满鲜花,本来我们是建议用假花的,那样更节约成本。不过您二位的母亲要求用真花,所以现在看起来才光秃秃的。”
她说着指着展示台两侧,“这两边到时也会装点鲜花,婚宴现场所用鲜花,一般都是马蹄莲、洋桔梗、花毛茛、绣球花、扶郎花、满天星、情人草以及最常见的玫瑰。今日请二位过来,就是想征求一下您二位想要现场布置哪类鲜花。”
负责人语罢,展开手里的资料,放在最近的桌面上。
“您二位过来看一下,这上面都是效果图。”
沈东庭与时锦南一起走过去,看着那展开的效果图。
那位负责人用食指点着一张图片,“其中情人草与满天星是多用来点缀的,你们可以选好主花,然后再用这两种点缀。现场效果可以参考这张图。”她说着又点在了一张大图上面。
大图上面的主花是玫瑰,粉色与白色搭配的,看起来很干净清新。花束中间搭配着满天星与情人草,一眼望去,像是玫瑰上面缀满了彩色的星星。
时锦南伸手翻开下一页,下一页上有两张婚礼现场效果图,一张主花用的花毛茛,一张用的绣球花。花毛茛的艳丽与绣球花的浅淡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继续往下翻,后面一页上是马蹄莲与扶郎花,同样有着视觉上的对比。
最后一页上主花是洋桔梗,有紫粉、紫红以及花白紫边三种颜色,其中花白紫边占比最多。搭配和谐的三种颜色中间,布满了星星点点的满天星与情人草。
时锦南看向远处的展示台,最底层的幽□□光倒是跟这十分典雅的洋桔梗比较搭。
她收回视线,对身旁的沈东庭道:“我觉得洋桔梗这三种颜色的搭配挺好看的,你觉得呢?”
沈东庭弯唇淡笑:“我也觉得挺好看的,如果你喜欢,那就选这种为主花。”
婚礼负责人这时插话道:“这种花虽然没有常见的玫瑰艳丽,但胜在清新典雅。”
在确认了展示台主花之后,负责人又展开了另一本展示图,“这里都是手捧花的展示图,您二位看一下。”
时锦南翻看一遍,指着花毛茛问沈东庭:“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好看。”沈东庭不懂这些,他也从未给人送过花,只能从感官角度给出意见。
最后是展示台的拱门用花,时锦南翻看一圈最后选择了粉色玫瑰与香槟玫瑰两种颜色。
在确定了所有婚礼用花之后,婚礼负责人,指着上方的水晶灯,“关于灯光布置,我们选用的是淡紫色灯光,等婚礼仪式完成之后,用餐时间会切换成暖色系……”
听着她的解说,时锦南仰头看向上方的水晶吊灯。因为展厅很大,所以是每六个餐桌上方有一个水晶吊灯,不过好在水晶灯足够大,足以照亮所有餐桌的位置。
等最后对方住了嘴,她才问沈东庭:“我不太懂,觉得还可以,你觉得呢?”
沈东庭逡巡一圈,点头:“目前看来没有什么需要更改的地方,等到时布置现场花束的时候,你这边再拍现场图过来吧。”
婚礼负责人点头,“那您二位这边到时提前抽空过来现场彩排。”
时锦南脱口而出:“结个婚还要彩排?”
“对。”负责人失笑:“一般都是要进行提前彩排的,我们这边会有专门的负责人教您二位如何走位以及动作姿势。”
时锦南了然点头,又问:“一天时间够吗?”
“一天足够了。”负责人翻看时间,“婚礼刚好是下周日,到时您二位联系上伴郎伴娘,就周六过来宴会厅彩排吧。”
在确认了所有细节之后,沈东庭才握住时锦南的手,牵着她走出了宴会厅。
回去的路上,时锦南茫然望着车窗外,“听说婚礼流程本就累人,竟然还要提前走一遍流程。”
沈东庭安慰她:“反正也就累这一次。”
时锦南:“………”
第二日午饭时间,沈东庭突然道:“下午一起去买婚戒吧。”
时锦南夹菜的手顿住,掀起眼皮看他,同时举起右手,指着手指上的戒指。
“上次不是买过了吗?”
沈东庭却道:“上次是上次的,婚礼现场用全新的寓意比较好。”
无语十几秒之后,时锦南低声吐槽:“有钱没地方用吗?”
“虽然是已婚人士了,但某些时候还是需要仪式感的衬托。”
沈东庭说着给她夹了一块清蒸鱼。
拗不过他,时锦南也没再说什么,吃完饭就与他一起出了门。
还是上次那家珠宝店,两人刚走进去,上次接待他们的那个小姑娘就笑吟吟迎了上来。
“您二位先坐,我这就去拿婚戒。”
直到那对定制的婚戒摆在眼前,时锦南才从店员喋喋不休中得知,沈东庭早已提前定制了这对婚戒。
她仔细打量着那枚女戒,上面镶嵌着一颗亮眼的红色钻石。目测大约两克拉左右,她记得乔诗甯说过红色钻石挺贵的。
“沈东庭……你倾家荡产了没?”
沈东庭接过帮她试戴,“目前还没有。”
“………”
时锦南垂眸转动了一下戒指,却感觉到内侧似是不平滑,她摘下来,凝眉摩挲了一下,确实凹凸不平。
“你们这做工不行呀,这里面都没有打磨平滑。”
店员小姑娘立刻微笑解释:“不是做工问题,是您丈夫交代我们要在戒指内侧刻上您二位的名字。”
时锦南放在眼前仔细去看,里面果然刻着名字,而且还不是拼音缩写,而是一笔一画的汉字。她又拿起那枚男戒,仔细打量,见里侧果然也刻着两人汉字名字。
“沈东庭,谁家戒指里刻名字用汉字的。”
沈东庭低头附到她耳边低语:“他们定制的戒指那么贵,我若不要求他们刻汉字岂不是很亏。”
时锦南:“………”
她还是第一回 听到这种不让自己吃亏的办法。
店员小姑娘看着沈东庭耳语的动作,一脸姨母笑磕到地表情。
在试戴了戒指,确认尺寸合适之后,二人便离开了。店员乐颠颠恨不得亲自把他们送回家,送出老远才返回店里。
方才在店里,时锦南没好意思去看发票上的价格。坐上车的第一时间,她便从纸袋中找出了发票,那上面一串数字,她数了好几遍才敢确认价格。
她转头看向正在扣安全带的沈东庭,面无表情道:“这不等于把一套房子戴在手上了嘛!”
小时候,小区里有个爱美的阿姨,买了对金耳环与金项链,天天带着四处显摆。某次走夜路回家遇到了抢劫的,人家为了抢走她的金耳环,把她耳朵都扯破了。自那之后,那位阿姨再也没敢戴过金首饰。
时锦南默默咽了一下口水,“我怕带出去被抢劫,婚礼之后,还是把这枚戒指锁柜子里吧。”
沈东庭调整车头,驶出停车场,“怕什么,都是我接你上下班,不会遇到抢劫的。”
时锦南摇头,“还是锁家里比较安全。”
沈东庭无声淡笑,他发现时锦南最爱拿物品价格跟房子比较。
想到房子,他转移话题问:“你之前按揭的房子,还贷满一年了吗?”
‘嗯’了一声之后,时锦南才不解反问:“怎么了?”
沈东庭道:“一般还贷满一年就可以跟银行申请提前还清贷款了,等婚礼之后,我陪你去跟银行申请提前还贷。”
“我目前存款还不够。”时锦南有些窘迫。
“剩下的我帮你补上。”怕她拒绝,沈东庭紧接着道:“按月还几十年,利息都要占去一大半,现在一次性还清是最好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
因为要在网上查询婚礼要用什么花什么布置,还有灯光以及要不要提前彩排什么的,反正就是各种……所以今天这章写的有点慢少了一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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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一起聚餐
◎没有为难◎
趁早一次性还清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可时锦南还做不到心安理得接受沈东庭帮忙解决婚前的债务。彩礼的事情,以及房产证上加她的名字,本就对他很不公平。
“不用了, 在这场婚姻里,你本就没占到便宜,我又哪里好意思让你帮我还房贷。”
沈东庭眉眼弯起, 语气轻缓:“可是我觉得娶了你, 我才是占到便宜的那一个。”
这突然的情话, 听的时锦南瞬间面颊灼热。相处的这几个月以来, 他每次有意无意的言语, 让她恍惚觉得一直以来他心里的那个人可能是自己。
那样的错觉,让时锦南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立刻驱散心里荒唐又可笑的想法。抬起手以拳抵唇轻咳一下,侧头假意看向车窗外, 半晌才含糊不清道:“我在很严肃跟你说这个话题,希望你也严肃一点。”
余光瞟见她耳根泛红, 沈东庭知道她是又不好意思了。于是也佯装严肃,认真道:“对于还房贷的事情, 我也是认真的。你如果实在觉得是占我便宜了, 那就如还银行按揭一样, 按月还给我一部分, 我不收你利息。”
他之所以想出这个办法, 只是想让时锦南接受自己帮她还清房贷。至于按月分期还也只是说说而已,等以后, 他会找个机会把那张存有她钱的卡给她的。
不清楚沈东庭心里打算的时锦南, 惊愕瞅了他好一会儿, 才心情复杂开口:“沈东庭, 你不必如此……”
沈东庭打断她:“听话,就按我说的办。我也是为了夫妻利益考虑,你每个月还的贷款,利息都占了大头,我只是觉得那样是损失。”
话至此,时锦南也没办法再反驳什么了。
起初在决定贷款买房子的时候,乔诗甯就坚持要借钱,让她全款买。她也知道全款是最好的选择,可那不是小数目,她不想欠好姐妹太多。
她一直觉得纵使关系再好,也不要牵扯到金钱利益。
小时候她不懂,后来长大才明白,无论亲戚还是父母,亲情这种东西是需要金钱来维持的,更遑论是友情与爱情。
因为乔诗甯什么都不缺,所以不会像别人一样计较利益。可时锦南不想让这段友情因金钱而变质,她想要她们之间的友情一直维持最初的纯粹。
虽然她与沈东庭是夫妻,是可能要携手一辈子的人,可而今一切都还未尘埃落定,她并不想过早欠他更多。
然而沈东庭固执的坚持,也让她有些无奈。那过分的好,让她想要沉溺其中,却又十分清醒的明白,欠太多了会很难还清的。
她心里知道沈东庭是不想让她有负担,所以才提出按月还的。
时锦南缓缓吐出一口气,张了几下嘴才艰难开口:“谢谢你。”
沈东庭故意逗她:“只是口头感谢吗?”
想到之前为了感谢他,而做出的那些冲动,时锦南立时闭上嘴。嘴巴用力抿成一条线,面颊微红,侧头看着窗外,脖子酸了都不愿意回头。
沈东庭转头匆匆睃了她一眼,无声扬起唇角,笑容和煦如夏日的微风。
两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外公外婆那边。
郑心柔电话过来,说是小外公一家去庄园做客,让他们也过去一起聚聚。
听到婆婆在电话里提到小外公一家,时锦南突然想起上次的见面,低低‘哎呀’了一声。
沈东庭收起手机,侧头问她:“怎么了?”
时锦南解释:“之前因定制婚纱与秀禾的事情,妈让我去庄园,我那次见过小外公一家。小舅妈送了一对情侣手表,说是你喜欢收藏名表,但我拿回家放进收纳柜后就给忘了。”
沈东庭道:“我后来看到了,当时还以为又是妈乱花钱,瞎买的。”
“………”
好吧!时锦南无话可说,看来自己那婆婆大手大脚的毛病是真的深入人心。
抵达庄园的时候,正值傍晚时分,天边火红的云霞把大地映照的红彤彤一片。
时锦南下车,抬头望向天边火烧云,心中感叹还是山上好,距离天空都近了一些。在城市望天总有一种飘忽遥远的感觉,而在这半山腰上,仿佛飞奔起来就能追赶上天边云彩一样。
沈东庭关上车门,走到时锦南身旁,熟练牵起她莹白细腻的手指。
“走吧。”
时锦南回过神,与他一起走出停车场,走上主路,一路向大屋方向走去。
正在忙碌的郑管家看到二人,主动笑吟吟打招呼:“你们来啦。”
沈东庭颔首点头,喊了一声表舅。
时锦南也紧跟其后喊了一句:“表舅。”
“快进去吧。”郑管家客气之后,继续回转身指挥工人给树修剪枝叶。
两人走到主屋玄关处,听到里间隐隐传来谈话声。
沈东庭弯身为时锦南拿了一双家居鞋。
道谢之后,时锦南脱掉鞋子套上。
客厅那边的一众人听到两人脚步声,停止了谈话,均都转头看过来。
面对数道目光,时锦南莫名有点紧张,悄悄扯住了沈东庭身后的皮带,她本意是想扯住衬衫的,可以紧张扯错了地方。
沈东庭突觉腰间一紧,他喉结禁不住滚动了一下,而后面色如常把手绕到身后摸到一只柔软的手。象征性安抚着轻拍了一下,他才不动声色握住那只手。
时锦南也是被轻拍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扯得不是衬衫而是皮带。她窘迫低垂着眼皮,任由沈东庭拉着自己去客厅坐下。
舅舅郑长垣在面对沈东庭时倒是言笑晏晏,主动打了招呼:“臭小子,这么久没见,看起来神清气爽了不少,果然娶了媳妇就是不一样。”
这话让时锦南面上一热,假装挠额头缓解尴尬。
沈东庭坦然笑笑:“不过,舅舅看起来却比之前憔悴了。”
郑长垣摆摆手,沧桑道:“没办法,年纪越来越大。”
他也就比沈东庭大十二岁而已,这样的说辞自然不会有人信。
外公这时插嘴道:“刚好东庭来了,我也宣布一件事情。”
他这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个小萝卜头。
“等婚礼结束之后,东庭你就把律所的工作先放一放,去公司帮帮你妈妈。”
这明显不是商量是通知的话,让大家均是一怔。
时锦南悄悄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沈东庭,见他面色如常,似是没什么反应。
反观小外公一家子,隐忍假笑地表情,却是精彩的多。
小外公小外婆还算沉得住气,郑长垣与妻子李青萍面上的笑已经快挂不住了。
憋了十几秒,郑长垣试探问:“大伯,您这是想让东庭去信华工作吗?”
