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海体内灾厄能量减少的现象已经持续了五天。
朱薇安和会诊专家们一直都没有找到能量减少的原因,也没有发现那些少掉的能量去了哪里。
“这件事,要不要上报国际科研组织?”其中一位专家迟疑着开口,“毕竟涉及灾厄能量,这……”
“不能上报。”朱薇安直接否决,“目前看来,陆星海并没有因此失控的趋势,反而还能借着这个机会将那些灾厄能量完全压制,证明这个变化暂时是安全的。贸然上报国际组织,我无法确定他还能不能被放回东寰城。”
说着,她看向那位提问的人:“梅瑞尔那边正在做什么研究,不用我多说吧?”
梅瑞尔城,由曾经世界上最顶尖的几所科研机构联合统治,是如今在灾厄和奇种研究方面走得最远的堡垒城市。可供人类激发变异、觉醒异能的针剂就是梅瑞尔城的大科学院研发的。
但也正是因为他们走得太远了,才越来越令人惧怕——
现在的梅瑞尔城已经不满足于变异和觉醒,他们正在尝试将奇种的基因片段改写进人类的染色体中,从而使未来出生的人类可以免疫奇种感染和寄生。
虽然,目前只有s级觉醒者的生殖细胞能够在经历改写之后存活下来,哪怕它们的“存活”最长也不过两个月……但梅瑞尔的科研人员依旧相信,那将是人类战胜奇种的唯一方向。
虽说,如今全世界的人类都在众志成城对抗灾厄和奇种,但事实上,每座堡垒城市抗击灾厄的理念其实并不能完全达成一致。
东寰城、南漓城、万竺城,及其周边新建的几座小城,并不赞同以梅瑞尔为核心的国际科研组织的理念。这些城市已经隐隐结成另一个科研同盟,选择直接针对灾厄能量和奇种,而非继续改变人类自身。
当然,民众们并不了解这些。
全世界的普罗大众,依然将梅瑞尔城大科学院视为拯救了人类的英雄。
这天的会诊依然没有得出结论。
朱薇安最终与童老爷子达成共识,认为陆星海应该继续留院观察,直到他体内的灾厄能量全部消失为止。
陆星海对这个结果没有意见。
他抱着幼小的白猫,轻轻抚摸着猫咪柔软的背毛,视线落在那双翠玉般的眼珠上。
同一个梦重复了整整五个夜晚,他终于依稀记起,梦里的那只白猫似乎从他这里取走了什么东西。
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一定与凭空消失的灾厄能量有关。
但这个猜测太唯心了。
除了毫无来由的直觉以外,无论是陆星海的理性思维还是他的知识储备,都在坚定不移地否定着它。
他更不可能把这个猜测告诉朱薇安和童老爷子。
否则他们一定会认为他疯了。
朱薇安说不定还会脑洞大开,觉得那些消失的灾厄能量其实是藏进了他的大脑,顺便吞噬了他的智商。
直到第十天清晨醒来。
陆星海能清晰地回忆起梦中的每一个细节,他才终于确定——哪怕那个猜测再离谱,它也确实发生了。
他梦里的那只九尾白猫,的的确确抽走了他身体里的灾厄能量。
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痊愈,身体里没有残留哪怕一丝一毫的灾厄。
陆星海抬手拢在胸口,正犹豫要不要把梦境里的事告诉朱薇安和童老爷子,心跳却骤然空了一拍。
他猛地坐起身,飞快地环视了一圈,沉声问:“小猫呢?”
听到陆星海的声音,朱薇安才茫然将视线从终端屏幕上移开——为了实时监测数据,她这十天来昼夜颠倒,每夜都守在这里,有时白天即便和童老爷子交接过,她也还是会在终端上处理数据。
十天睡了不到三十个小时,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啊?它不是跟你睡吗?”
小白猫不见了。
陆星海顾不得解释,抬手就把接在他身上的各种线夹统统拆了下来,开始在病房的各个角落和缝隙里寻找。
这是他第一次清晰地回忆起那个梦境,同时也是他体内的灾厄能量被完全清除的日子。
偏偏这个时候,那只小白猫不见了。
陆星海心里忍不住开始怀疑——难道,那只小猫真的和他梦里的九尾白猫有什么联系?
可那只小猫的眼睛,为什么,是翠绿色的?
为什么……和他一样?
最后还是朱薇安想起来去调医院的监控,终于把走丢的小白猫找了回来。
“这小家伙,开始淘气了啊!”
朱薇安把猫崽拎回病房,塞进陆星海怀里:“昨天夜里我饿得不行,出去了一趟去买营养剂,居然没发现这小家伙跟在我脚后头溜出门了。你猜它跑哪儿去了?”
