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你, 干活不利索。好好的水居然倒在门口。这不是害了我这个老太婆吗？”
白棠没想到自己过来医院一趟，还没走进病房，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妈, 你受伤我很同情你。但是你别把自己的错放到我头上来。那水不是我泼的，是你自己泼的。你摔断腿是你自己的原因。”
听到贺春华为自己辩解的声音, 白棠心想这人可以, 不会承认不是自己责任的错误。
哪成想那头忽然传出一道柔和的男人声音：“春华，妈都断腿了。你就不能迁就一下她吗？”
“我……”
贺春华这一句明显卡壳的话，让白棠知道里面的谈话是进行不下去了。
她直接敲响病房的门，然后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因为她的到来，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白棠就像没有发现那般, 十分自然地站到贺春华身边, 自我介绍起来。
刚想发脾气的老太, 在知道白棠是送她进医院那人的媳妇儿后，态度直接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哦，原来是你啊！真是谢谢你。要不是你男人帮忙, 我这条老命算是交代了。哎……”老太叹息着，还不忘掀起眼皮，偷偷瞪了贺春华一眼。就这一眼，也被白棠抓了个正着。
被看到后老太并不惊慌, 反而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拉着白棠开始念叨起自己受伤的始末。
“我跟你说, 我这媳妇儿做事情毛毛躁躁。这一次就是她害得我摔倒的。要不是……”
长长的一通抱怨, 还是对着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白棠都不知道这老太是哪里来的勇气。
而在老太说话的时候, 边上的年轻男人则是拉着贺春华, 小声说着什么。白棠这头虽然不能全部听到, 但多多少少也能捕捉到一些词语。
不外乎是他妈年纪大了。别跟她一般见识云云。去跟他妈认个错, 事情就当过去了。他相信不是贺春华倒的水。但老人家一把年纪，不能逼着她承认自己的错误……
这种十分双标似的发言，让白棠听得很不爽。而白棠不爽，表现出来的就是甩掉老太抓着自己的手。然后拉着情绪不对劲的贺春华直接离开了病房。
至于身后那一声声的呼喊，她当做没有听到。
直接把人给拉到医院后头的空地上，白棠这才松手，转身看向贺春华。
“那就是你婆婆跟男人？”
贺春华还不知道白棠其实是许清欢的亲妹妹。只以为这是好心人。于是苦笑点头：“没错。就是我男人跟婆婆。”
昨天跟贺春华聊天的时候，她已经知道那老太为什么会摔断腿住院。但这老太醒来后这副态度。贺春华的男人那些话又是那么的不分是非。实在让人生气。
“你不觉得他们有毛病吗？”
本来以为贺春华会逆来顺受地摇头。没想到她直接点头：“我婆婆那人就是这样。”
语气中的无奈让白棠知道，对方肯定对这婆婆有情绪。
作为一个没有婆媳问题的人，白棠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只能就事论事，觉得贺春华的婆婆有问题。
当然，更加有问题的是贺春华的男人。刚在病房的时候，那男人只一味让贺春华忍耐，实在让人觉得不爽。
显然，贺春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觉得自己的婆婆不对。
白棠也不是个多嘴的，清楚贺春华的意思后就住嘴，转而说起其他认亲的事情来。
“清欢今天应该找过你了吧！你是怎么想的？”
贺春华想到一大早见过一次面的许清欢，嘴角就露出点笑意：“她来找我的时候，我跟她说好了。等今天晚点我爸妈过来，大家一起见个面，聊清楚后，就做她说的那个检测。”
白棠听到这儿，脸上露出笑容：“那行，你们商量好就好。那病房暂时也不缺你一个。你要是喜欢，可以在医院附近走走。现在附近很多练摊儿的。摊子上卖的东西便宜种类又多。”
贺春华一听，当即点头朝外头走去。说实在话，她真的不太想侍候那个婆婆了。
白棠看着对方离开的背景，转身直接去找许清欢去了。
——
“你这两天少去那个病房找贺春华。”
两人见面，白棠的第一句话，就让许清欢惊讶起来。
见对方这样问，白棠当即把刚在病房见到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觉得贺春华的婆家好像哪里有问题似的。咱最好还是观望一下。可以跟贺家人来往，但她的婆家再等等看。”
白棠希望自己是看走眼了。不然，这个还没相认的姐妹，日子是真不好过了。
与此同时，被白棠避雷的母子两人中，那个当妈的见儿媳妇走了，十分不满。
但她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然舍不得数落儿子了。只能抓着儿子的手再次抱怨：
“晋鹏啊！你那媳妇你得说说她。要搁咱老家那，这样的媳妇真的可以给她一个大耳瓜子。也就是这京市的姑娘精贵。一个农村姑娘，还摆什么谱儿？”
万晋鹏听到亲妈数落媳妇，心里其实也不太得劲。但他爸人没了，妈又是被他爸宠了好几十年。爸没了，他自然要接过爸的任务，继续宠着亲妈了。
所有，即使不太乐意听到亲妈数落媳妇。但他还是附和：“妈，你是长辈，就别跟春华一般见识了。咱现在人都在京市，是京市人了。得入乡随俗，别再说什么一个耳刮子过去了。这样让人听了，还以为咱是什么坏人了。”
万母听到儿子这样分析，嘴巴终于消停下来：“我是心疼你。好好的一个城里娃，只能娶个农村媳妇。老家的房子还被你黑心肝大伯抢走了。你争气点，努力复习，今年再参加高考看看。考上了，以后啥好日子没有……”
当然，这一番打算的最后，就是让儿子跟那个农村儿媳妇离婚，然后再娶个有文化的城里媳妇。这样也算对得起他们老万家的列祖列宗了。
这样一番打算，万晋鹏暂时是不知道的。他只以为亲妈是让自己上进，拼命点头。但心中却对高考没什么把握。他要真的这块料，也不会考了几年都没考上。倒是他媳妇贺春华比较有希望。
去年贺春华其实考上了外地的学校。但是因为家在京市，最终只能遗憾错过。而京市好的大学，凭贺春华的成绩又差那么点火候。
——
贺春华回到病房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吃饭的点。这个时候，请假过来看亲妈的万晋鹏早回去厂里上班了。倒是贺春华，因为是老师，只要找到人顶课就容易请假出来。
其他老师同情她要照顾婆婆，都乐意跟她调课或者帮她上课。只要后面还回去就可以了。
所以，万母出意外后，能来照顾她的只有贺春华了。至于贺春华的儿子，则是被娘家爹妈照顾起来。
每每到这个时候，贺春华都会庆幸爹妈的好。当然，在知道爹妈不是亲生的后，她的感慨就更加深刻了。
临近中午，贺春华是直接去医院食堂买了饭菜过来的。
当然，她自个儿不吃病号饭，刚在外头闲逛的时候，就已经吃路边摊子上的煎饼吃饱了。这会儿就带了一份病号饭回来。
万母对儿媳妇现在才回来自然又是一通抱怨。抱怨过后就嚷着要上厕所。其实，像这种腿受伤的病人，病房区是有护工可以请的。贺春华也想请个护工来照顾婆婆。毕竟，护工经常帮忙照顾病人，有一定的经验。
贺春华自认为自己没有照顾过病人，怕做了什么耽误病情的事情就不好了。
可是，这老太愣是把之前请的护工骂走。原因很简单，护工太贵，浪费儿子的钱。明明有不要钱的儿媳妇可以侍候她，为啥要花钱请人。
今天一早来到医院就听到这么一段话，着实让贺春华觉得心寒。
现在贺母嚷着要上厕所，贺春华真的很恼火。
但她本质上就不是个心狠的，只能咬牙把人搀扶着去了趟厕所。这一来一回花了快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贺春华买的病号饭都已经从热饭变为了半温状态。
自然，万母又开始新一轮的抱怨。
贺春华终于忍不下去，站起身来就走了。
“你……你……”
身后是万母气急败坏的声音，但贺春华心中却一片平静。
她直接走到外科医生的办公室找许清欢。然后在这里，刚好遇到了带着饭吃过来找媳妇的彭志海。
彭志海在昨天已经见过贺春华，这会儿不算十分惊讶。他对着贺春华点头打招呼，之后先推开门进去找媳妇了。
贺春华紧跟其后也走了进来。
“春华，吃饭了吗？要一起吃一点不？”
见到贺春华进来，许清欢热情地招呼。不过贺春华只是摇头：“过来这里坐坐，跟你聊聊天……”
虽然觉得自己在这两人中间显得很碍眼，但贺春华是真不想去病房，跟那个婆婆待在一块。
这个异样，许清欢夫妻自然看懂了。但两人都没说啥，径直吃饭。饭后彭志海收拾东西离开后，贺春华这才不好意思笑笑：“我这是打扰你们夫妻了。”
“哪里。”
“我爸妈应该很快会过来了。到时候会占用你上班的时间吗？”
因为村里事情多，贺家两口子也只能下午才过来见面。
许清欢摇头：“下午我可以调休。事儿还是早点说清楚比较好。”
接下来两人又是一阵沉默。这个时候，许清欢就特别想念白棠。要是白棠在的话，可能气氛不会这么尴尬。
——
白棠这会儿其实也处于尴尬的气氛中。
“王师傅，上次已经说过了，咱这里不再找白案了。”
没错，那个以前在白棠这里做白案的王师傅，在被白棠拒绝了几次过后，今天再次上门来了。
因为担心这种容易撂挑子不干的人，白棠是不会愿意把人再次找回来的。更何况，她这里已经找了两个白案。专门做包子、馒头、以及各种糕点。其中，不少糕点是白棠这边安排他们做的半成品。然后白棠做最后的工序。
这种糕点做出来主要售卖方向是礼品。
这两年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送礼的规格自然也上升了不少。糕点这种礼品，就卖得越来越好。
目前白棠主打的糕点，都不是王师傅能够做的。而且，王师傅有一份正式工作，不至于要求她这个小地方的工作。
于是，白棠直接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谁知道答案让她瞠目结舌。
“你把工作给了你儿子。然后自己出来找活干？”
白棠难以想象有人会把自己干了几十年的工作，就这么传给了儿子。重点是这个儿子不是干厨房的料。
“不对啊！我记得你儿子不是有份正式工作吗？”
说道这个，王师傅就捶胸顿足：“那臭小子看不上他那工作的那点工资。愣是把工作给卖了。然后拿着钱又去跟人学什么投资。”
自从掉入苏玲玲那个坑后，王师傅不止一次后悔。后来，多亏了警察同志的帮忙，终于把钱都追回来了。虽然目前还有好几百等着苏玲玲的父母慢慢还。但总算有个盼头。
偏偏这个儿子习惯了赚快钱，看不上一个月发一次的那几十块工资。
明明知道苏玲玲那个所谓的投资，到头来是一个骗局。但儿子觉得不会所有投资都是骗人的。这不，把工作一卖，拿着卖工作的钱，还有之前投资骗局的赔款，又学人家去投资别的东西。最后当然是血本无归。
灰溜溜跑回家的儿子没有了工作，更加不好找对象了。没法儿，王师傅想着自己反正还有几年就要退休了。索性提前退休，把工作岗位让给儿子好了。这儿子拍胸脯保证以后会踏踏实实做人，他这当父亲的也只能帮到这里。
白棠听完后十分震惊。这王师傅是食堂大师傅，每个月工资有快一百。还不算食堂大师傅有的一些权利。这把工作让给他那个啥都不会的儿子，肯定不能当食堂大师傅。最多就是食堂的小工。小工的工资就比学徒工强一点。也不知道王师傅是怎么想的。
但无论人家怎么想，也跟白棠没有关系。
“那之前你不是问我练摊儿的事情吗？怎么没去做？”
这也是白棠更加疑惑的地方。王师傅之前特意过来跟她打听，怎么去外头的自由市场卖馒头包子。她也没藏私，都一一说了个清楚明白。本来以为王师傅会混得风生水起，结果还跑来她这小地方找工作。
这个问题问出来后，白棠看到王师傅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瞬间懂了。
果然，只听王师傅下一句就说道：“这不是卖不出去吗？”
白棠寻思那不是卖不出去，而是压根儿放不开来卖吧！
现在自由市场偶尔会有那种来卖东西的新人。这些人卖东西的样子躲躲藏藏，活像是来受罪一样。人家顾客看了，哪里还会过来买？
卖东西就得大大方方，用自己的劳动力赚钱不丢人。但显然，像王师傅这样觉得丢人放不开的，哪能真卖得出去？
又不是独一份的生意！
虽然王师傅的经历值得同情，但大部分都是他自找的。白棠也不是开善堂的，自然不可能因为同情就聘请对方。
于是，只能遗憾摇头：“王师傅，我这里是真不缺人。你可以去附近走走。最近开了几家私人饭馆，说不定人家要招白案。”
再次被拒绝，王师傅仿佛已经有所预料。只能遗憾地离开了。
白棠看着对方的背影，觉得这人太纵容他那个儿子了。如果再这样下去，说不得就连王师傅退休换回来的工作也会没了。
这个猜测在不久之后一语成箴，白棠也因为这个事情遭遇了一次重大危机。当然，现在事情还没有发生，她只以为这是一个小插曲。主要的注意力依然放在许清欢跟贺春华的认亲上来。
——
白棠以为他们会在医院商量，哪成想大下午的，一行好几个人到了四合院。
白棠立刻把人引到了后院的院子里，看着他们在院子的石桌坐下后，给他们上了茶。期间给许清欢使了个眼色，询问为啥人都跑到她这里来。
这会儿过来的人有贺家夫妻、贺春华、许清欢、彭志海这五个人。五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点一言难尽。
许清欢看到白棠的疑惑，摇头，示意待会儿跟她说。
“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吧！”
许清欢对着贺家两口子说完这句话后，贺村长就说道：“行。我们之前说道春华是怎么来的。就是我一个亲戚，从朋友那里抱来的。而亲戚的朋友听说也是从朋友那抱来的。就是一家人生了很多女儿，不想养。那抱孩子走的人就给了那家人五块钱。”
白棠听到这里，就觉得这风格很像她爹妈能干出来的。五块钱就把个孩子送人了。
“春华刚到我们家的时候，应该出生没多久。人特别小，还没到五斤。是我一点点小米粥喂大的。”
贺村长的话说完后，村长媳妇就开始接话。
用小米粥喂孩子，在过去的时候确实是有的。应该说，很多条件艰苦的人家，就是小米粥都喂不起。有些孩子甚至是靠着野菜糊糊长大的。
所以农村出身的白棠，听到这话倒是没觉得有啥。
这头两人说完后，那头许清欢也大概把自己的身世说了下。
在知道她也是收养的孩子后，贺家夫妻两人也不惊讶。毕竟这双胎，不要一个孩子，另一个估计也不太可能要。
许清欢也没觉得自己可怜啥的。她跟着老爹不知道日子过得多好。就她现在这结实的身板，也是她老爹一点点照顾起来的。
说完各自的身世经历后，许清欢开始介绍起怎么做检测，检测结果到底准确率有多高这些上来。
在说完后，双方立马确定明天一早上研究所抽血做检测。一通商谈过后，贺家人并没有久留，一家三口匆匆离开。
白棠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终于有时间询问许清欢：“是医院那万家老太作妖了吗？”
许清欢刚想跟白棠吐槽医院发生的事情。听到这话，惊讶地瞪大眼睛：“你咋知道的？”
白棠笑着回了句：“就她那种喜欢搞事情的，肯定做了什么，才让你们跑回来商量的吧！”
说到这个，许清欢就忍不住想锤锤自己的脑袋。
“那老太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有个医生跟贺春华长得很像。二点多的时候摸到了我的办公室。然后拉着我的手不放。”
想到下午发生的事情，许清欢就忍不住翻了几个白眼儿。
“要不是看着她靠一条腿走路，而且还一副老年人的模样。我真想把人给推开。”
原来，下午两点多。许清欢做好了工作交接准备待会儿跟贺家人谈事情的时候。这万家老太就摸上门来。
开口就喊许清欢是儿媳妇的姐妹，自己这个老太婆在这个医院住院。这姐妹肯定要帮衬的。拉着许清欢，让她把住院费给免了。
这话当时就让许清欢相当无语。
她就是个小医生，不是医院的院长。就是医院的院长，那住院也是要给钱的。但这万家老太为人相当任性。当然这个任性还是用词比较好听。实际上，许清欢觉得这老太有种全世界都以自己为中心的感觉。
许清欢当时就解释了自己跟贺春华还没有什么关系。更加没有权利给她免除住院费、医药费。
搞了半天没把人给拉下来。最后还是许清欢大声对外头喊，刚好彭志海过来接媳妇。这才把那万家老太给扒拉开来。
反正，事儿闹得相当难看。医院不少工作人员都目睹了事情的经过。
这还不算，贺家两口子被贺春华带着刚好就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看到贺春华，这万家老太又开始作妖。喊着让儿媳妇贺春华帮忙求情。让许清欢这个当姐妹的，给免除她所有医疗费用。
因为这老太的户口没在京市，而且退休单位也不在京市。在京市的医院看病，没法儿让单位报销，只能自己出钱。
这老太今天在病房那听到路过的病人一说，才知道自己住院要花很多钱。加上老太自己从其他地方，听说了有个医生长得跟儿媳妇很像，一定有亲戚关系。
这不，这万家老太就找上了许清欢。
白棠听完后，简直不知道该说啥好。
而那头的万家老太可不在意别人怎样看自己。这便宜没有占到，回到病房后，她苦思冥想，就想要弄点动静出来。
第102章 胡搅蛮缠
血液检测完成得很快, 就是抽个血，之后等结果出来就可以了。
研究所的负责这项工作的研究员，对于白棠几个人都熟悉起来了。看到他们离开的时候, 还开玩笑问是不是以后还会过来做检测。
毕竟这年头真没多少普通人会做这个检测。他们研究所也不专门做这个。接待这几个人，还是有领导打招呼, 这才顺利做下来。
白棠听到这话好笑地回了句：“要真的再来做检测也是好事。”
如果再次来到这里, 说明她们又找到一个失散在外的姐妹。
从研究所出来后，贺春华是要去医院照顾婆婆的。许清欢跟对方刚好同路。倒是白棠，带着人过来一趟后，准备直接回家。
一切的事情等到结果出来后再说。
回到医院的贺春华跟许清欢，一个去了外科医生的办公室, 一个去了外科病房。
贺春华一路上都觉得这个经历很神奇。但能知道自己的身世, 而且血缘关系相近的姐妹还是那么好的一个人。贺春华觉得很高兴。
但这高兴的心情持续到病房的时候, 戛然而止。
“今天怎么这么晚？不知道我会肚子饿吗？”
贺春华昨天已经托了一个护工帮忙给她婆婆带早饭。她不相信婆婆今天一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因为角落的垃圾桶里冒出来的几片荷叶包，正是医院食堂那个荷叶包饭的外包装。
就这样，对方还在那装蒜。
贺春华觉得自己的耐心越来越少了。
“你没吃东西？那是要我再去买吗？反正你儿子给我留了不少钱。”
听到贺春华要去买东西, 万老太刚准备点头。结果下一句听到要花儿子的钱，里面噤声了。因为前后两个动作转换得太快。让万老太的看起来就像一只忽然被人掐住脖子的鸡那般好笑。
贺春华见对方没有反应，也不生气。而是拿起地上的暖水壶掂了掂。发现里面没有水后，直接提着上医院水房打热水去了。
直到贺春华离开后, 万老太这才松了口气。想到对方拉着暖水壶离开, 万老太就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这年头的暖水壶, 壶胆跟壶身都有分开售卖的。壶胆一般是玻璃制作的。而壶身则是在胆外头套的那一层壳子。这壳子一般是竹编的。条件好的会买铝制外壳。那种上面印有红底大花, 十分受欢迎。
贺春华手里拿着的这个暖水壶, 壶胆是单独买的。而竹编的壶身是她爹贺村长自己编的, 非常结实耐用。
医院的水房人很多, 贺春华排队排了一会儿后才轮到。交了水票, 刚打满水。贺春华准备把水壶提起来。但发现手使不上力气。这才想起今天去验血的时候，许清欢看她长得瘦。说动了她多抽了两管血。说要去给她做个血液指标检查。
可能是血抽多了，手臂特别疼，而且人好像也有点晕。这种情况下，她也不敢一个人拿着装满热水的暖水壶回去。毕竟这一条路最少也要做五分钟。中间还要爬楼梯。贺春华觉得自己应该做不来。
于是，她当机立断。对着后面排队还没给水票的人说道：“我这里打了一壶水，我只要半壶。多了的半壶热水你要吗？白送……”
听到是白送，后头排队的大妈立刻乐呵呵地上来。也不用贺春华动作，自己动作麻利地从贺春华那个暖水壶里面，往自己的热水壶倒了半壶水。
边倒边跟贺春华道谢。毕竟这一张水票也要一毛钱。这一次就省了五分钱呢！
在大妈的道谢声中，贺春华好心情地拎着暖水壶回病房。
只有半壶热水，拎起来很轻松。不过在上楼梯的时候，贺春华觉得暖水壶好像哪里松动了一下。感觉手都被坠了一下。但她仔细看了看，也没发现哪里有问题。于是也不管那么多，直接拎着暖水壶回到了病房。
病房里，万老太看到贺春华好手好脚回来后，十分惊讶。
这老太估计是没有想到还要掩饰脸上的表情。被刚进来的贺春华看了个正着。
了解这老太的贺春华心里十分疑惑。但她不动声色，把手里提着的暖水壶放到地上。然后直接搬了把椅子坐到窗户下。
万老太心里有鬼也不敢吭声，只能躲在被窝里面，不知道想啥。
万晋鹏就是在这样安静的气氛中来到病房的。
发现亲妈跟媳妇儿都好好地没有吵架，他提着的心也松了口气。
贺春华见到男人来了，有点疑惑上班时跑过来干什么。这话还没问出口，万晋鹏就已经拿起地上那个暖水壶，朝着桌上的杯子倒水。
只是，他那个倒水的工作刚刚摆好。热水刚从暖水壶流出来。就听得砰一声，那暖水壶的把手忽然断裂。整个暖水壶从一米多高的位置直接掉落在地。
砰的一声就是暖水壶炸裂的声音。伴随着暖水壶炸裂的，还有很多热水四溅开来。
玻璃内胆的暖水壶有外头那一层藤编包裹，玻璃没有多少弹射出来。但里面那一百度的热水却不是藤编外壳可以包裹的。
