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劝嫁
大院正房庞家, 一场争吵正在激烈地进行中。
“凭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姓苏的比我们几个妯娌都要精贵。人都还没进门呢,就嚷嚷着要买房子。怎么着,没进门就先分家, 还是分家里一大笔财产,我可不同意。”
庞家大儿媳王小荷语气尖利地吼叫着。
要不是今天三弟妹身体不舒服, 请假回家休息撞破了家里跟苏家人的商议, 他们兄嫂几个怕是要被蒙在鼓里。没想到,这苏玲玲人还没嫁过来,就已经懂得先跟家里提买房再结婚的条件。
凭什么。
她们三妯娌嫁过来的时候,都只给了一百块的彩礼跟三大件,可没有买房子当彩礼的道理。
一大妈听着大儿媳的叫嚷, 又转头看了看默不作声的二儿媳、小儿媳, 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疼。
“苏家的人上门是来谈亲事。是谈, 条件对方开了,我们答不答应还要谈。你现在这样炸呼呼地把人给气跑了,你让志祖怎么办?”
王小荷冷哼:“怎么办?不怎么办。女人满大街都是。这苏家的女儿是镶了金边的, 我们家娶不起。”
一直在边上没吭声的一大爷听完了三个儿媳的话后,终于叹了口气。
之前关于苏家要告小儿子耍流氓这个事情,他们夫妻是默契地没有跟家里其他儿子儿媳妇说的。毕竟说了之后,怕会影响家里的和谐。
今天苏家上门来谈两个孩子结婚的事情。刚谈到房子的问题, 这三儿媳妇就给撞上了。之后, 上班的大儿媳跟二儿媳也给三儿媳叫了回来。
三个儿媳妇现在对着他们两个老家伙叫嚷, 让一大爷十分不悦。只是一大爷自认为是个男人, 并不想跟儿媳妇说那么多。
“你们有意见, 就叫那几个臭小子回来跟他们老子说。”
一句话, 表明了一大爷的态度。
被老爷子这句硬气的话一噎, 王小荷气得要死。但又不敢跟公公硬顶。只能一跺脚, 转身气呼呼地往外跑。
屋外,正扒拉在门缝偷听的人,忽然感觉到沉重的大门被人往里面一拉,他们一窝蜂地朝门内摔了进去。
王小荷瞪了这些偷听的邻居一眼,头也不回地朝罐头厂跑去。
在人群外围站着的白棠跟几个大妈,只觉得庞家这一番争吵不简单。
——
回到大院,白棠把买的东西先放回家。之后再去牛大妈家接孩子。
今天抓何彩凤的时候,牛大妈就短暂出来帮忙。之后就给白棠帮忙看着孩子。
还没跨过垂花门,白棠就见到跟她一起到家的几个大妈,已经拉着二大妈一起,在角落窃窃私语起来。一会儿发出哇的一身,一会儿发出哦的一声,表情更是变幻莫测,看着十分好笑。
“怎么样?事情顺利吧!”
牛大妈家就在二院垂花门进门右手边的东厢房耳房。见到白棠站在垂花门盯着那几个老姐妹瞧,笑着叫了叫她。
白棠回神,跟牛大妈打了招呼。接着蹲下身来,抱了抱正在玩过家家的两个孩子。嘴巴不忘把今天在老何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后,牛大妈忧心地问道:“窗玻璃的钱要回来是好。只是别逼的太紧了。总觉得成子这大伯家里,好像还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白棠一听,讶异牛大妈的敏锐。可不是嘛!老何家四处借钱不是个秘密。能把事情办成这样,肯定有大问题。只是这个大问题还没暴露出来而已。
牛大妈一看白棠意动的表情,就知道她想什么。
她老人家立刻摇头。
白棠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间:“大妈,只要他们不再来惹我,我是不会干什么的。”
她是打过举报老何家的主意。只是一来她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老何家的问题。二来则是现在被举报的人,得到的惩罚有时候过于残酷。她有家有口,不想做这种事情。
两人又聊了几句家常后,白棠这才把问题扯到了今天大院院门被栓上的事情。
“我在人群里,也就依稀听说好像是苏家来人,跟庞家商量婚事。之后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苏家人气呼呼地走了。”
这是白棠被关在大院外头时,所听到的版本。
牛大妈左右望了望,见那头的几个老姐妹还在说话。立刻压低声音,把今天苏家来人、王小荷爆发等等事情说了出来。
她老人家一上午都在二院的院子带小孩,可把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
白棠听完后,只觉得这个世界的玛丽苏女主苏玲玲,真是个招惹是非的麻烦人物。
“牛大妈,你还不知道吧!他们口中说的买房子,其实是想买我家的房子。”
同样的话,院子另一头的二大妈,也对着几个后面回来的老姐妹说了出来。
“可不是嘛!我跟你们说,我那天听得真真切切。老庞家的那位就直接跑到白棠跟前,说要买她家那两间倒座房。”
靳大妈一听,咋舌不已:“那白棠同意了吗?”
“肯定不同意啦!不然今天老庞家怎么又吵起来。”练大妈一脸老娘是对的表情。
二大妈紧接着点头:“白棠当时就给拒绝了。哎,你们说,娶儿媳妇要是取到苏家女儿那样的,可真是搅家精。还没进门,就把老庞一家搅得天翻地覆。”
其他几位大妈一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可不是嘛!娶儿媳最重要是要听话。不听话就容易把家里给搅散了。
练大妈人嘴巴比较毒,嘿嘿笑着说了二大妈一句:“放心,你还没这样的烦恼呢!”
其他几位大妈一听就知道这是练大妈在取笑二大妈家里有两个光棍了。
二大妈被这话说得一窒,无法反驳。
转头准备回家,就看到阳光下,白棠正坐在东耳房门口跟牛大妈说说笑笑。那个小脸蛋白得哟,好像在太阳底下会发光似的。
她咬咬牙,心中那个念头再次升了起来。
——
不同于庞家暂时把事情按捺住,从庞家气哄哄离开的苏家人,在回到纺织厂家属楼后,把家门一关,苏父就开始骂了起来。
他骂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唯一的女儿苏玲玲。
“那庞家就是个表面光的人家。一家四个儿子,就一座三大间的正房。你嫁过去还得跟兄弟妯娌分半间房。那么多人住在一起,空间又小,矛盾肯定少不了。你看看今天,咱们这婚事刚谈,那家的儿媳妇就跳出来搅局。玲玲,听爸一句,换一个人家吧!咱副厂长的侄子不挺好的吗?人家刚进厂,就已经是厂办干部了。”
苏母跟苏父的想法倒是不同。
“那庞志祖是个好拿捏的。咱就一个女儿,可不得给她找个不会欺负人的。要是庞家不答应给你们小两口买间新屋子的话,你们干脆结婚后搬回娘家来住。咱们这三个房间的楼房,可就紧着你们小夫妻了。”
苏母劝着,见苏父好像没那么生气了。这才继续劝女儿:“还有啊!今天我们说要房子的事情。为什么你要提买什么倒座房?既然要买房子,就得买楼房。再不济也得是一间四四方方的正房。那耳房都是下人住的,你住进去像什么话?”
苏玲玲很喜欢穿越之后的这一对父母。全心全意为自己打算。听完两老的话后,她有点紧张起来:“爸,我是一定要嫁给志祖的。结婚后也可以跟他一起回娘家住。只是这房子还是得买。买了,记在我们小夫妻名下,那就是我们小夫妻的。以后分家可不会拿出来分……”
苏玲玲那志得意满的小模样,让苏母十分满意。女孩儿就得精明点。就那老庞家那么多儿子,以后分家估计分不到多少东西。还不如能搂一一点是一点。
“反正啊!他们家肯定是不敢不娶我的。咱们就等着瞧好了!”
苏玲玲说服好父母之后,就回床上躺了下来。
今天她父母去庞家谈亲事,她虽然没有跟着去,但是直接请假等在家里。没想到居然没有谈成。好在,父母听了自己的话,跟老庞家谈的时候,咬死要买那座大院的倒座房。并且要记在夫妻的名下,才愿意结婚。
家里这父母是不知道自己算计庞志祖的事情。只以为庞志祖喜欢自己喜欢惨了。
虽然现在庞志祖看自己的目光不怎样。但苏玲玲有信心马上就能把人给拿下。毕竟这个年代的土包子,哪里见识过什么叫风情万种的大姐姐。
想到这里,苏玲玲抱着被子,蹭了好几下。在床上滚来滚去痴痴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她又想起了那个倒座房。
不是她喜欢那老旧的破屋子,才咬死要买的。她要那倒座房,是因为按照书中的剧情。那个倒座房以后会改建。改建的过程中,男主从地下挖出一大箱小黄鱼跟宝石玉器。这些贵重的东西据说是上一任房主留下来的。
当时房主忙着跑路,很多贵重的东西不好带走,就把东西藏了起来。房主是个精明的,没把东西藏在正房或者充当库房的耳房。而是选择下人居住的倒座房。
书中没有详细说东西是哪里发现的,只知道那个时候,发现这些财物的人正是庞志祖。
庞志祖就是靠着这些财物做本钱,在市场开放之后,抓住机会一飞冲天。最终成为全国首富,甚至登上了全球富豪榜。
这样的剧情,每一次想到,苏玲玲就觉得心口火热。
她都穿越了,肯定要提前把那倒座房给占了。不然,以后怕是会便宜庞志祖其他兄弟。她可是知道,这些兄弟以后是会拖庞志祖后腿的极品亲戚。
话又说回来,现在那房子还没到庞家手里。据说现在住着个年轻寡妇,带着两个奶娃娃。也不知道这年轻寡妇什么时候把屋子给她腾出来……
——
“阿嚏……阿嚏……”
大院里,白棠正在厨房看着炉子上的那小锅鹌鹑汤。明明在炉火边上,居然打起了喷嚏。看来,这气温可能又要再次下降了。
今天上午庞家的热闹发生后,就几个小时的功夫,几乎这一片胡同的人都知道。老庞家将要进门的小儿媳,要老庞家给买了屋子才愿意嫁人。而且,想要买的屋子还是自家的。
本来这种八卦就够吸人眼球的。再把自家牵扯进来后,就更加具有冲击性了。
这一个下午,白棠的家里就来了不少打探消息的人。话里话外问的都是她是不是要把屋子给卖了。
白棠只能一遍遍跟人说自己绝对不会卖屋子。最后,索性把屏门都给拴上。不管外面的人再怎么敲门,都当没在家。
之后,她就在小院儿带着孩子玩了一小会。等孩子睡着后,才开始收拾今天的晚饭。
再过一周,她就要去罐头厂上班了。所以这段时间,她家伙食一直很不错。
今天下午杀了只鹌鹑用来炖汤,晚餐准备吃鸡蛋饼子跟鹌鹑山药汤。两种东西都适合孩子吃,养身体补脾胃。
当然,今天苏玲玲给她带来的麻烦,让白棠十分疑惑不解。
究竟她家这两间屋子有什么魔力,能够让对方一直咬住不放。
她嫁过来都快三年了,何天成在这里也住了将近十年。可没听说过这屋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面积比较大外,就是普通的倒座房而已。
难不成,这屋子还有什么宝贝不成?