外公点头:“你姐不争气,我也只能指望东庭了。”
沈东庭张嘴想要发表意见,却被一旁的母亲先一步察觉按住了手背,他狐疑转头,却见母亲无声摇头,用眼神警告他不要说话。
郑长垣咬紧后槽牙,下颌骨绷紧,但唇角还在极力维持着上扬的弧度。
舅妈李青萍开口附和:“这样也好,姐毕竟岁数不小了。东庭年轻有为,我听说他那个律所管理的不错,在业界挺有威望的,现下转行去信华,相信假以时日也会很快做出成就的。”
外公淡淡扫视了小外公一家,扯动嘴角敷衍笑笑,没再说什么。
沈东庭推开母亲的手,凝视着外公郑重道:“外公,我手头的案子推不掉,您还是先让我考虑考虑吧。”
听闻他这话,外公脸色沉了沉,有些浑浊的眸子微眯,用眼神暗暗警告他之后,才轻微点头:“最好尽快考虑清楚。”
“是。”沈东庭恭敬点头。
因为这场不愉快地谈话,餐桌上的氛围也有些压抑。
时锦南低着头,默默吃着面前盘子里的菜,没好意思伸手去夹远处的,她怕动作太大发出声音,让原本压抑的氛围更加难堪。
外公有一句没一句与小外公父子聊着当下局势,算是缓和气氛。
郑长垣家的小萝卜头这时在桌子下面踢踢时锦南的脚,小声别扭道:“嫂子,我要吃那边的糖醋排骨,你夹给我两块。”
时锦南不动声色收起脚,淡笑回应他:“好。”说着伸长手臂准备去夹沈东庭面前的糖醋排骨。
沈东庭见状,夹起一块在她碗里。
“不是我要吃。”时锦南低声解释着,夹起一块放到小萝卜头碗里。
沈东庭了然,从后面伸长手臂越过时锦南,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而后把排骨与他面前的一盘青菜调换了一下。
小萝卜头立刻笑弯了眼睛,脆生生道:“谢谢表哥。”
主位上的外公听到小家伙稚气地声音,不由抬头看过去,面上也挂上慈祥笑容。“东庭,你们领证也有几个月了,什么时候准备要孩子呀?”
这话让时锦南手指一顿,刚夹起了一只虾差点掉回盘子中。
沈东庭余光瞧见她的反应,在桌子下面安抚性拍拍她膝头,嘴上对外公道:“不急,以后再说吧。”
见他这样说,外公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本也是看到外孙与小孩子互动觉得画面和谐,才多嘴一问。一辈子开明的他,其实并不在意儿孙怎么经营自己的家庭,他向来秉承儿孙自有儿孙福的原则。如果他真的固执己见,当初可能早就逼女儿生二胎了。
活了一辈子,膝下也就这么一个女儿一个外孙,他很清楚那种子孙稀薄的孤凉感,但教养使他做不出干涉子孙人生的事情。
而今若不是实在放不下公司与女儿,他也不想多次催促外孙放弃自己的事业。
远远看到外公眼神逐渐黯淡,沈东庭又有些于心不忍,可他又不能要求还没完全接纳自己的时锦南生孩子,他一直清楚记得她说不喜欢孩子。
一个半小时后,晚饭结束。
沈东庭与时锦南陪着外婆在园子里漫步消食,其他人还在客厅聊天。
走至无人处,外婆在路边藤椅上坐下,幽幽叹息了一声:“你们两个人陪我坐会儿。”
两人同时点头,分别在外婆左右坐下。
外婆把他们的手交叠在一起,缓缓拍了几下。
“你们外公也没别的意思,我们这一家子本就人丁单薄,他可能就是随口一问,也不是催生的意思。你们还年轻,不用急在这一时。”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转了话题:“东庭,接手公司的事情你还是考虑一下吧。以前你妈妈不务正业也就罢了,可现在我们才终于肯认命,她真的不是那块料。”
沈东庭郑重承诺:“我会认真考虑的。”
因为第二天要上班,两人并未留宿庄园,郑心柔也同他们一起回了市里。
路上,她严肃提起关于公司的事情:“之前在医院,老头子跟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其实之前,我觉得实在不行,就便宜郑长垣了。可自从得知你小外公与小舅舅与郑家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后,我就更没办法接受公司落他手里了……”
大致把之前在郑长垣家撕破脸的那些对话叙述一遍后,她才转而放缓语气道:“东庭,等婚礼之后,你还是先把律所的事情放一放吧。我记得你之前说律所有一个合伙人,要不你就先把事情都交给那个合伙人处理。”
沈东庭驾驶车子驶上高架,语气淡淡:“妈,我知道了。”
先把母亲郑心柔送回家后,两人才回云鼎府。
到家后,时锦南先去洗澡了。
正准备去侧卧洗漱的沈东庭却接到了舅舅郑长垣的电话,他犹豫了几秒大步走道阳台外的花园,滑动接听来电。
那边的郑长垣先是客气寒暄了几句,末了才绕回正题:“对了,等婚礼之后,你应该就来公司报到了吧?”
想起之前母亲在车上对于他真实嘴脸地描述,沈东庭不由得瞳孔微缩,两条剑眉微拧。过了几秒才开口:“我还没有考虑好,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想着跟你确认一下,你如若想好了要来公司,我就抽空给你介绍一下公司,毕竟你从没接触过公司。”最后那一句,郑长垣的咬字很重。
沈东庭假意客气:“那我先谢谢你,等我考虑清楚一定最先告诉你。”
挂断电话后,沈东庭站在围栏边,望着远处的霓虹灯,长舒一口气。
他与舅舅郑长垣接触的其实不多,并不了解他的真实为人。他不知道母亲的描述有没有掺杂个人情绪,但眼下看来,与郑家没有血缘这一条,就难以让外公与母亲放下戒心。
十一点左右,两人均都洗漱好躺下。
时锦南绞着手指,犹豫了许久,才吞吞吐吐道:“餐桌上……外公那些话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没有。”沈东庭把她拥入怀中,用线条分明的下巴蹭蹭她的额头。
“其实……”时锦南捏着家居服上衣的扣子,声如蚊蚋道:“我也不是不想生孩子,如果你为难,我们可以……”
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堵住了。
唇上温凉的触感让她思绪一时间断了,那轻柔的辗转流连让她呼吸困难,双手有些使不上力气。
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后,沈东庭才离开她的唇,用额头抵着她的头,呼吸有些重。
“你不是想考研嘛?孩子的事情以后再说。”
其实关于考研的事情时锦南也只是想想而已,工作这么多年,脑子早已没以前灵活,说不定到时根本考不上。
“只是因为当年有遗憾,所以才会有执着,遗憾不一定都要弥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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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婚礼前夕
◎婚礼彩排◎
沈东庭用自己的额头蹭蹭她的额头。
“有句话不是说, 人生是不断学习的过程,而今有弥补遗憾的机会,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情再次有遗憾。”
这一刻时锦南是感动的, 父亲当初强硬的态度让她一度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性思想都差不多。当然,沈东庭可能是与别人不同,不过大多数还是如父亲那般的, 比如那三个可怕的相亲对象。
“沈东庭……”
“嗯?”
“你算是我目前见过最好的人。”
听到她那低声细语的别扭夸赞, 沈东庭粲然轻笑。在暗夜中再次吻住了那柔软的唇瓣, 留恋往复, 动作轻柔。
在这个世界上, 他从来只是想对她好而已。
越临近婚期,似乎时间越难捱, 心里也越忐忑紧张。既觉得时间流逝的太慢,又想要瞬间抵达那天, 赶快结束心中的煎熬。
时锦南找的伴娘是乔诗甯与夏相思,伴郎那边, 沈东庭找了段寻与林易安。
但林易安却提前电话通知沈东庭周六无法过去现场,说是因为在园区那边与几个投资朋友有个研讨会。
而夏相思也无法抽出时间过去, 分公司一切都才刚开始, 她天天忙碌到深夜才能下班回家, 周末更是要时不时跑去公司加班。为了周日能顺利参加婚宴, 她只能趁着周六这天把能处理的工作都提前处理了, 故也推辞了婚礼的彩排。
不过,婚礼彩排最主要的还是以两位新人为主, 伴郎伴娘是次要的。
工作闲散自由的乔诗甯却很兴奋, 一听到要提前去婚宴厅彩排婚礼流程, 她周五晚上就激动的睡不着。做着各种美容护肤, 在偌大的衣帽间里翻找了两个小时,才找出一件自己最满意的衣裙,大半夜敷着面膜熨烫衣服。
乔景川半夜起来准备下楼找水喝,迷瞪着眼睛路过乔诗甯房间门口,余光瞥见昏暗不明的房间里,披头散发穿着白色睡裙的身影,吓得瞬间脑子都清醒了。
他拍着胸口,呼出一口气:“乔诗甯,你大半夜抽什么风?”
乔诗甯闻声回身,把头发扒拉到耳后,揭下脸上面膜。
“年纪轻轻又不瞎,看不见我在护肤和熨烫衣服啊!”
乔景川走过去两步,懒散倚靠在门口,神秘兮兮问:“整这么隆重,是准备明天跟你那个新男朋友约会去?”
“当然不是!”乔诗甯先是同情看了弟弟一眼,“我明天陪南南一起去走婚礼彩排。”
听到这话,乔景川面上淡笑转瞬即逝,眉眼间浮现伤感。
“相亲相来的对象,真的能一辈子对她好吗?她又真的开心吗?”
乔诗甯大步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难得正经安慰人:“不要胡思乱想了,我看她远比以前开心的多。虽然我经常追剧看小说,但那里面的所谓救赎文学,其实我根本不信。然而现在,我是愿意相信救赎文学存在的,因为南南是肉眼可见比以前状态好了。”
乔景川眼皮低垂,侧眸扫视了一眼肩头的那只手,沉默几秒,推开她的手,转身离开。
乔诗甯伸头目送他走下楼梯,消失在一楼拐角处,才回屋关上房门。把熨烫好的裙子挂回衣帽间最显眼的位置,她躺回床上,抓起手机与时锦南打语音。
通话很快被接通,时锦南轻软熟悉地声音传入耳朵,“甯甯,你不会明天也有事去不了吧?”
“不是……”
乔诗甯翻个身趴在床上,压低声音问:“你家沈东庭在旁边吗?有没有打扰你们腻歪?”
时锦南脸上一热,快速扫了一眼书房方向。
“别胡说,我们没有腻歪,他正在书房忙碌呢。”
乔诗甯:“我才不信,书上说夫妻独处时没有不腻歪那啥的。”
“………”
无语之后,时锦南没好气问:“哪本书上说的?”
乔诗甯没有回答,咯咯笑着,待笑够才清清嗓子:“哪本书上说的,我不能告诉你,但你和沈东庭之间不可能只有你跟我说的那一回。”
时锦南沉默不语,紧抿着嘴巴,脸上有点燥热。目前为止,她唯一后悔与乔诗甯说过的话,就是把第一回 ‘坦诚相待’的事情告诉了她。
听不到回应,乔诗甯猜到时锦南是又在羞耻了,于是结束调侃。叹息一声,正经道:“我弟,好像还是有点无法释怀。刚才听到你明天要去提前彩排婚礼流程后,他失落的那个样子,看的我都有点心疼。”
对于乔景川,时锦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这些日子以来,他还是如从前一样经常发微信,说一些关心的话。但时锦南几乎都没有回过,以前没认识沈东庭之前,她还会偶尔回复。可如今她是已婚人士,有些界限还是要明确的。
乔景川的好,她很明白,但却不能接受。这是已婚人士该遵守的原则,也是对沈东庭对这场婚姻该有的尊重。
“南南?”乔诗甯试探唤了一声。
时锦南收回思绪,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景川他……你也多劝劝他,你朋友那么多,要不给他介绍几个?”
“得了吧!”乔诗甯毫不犹豫拒绝,“我朋友全都比他大,你是与他年龄最接近的,我其他朋友基本都认识他,她们也跟你一样,不喜欢比自己小的男性。”
她其他朋友大多是御姐型,看起来好像不太会喜欢年下。时锦南不死心问:“他自己的朋友同学呢?就没有喜欢他的?先不说你们家庭,他自身外表也是挺优秀的。”
乔诗甯笑:“他要是知道你夸他外表优秀,估计要高兴的睡不着了。”
时锦南立时提醒:“那你千万别告诉他。”
“知道了,这点脑子我还是有的。”乔诗甯无趣‘啧啧’几声,“说起他的同学,以前倒是见他收过不少情书,甚至有几个姑娘追上家门的,可他说话太直接,把人都怼了回去,这两年没再见过有姑娘追上门。”
时锦南干笑两声,无话可说。
又闲聊了几句,便各自挂断了电话。
看着乔景川五分钟之前发来的消息,时锦南手指在屏幕上停顿良久,最后决定还是不回复了。
第二日,四个人酒店大堂集合。
婚庆公司的负责人,也早早到了。
一行人乘电梯去了二楼婚宴厅,负责人把流程表分发给几人,“这里是具体流程,几位看一下。”
四人刚看完流程表,还没开始走流程,乔景川却出现在门口。
沈东庭余光瞥见他,眉心霎时间蹙起,转头看了过去。
另外三人察觉到他的反应,均都纷纷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时锦南也是脸色一僵,不明白乔景川过来做什么。
乔诗甯暗暗瞪了弟弟一眼,大步上前,推了他一把。故意高声道:“你说你怎么这么黏姐姐呢!”
乔景川面无表情,睨了她一眼,缓步走进去,在最外侧的餐桌前坐下。
不疾不徐解释:“我没见过婚前彩排,想来看看。”
段寻挑眉,瞅着乔诗甯,用眼神质问她乔景川的身份。
乔诗甯笑容尴尬:“跟你介绍一下,我弟弟乔景川。昨晚听说这事,非要来凑热闹,我没带他,就自己跑来了。”
段寻不疑有他,热情打了招呼。
沈东庭看向时锦南,眼神隐隐透露着些许哀怨。
时锦南拉着他走到一边,低声解释:“我也不知道他会来。你放心,我私下很少与他来往的,甚至连信息都不怎么回复,我可以给你看聊天记录。”
见她要解锁手机,沈东庭先一步按住她的手背。
“不必,我相信你。”
乔景川目光茫然盯着低声耳语的两人,唇角耷拉着。
负责整体流程的司仪主持人,把稿子卷起来当做话筒,站在展示台上,帮着几人一遍遍走着流程。
大约两个半小时后,主持人手掌一拍,结束了彩排:“具体流程差不多就是这样子,我看几位也都熟练了,你们把流程表带回去,晚上再熟读几遍就可以了。”
五个人走出宴会厅的时候,差不多是午饭时间。
沈东庭提议:“今天中午就在这里吃吧,我安排厨师把婚宴上的菜品都上一遍,咱们先尝一下。”
时锦南狐疑问:“之前妈不都已经尝过所有菜品了嘛?”
“咱们不是还没尝。”沈东庭说着牵住她的手,招呼了另外三人,乘电梯去了三楼的餐厅。
“你们先坐,我去后厨一趟。”
后厨的厨师长是认识沈东庭的,见他走进后厨,低声嘱咐徒弟两句,便笑吟吟迎了上去。
“沈先生,您来后厨有事?”