贺春华就看到暖水壶掉到地上。然后热水马上飞溅到男人的脚上，腿上。
一百度的热水直接烫得男人嗷嗷叫。也让装睡的万老太睁开了眼睛。
看到心爱的儿子被热水烫到后，她立刻大声喊道：“哎哟！我的儿啊……”
贺春华自然是心疼男人的，赶紧打开病房门，喊护士过来帮忙。
彭志海带着手下医生过来查房的时候，这里就变得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万老太这个病人中气十足的嚎叫，万晋鹏这个当儿子的安慰亲妈的声音，以及贺春华在清理地面玻璃碎片的梭梭声。各种声音实在吵得人耳朵疼。
等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后，彭志海表示更加无语了。
这万晋鹏被烫伤了，万老太居然把着儿子不让他去治疗。反而在那里嚎叫咒骂。这样糊涂人，根本不能惯着。
然而，万晋鹏却没有离开，而是在那安抚万老太。
一个过来帮忙的护士见到彭志海过来，把事情的经过跟他一说。接着麻溜儿走了。
这家人有毛病，护士都有点受不了。
彭志海看在这家人是媳妇亲人的份上，喊了几个手下医生过来帮忙。总算是把万老太弄回病床上躺着。而万晋鹏也能去外头找医生看看腿被烫伤的情况了。
等地上的玻璃碎片收拾好后，彭志海也已经把这老太的伤口看好了。看着恢复得不错，可以出院回去休养了。
他也巴不得这人赶紧走。医院已经有不少人偷偷跟他抱怨这个老太极品的地方。
但他这头出院的建议还没说出来，那头万老太已经指着贺春华大骂起来。
“那暖水壶就是你的嫁妆。你家这是安得什么心。陪嫁的暖水壶居然那么差劲。我儿子手一拿就坏掉，简直是害人精。不行，得让你爹妈赔钱给晋鹏治病。还有，你是晋鹏媳妇。你得向着晋鹏……”
这样的逻辑，别说是贺春华了。就是在病房没有离开的医生护士，也是一个个目瞪口呆。
彭志海更在心里暗叹，世界大了，什么人都有。就这万老太的德性，要真撞上自家媳妇。怕是会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样想着，彭志海看向那个跟自家媳妇儿有着同样五官的女同志。
明明外表长得一样，但却不会让人认不出来。自家媳妇儿那种暴脾气，可不会惯着这样胡搅蛮缠的老太太。就是不知道这贺同志到底会怎么应对了。
这算是病人的家务事，作为医生的彭志海并不能参与太多。他示意手下人跟着自己出来。然后把病房的门打开。让这一层楼负责的护士过来看着。吵架管不着，只要别打架就成。
贺春华从事情发生后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从那断掉的暖水壶把手，再到婆婆那些反常的行为。自己去打水时婆婆的期待，拎着水壶回来后的失望，男人被烫伤后婆婆的心虚惊恐。
这一切一切都让贺春华想到一个可能。
再听听婆婆这会儿说的话，还有眼神中那种强作镇定的神色。贺春华直接开口：“那个暖水壶是你弄坏的。你是想烫伤我，没想到烫到你儿子了。”
贺春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相当平淡。白棠从外面走过来的时候，刚好就听到了这一句话。要不是刚在路上碰到彭志海，了解事情的经过后。她怕都要以为贺春华在说一件小事了。
想到这里，白棠直接拨开围在门口的人走了进来：“出什么事事情呢？”
白棠这话问的是贺春华。但万老太并没有注意她的到来。满脑子都是自己的盘算被贺春华知道了。
她也不是个傻子，当下立马反驳：“你娘家爹妈给你准备的嫁妆有问题。你不好好反省就算了。居然还要把屎盆子扣我头上。你满大街去瞧瞧，哪家儿媳妇像你这样做人？”
白棠本来就对事情有了一定的了解，听到万老太这句话后，插嘴说了一句：“要是你们对这件事情有疑问的话。我建议直接找警察。”
听到找警察，贺春华眼睛一亮。而万老太的眼神则是一缩。
那个心虚的模样，不说白棠了，就是外头围观的病人们都看出事情的真相。
当下，就有个老大妈开口：“哎哟，哪里有你这样当婆婆的。居然想要烫伤自己的儿媳妇。这是什么脑子啊！儿媳妇烫伤了，家里谁来照顾啊！”
万老太其实一开始也没想那么多，就是想要发泄怒气，才弄了这么一出。想要让儿媳妇遭罪。哪成想最后害了儿子。她也后悔得要死。但她这个时候可不能承认自己使坏。不然，儿子怕是要生自己的气了。
“呸，你这个老太婆。我家的事情关你什么屁事？还有，这就是意外，找什么警察。你们当警察同志是那么有空的吗？”
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让白棠冷笑连连。当下双手环胸，抬高下巴：“这种事情警察一查一个准儿。这事儿要真的是大妈你故意的话，那就是故意伤人。这可是要坐牢的大罪……”
其实白棠知道这种事情可能最后会被定性为家庭矛盾。但这会儿对着这个万老太，她那是有多严重就说得有多严重。
“妈，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就在白棠准备下最后一剂猛药的时候。被烫伤的万晋鹏已经上了药回来了。正在门口对着里面大声质问。
白棠虽然觉得这位仁兄回来的不是时候。但也没说啥。而是默默让开了位置，让对方走进病房。
当然，她自己则是轻轻走到了贺春华面前。意思很简单，就是会站在她这一边。
白棠没想到自己只是回来医院拿点东西，居然会看到这样的场面。会知道万老太搞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毒计。
万老太见儿子能够自己走回来，知道这烫的不严重，终于松了口气。而儿子口中的质问，在她耳边已经自动转换成柔和的语气。
只见万老太看了儿子几眼后，忽然哭着说道：“儿子，我真没干这种事情。把儿媳妇烫伤后我能有啥好处。没人侍候我，也浪费医药费。你妈我是这样傻的人吗？”
这样的狡辩十分具有效果。
白棠就看到那个叫万晋鹏的斯文男人，转头歉意地看向贺春华：“春华，这个事情应该就是意外。我虽然烫伤了，但其实不是很疼。医生说了，现在天气还不热。我穿的裤子厚，伤得不重。”
这种转移话题的能力，让白棠直接翻了个白眼。
她也不理会万家母子两人，而是转头看向贺春华：“春华，你要找警察来查这个事情吗？如果要的话，我现在就帮你找警察过来。”
当然，如果不要的话，白棠会看不起这个姐妹。不是说她啥，而是看不起她这样窝囊忍受。
事实证明，贺春华应该也是忍不下去了。
“去找警察，现在就帮我找警察。今天这个事儿我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
见白棠跟贺春华要动真格，贺老太这才害怕起来。
无他，因为那个暖水壶的把手，就是她用水果小刀慢慢割开的。暖水壶是用藤编做的。只要把那些藤条一根根割断，那么把手那里的就会断裂开来。
只要儿媳妇去打热水，从水房回到病房的一路上，那热水壶总有坏掉的时候。只要热水壶的外壳坏了，自然里面的热水就会洒出来。
而做出这个事情的最初原因，是因为贺春华对自己的各种要求一直不满足。
白棠注意到贺老太的动静，更加起劲。拉着贺春华就往外头走，一副一定要报警的样子。
这下，贺老太真的扛不住了。但她也没有承认事情是自己干的。而是狡辩：“我今天一早看到热水壶那把手有点坏了。还以为能再用一段时间，就没跟你们说。哪里知道就这样坏掉了。”
事情到了这里看来是不会再有进展了。
而万晋鹏这个当儿子的，听到亲妈的话，一脸不可置信。接着就是连声质问万老太为什么要这样做。
而白棠对于这母子两人的各种聊天商量没有兴趣。拉着愤怒异常的贺春华直接离开了。至于那万老太要怎么处置，只能看万晋鹏这人到底有没有心了。
两人并没有走远，而是一起去找了许清欢。
许清欢看到白棠居然回来，好奇地问道：“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又回来了。”
白棠摇头：“这不是有东西落在你办公室，想过来拿一下吗？怎么能想到又遇到糟心事了。”
白棠说着，不等贺春华开口，就把那一出暖水壶爆裂事故一一说了出来。
听完后，许清欢觉得自己的三观要重新塑造一下了。这万老太，简直有毒。
说到这个，许清欢不免再次好奇：“你到底看中那万家小子哪里？”
贺春华也很难说清楚到底看上了万晋鹏哪里。现在仔细想来，婆婆没来的时候，这男人还是不错的。肯干活，回到家里也愿意干家务活，愿意带孩子。自己当初想要参加高考，男人也是鼓励的。
但这样的男人在婆婆到来后，却变了不少。
白棠见贺春华不说话了，知道许清欢这问题问的太过了些，连忙转移说起了其他。
但白棠这里转移了话题，问题却不会消失。
万家老太很快出院了。但回到家里并没有消停，反而变本加厉地找麻烦。那种找麻烦不是明刀明枪地找。而是时不时地给你下点小拌子。
反正白棠听说后十分无语，并且觉得这样下去，估计贺春华迟早要受不了。
今天是检测结果出来的日子。白棠一早就跟许清欢一起来到了研究所。这个时候贺春华已经到了。
注意到对方的神情很憔悴，又听到了对方的那些抱怨后，白棠大概就知道万老太在玩什么把戏。
不外乎是让贺春华妥协，任凭她拿捏罢了。
大家没有就这个话题说太多，而是先一步进到研究所里面，拿到了检测结果。
不出所料，贺春华果然跟许清欢是亲姐妹。
这个结果让贺春华脸上露出些微笑容来。但这个笑容依然不能让贺春华的神色好上几分。
白棠知道有些家务事，外人是掺和不了的。
当下，先跟许清欢带着人到了研究所外头空旷的地方。先把老白家的事情一说。接着自然就是介绍起自己的身份。
“之前因为不确定，加上娘家那头情况很复杂。我就没把自己跟清欢的关系说出来。真不好意思。”
贺春华听完所有信息后，虽然觉得震惊，但连忙摆手表示不在意。毕竟，复杂的原生家庭也不是她想要的。她现在的婆家就够烦的了。
许清欢这个时候忽然开口：“那你要不要离开京市一段时间？”
白棠一听就知道许清欢想要做什么了。她也没有阻止，而是直接补充道：“我过两天要跟一个朋友一起南下广省。大概去一个星期。到了那有人接待很安全。你要一起来吗？费用的问题不用担心，火车票费不了几个钱的。”
贺春华确实没有多少钱，但火车票跟食宿的费用还是给的起的。
想到那婆婆自从受伤后原形毕露，在家里作妖的那些事情。贺春华咬咬牙：“去，我跟你们一起去。刚好可以见识见识。学校那边本来就跟其他老师还有领导说好请假的。”
为了这婆婆，贺春华跟学校请了一个月的假期。所以，她的假期余额十分充足。儿子娘家爹妈会照顾，男人自己会照顾自己。至于婆婆，那么喜欢作妖，她还真不侍候了。
当天晚上，白棠躺在自家床上，跟何天成说起贺春华的事情时，十分唏嘘：“我是真的没想到有人会搞那么多损人不利己的小手段。”
家里的生意步上正轨，加上牛大姐之前的请求，白棠索性安排了过两天南下广省的行程。
贺春华的中途加入，也不会打乱她的安排。
“真的不要我跟着去？”
何天成倒是不在意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反而十分关心这一趟南下的安全。他们这一次过去，可以说是三个年轻女人一起坐火车过去。路途遥远，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他今天特意找了陆坚一趟，跟陆坚商量好到那边接送人联系等等。但还是会很担心。
只是，无论是他还是陆坚，都要上学上班。没法儿抽出一周的时间来陪媳妇儿。让媳妇儿等到暑假她又不乐意。说暑假刚好可以跟许清欢夫妻一起去大东北游玩。
“真离开学校一个星期，我怕你的老师会赏你很多个白眼了。”
学生的本分就是学习。可以偶尔请假，但请长假白棠是不乐意的。
“放心，你不是跟陆坚商量好了吗？到那头有陆坚的老战友接我们。而且，我跟牛大姐可不是普通人。她在百货商店接待过多少客人啊！那眼神杠杠的。还有我，我跟老洪打听了很多去广省的注意事项，不会出事的。”
这个时候的治安，总得来说还可以。出门在外，只要不招摇，懂得藏拙。基本不会出事。
而且她们三虽然都是女同志，但同时也都是成年人。三个成年人出行，安全系数是很高的了。如果去哪里都要男人保驾护航，那未免也太没用了些。
看懂了媳妇儿的坚持，何天成就没再啰嗦了。只是心中盘算着，要找哪个熟人在那头帮忙照顾一下。
当然，不用多久，他们就会发现。原来在广省，还有好几个他们认识的人，正在上演着复杂的爱恨情仇。
第103章 熟人
“呼呼呼……”
“哐哐哐……”
火车运行带来的呼哨声, 以及火车部件运行中出现的哐哐哐，是白棠过去26个小时里，听到的最多的声音。
昨天傍晚, 她跟牛大姐还有贺春华，三人一起登上了从京市出发, 直达广省羊城的火车。火车票买的是软卧的票, 陆坚托了在火车站工作的朋友帮忙买的。
至于行李，因为这一趟主要就是去采购的。所以衣服方面，三人都只带了两身。倒是吃的带了不少，主要是怕不习惯火车上的吃喝。
因为是傍晚出发的火车，加上不是节假日, 始发站上来的乘客并不多。她们所在的那个卧铺, 就她们三个人一起住。
这让白棠觉得很是自由自在。
虽然火车上的噪音很多, 但白棠还是睡了一个比较舒服的觉。一直到第二天一早，三人简单洗漱过后，开始吃自己从家里带过来的大白馒头配上辣白菜。
然后火车在一个小站点停车了, 卧铺的车厢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拉开。
白棠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无他，进来的人居然是个男同志。
火车的卧铺车厢虽说是公共区域，但其实是一个很小的公共区域。她们三个女同志, 加上一个男同志, 就显得很不方便了。
但她也没说啥, 只是继续默默地啃着手里的馒头。心中盘算着到羊城还需要多长时间。
门口那男同志显然也被她们三个女同志吓了一跳。只听得门砰的一声关上后, 紧接着的就是那人离开的脚步声。
白棠估摸着这个人可能是去找乘务员换铺位。毕竟, 虽然已经是八十年代了。但这一个男同志跟三个女同志呆在一个卧铺车厢里。对方肯定会不自在的。
但当白棠在十多分钟后再次看
到这男同志的时候, 就知道这换铺位的做法是不成功了。但她也没觉得有啥, 直接跟对方点点头当做打招呼。接着就做到牛大姐下铺的铺位上, 三个人开始聊了起来。
那男同志看那个样子有点像是学生，估计不超过20岁。特别腼腆。就是她们三人的表情很友善。但这小伙子从头到尾都在自己的铺位上坐着没下来。
一直到傍晚餐车过来售卖晚饭的时候，白棠这才看到对方下来了。
估计是人在吃东西的时候会比较放松。白棠跟那个小伙子终于搭上话来。
原来这小伙子是羊城人，现在在天津卫那一所大学上学。这次不年不节又不放假，居然出现在火车上，是因为家里老奶奶摔了一胶断腿了。怕自己熬不过去，赶紧把孙子叫回来。想着见上一面，免得有遗憾。
白棠听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跟边上安静听着的贺春华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真巧这个意思。
可不是真巧嘛！这贺春华的婆婆也是摔断腿。现在出院在家里养着腿。贺春华前天提出要去羊城一个星期的时候，可是被家里的男人跟婆婆阻止的。
但她已经下定决心就不会更改。家里最在乎的孩子又在爹妈那。回家一趟，也就是揣上钱、证件还有两套换洗的衣服，就直接在白棠家的四合院住了两天。一直没回家，直到上了这一趟火车。
当然在白棠家里的时候，她并没有说家里的纷争。但离开家里前，男人那句负气的离婚她还是听到的。
贺春华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被婆婆的折腾，越发觉得这段婚姻从甜蜜的糖果变成了鸡肋。离开家里一段时间也好，她可以好好想想未来该怎么办。自己的两个姐妹都那么优秀，贺春华觉得自己不能太过于逊色。
白棠自然是不知道贺春华那么复杂的心理活动。就是知道，大概也不会开口说啥。
婚姻问题说到底是两个人的沟通。她作为外人不好掺和。
在跟小伙子闲聊的时候，无论是她还是牛大姐，都已经把话题拐到了布料批发这方面上来。
之所以会拐到这方面，主要是从这小伙子的话中，两人敏锐地意识到对方家里怕是在羊城的批发市场，从事了相关的行业。
果然，接下来的对话印证了这一点。
“我爸妈是卖服装的。家里有亲戚在服装厂做销售。他们拿货很方便。你们问的那种成匹的布料，是原材料。我家不做这个。不过，我有个邻居家里就是做这个的。”
说到这里，小伙子的语气带上了年轻人特有的活跃。
“那家人也是从京市过来的。不过在我们那住了好些年了。说是京市那边混不下去，想着来羊城讨生活。不过他们运气很好，一来就赶上了私人买卖的时候。反正，我听我爸妈说，他们家的生意做得还挺大的。”
听到对方说邻居是京市来的后，白棠也没想过自己是不是认识这两个人。毕竟一整个京市太大了。而且来羊城打拼的京市人也不在少数。根本没想过，小伙子的邻居，会是自己认识的人。
接下来的时间，车厢的气氛一直很好。直到到达目的地下火车，双方分开后，都对这次旅途表示很愉快。
白棠她们三人一出站，就被人山人海的火车站给看愣了。
天南地北的口音，形形色色的男女老少。扛着麻包袋、拖着推拉车，一个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相当鲜活。
很多听不懂的广省话从耳边划过，三人按照之前商量的好的那样，从站台离开，朝火车站的大门走去。
这一走，又看到了很多来拉客的三轮车。这些人在看到白棠三人明显的外地打扮后，拼命对她们招手。然后用有点奇怪的普通话问她们要去哪里。
这种热闹很新奇，但白棠三人理智还在。从拥挤的人群中找到陆坚的老战友，直接走了过去。
而那个跟她们一起下火车的小伙子。也上了一台拉人的三轮车。远远看着，那来拉他的估计是小伙子的家人。
萍水相逢，白棠以为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这头，牛大姐已经跟来接人的聊上了。
“成同志对吧！你好！我是牛胜男，陆坚的爱人。”
“哎哎哎，嫂子。我知道。你们结婚的时候我还去帮老陆接亲呢！”
白棠听着这成同志的话，再看看这人的脸。果然，很眼熟。原来还来过大杂院接亲的。
“几位嫂子咱先离开火车站。宾馆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本来我说让你们住我家那。我媳妇儿可以陪陪你们。但老陆这人穷讲究。说啥也要让你们住宾馆。”
牛大姐一听，赶忙摆手：“这有啥的。咱三个人呢！去你家住一个星期就太麻烦了。住宾馆好，不打扰你们家的日子。”
大家寒暄着去了宾馆，之后陆坚的战友也不方便一直跟着她们。给她们留了个联系电话跟地址后，就先走了。
三人定的是一间双人房。已经加钱让宾馆多放了张床在里面。出门在外，三个人一起行动是最安全的。
三人进了房间，就先各自洗漱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了。
虽然坐软卧过来，但实际上长时间闷在那么小的车厢，三人都觉得很难受。
这会儿是下午两点多，白棠看了看时间，直接说道：“咱们睡几个小时吧！傍晚再起来吃饭。”
这个提议得到牛大姐跟贺春华的赞同。
于是，刚到羊城的三个女人，就这样在宾馆睡了一个下午。
至于远在京市的陆坚跟何天成。分别接到了那位老战友的电话，确定人安全抵达羊城后，纷纷松了口气。同时，也希望她们在羊城期间，千万别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然而，事实上。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白棠她们遇到的事情简直多的数也数不清。
——
南方的傍晚来得格外迟。从软乎乎的大床清醒过来后，白棠这才觉得这里的天气还真热。
这会儿的京市，还要穿薄外套。但到了这里，白棠觉得穿件单薄的长袖衫就差不多了。
醒来后，她就把隔壁还在呼呼大睡的牛大姐、贺春华叫了起来。
等大伙儿洗漱换好衣服后，三人直奔同一条街的酒楼。
在羊城，饭馆不叫饭馆，叫酒楼。
这一带是羊城的市中心，不止宾馆的规格高。就是酒楼都有好几家。白棠按照陆坚战友成同志的推荐，来到了一家酒楼。
没过多久，白切鸡、腊味三宝、酿豆腐、蒜蓉菜心这些广省菜色一一上桌。作为一个钻研厨艺多年的厨子，白棠边吃边品尝起味道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些菜色的味道很熟悉。
这个时候，牛大姐忽然说道：“白棠，我怎么觉得这道白切鸡的蘸料，做的跟你那个什么蒜蓉辣椒酱味道有点像？”
蒜蓉辣椒酱是白棠做的辣椒酱中的一款。新做出来后特别受到欢迎。
因为不是谁都能吃纯辣椒酱。这种加上蒜蓉的微辣辣椒酱就有了很大的市场。之前厂子生产队一批卖得相当火爆。要不是这年头辣椒跟蒜头都是时令蔬菜，白棠觉得自己真的要忙晕了。
牛大姐这话立刻让白棠意识到什么。
她拿起筷子直接夹了一点白切鸡的蘸料，放进嘴里品尝起来。
白切鸡其实就是火候合适的清蒸鸡。鸡肉蒸熟后白斩，然后沾上蘸料食用。这蘸料的味道，不同的厨子调出来的味道各不相同。
就白棠嘴里品尝的这个蘸料，味道就跟白棠自己调的不太一样。但从根子上来说，味道是真的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细细品尝完蘸料的味道后，白棠索性把所有菜都试了一遍。接着跟服务员要了菜单，把里面更加容易尝出味道的菜，又叫了几个上来。
牛大姐跟贺春华都觉得白棠的行为有点异常。但两人都没有吭声，而是默默看着白棠试了一道又一道菜。最后，一共多叫了五个菜才停了下来。
同时，白棠在品尝了这些菜的味道后，最终确定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你好！我想问问你们的主厨是不是北方人？”