白棠这样想着,又失笑地摇摇头。
哪里有这种好事呢?
要真有的话,她愿意用来换何天成的回归。
家里突然少了个人,那种有事情都找不到人商量的样子,真的很难受……
——
接下来的几天,大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庞家的人没有再吵架,苏家的人也没有再上门。
倒是白棠外出买菜的时候,听到了些关于老何家事情的后续。
据说那天他们离开后,关于老何家做过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钢铁厂。甚至钢铁厂附近的其他几个工厂,都有人听说了老何家的事情。
这给厂里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
何爱国为此在厂办会议上,直接被厂长点名批评。
与此同时,听说冶金部派来的人进驻到钢铁厂。好像要搞什么大厂合并审核之类的事情。
白棠就是听到这个事情,才完全确定老何家藏着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她并没有做什么。按照老何家现在的情况,麻烦很快就会自动找上门。
本以为剩下的一周会很这样平静地度过。
结果今天从菜站回来后,白棠家迎来了好些天不曾出现过的一大妈。
一大妈看着人好像瘦了些,眼下一片青黑。
白棠本以为对方又是来说要买她屋子的事情。没想到一大妈却是很实在地说道:“这几天真是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不过,以后应该不会再这样了。”
一大妈说这话的时候,嘴角终于有了点弧度。
白棠也松了口气。好歹,一大妈是真的帮了不少忙。她也不想跟对方关系闹得太僵。他们唯一别扭的地方,也就是苏玲玲死活要买她家的屋子。
那头,一大妈继续:“志祖说服了玲玲,决定先不买屋子了。这不,这条最艰难的谈妥后,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白棠见对方的脸色越说越好看,就知道喜事要降临了。
“大妈这次来是想问问,往年你娘家人不是会在立冬过后这些天,给你送鸡鸭鸡蛋蔬菜啥的吗?今年怎么还没见到人影?如果可以的话,大妈想托你帮帮忙,跟你娘家那边换些鸡鸭过来。”
整个大院也就她跟胡梅梅是郊区生产队的。而她娘家确实每年立冬过后会给她送些乡下的粮食鸡鸭什么的。但这些东西送过来,她是要给比市场价高上不少的价格购买的。
外面的人只觉得她娘家实在,每年都给她送东西。但她并没有占娘家的便宜。相反,娘家人这样干,就是为了赚更多的钱罢了。
再说了,前段时间她回大队迁户口的时候,支书大爷明确以后不给她娘家人开介绍信。可以想见,今年的东西是不会送过来的。
于是,白棠实话实说,今年娘家不会送东西过来。她也没空回娘家换东西。
这话一出,让一大妈很是失望。
这年头,能在乡下弄到的鸡鸭,总比黑市要便宜不少。而且乡下比黑市更加安全。
见白棠这里没法子,一大妈赶忙起身:“那我去胡梅梅那问问。总要先提前准备好食材的。到时候,大妈通知你结婚的日子,你带着孩子一起来热闹热闹哈……”
一大妈说着匆匆离开。没过多久,院墙那头就响起了练大妈高亢的大嗓门,以及胡梅梅那听着细弱的声音。
——
第二天还没到中午,白棠还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就听到了二院院子热闹的说话声。
今天是周末放假,整个大院的人几乎都在家里。这不,关于庞家将要办喜事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一样,没过一个小时,整个大院都知道了。
男人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抽烟聊天,跟一大爷打听办喜事那天的安排。女人们则是围着练大妈,正在打听能不能去胡梅梅娘家的时候,帮忙给他们也带点鸡鸭或者鸡蛋回来。
冬天来了,鸡也不怎么下蛋。外头现在鸡蛋可贵得很。更加不用说难买的鸡鸭了。
白棠甚至还听到有人说为什么不去找白棠问问。
这话听着让白棠笑了笑。
反正她一个外人眼中的寡妇,还带着两个奶娃娃,想来也没人真以为她会跑一趟生产大队给他们换肉吃。
相较于大院的人对之后的婚宴充满热情,白棠倒是很好奇苏玲玲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松口不要房子。
其实苏玲玲也不想放弃买房子的打算。买白棠家的房子,一是可以提前从老人手里抠钱出来。二是可以得到房子里面的财宝。只是,在庞志祖多番要求,甚至拼着被她举报耍流氓也不肯结婚后。苏玲玲为了自己首富妻子的宝座,最终选择了退让。
再加上庞家说那倒座房住着的白寡妇不肯卖房子,苏玲玲回想了一下剧情,知道对方会在今年年末第一场暴风雪中去世。到时候这寡妇一死,卖房子就简单多了。
因着这个考虑,她虽然没要房子了。但是彩礼要庞家给出到200块才肯答应。
关于苏玲玲等着自己死好接收房子的事情,白棠是不知道的。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送她两个大耳瓜子。
——
第二天一早,练大妈就带着儿媳妇胡梅梅还有一大妈一起,去了趟胡梅梅的娘家。
白棠也是带着孩子来找牛大妈还有院里其他小媳妇知道的。
大家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小孩子则是玩在了一起。
好几个小媳妇过来问白棠,怎么她娘家人今年没人送东西过来。
白棠打哈哈地敷衍过去了。
总不能说是被支书压着不给进城吧!
见白棠这里问不出什么,大家的话题又转向了庞家的喜事。
白棠手里还在织着给孩子的毛线袜子。耳朵竖起来听着关于苏玲玲的信息。
当听到彩礼要200块的时候,只觉得很是夸张。
城里人一般结婚,彩礼有多有少。但很少听说200块的。就一大爷的工资,200块也要干两个多月才能攒回来。这养儿子可真是件费钱的事情。
白棠这样想着,看着自家儿子团子一眼。
这一看,就发现小家伙被练大妈家的金宝一把给撞到在地。
摔倒后,小家伙并没有哭,反而举着两个小拳头就冲着金宝那肥嘟嘟的身体砸了过去。
妹妹团子也不甘示弱,同样举着肉嘟嘟的小拳头,拼命砸在金宝身上。
事情发生地过于突然。白棠见自家孩子没有吃亏,松了口气的同时,立刻上去,一手一个把孩子抱了起来。
金宝见团子圆子被白棠抱起,立刻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满地打滚:“奶奶,奶奶,妈妈,妈妈……”
这孩子一哭,吓得大院有些年纪小的奶娃娃也跟着哭了起来。
一时之间,孩子玩闹的这个角落,哭声一片。
听到孩子的哭闹声,院里其他大妈小媳妇都凑了过来,有的帮忙哄孩子,有的则是好奇地看向白棠。
白棠见状,低头发现两个孩子都一脸气鼓鼓的样子。见到妈妈看着自己,嘴巴含糊地说着些大人听不懂的话。只是一边举着小短手指着依然在地上打滚哭闹的顾金宝。
虽然听不懂孩子的嘟噜,但白棠知道自家娃确实是在告状。
正蹲在地上哄着顾金宝的靳大妈,只觉得这熊孩子哭得自己脑壳疼。
平时这孩子就是练大妈跟胡梅梅照顾的。今天这婆媳两人带着一大妈回乡下换鸡鸭。她就帮忙照看这孩子。哪成想这孩子居然那么熊,完全不听大人的话。
“打他,打他……”
顾金宝这话一出,周围的大人哪里还有不明白他意思的。
这熊孩子,居然威胁要大人打团子圆子兄妹。不然不肯停止哭闹。
周围好几个被吵得烦躁的大人,又看了看自家孩子被吵得也想哭。就试探着开口:“白棠,要不你象征地打你家两孩子一下,让金宝那孩子消消气?”
这么一个提议一出,白棠直接翻了个白眼。
“不行!这事儿得先弄清楚到底是谁对谁错。哪里有像你们这样和稀泥的。”
这些人贪图清净,居然提了这么一个缺德主意。
只是,当事的三个孩子,两个连话都说不清楚,一个还在地上打滚,显然问不出什么来。
“我知道,我知道……”
一个鼻子挂着两管鼻涕的小男孩,咋咋呼呼地把事情秃噜出来:“刚刚我们在玩泥巴,金宝说团子圆子是野孩子,还想抢他们手里捏着的泥团子……”
说话的小男孩是二院东厢房吴家的小儿子吴兴旺,今年快六岁了。这样大的孩子,说话已经很利索了。
吴兴旺的话让大人们都住了嘴。有些人甚至偷偷用眼角偷瞄白棠的反应。
这顾金宝今年虚岁快三岁,这个年纪的孩子能懂啥哟!
说人家白棠孩子是野孩子这样的话,不用说,肯定是顾家人在家私下说的。只是不知道说这话的到底是练大妈还是胡梅梅了。
白棠听到这样的话,眼神一冷。她也不说话,只是跟牛大妈点点头,直接拿起自己的毛线篮子,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就回家去。至于身后顾金宝要怎么闹腾,她可不会管。
每一个熊孩子背后,都会有好几个熊家长。
顾家人口简单,一共就五口人。顾大爷是个老实头,练大妈虽然嘴巴多,但人不坏。顾立强更是个沉默寡言的。说来说去,这一家子最有可能在顾金宝面前说自家坏话的,居然是那个看着怯弱自卑的胡梅梅。
院子里,顾金宝还在地上翻滚着。不过,眼中已经没有泪水。只是是不是干嚎两句,试图引起大人的注意。
而大人们看到他这样的表现,小声嘀咕:
“我看啊!这孩子是被宠坏喽!”