沈东庭点头:“你把婚宴上所有的菜品都上一遍,我们在三楼餐厅,七十七号桌。”
“好嘞,我这就安排。”
厨师长语罢,亲自把他送出后厨。
婚宴所定菜品有二十六道,五个人尝完,全都撑得不行。
乔诗甯依靠在椅背上,连声哀叹:“我极力控制的体重,在今天毁于一旦了。”
段寻轻拍了一下她圆滚滚的肚子,笑着揶揄:“放心,我不嫌弃你胖。”
气恼拍开他的手,乔诗甯又踢了他一脚。
时锦南虽然肚子没她的圆滚,但也被撑得打了一个嗝,她尴尬捂住嘴,眼睫不自在扇动几下。
听到那打嗝声,沈东庭失笑出声。
时锦南暗暗瞪了他一眼,抓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压下了又要冒出的打嗝声。
午饭之后,五人分开。
因父母与弟弟弟媳是下午抵达的班机,时锦南与沈东庭直接去了机场接他们,怕坐不下,他还特地开了公司里的七座商务车。
两人到达机场等了半小时,飞机才降落,薛美含的父母是与他们一起的。
时家其他亲戚则被外公那边派去的司机接走了,直接都送去了酒店。
而沈东庭的爷爷奶奶以及大伯和堂姐一家,则由郑心柔与沈从林亲自去接,中午的时候他们就已到达宁市,此刻都在庄园那边。
也不知道官商互看不顺眼的两位老人家,见面有没有了冷脸。
让父母与弟弟弟媳住在酒店,时锦南是有些过意不去的,如果那套两居室没有租出去就好了,他们来了住在自己的房子里,至少比酒店舒服一些。
现下住的房子毕竟是沈东庭的,她也不好说出让自己父母过去住的话,况且薛美含的父母也在,给谁住都不合适,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都送去酒店。
正当时锦南胡思乱想时,沈东庭却开了口。
“爸,妈,我有一套三居室的房子空着,你们若是不嫌弃,可以晚上陪着南南住在那边。当然酒店也很方便,就在办婚宴的地方,住酒店的话,倒是省得来回折腾。”
不等丈夫说什么,张静淑抢先说道:“我陪着南南住那边就行,你爸他爱抽烟,住你那里不太好。我听南南说你不抽烟,等下别把你房子里弄的都是烟味。”
沈东庭继续客气:“没关系的……”
时国强打断他:“住酒店方便,你直接送我们去酒店吧。”
沈东庭没再坚持,招呼几人上车,开车送他们去酒店。
因为新郎新娘婚前不能见面的传统,时锦南晚上则住到了沈东庭星海云馆的那套房子里,由乔诗甯与夏相思以及母亲张静淑陪着。
其实按照规矩,应该几天前就不能见面的,不过因领证之后都住在一起几个月了,也就没在乎那么多。之所以婚礼前夕分开住,也是为了第二天一早的接亲流程。
在酒店一起吃过晚饭后,沈东庭把时锦南与张静淑送去星海云馆那边,乔诗甯与夏相思还没到。
时锦南是头一次来这边的房子,三居室,目测一百五十平左右。房内布局很好,也很干净,看得出来是有人定时上门来打扫卫生。
沈东庭把钥匙放在玄关柜上,“房子昨天才刚打扫过,床套被套也都是刚换过的,你们安心住,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化妆团队就住在小区旁边的酒店,大概凌晨两三点就会过来,你们洗漱之后早点睡,到时后半夜起来精神也会好一点。”
时锦南点头:“我知道,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沈东庭离开后,时锦南打开主卧的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套惊艳的婚纱。
昨晚听婆婆说,这套定制婚纱前两天就送到了星海云馆这边,秀禾则拿去了婚庆团队那里,方便流程结束之后去后台换。
母亲张静淑走到她身边,看着那套婚纱,不禁露出欣慰笑容:“真好,看来小沈一家很在乎你。”
时锦南垂眸苦笑:“确实比您和爸在乎我。”
张静淑表情僵了僵,长叹一声,拉着她到客厅沙发坐下。揉捏着她的手半晌才哽咽道:“南南,对不起……”
“妈……”时锦南出声打断她:“您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掉泪?当时就是因为受不了你的眼泪,我才硬着头皮点头答应的。您总说催婚为了我好,可您从不曾想过,那样紧迫的催促会害了我。”
张静淑泪眼朦胧看着她,“可小沈毋庸置疑是只得托付的。”
“最后选择他可能也是我的幸运,可那前三个相亲对象呢?”时锦南低声嗤笑:“说白了,你们更在乎的还是自己的脸面,更在乎程程娶回家的是不是薛美含。”
张静淑无话反驳,低眉顺眼沉默下去。
母女二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张静淑才尴尬笑笑,转移了话题:“看这房子,面积和装修,小沈家条件应该还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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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婚礼当天
◎不是本意◎
不知为何, 时锦南虽然清楚母亲说这话是为了缓和气氛,但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您放心,他条件挺好的, 不会觊觎你们的拆迁房。”
这赌气的话一出口,母女二人再次陷入沉默。
张静淑嘴唇颤抖,不敢置信看着女儿, 表情从难堪转为了痛心。
“南南……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们?”
“是不是小沈教你这么说的?你以前说话不会这么尖酸刻薄的……”
时锦南打断母亲:“您不必揣测, 沈东庭从未在我面前说过你们什么。”
顿了顿, 她垂眸盯着自己淡粉色的指尖, 用力呼出一口气。
“妈, 程程都跟我说了。您和爸在面对薛家父母的要求时,其实第一时间考虑的就是脸面与程程的婚事, 您也不用狡辩,我清楚自己在你们心里的地位。”
张静淑重新拉住她的手, 眼眶泛红,不过却极力忍住了眼泪。
时锦南抽回手, 拿过旁边临时带来的换洗衣服,“妈, 时间不早了, 早点休息, 您住最东头的那间次卧。”
本想与女儿一起睡的张静淑, 张了张嘴, 最后打消念头,应了一声‘好’。
母女二人分别洗漱好, 乔诗甯与夏相思也来了。
听到门铃声, 时锦南把湿发包裹好, 走向玄关, 帮两人开了门。
乔诗甯进屋就开始叽叽喳喳起来,“不行,南南,今晚我们要一起睡,自从你领证搬走之后,咱们都多久没有一起夜里谈心了。”
时锦南满口答应着,随手关上了门。
张静淑听到说话声,走出卧室,笑容慈祥道:“你们来了。”
夏相思礼貌唤了一声:“小姨。”
乔诗甯用口型无声问:“你妈妈?”
时锦南淡笑点头。
“阿姨好……”乔诗甯当即笑盈盈迎上去,抓住张静淑的手,开始吹彩虹屁:“您长得真好看,和南南真像。以前刚认识南南时,我就老是在想,到底是多漂亮的妈妈才能生出那么好看的女儿。”
时锦南:“………”
夏相思用手掌挡住下半张脸,歪头凑到时锦南耳边,低声问:“她性格一直这样吗?”
“差不多……”
很多时候,时锦南还是很羡慕乔诗甯这种毫无顾忌的性格。而这种性格,也间接说明了她有一个很好的成长经历。
原本情绪低落的张静淑,在乔诗甯的感染下,心里的阴霾也消散不少。
眼看着快十点了,几个人均都各自回房休息,乔诗甯陪着时锦南住在主卧。
熄灯之后,乔诗甯呈大字状平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浮动的光线。
大约三分钟之后,她突然侧身面对时锦南那边,“南南,我……今天去买了一对戒指,明天你把捧花扔给我,有了捧花,我就可以有借口跟段寻求婚了。”
对于好姐妹的花痴恋爱脑,时锦南也是无奈。她与段寻认识不过两个月而已,眼下谈结婚有点过于草率了。
“你还是先想清楚自己为什么想要嫁给他吧。”
乔诗甯不假思索:“我想的很清楚,我喜欢他的外表,他的内在,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他那张脸。”
“………”
时锦南第一次看到段寻时就觉得他是乔诗甯喜欢的类型。果然,作为那么多年的朋友,她的直觉很准。
见她不吭声,乔诗甯掰着指头,开始细数段寻的优点,甚至把没有脚臭都列了出来。
默默听了几分钟,时锦南才出声:“结婚是大事,你最好还是慎重考虑。我是不支持你当众求婚的,段寻又不是什么天神下凡,不值得你如此。”
乔诗甯固执坚持:“可是我觉得他值得。”
话至此,时锦南也不知道该如何再劝她。情况不一样,她又不能拿自己与沈东庭做例子来告诫她。
“好困呀……”乔诗甯故意打了一个哈欠,含糊着说睡觉。
后半夜凌晨三点的时候,玄关处传来门铃声。
本就因为婚礼事宜睡不安稳的时锦南,隐约听到门铃声立刻便惊醒了。理了几下乱糟糟的头发,她才打开床头灯,下床去开门。
乔诗甯因她弄出的动静,模模糊糊睁开眼睛。
“怎么了?”
“化妆师过来了。”
时锦南解释一句就出了卧室。
玄关门打开,外面是两个年轻女孩子。站在前面一身黑色职业装的女孩应该就是负责妆发的化妆师,后面那个衣装休闲,拎着化妆箱,看起来年龄很小,想必是学徒助理。
“请进。”时锦南侧身把两人让进屋。
化妆师展颜一笑,回身从助理提着的纸袋中拿出一双鞋套,抬脚套在鞋上才进门。小助理也紧跟其后套上鞋套,进了屋。
乔诗甯顶着一头乱发跟了出来,另外两间屋里的夏相思与张静淑因着外间动静,也都纷纷走出来。
时锦南跟化妆师介绍:“她们两位是伴娘,妆发也麻烦你了。”
“客气了。”化妆师略微颔首,侧头示意一旁的助理把化妆箱放在客厅展开。“客厅灯光比较明亮,就在客厅吧。”
“好的。”时锦南把客厅的两盏水晶吊灯同时打开,“二位稍等一下,我们先去洗脸刷牙。”
快速洗脸刷牙后,三个人回到客厅,时锦南按照化妆师的指示在阳台那侧的沙发上坐下。余光瞧见脸色疲惫的母亲,她于心不忍道:“妈,您回房继续睡吧,等妆化好了,我会叫醒你的。”
本就是起早赶飞机,再加上上了年纪,张静淑确实很疲惫。她心里纠结须臾,没有过多客气,转身回房休息去了。
时锦南本就皮肤细腻白皙,也不需要过多修饰,一个多小时后便完成了妆发。
化妆师满意弯起唇角,“现在还早,你先在旁休息,等我给两位伴娘做好妆发,你们在一起换礼服。”
“行……”
过早换上婚纱不仅不方便,还不舒服,化妆师的考虑是对的。时锦南起身把位置让给乔诗甯,走到表姐身边坐下。
怕弄乱妆发,她也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把胳膊肘撑在沙发扶手上,小心单掌撑着额头,眯着眼睛休息。
还没有做造型的夏相思倒是无所谓,直接仰躺在沙发靠背上。
等三人的妆发都做好之后,差不多六点多了。
婚纱与伴娘服都在主卧,三人换上礼服之后,剩下的就是等待接亲。
时锦南穿着婚纱,坐在主卧布置喜庆的床上。为了舒服一点,她把隐匿在婚纱裙摆下面的双腿盘起来,不时小心活动着僵硬的脖子。
化妆师偶尔进来帮三人补妆。
待师徒二人走出卧室后,时锦南有气无力道:“为什么要有婚礼这种习俗,我的脖子和肩膀都快断了。”
夏相思从容自若:“再忍忍,反正这辈子就这一回。”
云鼎府那边,沈东庭又一次确认了主卧的布置,才放心关上门。昨天母亲亲自过来帮忙布置了主卧,床上用品也换上了大红色四件套,被单上绣着的龙凤图案精致到栩栩如生。
看到他关上房门,低头整理礼服,段寻似笑非笑揶揄:“行了,别看了,现在布置的再喜庆整洁,晚上不还是会乱掉。”
沈东庭面色如常睃了他一眼,理了两下西装礼服的袖口,几步走到几人身边。
林易安难得出言调侃人,“段寻说的对,你没必要浪费时间看了又看。”
窦铭章夫妇轻笑着对望一眼,也附和了几句。
沈东庭清清嗓子,面无表情故作严肃。
与几人刚认识的发小许天宇,没有加入调侃行列。而是提醒:“这个时间是不是该出发了?”
“出发。”沈东庭郑重整理了一下领子,向着玄关处走去。
婚车有十二辆,沈东庭与段寻、林易安坐第一辆主婚车,另外三人坐后面的车。
因为伴郎伴娘有两对,所以主婚车用的是外公那辆七座商务车。沈东庭坐在中间,段寻坐在最后一排,到时方便跟乔诗甯坐在一起,而与夏相思不熟的林易安则坐在副驾驶。
六点半的时候,时锦程与薛美含带着时国强一起赶到星海云馆,三人穿的都很正式。
主卧内,时国强看见穿着婚纱的女儿,眼神顿时柔和了不少。唇角动了动,才挂上淡淡笑容。他把手放进西装外套里侧隐形口袋里,犹豫了须臾,抬眼看向乔诗甯、夏相思以及薛美含三人。客气道:“能不能麻烦你们三个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想对女儿说。”
乔诗甯与夏相思忙客气几句,前后脚走了出去。薛美含悄悄瞅了一眼时锦程,才失落向外走去。
而时锦南看着一身正装的父亲,脑中想到了昨天乔景川代替父亲角色陪她走完展示台,把她的手放在沈东庭手心里的场景。
今日就要由父亲亲自陪她走那冗长的展示台了,想到这些年的种种,说实话她心里是有些抗拒的。
细长的手指用力捏紧婚纱的裙摆,她鼓起勇气开口:“爸,今天,能不能让程程陪我走那段展示台?”
这些年的冷落,时国强自然明白女儿的心思,他面上笑意僵了僵,点头答应:“爸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让程程把你交给小沈也好,省得过程中出岔子。”
时锦南松了一口气,“谢谢爸。”
时国强从怀里掏出一个陈旧的黑色钱包打开,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张银行卡,走到床边将卡塞到时锦南手里。
“这里面有五十万,其中二十万是你前几年给我的,我又加了三十万进去,就当是给你的嫁妆。拆迁房的事情很抱歉,为了程程,我们只能妥协。我听你妈说,你自己有套按揭的房子,你拿这些钱去把银行的贷款还了吧。”
时锦南不敢置信看着父亲,怔愣了一分钟,才低头看向手心的卡。当初父亲那些冷漠的话还犹在耳畔,她不明白为何现在……
“为什么?”她复又抬头直视着父亲,蹙眉质问:“为什么又把我还给您的二十万给我?”
时国强解释:“我当初说出那样的话,是怕你花钱大手大脚存不住钱,我的本意并不是让你把读书的钱真的还给我。”
想起当初为了省吃俭用住地下室的情景,时锦南不想接受父亲的洗白。对于她来说那段艰难的日子是灰暗的,阳光照射不到的房间,就连衣服都隐隐带着一股霉味。最初的两年,她最渴望的就是白天,因为白天可以待在公司里,可以远离那个狭小的地下室。
现在父亲却突然来告诉她,那不过是怕她乱花钱想出的一个借口,可她宁愿相信这是父亲的愧疚之心在作祟。
手指蜷缩用力握紧手心里的卡,指关节被坚硬的边角硌的生疼。
她眼眶通红看着父亲,突然苦笑一声:“为什么您会觉得我进入社会就一定会花钱大手大脚?那您又知不知道,我为了存钱,住了三年地下室!为了每月能省下三百块,我几乎不吃早餐。您现在轻飘飘一句那不是本意,就可以抹杀我受的那些苦吗?”
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张静淑听着那些控诉,早已落下泪来。她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坐到床边握住时锦南的手。
“南南,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时锦南长舒一口气,双眼灼热酸疼,但却落不下一滴泪来。心里堵得难受,她又深呼吸了几次,依旧无法驱散心里的郁结。
时锦程身侧双掌握成拳头,“姐,对不起,若不是因为有我,你也不会受那些委屈……”
“这跟你没关系。”时锦南打断他,父母执意偏心,做子女的又能怎么样呢!
