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外面等我半个小时,这个手术很快就好。”机械师放下帘子，挡住了他们投射过来的所有视线。
即便如此，薄薄一层布帘能遮住视线，却挡不住里面的交流声。
“你要修理的是哪个部位？”机械师问顾客。
“腿部零件？”
“好的。”
“不过你还额外要求升级腿部的灵敏度,我就不给你打麻药了,这样方便我调整数据。”
机械师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过了几秒后，谈昭他们便在外面听到一阵叮叮咚咚的金属敲击声，那声音极大，不像是修理义体，倒像是在敲铁。
伴随着激烈的敲铁声，里面也传来了男人的哀嚎声，声音由大变小，嚎到后面，男人声音沙哑了不少，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小声呜咽。
那声音听着外面的人一阵牙酸，小天眉头皱起，抬眼看向谈昭，似乎在询问机械师他真的靠谱吗？
谈昭收到了来自小天的质疑眼神，她也不清楚机械师修理走的是这条路子，只能微笑面对小天，事到如今，她还是相信机械师的水平。
里面敲铁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里面传来了机械师的喃喃自语：“扳手，我的扳手到哪里去了？”
“谈昭！”机械师突然高喊谈昭的名字：“你看看那个柜台上有没有一个扳手？”
谈昭走向柜台那边，从凌乱的桌面看到了扳手的一角,它被层层废品给压在最下面。
谈昭拿起扳手朝帘子那边走了过去，她到帘子后面就十分规矩地停了下来，用扳手微微掀开帘子，伸手将扳手递了过去。
“没关系，我没这忌讳，你进来就好。”机械师并不想多走这几步路，他已经开始忙着处理其他零件部位了。
谈昭见机械师都不介意，她也随意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里面的布局极其简单，最中央摆了一个手术台，右边摆着各种仪器，各种数据在蓝屏上划过，它时刻监测着病人的生命特征。左边是一个大台子，上面摆满了许多手术工具。
手术台上方挂着一个照明灯，无比刺眼的白光照着手术台上躺着的改造人，改造人只有下半身是由义体代替，上半身还是人类躯体。
谈昭看到那个改造人面色苍白，嘴唇颤抖，看来是痛到了极致。
机械师接过谈昭给的扳手，在男b身上操作了一番，没过一会儿，他就将躺在床上的病人整条腿部义体都卸了下来，随手放在左边的台子上。
机械师从手术台下面的箱子里拿出一双崭新的白色腿部义体，对着男b的下半身比划了一下，确认合适后便开始下一步操作。
他拿起盘子里的螺丝刀，上面还有着旧旧的锈斑，机械师将螺丝刀放在灯光下仔细查看，确认是自己想要的那个型号后，他对准男人的下半身。
“啊！！！”巨大的哀嚎声从隔间里传了出来，那声音凄厉又包含痛苦。
待在外面不知道情况的小天听见如此恐怖的声音，心里已经开始发虚，她启动轮椅想要往外走去，她怕现在不走，到时候自己就没机会走了。
“你想干什么？”绯注意到小天的动静，眼神往下瞥来，带着一股不符合人设的冷漠。
他的眸子瞳仁颜色本来就浅，外圈是一层淡淡的浅粉色，如果不凑近看，根本就察觉不了。浅眸本来就自带一股清冷感，只不过绯平常会用笑来减淡这份距离感。
顶着绯的死亡视线，小天甜甜一笑，漾出两个小酒窝：“这里太闷了，我出去散散。”
“不行。”没有谈昭在的时候，绯的话总是格外的少，他挡住小天离开的方向。
小天要不是失去一双腿，否则她现在已经开始跟绯打起来了。四肢不全的残疾小天只能朝绯尴尬一笑，又弱弱地退了回去，她现在只能相信谈昭没有坑自己。
手术进行到最后，机械师扭紧最后一颗螺丝钉，他帮男b抬了抬腿，检测腿部关节是否灵活。
“好了，你下来试试看。”机械师朝男b喊道，手术到这里已经差不多结束了。
男b从手术台下来，他很快就适应了这双新腿，蹲坐抬勾，无论是哪种姿势，这双新腿都很灵活。
“谢谢。”男b干脆利落地交了钱。
“慢走。”机械师满意看着账户里刚到账的星币，他目送顾客走远。
“怎么最近斯诺星上有了这么多的改造人？”谈昭记得以前斯诺星可没多少改造人，垃圾星里的人一般都穷，舍不得将钱大把花在身体改造上，他们宁愿将钱来买大量低价营养液。