“哎,你们也不能怪顾家这样宝贝那孩子。九代单传好不容易得了个金孙。可不得供着啊!”
其他人听到九代单传又不说话了。这年头的人都注重香火传承,恨不得多生儿子少种树。这老顾家就一个男娃,可不得宠着疼着。
牛大妈坐在廊下听着这些话,无奈地摇头。
要她说,儿子不教好,十个捆在一起也比不上人家一个女儿。年轻的小媳妇想不明白,但那些老姐妹怎么就看不透呢?
——
院子里发生的这件事情,到了下午,整个大院的人都知道了。
不过,没有人说团子圆子两个孩子不对。反而不少人私下里正在琢磨,到底顾金宝口中的野孩子这句话,是他家谁教的呢?成子人才刚没了,就这样欺负他家的孩子。可真是让人心寒!
练大妈带着儿媳妇胡梅梅、一大妈雄赳赳气昂昂回到大院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就是大院人诡异的眼神。
她刚开始还不知道,而是把自行车上捆着的竹筐卸了下来。乐呵呵地跟一大妈商量着东西要怎么归置。
白棠这会儿正在给孩子喂蒸蛋吃。听到练大妈等人回来的动静,就等着对方上门。
果然,太阳还没下山,练大妈就不好意思地揣着俩鸡蛋上门。
“白棠,今天的事情我知道了。这事儿是我家那小孙子不对。他还小呢,你就原谅他一回吧!”
练大妈脸上带着点歉意,显然是对于这个事情感到愧疚的。只是话中透出来的意思,就是顾金宝还小不懂事,白棠是个大人,别跟人孩子计较。
白棠心思不动,手中动作自然地接过练大妈硬塞过来的鸡蛋。她可不会清高到不要这送上门的赔礼。这事儿就是顾金宝这孩子不对。至于在孩子跟前说这话的大人,她迟早也要算账的。
见白棠把鸡蛋手下,练大妈松了口气。
“梅梅娘家给带了些野菜回来。待会儿我们整理好后,也给你送一点尝尝鲜。”
说着,不等白棠拒绝,练大妈就跑了。
不同于练大妈的歉意,胡梅梅这会儿正抱着自家宝贝儿子,喋喋不休地说着白棠的坏话。
见到练大妈回来后,她立刻住嘴,但心中却对白棠十分不满。
“叫你别在孩子面前说那些话,你偏偏不听。”
练大妈一进门,对着胡梅梅劈头盖脸就说了一顿。她脾气急,训斥的时候不带一点客气。
“咱金宝又没说错话。那两个孩子现在就是没爸的野孩子。”胡梅梅心中反驳着,面上却是一脸认错的表情。
见儿媳妇这个埋头不说话的认错模样,又看到对方怀中那胖嘟嘟的孙子。想到一些事情,练大妈最终叹了口气:“算了,以后别在金宝跟前说那些有的没的。他是个男娃娃,可不能学女人家长里短。”
——
“白棠,在家吗?”
练大妈刚走不久,二大妈就摸上门来。
白棠看着对方嘴角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不舒服。
二大妈并没有注意到白棠眼中的不欢迎,而是满脸同情地做了下来:“金宝那小子说的话,我这一回来就听说了。白棠,你真是受苦了……”
没头没尾安慰的话,并没有让白棠觉得暖心。反而一直以来对于二大妈的警惕心,再次高高提了起来。
这个时候,白棠还以为二大妈又是来打自家房子主意的。
只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头了。
“……这女人啊!还是得有个男人在家里才行。不说你家前段时间被人砸窗玻璃。就是个小孩子,都能因为你家没男人就欺负你的孩子。白棠,大妈知道这话不中听。但为了你好,大妈觉得你就该赶紧找个新的男人。再说了,女人知道男人的滋味。冷不丁没了,晚上也睡不着吧……”
最后一句话,语调十分轻佻,听得白棠一阵恶心反胃。腾地一下站起来:
“大妈,我叫你一声二大妈,是尊敬你。但是,你也得有个长辈样儿。甭说成子在不在,他就离开还没到一个月,哪有你这样直接上门劝人家改嫁的?我家有没有男人不劳你费心。”
二大妈没想到白棠居然这样硬气。
今天顾金宝那熊孩子说的话,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要不是白棠家没有男人,他个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敢真欺负白棠的孩子。她好心给白棠指一条明路,居然还不领情了。
幸好,她还没真把自家儿子介绍给白棠。
“你……白棠,大妈是为了你好!”
二大妈情绪也激动了起来。她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就是去找熟人给自家两个儿子介绍对象。但是跑了一天,还是没什么动静。那些城里的女同志,个顶个地眼高手低。没想到回到家里,这白棠就是个寡妇,也这样硬气。
实在是气死个人了。
——
牛大妈拎着一条鱼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二大妈气呼呼离开的身影。
“她这是怎么呢?”
刚刚两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因此牛大妈并没有听到什么。
“哦!对了。这鱼是你牛大爷今天去河里钓的。再过两天,这河里上冻怕是就吊不到鱼了。”
白棠顾不上生气,连忙推辞。冬天的鱼可是很精贵的。
牛大妈摆摆手:“拿着。你牛大爷带了三条回来。家里就我们两个老家伙,能吃多少东西。”
最终,白棠把鱼给收下了。同时,也跟牛大妈复述了二大妈那一番让人恶心的话。
“我真没想到,她还真敢跟你提这个!!”
牛大妈想到二大妈之前撺掇她们二院那几个老姐妹,劝白棠改嫁的事情。她还以为对方听劝,不会这个时候找白棠。没想到她还真敢开口。
于是,牛大妈就把前段时间,二大妈在二院说的那一番话复述了一遍。
白棠听完后,结合今天二大妈上门劝她改嫁。在加上这些天因为一大妈娶儿媳,被刺激得到处找媒人的二大妈。想到对方家里的情况,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涌上心头。
“她……她不会是想劝我改嫁给她儿子吧!”
白棠这话让牛大妈吓得跳起来。
“不会吧!”嘴里这样说着,但牛大妈马上也回过味儿来。
“怪不得,我就说她怎么那么热心。老是说你改嫁的事情。”
牛大妈说着,抓起白棠的手:“我就不劝你了。只是你得心里有数。即使要改嫁,也别嫁到花家。”
花家那一家穷的哟,她老人家都觉得过得苦。
白棠感受到牛大妈的善意,摇头:“大妈,我不信成子真的没了。再说呢,即使他人真的没了。我也不会改嫁的!”
牛大妈听到这话,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叹息一声。
——
这次二大妈被白棠拒绝后,接连几天都没有再次踏足她家。不过,这人也没留在大院。听说每天天不亮,就往外头跑。虽然二大妈没有明说,但整个大院甚至这一片胡同厂区,都知道这人在给家里两个儿子找对象。
白棠见对方没有再没脸没皮上门,就没再说什么。再过几天就是庞家娶儿媳妇的日子。整个大院的大妈们,都开始帮着一大妈准备喜事。
听一大妈的意思,这一次庞志祖娶媳妇,男女双方分开来摆席面。这年头管得紧,也不大办。他们这边就在大院摆上几桌,宴请大院的邻居以及庞家的亲朋好友。
这种喜事白棠作为人们眼中的新寡妇,是不能上门帮忙的。白棠也乐得清净,听着院墙里面的热闹,在自家小院儿廊下坐着,缝缝衣服,织织毛衣,日子过得很悠闲。
等庞家的喜事办完后,她也到了该上班的日子。
——
“小妹,小妹……”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白棠放下手里缝了一半的裤腿,从廊下石凳上坐了起来。
虚掩的屏门也在这个时候被推开,好几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白棠心中微动:“大姐、二姐、三姐,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没错,来人正是白棠的三个亲姐姐,大姐白来娣、二姐白盼娣、三姐白求娣。三人早已经出嫁,婆家事情多。姐妹一般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见上一面。没想到这三个姐姐,居然约好一起来城里找自己。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白棠把人迎进院子,还没来得及去给她们冲糖水,大姐就伸手拉住自己。白棠感受到拉着自己的手心指腹布满老茧,心里有点酸涩:“大姐干嘛呢?我要去给你们冲点糖水鸡蛋。”
白大姐连忙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家里出了那么大事也不跟我们说一声。要不是前两天龙宝跑到我家,我还不知道你男人没了。我的小妹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白家子女情况复杂,徐金花一共生了十个孩子。每个孩子年纪相隔一年到两年不等。除了最小的白龙是儿子,其他九个都是女儿。其中,有五个女儿在刚出生就送出去了。只留下四个女儿在家。白棠是年纪最小的女儿,今年22岁。
而白大姐比白棠足足大了 26岁。这个年龄差,在乡下跟人家母女也没差了。白棠小时候就是眼前这个姐姐照顾的。
“大姐,你哭啥哭。咱好不容易来一趟城里。小妹要给冲鸡蛋糖水,是照顾我们这些当姐姐的。你就别拉着她了。”
这道声音年轻不少,是白棠最小的一个姐姐,三姐白求娣。
家里的三个姐姐里面,白棠最不喜欢的就是三姐白求娣。小的时候没少被这三姐欺负抢东西。因此,听到三姐的话后,白棠不客气地说道:“大姐想做什么就作什么,你哪里有管她的道理。”
白三姐被白棠一怼,很想骂回去。但想到今天过来的目的,又忍了下去。
白二姐这个时候出来打圆场:“大姐,你就放开小妹先。你没看到两个外甥都盯着咱瞧吗?”