听到女儿说住了三年地下室不吃早餐,时国强是震惊的。他张嘴想要辩解,却又无从辩解,狠话是他说的,钱他当时也收了,似乎也没有狡辩的必要。
张了几次嘴,他平生第一次说出服软地话:“抱歉,我不知道你会因此受那么多苦。”
时锦南面无表情,淡漠看着父亲,平静道:“无论如何,我不想接受您的洗白,偏心也罢,为了我好也罢。我现在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终究是成了时家的外人,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知为何,说出这样决绝的话后,时锦南有点想哭,她慌忙低垂脑袋,佯装镇定。
“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父母与弟弟出去后,她才松开紧咬的下唇。眼泪争先恐后奔出眼眶,顺着面颊滑到下巴,最后落入婚纱礼服之中,隐没了踪迹,似乎从未存在过。
这个世上有那么一部分父母,似乎都有一个通病。他们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不断打击和伤害,却从不自知,还自以为是的以为是为了孩子好。殊不知,他们那些所谓的好,才是最大的伤害。
从小到大,不论她成绩有多好,有多少男生暗暗递情书给她。父母依旧对她不满意,考全班第二名时打击她没有考取第一名,努力考取第一名时又打击她没有考全校第一名。
甚至就在亲戚朋友当着父母的面夸她乖巧懂事长得好看时,父母也只会轻飘飘一句:“好看什么,干巴巴营养不良的样子,每天那么多饭都白吃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勇气似乎也会增加一些。某次母亲再次在大姨面前把她说的一无是处,她在大姨离开后,不甘质问母亲:“您为什么总是那么喜欢贬低我?为什么从不打击程程?”
母亲的观点却是:“哪有父母会在外人面前夸自家女儿的,男孩子不能打击容易叛逆。”
第76章 接亲现场
◎一路抱着◎
然而, 父母永远不懂,一味的否认其实是种伤害。
因为不自信,时锦南甚少与人深交, 从小学到高中,她一度没有朋友,也几乎不参加同学聚会。后来到了大学, 认识惯爱死缠烂打的乔诗甯, 她才算是有了真正的朋友。
这么多年, 她一直在等父亲的一句道歉, 她以为只要父亲说了抱歉, 那内心积蓄的怨念就可以消散。可方才,当父亲真的说出抱歉两个字的时候, 她却更加压抑难受。她发现真到了这种时候,是无法轻易做到原谅的。
喉头因为极力隐忍而憋得难受, 时锦南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 依然得不到缓解。
紧闭的卧室门被人从外面敲响,是那个化妆师。“我现在可以进去帮你补妆吗?”
时锦南吸吸鼻子, 擦去脸上的泪痕, 用指腹轻轻按压了几下灼烫的眼皮。再次深呼吸两下之后, 她才出声:“请进。”
化妆师把房门开了一半, 进来后随手关上, 走到床前单腿跪在床上。在看到时锦南泛红的眼眶时,她先是怔了一下, 而后若无其事补妆。
待妆容修复, 她才柔声道:“我跟妆这几年, 也见过像你这样舍不得父母, 婚礼当天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抹泪的。其实在交通发达的当下,就算是远嫁也没关系,你一样可以经常去看他们,没必要这么伤心的。”
这段话让时锦南原本压下去的情绪再度涌入眼眶,她当即闭上眼睛,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忍下去。
为了证明自己已经没事了,她仰头对着化妆师笑容灿烂,点头道谢:“谢谢你的安慰。”
化妆师回以微笑,又俯身帮时锦南补了一次眼妆便出去了。
卧室门被关上的刹那,时锦南唇角也紧跟着耷拉下来。
大约十几分钟后,外间传来笑闹声,好像是前来迎亲的沈东庭他们到了,而乔诗甯正在聒噪的堵着门,让门外的人塞红包进来。
熟读各大小说以及追过无数影视剧的乔诗甯,前几天还在跟时锦南科普,说是要先把迎亲的新郎堵在门外,红包给的不满意是不能开门的。
时锦南自然也在网上看过一些迎亲现场的视频,此刻外间的闹嚷不亚于网上那些短视频。她调整了一下坐姿,恢复以往的面色如常,静静等着外间乔诗甯闹腾完。
半个多小时后,外间客厅里传来沈东庭熟悉地声音,似是在与父母他们聊着什么。又过了十几分钟,卧房门便被推开了,时锦南下意识转头看去,正对上他那双含笑的眸子。
跟着进来的除了他的朋友,还有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
面对摄像头,时锦南有些不自在,迅速收回视线。
沈东庭看出她的拘谨,侧头示意摄影师不要走太近。在周围人的起哄声中,他缓步走上前,屈膝蹲下,把手里的捧花递了上去。
时锦南不假思索抬手接过。
一旁的乔诗甯恨铁不成钢道:“你要先拒绝一下再接,怎么这么不矜持呢。”
“………”
这话让时锦南有点羞赧,默默垂下脑袋。都领证几个月了,婚礼本来也就是走一个流程而已,她只是觉得现在再故作推拒显得很矫情。
沈东庭却只是凝视着时锦南略红的面颊淡笑,他本以为她是会象征性拒绝一下的,没想到会是毫不犹豫接过。
同样爱热闹的段寻这时叫嚷着:“接亲最后一步,该吻新娘了。”
听到这话,时锦南身体一僵,昨天现场彩排时,吻新娘的流程不是戴上戒指之后嘛?难道接亲也要?她掀起眼皮悄悄看向面前沈东庭的反应。
沈东庭轻咳一声,故作不悦睨了段寻一眼:“别闹了。”
段寻不依不饶:“你说不让我们瞎闹,我们已经很克制了。现在只是让你吻下新娘而已,这都不行?”
除了林易安,其他人均都纷纷附和。
不等沈东庭做出反应,段寻伸手推了他一把,不过好在他下盘够稳,只是上身前倾一些便稳住了身子。
时锦南环顾一圈起哄的人,更觉面颊灼热。
见大家实在闹到厉害,沈东庭只好俯身而下,小心翼翼捧起时锦南的脸,低声问:“可以吗?”
时锦南不自觉缩了缩脖子,声如蚊蚋:“我爸妈还在外面呢,还有老板也站在旁边,我明天要怎么去面对公司里的人?还有我爸妈?”
一想到让父母同事知道沈东庭当众吻自己,简直是社死。
虽然知道林易安不会在背后调侃这种事情,但沈东庭还是尊重了时锦南的意愿,只是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
周围人不太满意这样的结果,同时发出失望的感慨。
乔诗甯与夏相思起哄让时锦南问些问题,以此让沈东庭保证以后负责家务做饭什么的。
时锦南却面无表情道:“平时家务做饭本来就是他负责,不用问了吧。”
乔诗甯咧着嘴吐槽她没情调。
关于自己没情调这件事情,时锦南一直都很清楚,于是只是尴尬笑笑,什么也没说。
沈东庭再度屈膝蹲下帮时锦南穿鞋,床边鞋子有两双,一双平底鞋一双高跟鞋。考虑到舒适方便性,他选择了那双平底鞋,时锦南一米六九的身高穿不穿高跟鞋都不影响,况且婚纱也足够长,能完全遮挡住脚上的鞋子。
时锦南看到他拿起的是那双平底鞋,默默松了一口气。昨晚乔诗甯特意拿了一双崭新的平底鞋过来,说是如果沈东庭选择的是平底鞋,就是值得托付的人。
虽然她无法苟同从一双鞋上看出一生的态度,但内心里她还是感谢沈东庭的体谅的。之前试婚纱时因为裙摆太大太复杂差点摔倒,今日是婚礼现场,确实穿平底鞋更稳妥一些。
系好鞋带后,不等时锦南起身下床,他便站起来弯腰横抱起她,转身向外面走去。
大家一边瞎叫着起哄,一边让路给沈东庭。
时锦南紧紧攥住沈东庭胸前的领带,压低声音开口:“我自己能走,你不必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抱着我。”
沈东庭却一本正经道:“不行,我妈有交代,接亲时不能让新娘子自己走路,一定要全程抱着上下车。”
时锦南:“………”
后面的乔诗甯帮时锦南拿起装有手机随身物品的包,才在大家后面跟了出去。
客厅里的张静淑与时锦程第一个上前,对沈东庭说了几句客气的话。时国强别扭了须臾,也上前说了两句以后要好好照顾时锦南的叮嘱。
时锦南还是头一回在父母弟弟面前被男人公主抱,霎时间面颊通红。她下意识把头埋在沈东庭肩头,怕他们看见那通红的脸。
沈东庭说完各种保证的誓言,才抱着时锦南走向玄关处。
乔诗甯与夏相思挤出人群,先跟了上去,段寻与林易安也紧跟其后。
居民楼的电梯空间没有那么大,所以他们六个先乘电梯下去,其他人随后。
电梯里,时锦南终于抬起头,讪讪道:“要不先放我下来吧?”
沈东庭还没说什么,段寻插话道:“你不用心疼他,他连一百六十斤的沙袋扛起来都轻轻松松,抱你这一会儿小菜一碟。”
“………”时锦南面上刚降下去一些的温度又灼烧起来。
肩挎两个包的乔诗甯这时用肩头撞了段寻一下,假笑问:“那你呢?能扛起多少斤的沙袋。”
段寻扬眉笑她:“想让我抱你就直说。不过今天老沈是主角,等婚宴结束,我抱着你回去。”
听着两人调笑,站在角落里的夏相思与林易安一脸尴尬,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之间是陌生人的关系。
电梯终于到了一楼,林易安面无表情第一个走了出去。
沈东庭在后面,低声提醒段寻:“少腻歪点,姓林的最近感情特别不顺,你这不是刺激他嘛。”
一听这话,段寻更来了兴致,拉着乔诗甯跟了上去,继续在林易安眼皮子底下秀恩爱。
时锦南鲜少会八卦别人的事情,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问:“老板感情不顺是因为上次那个小姑娘又打击他了?”
“不清楚,那小丫头天天打击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沈东庭说着大步跟上四人。
时锦南没有再过多打听什么。
最先走到主婚车旁边的段寻,帮忙拉开了车门,等沈东庭抱着时锦南上车,他才跟乔诗甯一起前后上去,坐在最后一排。
夏相思则坐在了时锦南的左边位置上,林易安依旧坐在前面副驾驶的位置。
其他人也很快下来,许天宇仍旧与窦铭章夫妇一辆车,时锦南的父母与弟弟弟媳一辆,跟妆师与徒弟一辆。摄影车则是在前面带路,负责一路的拍摄。
从星海云馆道婚宴酒店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今日周末,路上车辆并没有工作日多,一路上顺畅无阻并未堵车。
负责开第一辆主婚车的是上次负责接送时锦南上下班的那个保镖。
本来婚庆团队有提供婚车的,但因外公有十几辆车,且车牌都十分吉利,所以郑心柔在最后跟婚庆团队确认的时候选择了用自家的车子。
车队在十点准时抵达婚宴酒店。
段寻率先下车帮沈东庭打开车门,甚至微微弯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东庭手臂穿过时锦南的腿弯,重新抱起她下车。
郑心柔与沈从林正在等待,宾客们已经到齐了,均都安排到了婚宴厅。此刻看到十二辆车队停了下来,夫妻二人忙迎了上去。
沈东庭抱着时锦南走到他们面前,喊了一声:“爸,妈。”
一旁候着的婚礼负责人这时上前,抬手示意:“请跟我一起去休息室等待。”
后面的乔诗甯他们四个人也跟在后面向休息室走去。
时国强与张静淑以及儿子儿媳从第三辆车里下来,另一边许天宇与窦铭章夫妇则从第二辆车里出来。
郑心柔忙笑脸迎上去,说着场面话。亲自把一行人送进酒店大堂,才招呼婚庆公司的工作人员带他们去婚宴厅。
因为时锦程要负责陪时锦南走展示台,所以并未跟着几人去楼上,而是跟着化妆师去了休息室。
到了休息室,时锦南看到弟弟,忙招呼他在身旁的位置坐。
时锦程先是看了沈东庭一眼,才在那个位子上坐下。
化妆师把化妆箱放在梳妆台上展开,准备给三个人再补补妆。
本来婚庆公司那边给沈东庭他们三个人也安排了化妆师的,但他们三个觉得男人没必要化妆,只要胡子刮干净,收拾清爽就可以了。
最后婚庆公司那边也没再坚持,化妆师只是帮三个人修了眉形,刮了胡子。
十一点半的时候,司仪主持人提前把沈东庭以及两个伴郎叫走。
时锦程帮时锦南理了理头纱,“姐,爸妈……”
“程程!”知道弟弟要说什么,时锦南抢先打断他:“以后再说吧。”
“嗯。”时锦程收住话头,只是安静凝视着她。
这一刻的对视,两个人都觉得彼此比年少时陌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各自有了家庭的缘故,两个人都有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好像再也回不去年少时那种无话不谈的关系了。
十一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化妆师又给三个人快速补了一下妆容,紧接着婚礼负责人那边便急匆匆过来通知要准备入场。
时锦程唇角挂上笑意,第一个站起身,架起胳膊示意姐姐挽住。
时锦南起身,轻轻挽住那条结实有力的手臂,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弟弟第一次帮她赶走堵她的那个男孩子后的场景。当时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伸出胳膊,稚声稚气道:“胆小鬼,胳膊借给你,想哭想抱着都行。”
想起弟弟当年故作成熟的样子,时锦南但笑不语,一双杏眸微微弯着,似是初五的月牙。
时锦程余光瞧见她含笑的眉眼,忍不住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走吧。”
过往种种似乎在这一瞬间重现,两人依旧是年少是那对关系无间的姐弟。
乔诗甯与夏相思在后面帮时锦南提着婚纱的裙摆,四个人依照工作人员的指引缓步向着婚宴厅走去。最后站定在紧闭的门口,等待被人从里面开启。
婚宴厅内,主持人活跃着气氛,在后台的沈东庭、段寻与林易安三人,安静等待着上场。
大约十一点五十六的时候,主持人终于说出:“有请我们的新郎上场。”
三个人同时整理了一下礼服,依次走向前台。
门外时锦南握了握出汗的手心,长长呼出一口气。
时锦程莞尔一笑,低声安抚她:“别紧张。”
“我没有。”时锦南嘴硬狡辩的话刚落,婚宴厅的大门便从里面缓缓打开。
婚宴厅内笼罩着一层幽蓝的灯光,冗长的展示台两边花团锦簇,那星星点点的情人草与满天星点缀在清雅的洋桔梗之间,在蓝色光线的映照下,仿若是散落在蓝色大海之上的星星,似梦似幻。
看到这样的场景,时锦南眼神明亮。顺着那片梦幻的星海向尽头望去,那里站着西装笔挺的沈东庭,高大的身材挺拔如松。
他身旁的主持人这时轻咳一声:“有请我们美丽端庄的新娘。”
整个宴会厅都飘荡着那首名为《爱的礼赞》的钢琴曲。
面对这样浪漫的时刻,说实话,时锦南感觉略微有点不适,看来她是真的对浪漫过敏。
时锦程低声提醒了一句,便带领着她走进厅内,朝着那满是玫瑰的拱门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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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倾慕多年
◎一直是你◎
时锦南直视前方, 目光坚定,可能是因为太过紧张,她脊背挺直到僵硬, 脚下每一步都仿似踩在那紧绷的心弦上。
乔诗甯与夏相思并排提着婚纱裙摆跟在后面。
伴随着那悠扬的钢琴曲,时锦南终于走到拱门之前,面前展示台高六十公分, 有三层台阶。她默默深呼吸之后, 才同弟弟一起迈脚上去。
大屏幕前的沈东庭望着越走越近的时锦南, 心里那种幸福感愈来愈甚。心心念念多年的人, 而今真的成为将要携手一生的人, 却让他恍惚有种不真实感。
台下宾客中,坐在朋友桌的乔景川下颌骨绷紧, 本就有些薄的双唇因为用力而抿成一条冰冷的弧线,隐匿在桌子下的左手紧握成拳。那双一直凝望时锦南的双眸也失了往日的光彩, 早已没了炯炯有神的晶亮,眼底全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本来乔诗甯与时锦南都劝他别来婚宴现场了, 但乔景川却坚持天上下刀子也要来。然而此刻看着时锦南一身圣洁的婚纱走向另一个男人,他内心的嫉妒忍都忍不住, 全都表现在了脸上。
旁边位置上的一个男人这时轻笑一声:“沈律师这结婚的速度简直跟他工作的态度一样, 雷厉风行的。之前一直听说他单身, 现在这说结婚就结婚。”
这话一出口, 引得旁边几个男人纷纷轻笑。
乔景川斜眼看向几人, 时锦南没有请同学,同事也就只请了办公室里的两个。加上他也就三个人, 于是凑不够一桌的三个人只能分散跟沈东庭的朋友同事们坐一起。
几个人察觉到乔景川的打量, 收起笑容, 对他颔首点头。他也礼貌回以淡笑, 而后继续面无表情看向台上。
台上,时锦南还差几步便要走到沈东庭面前了。
不等主持人开口说话,沈东庭抬脚缓步走上前,眉眼柔和凝视着头纱遮面的时锦南。
时锦程握住时锦南微凉的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最后把她的手轻轻放入沈东庭手心。
待他走下台,沈东庭才托着时锦南的手走回主持人身边。
乔诗甯与夏相思把那拖地裙摆平整放回地面,走到时锦南身边的位置站定。
主持人走到前面,在说过婚礼祝福词之后,回转身提醒大家看大屏幕。
后台的工作人员听到这话,操作电脑把之前拍的那些婚纱照放了出来。本来婚庆公司是要给两人拍一些视频作为过往影像在婚礼现场播放的,但时锦南觉得两人是因为相亲才走到一起的,没必要拍那些明显不符合事实真相的假视频,所以就拒绝了。
最后婚庆公司只好提出用婚纱照代替,不过好在婚纱照是有的,只需要去摄影工作室拷贝一份就行。
大屏幕上的照片一张张揭过,每一张上都举止亲密,或拥抱或对视。大庭广众之下让一百多桌宾客围观这些照片,其中还包括亲戚朋友,时锦南只觉难为情。手上用力攥住捧花,低垂眼皮,没好意思去看那些高清到可以看到瞳孔倒影的照片。
照片环节结束后,主持人站到两人之间,笑盈盈道“两位新人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对了,新郎新娘可以跟大家说说你们的故事吗?是如何相识再到相熟相知的呢?”