酒楼的服务是羊城本地人，在这家酒楼工作了好些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这个问题。特别是问问题的人，一看就不是他们本地的。
“不是，咱酒楼的厨子，可是正宗本地人。做的菜也是正宗的本地菜。”
服务员把白棠当做是来找茬的，说起这个的时候，特别较真。
白棠被对方这样认真的话弄得噗呲一笑。笑过之后，开始解释：“不是，我是觉得你们酒楼菜品的味道，很像我之前吃过的一个京市大厨。”
服务员听完白棠的解释后，神情缓和了下来。但口中依然说道：“那是凑巧，凑巧。我们酒楼的大厨真的是本地人，正正宗宗的本地人啦……”
话说到这个份上，白棠知道从服务员这里是打听不出什么的了。于是，跟对方道谢后让她回去干活。
“是找到了吗？”
牛大姐这么几年下来，多多少少知道白棠在找一个大厨师。这大厨师的手艺特别好，白棠会的那些就是从对方的手稿里面学来的。
“不清楚。”白棠摇头，但心中打定主意。想要找成同志帮忙问问。毕竟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找谁的打听。
这个时候，作为本地人的成同志，就有一定的优势了。
美味的晚饭过后，三人并没有走太远。而是就在宾馆所在的这条大街上来回走动了起来。
说起来，羊城这里的晚上比京市要热闹不少。她们这刚吃完饭出来，两边的街道上就有不少人拿出东西开始摆摊了。因为这里是市中心，街道的路灯很亮。对于夜晚摆摊来说十分有利。
“没想到这里居然有夜市。”
白棠心中感叹一句，不免又要感激一下成同志了。这宾馆是对方订的，想来对方也知道这里的情况。有个夜市给她们逛逛，也算是先考察一下羊城的物价了。
夜市摊子上卖的东西大多是衣服鞋袜、儿童玩具文具等等。
这些东西大多成本低廉，但款式多样。作为家里有两个孩子的妈妈，白棠出手买了不少童装。家里两娃都有，一个都不缺。还给因为工作来不了的许清欢也带了些孩子衣服。
许清欢家里有个比团子、圆子大一岁的孩子。刚好可以买些小孩衣服。到时候给孩子送过去。
至于牛大姐跟贺春华，同样是母亲。两人也买了不收东西。
买完衣服鞋袜后，他们一起去买玩具文具。
白棠一个文具店的老板，看着那些几分钱的漂亮笔记本，差点挪不动腿。就这样的花花绿绿的笔记本，在老洪那拿货需要差不多一毛钱。在这地摊上，就只要三五分。这中间的差价太吓人了。
即使早就知道老洪这样的中间商赚不少，但真正算了算，白棠发现自己真的有冲动想要以后自己进货了。
等她冷静下来后，发现自己已经买了不少花花绿绿的文具。这些文具都是京市没有的款，价格又便宜得要命。简直让人觉得不买肯定会后悔。
当然，付完钱后白棠其实有点郁闷的。她准备明天去批发市场的时候，把好看的文具作为样品带上。到时候去批发市场买一大堆。反正这一次过来是帮牛大姐看货拿货。回去的时候，货物的托运也已经事先跟铁路那边打好招呼了。
这不买简直要对不起自己了。
这样的夜市摊子是从街头一直摆到结尾的。自然，三人虽然扛着一大堆东西。也是从街头慢吞吞地挪到街尾。
不过，不同于街头那的亮堂。街尾这里就显得有点昏暗了。
刚好街尾这里再往前走二三十米，就有两条拐角的小巷子。
白棠三人远远看到这样黑暗又有拐弯的地方，就下意识不敢再往前走了。
当然，也因为这样。白棠在来羊城的第一天，错过了跟老熟人相认的机会。
距离白棠三人不到百米的拐角小巷子里，这里是几条主要街道都没有贯通的地方。有点类似死胡同，但又有狭窄出口的地方。
这里旧社会是城里有钱人下人居住的地方。但后来新社会来临后，就成了普通市民的居所。当人们的生活水平上升之后，这样的居所自然被本地市民出租。然后，这里就住进了不少外来人口。
因为就在市中心，附近一条条主要的街道都很繁华。自然，这样的小巷子房租其实也不便宜。
而在这样的小巷子居住的，大部分都是兜里比较紧巴的人。
在白棠三人远离小巷子的时候，小巷子里面的一户人家也正在发生激烈的争吵。
“让你上学是好好读书学习，不是跟人打架的。”
女人愤怒的骂声过后，就响起一阵男孩特有的声音。
“学习有啥用。我去外头摊子上卖几盘磁带，赚得钱就比我老师的工资还要高。学习啥啊，还不如赚钱。赚钱了也不用住在这个鬼地方。”
小巷子周围都是比较高的楼房。自然采光是很差劲的。
女人听到男孩抱怨的声音后，更加生气了：“赚赚赚，赚个屁啊！那磁带大把混子卖。你小子去卖也不怕被人发现揍一顿。”
女人对着男孩骂骂咧咧好一会儿。直到门外有熟人敲门，女人打开门把人迎进来后，这骂声才消停下来。
当然，小巷子里面的事儿，白棠她们是不知道的。
在逛完一条街后，三人就心满意足，扛着刚买的东西直接回宾馆去了。
回到宾馆也没事儿干，白棠看了看时间，索性去宾馆前台借了电话给家里打过去。
家里是没有安装电话的，但是四合院所在的那条街道，有一个公共电话亭。这个电话亭就设在代销点。平时是代销点的老板负责接电话。然后喊人过来接的。
京市里，何天成刚把客人打发走之后，就听到门外有人喊电话。他立刻起身，先交代团子、圆子看好家，别自己开门。之后就跑过去接电话了。
夫妻两人几天没见，自然有很多话想要互相倾诉。但两人电话旁边都有外人，不好多说私房话。白棠这头只把晚上买东西的这一节，大概跟何天成说了说。
然而何天成那，却说出了其他让人惊讶的消息。
“他怎么好意思找到我们家里？”
电话那头的何天成还在继续：“是傍晚六点多找过来的。说实在话，我跟他聊了半个小时。人还是不错的。就是一个缺点，那就是有点愚孝。”
两人口中说的人正是贺春华的男人万晋鹏。万晋鹏知道媳妇是躲在四合院。想到那天吵架不小心骂出来的离婚，他就一直很后悔。
这天好不容易抽空出来，想着来四合院找贺春华道歉。结果才知道贺春华早跟着其他人南下羊城了。
万晋鹏一个南方人，自然知道羊城是比他家还要南边的城市。
这样的大城市他没有去过，自己的媳妇想要见识就去了。
这让万晋鹏终于意识到媳妇正在进步，而自己却在原地踏步。而且，因为要特别照顾亲妈的缘故。把好好的家给弄得要散了。
这让他相当郁闷。被何天成劝走后，在回家的路上，开始反思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各种行为。
当然，远在羊城的三个女人，都不知道万晋鹏的变化。
在又休息了一个晚上过后，第二天一早，三人起床先是去吃了附近茶楼的早茶。自然，受欢迎的羊城早点，三人都吃了个遍。
之后，三人按照计划，前往批发市场。
批发市场这条路线，成同志给她们提供的地图上就有标注。对方当时提出这几天帮她们安排车接送。不过被牛大姐这位嫂子给拒绝了。很简单，她们是过来考察市场的。不是来给朋友贴麻烦的。
最后，拗不过她们。成同志就给了一份有详细标记的地图。
坐公家车换成三轮车，三人很快就到了批发市场。
羊城这里的批发市场分类特别详细，像她们今天来的就是一个布料批发市场。
市场特别大，人也特别多。让白棠觉得好像回到了火车站一般。南来北往的口音，在这里应有尽有。空气中各种汗臭味、脚臭味交织到一起。简直比火车车厢还要吓人。
三人好不容易挤到了一个摊位面前，开始看起了布料。
白棠注意到来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来拿货的。不过，这些布料拿回去后，这些人都是在家里加工衣服。还没听说有谁拿布料后，用来做窗帘、床单的。
就因为这个，白棠更加觉得做布艺有前途。
而牛大姐自然也听到了那些话，心中一阵阵激荡。她在百货商店就是卖布料的。对这些东西了如指掌。很快就一个人在店里转悠了起来。
十多分钟后，牛大姐一脸兴奋地冲过来，跟白天嚷嚷着好便宜好便宜。然后就想跟档口老板谈生意了。
白棠见状，里面拉住了她。
等从店里离开，走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白棠这才说道：“大姐，咱得货比三家。还得看看老板的人品怎样！”
这布艺生意做起来，就不是一锤子买卖。白棠倾向于先找到合适的合作对象。之后再谈布料的购买问题。反正这些批发市场的货源都大差不差。老板的人品更加重要。毕竟以后发货都是靠老板的自觉。
牛大姐刚刚是兴奋过头，现在被白棠一说立刻冷静了下来。接着恢复淡定，开始一家一家问价。
这一问价，自然走过的档口就很多。
但是，白棠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在羊城的批发档口里面，看到这么一个熟人。虽然对方的样子变了很多。但白棠还是一眼就把人给认了出来。
第104章 打成一团
“哎哟老板, 这可是刚来的涤纶布啊！这布你去其他地方买，绝对没有我这里便宜，我跟你说。”
“哎, 你现在买，现在买给你送这个棉布。这棉布可是带碎花的。碎花啊！可不是哪里都能拿到货的。”
“好好好, 哎哟。亏本卖给你算了。以后记得常来啊, 老板。”
……
不远处那个说着满嘴巴生意经的男人，可不就是跑路好些年的王小明吗？白棠没想到居然会在遥远的羊城，看到王小明这个人。
记忆中最后看到的王小明，瘦瘦巴巴的，远远看着像一根竹竿。
而眼前这个卖布的男人, 比起以前的王小明最少要大上两圈。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跟以前完全不一样, 有种睥睨一切的自傲。
要不是白棠记忆力好, 加上王小明跟王小荷这个姐姐，在长相上有几分相似，白棠怕是都要以为自己认错了。
这个时候, 落后一步的牛大姐跟贺春华也走了过来。
“哎，白棠。那个人，那个人不就是王小明吗？”
听着牛大姐惊讶的话，白棠点点头：“对, 就是王小明。没想到他居然跑到羊城来了。”
王小明跑路的这些年, 要说最苦的人就是王小荷这个当姐姐的了。弟弟跑路不跟自己联系。弟媳妇后脚也跑了。丢下王毛蛋这个臭小子。
本来因为弟媳妇季春燕的关系, 王小荷可以说已经跟弟弟王小明断绝了往来。偏偏这两个不负责任的, 丢下王毛蛋这个孩子。
这孩子王小荷到了今天, 都不知道到底是谁的种。只能肯定生母是季春燕无疑。所以, 这个孩子被丢掉季春燕的老家。偶尔王小荷想起来, 会托人给那孩子带点东西。其他就没有管多少。
按照白棠听说的, 那孩子今年应该上小学了。只是听说没有上学，整天在村里跟着季春燕娘家的亲戚一起干活。
估计是白棠三个人的目光太过灼热，又或者是三个女同志站在那不动很显眼。反正，王小明很快就发现了三个人的身影。
对贺春华，王小明是不认识的。至于白棠，也不太熟悉。这么几年下来，他都忘记了白棠的样子。但是，牛大姐这个人，王小明还是记得的。
白棠见到王小明看过来，还以为对方会假装不认识她们。谁知道这人居然就直直朝她们走了过来。
“你是牛大姐对吧？”这一开口就问她们的身份，实在让人惊讶。
牛大姐同样很惊讶，直接点头：“对，我是牛胜男。你是王小荷的弟弟王小明对吧！怎么这么多年没见。居然跑这里来了。看你这样子，混得不错吧！”
“哪里哪里……”
王小明嘿嘿笑了起来，嘴上谦虚，但面上的骄傲是谁都能看明白的。
就在几人说话的功夫，档口里面那传来一阵女人声音。
“老王……”这声音明显带着京市那边的口音。同时从档口里面走出了一个女人。
女人白棠她们自然是不认识的。但看着也不像广省本地人，毫无疑问，这个女人应该就是传闻中跟着王小明一起跑路的那个寡妇了。
女人看到白棠她们愣了愣，接着直接问道：“老王，这是客人？”
王小明听到这个问题后，表情倒是变了点。直接摇头：“去看着档口，这里不用你帮忙。”
女人见王小明这样说，不太乐意地退回了档口里面。头时不时朝着她们这边看过来，一副生怕她们跟王小明做什么似的。
看到这里，白棠拍了拍牛大姐的肩膀。
牛大姐立刻说道：“我们有急事要先走了。你忙吧……”
王小明见她们要离开，赶紧上前一步，踟蹰了一会儿说道：“我姐她这些年还好吗？”
王小明的亲妈早些年人就没了。就剩下王小荷这么一个姐姐。虽然他跟姐姐各种关系变得不好。但人在世上，总会想到自己的亲人。
这不，王小明这个自私的人。在时间过去几年后，也对唯一的亲人有了那么点念想。
“你姐姐挺好的。你要是想知道她的情况，可以给她写信打电话。再有一个，还可以回去。”
牛大姐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就被白棠拉着往前头走了。留下王小明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什么。
等走远后，贺春华终于忍不住问那个人到底是谁。然后，她就听到了让自己十分惊讶的爱恨情仇。
那种谁有跟谁有关系，谁又是谁的孩子。听得贺春华脑壳疼。
白棠见状，好笑地说道：“这有啥。你当年是不在我们大杂院。那个时候，大杂院那个热闹啊……”
等白棠说完后，她们也已经走到了其他的卖布档口。继续开始各个档口问价。之后，找了个价格适中，老板看着人不错的档口下了单子。约定下午直接把货送到宾馆后，三人这才离开这个批发市场。转而去其他地方继续买东西。
另一头，目送三人离开的王小明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档口。迎面就听到女人质问的声音：“那三个女人是谁？”
王小明不耐烦地说道：“你听不出来吗？那都是京市的，是我姐姐的老邻居。”
女人知道王小明在京市还有个姐姐。问清楚三个女人的来头后，终于松了口气，恢复成往日的样子。
“你说你，你姐姐的老邻居，怎么不把人邀请过来。我好跟人家寒暄几句。”
自从几年前跟着王小明来到羊城后。女人是什么苦都吃过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档口。可以说的算扬眉吐气。
让她回京市再见到以前婆家人，她害怕。但是跟京市过来的人炫耀一下自己幸福的日子，女人还是很乐意的。
“你寒暄啥？人家都不认识你。再说了，我在那大杂院就是个人人喊打的老鼠。人家可不稀罕跟我们来往。”
在羊城打拼的这些年，王小明终于比以前要长进不少。
“不过，遇到她们后，我想着让她们给我姐姐带点钱回去。”
寄东西或者汇款都要填地址，王小明担心自己被季春燕找到。所以觉得让白棠她们带东西比较好。
说起来季春燕这个女人，王小明也是后来听说。他前脚走了，后脚季春燕丢下毛蛋这臭小子也跑了。
要他说，季春燕这样狠心的女人，简直是无人能敌。他当年这样跑了，一直担心被季春燕找到。被找到后不知道会怎么对付自己。
女人听到王小明要给他姐钱，不太舒服。这些年他们过得并不算太好。现在日子开始好起来，却要给大姑姐分一杯羹。但她本来立身不正，也不敢多说啥。
王小明夫妻两人说了啥，白棠她们是不知道的。
一个上午买完东西后，她们大包小包回到宾馆。刚好就在大堂那里看到了成同志。
昨天白棠在那酒楼吃过饭后，就给成同志打了电话，拜托对方帮忙查酒楼大厨的来头。现在看到对方在这里，白棠估摸着事情有了结果。
果然，接下来成同志就把那个酒楼大厨的事情说了说。
白棠听完后很郁闷。无他，那大厨果然是本地人。像那个服务员说的那样，是正正宗宗的本地人。不过，这个大厨以前是在羊城乡下做那种席面大厨的。
后来，村里来了老头子，很会做各种菜。那大厨跟老头子认识后，就被对方指点了不少。
听到这里，白棠立刻追问：“那老头呢？”
成同志摇头：“这个要去问那个大厨才知道了。我跟你说的这些信息，都是酒楼那边的人流传的。具体的还是要去问那个大厨。甚至要去大厨的老家看看才成。”
大厨的老家就在羊城的郊区农村。白棠觉得去一趟也没啥。如果能一次找到范大厨就好了。按照之前游婷美她公爹梁大厨的推测，这范大厨今年也有快七十了。
虽然不太吉利，但白棠觉得再不找到人，以后估计就找不到了。
这头跟成同志确定好信息后，白棠准备直接去找那个大厨询问。
成同志认识酒楼的人，直接把白棠领到了酒楼的包厢里。
包厢这头几人刚坐下，那头就有人把大厨领了过来。
显然大厨十分忙碌，过来的时候满脸不太乐意的样子。等听完白棠的叙述后，脸色这才好起来。
“老头在我们村里，你一个人去他是不会见你的。你要是等得起，我过两天放假会回去一趟。”
这话一出，白棠立刻点头。那种快要找到人的高兴劲儿，实在是很难描述。找了那么多年的人，眼瞧着就要找到了。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跟大厨道谢后，几个人这才坐下来吃饭。
吃饭的时候，各种热闹就不用说了。饭后，白棠等人跟成同志道别后，准备先回宾馆休息。
不过，今天当他们走到宾馆附近的街道时，就看到几个孩子拎着拎着一大包东西朝前面跑。后面追着几个穿着大花衣裳的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大部分都是烫着头发，大花衣裳的纽扣也没扣紧，口中更是指着那些小孩子骂骂咧咧起来。
虽然骂的话是本地话，但骂人的话好像全国通用一般。白棠一听就知道这肯定是骂人的话。
那几个孩子被这几个混子一样的年轻人追赶，吓得吱哇乱叫。刚好在奔跑的时候没看到走在前面的她们，直直就撞了过来。
白棠眼疾手快，立刻拉着身边两人朝边上后退。但还是有一个孩子，因为闪躲不及，直接摔倒在地上。剩下的几个孩子倒是跑远了，很快就看不到人影儿。
而那几个混子也在这个时候追了上来。
只见他们看了白棠三人好几眼，那眼神看着就让白棠觉得恶心。她刚准备掏出带在身上防身的武器。就看到那几个混子小声嘀咕了什么。接着不甘不愿地拎起趴在地上的小男孩。然后嬉笑着朝街尾走去。
几个混子嘀咕啥，白棠听不懂。但直觉不是啥好话。
都知道每个地方都会有这样类似地头蛇的混子。来之前何天成交代了好几次别惹事。
所以，白棠三人都站在原地，看着那三个混子走远一点后。这才小声地商量起来，到底要不要找警察来帮忙。
按道理，这大人追着小孩本来就不对。加上那几个大人看着就是混子，更是让人觉得不对劲。
门口发生的事情，宾馆的前台看得一清二楚。
值班的服务员估计看出了白棠三人的纠结，赶紧从前台跑到门口，拉着她们说道：“你们别多管闲事。那几个混子是这条街上的。追那几个小孩，是因为那几个小孩卖磁带。”
白棠不太懂具体是啥意思。服务员索性就把这里的一些“规矩”说了出来。
原来，这里很多人会翻录那些从港台传过来的磁带。磁带的内容都是一些港台明星唱的歌。
而干这个的人有不少，因为门槛很低。但是卖的时候就要注意了。因为有些混子会把这里当成是他们的地盘。不允许除了他们之外的人卖这种翻录的磁带。
这种霸占地盘的行为，本身就是非法的。但偏偏就有人为了钱敢做这种事情。
“这卖翻录磁带很赚钱的。我们这因为大家都有工作，也没人干这个。就是附近有几条小巷子的孩子，才会干这个事儿。”
当然，大人不干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钱没赚到多少，惹到那些混子。白白被人打一顿就不划算了。
“所以，那几个混子把孩子抓到后，最多打一顿。或者跑小孩家里，把小孩存着的磁带都给拿走。不会搞什么杀人放火那一套的。你们外地人最好别管这个事儿。”
听完后，白棠觉得这种事情不好。但她一个外地人，管得了今天的闲事，管不了明天的。这让她很纠结。
但她也感谢服务的好意，先拉着人回到了宾馆。
当然，最后她还是觉得不太好。又从宾馆的房间出来，给成同志打了电话。把这个事情稍微提了提。至于最后是怎么处理，白棠觉得自己一个很快就会离开的外地人，是真的尽力了。
另一头，如同服务员说的那般。虽然混子们都很讨厌有人抢生意。但也不至于要怎么着那个摔倒的孩子。
大家都是这一带的地头蛇，自然知道手里这孩子到底是谁家的。很快就走到了宾馆所在街道的街尾，找到了男孩的家里。
小巷子里，几个女人凑到一起正在说着闲话。
“哎哟，那个姓胡的，昨天晚上半夜家里又来男人了。”
一个中年女人叨叨完，边上的另一个女人立刻双眼放光：“真的吗？真的吗？还是上次那个吗？”
中年女人撇撇嘴：“哪里是上次那个。又换了一个。”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齐齐抽了口气。接着，一个大概三十多的女人不可置信地说道：“上次那个男人才多长时间啊！怎么又换了一个？”
这也是这几个女人想要知道的。
说着话的这几个女人，都是附近几条小巷子的住户。她们来自天南地北，来到羊城后从事各种各样的事业。而在她们这些人中，就有那种不乐意干活，乐意靠男人的女人。
而在她们这些靠自己的人看来，那种躺着赚钱的活儿是最瞧不起的。
当然，现在她们口中讨论的女人，还没到那种夸张的地步。只是，这个女人换了一种方式。基本上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个男人。每个男人都会给她钱花。
这种事儿，就跟那种给大老板当二奶的差不多了。
反正，小巷子里的不少人都瞧不起这种人。所以，平时她们最爱闲话的，也是这样的事儿。
像她们口中提到的女人，是从好几年前来到这里的。听说刚来的时候也去厂里上过班。最后受不了苦，就开始找男人。但这些男人都不是啥正经人。隔一段时间，这个女人就会换一个男人。
她们一开始不知道，还以为这个女人怎么呢。后来知道她是靠着男人养的后，就瞧不起这样的人了。
这不，几人就在那说着这个女人又换了一个新男人的事儿。
不过，她们也没说多久，就看到混子提溜着那个女人的儿子过来了。
立刻，几人一哄而散，不敢招惹上这样的混子。
与此同时，躺在家里睡大觉的女人，在知道儿子被混子提溜回来后，立刻麻溜儿爬起来开始说好话。
说了不少好话，又塞了钱后，终于把这些混子打发走了。接着，女人就开始教训起儿子来。
“我说过多少次了，别去卖磁带，别去。那些钱不是你赚的。你个孩子，好好读书就够了……”
“我才不要读书，读书没用。”
……
母子两人吵架的当口，那个邻居刚刚闲话说的男人就上门来了。
女人立刻住嘴，迎上去：“怎么大白天就过来呢？”
男人摆摆手：“待会儿要去前头那宾馆找人。这不，顺路过来看看你。怎么？又在教儿子？”
男孩听到男人的话瞪了过去。他自然也知道自己的亲妈平时干的都是什么事情。