本来在不远处玩耍的团子跟圆子,在看到妈妈被抓住手后,两娃娃哒哒就冲了过来。
等把孩子安抚好,三个姐姐坐下来好好说话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多分钟。
——
白棠看了一眼重新玩闹起来的两个孩子,这才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不年不节地过来,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白大姐把面前那碗鸡蛋糖水朝着白三姐跟前推了推,口中吞吞吐吐地说了起来:“前两天龙宝跑了我们三个家里,说爸妈还有亲家母受伤在家,一直没好。准备送公社医院瞧瞧。这不,家里没钱了,就跑我们这里来商量,咱姐妹一起出钱。龙宝说支书不给他们开介绍信来城里,就叫我们过来你这里看看……”
白家三个姐姐的婆家跟娘家都在同一个公社,只是分属于不同的生产队。平时老白家出了点什么事情,家里就会往他们婆家跑。当然,要不是白棠住在城里,坐车要花钱的话,她家肯定是娘家最爱来的地方。饶是这样,她结婚到现在,娘家固定一个月至少来一次要东西。
白大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呼啦啦喝着鸡蛋糖水的白三姐打断了。
“呸,大姐,都要找咱们这些出嫁女要钱了,你还给那些老不修的遮脸干啥?”
白三姐不管白大姐的阻止,噼里啪啦把白家那三个老人受伤始末说了出来。
“要不是我机灵,见龙宝那小子神色不对劲,赶紧去打听。也不会知道,咱老爹这把年纪了,居然还有女人贴上来……”
白棠这会儿已经目瞪口呆。
天知道!那天支书大爷的话头,已经让她知道娘家肯定出了事情。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事情居然那么劲爆。
她老爹居然跟儿媳妇的寡母好上了。然后被她亲妈堵在床上,三人互殴骨折躺床上。
这种戏码,真是唱戏的都不敢这样演。
“长辈的事情我们当小辈的就别议论了。”
白大姐的话让白棠回过神来,接着她注意到三个姐姐的表情,确定她们三早就知道这个事情。耳边响起三个姐姐小声议论的声音,白棠最终只是说道:
“你们今天过来是想要钱送他们去医院对吧!”
这句话过于赤果果,让白大姐白二姐这种老实人红了脸。白三姐没脸没皮惯了,只是四处打量并不说话。
“我是不会给钱的。我家的情况你们估计也听说了吧!”
听到白棠主动提起自家的情况,白大姐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小妹,你怎么那么命苦啊!”
白龙跑去她们姐妹家里要钱时,就把白棠的丈夫去世的消息也爆了出来。
白棠并不觉得自己命苦,更不想跟姐姐们谈论何天成的事情。她再次强调道:“大姐,我是不会给钱的。他们都敢干出那种不要脸的事情,我为什么还要出钱?再说了,以前爸妈不是说我们嫁人就是别家的人。他们养我们那么大,要高价彩礼就是回报。以后是死是生都跟娘家没关系吗?”
三个姐姐听到白棠这么直白的话,想到因为娘家开出的高额彩礼,最终被迫嫁给不好的丈夫时,齐齐沉默了。
最终,白棠也只是给三个姐姐做了顿午饭。吃过饭后,给三人一人塞了瓶厂里发的罐头,就把人给送出门。
刚走出大院,白三姐就挣脱了大姐跟二姐钳着自己的手:“大姐二姐,钱没要到就算了。为什么不把爸妈的意思跟小妹提提?她家都没有男人了,可不得趁年轻赶紧找找下家。女人哪里能离得了男人的?”
这些话顺着风钻入了一墙之隔的白棠耳中,她只觉得三姐这些话很可笑。
第17章 归来
“怎么样?那死丫头答应了吗?”
白家姐妹三个离开白棠家后, 就坐车直接回到了公社。之后为了省钱,牛车也不做,靠着两条腿走了大概半小时, 终于回到了娘家。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左右。姐妹三人一进生产队,就遇上不少村民。大家面上跟她们打招呼, 心中却暗自嘀咕不年不节, 外嫁女回娘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白家的那件丑事。
关于老白家的丑事,虽然没有证据,但基本上整个生产大队都传遍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一家子破罐子破摔, 三个人就躺在同一个炕上养伤。
姐妹三人刚进屋, 迎面走过来的弟媳妇刘美丽率先问了起来。
白三姐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钱没要到。就算要到, 也是只治我们老白家的人。你那不要脸的老娘,就别指望我们姐妹会出钱。”
担心得罪白棠以后没得占便宜,白三姐可是忍了大半天。这会儿回到娘家, 她可不怕刘美丽这个女人。
刘美丽被怼,立刻双手叉腰:“没钱回什么娘家。都说女儿是赔钱货,看看你们就知道什么叫赔钱货。爹妈受伤,一个两个都不愿意给钱。”
“呸,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那不要脸的老娘干的好事!”
要不是怕被牵连, 白三姐绝对第一个举报这不要脸的臭娘们。
刘美丽就是仗着这一点, 一点儿也不怕这姐妹三人。
白大姐让白二姐帮忙, 干脆拉着白三姐进屋里。她们得跟爸妈说清楚小妹的意思。
白龙这会儿正在屋里, 磕着瓜子跟炕上的老人闲聊。
屋里的炕上, 并排或躺或坐着三个老人。
说是老人也不对。乍一眼看上去, 她们的亲妈徐金花是看起来最老的。因为孩子接连不停生了十个, 又没好东西吃。明明五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跟村里七十的老人差不多。
倒是他们的亲爹白翔,长着一副端正的国字脸,头发依然乌黑,身材健壮。
炕上最边边坐着的,就是害得他们家这次麻烦的刘美丽寡母,蔡金莲。
蔡金莲十五岁嫁人生了刘美丽,之后战乱当了寡妇。但因为长得好看,一直以来靠着勾勾搭搭村里的男人,日子过得一直不赖。现在还不到三十五,跟徐金花坐在一块,真像是母女两人。
白龙扫了眼亲妈跟岳母,对比过于强烈。只觉得自己很能理解亲爹的做法。哪个男人不喜欢年轻又贴上来的女人呢?
白家三姐妹不知道弟弟脑子里面的废料。他们正在跟父母说着今天在白棠家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不跟她提改嫁的事情?女人哪里能没有男人?没有男人的女人是不完整的。”
徐金花听完后,霹雳吧啦就是一通骂。
“妈,小妹现在不想,你就别逼她了。她都嫁过人了,改嫁的话也得看她的意思。”
白大姐轻声说出自己的想法。最后只给躺在炕上的爸妈留了白棠给的罐头,还有5块钱。白二姐也给了一样的东西。只有白三姐,不给东西不说,还把给自己喝水的碗都踹怀里偷走了。
还是姐妹三个离开后,刘美丽给发现的。
“妈,你看看你养的是什么货色?给五块钱,一个水果罐头。这是打发叫花子吗?还有,你那三女儿更不得了,毛线都没给一条,还把咱家的碗给揣走了。让他们去找四姐要钱,也没能要到。”
刘美丽骂骂咧咧地给躺在炕上的三个老人送吃的。也没什么好东西,三个老人一人一个窝窝头,很公平。在这一点上,就连带大自己的寡母,刘美丽也是一视同仁的。
三个老人在那一次互殴后,手脚出现不同程度的骨裂。最严重的是白父,左脚踝肿得高高的。叫了村里的赤脚大夫看过,好些天也没见好。
啃着没滋没味又硬邦邦的窝窝头,徐金花吆喝着让刘美丽把女儿给的罐头开了。
“钱没有,东西也没有,这女儿可真是赔钱货。”徐金花骂骂咧咧,眼角的余光扫到蔡金莲那张笑眯眯的白皮脸,就更气了。
她真想把这不要脸的女人赶出去。只是对方威胁要去举报她家老头子,她只能忍住,让这个臭女人在家里白吃白住。
就连刘美丽这个儿媳妇,徐金花也是万般看不顺眼。
蔡金莲顶着徐金花杀人一般的目光,慢条斯理地说了一长串话出来。说话的间隙,还不忘用眼神勾勾搭搭白翔这老头。
——
另一头,在送走三个姐姐后,白棠就遇上从垂花门出来的练大妈跟胡梅梅。胡梅梅手里还抱着她的宝贝儿子顾金宝。
“白棠,那三位女同志是你的亲戚?”
练大妈好奇地看向白家姐姐的背影。
白棠点头:“对,是我姐姐。大妈要去哪儿呀?”
练大妈早就听说白棠家有好几个姐姐,只是都没能见到。没想到这不年不节地,倒是跑了过来。
搁平时她还会打听一下,不过这会儿她可没空。
胡梅梅则是炫耀地举了举自己手里的儿子:“我们这是要去百货商店买布了。听说刚到了一批新货。刚好给我家这小子裁一块做洗衣服。”
说到这里,胡梅梅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白棠,你还不知道吧!一大妈请了我们家金宝当压床的童子咧!”
……
看着练大妈婆媳离开的背影,白棠紧了紧外套的领子,感觉气温好像又降了点。
至于胡梅梅炫耀的话,她一点也不在意。
这压床童子一般都是选三代齐全的人家。她家成子即使在家的话,一大妈也不会选她家团子圆子。毕竟,成子的亲爹找在多年前就病没了。
只是,白棠对于胡梅梅那种若有若无的敌意很是无语。
被练大妈拉走的胡梅梅这会儿可是很不甘的。
刚刚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她超过白棠的地方。结果她婆婆居然把自己给拉走了。
“妈,我就跟白棠多说两句话,你至于把我拉走吗?多不好看啊!”
练大妈不客气地说道:“你那是说话吗?你那是炫耀。我看你就是记性不好。才几天,就忘了我说过的话。别去招惹白棠。人家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已经不容易了。”
“她都是城里人了,又捧着铁饭碗,哪里不容易呢!”