相识相知?想到年初相亲的茶馆,再到赌气领证,再到因为得知被当做替身后的气恼,最后自我攻略到与自己和解。时锦南觉得这样的故事属实算不得美好,又哪里有分享的必要。
她下意识摇头,刚想说没有什么想说的。对面的沈东庭却欣然接过主持人递上的话筒,眼眸温柔似水凝望着她,唇角挂着一抹淡笑。悦耳地声音在整个婚宴厅响起:“她与我相识与年初的相亲,而我却于十一年前就倾慕她。”
时锦南惊愕看着沈东庭,眼眸中全是不敢置信与质疑。
而沈东庭仍旧温柔望着她,似是在看一件珍宝。
主持人笑道:“看来我们的新郎很痴情,十一年的暗恋,想必很辛苦吧。能跟我们说说具体细节吗?”
沈东庭也不推辞,缓缓开口:“高三那年,我无意中瞧见有人跟她表白,当时只觉得她腼腆害羞的样子很有趣,于是便时常留意她,但并未察觉处自己的喜欢。后来到了大学,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也因此一直在错过。”
“就在我以为再也遇不见了,却在年前回去探亲时重逢,我想这可能就是缘分未尽。” 他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说这么多深情款款的话,说完之后也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而他的这番话不止让时锦南震惊,夏相思、乔诗甯以及段寻同样一脸惊讶,只有站在最外侧的林易安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反应。台下沈东庭那些朋友与同学同事们,均都一副原来如此地表情。
时锦南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前薛美含说沈东庭之所以主动与她相亲,是因为她长得像他年少时喜欢的一个女孩子。
她从憋屈到释怀用了那么久的时间,甚至在察觉到动心之后,还要自我洗脑那是错觉。结果兜兜转转到现在,沈东庭却说一直喜欢的那个人就是她。
眼下的真相让她不知该做如何反应,是该感动到泪流满面?还是该生气被瞒了这么久?她微启唇瓣,话未出口,先红了眼眶。其实还是感动多一些的吧,不然为何会眼眶温热,鼻子泛酸呢。
活了二十七年,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不幸的,然而这一刻她却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人。原来那位老奶奶的话是真的,她的成长过程不美好,只是为了长大后遇到沈东庭。
她笑中带泪,终于发出细微地声音:“沈东庭,所以薛美含说的那个人真的是我?”
沈东庭放下话筒,郑重道:“是,我心里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你。”
此刻这句话,胜过万千言语,时锦南眉眼弯起,一直在眼眶打转的水珠霎时间涌出眼眶。唇角弯起,露出平生最灿烂的一个微笑。
台下的时锦程看着台上的两人,眼神惊讶又复杂。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姐姐能与沈东庭相处融洽,是因为早已解开了误会。现在看来,应该是姐姐一直在强装若无其事。
另一桌的乔景川也是不敢置信看着沈东庭,他以为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相亲对象,原来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多故事。
他突然觉得论痴情,自己在沈东庭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这时,台上的主持人故意抹了把眼角,假装自己感动哭了。又说了几句活跃气氛的话,才按照台本流程问两人,一个是否愿意嫁一个是否愿意娶。
在两人都点头说愿意后,他才庄严道:“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听闻这话,乔诗甯上前递上婚戒。
沈东庭先拿过那只女戒给时锦南戴上,随后才伸出左手示意她帮自己戴。
在双方戒指都戴好之后,主持人宣布:“最后,请新郎亲吻新娘。”
时锦南下意识看向台下乌泱泱一片的宾客,默默咽了一下口水,握紧手里的捧花,似是赴死的将士般一脸凝重。
沈东庭掀开她的头纱,低低笑出声来,轻轻捧着她的脸,好笑道:“你这样让我怎么下得去嘴。”
“那要不算了……”
时锦南话还未说完,眼前的人便低下头,准确无误吻在她的唇上。她睁大眼睛忘了要给出回应,也忘了要呼吸。
感觉到她的僵硬,沈东庭松开她的唇,在她耳边低声揶揄:“怎么还是跟当年一样容易害羞。”
这话让时锦南红了耳根,佯装不悦推开了他。
一脸姨母笑的乔诗甯悄悄戳了一下时锦南的手臂,示意她可以扔捧花了。
到了扔捧花的环节,只有乔诗甯与同办公室里的张秘书凑上前准备抢。见只有两个人,夏相思也只好默默站到了抢捧花的队伍里。
主持人大声对下面的人道:“未婚的姑娘们,难道你们就不想嫁人吗?”
这话引得下面一众未婚的姑娘们连连摆手回应:“不想。”
乔诗甯却很乐意看到只有三个人抢,三分之一的胜算还是比较大的。
时锦南提着婚纱裙摆向着大屏幕的方向走了几步,才停下,背对着三人,然后用力扔了出去。可能是使力太大了,最后捧花落在最不想抢,且站在最后面的夏相思怀里。
没有抢到的乔诗甯回身幽怨盯着夏相思。
正手足无措的夏相思,左右看看起哄欢呼的人,尴尬笑着把那束花塞到了乔诗甯手里。
没有抢到花的张秘书,上前跟时锦南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便回自己位子上了。
乔诗甯拿着那束花,脸上顿时笑开花,眼巴巴凑到段寻面前,平生第一次有了腼腆地表情:“段寻,你愿意娶我吗?”
她声音不小,最前面几桌的宾客都听到了,纷纷喊着让段寻答应。
段寻面上很尴尬,压低声音道:“别闹了,等婚宴结束再说。”
“我没闹,我是认真的。”乔诗甯说着拿出一枚戒指,递到他面前:“如果你愿意娶我,就帮我戴上。”
段寻把戒指又塞回丝绒盒子里,干笑着哄她:“乖,别闹了。”
怕下面的人再起哄,他抓住乔诗甯的手腕,拉着她去了后台。
沈东庭与时锦南,也在工作人员的提示下,去后台换秀禾礼服了。
夏相思与林易安紧跟其后。
流程走完,前面的宴席正式开始。
两人换完礼服走出试衣间,乔诗甯与段寻已经吵起来了。
乔诗甯质问:“你不愿意娶我是不是因为不爱我?”
段寻:“我们才认识两个多月的时间,现在谈婚论嫁还太早。”
“睡都睡过了,还早什么?”恼怒之下的乔诗甯口无遮拦,把两人的私事也说了出来。
一时间,休息室内鸦雀无声。安静了两分钟,婚礼负责人才提醒:“该到敬酒环节了,几位还是先回到前面婚宴厅吧。”
好朋友的婚礼上,乔诗甯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放下捧花转身走了出去。
没了婚纱大裙摆的束缚,时锦南行动方便了许多,于是快步追了上去,牵住了乔诗甯的手。
六个人回到婚宴厅,开始挨桌敬酒。
第一桌上坐的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以及大伯一家与小外公一家。这一桌老人家多,几人也没敢喝的多过分。
第二桌是双方的父母,以及时锦程与薛美含,还有她的父母。
时锦南略过薛美含的父母,对着几人举起酒杯后喝了一口。
有表姐与乔诗甯拦着,时锦南每次也只是象征性喝一口而已。她们两个人一个是职场应付惯了酒量好,一个是还在气头上不管不顾,于是两人一门心思只管喝酒。
段寻拦了几次都拦不住乔诗甯,只好每次都抢过帮着喝。沈东庭作为新郎,也一直在被众人灌酒。轮到信华集团的领导还好,那些人也不怎么会极力劝酒,肆无忌惮的都是一些亲戚或者朋友同事同学。
时锦南与一直态度不热情的林易安反倒是没怎么喝,每次都是应和着抿一口了事。
一百多桌,才应付了三十桌,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宾客,时锦南有些担忧。她悄悄拉了一下沈东庭的手臂,提醒:“少喝点,还有好多桌呢。”
沈东庭安抚拍拍她的手背,“不用担心,只是红酒的话,不会那么快醉的。”
怕坚持不到最后一桌,后面每一次有人劝酒,时锦南在几人喝下第一口的时候都要提醒一句可以了,惹得大家纷纷笑话她护夫。
时锦南:“………”
明明五个人都提醒了,怎么就是只护夫了……
轮到乔景川这一桌时,他站起身,端着几乎满了的酒杯,对沈东庭道:“我敬你。”
沈东庭感觉得出他有挑衅的意味,于是也不甘示弱,一口气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其他位置上的几个人见此都前后站起来,开始敬酒。
赌气的乔诗甯挤上前,醉眼朦胧道:“我跟你们喝。”
既然伴娘爽快,几人也都不客气了。
眼见着姐姐又要和第二杯,乔景川蹙眉夺下她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别闹了。”
“臭小子,都管到我头上来了。”乔诗甯夺回酒杯,示意旁边的服务人员帮她满上。
乔景川再次夺走刚满上的酒杯,对众人道:“我代替她跟你们喝。”说着一杯接着一杯,也不管众人的反应,每一次都一口气喝完。应付完这一桌,甚至跟到了下一桌继续喝。
对于姐弟俩的操作,时锦南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她知道乔景川心里也憋着一口气。纠结半晌,她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低声提醒:“行了,你快回自己位置上吧。”
乔景川对时锦南粲然一笑,他不止是想护着姐姐乔诗甯,也是想要为她做最后一件事情。从沈东庭坦白多年暗恋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能因此醉一场也好。
沈东庭余光察觉到两人的小动作,脸色沉了沉,伸出手臂揽住时锦南的腰身,以示提醒。
猛然被拉进怀里,时锦南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她轻拍了一下腰上的那只大掌:“我只是提醒他回自己位置上,没别的意思。”
沈东庭放在她侧腰上的手并未松开,显出醉意的眸子浮上笑意。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知道。”
周遭敬酒敬的乱七八糟,也没人注意到两人的耳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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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婚宴结束
◎酒后犯错◎
到最后, 喝的最多的是乔诗甯、乔景川与夏相思三个人。
夏相思会喝的烂醉,是因为帮时锦南挡酒所致。她职场酒局应付惯了,自诩酒量很好, 可宾客实在太多,她最后也是醉到分不清东西南北,更分不清男女老幼。
乔诗甯与乔景川姐弟俩只是因为心里郁闷, 喝到最后, 直接趴在备用桌上站不起来。
醉的稀里糊涂的段寻还不忘坐到乔诗甯身边, 对她又是劝又是哄, 结果得到的却是几巴掌。
还能继续坚持的只有时锦南他们三人, 她自己还好,因为有表姐护着, 几乎没喝下去多少。反观沈东庭与林易安,眸中醉意明显, 之所以还能应付众人,也是凭着一股自制力。
林易安平常应付酒局, 根本没人敢灌他,就算偶尔有一两个不识相的, 助理也会悉数帮他挡下。今日来参加好友婚宴, 他并未带助理, 且他作为伴郎的身份, 酒自然是躲不掉的。
时锦南看到老板有些狼狈的模样, 心里忐忑,暗暗祈祷未来一周都不要在公司与老板打照面。
还剩最后五桌宾客需要应付, 在轮到张秘书与周秘书那一桌的时候, 她悄悄示意她们二人电话联系老板的助理, 让其过来接人。
两人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不动声色起身走到角落去联系老板助理了。
终于应付完最后一桌客人后,时锦南松了一口气,搀扶着沈东庭走到备用桌坐下。
无人搀扶的林易安甩甩脑袋,晃晃悠悠也跟了过去。
六个人围坐在备用桌上,只有时锦南没有醉。胃里被烧得难受的沈东庭把脑袋靠在她肩头,蹙眉闭目休息。最后五桌差不多都是他自己应付的,虽然极力拒绝,但也被灌了不少。
在陆续送走其他宾客后,偌大的婚宴厅便只剩了双方的亲戚。
外公给周市那边过来的亲戚朋友提前包了机,是傍晚五点的航班。
林易安的助理很快过来把他接走,剩下另外四人无人来接,横七竖八趴在桌上。已经三点了,外公安排的那些司机还要赶着送一众亲戚们去机场,根本腾不出人送他们回家。
父母与弟弟这一回去,下次见面可能就是过年了。虽然有诸多怨言,但时锦南还是想要亲自送他们去机场,所以也抽不出时间送四人回去。
她俯身轻声唤乔诗甯与表姐,两人抬头冲她露出一个傻笑,又再次趴下。
心疼女儿的大姨,蹲到夏相思身旁,推了几下她的手臂,“相思……相思……”
大姨叹了一口气,对大姨夫道:“要不你跟大家先回去,我留下来照顾女儿一天。”
知道表姐不喜爱唠叨的大姨陪在身边,时锦南眼珠转了转,想出一个办法:“大姨,表姐现在醉着,我们一时也问不清她住在哪。要不就在酒店给表姐开个房间,等她清醒了再说。现在时间不多了,您还是和大家一起先去机场吧。您放心,酒店是沈东庭外公的,很安全。”
说不清楚表姐的住址倒是真的,表姐过来这边一个多月,一直在忙,偶尔见面也是约在外面,她确实不知道表姐住在哪里。
在听到安全两个字后,大姨才算是放了心,帮女儿理了理鬓边的碎发站起身。
见大姨点头,时锦南随手拉了一个服务员,让她给四人安排了房间。
女服务员先是看向沈东庭的外公,等他点头示意,才露出标准式微笑点头保证:“您放心,我这就去前台开房间,安顿他们。”
四人事情解决,时锦南屈膝在单掌支额的沈东庭身前蹲下,摇晃了一下他的手臂。低声道:“我想一起去机场送程程他们,要不让服务员也给你准备一个房间休息,等我回来就过来酒店这边接你。”
听到那温柔细腻地声线,沈东庭睁开迷蒙的双眼。定定凝视了她片刻,粲然一笑:“我也要一起去。”
那略带孩子气的任性语气,让时锦南一怔,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沈东庭。
“你醉了,还是留在酒店比较好。”
“不,我要一起去。”
沈东庭说着晃晃悠悠站起身,似是想要证明自己没醉。
郑心柔这时上前,对时锦南道:“就让他一起去吧,反正我们也要送你们爷爷奶奶他们,我让人去买解酒药了,等他吃了,我们再出发。”
婆婆都发话了,时锦南也没继续坚持,抬手搀扶住沈东庭的手臂。
一旁在与表哥大舅闲聊的时锦程余光瞥见姐姐的吃力,忙一句话结束了话题,过去帮忙一起搀扶。
薛美含跟着走过去,亲昵挽住郑心柔的手臂,乖巧喊了一声:“姑姑。”
上了年纪的外公外婆没有再过多逗留,与众亲戚招呼了一声就提前离开了。
郑心柔的助理很快拿着现买的解酒药走了进来,她接过递给时锦南。
时锦南看了说明之后,倒了四粒在掌心,伸手到沈东庭面前,示意他自己吃。
沈东庭张开嘴巴,等待她喂。
纠结了须臾,她凑近那因酒精而泛红的嘴唇,把四粒解酒药放进沈东庭嘴巴里。柔软温热的唇让她的手心有点痒,她如烫到般霎时缩回手,抓起桌面上的矿泉水喂沈东庭喝了两口。
喂完解酒药,她从乔诗甯那里拿过自己的包,才跟弟弟一起搀扶着沈东庭走在前面出了婚宴厅。
沈父沈从林留下来与婚庆公司做最后的对接。
去机场的路上,时锦南与父母弟弟大姨他们一起,薛美含则跟着郑心柔同沈家爷爷奶奶们乘一辆车。
沈东庭上车之后,一直歪头窝在时锦南肩头睡觉,棱角分明的脸上还有着未褪去的红晕。
张静淑伸头越过时锦南,看了沈东庭一眼,见他像是熟睡,才试图打破安静的氛围。
“小沈在婚礼上说的那些话是真的?还是婚庆公司那边提前安排的?”