女人把儿子打发到屋里，好奇地问男人：“你还有亲戚朋友住宾馆？”
前头那宾馆可是市区最好的宾馆，听说住一晚的价格都要吓死人。即使眼前这个男人开着一个小档口，但绝对没有那样有钱的亲戚。
男人听到女人的话，嘿嘿一笑：“你是不知道谁住在那了。那也是你的老熟人……”
听到老熟人三个字，女人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自从好几年前带着儿子来到这里后，她别说亲戚了，就是朋友也没有一个。
硬要说老熟人的话，就只要京市的那些人了。
想到这里，女人倒抽一口凉气：“不会是……”
“对，就是京市的人。梅梅，都那么些年了。你这记性看来还不错嘛！”
如果白棠现在在这里的话，就会认出。这个女人正是那个搅风搅雨的胡梅梅。而男人，则是她们上午遇见过的王小明。
胡梅梅跟王小明，两人都有亲人在大杂院。自然，互相也是认识的。
至于这两个人到底怎么搅合到一起，还得从胡梅梅这个赚钱的门路说起。
听人说广省遍地是黄金，胡梅梅在村里待不下去，就带着儿子跑到这里来了。本来以为这里的钱很好赚。结果当然是没比在村里好多少。
赚钱的工作太累，不赚钱的工作养不活自己。
已经习惯吸男人血的胡梅梅，自然做不了这样的工作。这不，最终她还是从厂里离开，做回了老本行。
不过，以前的男人顾立强是个好骗的。但来到羊城后，她发现这里的男人可太精明了。
这不，最后就发展成为了现在这样。每隔一段时间，男人不给她钱，就换一个男人。虽然比以前要麻烦，但好歹不用辛苦干活。
这样的歪门邪道，胡梅梅居然也过得下去。
而王小明是她前段时间遇到的。两人都是认识的，自然也能说说老家的事情。联系多了，两个歪屁股的人就搅合到了一起。
这不，现在说起大杂院的人。胡梅梅就立刻打了个机灵。无他，那个大杂院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里的人恨不得见她一次骂她一次。胡梅梅真不想看到她们。
“你去就去，可别说我的事情。”
王小明虽然不太清楚胡梅梅过去的事情。但知道这个女人也不是啥好人。调笑几句，给胡梅梅塞了点钱。起身就准备去宾馆找牛大姐几个人。
结果，这人还没走几步路。虚掩着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王小明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大声数落：“好啊！你居然真的来找女人……”
话没说完，这人就一把推开站在前头的王小明，朝着坐在客厅椅子上的胡梅梅扑了过去。
“啊……”
被人一把抓住头发往地上扯，胡梅梅先尖叫出声。随后左右两边脸颊被来人啪啪打了好几下。
王小明在这个时候终于反应过来，伸手阻止女人：“你发什么疯！”
“我……”
从外头冲进来打人的女人，正是王小明现在的媳妇秋梨。
秋梨没想到王小明居然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想到自己跟着他这么些年，好不容易现在过上安稳的日子。男人就开始在外头找女人。要不是来买货的一个客人，偷偷跟她说，她还不知道这个恶心的事情。
那头，被打懵了的胡梅梅终于反应过来。趁着秋梨被王小明抓住双手。她先回敬了秋梨两耳光。
秋梨当然不甘示弱，很快顾不上伤心。挣脱了王小明的手，就朝胡梅梅冲了过去。然后，两人扭打成一团。
大白天的发生这种事情，自然闹出来的动静把左邻右舍都吸引了过来。
前头说过，小巷子里的人大部分都看不惯胡梅梅这样不正经的女人。现在见她被人打了，也没人上去帮忙。
这些邻居凑到一起，开始指指点点起来。话里话外不外乎是这个女人不正经，活该被打云云。
反而是王小明这个犯了错误的人，站在边上满脸看不下去的样子。
王小明其实想走的。他实在受不了站在这里被人指指点点。但这些邻居把小小的巷子都给堵住了。他就是想走，人家都不肯让位置。
偏偏这里的人越是聚得多，后面经过的人就越是朝这里拥挤过来。大家都好奇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站在宾馆房间的窗户上，白棠正好可以看到这条小巷子里忽然聚集了很多人。她因为找到了范大厨的线索，中午高兴得睡不着。索性站在宾馆的窗户边，眺望羊城的城市面貌。
哪成想居然刚好就看到了远处小巷子的情况。
隔得远看不清那些人的脸蛋，但白棠可以确定，这么多人聚集，肯定是有热闹可以瞧。
毕竟这样大的阵仗，以前大杂院三不五时就上演一场。白棠的经验可丰富得很。她也想去看看热闹，但那么多人挤在小巷子，白棠觉得自己是没法儿进去的。
同时，也好奇起来到底是谁能闹出那样大的动静。
好奇起来后，白棠索性下楼去宾馆前台，打听那个小巷子的事情。
于此同时，小巷子里扭打成一团的秋梨跟胡梅梅。这会儿已经从屋里打到了屋外。两人身上都挂了彩，头发也被抓了不少到地上。
围观人终于有了行动。有人劝她们别打了，没见犯错误的男人在边上优哉游哉的吗？有人索性上去拉架，免得这两人打得太严重。
但这样的拉架是没有用的。当人打架打出火来的时候，一定就要打赢为止。
白棠本来以为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但没想到一个多小时后，警察居然找上门来。
第105章 花花肠子
白棠没想到自己来一趟羊城, 居然还能有警察上门来。就在她苦思冥想，自己到底哪里做得不对的时候。对方直接开口说明来意。
听完后，白棠整个人都有点懵。
原来, 刚刚她看到的那个小巷子的混乱，居然是王小明引起的。
“这个事情不是简单的家庭纠纷, 还涉及到违法事情。从他们的讲述中, 事儿跟你这边几位同志有些关联。所以，上门来跟你确认一下情况。”
白棠越听越是觉得这个世界太魔幻了。没想到当初逃离京市的几个人，兜兜转转又搅合到了一起。
其中有王小明就算了，里面居然还有胡梅梅的事儿。
胡梅梅啊！那个干了不少缺德事，最后销声匿迹的胡梅梅。居然出现在羊城, 而且跟王小明搅合到了一起。怎么看怎么魔幻。
要不是事情是从警察同志口中说出, 白棠都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既然警察同志是上门来了解情况, 白棠就有一说一。把王小明几个人在京市时候做的事情一一道明。
估计是这些事情太过于奇葩，问完情况离开时，警察脸上的表情实在没法儿用简单的语言来形容。
白棠回答警察问题时, 是在宾馆大堂的。牛大姐跟贺春华都在上头的房间休息，倒是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
警察同志一走，宾馆大堂的工作人员，还有几个在楼下的住客纷纷过来跟她打听情况。
这些人刚刚都听到了白棠跟警察说的话。现在对于那个叫胡梅梅的女人相当好奇。
白棠也没想到这些人会是这样, 她刚想开口说上几句。已经有自来熟的人上来拉着她的手臂。
转头看去, 居然是之前那个好心提醒她们的前台服务员。
“走, 我知道哪里出事情。我的班上完了, 现在带你去瞧热闹。”
等跟着服务员走到了小巷子附近, 发现这里还有很多人围着没有离开。白棠疑惑, 按照警察的说法, 事情是三个人引起的。分别是王小明、胡梅梅以及一个叫秋梨的女同志。
这三个人中, 两个女同志打架打得太厉害，被送去医院包扎伤口。至于王小明，则是被带去派出所问话。
但当事人都离开了，为啥这小巷子里还有那么多人聚集到一起。
宾馆的服务员应该是在这一带居住的。白棠就看着对方熟练地跟人群打招呼。接着介绍起自己的身份。之后，白棠就发现周围人看自己的目光不一样了。
甚至，都有一些连普通话都不会讲的老人家。凑到白棠跟前喊着妹仔、妹仔的。弄得白棠哭笑不得。
她是看明白了，这看热闹真的是南北不会有差别。
估计看出了白棠的为难，服务员接着自己巴拉巴拉，就一股脑白棠刚跟警察说的话，再次说了出来。
这些话都是关于王小明、胡梅梅这两个人的老底。听得周围的人一愣一愣的。
因为这些人交谈的时候，大多使用当地的语言，白棠不是很能听懂。但也能捕捉到一些关键信息。于是更加无奈地看了服务员一眼。
对方这才想起自己拉着白棠出来，是说要带她看热闹的。
于是，她也不跟在场的人瞎扯那么多了。拉着白棠就朝小巷子那头走过去。
不少知道她们要去哪儿的邻居，也跟了上来。
当然，她们一路走一路想跟白棠打听胡梅梅更多的消息。
白棠随意应付几句后，终于从走到了小巷子的尽头，也看到了胡梅梅在羊城的住所。
那是一间最普通的你砖瓦房。小小的房子藏在周围骑楼的阴影中，要不是很多人跟着一起进来。白棠觉得自己是不敢走进来的。
这阴暗的小屋子，只有一扇破旧的小木门。小木门大敞开，能够看到里面有个小孩子，正用扫帚清理着地面。
白棠随意一扫，就能看到地上有很多玻璃、陶瓷碎片。这些碎片上甚至还沾染了血迹。
显然，这里就是她从宾馆窗户看到的，第一打斗现场。而那些碎片上的血迹，估摸着就是大打架的两个女人身上剐蹭下来的。
估计白棠他们的目光太过显眼，那个一直背对着大门打扫卫生的小男孩，忽然转过头来。
白棠正好就对上这孩子的脸，从脸部的轮廓还能看出。这孩子就是当年在大杂院很是威风的小男孩——顾金宝。
而顾金宝估计离开大杂院太久，倒是没有认出白棠。只是，这小子十分叛逆。看到那么多人站在那朝屋里张望。立刻破口大骂起来。骂完后，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周围很多人看到这里，纷纷对着屋子骂了回去。
这些骂人的话用的都是当地语言，白棠不太听得懂。但能够听出肯定不是啥好话。她还以为顾金宝长大以后会有点改变。毕竟自家孩子自从上小学后，真的懂事了不少。
但顾金宝显然不是那个样子。
这个孩子，如果再不好好教教。以后铁定又是一个混子。
看完了胡梅梅的住处后，白棠就不自觉想到大杂院老顾家的情况。这么几年时间，老顾家看着还是住在大杂院。但一家人没了糟心事，过得很如意。不过旁的，就是练大妈。帮自己管着几个工人干活。那叫一个厉害。
而远在京市的练大妈，这会儿正领着几个工人，一起在四合院的前院处理着今天拉回来的猪肉。
白棠是去羊城了，但家里的生意并没有断。反而每一个店铺都安排了人手负责每一个环节。
就好比卖卤肉店，拉猪肉贺村长会负责。而清理猪肉、卤肉等等就有练大妈带着人一起干。
自然，这卤肉店最重要的香料配方跟老卤。是等着何天成放学回来后，再一起放进去的。
这手艺何天成跟着白棠这么几年下来早学会了。
至于其他店铺都有各自的人负责。白棠这个当老板的，总算不用啥都亲力亲为了。
正在清理猪肉的练大妈，就忽然打了个喷嚏。口中嘀咕着还是不是有人念叨着自己。但手上的动作却一点儿都没有停歇。
四合院发生的事情，白棠当然是不知道的。
白棠站在小巷子里，听着这里的住户开始吐槽胡梅梅这些年做过的奇葩事情。再一次为她的做法感到惊讶。
居然真的靠男人过日子。而且不是靠着一个男人，而是凭借一个换一个男人的方式来生存。这简直让她不知道该说啥好。
那头，邻居们的讨论已经进入白日化阶段：“不对啊！胡梅梅这女人不是说离婚了吗？她离婚了，又没有被人堵在床上。能有啥事儿？”
这个时候社会风气普遍保守，但胡梅梅一个离婚人士，真再找对象是没有问题的。即使她一个男人接着一个男人地换。但她的行为，只要没有被人堵到有金钱交易，是真的没有法儿对方这个人。
当然，如果跟她处对象的男人，是已婚人士那又不一样了。
这种行为搁这会儿还有个词，叫搞破鞋、耍流氓。
王小明这一次，虽然没有被人堵在床上。但听说被他媳妇给举报了。所以，就不知道他的下场会如何了。
派出所里，王小明一开始被带进来的时候，人都是懵的。懵过后，就开始避重就轻地交代情况。当然，他说的话，总结起来。大概就是媳妇儿误会他来找胡梅梅有啥不轨的事情。
所以才有了后来的吵架打架。
而他王小明之所以去找胡梅梅。是因为两人是老乡。他刚好要去宾馆找牛大姐几个人，帮忙带钱回去京市给自己的姐姐。顺路过来就问问胡梅梅这个同乡，有没有东西要捎回京市的。
只是这个事情当时没有跟媳妇说清楚，这才导致对方误会的。
整个事情可以说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但警察同志是有经验的，一看不对劲，这才跑到宾馆那，找白棠了解情况。这一了解可就不得了了。
王小明也没想到，警察居然会去宾馆找人核实情况。然后，对方把自己的老底都给卖了。
但他咬死不承认自己跟胡梅梅有任何关系。因为没有被堵在床上，没有证据，就是她媳妇举报也是没用的。
中间发生啥事情，白棠暂时不知道的。
从小巷子出来后，她带着满肚子的话回到宾馆。立刻被牛大姐抓着问话。
“哎哟，我还寻思着你哪里去了。一醒过来，人影都没见着。”
白棠找了把椅子坐下，这才把自己睡不着，发现小巷子里面很多人。接着又被警察找上门等等事情都说了出来。特别说道胡梅梅的事情，白棠的语气充满了不可置信跟难以想象。
“我是真的没想到她居然还能这样过活。”
房间里的听众只有牛大姐跟贺春华，两人这会儿听完白棠的话后，目瞪口呆。
好半晌，牛大姐这才开口：“居然……居然还有人靠换男人这样过活？”
其实，牛大姐不好意思开口的话，是胡梅梅这样子，其实就跟旧社会八大胡同那些人没差了。
贺春华以前不认识大杂院的人。但这几天下来，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就是在村里，也不存在这样跌宕起伏的关系。但也因为这个事情，让她开始正视自己的生活了。
好像，跟大杂院里的一些人家相比，她的家庭生活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最起码男人就不是坏的。但这婆婆的问题，得想个办法解决才成。
白棠不知道自己的一席话让同行两人开始深思。她说完后，直接靠在椅背。显然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缓过劲儿来。
另一头，因为打架导致受伤的胡梅梅、秋梨两人。在同一个医生那包扎伤口。两人下手都很重。不止把对方的头发薅下来不少。脸蛋、脖子、手臂都有不同程度的抓伤。
当然，两人打架的时候，是直接在地上扭打的。当时刚好把桌上的玻璃杯、陶瓷水壶统统杂碎了。
碎片当时就被在地上扭打的两人给压到。所以两人身上都有不少刮伤。有些伤口还残留着玻璃渣子。
这样的伤，医生耗费了不少时间才清理干净。
当然，清理伤口的时候。这两人也没有消停。而是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大骂起来。
“哼，我让人给我找警察来了。你跟我男人搞破鞋，我要把你名声都给搞臭了。”
秋梨想到今天看到的事情就一阵怒意。生气之余又觉得自己相当委屈。那么辛苦赔个男人打拼事业，现在事业刚起步不久，就有人敢来摘桃子了。
而眼前这个女人，她听说过。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出现在羊城。
更加没想到的是，居然跟自己男人搅合到了一起。
秋梨就是觉得委屈愤怒，这才选择报警的。反正，批发市场那有人跟她提过建议。遇到这种事情，就该找警察帮忙。
胡梅梅看着秋梨一副大老婆的高贵样子，直接冷笑出声。
刚她是伤口太疼了，才没有精力搭理这个女人。现在伤口处理好了，胡梅梅自觉休息够了。直接冷哼一声：“我是单身人士，我爱跟谁处对象就跟谁。倒是你，你以为王小明是个什么好东西。还有，你确定他离婚了吗？”
这话听在外人耳中，没人能听出是个啥意思。甚至会疑惑胡梅梅为什么问一个女同志，她丈夫有没有离婚。
但本来就立身不正的秋梨，瞬间想到了什么，脸色煞白。
胡梅梅看到这里，嘿嘿冷笑了几声。
气氛一直维持在诡异的安静，直到伤口处理好后，两人同时从外科处置室出来。然后一起前往了派出所做笔录。
事情被秋梨捅到了警察那，自然她们要配合做完笔录。
但秋梨到达派出所，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自己误会自家男人了。男人并没有搞破鞋。是她疑神疑鬼看错了云云。弄得负责这个案子的一位女警官十分无奈。
事情的最后是双方被批评教育几句，从派出所离开了。
白棠知道这个事情的结果，是在事情发生的当天晚上。那个前台服务员回来上晚班时，遇到白棠就把事情的结果说了。
“客人你是不知道。最后居然是那个报警的人，自己说自己搞错了。”
白棠觉得这个事情好神奇。忍不住追问：“那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服务员耸耸肩：“可能是怕男人被抓吧！”
很多人都以为是这个原因，就连王小明也是这样想的。但当他们被放回家里后，秋梨直接质问王小明：“你到底有没有跟你之前的媳妇儿离婚？”
王小明听到这个问题，愣在当场好一会儿，接着摇头。他跟季春燕是离过一次婚，但后来两人决定好好生活的时候，又复婚了。最后他之所以跑路，是因为对季春燕完全没有了信心。觉得这个女人不行。加上认识了秋梨，这才下定决心跑路的。
因为要瞒着季春燕跑路，自然也不会去跟对方离婚。
秋梨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立刻伸手拍了王小明好几下。
“那个该死的胡梅梅，她就是用这个事情威胁我。”
如果不是胡梅梅威胁她，秋梨都没想到，自己跟王小明这样的关系，就跟胡梅梅其实没差多少。
秋梨是跟王小明一起跑路的，自然也没有在京市结婚。后来来到广省后，两个外地人，在这里结婚很多证件要办，更加不会了。所以，他们两人其实是没有结婚证的。
这意味着，王小明的正经媳妇还是季春燕。反倒是她秋梨，沦落成跟胡梅梅一个档次了。
想到这里，秋梨就忍不住想哭。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跟着王小明一起跑路。
伤心中的秋梨也没注意到，王小明在听到她的话后，眼神微微闪了闪。
——
关于王小明、胡梅梅的烂事儿，白棠是没有太在意的。就当看个热闹，热闹过后，该干嘛还是干嘛。
第二天一早，白棠他们也没走太远。就是把周围的批发市场、酒楼、茶楼都走了一趟。白棠是想要等着那个酒楼大厨放假，好跟对方一去找范大厨的线索。而牛大姐则是爱上了这里的产品齐全。每一天都能买不少东西回来。
贺春华比较收敛，但白棠也注意到对方，一直在观察记录各种产品跟对应的物价。这种改变，白棠是很欣喜的。还是那句话，这个时候只要愿意做生意的。无论你做生意的手段有多差，都不会亏本。
大家走走停停，准备一天就这样逛街。哪里知道又会遇上王小明这个人。
王小明看着跟前天白棠她们见到的时候一样，没啥变化。甚至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着一点儿也没受到那天事情的影响。
白棠看着他神色如常地跟牛大姐打招呼，那是相当佩服的。
接着，就听到他跟牛大姐提了提帮忙捎钱的事情。
这个决定倒是让白棠觉得诧异。
毕竟王小明从小吃够了性别红利，靠着王小荷这当姐姐的，不知道赚了多少便宜。这会儿倒是良心发现一般，居然给王小荷捎钱。
“不带。我一个女人，带着那么多钱到火车上多危险啊！你还不如自己给你姐寄过去。”
王小明就是不想寄钱，怕老家的人知道自己的地址。但牛大姐显然不想理会她，拉着白棠跟贺春华就走开了。
留在原地的王小明简直气得要死。但他可没胆子去拦牛大姐。只能恨恨咒骂两句回到自家档口。
档口里，胡梅梅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那，正拉着秋梨说着什么。
看到王小明回来，两个女人就住嘴了。
王小明不知道为啥两个女人昨天能够打架，打得你死我活。今天就跟没事人一样聊起天来。
“怎么这副样子？谁惹你呢？”
王小明生气地踢了踢椅子：“别说了，牛胜男那女人不同意帮忙捎钱。”
“哎哟，就那点钱，你寄过去就好了。”胡梅梅这个时候插嘴，一副知心人的模样。
边上的秋梨看到后觉得挺恶心的，但最后又忍住了。
王小明自然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把钱寄回去。当然寄的时候，肯定要把自己的地址给偷偷改个地方。最多让姐姐知道自己在广省。至于在哪个城市，是一定不能让她知道的。
见王小明没有吭声后，胡梅梅给秋梨使了个眼色。两个女人就朝外头走去，一副好姐妹的模样。
看得王小明更加好奇了。这到底是发生啥事儿，怎么这两个人居然关系好起来了。
旁边档口的老板看到这里，又知道王小明家的情况，故意调侃地说道：“哟，这是家里的那位跟外头的相处融洽啊！老王，说说你是做了什么？怎么你这两个女人居然能和平相处。”
王小明本来心情很差的，听到这话，骄傲地挺了挺胸膛：“小意思，小意思……”
离开档口的秋梨跟胡梅梅，直接找到一个人少的地方。然后两人终于露出了真实的表情。那是一种对对方十分不爽的样子。
“你确定这事儿能成？”
听到秋梨的疑惑，胡梅梅很有信心地点头：“当然可以啊！为什么不可以？反正你听我的，钱也不在我手里。我能骗你啥呢？就是事情要是真的成了，你得把钱分我一些。”
秋梨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分，也是分一点点。不过，你这女人还真是心狠。昨天不是还跟老王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怎么今天就来找我干这种事。你就不怕我偷偷跟老王说，揭穿你的真面目吗？”
胡梅梅听到这话，相当镇定地回了句：“你要是不傻，就不会揭穿我。反正这个事情你的好处是最多的。倒是我给你出谋划策，最后只能捞点汤水喝。”
秋梨听完后，心中的想法很复杂。但再多的复杂，在知道昨天的事情后，忽然就想通了。
人，还是对自己好一点。