对比自己的经历,胡梅梅只觉得心中一股嫉妒情绪直冲脑门。唯一可以让她觉得慰藉的,那就是白棠是个克夫的寡妇。
——
又过了两天,就到了苏家送嫁妆的日子。
本来嫁妆应该在明天苏玲玲出嫁的时候一起送过来的。
只是苏玲玲的嫁妆多,除了缝纫机、录音机之外,还有三十六条腿。也就是八仙桌、椅子、衣柜、书桌、五斗柜、厨房柜子等等家具。这么多的嫁妆,两家距离也要半小时公交车,运送不方便。刚好就在这天,苏爸爸跟厂里借到了大卡车。
因此,两家商议过后,决定今天用大卡车先把嫁妆拉过来。要不然,明天出嫁,大卡车就不一定有空了。
这年头大卡车还是很稀罕的。
因着这个,大院的人除了要上班的,其他都是一早就起床。顶着越发降低的气温,齐齐聚集在庞家的正屋里,等待大卡车的到来。
白棠事先知道了这个事情。今天并没有出来碍人眼。而是在温暖的家里做针线活。
这两天气温忽然爆跌,外头寒风凛冽。白棠听着呼啸的冷风,想起了那个噩梦。
噩梦中,今天就是她冻死的日子。
是的,按照那个噩梦,她这会儿应该被抢走抚恤金,工作被骗走,房子也被骗走,孩子更是被拐走,就剩下孤零零一个人,带着几件破衣服,从大院离开。
只是,经过自己的努力。抚恤金、工作、房子都保住了。而那些人贩子因为她整天看着孩子,也没有出现过。白棠确定那个噩梦的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因此,即使今天寒风依然降临,但她却一点儿也不担心。
不过,等到晌午应该就会下雪了。而且是突如起来的大暴雪。为了抵挡今天的暴雪,白棠早起后就把自家炕给烧得热乎乎的。煤炉子更是准确齐全。
听着外头的动静,家里两个孩子在屋里跑来跑去。时不时趴在门槛上,眼睛直往门缝看。
这是想去外头玩了。
只是今天是人家办喜事,孩子又太小,外头又冷。孩子只能拘在家里。
白棠想了想,放下手里的针线。把两孩子叫过来,一人一边依偎着自己,开始给他们讲故事。
这样温馨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太久。
十点多的时候,外面开始热闹了起来。
鞭炮没人放,但是热闹的说话声音此起彼伏。
虽然家里门窗都关了,就留下点缝隙。但白棠还是在呼啸的风声中,听到了卡车发动机的声音。
接着是一声高过一声的笑声说话声。
白棠见两孩子动来动去,索性把南面墙对着胡同路的窗帘拉开一角,让孩子坐在柜子上看外头的热闹。
外面,卡车停在胡同的十字路口,距离他们大院的大门只有几米的路程。
卡车停下后,立刻有不少胡同的人围了上去。大家都好奇地看向大卡车车厢里面摆放着的各种实木家具、暖水壶、搪瓷盆,以及那台贴了张喜字的缝纫机。
“这庞家真是要发了,取了这么个阔气的儿媳妇。”
“庞志祖这小子可真好命啊!”
“听说这小儿媳娘家爸是纺织厂车间主任。不知道嫁到我们这里后,在招工能不能给帮上忙。”
各种各样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个时候,庞家的人开始招呼人帮忙抬嫁妆进屋。
因为明天才是周末放假,今天大院大部分都是妇人孩童。不过,大家这会儿高兴,五六个人一起抬个桌子也不费劲。而且还可以去庞家提前看看新房,这样的热闹很多人都凑了上去。
白棠就这样带着孩子,站在玻璃窗前看着人们来来往往搬运苏家的嫁妆。那种人人脸上都绽放的笑容,让白棠看了也不自觉心情愉悦。
只是,这种愉悦在嫁妆搬完没多久,就消失不见了。
——
二院里面热热闹闹,胡同这一片的邻居,加上二院后院的人在一起,大家都凑到庞家那看热闹。
运送嫁妆过来的大卡车在卸下嫁妆后已经离开了。外头没了热闹,两个孩子重新坐回炕上,拉着白棠的手,指着刚刚看了一半的小人书,意思是让白棠继续讲故事。
一家三口正说着故事的事情,屏门就被砰砰敲响。
知道今天二院那人多复杂,白棠就没把屏门的门栓打开。这会儿听到敲门,又听到二大妈喊开门的声音,白棠还以为对方有什么事情。
结果屏门一拉开,就看到满脸兴奋的二大妈,身后还跟着两个不认识的人。
其中一个是看着眼熟的五十多老妇人,另一个则是年纪约莫有四十左右、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
白棠直接问道:“二大妈,你这是有事吗?”
“白棠啊!大妈我在回来的路上,遇上这两个拿着咱们大院地址四处问的老乡。他们说是你的亲戚。这不,我就给你领回来了。我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你自己招待亲戚哈。”
看着急哄哄朝着二院冲进去的二大妈。再看看眼前这两个见到自己就开始两眼放光的陌生人。
白棠意识到事情不对,也没讲究什么客气,直接把屏门一推,就要关上。
只是那老妇人显然不是个善茬,反应很快就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塞到门缝。接着直接推开了老旧的屏门。
这下,白棠是确定来者不善了。
“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白棠说着,心中打定主意要叫人来帮忙。大白天的,到处是人,她也不怕。
老妇人见白棠不再推门,直接开口:“你是招娣对吧!你爹是白翔,你娘是徐金花。婶子我这里啊,有一桩大好事要便宜你了。”
招娣是白棠嫁人之前的名字。她很嫌弃这个名字,在嫁给何天成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现在的白棠。
眼前这人能说出自己的名字、爹妈名字,显然是有备而来。
对方还在巴拉巴拉说着她口中的好事:“这不,你爹娘说你男人没了。怕你大冷天的被窝冷,就给你又找了个新男人。这就是你的新男人王大柱。”
老妇人边说边想跨过门槛进来,但被白棠一脚踢了回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再敢进来我就喊人了。”
老妇人被白棠这一脚踢得生疼,忍不住对着身边的中年男人喊道:“大柱子,还不管管你媳妇?”
中年男人在白棠开门之后,就一直盯着她的脸,舍不得移开目光。这会儿听到老妇人的话,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姨,招娣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能有多疼啊!”
中年男人说着,对白棠露出讨好的笑容。
白棠看完后只觉得反胃。
这个时候,二院里面传来热闹的谈笑声,并没有人注意到前院这里发生的事情。
十几分钟前,带着老妇人跟中年男人到白棠家的二大妈,已经挤进庞家的堂屋,端着碗红糖鸡蛋水。边喝边嘀咕这老庞家就是阔气。帮忙的人都能喝上碗红糖鸡蛋水。
不少人跑到隔壁新房去看新房的布置情况。
堂屋里坐着的都是大院的大妈们。热热闹闹聊着家常。练大妈坐在那感叹:“咱大院上次办喜事还是成子结婚那会儿。转眼间就轮到志祖了。”
一听提到何天成,就不免有人唏嘘起来。
“哎,这成子年纪轻轻就没了,白棠这样年轻,可不能让她一直守着。”
“我早劝她改嫁了,她就是不识好歹。”二大妈听着几个大妈嘀嘀咕咕地,就接起话茬。想到白棠那副硬气的模样,二大妈就觉得心塞。哼,不肯改嫁就算了。她还不稀罕儿子娶个寡妇。等着瞧,她今天寻摸了一位条件很好的女同志。很快,她家娶儿媳的阵仗绝对会盖过老庞家的。
“对了,白棠家最近咋那么多亲戚啊!听说前几天来了几个姐姐。今天又来了两个不知道哪路的穷亲戚……”
等二大妈说完后,一直在角落坐着的牛大妈,总觉得不对劲。
她家跟白棠家的关系最为紧密,知道白棠跟娘家那边的关系很一般。而且也没听说她有啥亲戚是那个样儿的。
她想了想,起身朝白棠家走去。
几个大妈继续说说笑笑,没人注意到牛大妈的动静。
——
牛大妈走到前院屏门前头的时候,刚好就看到白棠想要关门,但门口有两个人推门的举动。
这一看,她就觉得要不好了。
“来人啊!来人啊!有人来咱大院欺负人啦!”
牛大妈的喊声很响亮,可惜二院今天送嫁妆太热闹了。根本没人听到她的呼喊声。
她咬咬牙转身跑回二院,去喊人过来帮忙。
牛大妈造成的动静没有惊动二院的人,倒是让推门的两人吓了一大跳。等回头发现牛大妈转身就跑,这两人才松了口气。以为牛大妈不想惹麻烦。
“招娣,你就让我们进去吧!大柱子可是你男人啊!哪里有女人把自家男人关在屋外的。”
白棠知道牛大妈是回去找人,更加不想跟这两人周旋。那个老妇人一副登堂入室的架势。好在,中年男人看样子是怕她生气,没有暴力推门。不然,就凭她一个人,怕早就顶不住这个扇门了。
“给我滚,我不认识你们。现在你们走我不计较。再等一会儿警察了来,你们想走也走不了!”
老妇人是红旗公社那边专门给人做媒的。也不是没见过这种当女儿的不愿意,当爹娘的同意的婚事。
现在听到白棠的威胁,不以为意:“走到天边去,这当儿女的婚事就是当爹娘的说了算。你爹娘可是收了我们大柱子50块彩礼钱的。我们大柱子老实,不要你的城里工作跟城里房子。这些东西都留给你娘家弟弟。至于你那两个拖油瓶,大柱子也不介意一起养了。反正我家大柱子能干得很……”
像是为了应和老妇人的话,那个叫大柱子的中年男人猛点头:“对对对,招娣。嫁给我不会委屈你的。我家也有两个娃已经可以赚公分了。你嫁到我家,负责侍候我就可以了。我也不让你下地干活……”
中年男人说着,还伸手摸了摸后脑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谁收了你的彩礼,你就让谁嫁给你。现在是新社会,你没有权利来我家说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你们再不走,等警察来了,没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白棠听到老妇人的话,简直要气炸了。
她知道娘家不靠谱,但没想到她们居然敢直接把自己给卖了。还收了人家50块彩礼,还什么工作房子留给弟弟。这是在做什么美梦?
——
向阳大队老白家的堂屋,白龙坐在炕稍磕着瓜子,听着外头越发呼啸的寒风嘀咕:“妈,这四姐真能同意嫁给王大柱?”