当时沈东庭回答时锦南时放下了话筒,台下的人并没有听到两人最后的对话,所以张静淑才会怀疑那些话的真实性。
时锦程抢先回答:“是真的,之前相亲就是姐夫主动找美含帮忙把他介绍给姐的,当时美含还误以为姐夫是觉得姐长得像他以前喜欢的人,事后又愧疚又害怕。五月一婚礼之后,我与姐夫在楼下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车里的四个长辈恍然大悟,坐在最后面第三排的大姨这时酸溜溜开了口:“南南真是好福气,幸好没同意我介绍的那个。小沈是个好孩子,不但长得好,家庭条件也很不错。”
“在婚宴上,我听隔壁桌他外公与爷爷的谈话,好像他爷爷是咱们市上一任的市.委.书记,就是三年前退休的那位沈书记。”
大姨说着有点兴奋,倾身抓住前排的椅背,问时锦南:“小沈外公是做酒店生意的?”
“不是。”时锦南记得之前婆婆说过信华是做实业的,但具体是什么她不清楚,她只知道酒店是副业。
大姨也没有过多打听,而是笑呵呵道:“南南,你看现在你姐也跟你在一个城市工作了,以后你们多互相照顾。如果有好的男孩子,你就给她介绍介绍。”
时锦南听得出大姨的弦外之音,她回头抱歉解释:“大姨,不好意思,外公只有我婆婆一个亲生女儿。沈东庭的小舅舅也已经结婚了,孩子都很大了。”
大姨不死心追问:“沈家那边呢?”
“沈家只有一个堂姐,也已经结婚了。”
其实如果真的有好的异性,时锦南肯定会主动介绍给表姐的。不论亲戚父母如何,从小到大表姐还是待她很好的。
大姨失望闭上嘴。
一直依靠在时锦南肩头的沈东庭睫毛微颤,之前吃的醒酒药让他醉意减轻了不少,大姨那些话他一字不落听了去。他明白一个母亲为女儿着想的心情,只好继续假装沉睡。
坐在副驾驶的时国强回头看了女儿一眼,张了几次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打消念头。
酒店那边,服务员很快便把四人分别搀扶到十二层的两个房间。但……酒店人员却误以为他们是两对情侣……
两个服务员把夏相思与乔景川搀扶到床上躺下,还贴心帮两人拉上窗帘遮挡光线。最后服务员见两人还算睡得安稳,便放心离开了。
身上修身的礼服让夏相思有些难受,她烦躁扯着,蛄蛹了半天才把身上那件伴娘服扒下来。
在扔衣服的时候,手臂无意中打在旁边乔景川的身上,她半眯着眼睛胡乱摸了摸,从胸口到脖子,最后摸到了一张脸。
夏相思猛然坐起来,转头向旁边看去,窗帘的遮挡让她看不清那里躺着的人是谁。她皱着一张脸爬过去仔细看,左右打量一番,抬手拍了拍那张俊脸。
“欸,醒醒……你谁呀……”
感觉到手上作乱的手,乔景川侧头去躲,最后发现躲不过,他才不情不愿掀开眼皮。在看到是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时,他嘟囔一句:“该死,怎么会做这种梦!”说着砸吧了几下嘴,继续睡。
这个反应让夏相思很不满,像她这种明艳性感型的,平时没少被异性献殷勤。此刻乍一遇见个没什么反应的,借着那股酒劲,她莫名想要证明自己的魅力。
可能是被酒精冲昏了大脑,她不由分说就开始扒乔景川的衣服。
乔景川的西装外套已经被服务员脱下来了,此刻身上只有一件白衬衫与西裤。
夏相思用力一扯,衬衫扣子崩的到处都是。她满意咧着嘴,看着那完美的腹肌,手也不老实的覆了上去。
被骚扰的乔景川不耐烦睁开眼睛,又嘟囔了一句:“什么情况,怎么会梦见女色鬼……”
听到‘梦见女色鬼’那五个字,夏相思缩回手,挠挠乱糟糟的头发,浆糊似的脑子一时分不清眼下是现实还是梦。
最后她嘿嘿傻笑着捏住乔景川的下巴,低声嘟嘟囔囔:“这个梦还挺美的,帅哥竟然……还有腹肌。”
“那……既然是梦……睡了应该没关系吧……没关系……没关系……”
自问自答着,她便开始扒乔景川的裤子。
迷迷糊糊的乔景川感觉到腰间作乱的手,蹙眉伸手去阻止。
这样的拒绝,让夏相思更加兴奋,直接扯坏了一直解不开的腰带。
虽然醉的分不清东西南北,但乔景川还是知道夏相思是在扒自己衣服的。他坐起身,准备去拉开那只在自己腹肌上乱摸的手。
谁知夏相思却突然攀附住他的脖子,把艳红的唇贴了上去。
直到最后,乔景川还满脑子都是:“我为什么会做这么荒唐的梦?”
夏相思却趴在他胸口,梦呓道:“还是梦里的帅哥好……”
人来人往的机场。
时锦南目送父母弟弟过了安检,才返回车上。车门打开,原本一直睡着的沈东庭已经醒了。
他忙往里挪了一些,给她让位置。
待时锦南上车,司机帮她关上车门,启动车子开出停车场。
沈东庭捏捏隐隐作痛的眉心,再次把脑袋贴了过去。
时锦南帮他轻柔着太阳穴,对前面的司机道:“先去酒店吧,表姐没人照顾,我不放心,想过去看看。”
司机应了一声‘是’,驾驶着车子一路驶上高架。
七点左右,车子抵达酒店,司机下车绕到右边打开了后排的车门。
时锦南叫醒沈东庭:“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我确认表姐没事后就下来。”
“没事,我跟你一起上去。”吃过解酒药之后,沈东庭也没那么难受了。
下了车之后,两人牵着手进入酒店大堂,朝着前台走去。
前台看到两人还穿着下午敬酒的礼服,忙迎上前,询问:“二位可是有什么东西忘在这边了?”
时锦南摇头,解释:“我表姐,就是其中一个伴娘,喝醉了在你们酒店休息,你能把她房间的房卡给我吗?”
前台先是看了一眼沈东庭,才打电话给经理。
酒店经理很快就过来了,笑容灿烂对沈东庭客气了几句。因不知道具体哪位伴娘是时锦南的表姐,于是把两个伴娘的房卡都给了他们。
两人乘电梯到达十二楼,先用房卡刷开了1206房间的门。
房间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沈东庭摸索到开关打开灯,外间客厅里没人,他不好跟过去,便让时锦南一个人去卧室查看。
时锦南打开里间卧室的门,在看到床上的两人时,她惊呼了一声。
听到她的叫声,沈东庭顾不得其他,快步过去。并未去观察凌乱的卧室,他直接把时锦南拉进怀里,而后迅速转身背对着床上的两人,用自己身体挡住她的视线。
床上的两人因为那声惊呼醒了过来。
乔景川一脸茫然,想要回想发生了什么,下一瞬又捂住了隐隐作痛的额头。
而夏相思环顾一圈,瞬间清醒过来。她用被子裹住自己,对背对着卧室的沈东庭道:“你带着南南先出去。”
沈东庭拥着时锦南走出去,手绕到背后帮忙关上了门。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时锦南,咬牙羞恼道:“我没想到乔景川会是这样的人!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阻止大姨留下来照顾表姐的……”她越说声音越低,瘪着嘴都快急哭了。表姐要是因为她有什么事,大姨知道一定会跟她拼命的。
沈东庭捧着她的脸,安慰:“没事,说不定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卧室里的两人尴尬对望一眼,夏相思捞过挂在床边的礼服,在被窝儿穿好。随后下床背对着乔景川,提醒:“你快把衣服穿上。”
乔景川的裤子还能穿,可衬衫上的扣子全没了。他扯了扯身上变了形的衬衫,只好把一旁的西装外套也穿上。
等两人走出来,时锦南上前扬起手就要给乔景川一巴掌,却被夏相思伸手拦住了。
“南南,跟他没关系,是我的错。”
时锦南蹙眉不敢置信看着她:“表姐……”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我强迫他的。”纵使夏相思强装镇定,依然掩饰不了面上的尴尬。
乔景川眼神哀怨望着时锦南,唇角挂着苦笑。之前总还妄想着或许还有机会,可眼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又哪里还有资格奢望。先不说其他,就是女方是她表姐的这个身份,就足以让她与自己产生隔阂。
找不到人埋怨,时锦南把矛头指向酒店,“在无法确定双方关系的时候,那些工作人员怎么能把你们安排到一个房间里!”她说着转身走向门口,准备出去找酒店负责人。
“南南。”夏相思及时喊住她:“给我留点面子,这件事情是我的错,你若是找了他们,那就是把事情都摆到了明面上,我也是要脸的。”
时锦南止住脚步,自责之下紧咬住下唇,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她没有让大姨留下来照顾表姐。
“对不起,姐。”
“这跟你没关系。”夏相思上前温柔抱抱她,在她耳边低声安慰:“没事的,你也别自责了。反正我将来也不准备结婚,这件事情对我没有影响的。”
表姐那云淡风轻地语气,让时锦南哽咽出声:“对不起……”
“行了,别难过了。是我强迫了别人,又不是人家强迫了我。”
夏相思故作轻松笑笑,帮她擦干眼角之后拉着她坐到沙发上。
“你们两个也坐。”
沈东庭看了乔景川一眼,没有与他一起坐到对面,而是独自坐到左边单人沙发中。单掌支撑着额头,闭目养神,并不准备就此事发表任何意见。
夏相思用力呼出一口气,抬眸直视着乔景川。
“我看得出来,你年龄不大,如果对你造成心理上的伤害,我向你道歉。发生这样的事情,错都在我。这些年,我也存了一些积蓄,说吧,你想要多少补偿?”
乔景川蹙眉不悦听她说完,最后冷笑一声:“轻飘飘一句补偿,就想了事?”
夏相思强装镇定理了理头发,“小弟弟,姐姐是不会对你负责的。我是不婚主义,你还是考虑补偿比较实际。”
乔景川倏然收起面上冷笑,一字一顿道:“好啊,那就给我五百万作为补偿。”
夏相思不敢置信眨巴几下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就算你是第一次也不能这么值钱吧!”
这话让乔景川瞬间红了脸,他苦追时锦南多年,一直没有尝试过谈女朋友什么的。确实还是……
作者有话说:
这章一口气写了五千五百字,应该算是大章吧……
⊙_⊙
第79章 有效感谢
◎速战速决◎
看见对面人红了脸, 夏相思恍然大悟,她尴尬轻咳了一声。
“抱歉,我的错。”
“可你要五百万确实狮子大开口了, 我全部家当也没有这么多,要不打个折,我给你五万作为补偿。按照市场价, 这已经是很高了……”
“市场价?”乔景川黑脸打断她:“五万?你打发叫花子呢!”他说着豁然起身, 大步走到门口, 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时锦南站起身追了出去, “景川。”
乔景川闻声站定, 回转身眼神黯淡望着已至跟前的人。那套大红色秀禾刺的他眼睛疼,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皱巴巴且凌乱的衣服, 他脸色更加阴郁。
“景川,我替我表姐给你道个歉。”时锦南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攥紧上衣的下摆, 酝酿了片刻,才继续:“这事怪我, 我不该把你们四个交给服务人员的。要不你就让我表姐适当补偿你一点?”
乔景川勾唇嗤笑:“你觉得我缺那五万块钱吗?”