既然王小明都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来，那么自己也不用顾忌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了。
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的付出，得到的结果却是这样。饶是秋梨觉得自己坚强了不少，这会儿心肝还是疼疼的。
两个女人就站在那，小声把之后的安排确定下来。
至于王小明，在档口坐着，沉浸在其他老板的羡慕夸赞中，越发沾沾自喜起来。甚至，在昨天想起自己跟秋梨没有领证后。一个个不老实的想法涌上心头。
这个时候的王小明，满肚子的花花肠子，正准备实施。完全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怎样的下场。
第106章 敲竹杠
村郊巴士在崎岖的村路上颠簸前行。
一路上, 白棠抓着车里的座椅一直不敢松手。都说去村里的路崎岖，但白棠也没想到会崎岖成这样。
“白棠，咱这真的是去找那厨子？”隔壁位子上坐着的牛大姐, 也被车子颠得不行。忍不住问起白棠来。
白棠点头：“对啊！走完这一趟，也就差不多了。”
今天是她们跟随酒楼大厨一起去他老家的日子。之前跟那大厨商量的时候, 说两天后出发。但等到真正出发的时候, 已经是她们留在羊城的最后一天。即使有可能会耽误行程，白棠也准备走这么一趟。
那大厨坐在她们前一排的座椅上，叫上还堆着一大堆打包小包的日用品，以及各种吃食。这样的装束，几乎整车人都是这个样子。
大厨姓陈, 是郊区一条叫陈村的村民。
现在车上载着的乘客, 几乎都是陈村以及陈村附近几条大村子的村民。
这些村民早些年就到羊城市区讨生活, 赚钱回老家盖房子、养活一家老小。放假的时候，就会这样从市里带一堆东西回村里跟家人团聚。
白棠默默坐在那，看着这些认真生活的人, 脸上那副将要回到家里的兴奋。不自觉的，嘴角也跟着露出笑容来。美好的心情冲淡了因为路途颠簸带来的烦闷。
好在，车子走了两个多小时就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这是一条很普通的村子。村子上的建筑以一层、二层砖瓦结构为主。红色砖墙，黑色瓦顶, 看起来就跟京市郊区那些房子差不多了。
白棠三人跟着陈大厨下车后, 就受到了村民们的围观。
有胆子大的甚至上来就问：“华仔啊！怎么带三个女同志回来啊！”
华仔就是陈大厨的名字。听到村里的老人这样问, 陈大厨赶紧解释：“阿公, 这是来咱们村里找人的……”
白棠在羊城呆了将近一个星期, 这里的话差不多能听懂个七八成。现在听到老人家这样说, 赶紧跟着解释：“对对对, 我们是来找人的。”
误会解除后, 白棠她们三也不好跟着陈大厨回他家。索性就坐在村口的老树下，跟村里的老人唠嗑起来。
双方一方不会说普通话，一方不会说广省话。聊起天那是鸡同鸭讲。但白棠三人都跟那几个阿公阿婆聊得起劲。
匆匆回去放下行李又回来的陈大厨看到这里，脸色好了不少。他也没耽搁时间，直接跟老人家寒暄几句，就拉着人去朝村尾走去。
自然，一路上又受到村民们的瞩目。好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就是那位教我厨艺的师傅。”
眼前的老人家看着最少有七十，头顶没有头发，但看起来身姿矫健。老人家对于陈大厨的到来很开心，倒是对于跟在陈大厨身后的几个女同志觉得好奇。
但当他听说了这几个女同志的来意后。好奇就变为惊讶了。
“同志，你这是认识我？”
白棠来之前已经把很多话打好腹稿。这个时候直接回答道：“老人家，请问你是姓范的吗？”
“对啊！”
白棠见对方眼中的疑问越发增多。于是赶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明白。
从捡到那本菜谱开始，到自己学着菜谱来做菜。现在更是用菜谱上方子来发家致富都说了。
这是她跟何天成商量过的。只要找到这位范大厨，就把菜谱的事情说清楚。毕竟人家才是原创的，是那本菜谱的主人。他们没有经过对方的允许学了已经不太好。所以这些更好说个清楚明白。
范大厨没想到自己那本被人当垃圾丢掉的笔记本。居然被个女娃娃给捡到了。
当下，他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表情变得相当放松。
“那本笔记本遇到你，说明你跟它有缘分。所以，你就放心大胆用，我不介意你用学到的东西来赚钱的。”
虽然早预料到对方一定是个大方的人。但真的听到后，白棠觉得很高兴。不是高兴自己能个靠菜谱牟利。而是高兴自己的厨艺是从对方身上学来的。
“当然，如果你可以把你赚到的钱。拿出一点来帮助有需要的人，我会更加高兴的。”
白棠当然不介意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于是拼命点头：“对对对，老先生，我跟你说。我现在开了一家早餐店、一家卤肉店、一家辣椒酱工厂。里面的工人都是一些没有工作的妇女同志。她们能够赚钱了，日子过得更加顺遂……”
牛大姐跟贺春华很少看到白棠有这样高兴的时候。她们坐在这里听也没意思。于是，直接从屋里出来，站在村道上打量这个村子的环境。
这个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村路上没有几个人。倒是家家户户都有炊烟升起，一派农家景象。
贺春华因为是半路加入，其实很多事情都不清楚。这个时候终于拉着牛大姐问起来。
牛大姐也没有藏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大概说了说。
关于贺春华、许清欢的身份，牛大姐是知道的。所以，对这个刚出生就被原生家庭抛弃的贺春华，存在着很大的同情心。
贺春华听着白棠的发家史，心中的震动难以描述。她没想到，比自己小的妹妹，居然已经打拼出这样大的一份事业。而自己却整天纠结在婆媳问题里面。这样一对比，贺春华觉得自己的格局真小。
“哎，我跟你说。现在其实做生意不难的。别说白棠了，就是我婆婆。之前去自由市场卖包子馒头的时候，也赚了些钱。再比如我们前段时间遇到的那个王小明。”
两人边说边沿着村道走。自然，说出来的话，也会被附近的人家多多少少捕捉到。但这些人家都是当地的农民。谁也没兴趣听几个外乡人聊天。
但架不住有有心人。
就在牛大姐提到王小明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刚好走过了一间破烂的砖瓦房。
这房子虽然也是砖瓦结构，但跟村里那种红砖瓦房完全不一样。眼前的破烂砖瓦房，其实是一间泥砖房。房子破破烂烂，看起来不像有人住。
牛大姐也没在意，拉着贺春华继续说道：“就那王小明，从小就是个只会靠姐姐的孬种。就这样的货色。人家不也做起了一个布料批发档口。”
也是因为遇到王小明，让牛大姐发现。就王小明这样的人都能成功。那她这样吃苦耐劳的人，就更加不会失败了。
两人说说笑笑，把村尾这一块都给逛了个遍。完全没有注意到，刚刚路过的那间破烂房子里。有个人一直趴在窗口看她们。
白棠这头聊天过得很快。到最后范大厨都有点想要收白棠做徒弟了。但他觉得自己年纪太大，活不来几年。再教白棠厨艺不太现实。
于是，他直接说道：“中午就在这里吃。老头子我亲自下厨做一桌。你过来给我打下手。”
这样的好事白棠当然不会拒绝。甚至，白棠大概明白了老先生的良苦用心。当下暗暗决定，即使老人家不收自己当徒弟。自己也得用徒弟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这一餐吃的那是宾主尽欢。就连陈大厨也过来这里凑个热闹。还另外请了村里的几个老人过来。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吃了一顿好的。之后，白棠三人帮忙收拾了厨房。这才拜别这位老先生。
离开前，范大厨交代道：“那本笔记你得了就是你的。以后也不用特意来看我这个老头子。知道有人能把我这笔记发扬光大，我这老头子也没啥遗憾了。”
白棠听着老先生的话，只有点头的份儿。但离开前他特意要了陈大厨的联系方式。想着以后回到京市，收到什么好食材可以给老先生寄一份。
厨子最喜欢的东西就是好食材了。自己尽着一份心意，想来老先生一定会很高兴。
村里的人看着这三位女同志离开的背影，各自聚在一起聊起天来。自然，聊得最多的还是范大厨。范大厨好几年前就被下放到这里。不过人家有一手硬本事，所以大家都没怎么。反而不少人经常请范大厨帮忙做席面。
而范大厨也教了村里几个小伙子厨艺。
这样好的人，他们都已经把人当成本村的村民了。有范大厨的熟人过来探望他，整个村子的人只有高兴的份儿。甚至有人不清楚的，都再猜这三位女同志，是不是范大厨的亲人。
距离范大厨家不远的那间破旧泥砖房里，一个女人趴在破碎的玻璃窗前，听着外头那些村民的讨论。眼中闪过无数的念头。
当然，村里人的表现白棠她们三人是不知道的。
来羊城的这一趟，主要任务是跟牛大姐一起，考察布料市场。这一个任务已经完成。加上找到范大厨这个一直以来想要找到的老先生。白棠觉得这一趟出行真是太值得了。
来的时候是陈大厨带她们过来的，但离开的时候，三人是独自坐上回城的乡村巴士。
跟来时一样，路途很颠簸。但因为心境不同的关系，白棠一点儿都没觉得不舒服。反而开始细细思量中午学到的几道新菜色。
没错，中午给范大厨打下手，对方又教了自己几道菜色。都是羊城这边的本地菜色。菜谱上也没有记载的那一种。
按照范大厨的说法，他也是来到羊城后，才开始深入研究这个地方的特色菜。然后被这里的菜色以及各种食材吸引住了。即使现在他可以回京市了，他也不想回。就是家里退回来的房子，也只是荒在那里。
这一次白棠过来，不止学到了新菜色。离开的时候更是领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帮范大厨把京市的一座小四合院给处理了。
这座小四合院是范大厨的亲爹留给他的。前几年归还给他后，他也没过去瞧瞧。
这一次委托白棠处理四合院，范大厨就给她写了一封委托书。还把当年偷偷藏起来的地契、房契给了白棠。
白棠伸手按住了放在腰间小包里面的契书，觉得自己任务重大。
这小四合院按照范大厨的意思，直接卖了。得到的钱扣掉白棠的花费，再给他邮过去就可以了。
三人坐着这颠簸的村巴回到宾馆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启程去火车站了。
来接她们的人依然是成同志。
对方从单位借了一台车，专门把她们送去火车站。大件的行李以及购买的许多东西，在昨天已经被安排送到了火车站。这些东西是先一步走托运的。
所以白棠几人算是一身轻松地上了火车。
回程依然是软卧，三个人一起车厢，这一次没有其他人在。也不知道来时遇到的那个学生，他奶奶到底怎样呢！
白棠坐在舒服的铺位上，听着火车启动的声音。眼睛看着窗外开始快速移动的风景，忽然就想到了那个学生。
——
而被白棠忽然想到的那个学生，这个时候正在家里给自家奶奶倒茶。
老人家摔断腿后，确实日子过得不舒坦。但儿孙都从外头回来后。看到儿孙，这老人家忽然就有了动力。这不，这两天精神头是一天比一天好。甚至可以在门口晒太阳了。
就在学生给自家奶奶倒了被温水，哄着老人家喝的时候。忽然，有个全身脏兮兮的女人朝着他们这里冲了过来。
学生以为是朝他奶奶冲过来的。吓得赶紧张开双臂，挡在奶奶的跟前。口中更是大声喝道：“你是谁？来干什么的？离我奶奶远点儿。”
女人却看都没看学生一眼，而是按照打听到的消息。脚步一转，直接朝学生所站位置的隔壁冲过去。
那是一间跟学生家差不多的平房。平房的大门没有关，可以听到里面传出来人说话的声音。
女人直接冲进了平房里面。接着就是一阵尖叫声以及东西摔碎的声音。
学生还要护着奶奶，自然没法儿去邻居家帮忙。但他聪明，直接站在那高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这种民居小巷子本来就住了不少人。学生这高声大喊，立刻有不少人从家里走了出来。加上今天又是周末，很多人根本没去上班。大清早的人特别齐整。
这不，学生一喊，邻居们齐齐出动。有的人抓着把扫帚。有的人则是拎起家里的折叠椅子。有的人则是直接抄起角落放着的洗衣锤。
反正啥家伙什都有。大家都很热心，听到巷子的小孩喊救命，可不就要冲出来帮忙。
不过，等大伙儿冲出来后，就发现学生好好护在他奶奶跟前。倒是学生家隔壁那户外地人，家里这会儿吵得很。
“阿叔，是隔壁王叔叔家出事了。有个疯女人刚刚冲进他家了。”
虽然这老王是外地人，但在巷子里面住了好几年。大家平时也算是有些交情。
当下，这些拎着家伙什的人，就调转方向冲进了老王家。
但是，看到的景象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只看到这老王家里，当家人老王正对着一个邋里邋遢的陌生女人大声说着什么。而老王的媳妇则是拉着他们夫妻两唯一的儿子，直接退到了房子的角落。
“哎，老王。出什么事呢？”
问话的老阿叔被眼前的光景给弄懵了。怎么这老王跟那个女人看着还像认识。
也有巷子里的阿婶直接冲到老王媳妇跟前。声音焦急地问道：“秋梨，你没事吧！”
老王媳妇秋梨紧紧拉着儿子的手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怨愤跟狠绝。这样的眼神，让问问题的阿婶打了个机灵。还以为秋梨这眼神是对着那个陌生女人的。
当下老阿婶立刻安慰起秋梨来。
而那头，被老阿叔问到的王小明，已经快要崩溃了。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季春燕会出现在他家？为什么？
老阿叔的问题，王小明没有回答。倒是邋里邋遢的季春燕，乐呵呵地回道：“哈哈，你们不知道吧！我是王小明的媳妇儿。正儿八经有结婚证的那种。”
这话一出，不止进来帮忙的人傻眼了。就是外头在听动静的其他邻居，也一个个呆愣在当场。
当下，就有个老阿婶伸手掐了身边的老姐妹一把。等听到老姐妹的痛呼声，这老阿婶才一拍大腿：“哎哟，我滴妈啊！刚刚我听到啥啦！那个女人居然是老王的媳妇。那……那……”
老阿婶说到这里，发现话说不下去了。因为秋梨就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脸色相当阴沉。
如果那个女人是老王的媳妇。那秋梨又是个什么身份？二奶？情人？
反正啊！虽然他们见多了各种各样的大场面。但一下子也被老王家的事情给搞懵了。
“放屁！”
呆愣着的王小明终于反应过来，直接甩手就给了季春燕一个耳刮子。
“你这个女人，偷人的次数多的都数不清了。我早跟你离婚了，现在居然跑到这里来造谣。”
周围的邻居听到这句话，才觉得事情应该是这样才符合常理。不然，这老王都结婚了。又跟秋梨住在一起。按照目前的一些规定，这可不行，是一件大错。
季春燕自从那年丢下孩子跑路后，就没想过自己能再遇到熟人。只是没想到昨天在陈村居然遇到了牛大姐这个人。
牛大姐是她一直羡慕嫉妒恨的一个女人。二婚带着拖油瓶的老女人，还能找个条件那么好的头婚男人。过上她一直梦寐以求日子。季春燕表示真的很嫉妒。
但是，在陈村遇到牛大姐，又听到她跟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说起王小明的事情后。季春燕忽然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对她十分有利的消息。
从京市跑路到羊城，她经历并不美好。甚至，还被人骗去那种不干净的美发店，过了一段十分黑暗的日子。最后没法子，只能嫁给一个经常来光顾老光棍。
老光棍是陈村的人，虽然又穷又老，但对她还算可以。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季春燕就跟老光棍一直住在陈村。
但是，老光棍那是真的穷啊！季春燕可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但这年头，厂子不招她这样的。去卖东西她也不会。眼瞅着老光棍又没钱了。季春燕真的急的团团转。
这个时候，牛大姐几个人去到了陈村。而且无意中的闲聊透露了王小明的消息。
这不，季春燕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来这么一趟。
“是不是造谣，只要给京市那的街道办发一份问询函就可以了。你敢吗？”
王小明确实不敢。但那么多邻居聚集到一起，他也不敢说太多话。免得刺激到季春燕。对方再说出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出来。
当下，王小明转身跟屋里的邻居们说道：“这个女人是我的前妻。真是不好意思，给大家带来困扰。我跟她还有些事情没谈妥。她这是上门来找茬，所以故意这样说的。大家也别在意哈。”
说着，王小明就伸手半推着那些男邻居出门。至于女邻居这边，看到王小明的动作，又听到他说的话。女邻居们一个个觉得有点问题。
那位老阿婶直接开口问秋梨：“确定让我们走？这两人会不会欺负你？”
老阿婶是真的相信了老王的话。认为这一次是老王的前妻来找事情。虽然这种有前妻的人已经够让她们惊讶。但她们还是得问问秋梨需不需要帮助。
秋梨却摇头道谢：“不用了，阿婶。我可以的。你先回家忙着吧！要真出事，我就大声喊救命。放心！”
老阿婶听到这里，也只能伸手拍了拍秋梨的肩膀。暗示对方坚强点。
等外人都离开后，季春燕这才慢悠悠地问道：“刚面子给你了，我没再啰嗦。现在，咱好好谈谈这个婚该怎么处理？”
该怎么处理？当然是离婚啊！
王小明的心在呐喊着。但他又深知季春燕的人品低劣。如果自己那么着急，肯定会被对方敲上一笔的。
所以，王小明一副老子淡定的模样。并不回答纪春燕的问题。
季春燕看到这里也不生气，转头看向秋梨，问起了同样的问题。
“我倒是明白为什么王小明要带着你跑了。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小寡妇，谁又不喜欢呢？”
秋梨被她这种轻佻的语气弄得特别恶心，直接一脚揣了一个小板凳。小板凳受到大力冲击，直接朝季春燕砸过去。
这还不算，秋梨一边砸一边冷漠地说道：“你们离不离婚自己解决！”
说完这句话后，秋梨拉着自己的儿子进了屋里。随后，想到胡梅梅跟她提到的计划。秋梨最终下定了决心。
屋外，看到秋梨发脾气。季春燕反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把视线转向王小明。
这样眼神王小明很熟悉，就是要敲他竹杠的时候。
他狠狠地瞪着季春燕，直接问道：“你到底要怎样才离婚？”
“给我一千块，我就跟你去办离婚的手续。”
一千块，在这个时候可是一笔巨款。
听到后，王小明立刻大声骂道：“不可能，老子没有那么多钱。”
季春燕不急不缓地说道：“我知道你有个布料档口。都当老板了，区区一千块怎么就那么抠呢？你也不想我去举报你吧！”
这年头是有流氓罪的。没人告还好。但季春燕这个法律意义上的妻子，如果去告王小明跟秋梨通 2 2奸的话，事情会相当严重。
王小明也是因为这样，才忍着季春燕那么久的。
“给她……”
秋梨一个人忽然从屋里走出来，眼神冷冷地看向季春燕：“给她钱，然后你们两离婚……”
口中这样说着，但秋梨心中却冷哼：就看季春燕到底有没有那个机会拿这一千块呢！
第107章 互相攀咬
“家里这个星期没发生什么大事。”
“对了, 团子跟圆子要开家长会。我还寻思怕你赶不上呢！”
“两小家伙知道你今天回来，都闹着要请假不上学……”
……
人来人往的火车站里，何天成一边接过白棠手中的行李, 一边跟她说起家里这些天的变化。
而隔壁一起过来接人的陆坚，这个时候也拉着牛大姐絮絮叨叨起来。
三个女人就剩下贺春华孤零零一个人, 显得格外的凄凉。
白棠回答着何天成的问题, 注意到贺春华那边的情况。刚想开口邀对方跟自己一起回去。结果，就被何天成制止了。
“先等等……”
果然，没等几分钟。白棠就看到一个认识的男人匆匆跑了过来。那满脑门的汗，一看就知道是赶着过来的。
“春华，春华。对不起我来晚了……”
贺春华看到男人出现, 满脸不可置信：“晋鹏, 你不要上班吗？”
万晋鹏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来接你回家。”
白棠看到这里, 大概知道贺春华不用自己帮忙了。转头挽着何天成的手臂，高兴地说道：“回家喽……”
离家也就一个星期，但白棠觉得自己格外得想念家人。走路的速度相当快。
刚踏入四合院的大门, 白棠就听到大厨房那热闹的说话声音。白棠看向何天成，对方立刻笑眯眯地说道：“你这不是回来了吗？今天的工作都安排下去了。练大妈那说几个工人一起，给你包饺子。”
出远门回到家里，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 又或者是饺子, 那是一种归家的感觉。
白棠听到这里, 脸上的笑容不由地加深。
果然, 她对这些人好, 她们自然也对自己好。
“对了, 妈跟李叔那, 叫咱家今晚一起过去吃个团圆饭。顺便妈还想问问你羊城的事情呢！”
白棠听到这里, 脸上的笑容就更加明显了。
虽然羊城很好，有特色美食，有很多实惠的东西可以买。但是，京市这里才是她的家。这里有她的家人朋友。在这里，能够获得更多的温馨快乐。
洗漱过后，白棠躺在床上准备休息一个小时。等到吃中饭的时间再起来。但是在火车上休息得特别好。这会儿躺在床上她也睡不着。索性拉着何天成说起在羊城的见闻。
何天成今天是请了假的，有大把时间陪白棠聊天。但是聊着聊着，饶是他奇葩事情见多了，也不免为白棠口中的事情感到惊讶。