“谁管她愿不愿意。只要大柱把她给睡了,就由不得她不愿意了。我也是为了她好。女人哪里能少得了男人。少了男人,女人的日子也就过不好了。等大柱子把你四姐娶回他那生产队,她在城里的工作跟房子都给你。到时候,咱们老白家一起进城享福去!”
徐金花虽然很恨蔡金莲抢了她家男人。但是蔡金莲脑子可真好使。给提了这么一个建议。只要今天王大柱把那死丫头给睡了。之后把事情嚷开,就那大院的长舌妇,肯定会让那死丫头待不下去,只能嫁给王大柱。
她这当娘的可是很有良心。王大柱除了老了点,家里条件可不错。而且男人老一点好,会疼人。
白棠是不知道亲妈徐金花的想法。要是知道的话,保管给她找个老男人。让她也享享老男人的好!!
——
另一头,牛大妈在跑回二院之后,马上就叫上呆在庞家堂屋的几个老姐妹。之后又跑去新房那边,把人都叫了出来。叫人的时候,顺便说了说在白棠家门口看到的情况。
“不会吧!真有人敢大白天来大院欺负人啊!”
牛大妈并不清楚那两个人的来路,但可以确定白棠是在拒绝那两个人进到家里的。
二大妈却有点生气。因为人是她带到白棠家的。如果真的有问题的话,那她的责任可就大了。
于是,她心虚地说道:“咱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不用搞那么大阵仗吧!要不,牛大妈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就是了。”
其他人也觉得二大妈说话有道理,而且外头的气温越发低了,有点不想动弹。再加上老庞家待会儿还会发喜糖。他们走了的话,不知道还能不能领到。
牛大妈被二大妈的话气了个倒仰。
“谁要过来帮忙的,拿家伙咱一起冲过去……”
终究热心人还是比较多的,大家三三两两地抄起看到的板凳、木锤子啥的就朝着白棠家冲了过去。
一大妈从厨房出来,刚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的心忽然突突的,也顾不上事情没忙完,急忙跟了上去。
——
与此同时,白棠正在跟老妇人对峙。
中年男人王大柱并不听老妇人的话,只是老实站在门外,没有白棠的同意不敢进院子里。而老妇人一个五十多的老年人,力气没有从小干农活的白棠大。
在老妇人又说了一通恶心话后,白棠忍无可忍:“我最后一次说了,我不改嫁!谁拿了你家的彩礼,你就找谁去……”
“谁敢逼你改嫁……”
一道十分浑厚低哑的男声,从门外两人身后响了起来。
白棠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浑身一震。接着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浑身颤抖。
在这一刻,白棠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然,为什么会听到魂牵梦萦的那个男人的声音。
老妇人跟王大柱听到声音,下意识转头,看到是个不认识的高壮年轻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头。这白招娣的反应,好像跟这个男人关系不一般。难不成,他们找的这个寡妇,还是个有相好的?
白棠可不知道老妇人脑补的内容。
那两人转身的时候,她已经看清楚了那个高大的身影。
确实,她没有做梦。
站在前方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那结婚将近三年的丈夫,那个被人判定死亡的丈夫,那个叫何天成的男人。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滑落,白棠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在流泪。她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黑瘦了不少,但依然英姿勃勃的男人。
这个时候,天空忽然飘下一朵朵晶莹剔透的雪花。
雪花出现的很突兀,落在白棠挺/翘的鼻间,冷得让她打了个冷颤。
“都多大的人了,下雪都不知道躲一躲吗?”
熟悉的带着宠溺的声音越来越近。
鼻间的雪花被轻轻拂开,眼角的泪水被轻柔地擦拭。
那种体温,是白棠熟悉的眷恋的。
——
“啊……啊……”
牛大妈带着人从二院冲了过来,看到的就是白棠被个看不到样子的男人抱在怀中。
跟在后面的二大妈看到后,立刻尖叫起来。这可真是太劲爆了!当了寡妇的白棠,居然大白天跟个野男人抱在一起。
其他跟着牛大妈出来帮忙的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这事情到底是个怎么走向。
而老妇人跟王大柱已经傻眼了。
他们……他们找的这寡妇,居然还真的有相好!
牛大妈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事情了,把那么多人带了过来。这些人里面除了有他们院儿的,还有其他大院的。都是这条胡同的邻居。
这下好了,大家都看到白棠跟个不认识的男人抱在一起。这可怎么办哟!
即使在雪花飘扬下,两个人抱在一起很好看,但也不能这样啊!
牛大妈着急上去,就想拉开那个抱着白棠的陌生男人。
只是,当她上前看清楚男人的样子时,吓得后退几步。
本来以为是桃色新闻的众人,看到牛大妈这个表现,觉得不对劲。
二大妈立刻上去看了一眼,接着更加大声尖叫起来。
后面赶来的一大妈也冲上去瞧,大声喊道:“天啊!是成子。这是成子啊!”
一大妈对着那些围观的人喊了起来。
这下,众人一片沸腾!有人瞪大眼睛,有人伸手捂住嘴巴。
“老天爷啊!不是说何天成人没了吗?要不是大白天,我真以为见鬼了!”
“嘿,你还敢那么大声说这些。小心红袖章说你宣传封建迷信。”
“天啊!我简直要以为自己眼花了……”
……
众人沸沸扬扬地喧闹起来,完全顾不上越下越大的雪。
白棠就在男人温热的怀中渐渐回神。她愣愣地从男人的怀中退出,伸出双手捧住男人线条硬朗的脸庞。脸颊凹陷了一些,胡子有点拉碴。确实是她家成子。
身边,牛大妈、一大妈、二大妈已经在那欢呼道:“太好了!太好了!成子你可回来了。白棠这些天可受了不少委屈……”
已经被围观的人挤到角落的老妇人跟王大柱,从人群的话中,已经完全知道了年轻男人的身份。
这下好了,人家男人回来了,他们也没了这么个年轻媳妇。只能回去找老白家算账。
不过,没等他们离开,何天成已经牵着白棠的手走了过来。
“跟我们去派出所一趟,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
派出所三个字一出,老妇人跟王大柱脸都吓白了。
——
看着四个人走出大院去派出所的身影,留在院儿的人着急忙活地想打听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作为带老妇人跟中年男人上门的二大妈,被人团团围住。
牛大妈早就在白棠他们决定把人带去派出所后,就接下了照顾孩子的任务。
这会儿她正在白棠家的屋里,跟团子圆子说话。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来过。天知道,她多么高兴啊!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安全回来了。白棠也不用当寡妇了。眼前这两个娃娃也不用怕被人叫野孩子了。
另一头,逼着老妇人跟中年男人跑了趟派出所,在那里当面把事情讲清楚并做好后续安排后。白棠这才跟何天成一起朝大院走去。一路上,白棠都没有跟何天成说上一句话。
大院这会儿人群依然没有散去的迹象。因为雪越下越大的缘故,这些人再次回到了一大妈家。不过,讨论的话题不再是苏家送过来的嫁妆多么豪气。而是何天成起死回生这件事情。
不少人都在猜何天成被判定死亡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初不是说人都掉下悬崖了吗?怎么这会儿好手好脚地回来呢?都掉悬崖了,居然都没有缺胳膊少腿儿。
不少人呆在庞家屁股都坐不稳,很想跑到白棠家蹲着何天成回来。好第一时间打听个究竟。可惜,牛大妈人很牛气,直接把门给栓上,不给人进屋的机会。
白棠他们回来的时候,大雪纷飞,路上没有看到几个人影。
在走过胡同最后一个拐角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惊呼。声音听着是一个年轻女人,不过他们都没有看到人影。
——
苏玲玲扒拉在一个大院的墙根,看着胡同前头走着的一男一女,惊讶不已。
她不认识白棠,但是她认得何天成。
从庞志祖那,她看到过他们大院年轻一代的合影。其中,何天成是长得最高最帅的。当时她还开玩笑问这人是谁。当得知这个帅哥叫何天成,而且已经去世的时候。她还惋惜了好一会儿。
那样帅的男人,她真想跟人好上一场。
但眼下,这个被说已经去世的男人,居然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怎么能不让她震惊呢!
苏玲玲攥紧手里的两个窝窝头,对这个世界再次有了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今天是她的嫁妆送到庞家的日子。按理她明天就要嫁到庞家,今天不该出现在这里。只是想到书中开头,她出场的时候就是给一个瘦巴巴的女人递了两个窝窝头。她今天就特意过来走走剧情。
递窝窝头这个剧情,是为了以后她在胡同的人设,特意设定的。
只是她在这个据说会有人倒下的地方等了好久,都快要被冻死了。还没见到书中描述的女人。倒是看到了本该死去的帅哥出现。
难不成这是自己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
——
一路上,白棠都没有说话。回到家里,看了眼孩子,请牛大妈再帮忙一会儿。
接着,白棠不客气地把男人推到了另外一间屋子里……
这间屋子主要用来放杂物,平时很少打开。
屋里的窗都被遮住了,很昏暗。何天成进去后,自觉走到角落,把灯线拉了一下。
小小的灯泡发出昏黄色的灯光。白棠看着站在灯下的男人,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她想问对方为什么没死,一个月都不回来。
她想问对方这个月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她想问对方当初那个车祸具体情况。
无数的问题到了嘴边,却问不出来。
这一个月压抑的悲痛、被人说坏话的愤懑、被迫笑脸迎人的酸楚,在这一刻,在最亲近的男人面前,统统爆发了出来。
眼泪已经在见面的第一时间流干了。这会儿白棠伸出拳头,捶打着男人厚实的肩膀。边锤边问:“叫你不回家,叫你失踪,叫你不要我们……”
何天成自知理亏,一直闷不做声地站在那让白棠锤自己。等白棠锤累了之后,他这才把人搂在怀中。开始缓缓讲述了这一个月自己的经历。
包括车祸的真相、包括这一个月的行踪、包括这一个月自己的经历……
白棠伏在男人的怀中,忐忑了一个月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在男人熟悉的声音中,居然慢慢睡着了。
何天成说着说着,忽然发现怀中的人居然睡着了。
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的妻子十分可爱。
同时,他也很自责这一个月的缺位。
把陷入深沉睡眠的白棠,打横抱回了旁边屋里的炕上后。何天成对一直看着自己的牛大妈道谢。同时,也开始打听起白棠这一个月遇到的所有事情。
听着听着,何天成的拳头就没有松开过的时候。
“大妈,这些天真是谢谢你跟大爷、牛姐的帮忙。没有你们的话,白棠的日子肯定更加难过。”
牛大妈慈爱地说道:“咱还客气这些干什么!大院的人总的来说挺好的。你也别放在心上,谁都有私心。你回来了,以后白棠肩上的重担终于可以减轻了。大妈也不打搅你们一家团聚。等你休息好后,再来我家吃个饭。让你大爷、牛姐看看你。”
何天成点头,送牛大妈出门。转身看着自从自己进屋后,一直盯着自己不放的两个孩子。
“团子、圆子,还记得爸爸吗?”