“我知道你不在乎那点钱,可这件事情总要解决, 目前也只能用钱补偿。”时锦南想要去拉他的衣服, 可下一秒反应过来, 又无力放下。
垂眸盯着那只纤细的手, 乔景川下颌骨绷着, 看的出来在极力咬紧后槽牙,“我不需要那些无用的补偿。”
走出两步, 他又停下提醒:“你别跟着我了。”
目送乔景川狼狈的身影消失, 时锦南更加愧疚。他一直是个开朗的人, 可刚才那眼底的黯然, 看起来十分可怜。
重新回到1206,房间内的两人同时望向她。
夏相思问:“怎么样?”
时锦南有气无力:“走了。”
“他什么来头?五万块钱都嫌少?”夏相思不解。
“他是甯甯的弟弟,听说大学期间每月生活费都五万,当然会嫌少了。”
“………”
夏相思哑口无言了好半晌,才明白过来乔景川为什么会在婚宴上帮乔诗甯挡酒。
这些日子以来,她与乔诗甯关系处的还不错。可现下她把人家弟弟睡了,这事确实有点难办。
默默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夏相思干巴巴笑了两声:“要不我给你五万,你帮我转交给那个小弟弟。”
回想起方才乔景川的样子,时锦南有些为难,“我估计他不会收。”
犹豫两分钟,夏相思一拍大腿,咬牙:“这样,你把他微信分享给我,我亲自把钱转给他。”
时锦南低头才反应过来包在车上。于是道:“我手机在包里,等我回到车上再发给你。”
夏相思点头,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站起身:“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
“你呢?”时锦南问。
“我洗个澡再回家。”她说着走向卫生间。
沈东庭这时起身,牵住时锦南的手,“走吧。”
两人回到车上,时锦南便把乔景川的微信发给了表姐。放下手机,她叹息一声,懊恼:“这事都怪我,早知道我就不坚持去机场了。”
沈东庭大掌覆在她的脑袋上,迫使她依靠在自己肩头。
“酒店疏忽占主要责任,我回头跟外公隐晦提一下这类例子,让酒店经理加强一下酒店方面的管理制度。”
应了一声,时锦南便闭上了眼睛,从凌晨三点起来,忙到现在都没怎么休息,她现在除了累还有点困。
听着耳边轻微平稳地呼吸声,沈东庭唇角浮上一抹淡笑。待肩头的人熟睡,他低声吩咐前面的司机:“去郊区海边。”
一个多小时后,睡得迷迷糊糊的时锦南被喊醒。她不情不愿抬起头,刚睡醒的声线有点暗哑:“怎么了?”
沈东庭指了指头顶打开的天窗。
时锦南不明所以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伴随着‘噼啪’一声响,夜空中绽放起大朵绚烂的烟花。第一朵还未彻底消散,第二朵便紧跟而至。
她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沈东庭,“这是?”
沈东庭解释:“现在城市里不让燃放烟花爆竹,婚礼上少了那些,总觉得不够喜庆。所以,我就让助理帮我提前买了一些烟花,想着婚宴结束后,晚上带你来海边燃放。”
之前,时锦南总是无法共情沈东庭所谓的浪漫,但这一刻她却完全体会到了。
“沈东庭,谢谢你。”
“就这么简单?”
“………”
纠结了须臾,她鼓起勇气,在沈东庭脸上匆匆亲了一下。
脸上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沈东庭略带不满垂眸瞅她。
时锦南张嘴刚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后脖颈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下一瞬她的嘴巴便被吻住了。
她下意识侧头想躲,“司机是不是在前面?”
“没有,他守在海边放烟花呢。”沈东庭呼吸低沉,双手捧住她的脸再次吻了上去。
烟花在夜空中接连绽放,时锦南此刻的脑子就如那上方‘噼里啪啦’的烟花,乱糟糟一片,理不出一点头绪。
无处安放的一双手,暗暗攥着沈东庭的衣襟,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在司机返回车里之前,沈东庭终于离开了她的唇。
两人唇齿间还残留着淡淡的酒气,奇怪的是,时锦南并未觉得那酒味恶心。
沈东庭帮她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声音低沉蛊惑:“这样才是有效感谢。”
时锦南:“………”
她发现挑明心意后的沈东庭更加没脸没皮了。
回到云鼎府,刚打开门,十一与阿九就冲着时锦南‘喵呜’叫个不停,才一整天没见,两只小家伙就有了危机。
她用湿纸巾擦了一下手,蹲下胡乱揉了揉两小只的脑袋。
蹲在不远处,坐姿笔直的五一,安静望着这边,看起来很高冷。
去猫房拿了一包冻干,喂完三只猫,时锦南才回房洗漱。
沈东庭早已洗好坐到了床上,半干的头发,看起来很服帖。
二十分钟后,时锦南把吹干的头发梳好,走出卫生间。见依靠在床头的人还在用手机回复消息,她也没打扰,掀开薄被躺了进去。
听到旁边的窸窣声,沈东庭放下手机,关上床头灯,挪了过去。
时锦南刚刚躺平,便被拉进了一个炙热的怀抱。她抬起双手挡在身前,“十一点半了,明天还要上班。”
“那就速战速决……”
沈东庭说着便从眉心一路向下,吻到那柔软的唇瓣上。还不忘腾出手一颗一颗去解睡衣上的纽扣……
直到最后,时锦南才知道所谓的速战速决是骗人的。
她疲惫闭上眼睛,轻声低语:“沈东庭,你总是骗人。”
沈东庭把她揽进怀里,吻了吻她的鬓角,“我可没骗人……”
那拉长的尾音,让时锦南倏然睁开眼,在暗夜中看向他。在明白那话里真正的意思后,她面上一热,没敢再继续这个话题。
察觉了她的反应,沈东庭低沉悦耳的低笑回荡在暗夜中。
她气恼暗暗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沈东庭抓住她的手,声音沙哑道:“别闹了,睡吧。”
十几分钟后,时锦南再次睁开眼睛,试探喊了一声:“沈东庭?”
“嗯?”
“你真的很早之前就喜欢我?”
“嗯。”
“为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沈东庭终于睁开了眼睛,“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你与别人不一样。”
时锦南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会说,是因为觉得我长得好看,才会一直念念不忘呢。”
沈东庭被这话逗笑,他呵呵笑着,轻捏了下她的耳垂。
“想让我夸你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时锦南面上一热,打开他的手,假装严肃:“困了,睡觉。”
第二日中午,时锦南走出公司,准备去吃午饭,却看到了沈东庭那辆熟悉的车子停在楼下。
不等她过去,车窗缓缓降下。她狐疑走上前,问:“这个时间来,有事?”
沈东庭下车帮她打开车门,“你贷款银行的行长是我的朋友,我跟他电话里说好了,午饭时间带你过去走提前还贷的申请流程。”
时锦南并未上车,而是道:“打官方电话也可以预约的。”
“打官方电话,人家不清楚你是谁,不知道要排队等到什么时候,最有效快速的办法是直接通过行长来解决这件事情。”沈东庭说着推她上车。
在副驾驶位置上坐好,扣上安全带,时锦南撇撇嘴:“你是不是答应他什么条件了?”
“他这是在还人情。”沈东庭启动车子:“几年前,他被人诬陷贪污,差点进去,后来是我帮他打赢的官司。”
时锦南问:“所以,那他到底贪污了吗?”
“当然没有。”
沈东庭否认之后,又补充:“本来我是不想接他那种案子的,但他托人找了我好多次,后来推脱不掉只好接手。其实有关贪污的,基本上十个里有九个都是真的。我起初也以为他是真的贪污了,不过在调查取证之后,才发现处处是漏洞。后来虽然他洗清了冤屈,但却再也无缘了总行那边的竞争。”
“职场果然腥风血雨……”时锦南又在心里暗自感慨,还好自己只是个小小的文秘。
沈东庭好笑瞟了她一眼,回到原来的话题:“他让我们带齐资料过去就行,他会直接审批,不用多耗费预约排队的时间。我们回去拿上资料,直接去银行。”
时锦南是第一次走后门,有些不好意思问:“我这算是插队吗?”
沈东庭哭笑不得:“想多了,他要是想给你审批,也就一杯茶的功夫。”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银行门口。那位欠人情的行长看到两人下车,主动推开玻璃门,迎了出来。
沈东庭伸出手与他握了握,客气寒暄了几句。
欠人情的行长看起来五十多岁的样子,气质沉稳。
时锦南在沈东庭的示意下,礼貌打招呼:“您好,杨行长。”
杨行长客气回应了一句,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位,里面请。”
两人跟着他,去了里面的接待室。
时锦南把所需的资料,工整放到杨行长面前,“麻烦您了。”
“客气了。”杨行长戴上眼睛,仔细审阅起来。
半个小时后,审批流程走完。
两人站起身,沈东庭再次与杨行长握手道谢。
杨行长客气几句,最后嘱咐:“记得提前把所需还款存入卡里。”
沈东庭点头,“今日中午,我请您吃饭。”
杨行长忙拒绝:“不必了不必了,我中午还有事,下次再聚吧。”
出了银行后,沈东庭驱车把时锦南送回公司附近,陪她吃完午饭才离开。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午休时间还没过。
张秘书见她回来,笑容暧昧调侃:“我中午看到你家那位来接你了,新婚夫妻还真是腻歪,就连中午饭也要跨越半个区过来一起吃。”
时锦南尴尬解释:“不是的,中午有点事情。”
张秘书又揶揄了几句,突然转了话锋:“快跟我们说说,让老板做你婚礼的伴郎是什么感受?”
周秘书也紧跟着附和追问。
想到老板那张生人勿进的冰山脸,时锦南深呼吸了一下,幽幽开口:“忐忑不安,希望一周都不要看到老板。”
另外两个人听到这话,嬉笑着表示赞同。
周秘书:“每次看到老板那张厌世脸,我瞬间觉得夏天都不热了。”
张秘书:“对对对,明明长着一张俊脸,却不好好利用,真是暴殄天物。”
听到两人这话,时锦南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分钟之后,厌世脸暴殄天物的老板,一个电话过来把张秘书叫走了。
大约十五分钟,张秘书哭丧着脸回来,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背后说老板坏话了,报应来的真快。”
说完之后,她对时锦南咧嘴一笑:“时秘书,你的报应也来了。”
心里‘咯噔’了一下,时锦南才慢悠悠站起身,挪去了老板办公室。她是头一次迫切希望老板赶紧出差,最好是一走半个月的那种。
在门口调整了一下状态她才敲响那厚重的门。
门被助理从里面打开,助理侧身让她进去之后,自己则走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时锦南走上前,面无表情故作平静问:“老板,您找我有事?”
林易安把一沓资料推了过去,“明天下班之前把这些整理好,写两篇发言稿给我。”
“是……”
时锦南抱起那沓资料,迅速走出了老板办公室。想起昨天沈东庭说他因为感情不顺,看刚才那阴沉的脸色,好像确实很不顺。
晚上回到家,沈东庭在厨房准备晚饭,时锦南找了一个计算机,窝在客厅里开始算账。把之前所还的那些房贷去掉利息,她才发现本金根本没还多少,大半都是利息。
算清需还余额后,她又开始算自己的存款。从去年到现在,除去房贷与生活费,她存了五万。父亲给的那张卡里有五十万,之前沈东庭给的彩礼有六十万,总共是一百一十五万。
当初贷款贷了七十万,还了一年本金才还两万,还需还六十八万。父亲给的五十万加上五万存款,就是还差十三万。
她纠结了半天,起身去了厨房。
“沈东庭,不用你帮我还贷款了。”
沈东庭闻声回头,狐疑看她。
时锦南用商量的语气道:“我刚才算了一下,我自己的存款加上我父母给的,还差十三万才能凑够。我想把你给的彩礼拿出十三万凑到一起,去还银行的贷款。”
“给你的就是你的,不用跟我商量。”
沈东庭明白她的倔强,于是也没坚持要求帮她还房贷。之前她就诸多借口,现在凑够了,就更不可能会接受他的帮助了。
话说明白,时锦南回到客厅,把茶几上的东西收拾起来拿回了房间。
晚饭之后,两人同时走到卧室门口。
沈东庭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张卡,递给时锦南:“妈让我给你的,里面是婚礼上收的份子钱,按照这边的规矩,这些都是需要交给你的。”
时锦南半信半疑,虽然她是第一次结婚,但也知道老家那边结婚的份子钱是由父母保管的。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几年,她并不清楚这边的习俗,也没具体听乔诗甯说过。
见她迟迟不接,沈东庭牵起她的手,把卡放在她手心。而后捧起她的脸,从眉眼吻到嘴巴。
时锦南被他吻的迷迷糊糊,笨拙回应着。
第一次得到回应,沈东庭不自觉加深了这个吻。最后在两人都呼吸粗重时,他才依依不舍松开时锦南。大掌揉揉她头顶细软的发,哑着嗓子嘱咐:“我还有工作要忙,你如果困了,就早点睡。”
时锦南面颊粉红一片,低低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卧室。
两日后,时锦南抽空去银行把六十八万存到了指定的卡里。想到不用再顶着房贷的压力,她顿觉轻松了不少。
周五这天下了一整天的瓢泼大雨,还隐隐夹杂着电闪雷鸣。
夏季台风居多,这已经是今年第二场台风了。
时锦南看着那不断浇在玻璃窗上的雨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心里莫名觉得很压抑。
她起身去茶水间接了一杯开水,回到位置上解锁手机,上面有一条乔景川发来的消息:你能不能让你表姐别再给我转钱了。
这件事情,时锦南也听说了。因乔景川的微信没设置验证权限,表姐顺利加了他的微信,在表明身份后,当时就转账五万块过去。
而乔景川却毫不犹豫退回去了。
几天来,两个人就那么你来我往,一个一遍遍发,一个一遍遍拒收。
表姐也跟她抱怨过几次乔景川的油盐不进,她想要劝劝,却又开不了口。发生那种事情,她总觉得错在自己。
这些年来,她很清楚乔景川对自己的心意。可是现在他与表姐发生了那样的关系,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是对乔景川的二次伤害。
默默注视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句话,纠结良久,她才斟酌回复:景川,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是不好的回忆。可如果你一直不接受,我姐可能就会不停给你转账,这样一来二去,你更忘不掉那件事情。
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可乔景川的信息却迟迟没有回复过来。
半个多小时,那边才回过来冷冷淡淡三个字‘知道了’。
眼看快要到下班时间了,外面依旧是狂风暴雨。
时锦南本想提醒沈东庭这样的天气开车不安全,让他别过来了,可却先收到了他的信息:妈出了意外,我要赶往医院,不能去接你了。
作者有话说:
为了早日完结,今日份依旧是五千多字一直。
顺道跟下本要写的奇幻文求个收《深海鲛人族[嬴政]》鲛人师父×帝王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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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情况不好
◎难过失态◎
时锦南走到窗边, 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势,发消息问:严重吗?
沈东庭那边很快打了语音通话过来,她回头看了两个同事一眼, 快步走出办公室,去了无人的茶水间。
接通之后,那边的沈东庭率先开口:“我正在开车, 不方便回复消息。”
时锦南又问一遍:“发生什么意外了?严重吗?”