“不是吧！胡梅梅居然跑到羊城去呢？”
前几年他跟陆坚，陪着顾立强去抓jian那个事情，他可没有忘记。当时虽然他没有进去第一现场。但光是想想就觉得很窒息。那次事情后，胡梅梅被关了一段时间就放回来了。倒是她那个jian夫，因为其他事情一起，最后被关了挺长时间。
按照时间来算，估计还在牢里没有出来。
不过，胡梅梅居然能跟王小明搅合到一起，那更是让何天成惊讶得不行。
王小明、胡梅梅，在那些年里，是大杂院有名的搅屎棍。而现在，他们居然都不约而同跑去了羊城。而且还神奇地搅合到了一起。这些巧合，让何天成不得不感叹这个世界还真小啊！
当然，要是何天成这个时候知道，就连季春燕这个奇葩也搅合到里面的话。会更加感叹这个世界的小。
但现在，光是王小明、胡梅梅这两个人，已经足够让他惊讶很长一段时间了。
那头，白棠说完这些奇葩后，就跟何天成说起了范大厨的事情。
“我是真的没想到老先生人会那么好。不止说让我保存着菜谱。还直接下厨教了我几道新菜色。如果不是他不乐意，我真想把人接到京市来照顾。”
范大厨当年是被亲人举报的。现在自然也跟那些亲人没有联系。他老人家豁达，也没有去说啥。只不过羊城太好了，他已经习惯了那里的生活。陈村对老人家来说，就像第二家一样。
白棠在陈村特意观察过了。这条村的人都挺友好的。而且对范大厨很亲热，就像对待自家人一样。
从农村出来的白棠深知，这种把外来人当成自己村民的态度。已经足够证明范大厨在那边生活不会有任何问题。
听着媳妇儿分享这些，何天成只是默默地听着。等媳妇儿抒发完自己的想法后，他这才把人搂紧，轻声说道：“以后咱可以多去瞧瞧他老人家。现在不是还有飞机吗？等过几年这飞机多了，咱去羊城就更加快捷了。”
白棠也是这样想的，以后每年都去探望一下老人家。人嘴上说不用惦记他，但哪个人都想要有人惦记有人关心的。
不过提到范大厨，白棠就想到对方委托自己处理的那座四合院。今天刚回来，她就休息好了。等明天就要找到那座四合院。到时候看情况，尽快把房子出手才是正经事。
夫妻两聊着聊着，白棠也渐渐睡着了。何天成看着媳妇儿睡着的样子，心中一片安宁。
等夫妻两人醒来到前院后，自然是受到一番热烈的欢迎。
“白棠，你这么多天都不在，我这心啊就七上八下的。”
练大妈乐呵呵地指挥着工人，把一大盆饺子端了上来。
“这是用今早送来的新鲜猪肉做的猪肉饺子。你尝尝味儿怎样？听说羊城那边也有饺子。就是不知道我们这里的饺子好吃，还是羊城那边的好吃。”
白棠听着练大妈的絮絮叨叨觉得很亲切。拉着两个黏着自己的孩子一起坐下。何天成则是已经开始给一家人调蘸料了。
边调边跟练大妈说道：“大妈，你也带着人坐下来吃，别那么客气。我们会自己弄的。”
练大妈见状乐呵呵地招呼所有工人，坐到隔壁几张八仙桌上，大家伙一起开吃。
因为做的餐饮行业，白棠这里是包工人中午一餐的。
这会儿白棠一家吃上，工人也跟着吃起来。
这段时间工人的数量并没有增加，还是孙大妈、邱大妈这两位在四合院上班的大妈。剩下的则是练大妈带领的三个女工，专门负责小厂子的业务。
当然，现在厂子暂时没有新的订单下来。这些工人都在四合院上班。平时主要忙的就是卤肉的卤煮以及售卖。
白棠这头吃起家乡的饺子，味道自然没有羊城大酒楼大师傅调出来的鲜味。但是，多了一种家的味道。
吃着饺子，白棠看向那头活力满满的练大妈。很难把这样的练大妈，跟当初那个练大妈相提并论。当时的胡梅梅在老顾家搅风搅雨，弄得练大妈整个人疲惫不堪。但现在，这样容光焕发的练大妈，真的让人很是高兴。
“想啥呢？”
何天成看着媳妇儿嘴角擒着的笑意，就知道她又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白棠摇头。这练大妈家现在很稳定，胡梅梅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免得让人想起不高兴的事情。
下午白棠就开始处理这一周积压下来的各种业务了。一工作起来，时间就过得飞快。转眼间到了晚上。
按照计划，晚上一家人直接去了婆婆家。
婆媳两人多日没有见面。这一见面自然也有很多话好说。
何天成这个当丈夫的，提着带过来的各种羊城特产，直接放到堂屋的桌上。接着，跟着李惠明一起进了厨房，把今晚要吃的菜端出来。
那头，白棠已经在跟婆婆分享这一次羊城的见闻。当然，王小明、胡梅梅的事情，自然也跟知情的婆婆提了提。
石香叶各种惊讶就不用说了。惊讶过后，就问起了范大厨的事情。
作为帮白棠找过范大厨的人，石香叶听完白棠的奇遇后，都对那位神秘的范大厨起了好奇的心思。
“不行，你下次去羊城，我得跟着去。”
这个时候，饭菜已经上桌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听着白棠说起羊城的各种美食。忍不住多次了两口饭。
李惠明听到自家媳妇的话，无奈地笑了笑。不过，这羊城的美食有那么好吃。听得李惠明都有点想尝尝了。
这个时候，何天成就笑着说道：“要吃羊城美食还不简单。过两天周末，我跟白棠在家里一起准备准备。咱一家人吃上一顿羊城美食。”
大家这才反应过来，白棠这个大厨可是学过的。当下，大伙儿不由地都期待起来。
美食说完后，白棠自然说起了帮范大厨卖四合院的事情。
“那个地方啊！”
听完白棠报出来的地址后，李惠明当下接话：“那一片的四合院很多当年都是分给各大厂子的。我就担心这范大厨的四合院，可能还别人给占用着。”
很多当年的四合院被收走后，都是由房管局、街道办负责分配的。一般都是分给就近的各大单位。然后单位再以福利房的形式进行分配。
这种房子在那次事情过后，陆陆续续返回给原来的屋主。
不过，之前里头住着的人五花八门。自然就有那种老赖一般的人不肯搬走。甚至还把屋子当成是自家的。
“我听不少老伙计说过，这种人赖在人家家里不肯走。一定要房主给钱才肯搬走的。就是去找派出所帮忙，也不一定能把人给弄走。”
白棠也听说过这些，不过她听到的大多是来买吃食的大妈闲聊的。
这种被分配给人住的房子，很有可能里面的格局已经被改变。甚至，房梁瓦片啥的都有可能会被里面住客拆卸下来。
四合院这种建筑是需要保养的。而变为大杂院后，里面住的人鱼龙混杂。自然不会有人爱惜别人的房子。
想到这些，白棠瞬间觉得范大厨的房子可能会很棘手。
但是再棘手也得处理。
第二天一早，白棠吃过早饭后，就一个人出发去范大厨提供的地址看了。
当她第一眼看到房子的情况时，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范大厨的房子位于城西这一片。这一片区域算是整个京市比较穷的地方。里面有着大大小小的院子。但这些院子无一例外，几乎都是很多人混杂居住的大杂院。
从范大厨提供的地契上，白棠知道他的小院只有一百平米出头。就是个普通的一进四合院。
来之前，她估摸着即使还有人住在这里，最多也就住四五户人家。哪成想，这里头居然住了八户人家。加起来一共三十八口人。
这么多的人挤在一进的四合院里，实在让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她站在四合院门口惊讶的时候，里头忽然有人走动的声音传了过来。接着就是一盆水朝外头泼洒。
白棠见状，赶紧朝侧后方连退好几步。之后才站稳了脚跟。
从屋里朝大路泼水的，是一个看着五十多的大妈。这大妈看起来瘦巴巴的，眼神打量过来，让白棠有种被探照灯照过的感觉。
“你是谁？”
白棠已经确定这人不是个善茬。直接把一开始相好的话吞了回去。换了另外一种方式问道：“你好。我有个亲戚姓范的。据说就住在这里。请问他家有人在吗？”
大妈听到白棠的话，立刻变了脸色：“去去去，找错人了。”
这下，白棠可以百分之一百确定这人肯定不是个好的。而且看样子应该知道这小院的主人是范家人才对。
确定到了这一点后，白棠并没有走进那院子。即使院子大门敞开，白棠也并不想走进去。
一来不安全，二来则是太过脏乱差了。
从敞开的大门就可以看到院子的情况。到处搭建起来的窝棚。长满苔藓的青砖地板。以及墙角处到处身长的野草。
这些都可以看出里头的住客根本没有打理过这座院子。
确定好所有情况后，白棠还在小院所在的胡同溜达。跟胡同的大妈聊起了那座四合院。等确定四合院的归属问题后，白棠这才朝这里的街道办走去。
这个时候的街道办，管理的范围相当大。像范大厨这种接收自家房产的事情，就是由街道办负责的。
白棠到了街道办，直接就拿出了范大厨给自己写的一份委托书。
街道办的人没想到范家居然会有人来收房子。愣了好一会儿，这才问道：“你是范家的什么人？”
白棠抖了抖手里的委托书：“我是范大厨的后辈。他委托我把这房子卖了。得到的钱给他寄过去养老。老人家现在在外地生活得好好的。这里的房子是用不上了。”
工作人员显然不能做主，又把他们街道办的主任请了过来。
白棠跟街道办打交道的几乎很多，自然懂的他们的办事流程。都把主任叫出来了，显然问题不容易解决。
果然，当白棠再次提出要把那小院收回然后卖掉的话后，那我街道办主任就开始满脸难色。
白棠装作看不到一般，直接说道：“这些年返还的房产，都是街道办跟房管所的人一起清退那些住客的。为什么范大厨家的房子一直没有清退？”
街道办主任没想到白棠这么直接。长长叹了口气，这才说道：
“这房子里面住的都是这个街区的保洁员。他们除了住在这院子也没有别的去处。要不，你就跟范老提提，继续让他们住在那？反正范老不是要在外地定居吗？”
白棠听到这里，直接翻了个白眼。
果然，她这是遇到了最为棘手的情况。
当下摇头拒绝：“这是你们的工作。里面住的住客没有房子住是他们单位失职。房子清退出来是你们街道办的责任。跟范老没有一点儿关系。我希望你们尽快把房子清退出来。”
白棠的语气相当强硬，看那个样子好像有什么后手一样。当下，这街道办主任也不敢敷衍。只说会试试。
白棠对于这个结果自然是不满意的。但她也不可能冲进那院子把人给赶走。
清退里面的住客，跟住客再次安排居所，是这些单位的责任。不是她这个人，也不是范老这个房子主人的责任。
第一步确定好这里的情况后，白棠直接去了趟邮局。准备把房子的情况告知羊城那边。
电话并没有打到陈村范老那。而是直接打给在市区酒楼工作的陈大厨。
这是白棠走之前，跟陈大厨约好的。
两人都跟范大厨学过几手厨艺，算是同门师兄妹。已经约好一起帮范大厨把房子的事情安排妥当。
现在白棠遇到的问题，自然要跟陈大厨通通气。
电话接通后，白棠把情况一说。电话那头的陈大厨也有点无奈。
这种问题只能公家单位帮忙协调，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是没法儿解决的。除非用钱砸，把里面的住客用钱砸走。
但显然这条路走不通。
事情的进度汇报完后，白棠刚想挂掉电话。哪成想陈大厨却问道：“你认识一个叫季春燕的女同志吗？”
这话问得相当突兀，但白棠还真认识。
“你说的季春燕，是不是从京市来的？年纪大概二十多？”
陈大厨点头，然后把季春燕的来历大概说了下。
季春燕还以为自己躲在那破烂屋子里，村里的人就不知道她的来历。
其实，像她这样的外来人。在进村的第一时间，村长就找人去问清楚了。询问的对象自然是季春燕那个老光棍男人。
这男人虽然是老光棍，但不是啥混子。村里的人都是同宗的亲戚。自然也怕连累到村里。那个时候就把季春燕的来历说了个清楚明白。
确定季春燕会躲在屋里很少出现在村里后，村长就对季春燕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这老光棍几十年才找到个媳妇。他们也不好把人给赶走。
这种平静的日子过了好些天，大家都以为没啥问题。
哪成想就在昨天，这季春燕居然被警察抓走了。抓走的原因是这个女人偷了人家里的钱。
村里出现小偷那是一件相当丢人的事情。当下村里就有人去打听。之后才知道季春燕居然还有一个丈夫，领了证的那种。
这个女人知道自己的丈夫在羊城赚了些小钱后，就想着上门要钱。后来据说是给钱才愿意离婚。
“听说她那个姓王的丈夫，已经同意给她一千块作为离婚的补偿。结果，今天一早起来。这姓王的就发现家里的存折没了。而那天只有季春燕去过他家里。”
陈大厨继续跟白棠说着季春燕的事情。
“本来这个事情跟你没啥关系的。但那个季春燕跟人说认识你。还不承认自己偷了存折。事情弄得太复杂了。我就担心有人来找你问话。”
白棠听到这里，真想对羊城那几个人说声谢谢了。怎么什么事情都扯到自己身上来。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就连季春燕都会出现在羊城。而且还住在距离范大厨不远的地方。
那房子她还见过，就是外表看着破破烂烂很像危房的房子。
里头居住住着季春燕。
想到陈大厨说，季春燕几乎都是躲在屋里很少会出来后。白棠就想到自己那天去的时候。会不会季春燕就躲在窗户偷偷看着她们。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她就觉得毛骨悚然。
电话那头还在继续：“反正你小心点就对了。”
放下电话后，白棠简直要无语死了。但想想刚刚陈大厨的话，又对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太清楚。
为啥王小明要说季春燕偷他的钱？为啥季春燕又说没有？还有胡梅梅跟王小明的媳妇为啥没有出现在陈大厨的话中。
这些个疑问在回到家里看到牛大姐后，得到里回答。
“哎哟，你可回来了。”
白棠看着牛大姐眼中那种着急分享的光芒，就知道对方肯定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自己。
“我跟你说，我今天不是去提货了吗？”
在羊城买的那些货，都是走铁路托运回来的。因为走的是货物列车，速度比她们人要慢一些。今天才到了火车站。到站后需要货主拿着单子去提。
牛大姐就是负责提货的人，因为她的货最多。
把货提回家后，牛大姐就把属于白棠跟贺春华的那一部分，叫了个板儿爷送过来了。
“你东西都在这里了。不过，我不是来跟你说提货的。我是来跟你说其他事情的。”
说道这里，牛大姐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水。之后才继续说道：“货提到后，我给我那个供应商打了电话。好家伙，她跟我布料市场那有个档口出事了。”
“我还疑惑人家为啥跟我说这些。结果你猜怎么着？”
白棠听到这里，就知道这是要说王小明的事情了。当下会直接摇头。她也不知道。她也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哎，我都有点后悔我们回来早了。再晚个两天功夫，可不就是刚好遇上了这样的新鲜事儿吗？听说是王小明还没跟季春燕离婚。这两人都想离婚……”
前头说的离婚事情，白棠是知道的。但后面听着听着，白棠就直接打断牛大姐的话：“那就是说，这王小明家里的存折没了。报警说是季春燕偷的。两个人互相攀咬了起来。但是，王小明她媳妇去哪里呢？”
牛大姐听到这里摇头：“听说刚好带着儿子去深城的布料厂看布料还没回来呢！”
听到这里，白棠也就少了些疑问。接着继续听牛大姐说下去：“反正啊！这两个恶心的人骂来骂去还挺带劲的。”
这头牛大姐巴拉巴拉说着一大通听来的八卦。
那头她们话中的王小明媳妇秋梨，已经带着儿子坐上了前往港城的轮船。随着两人一起的，还有一箱子刚刚换来的港城货币……
第108章 买冰箱
晚上何天成回到家里后, 自然也听到了王小明家的事情。
有多么震惊就不说了。更加好奇的是，跟王小明有牵扯的女人，是不是都喜欢跑路这个操作。而且, 王小明那媳妇秋梨到底跑哪里去呢 这个比较让他好奇。
白棠耸耸肩：“谁知道呢！不过这人跑了也好。王小明都跟胡梅梅搅合到一起，不是啥好东西。就是比较好笑的是, 他这次又跟季春燕狗咬狗起来。”
这种巧合, 就是何天成也不得不说一句：孽缘啊！
而这一段孽缘的主角之一胡梅梅，在得知秋梨居然带着王小明的钱跑路后，心里一阵憋屈。
当初就是因为知道王小明这人不靠谱，她才会偷偷跟秋梨提议。让对方把王小明的钱偷出来。到时候给她这个提建议的人一点辛苦费就好了。
怎么把钱偷拿出来，又怎么躲过王小明, 都是胡梅梅出谋划策的。
她以为可以坐等秋梨的回报, 哪成想对方居然胆子那么大。直接把所有钱都带走了。
这让胡梅梅很是气急败坏的。但这种事情她也没地儿说理。还不能暴露出来。不然, 就王小明这个发疯劲儿，怕是要把她给打死。
至于王小明，即使报案说季春燕偷他的钱。最后没啥证据人就放了回去。王小明只当钱被季春燕偷走了, 天天跑陈村去堵她。
钱是没要回来，倒是季春燕出了这样的事情，在陈村也快要待不下去了。
自然，这些细节是白棠再次给陈大厨那打电话后才知道。
白棠这次打电话的主要目的, 还是范大厨那个四合院。
那天找过城西那个街道办后, 街道办应该开始做工作了。但隔了两天白棠再去看的时候,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让白棠有点无语。只能再次找到对方。但得到的答案并不怎么美好。
“对, 那边住着的人还是不肯搬。要搬的话, 要求一户人家给他们补偿一百块。”白棠对着电话那头的陈大厨说着进展。
说实在话, 她是预料过那头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搬走。但也没想到会这样狮子大开口。
一户一百块啊！那个小小的院子住了八户人家。加起来都要八百块了。就那一进的四合院, 撑死卖出去也不会超过一千。
这种所谓的补偿, 在白棠看来，跟敲诈没差多少了。
陈大厨是村里出来，显然没料到城里人也会有这样难缠的时候。
“那那边的街道有解决方案吗？”
说道这个问题，白棠才恼火。那边那个街道办，显然是想着拖一天是一天。根本不在乎范大厨这房子被占用的问题。但这种糟心事白棠也不想多说。而是直接说了自己的解决办法。
“我直接托人去找房管局的领导。”
因为城西那个街道办不给力，白棠也不想多耗时间。索性把关系托到了李叔那里。李叔作为一个厂长，自然认识不少人。
白棠就想着把事情处理好了，房子给卖出去，完成老人家的请托。
房子的事情说完后，白棠自然也从陈大厨这里，得知了王小明家的新进展。
但这些事情白棠听过就算了。挂掉电话先回到自家四合院。
四合院的前院已经大变样。
以前作为小饭馆使用的两间屋子，已经完全变为了卤肉加工车间。这里加工好的卤肉后，会放到隔壁那间有大窗户的屋子售卖。
她们家持续那么长时间售卖各种卤肉，早已经在在这一片打出了一些名头。基本上城东很多人家都知道这里有一家很好吃的卤味店。
而作为店铺的老板，白棠自然也受到了瞩目。
这不，她这一出现在卖卤肉的窗口，就被不少新老顾客拉着要说话。
“哎啊，白老板。这是刚回来吗？听说你去了羊城。羊城的环境怎样？”
问白棠的是一个老顾客，住在前头车站那边。白棠听到这个问题，笑着说道：“羊城挺好的。吃的东西特别好吃。我们店之后会推出羊城的早点售卖。到时候大家来捧个场啊！”
听到白棠要卖羊城的早点，大伙儿都好奇起来。这个时候，很多人一辈子都肯定没离开过京市。更加不用说羊城了。
白棠也没有摆架子，一边给顾客切卤肉、称卤肉。一边站在那说着羊城的各种风土人情。
听得这些客人都舍不得离开。但是他们不动弹，后面排着队伍的人可不乐意。
这不，就有人在后头嚷嚷道：“前面的前面的，买完赶紧让位，后面还有老多人呢！”
白棠当然也注意到后面的人还不说。加快动作的同时，口中跟大伙儿约着说晚点再跟大家说羊城的见闻。之后就转心切起卤肉来。
这样一来，卤肉卖得更快了。
等后面终于排到的人发现自己爱吃的卤大肠没有后，心里不得劲，口中不免抱怨道：“这样不行啊！我这排队排了都快半小时了。最后给我整这个？”
白棠也认识这位爱吃卤大肠的大爷，人还不是住在这附近的。大爷是偶然一次跟朋友闲逛到这里，发现她家有卖卤大肠，于是过来尝试着买。结果就爱上了她家卤大肠的味道。基本上隔一天就会晃荡过来买卤大肠。
听到大爷这不乐意的话，白棠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主要是对方确实是店铺的忠实顾客。而且排队也排得够久的。
想了想，白棠把给自家留着的卤猪大肠拿出来，直接给大爷了。
结果大爷是满意了，后面排队的顾客又不满意了。
都是熟客，跟白棠说起话来就没有那么客气。
“这样可不行啊！白老板。我们也要买卤大肠呢！”
大爷乐呵呵地接过白棠递过去的猪大肠，大嗓门道：“我是老顾客，白老板这是照顾我老头呢！”
后头排队的人一听到，立刻嚷了回去：“我们也是老顾客……”
这下白棠是真的没辙了。因为自家留的也卖给大爷了。只能开口：“明天，咱明天还有，别着急。”
“哎哟，想吃口好吃的，咋那么难呢！不然你去我们那也开一家店。这样我就不用赶时间跑过来。好吃的还让人给买光了。”
关于开分店的问题，白棠自然是考虑过的。但这开分店，涉及的不止是选址的问题。还有原材料的供应、店员的招聘、店铺的注册问题的等等。
现在的个体工商处于一个较为灰色的地带。正式的工商登记还需要几个月才能出台。在那之前，白棠这个分店是不敢开的。
毕竟，她家现在这个规模只能说是家庭作坊。规模再扩大一点，怕是要被人给盯上了。不过，不能开卤肉分店，倒是可以在别的事儿上做点文章。
心中万千思绪，但不耽误白棠认真回答客人的问题。
“以后会安排多开店的。现在不是手里头的钱不够吗？”
这一哭穷大伙儿都理解了。毕竟现在的房子还是很紧缺的。开店没有找到房子也是白搭。
白棠说完这个，接着又给了人希望。
“不过，等后续的供货量上来。我们会在附近几个自由市场摆摊儿卖。开卖的时候会通知大伙儿的。”
一听会在自由市场卖，大家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毕竟这自由市场本来就在居民区的周遭。如果白棠安排人在不同的自由市场卖卤肉。方便的就是他们这种不住在这个街区的客人。
一直忙活到差不多下午三点多，所有卤肉这才被清空。