两个孩子在一个月前就会叫爸爸了。但是刚满周岁不久的孩子,一个月没见过爸爸。冷不丁爸爸蹦出来,他们还真的认不出来。
不过,估计是亲情的纽带很强烈。没过多久,两个孩子就跟何天成亲热了起来。
抱着怀中两个孩子,何天成看向隔间被门帘遮挡的里屋,那里躺着他心爱的女人。
孩子跟爱人都在身边,何天成觉得自己是多么得幸运。
——
白棠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吃饭的点。
躺在温热的炕上,白棠听到了外头男人温柔的低语声,还有孩子牙牙学语的可爱声音。
这些声音的主人,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伸了个懒腰后,白棠终于开始回忆睡着之前,何天成讲述的那些事情。
虽然她听着听着睡着了,但是一些关键信息还是记住了的。
这一场车祸,并没有刘科长、胡东来说的那么简单。
特别是胡东来这个当事人,当初那么轻描淡写的话。现在想来,真是让人火大。
“醒了吗?醒了的话过来吃点东西。”
何天成在外头听到动静,掀开门帘子走了进来。
这间屋子有一半是用来待客吃饭的堂屋,有一半则是被帘子隔着,用来睡觉的地方。
白棠看到何天成那已经刮干净胡茬子的脸,忽的露出笑容来。
无论怎样,人平安回来,就是最大的恩赐。
相较于白棠家的温馨,这一片胡同的人家个个都好奇地抓心挠肺。偏偏何天成回到家里后,就紧闭家门。让他们想去打听消息都没有门路。
等到了下午下班后,整个大院就更加热闹了。
不时有人摸上门来,想去看看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
何天成真的回来了吗?
第18章 算账
何天成真的回来了。
这是胡东来看到何天成后, 脑海中唯一出现的念头。
傍晚时分,今天在外跑了一天的胡东来,还没走到胡同口, 一路上就听到不少人在谈论何天成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只要出现在耳边,他的心就一颤。
因着这个失神, 他也没留意到路人谈论的具体话题, 是何天成起死回生了!
直到他走进大院,跨过垂花门,在自家那屋里廊下,看到那个男人时,胡东来只以为自己是见鬼了。
“东来, 你可下班了。你瞧瞧, 这是谁回来呢?”
靳大妈不明就里, 见自家儿子回来后,立刻热情地招呼道:“成子等你好一会儿了。说要跟你叙叙旧。”
关于自家儿子跟着何天成一起出差,结果自家儿子平安归来, 而何天成却去世这个事情。一直让爽朗的靳大妈很自责。她有种幸存者特有的愧疚心理。这些天没少给白棠搭把手的。
何天成的回归,整个大院第二高兴的人,肯定就是她靳大妈了。
何天成平安,她心中的大石头也就放下了。
下了一天的雪停了, 二院这会儿不少人在院子里面清扫积雪。看到胡东来傻呆呆站在垂花门下, 只以为对方是惊讶何天成的出现。
作为知晓真相的何天成, 对着胡东来笑出一口大白牙:“东来, 怎么呢?你成子哥回来, 你不高兴吗?”
胡家住在二院西厢房中靠近前院的那一间。白棠则是站在他们对面的东厢房耳房前, 带着孩子在跟牛大妈闲聊。
从她的角度, 可以很清晰看到何天成眼中满满的讽刺。
可不是嘛!
谁能想到, 何天成车祸的真相会是这样让人难以置信。
胡东来被何天成的笑声唤回了神智。神色开始剧烈变化。三两步冲到何天成跟前,用眼神祈求地看着何天成:“成子哥,咱找个地方聊聊。”
何天成无所谓地点头:“也行。”
“哎哎哎……臭小子。见到你成子哥平安也不用这么激动啊!你才刚下班没吃饭吧!”
靳大妈看着儿子刚下班还没进家门,又拉着何天成离开,只觉得这儿子也太没成算了些。
牛大妈注意到白棠神色异常,凑了过来小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白棠伸手抱住在雪堆中玩耍的团子,摇头说道:“晚点就知道了。”
今晚来找胡东来算账,是他们夫妻下午商量决定的。
胡东来对于何天成的车祸负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想到何天成口述的车祸过程,白棠只觉得人心有时候是那么得自私。
车祸发生的那天,车队行驶在一条盘山公路上。
这些盘山公路是人为开凿出来的,地面并不平整,而且靠近悬崖的地方没有任何遮挡。平时大卡车路过这种路段,都会特别小心,一直以来并没有听说有出过事故。
偏偏那一天,他们运气不好。在车子正常行驶的过程中,山上忽然出现了轻微的砂石滚轮。
这种情况一般大卡车会刹车停下避让。
刚好,那一次是胡东来第一次出差,并不适应驾驶座的颠簸。早早求着何天成一起坐在车斗聊天。
结果山上砂石滚落,大卡车紧急刹车。
两人猝不及防,齐齐因为惯性的缘故,身体大半被抛出车外。只留下双手紧抓着车身不放。
同时,车斗装载的货物是重机械产品。紧急制动带来的就是车尾出现摆尾情况。
这导致两人脚下不是土地,而是悬空的悬崖。
何天成人高马大力气足,很快就朝车厢攀爬。偏偏在最后一刻,胡东来因为力气不足脱手。这人脱手的时候,就顺势拉住了何天成还没爬进车厢的双脚。
这还不算,估计是缓过劲儿来后。他居然直接把何天成的身体当成一根救命绳索攀爬。最终这个举动导致了何天成的坠落以及他的得救。
整个过程听起来很漫长,但只发生在转瞬之间。
等司机调整好车身想来救人的时候,何天成已经坠入深渊。
白棠心想,何天成那天做的最错的事情,是没有在一开始,就拒绝帮助从小带着一起玩的邻家弟弟。
——
“成子哥,求求你原谅我吧!”
无人的死胡同处,可以看到一个男人跪在地上,一个男人站在不远处,双手抱胸不发一语。
借着傍晚微弱的灯光,可以认出跪在地上的人正是胡东来。而双手抱胸的男人则是何天成。
这两人离开大院后,并没有走得太远。而是走到这一片胡同尽头,一个荒废的花园角落。
“你做错什么了吗?”
这样的反问让跪着的胡东来觉得浑身一抖。
他不是故意的。车祸那天,他只是想自救而已。没想到最终导致了对方坠落悬崖。
“你……你不是平安回来吗?”
胡东来哆哆嗦嗦蹦出这么一句话。
这些天他一直很愧疚,甚至交代他妈要多去对方的家里帮忙。胡东来自觉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他,只是犯了一个人类都会犯的错误而已。
何天成知道这种事情到了现在是说不清楚的。车祸发生的时候,车斗只有他们两人。无论他说什么,没有证据就没有办法让对方真的付出代价。
但是这不妨碍何天成的打击报复。
“嗤……”
何天成冷冷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胡东来,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胡东来却没有自己被放过的感觉。
他从小就喜欢跟在何天成身后,他知道这人手段很多。从今天开始,他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离开的何天成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到澡堂,舒舒服服搓了个澡。当然,搓澡的时候,身上那大大小小的伤疤震惊了澡堂不少老少爷们。
他走后,不少认出何天成的人,纷纷猜测何天成失踪的这一个月,究竟经历过什么。
——
晚上,哄睡孩子后,白棠看着男人换衣服的身影。当看到对方身上交错的伤痕时,心疼地上去抚 2摸着这些伤口。有些甚至刚刚掉痂,粉色的嫩肉暴露在外。
感受到身上抚 2摸的手一直在颤抖。何天成语气轻松地说道:“没事,都好了。”
说着,从带回来的包里,掏出一瓶药膏,让白棠帮忙涂背后几道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
那天,从悬崖坠落的时候,何天成以为自己真的会死。那个时候,他有多后悔,就有多痛恨自己。自己这一走,留下白棠跟两个年幼的孩子,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好在,老天爷开眼!