陆星海抱着失而复得的小猫崽,摇摇头,挥散脑海里方才冒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
“在食堂灶台的大铁锅里!”朱薇安绝倒,“这小傻子恐怕是闻到锅里煮过鱼肉的味儿,不知道费了多大劲儿爬进去的,也是真不怕被人就地炖了!我找到它的时候它正窝在锅里睡觉呢,团成一团跟个大馒头似的,笑死我了……”
小猫崽趴在陆星海怀里,甩了甩脑袋,奶呼呼地“喵”了一声。
陆星海垂眸片刻,把它拎起来递给朱薇安:“再给它做个检测,看看它体内有没有灾厄能量。”
朱薇安不解:“又做?它天天在病房里待着,去哪儿感染灾厄能量啊?”
陆星海没解释:“听我的。”
朱薇安无语,但还是伸手接过猫崽,转身去开仪器。
小白猫的尾巴轻轻摇晃着,简离却松了口气。
幸好他昨天夜里找到机会跑出病房,躲进食堂灶台的铁锅里,用三昧真火把这几天封印在这只猫咪体内的魔气全部烧了个干净。
想到这里,简离不由有些得意——
哼哼,他果然算无遗策,就猜到他保留陆星海的梦境记忆之后,陆星海绝对会出这么一手。
至于他让陆星海保留梦境记忆的原因,那当然是为后续的煅魂洞天做准备。
虽然他也可以直接把人拉进煅魂洞天里面,之后再作解释,但眼下既然有让陆星海提前接触“不科学现象”的机会,那自然是循序渐进更好。
如今陆星海已经知道那只九尾白猫可以吸纳魔气,将来他就不会对煅魂修炼抱有过高的怀疑,跟随九尾白猫进行修炼的意愿就会更强。
用这个世界的话说,主观能动性更强,修炼的效率也就会更高。
陆星海还不知道他被简离安排了。
看着仪器屏幕上毫无波动的读数,他一时说不清心里到底是遗憾还是松了口气。
小白猫的身体里没有灾厄能量。
它和他梦里的九尾白猫应该没有关系。
所以,即使眼睛的颜色一模一样,它和简离之间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不科学的关联。
果然是最近太闲,睡得太多。
陆星海心下自嘲——他什么时候也会胡思乱想到如此不着边际的程度?
不过,连续十天都做了同一个梦,这却并不是他胡思乱想,而是切切实实的异常现象。
这一点,陆星海还是明白的。
于是,再三斟酌之后,他把关于梦境的事告诉了朱薇安和童老爷子。
“九尾……白猫?”
听完陆星海的描述,朱薇安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思议道:“你最近是看了什么古早救世主小说吗?一觉醒来脑子里多了个老爷爷,教你武功教你修炼,手把手带着你拯救世界的那种?”
陆星海:……
小白猫身体里的简离:……
童老爷子轻轻咳了一声,试图扯上科学:“大概是你最近惦记猫,惦记得比较多,而你身体里的灾厄能量又确实在减少。所以,当你睡着的时候,你的大脑潜意识里把两者结合,你就梦到了那样的画面。”
“连续十天。”陆星海强调,“同样的梦。”
“人有的时候确实会做连续梦。”朱薇安摊手,“尤其是,你最近一直住在病房,身边还养了一只小白猫,每天最关注的事就是你体内的灾厄能量。”
见陆星海的脸色依旧十分笃定,她迟疑片刻,最后妥协:“好吧,我会把你的梦境记录在文档里,作为后续研究的参考。”
陆星海点头,没再强求什么。
易地而处,若是他听到别人信誓旦旦将梦里的奇事当真,他恐怕也会认为对方在胡言乱语。
直到朱薇安收拾好仪器离开病房,童老爷子才幽幽叹了口气,在病床边坐下。
他伸手摸了摸陆星海怀里的小白猫,沉默良久,道:“去看看他吧。”
没有指名道姓,陆星海却立刻明白了老爷子说的是谁。
“和他无关。”陆星海的声音沉冷且干脆,没有丝毫犹豫不决,“既然灾厄能量已经消失,我得尽快回岗了。”
武器阵列的故障调查还没有出结果,他不可能任由情绪左右他的行事。
童老爷子也明白这一点,没再说什么,只叮嘱了一句:“趁这个机会,回家一趟吧。你爸妈很担心你。”
陆星海身上带着灾厄能量,又住在隔离病房,与治疗和研究无关的人禁止前来探望。这十天来,他也只和家里打过视频通讯。如今既然痊愈,又还没有销假返岗,他也确实该回家一趟了。
况且,他并不打算把小白猫带到戍卫军营地去。
家里的环境更自由,更适合这样可爱机灵的小东西自由生长。
简离却不知道陆星海已经给小白猫安排好了去处。
确定朱薇安和童老爷子没把陆星海的梦当回事,他就暂时离开了,只留下猫咪的本能控制着那具身体。
而他自己则回归本体,补了一上午回笼觉之后,就开始缠着蒋游带他去荒土上的城市遗迹探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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