白棠锤了锤累了一天的肩膀，开始盘点今天的收入。
好些天没有亲自盘点营收，所以白棠还没啥感觉。但当她认真一算，就发现这卖卤肉果然好赚得很。
特别是在跟文具店、早餐店的流水对比下。
吃晚饭的时候，白棠跟何天成说了说卤肉店的事情。何天成已经负责了一周这个事情，自然是知道卤肉店的流水。
“这肉确实受欢迎。但经常有些部位卖得很快。我跟贺村长那边谈过了。现在天气渐渐热了。他们那边杀猪的时间也不能弄得太早，又不能太晚。暂时一头猪是忙得过来。但要再加一头猪，人力成本就不划算了。”
目前，卤肉的猪肉都是靠贺村长所在的向北村集体养殖场提供的。
这个养殖场每天凌晨杀一头猪。杀完之后立刻用牛车送到四合院这里来。
从杀猪再到猪送到家，整个过程需要花费四到五个小时左右。这样长的时间，如果是两头猪一起杀，再两头猪一起送还好。要是分开杀猪再一起送。这个等待的时间，加上送货的时间。猪肉到手后，可能会有一头不够新鲜的。
没有新鲜的猪肉，自然就没有好吃的卤肉。
白棠也不乐意让客人吃到不新鲜的食材。
再有一个，白棠这卤肉店也不是天天都这样好生意的。生意好的时候，一头猪不够卖。生意不好的时候，特别是下雨天。这卤肉会剩下三分之一。
反正，这样的不确定性让白棠目前不敢提高产量。怕一个不小心，就要压货。而且这货还是不好保存肉类。
“那还是先看好店铺的位置。你最近不是忙着集资楼二期的事情吗？出去的时候，记得多留意铺面。要是有合适的，咱就拿下来。”
何天成自然应是。他们夫妻两人都打定主意先把重心放到卤肉这一块上来。
关于卤肉的保存问题，已经托人在羊城留意了。等到凑齐几台冰箱后，就会安排人托运过来。到时候这产量的问题就能从根本上解决了。
卤肉店的问题暂时是这样安排了。
但是第二天一早，贺村长那头的牛车坏了。这肉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将近早上十点钟。这个时间点再做卤肉，也只能下午卖了。
当然，白棠也没抱怨啥。毕竟这个事情是不可抗力的。但再一次让她意识到原材料的重要性。
于是，她直接给羊城那边的成同志打了电话。电冰箱的购买是委托对方帮忙的。对方所在的单位能够接触到这一块的信息。
成同志接到白棠的电话愣了愣，接着笑着说道：“你要是着急，我这里有一批二手的电冰箱，你要吗？”
白棠听到二手的电冰箱很是奇怪：“怎么还有人不要电冰箱？”
“是一个单位食堂清理出来的。他们有一批新的电冰箱可以用。所以旧的这个就堆在仓库。不过那个单位我有熟人。你要的话，可以跟他们单位买。”
成同志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又补充：“就是有一个，人家只跟公家单位做交易。”
这个白棠懂。特别是这样的工业品，自然不会卖给私人。好在，白棠手里有一个小厂子。虽然规模特别小，但也是公家单位。
当下，她直接说道：“你帮我谈谈，我这里有公家单位可以付款接收。如果可以，我也可以跟对方谈。先报个价格过来再说……”
两人在电话说了很长时间，直到敲定了具体细节后，白棠这才心满意足地挂上电话。
这头她电话刚挂上，那头电话隔壁就有人朝自己看了过来。
“白棠，你这是要买电冰箱？”
“罗大妈……”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白棠的邻居罗大妈。
罗大妈是妇联退休的老大妈，平时最喜欢家长里短，协调各家的问题。
这人跟大杂院的徐大妈有点像，但她披上了一层妇联退休大妈的皮。所以处理家庭矛盾的时候，闹矛盾的双方都会给她面子。
平时人还算可以，经常来她们店里买叉烧包还有卤肉。
“是啊！这不是店里、厂里都有很多食材吗？有电冰箱方便冷冻。”
随意解释了两句，见罗大妈没有开口说啥，白棠立马就溜了。
只是没想到等她去外头自由市场采购东西回来，就发现四合院大门口围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在这一片街区居住的。白棠自然全部都认得。
“哎哎，回来了。白棠回来了。”
白棠看着好些大妈朝自己冲了过来。那阵势她差点以为自己这是怎么呢。
白棠手里还拉着一个小拉车，上面堆了不少食材。白棠只能大声喊道：“各位邻居、各位邻居，大家别那么激动，有啥事儿现在说……”
“哎哟，这不是听说你要买冰箱了吗？”
“是啊！这电冰箱不是很方便吗？我们想过来问问情况。”
七嘴八舌的话说得白棠脑壳疼。但也弄明白了这些人的来意。
但这电冰箱她也就在李家的亲戚那看到过。她自己也没用过，有啥好说的。
这个时候，很多人家吃都是省着吃。顿顿不会有剩饭剩菜。买肉买菜也不会多买。自然用不上电冰箱了。
但他们这条街区的人都比较富有。估计是因为这个，对电冰箱才会有这样的好奇心。
白棠还能说啥？只能把自己对电冰箱的了解一股脑说了出来。接着就赶紧把小推车往四合院推了。
等回到四合院里面，练大妈赶紧帮忙把大门关上。
“我就说这些人怎么那么激动。不就是个冰箱吗？至于把你堵在外头进不了。”
白棠也觉得很是神奇。她要买冰箱的消息，不用说就是隔壁罗大妈说出去的。大家好奇自然也没啥恶意。但人太多了些，实在让她吃不消。
本来白棠以为这个热闹也就这么过去了。
但第二天，这些大妈就有人偷偷来到她家里。
“什么？你想买台冰箱？”
“哎哟，你别那么大声。我就是听说你那冰箱有很多。都是二手的，可能会便宜点。”
白棠有点无语。真是不知道罗大妈到底听到了多少。啥都往外头说。
“是二手的没错。但冰箱到底有多少台还不知道。而且，就算是二手的冰箱，那也很贵的。”
这些大妈估计以为是什么便宜货了，所以才会上门来问。
结果这大妈刚走，又有新的大妈来了。无一例外，一个个都想偷偷跟她说。让她给留一台冰箱。
这个发展是白棠没想到的。而且，这些大妈也都是一样的想法。这二手冰箱肯定便宜。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我不嫌弃用二手的东西。听说你有点担心电冰箱太多了，没法儿安排出去。咱都是老邻居了，正好给你帮这个忙。你也不用感谢我了。要真的感谢我的话，以后我来你家买卤肉，给我多称一点就好了。”
这样自话自说的能力，说实在的，白棠那是自愧不如。
不用她动手，练大妈已经动手把人往外头请。边拉人边说：“你放心，我们不用你帮忙。这电冰箱要是多了话，我们大杂院那还有那么多老邻居了。这邻居肯定都比你还要“老”，用不少你操心……”
人是送走了，但白棠实在无语。一上午来了七八个大妈了。这些大妈的想法都差不多。让白棠相当无语。
练大妈回来后也感叹了两句：“我看啊！这冰箱到时候运送过来。肯定还有麻烦。”
白棠也知道估计到时候不会清净。但冰箱对她的事业来说，实在太重要了。现在的肉要是吃不完，暂时都是吊在老井里面的。但这样做并不是长久的安排。毕竟这卤肉店的规模做大以后，肯定会有压货的。
到时候就是吊在井里，也没法儿安排那么多。
今天白棠还有事情要处理，被这些大妈耽搁了一阵。等她到了城西后，时间都快中午了。
今天过来还是为了范大厨那四合院的事儿。
白棠这一次直接先去了四合院。接着就发现那里的人还没搬走。而且院子里有很大的声音传出来。
“我不搬。为啥要我搬家。我在这里住了十多年。这里就是我的家！”
“小姑，你这房子有房主的。别到时候人家真的来找茬，你也不占理。”
“我说你以前开黑市的胆量都哪里去了。你小姑被人逼着都快没地方住了。你还让我让步？”
白棠听着听着总觉得那道喊小姑的声音有点耳熟。
结果没过多久，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小院走了出来。
“郭雄……”
“白同志啊……”
这个人居然是好些年没打过交道的郭雄。
以前的郭雄长得高壮，头发乌黑浓密，整个人有股精气神。但眼前的郭雄，眼角眉梢都有着疲倦。看着就像日子过得很不好一样。
白棠没想到，郭雄居然跟小院的住客有关系。
就在这个时候，小院有个人跑了出来。
白棠一看，这人可不就是上次她来的时候。朝门外泼水，差点泼了自己一身的那个女人吗？
女人显然也认出了白棠，眉头紧皱，神情不善地说道：“你到底是谁？哎哟，不对。我说那天看到你之后，街道的人就来赶我们走。敢情是你动的手脚。说，你跟老范家到底是啥关系？”
女人以前就在这一片居住，很清楚范家的亲戚里面，并没有白棠这样的人。
于是，说话就更加不干不净起来。
白棠可不会惯着这种人，刚想直接骂回去。就听到郭雄说：“小姑，人家是单位的。你说话小心点。”
估计听到白棠是单位的人，这女人收敛了气势。不过嘴上不客气地骂道：“反正这房子就是我家的。我不会搬走。”
这种耍赖一般的宣言，白棠是不在意的。因为这些人要再不搬走。白棠也有方法卖房子。
范大厨那边已经说了，没有精力跟这些人纠缠。而且他也问了，知道现在住在他家的，都是当年的邻居。这些邻居当年对他可没少落井下石。他现在不报复回去。但也不会烂好心到把自己的房子，给这些人居住。
这人打发走了后，白棠刚想去街道办找人。
结果，身后的郭雄说道：“白同志，我们谈谈怎样？”
白棠转头看到对方眼中的疲倦，实在不知道郭雄要跟她谈什么。而且，她有事情要处理。直接拒绝：“不好意思，郭同志。我还要处理事情。暂时没时间跟你谈。”
说完，白棠不等对方反应，直接去了街道办。这一次，是她最后来协商了。之后那院子的人再不搬走。她会按照范大厨所说的那样。直接把房子低价卖给能处理这种事情的人。
本以为跟郭雄也就这么一面之缘。没有想到，当天傍晚。何天成一脸纠结地从外头回来了。
这个学期开始，何天成要帮罐头厂主持集资楼二期的项目。所以除了必要的课程之外，几乎都在外奔走。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他现在的表情很纠结。接着说出来的话，让白棠惊讶不已。
第109章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办厂？”
“不不, 这太快了……”
听完何天成的话后，白棠简直要把眼睛给瞪出来。无他，只因为何天成说出的话, 实在太过出人意料。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何天成开着白棠惊讶的样子，伸手拉着人走进屋里。当然, 其实他心中的惊讶也并不少。
今天下午, 他跟着工地的负责人一起，跑了趟京郊的河沙厂。准备订购建造集资楼的河沙。
因为河沙所需的数量特别大，所以何天成这个负责核算成本的人需要跟着跑一趟。确定合同、签订订购合同这些都需要他跟进。
本来去一趟沙厂没啥的，毕竟这个事情何天成做惯的。只是没想到从河沙厂出来后，他居然遇上了郭雄。
没错, 就是那个以前在黑市买东西的郭雄。
毕竟合作中间差点撕破脸, 两家人好些年没有往来。没想到郭雄会主动找自己。
但这个时候的惊讶, 在接下来听到的话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跟你合作？”
听到这话，何天成直接摇头。
他们夫妻不是第一次跟郭雄合作了。那次合作, 郭雄想要他们手里辣椒酱的配方。他们不乐意给，最后才勉强维持最后的体面，分道扬镳。
那个时候，他们夫妻都打定主意, 以后可能的话, 不要再跟人合作了。
特别是合作对象还是郭雄这个有过黑历史的。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对面那头的郭雄也知道自己当年做的事情不厚道。但提出合作办厂, 是他目前唯一的出路。
“何老弟, 你给我点时间, 我具体跟你说说这个事情。”
——
“所以, 你就跟他谈了起来？”
饭菜上桌后, 一家人开始吃饭。但白棠跟何天成的交谈并没有结束。白棠听完事情的开头后, 就直觉对面后面要说的话，可能会很让人意外。
听到媳妇儿这句问话，何天成十分无辜地摇头：“那当然不是。我着急回去，当时就上车了。结果郭雄居然一路跟着我回到了罐头厂。最后没法子，我就听听他到底要干啥。”
但听到的话让他觉得震惊。
当时，满脸疲倦的郭雄直接对着何天成说道：“老弟，我知道那些年是我不对。现在说以前的事情没意思。我找你，是真的很有诚意跟你合作的。”
说到这里，郭雄叹气摇头：“准备地说不是合作，而是求你们夫妻把我手上那个辣椒酱厂接过去。”
自从因为货源问题，关掉了黑市后。郭雄就开了一家小型的辣椒酱厂。挂靠在村集体名下。
本来他那一直有做辣椒酱，也有一定的销路。只要安安分分把这个事业做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也能过上更好的日子。
偏偏那个时候他被这样的成功冲昏了头脑。居然学着人到处投资。结果，投资其他行业的钱都没回本多少。倒是让辣椒酱厂的资金链断裂了。
他的厂子是那种工人每天固定上班的厂子。无论有没有单子，工人每天都要上班。而这些工人，基本上都是那些年跟他一起混黑市的兄弟家属。还有就是他所属村子的村民。
这种以熟人为主的工人，他不可能说断了这工资的发放。不然，他要在亲戚朋友的圈子过不下去。
但现实是，他手里真的没什么钱了。就剩下一个辣椒酱厂子在那里。里面的设备是自己想办法从外地弄来的二手机器。但性能没有问题，值点钱。其他就没啥值钱的东西了。
这样的厂子他想关掉。但想到里面工作的工人，他又下不来手。
——
白棠听了老半天，忍不住吐槽道：“他这不是想我们捡破烂吗？他手里那厂子，他自己都说了。里面除了设备值钱没啥好东西。而且还有那么多的工人每天白拿工资。跟他合作，到时候我们不得被拖死啊！”
白棠现在已经回过味来了。这郭雄可不就是找她没用。所以找上她家男人吗？郭雄当年在黑市混得风生水起，不知道有多少好兄弟。他要是真的那么着急，可以找他的好兄弟接盘。跟她们这样的外人没啥关系。
何天成自然也是跟白棠一样的意见。但他既然回家讲郭雄的事情，那肯定也有自己的道理。
“但是，郭雄说合作后，他可以把自己辣椒的货源、辣椒酱的销路跟我们共享。”
这个话倒是让白棠认真了起来。
现在全国依然处于运输效率低下、信息严重不对称的局面。特别是对商业来说，很多倒爷就是靠着信息不对称，以及货物运输的问题等等。才能赚到那么多钱的。
而她手里头虽然也有一个小的辣椒酱厂子。但是，她生产辣椒酱用的原材料，包括辣椒、蒜头、油盐等等这些调料，基本上一大半需要通过经过洪大金那边。
目前，她跟洪大金的合作关系依然很好。加上她家生产出来的产品，一大半都成为洪大金档口上的货物。
因此，目前来说，她那小厂子的生产原材料是足够的。但是，如果自己跟洪大金闹掰了，那生产原材料就完全断掉了。
任何一个做生意的人，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原材料来源途径被断绝。聪明的人应该趁机开拓，多一些进货的渠道。
至于销路问题，工厂生产的辣椒酱，目前全部供给了运输公司那边。她家小厂子更加类似一个加工车间。
所以，如果能从郭雄这里弄到了原材料进口的途径，白糖棠会觉得很高兴。
“他要多少？”权衡利弊过后，白棠直接问何天成。
“他的要求比较多。”想到这里，何天成就觉得很无语。
“第一个是接收他们厂里的工人，以后跟他们长的工人一起上下班。”
“第二个就是两家厂子合作后，以后就共用一个牌子。”
光是听到第一条，白棠就直接拒绝了。
原材料现在不好找，没有渠道。再过两年会很容易。但是这厂里的工人那么多，都是郭雄的亲朋好友。如果真的把两家工厂合并的话，到时候真不知道她是工厂的老板，还是对方才是。
而且，她家辣椒酱用的配方可是她自己保存的。不能让人有机会偷学。
“这人没有诚意。你别理他。咱工厂要开也不是现在开。现在是真的没有原材料。就是咱厂子的人，我都是叫过来帮忙的。”
做老板，白棠不准备做一个黑心的。但也绝不会做个散财童子，接收那么多的闲人进来。
就她自己的厂子，里面的工人虽然都是邻居。那也是经过她千挑万选的。
反正白棠是不会跟郭雄合作的。实在是弊大于利。
这个事情在她这里算是过去了。她的主要任务还是把范大厨的四合院卖掉。再有一个，就是等着羊城那边的成同志。尽快把那批二手电冰箱谈下来。
结果第二天一早，他们的早餐店刚开门。第一个来的人不是熟客，而是郭雄。
这就让白棠十分无语了。郭雄是何天成的熟人，所以白棠直接把何天成叫了过来。
“有事吗，郭哥？”
何天成甚至都没去开大门，直接站在早餐店的售卖窗口，对着外头站着的郭雄就问了起来。
这样的操作好像有点没礼貌。但郭雄这种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上门的。其实更加没有礼貌。
郭雄一看这夫妻两人的态度，就知道自己的提议对方还是不肯同意。
当下，脸色不太好看。但是他还是不死心地问道：“厂子的事情，你们夫妻商量怎样？”
“不怎样！”何天成直接摇头：“我们只想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守着这小店。你那个厂子规模太大了，根本不适合我们。”
何天成昨天其实听到厂子合并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动心的。但这些动心在以后的麻烦面前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那……”
郭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好几个后面来的大妈给挤开了。
白棠看着郭雄那因为没防备而趔趄的身体。忽然觉得眼前带头冲到跟前的罗大妈不讨厌了
天知道。就那天买冰箱的事情，白棠还准备以后不理会这罗大妈了。
没想到人家一手就把郭雄给赶走。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不带一点儿费劲。
“没事吧！”
罗大妈以为郭雄是来找茬的奇怪客人。边把人给弄走边关心地问白棠。
白棠摇头：“谢谢大妈，没事了。”
说着，白棠直接从蒸笼里面拿了些叉烧包出来。一股脑塞给这几个帮忙的大妈：“也没其他好东西。这些包子请大家吃。感谢大家刚刚的帮忙。”
几位大妈没想到做好事还能有包子送。一个笑得见牙不见眼。口中连连说着别客气别客气。但手里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直接把包子拿到手里。一个个就朝家里走了。
“这些大妈……”
白棠露出笑容来，跟何天成说道：“我有时候挺烦她们。但有时候有些事情又是她们给我帮的忙。”
何天成懂白棠的意思。就像以前大杂院那样，其实那些大妈或多或少白棠都有不喜欢的时候。但基本上这些人都没啥坏心思。大家都是普通人，都有着普通人的弱点跟毛病。
夫妻两人这头说说笑笑，但那头的郭雄却有点颓然起来。
他觉得自己的条件已经开得很好了。但何天成夫妻还是拒绝。难不成，他最后只能把亲朋好友都解雇了不成。那样的话，他在乡里乡亲的心目中就没了任何威信。
想到这里，他就十分不得劲。
何天成夫妻这里显然走不通。郭雄只能去找另一个自己认为可能接收的人。
当洪大金看到郭雄到来后，整个人都有点疑惑。但当他听完郭雄的来意后，整个人有点懵。懵过了后，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拒绝。
“不能考虑一下吗？”郭雄忍不住问道。
他的那些亲朋好友，几乎没有人能吃下那个厂子。如果洪大金这里也不要，他可能只有关闭工厂这一条路子了。
现在关闭工厂，他多少还能回点血。
“哎哟，老郭。我说你当年纵横黑市，在老巫背后插刀的狠劲儿哪里去了？你怎么不看看现实是什么？”
洪大金这会儿算是看明白郭雄了。这整个就是不愿意从过去风光的自己走出来。
确实，几年前郭雄的生意做得很大。但自从自家几个哥们不给他供货后。郭雄就没法儿做卖货的行当。
之后该开厂子，之前洪大金听说销量很不错的。他完全没想到郭雄居然会跟风去投其他不熟悉的行业。
但这也就算了。栽了跟头还有厂子。不说厂子关不关停，最起码里面不少吃白饭的就该赶走。
想到郭雄当年的意气风发，洪大金也不忍心这么一个人物就这样颓然下去。起身直接拍了拍郭雄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老郭啊！你也不是个糊涂人。有些事儿当断就断。不然，你迟早会被拖垮。想想你的家人吧！”
——
最终郭雄是怎么决定的，洪大金暂时是不知道的。送走了这个迟暮的英雄后，洪大金继续自己的活儿。
郭雄是直接来档口找他的。现在人走了，他自然也要去巡查其他档口的情况。
作为多个档口的老板，洪大金几乎每天的行程，就是到处巡查。看看档口的售卖情况，是不是出现竞争对手之类的。
白棠是在自家附近那个自由市场，刚好看到洪大金正在档口那指着卖货的小弟小妹说着什么。
看到白棠过来后，洪大金笑笑，直接打招呼：“怎么这个时候来市场？”
白棠一般来市场都是为了采购食材，时间点都是在早上五六点。这个点很多菜刚刚从郊区运输过来，十分新鲜。肉也是连夜宰杀的肉，手摸上去还带着鲜肉的热乎劲儿。
“过来看看你们档口的盐。听说今天有一批盐送过来？”
这个时候吃的食盐还是颗粒粗大的散装海盐。海盐的价格低。普通消费者都是自带家里的锅或者大碗过来买的。
不过白棠家里开着卤肉店，还有辣椒酱厂。对调料的需求很高。今天也是过来看看这一批海盐的质量怎样。要是好的话，会大笔下单。到时候洪大金这里会安排货车直接送货上门。
“你这消息还挺灵通的。是有一批海盐。有个哥们儿去绿岛一趟，估计下午会回来。拉了一车盐，还有一些海鲜干货。到时候给你匀一些。”
这样的好事白棠可不会拒绝。反正洪大金他们绝对不会做亏本生意。
“行，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两人寒暄过后，洪大金这才正色道：“你来这里的时候，有遇到郭雄吗？”
一听这话，白棠立刻意识到郭雄来找过洪大金。说的事情肯定也跟他那个厂子有关。