毕竟改造身体也是一笔不菲的开销，更不用说改造后的义体护理维修，这又是一笔大开销。
“因为生存。”机械师淡淡说道，刚结束手术的他也忙的出了一头汗，他随意坐在一个小板凳上。
这个社会的底层工作早就被人工智能给替代了，像清洁工，快递员，服务员这种行业已经不需要真人来工作，大街上随处可以看见关于锐光科技的公司标识。
相对于人工的成本，这种一次性买断的智能产品当然更受资本家的欢迎，而老板每年也仅仅只要支付一次廉价的年检修费。
体力是这个社会最不值钱的东西。
“你去主星那边了，不知道现在的社会行情有多紧张。”机械师觉得谈昭运气不错，刚好避开了斯诺星的黑暗时刻。
宇宙垃圾飞船事件造成的影响可远远不止死亡人数那么简单，它直接影响的一个领域是经济，一个区的经济直接空白，后续带来了资源价格上涨，失业人数呈倍数增多等一系列问题。
再加上斯诺星政府并没有妥善处理这件事，造成灾民的心理恐慌越来越严重，街上发生的暴力事件比以往多了几倍，社会开始动荡起来。
在工作岗位竞争中，人类通过改造自己身体来增加自己的优势，各大行业招人也更加倾向于改造人，如果不算异能这种极少数的特殊情况外，改造人确实比普通人类更具优势，无论是力量还是其他方面。
由于斯诺星的物价涨了又涨，机械师不得已才又开了一门副业。
机械师也只是跟谈昭寒暄了一下，休息过后，他便朝小天看去。
“来吧，到你了。”
机械师平常的语气在小天耳里听来十分有压迫感，就像是阎王拿着生死簿在你面前勾画名字一样。
……
小天躺在手术台上，她对面前摆弄工具的机械师说道：“麻烦帮我关一下痛觉系统，谢谢。”
她真的被之前机械师手术的动静给惊到了。
机械师拿起镊子的手一顿，他仔细看了小天的躯体好一会儿，有些诧异地问道：“你全身都做了改造？”
哪怕是机械师都没有看出小天一身格外逼真的仿生义体。
小天点头说道：“我的身体改造率超过了90，除了一些重要器官没有被取代外，其他的都被仿生体给取代了。”
机械师这下子就来兴趣了，他拿起放大镜凑到小天面前观察她的仿生皮肤，她皮肤上连细小的纹路都十分清晰。
机械师惊叹小天的义体仿真度之高，哪怕他以前在帝国研究院的时候也很少见如此接近人体的义体。
经过医院一行，小天也不期待能在这个落魄的地方找到与自己百分百匹配的腿部义体，所以她说：“拿你这里最好型号的义体就行，你只需要修腿，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动。”
“刚好，我看你也不是个差钱的主，要不要试试我最新设计好的腿部义体。”
机械师掏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宝贝，那是一双线条流畅、性能完美的仿生腿。
“虽然它的皮肤仿真度没有你本身的高，但是它还包含其他功能。”机械师大力推荐着自己的宝贝。
小天粗略扫了一眼，确实是好货，她没想到机械师还真有点东西。
“不过嘛，这价钱方面……”机械师看小天意动，便知道这事成了。
小天自然也不是差那点钱的人，不在意地点头说：“就它了。”
照明灯一开，手术开始。
由于这次小天关闭了痛觉系统，所以手术过程十分安静，在外面等待的谈昭和绯也只能听到一些金属工具的磕碰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手术进行到后面，机械师越是发觉小天自身改造体之精密，为此他得花更多时间来进行更精细操作。
由于手术时间过长，机械师拿镊子的手越来越颤抖，他不得不停下来缓一下。
还没等他喘口气，整个店铺突然剧烈颤抖了一下，就像是被人用炮弹给轰了。
“嘭！”
炮弹炸在铁皮上的声音震耳欲聋，墙上摆在柜子里的金属零件啪啦掉了一地。店铺外一时间灰尘四起，刺鼻的火药味掩盖了空间里原本的机油味。
在外面的绯也差点没稳住身形，旁边的谈昭倒是反应极快，她稳住自己的同时也拉了绯一把。
谈昭黑眸沉沉望向门外，左手上的光脑无声亮了起来。
“机械师，你仇家找上门来了？”谈昭冷声询问隔间的机械师。
在里面因为房屋震动而摔倒的机械师爆了句脏口，虽然他也不清楚来者是谁，但他还是嘴硬道：“放屁，我一生与人为善，怎么可能会有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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