“还不清楚, 爸打电话过来, 让我去医院一趟。”简单解释之后, 沈东庭抱歉道:“下了班, 你自己打车先回去。”
时锦南:“哪家医院?我也过去。”
沈东庭:“你先回家,我去看看情况。如果不严重, 这么大的雨,你就别过去了。”
想到整个下午以来, 心里那莫名的压抑,时锦南不太放心。
“既然是一家人, 妈出了事,我理应一起过去。”
明白她执拗的性子, 沈东庭也没再坚持, “那你在公司等我, 我去接你。”
时锦南忙阻止他:“不用, 公司门口就是地铁, 我坐地铁过去很方便的。你别耽误时间了,先去医院吧。”
那边的沈东庭沉默几秒, 最后妥协:“那行, 你自己小心点, 妈在第一人民医院。”
挂断电话, 时锦南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六分钟下班。她快步回到办公室,把稿子最后确认了一遍,发到老板助理的邮箱。
做完这些,她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慌忙走出办公室后才反应过来雨伞没拿,懊恼返回抓起挂在门后的雨伞又匆匆冲了出去。
张秘书与周秘书对望一眼,狐疑问:“她这是怎么了?”
周秘书笑:“可能是她家那位在楼下等她。”
两人会心一笑,也准备收拾东西下班。
时锦南撑着伞迎着狂风,艰难走到地铁站,鞋子与裙摆全都被雨水打湿了,垂在腰间的发尾也未能幸免于难,湿.漉漉垂在身后。
在等地铁时,她弯腰扯了扯因濡湿而贴在小腿上的裙摆,后背头发随动作滑到身前,她这才发现头发也湿了。
她站直身子,抬头看向前方玻璃上狼狈的倒影,不动声色把鬓边凌乱的湿发别到耳后。
这一站地铁距离人民医院有五站路,时锦南很快便到达医院附近。
此刻的雨势相比之前小了不少,纵使如此,在地铁站到医院这短短三百米的步行距离,还是让她的裙摆再次打湿,经过积水路段,鞋子也不可避免进了水。
顶着台风走进医院,进入一楼大厅,她才长舒一口气。
可能是因为台风天气,今日的医院没有往日那么多人。时锦南环顾四周,疾步走向急诊方向的同时,还不忘掏出手机给沈东庭打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沈东庭问:“你到了?”
时锦南:“对,你在哪里?”
沈东庭:“因恶劣天气,路上堵车了,我还没到医院。你先联系爸,我尽量早点赶到。”
“好。”挂断电话,时锦南拨通了沈从林的电话。
对方很快接通,惊讶道:“南南?”
时锦南也不兜圈子,“爸,我到医院了,您在哪?”
沈从林:“我在手术室门口,你直接过来吧。”
收起手机,时锦南按照路标指示,一路寻到手术室门口。
手术室门口除了沈父与外公,还有小外公与小舅舅夫妻二人,以及两个陌生人,一男一女。看那身上的职业西装,应该是助理秘书什么的。
几人听到脚步声,均都转头看向时锦南。
沈从林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关切问:“怎么就你自己过来了?东庭呢?”
“他堵在路上,还没到。”时锦南顿了一下,又解释:“我是直接从公司那边乘地铁过来的。”
沈从林点点头,指向外公旁边的位置,“坐。”
“不用了。”时锦南礼貌拒绝之后,恭敬与外公他们打了招呼。
沈东庭也很快赶到了医院,他匆忙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人未走进,便蹙眉问:“刘助理,到底什么情况?”
听到这个问题,其中那名女性开了口:“我也不清楚,当时郑总说要去打个电话。后来我见她一直没有回来,出去找了一圈,才发现她昏迷在楼梯间,脚上那双鞋子的鞋跟也折断了,不知道是不是意外。”
像楼梯间那种地方是没有安装监控的,所以也无法确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东庭看向手术室紧闭的门,“进去多久了?”
沈从林回答:“一个半小时了。”
沈东庭垂在身侧的双掌蜷了一下又松开,这才把视线放到时锦南身上。见她裙摆滴着水,头发也潮湿凌乱,他不假思索脱掉西装外套走过去,披在她身上。
当着大家的面,时锦南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不用……”
沈东庭按住她的手背,低声道:“听话,你衣服都湿了,还是披着吧。”
时锦南没继续过多拒绝,安静站在他旁边注视着手术室的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在这种时候尤其觉得度秒如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样久,手术室的门才缓缓打开。
先走出来的是医生,从眼周纹路来看,应该是个中年男医生。
沈从林与沈东庭同时上前,异口同声问:“医生,怎么样了?”
外公颤巍巍站起身,时锦南忙主动搀扶住他,走向医生。
医生摇摇头,“情况不太好,病人受伤的位置在小脑,你们送来的又不及时。虽然我们已经尽力抢救,但像这种伤在了十分重要的中枢神经的,很有可能会醒不过来,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先在重症监护室观察,看看情况再说。”
医生话音未落,外公却两眼一黑,向地上倒去。
时锦南惊呼一声:“外公。”因搀扶不住,眼看着她也要跟着一起向地上摔去。
沈东庭眼疾手快拉住他,另只手去搀扶外公。
沈从林也及时过去,帮忙搀扶。
郑心柔刚被推出来,外公又被推进去抢救了。
沈从林与刘助理跟着医护人员,去了重症监护室安顿郑心柔,时锦南则陪着沈东庭继续守在手术室门口等待外公的抢救结束。
沈东庭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脸色难看,原本舒展好看的眉心此刻皱成一团,置于膝头的手紧握成拳,骨节凸起隐隐泛白。
时锦南伸手覆在他手背上,低声宽慰:“外公一定会没事的。”
小外公与郑长垣对望一眼,也随口安慰了一句:“东庭,你也别那么担心,你外公一辈子雷厉风行,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他一定会挺过去的。”
沈东庭眼眶通红看下他,声音沙哑呢喃:“可是……他只有我妈这一个女儿……”
之前受伤住院那次,外公劝他的那些话,在脑海中响起,他喉头顿时压抑的难受。外公虽然对母亲很严厉,动辄严肃呵斥,可他一直都清楚,外公对失而复得的母亲是多么珍惜。
母亲若是以后醒不过来,他无法想象外公外婆该怎么支撑着度过余生。
他低垂着脑袋,掩饰湿润的眼眶,“时间不早了,舅舅,小外公年纪也大了,你先带他回家吧。”
郑长垣看了一眼父亲,才接话:“你们两个能不能忙的过来?要不我让你舅妈留下来帮你们。”
沈东庭拒绝:“不必,表弟还小,你们一起回去吧。还有两位助理在,有什么事情,他们会帮忙的。”
“那行,我们明天再过来。”
待三人离开后,沈东庭才抬起头,深呼吸之后,把脑袋靠在贴着冰冷瓷砖的墙壁上,疲惫闭上眼睛。
时锦南掰开他握紧的拳头,与之十指相扣。
感受到指缝间柔软细腻的手指,沈东庭睁开眼睛,眼神倦怠无神。
这幅样子让时锦南心疼,她主动拥抱住沈东庭,轻拍他的后背,像是哄孩子般安慰:“外公会没事的,妈也会醒过来的。”
沈东庭的下巴搁在那单薄的肩头,双臂轻轻环住时锦南的腰身,整个人无力靠在她身上,深深叹了口气。
良久,他才幽幽轻声自责道:“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点答应外公去公司帮他,妈就不会因为愧疚跑去公司上班,也不会因此出了意外。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为了成就自己的事业,而不顾亲人。”
“我以前一直觉得,人生最重要的是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有所成就。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亲人远比兴趣重要的多……”
时锦南感觉到有几滴温热的水滴落在肩头,穿透薄薄的衣服,侵染在肩头的肌肤上。那热意让她轻拍沈东庭后背的手顿住了。
耳边愧疚的呢喃还在继续,她身子后仰推开沈东庭,见他果然眼眶泛红湿润。平时的他那样冷静自持,竟也会这般失态。
“沈东庭,不会的。妈那么好,一定会平安醒来的。外公抢救的那么及时,也不会有事的。”时锦南说着温柔擦了擦他的眼角。看到他落泪,心里同样很难受。
这样的安慰,让沈东庭双眼更加温热,他暗暗忍回去,极力弯起唇角,却也挤不出一个笑。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沈东庭豁然起身,快步过去,问医生:“我外公怎么样了?”
医生这次没有先摇头,而是直接道:“放心,这次抢救的及时。病人因为情绪激动导致血压不稳,从而引起中风,不过好在不是特别严重,后续还是可以恢复的。老人家年纪毕竟很大了,我们也无法保证他能恢复如初。”
听完医生的叙述,沈东庭道谢:“谢谢医生。”
跟着医护人员,把外公安排到单人病房。
待医生护士都离开后,沈东庭疲惫坐到简易沙发上,捏捏隐隐作痛的眉心,重重吐出一口气。
时锦南走到他跟前,伸出双手帮他揉着鬓边太阳穴。
沈东庭环住她的腰,把脸贴在她的小腹上,不发一言。
不知过去了多久,时锦南指尖穿过沈东庭后脑勺上浓密的发丝,低声开口:“沈东庭?你是睡着了吗?”
“没有……”沈东庭动了一下,松开她,“很晚了,我让外公的助理送你回去。”
知道他要准备在医院陪着,时锦南也没劝他,“我陪着你一起。”
沈东庭捏捏她的手,声音疲惫:“不用,这里也不方便。听话,你先回去,明天早上帮我带些换洗衣物过来。”
纠结两分钟,时锦南只好点头:“好,我明天早点过来。”
助理把她送回云鼎府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
快速洗漱好,又给三只猫添了粮和水,铲了屎,她才放心去睡觉。
翌日五点半,闹钟准时响起,时锦南起床快速洗漱好,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便匆匆出了门。在赶到医院后,她在外面买了几份早餐带了进去。
十楼的病房里,沈东庭不在,外公还没醒来。
她放下早餐,解锁手机拨通他的电话,不等那边接通,卫生间里传来悠扬的铃声。她挂断,走过去敲了敲。
“沈东庭?我给你带了洗漱用品和衣服,你是要现在洗澡还是吃完早餐?”
卫生间的门从里面拉开,沈东庭眼眶有些黯淡,看得出来没有休息好。他伸出手:“先洗澡。”
时锦南把东西递过去,问:“爸和妈在哪个病房?我去给爸送早餐。”
“不急,等我洗好,我去送。”沈东庭说着,关上卫生间的门。
听到里面传出‘哗哗’的水声,时锦南转身走开,去沙发那里安静等着。
等外公的助理来了,沈东庭带着时锦南去了重症监护室。
透过门板上的透明玻璃,两人朝里看去。
郑心柔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沈从林穿着无菌服陪在旁边,单手拖着脑袋,不受控制打着盹。
沈东庭轻敲了一下,举起早餐示意。
沈从林听到声响抬起头,起身之后,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妻子,才走出去。
三个人并排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沈父索然无味慢悠悠吃着早餐,半晌哀叹一声,再也吃不下去了。
“都怪我,如果二十年前,我就答应了你外公的要求,你妈也不会碰到这种情况。”
听到这与沈东庭昨晚如出一辙的话,时锦南不由抬眸隔着旁边人看过去。沈父脸上的疲倦让他看起来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眼底亦是黯淡无光。
沈东庭看着父亲,出言安慰:“妈被你们宠了一辈子,一定不舍得一直这么睡下去,我相信她会醒来的。”
父子俩无声对望片刻,又同时移开视线。
又坐了十几分钟,沈东庭起身:“我先回去看看外公,您照顾好妈。”
沈从林点头,目送两人离开。
回到十楼病房的时候,外公已经醒来了,助理正在跟他汇报工作。
说完工作上的事情,助理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不知是谁把消息透露了出去,现在媒体大肆报道郑总失足摔伤昏迷不醒的事情。恐怕到了周一,股市开盘,信华股票会有震荡。”
“我妈情况已经好转。”沈东庭走进去,对助理道:“你让公关部门对外宣布说,郑总已经转危为安。”
“是。”助理点头,对床上的人道:“郑董,我先去处理这件事情。”
助理离开后,沈东庭坐到床边,轻轻握住外公的手。
“外公,您别担心,我妈会没事的。”
想到重症监护室身上满是管子的婆婆,时锦南心疼看着沈东庭,她明白他说谎是为了稳住外公。
外公张嘴,口中发出暗哑声,但却说不出话来。
沈东庭先是一怔,蹙眉问:“您想说什么?别急,慢慢说。”
“你……接下来……”
他俯身将耳朵凑近外公嘴边,仔细去听。
“公司……就交……交给你了……”
凝神听完那断断续续沙哑的话,沈东庭坐回凳子上,紧紧握住外公的手。郑重保证:“我会替您守好公司的,您安心休养。”
院长早上到了医院,第一时间赶来病房来查看情况。在经过一系列仔细检查之后,他严肃地表情放松下来,“二位放心,郑老先生并无大碍,只要安心休养,他这种情况是可以完全康复的。”
沈东庭道谢:“谢谢院长。”
“客气了。”
院长离开后,时锦南悄悄拉着沈东庭出去,问:“外公这种情况,告诉外婆了吗?”
沈东庭摇头:“我让助理告诉外婆,说外公因为一个项目紧急到临市出差了。等外公的情况稳定,再让她老人家知道吧。”
时锦南了然,识相闭上嘴。外婆年纪也大了,确实受不得刺激,万一再与外公一样,情绪波动之下出了什么状况,这个家不能再有人倒下了。
犹豫片刻,她小心翼翼开口:“妈那边怎么办?昨晚有没有值班的医生去查看情况?”
沈东庭疲惫依靠在身后墙壁上,抬眼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昨晚值班医生凌晨去查看过一次,情况还算平稳,说是等二十四小时之后,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听到这话,时锦南眉眼舒展了一些,“这么说,妈是有希望醒过来的?”
“不知道……”沈东庭眼神依旧黯淡:“医生说,虽然生命体征平稳,但不代表就会醒来。”
时锦南上前握住他微凉的指尖,绞尽脑汁宽慰他:“医生一般都是把最坏的结果告诉家属,你别担心,说不定过几天妈就醒过来了。”
沈东庭反握住她的手,露出一个难看又疲倦地笑容。
助理与公关部沟通之后,又联系了公司的御用律师团队,让他们带上遗嘱去医院。
傍晚六点,沈东庭刚准备起身去买饭,三个律师便走了进来。他下意识看向病床上的外公,见他老人家眼神似乎是清明了不少。
领头的律师与沈东庭认识,他率先上前与他握手打招呼。
“你好,沈律师。”
“你好,李律师。”沈东庭与他握手之后,才问:“你们过来是?”
李律师转身正对着外公,公事公办道:“郑董事长早前便立有遗嘱,经过公证之后一直由我们律师团队代为保管。郑董事长有交代,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将由我们代他宣读遗嘱。”
听完这些话,沈东庭蹙眉不悦道:“外公还能恢复的,这个时候就来宣读遗嘱不太好吧。”
“东庭……”病床上的外公张嘴用含糊不清地声音喊他,他快步过去拉住外公的手。
外公颤巍巍拍拍他的手背,奋力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让他们过来……是我的意思。”
“外公……”沈东庭用力握紧外公满是褶皱的手,心里有些隐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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