果然，听完洪大金的话后，白棠有点惊讶。
看来，这郭雄的手头是真的很紧张。不然不会找到洪大金求助的。
当年洪大金他们这一伙干货车司机的，直接断了郭雄的货源。让他没有货卖，只能去开厂子。这样的仇怨一点儿也不小。
虽然那个时候她跟郭雄早就闹掰了。但依然听说郭雄对洪大金这些人的气愤。
现在来找当年结怨的人求助，想来应该走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
但就是这样，他也不乐意把厂子直接关了。
“他也来找过我。”白棠大概把郭雄之前提出的条件说了说。
然后就听到洪大金冷哼：“他那是脑子还没清醒过来。我听人说他之前投了其他行业。亏了不少钱。现在厂子还养着他那些废物亲戚。这简直就是把自己当大家长了。”
这个时候的人普遍存在家族一个人发财了，就要拉拔其他亲戚的风气。
所以，郭雄的做法也没有错。但他错在把人都塞自己的厂子。
白棠就是知道这种事情一个操作不好，跟亲戚都没法儿来往下去。所以当初才会安排铁蛋来洪大金这里打工。
等攒够经验，现在在镇上开个杂货店。不说旁的，房子车子肯定能混到手上。以后就是杂货店生意不好做了。手头上的资产也足够他一家人过得很滋润了。
“所以，我就觉得你这女同志很清醒。”
当初白棠把外甥送他这里来上班，洪大金就知道这女同志有想法。果然，接下来的合作都很顺利。让他更是明白这人是个有能耐的。
有能耐的人都值得他佩服。
“你要是想要郭雄那厂子。你再抻一抻他。他手里的钱铁定不多。到时候你再跟他谈条件才好谈。”
洪大金说话点到即止，白棠自然感激对方的体贴。
说过这个后，从绿岛回来的车子也到了。
白棠等着货物卸下来后，当场就要了两麻袋的海盐。之后不客气挑了一大包的海货。结账后，让洪大金派人把这些东西一股脑拉到四合院。
四合院里，已经来了不好客人。
白棠招呼着人把货卸到库房后。这才回到前院，加入了大妈们队伍。
没错，下午过来的人是之前在大杂院的大妈。
她们过来也不是为了旁的，而是为了白棠那批还没影儿的电冰箱。
人是白棠让练大妈喊过来的。所以她没啥惊讶的。直接坐了下来，听听大妈们的想法。
首先说话的人就是陈大妈。陈大妈家里跟她女婿一起合力，现在已经在大杂院那边的自由市场弄了一间铺子，专门卖霉豆腐。
白棠也去过几次，那铺子虽然只有二十多平米。但是是陈家人跟她女儿、女婿一家合力买的。这么一个固定资产，也算是这些年努力的成功。
当然，他们赚的钱不止这些。白棠听说他们已经报名二期集资楼的抽签。到时候准备全款买集资楼。
“白棠，你练大妈说你这里会有电冰箱对吗？”
白棠没有隐瞒，直接把电冰箱的情况大概说了说。
“事情就是这样。那批电冰箱是二手的。但是长啥样，价格又是多少，质量怎样我都不清楚。这一切等我那边的朋友谈过后。我再过去亲自签合同交钱。到时候就能把冰箱运送回来。”
白棠说着的时候，其他大妈听得聚精会神。
“我寻思着这冰箱肯定我一个人吃不下。就想问问你们要不要。不说旁的，就是陈大妈你家的霉豆腐，就需要这电冰箱。”
陈大妈不太知道什么叫电冰箱。但是来之前练大妈跟她科普过了。这会儿听到白棠的话，拼命点头。
“可不是嘛！这霉豆腐虽然不怕发霉。但也不能在夏天那气温放着。”
其他几个大妈等陈大妈跟白棠谈好后，也开始发表自己的想法。主要是她们不做吃食生意，好像买冰箱不划算。但听着这东西又很方便，要是便宜的话，她们想着几家人合买一台用用。
最起码夏天大院的孩子就不用吵着闹着买冰棍了。
这个结果白棠早有预料。她其实就是想问陈大妈家的意见。其他都是顺带的。
“哦对了，婷美让我给你带话。一定一定要给她家留一台。”
游婷美今年也开始实习，没时间来找白棠玩耍了。但这电冰箱的好处她是知道的。家里都是厨子，听到有冰箱自然心动了。
白棠一听这话，笑道：“那你回去可以让她放心了。少了谁的，也不会少了她的。”
众人热闹了好一会儿，接着徐大妈才嘀嘀咕咕道：“前头王小荷不是才收到，她那个废物点心弟弟王小明送的钱吗？结果好家伙。今天我出来的时候，听说王小明又寄了信过来。嚷着要王小荷把钱给他寄回去。”
白棠没想到事情居然还有后续，忍不住追问：“那她要寄吗？”
虽然王小荷很恨王小明跟季春燕这两个毁了自己家庭的人。但是，都这么些年过去了，白棠觉得对方说不定早就原谅了王小明这个唯一的弟弟。
哪成想徐大妈嘿嘿一笑：“那你别说。虽然收到钱后，王小荷到处炫耀。但是这会儿王小明把钱要回去这个事儿，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白棠被徐大妈这样一说，更加好奇了。
“你还不知道吧！这王小荷的大儿子要结婚了。这钱可不就是要留着给儿子当彩礼吗？”
徐大妈话音刚落，不少知道内情的大妈都笑了起来。
在这样的笑声中，白棠觉得还挺荒谬的。王小荷这个当年全心全意照顾弟弟的扶弟魔。在跟弟弟闹掰后，把自己的精力投注到大儿子身上。现在是把大儿子当成自己未来的依靠。
白棠不知道她这样的选择，以后会不会后悔。
第110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王小荷这个时候当然是不会后悔的。思想上还带着养儿防老的想法, 行动上自热也会受到影响。
虽然跟庞志光离婚后，对方每个月一半的工资会被她扣下来当孩子的抚养费。但她家三个孩子，大儿子还是个半大小子。这养起来的压力自然不小。
眼瞅着大儿子要找媳妇儿了。那失踪已久的弟弟给寄了钱回来。王小荷自然对于弟弟的怨气少了不少。
但这高兴劲儿没过两天, 对方居然特意寄信过来，让她把钱给邮回去。
开玩笑, 到嘴的鸭子没有飞的道理。
于是, 王小荷无视王小明的请求。反而拿着对方寄过来的一百块当成彩礼。然后给大儿子找了个对象。
等到这儿媳妇进门，她也终于可以享受一下当婆婆的轻松了。
当然，娶媳妇有了彩礼不够，还得有房子。之前大杂院正房中间那一个屋子，被牛胜利给占了。之后宋莉跟牛胜利离婚搬走后, 牛胜利又搬了过去住。
不止是他, 这一次就连牛家老两口都一起跟着搬到了正房。
王小荷自然是羡慕嫉妒恨的。但形势比人强, 她不敢觊觎那间正房。但牛家人空出来的倒座房，她有了些想法。
这不，王小荷来到办公室后, 想了想直接找上了牛胜利。
“不行。那房子是厂里分给我爸妈的。我不可能让他们让出来。”
牛胜利没想到王小荷上班的时候来找自己，不是为了公事，而是为了私人事情。这对他来说十分不符合规定。再有一个，他爸妈住了那么多年的倒座房。肯定舍不得把房子让出来的。
“现在是上班时间, 如果你没有工作上的事情请示的话。请你出去。”
王小荷还以为这个事情找牛胜利会比较简单。毕竟大多数男人在面对女人的请求时, 总是不会那么强硬。哪成想牛胜利就跟头牛一样不通人情世故。
最终, 她只能恨恨地瞪了牛胜利一眼, 直接出了办公室。
不过她刚从办公室出来, 就差点撞上了过来找牛胜利的何天成。
王小荷本来心情就不顺, 刚想骂哪个瞎眼的, 结果发现是何天成。只能撇撇嘴, 边走边在心中暗骂老天爷不公平。有人有大把房子，有人却是儿子结婚拿不出一套像样的房子。
何天成可不知道王小荷在心中暗骂自己。他只是跟对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接着直接进了牛胜利的办公室。
牛胜利听到动静还以为王小荷去而复返。没想到却是何天成。
“是集资楼的事情吗？”
何天成听到这个问题，调侃道：“我就不能有别的事情找你？”
牛胜利看到老朋友笑，他也不绷着脸了。
“这上班当然得说上班的事情。说吧，到底出啥事儿呢？”
其实也没出多大的事情。只是这两年估计大家手头上的钱多了起来。第一期集资楼项目的时候，明明没多少人肯参与。后面多的房子，还是厂里动员老职工，最后一期才住满人的。
哪成想，这二期还在买原材料的准备阶段。何天成这个项目负责人之一，就被不少人找上门来。
“你说他们跟我打亲友牌，让我给他们插队就算了。我只当没听到，事情就过去了。但是今天居然还有人想给我送礼来着。”
说到这个，何天成就相当无语。
他是家里条件好，啥也不缺。但是集资楼项目有好几个负责人。
二期集资楼项目，太多人报名排队了。按照一期的中签规则，很多人都没有机会买到二期的房子。
这不，就有人动了歪脑筋。给他们这些项目负责人送礼。就为了能在名单筛选的时候，偷偷插队成功。
本来这种事情跟何天成一个学生关系不算太大。但他不想考验人性，任由那些人逮着集资楼项目负责人送礼。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到时候怕是会有人经受不住糖衣炮弹来袭，最后连自己的工作也给丢掉。
这个时候太多人家里缺钱了。但这些家庭往往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
牛胜利是负责罐头厂安保方面的业务。集资楼项目一大部分都跟他的责任范围没有啥关系。
但听完何天成的话后，他也意识到里头的弯弯绕绕。
“等下周管理会议，这个事情我提一提。”
何天成也是这样想的。这种事情真的很难防得住。还不如从上头开始给下面的人紧紧绳。
公事说完后，何天成说起私事来。
“按理说这个事儿不该我问的。但是，牛大妈说你这离婚都好几年了。眼瞅着都三十多了，不说生孩子传宗接代啥的。最起码得给自己找个伴吧！”
说起这个，何天成都觉得自己有点尴尬。
这兄弟的感情生活他还真不想管。奈何牛大妈求到他这里来。他总不能拒绝。
牛胜利对于何天成的话题并没有排斥。反而相当淡定地瞥了对方一眼：“没时间。”
何天成听罢也没啰嗦，摆摆手准备离开回家去。
不过，走之前他忽然想起了电冰箱的事情。于是转头又补了一句：“那冰箱等到手后，就会分流一部分出去。你要的话，得提前跟我打好招呼。”
何天成这会儿还不知道，白棠已经把那还没影儿的电冰箱，安排得明明白白。
离开罐头厂后，他也没回学校，而是直接回家。
家里，白棠刚刚送走了大杂院的大妈们。正在跟练大妈几个工人一起，把家里库存的食材清点一遍。
夏天马上要来了，很多食材在高温状态下不好储存。这样的话，就得提前把这些食材找出来先用掉。
见到何天成今天这么早回来，白棠惊讶地问道：“哟，怎么今天那么早？”
何天成一回来就看到前院的院子很多桌椅板凳还没搬回屋里。大概就知道是有客人来过了。
等听白棠说她们谈话的内容后，何天成好笑地说道：“我还跟胜利那小子许了台冰箱。你说到时候这冰箱没多的话，咱就尴尬了。”
“哈哈，就看成同志那边给不给力了！”
远在羊城的成同志还是很给力的。
他所在的单位是给市里各大单位配发物资。因此，人面很广。
那食堂的电冰箱反正放在仓库也是放到烂掉为止。现在有人要出钱买，他们自然乐意。当然，因为各种程序问题，只接受公家单位。
成同志谈好了电冰箱的事情就离开了。准备第二天给白棠打个电话说说进度。当然，更为重要的是让白棠带着文件等等证明资料，还有钱一起过来羊城。以便办理交易手续。
不过，第二天一早，成同志这才刚到单位。还没来得及跟白棠通电话。就被另一家单位的食堂找上门。
这家单位的食堂也有淘汰下来的电冰箱。不知道从哪个渠道听说成同志在给京市一家单位收二手的电冰箱，就找了过来。
成同志听完对方的来意后，疑惑道：“这冰箱淘汰下来就一台。你们单位的家属没有人要吗？”
这种单位淘汰下来的东西，一般情况下是内部消化的。他昨天谈的那家单位，因为电冰箱的数量很多，而且价格比较高。这才没有被内部消化。但眼前这家单位，就那么一台电冰箱，稍微有点家底的人都能吃得下。
成同志的问题估计问到点子上了。这不，对方的语气就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最终还是因为成同志不耐烦，对方这才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
原来，大家都知道这冰箱是好东西。在知道要淘汰的时候，单位不少领导家属就摩拳擦掌，想要抢到手。
第一次是被后勤主任的媳妇抢到了。但没等把冰箱搬回家，就被人给举报到厂长那去了。说食堂这是低价倒卖公家单位的资产。
举报的人的目的，自然是把事情给搅合了。他家占不到的便宜，也不能让后勤主人家占到。
这种事情有人举报自然要查。这一查还真的发现这家单位以超低的价格，把质量还很好的电冰箱外卖给单位家属。
这种行为是侵占公家资产的一种。
自然，这件事情过后，那电冰箱就只能进仓库了。毕竟僧多粥少，给了谁家，其他人家都不会乐意。
但机器一直放着不用，更加容易坏。单位最后就让谁能出钱就可以从公家这里买走电冰箱。当然，这个出钱是指公道的价格，而不是低价折卖。
这种单位里头的弯弯绕绕，成同志见多了。现在听到后也不奇怪。只是觉得这一台电冰箱，收起来也麻烦。而且不知道白棠那能不能吃下那么多冰箱。
跟人约定好看情况后，成同志直接给白棠那打了个电话。
等白棠听完成同志的描述后愣了愣。接着笑道：“可以先约着，我看看下周直接去一趟羊城。到时候如果质量可以的话，我就当场交钱拉走。”
成同志多少知道白棠是个有家底的。见对方一副大气的模样，他也不磨蹭。
事儿到了这里好像很成功了。白棠也琢磨着到时候这冰箱自家留多少。往外装让又要安排多少。当然，这冰箱往外转，白棠是不赚钱的。但需要加上运输成本以及其他成本。
不说旁的，光是成同志这样大的帮忙，白棠到时候肯定要给人家一点辛苦费的。
跟成同志这头确认好电冰箱情况后，白棠直接启程去到城西。
这一趟，她可不是来跟城西那个街道办谈事情了。而是直接去了房管所。
这个年代的房管所，除了负责登记房产信息，还有着兼职房屋买卖的功能。当然，这个活儿一般是里面的工作人员干的。成功一单的话，买卖双方会给这位提供信息帮助的工作人员，送条子猪肉啥的。
这种不是送礼，而是正常的感谢。就跟给人介绍对象，成了之后送介绍人猪腿差不多的意思。
白棠这一趟过来，是代表范大厨，直接跟买院子的人签订买卖合同。当然，白棠能这样签名，是因为她手里有范大厨的委托合同，以及各种范大厨提供的证件。
“再签之前我得再次提醒你，那座小院里面还有人占着不肯搬走。”白棠看向对面那个高壮的男人提醒道。
眼前的高壮男人就是将要购买范大厨房子的人。
这人是京郊一个村子的屠夫。白棠认识他还是通过了贺村长的关系。
在确定那座小院里面的住客耍赖皮后，白棠就走了这一步棋。直接找不介意房子被占用的购房者。然后出一个比市场价要低的价格，把房子卖给对方。
当然，能够这样操作的前提，一是范大厨那边的授意，二则是买房人清楚自家将要面临怎样的情况。
“同志，这个你不用担心了。你房子就是这个情况才便宜卖的。不然，我也不知道上哪里找个便宜又合适的房子。”
壮汉说话的时候，脸上的横肉都抖动了好几下。
壮汉显然知道自己的情况，立刻把脸绷着。跟白棠在房管所把所有房子的手续都办理完毕。
两人从房管所出来后，白棠拎着一包钱就先回家了。
至于壮汉，则是对着站在房管所外头的家人挥手，甩了甩手里的钥匙。高声喊道：
“咱家以后也是城里人啦……”
这个声音很快就得到回应。一时之间，房管所门口响彻一片喧闹声。
白棠听到后，停住脚步转头看了过去。只看到壮汉正领着亲戚家人，一行二十多号人。浩浩荡荡朝着小院子走去。
在这二十多号人中，有一半都是跟壮汉差不多的壮劳力。一看就不好欺负的那种。
想到贺村长那天跟自己提到的话，白棠就不担心这壮汉没有办法对付赖着不走的那几家人。
就像贺村长说的那样：“他们这一支从祖上就是做屠夫的。收房子那天直接拉十几二十几个亲戚过去。一个个杀猪佬浑身杀气腾腾的。我就不信还有人敢耍赖皮。”
白棠都能想象到那些人看到那么多壮汉过去，表情会有多精彩。
——
事实上，白棠的想象相当准确。
那个被郭雄叫小姑的老大妈，这会儿刚好在院子里面洗衣服。结果听到砰砰砰的拍门声，。她索性走到门口双手叉腰，隔着门板就大声骂起来。
但是这种嚣张的骂声，在她看到来人居然是二十几号人的时候戛然而止。
特别是那十几个壮汉，一个个手臂上的腱子肉结实得吓人。还有他们的眼神中带着一股杀意，一看就知道是见过血的。
大妈立刻怂了，小心翼翼地问对方来做什么。结果听到对方是这座院子的新主人后，大妈觉得世界都要塌了。
当即就想骂天骂地骂这些壮汉。但是，在看到那一个个壮硕的汉子后，又闭上了嘴巴。
反正白棠是不知道壮汉收房时候的热闹。只听说当天，一直赖在院子不肯搬走。仗着这点勒索白棠的人，居然一股脑全跑了。
这个事儿简直可以用恶人自有恶人磨来形容了。
——
卖房子的钱到手后，白棠直接把钱收拾好，藏在即将南下的行李里面。
等何天成下班回到家里的时候，就发现白棠已经把再次去羊城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你要不要这么速度啊！我还想着今晚回到家里，帮你好好收拾呢！”
白棠无语地瞪了何天成一眼：“谁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哦！你为了这集资楼的项目，真是上下来回奔跑。等集资楼的项目完成后，都不知道厂长会怎么嘉奖你了。”
这样调侃的话立刻让何天成哈哈大笑起来。笑过后，他也从白棠这里听到了完整的卖房过程。
“那你这是全程都没出现在那座小院对吧！”
白棠点头：“是啊！给他们点补偿搬走都不乐意。他们占了范大厨的房子那么多年，范大厨不跟他们收房租就不错了。让他们搬走，居然还敢讹人。”
一家赔偿一百块，这个数目让白棠相当恶心你。
“你不去是对的。不然，按照他们无赖的程度。怕不是要直接讹上你。”
白棠一听这个就嘿嘿笑道：“那我才不会干这种傻事。都跟买家说好了，他们自己就会解决。”
那买房子的一家整个家族都从事屠夫这一个行当。这几年经济好了，他们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靠着走街窜巷给人杀猪，一家子攒了不少钱。
这一次进城买房子，是想要家里的孩子全部来市里读书。在市里读书，有个落脚点的话，就不用整天风里雨里来回村里跟城里了。而这样操作的背后，是为了让孩子好好学习。以后考上大学，捧上铁饭碗。
这家人这样朴实的想法，在白棠第一次接触到的时候，都觉得让人很感动。
“反正啊！只要郭雄那小姑被吓着。基本上这房子就没问题了。”
——
白棠的说法是正确的。郭雄的小姑确实被那么多屠夫散发出来的杀气吓到了。当天就收拾好行李，不顾院子其他邻居的阻挠，带上一家老小回老家去了。
本来因为女人的煽动，而强势起来要钱的其他人。在看到女人跑路后，纷纷转变了态度。表示今天会立刻搬走。
而跑掉的郭雄小姑，带着一家老小直接投奔郭雄而来。
当郭雄看到自家小姑出现在门前的时候，立刻一个脑袋两个大。
今天的郭雄，依然走在寻找接盘人的路上。但显然，现在手里头有钱的人都不是傻子。白白给人养一堆没工作的工人，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村里的人才不管郭雄手里有没有钱。他们只知道每个月有工资发，在干净的厂子上班又不用干活。这样的好事哪里找？
所以，郭雄是附近所有村民公认的有钱人。还是大方会拉拔亲戚的有钱人。
这会儿郭小姑可不知道郭雄都快要维持不住生活了。只一味拉着他说起房子的事情。
“那个臭娘们太恶毒了。她居然把房子直接卖了。完全不顾我们这些住客的死亡。大雄啊！你得替小姑报仇，好好地整整那家人。不然，实在太嚣张了。”
郭雄根本没心思听这些家长里短。而且他已经无数次帮过这些亲人了。但结果现在看来。自己的这些帮助很可能害了乡亲。
就说跟隔壁村比，隔壁村一大半壮劳力每天都会靠着走路到市区里面卖菜。
而他们村里的年轻人，因为有他郭雄顶着。这些人做活不仔细，每天在厂里混工资没有动力。这样的话，他迟早会把村里的年轻人给耽误了。
这是郭雄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那头的郭小姑还不知道侄子将要做什么。而是继续数落抱怨白棠没良心，没心肝。
白棠可不管这郭大妈要怎么看待自己。
她每天都会对自己的行李进行些挑拣。这个动作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将要前往羊城的那一天。
“我陪你去吧！”
晚上，何天成一直看着白棠把行李箱的心里拿出来看了看，又数了数。接着又把心里放回去。
这个动作别人看很蠢，但何天成越看越高兴。高兴之余，又担心媳妇儿不安全。
“上次有牛大姐跟贺春华陪着你过去还好。这次就你一个人，我好担心。”
男人的关心白棠是知道的。但是这一趟南下羊城跟上次不一样。她要在那跟公家单位签完合同，再安排铁路把冰箱全部运回京市。整个过程有很多手续要办。
白棠一个人过去，何天成觉得很不放心。
看到男人的表情，白棠只能慢慢跟对方说起自己的安排。以及各种保护自己的措施。
白棠以为事情到了这里，何天成会安心才对。
哪成想第二天一早，她人还没出发。就看到婆婆来到家里了，而在婆婆身后，跟着一个提行李的李叔。
“哈哈，白棠。惊喜不？”
白棠看了看婆婆跟李叔的装扮，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们也要出门？”
回答她的是石香叶拼命点头，以及李惠明的解释。
白棠听完后，首先瞪向那个在厨房忙活的人。
“你别怪成子。反正你上次去羊城那么好玩。我都说以后也要去一趟。刚好最近制衣厂没啥事儿。你李叔说要带队去羊城那边考察服装的款式。这不，我就跟着过来了。你放心，到了羊城。你李叔要跟制衣厂的人一起去考察。咱娘两一起搭个伴就行。”
话是这样说，但白棠知道这是自家婆婆的一番心意。不然，她哪天去羊城不好，刚好选今天。陪自己去羊城，那就不是去玩，而是去工作的。
想通了这一点，她不又再次庆幸自己的好运气。
白棠这里准备妥当，而羊城那头，成同志却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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