他在掉落的过程中,数次撞上悬崖上生长的树木。虽然因为这个,全身上下都有不同程度的划伤。但是,经过多次缓冲后,他得以在坠地时,捡回一条小命。
之后,因为昏迷、骨折等等因素,被人送到医院后,住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医院。意外来得过于突然,他的身份证明留在车上。之后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找的,居然说没有找到他。然后自己莫名其妙成了个死人。
在医院清醒后是三天前。不过那个时候他的脑子混混沌沌的。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他都忘记打电话回家。而是着急忙活跟医院保证,之后因为没有身份证明,甚至是用了些手段才回到家的。
别看他看起来行走如风,其实他骨折的锁骨、手臂、脚趾还没长好。
白棠却把脑袋靠在对方瘦了不少的肩膀处摇头:“明天就上医院去重新检查身体。之后咱们得上厂里一趟,开好各种证明,去办手续。把你的身份证明、户口证明、粮本等等重新办回来。”
白棠说着,去暗格摸了那本存折出来:“还有这个,咱们得给厂里还回去。”
这本存折里面有八百块,就是赔偿何天成死亡的抚恤金。这些钱白棠一直没有动。现在何天成平安归来,她们得还回去。
何天成穿好衣服,转身把人轻轻搂在怀中。
“都听你的。咱们明天上午先办这些。下午去你娘家一趟。有些事情到了清算的时候。”
白棠点头,张了张嘴,想把最后的秘密告诉对方。但当看到对方疲惫的双眼,就决定明天再说。
于是,这一晚,白棠睡了一个噩梦之后最好的觉。
于此相对应的,大院有不少人则是在炕上辗转反侧。
有的人是因为明天要结婚,心中依然在纠结。
有的人则是因为没有弄清楚何天成为什么平安,抓心挠肺睡不着。
有的人则是因为害怕、愧疚、愤懑种种情绪交织到一起,无法安眠。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刚蒙蒙亮。整个大院就热闹了起来。
二院的庞家灯火通明,人影穿梭。
白棠他们今天的任务很重。因此昨晚就跟一大妈说好,今天就不参加庞志祖的婚宴。走之前随了份子钱。
白棠他们也很早就醒了过来。今天要跑不少地方,孩子是只能留在家里的。好在牛大妈说今天牛大姐也会回来参加婚宴。到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帮忙照顾两个孩子,不会有问题的。
已经麻烦牛家很多了,白棠也没有跟他们客气。
何天成看到白棠起来,还想着起身。不过被白棠推回去再躺一会儿。她自己则是洗漱过后,先去厨房煮了一大锅鸡蛋面条。
这男人这一个月过得不好,昨晚她都看过了。整个人比以前瘦了一圈。她没其他的办法,只能让人好好养着,可不能落下病根。
鸡蛋面刚煮好没多久,何天成就躺不住,起身洗漱。两人一起吃过面条后,何天成就先去牛家,把刚刚吃完早饭的牛大妈领到了自己家中。
“大妈,孩子的早饭就在锅里温着。等他们醒来后就麻烦你了。”
“去吧!早点把事情办妥也好!”
——
两人走到罐头厂的一路上,接受了许许多多的注目礼。
很多人都把视线落在何天成身上,看看他是不是跟传闻中的那样,好手好脚地回来。
等进了厂里,熟人很多,大家就更加不顾忌了。不少跟何天成关系好的都凑了过来。
白棠昨天跟何天成说过,他出事后都有哪些人家上门慰问。这会儿见到这些老朋友,何天成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来过。
等好不容易到了厂长办公室时,跟在他们身后的人才纷纷散开。
白棠没有跟着进去,就等在办公室外头。没过几分钟,采购科的刘科长急匆匆过来了。显然是听到了何天成过来的消息。
对方看到白棠后,跟她点头打招呼,就进了厂长办公室。
这一次商谈并没有持续太久。他们来厂里,一是归还那800块抚恤金,二来是要报销这次受伤的住院费。何天成当时出院的时候,跟那边的医院保证,会在这几天把药费送过去。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要厂里出文件,证明何天成就是何天成。所有个人资料需要重新办理。
从厂里拿到身份证明文件后,他们就马不停蹄跑了街道办、派出所、粮管所等等单位。反正最终一个上午过去,堪堪把手续给办完。
这个过程中,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在街道办办理身份证明的时候,他们遇上了那位邱干事。就是那位丈夫是罐头厂财务科马副科长的那位。对方在看到何天成,简直一副见鬼的样子。
白棠知道这人是心虚。毕竟当初老何家的事情,她肯定没少参和。
中午两人没有回大院,直接在国营饭店吃了顿午饭。之后就坐公交车,又换了牛车,最终在下午两点多赶到了向阳大队。
——
进村的路上没有多少人,这个时候是农闲,村道上更是没几个人影。
倒是越接近白棠娘家,就越能听到吵闹声。白棠跟何天成对视一眼,知道那个王大柱开始行动了。
这事儿还得从昨天他们逼着王大柱跟他那个大姨去派出所说起。
派出所里,四人在警察的见证下,直接把事情说开了。
白棠一开口就指控他们是要拐卖妇女,这么唬人的罪名下来,王大柱跟他大姨立刻急哄哄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当确定这件事情背后是老白家搞的鬼,白棠跟何天成直接让这两人配合今天的行动。不然的话,还要追究他们的责任。
“天杀的徐金花,你这个臭婆娘。你那女婿还没死,你就敢把女儿再卖一次。要不是老娘我机灵,这会儿早就在派出所蹲大牢了。我不管,今天不把50块彩礼掏出来。再赔我200块损失费,我就把你们家砸了。把你们家这独苗苗的腿给打断了……”
“打断……打断……”
配合着老妇人声音的,是一声声男人的吼声。
说话的老妇人正是王大柱的大姨徐老太。
徐老太跟徐金花的娘家是同一条村。两人从小认识,知根知底。这也是徐金花为什么能够这么迅速,找到王大柱这么一个老实头不敢贪白棠城里工作房子的人。
今天徐老太上门来要说法,带来的人不止有王大柱。更有王大柱的本家兄弟一共二十几号人。
这么多人一起进了向阳大队,引起的轰动就不用说了。
向阳大队的支书白大爷在第一时间就被人叫了过去。等他跟徐老太了解清楚事情的经过后,连阻止对方教训白翔一家的念头都没有。
这会儿,他带着族人在外围站着,不是为了看热闹,而是震慑这帮姓王的人,让他们注意点分寸。
“大爷,咱真不管白翔一家吗?”
问话的人是白翔本家的一个兄弟,白棠喊堂大伯的一个中年男人。
白大爷摇头:“这事儿就是白翔理亏。人家就是来说理不是打架斗殴,咱管不了。”白大爷没说的是,这种事情太丢人了。骗婚骗到亲戚头上去。简直丢了老白家的脸。要不是这一家姓白,他真想掉头离开。
“我呸!我那女婿骨灰都给扬了。你自个儿没本事娶到我家招娣,居然说我骗婚。钱到了老娘手里,就没有出去的时候。”
徐金花双手叉腰站在门口,对着徐老太大骂起来。一点儿也看不出前段时间躺在炕上的虚弱。
徐老太今天不是来讲道理的,而是来耍威风的。
她骂骂咧咧把事情说出来后,就直接一扬手,二十几个健壮的男人就扛着手里的锄头,气势汹汹就要朝老白家冲过去。
这样的阵仗吓得站在门口的徐金花直接瘫软在地。
躲在屋内的白翔跟白龙父子两人,见到这样的阵仗,不是冲上去打斗。而是转头就朝后窗跑去。他们屋子没有后面,但是有一扇挺大的后窗。从后窗可以爬出去,通过后面的菜园子离开。
不过,两人这一转身,就发现有人比他们动作还快。
只见后窗上面趴着两个正在蠕动的女人。正是白龙的岳母蔡金莲跟媳妇刘美丽。
一直围观的白大爷看到这里,觉得差不多了,就让人阻止王家人的动作。
“行了,这事儿我们都清楚了。翔子他媳妇,让翔子出来吧!这事情你们要是不想解决也行。就等着老王家的人把你们家都给扒掉。”
“大伯,你怎么能让外人在我们老白家的地界,欺负我们老白家的人呢?”
白翔没有及时逃掉,只能不情不愿地从屋里走出来。对着支书白大爷就哭嚎起来。
白大爷只觉得一把年纪哭哭啼啼的老男人,十分辣眼睛。
“翔子,事情一开始就是你们做的不对。赶紧把彩礼还给人家。至于赔钱的数额,你们双方自己谈一个。”
“不谈,就200块,一分都不能少。”
“我把女儿嫁出去拿彩礼,有什么不对。”
徐老太跟徐金花同时说话,两人都愤怒地瞪着对方。
白大爷只觉得脑壳疼。这种破事儿,整个村里也就只有白翔家能干得出来。真是名字起错了,做出的事情就跟屎一样恶心。
“金花,你家四个女儿都嫁人了。你找哪个女儿嫁给人家老王家啊!难不成是你送走的那五个女儿中的一个?”
围观的村民,有人实在无语,直接讥讽道。
“我都说了,我家招娣男人死了。她没男人了,我不得给她找个新男人啊!”
没等周围的人回过味儿来,被徐金花说死了的男人,直接走到了她的视野范围内。
——
“鬼啊……鬼啊……”
徐金花很迷信,即使这些年打击封建迷信,但是她还敢偷偷在家里祭拜,就可以知道这人有多迷信了。
这会儿见到刚刚口中的死人出现在眼前,吓得屁滚尿流。
这次真的整个人瘫软在地,一些液体从屁股下渗出。
这样的走向,让围观的人目瞪口呆。
白大爷看不下去,让族里几个女人上去,直接把徐金花拉进屋里。
“你……你不是死了吗?”
白翔的定力比徐金花要强太多了。他伸出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好手好脚站在跟前的何天成。
对于这个女婿,白翔唯一的印像是城里人,不好打交道。平时他们上门打秋风,都会特意选在何天成上班的时候。
那次家里老婆子说女婿死了,他还有点心痛。心痛以后没有打秋风的机会。
不过,后来能把女儿第二次卖出去时,他又很高兴了。好歹,能白得五十块,不亏。
只是现在这人居然活生生站在他跟前。白翔忍不住低头瞧了瞧地面。
嗯,有影儿的。真的是人!
“不好意思,我没死,是不是让你们的算盘没得打呢?”
白棠落后一步进来,跟边上站着的白大爷打了声招呼,站在了何天成旁边。
“爹,你可真是我的亲爹。我男人还活生生的,你们就想把我再卖一次。怎么,不知道买卖人口是犯法的吗?”
“我……我是你爹……”
这的家庭伦理剧情,简直让围观的村民觉得过瘾。
先是老王家的人从山里跑了一堆过来算账,骂白翔一家骗婚的。结果账还没算完,那个在白翔夫妻口中死掉的女婿,居然回来了。这白翔,居然把有男人的女儿,再卖一次。
这一出出的,啧啧,真是有够夸张的。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居然敢偷偷卖我的爱人。这个事情今天不交代清楚,我就报公安去。”
报公安三个字一出,吓死了一大片人。
他们这里习惯事情村里解决,根本没有人去找过公家部门。在他们心中,去报公安就等于被抓,就等于家里没了前程。
这下,事情好像更加严重了。
老白家其他人家听到报公安三个字后,立刻站了出来。这年头,族里出一个蹲篱笆的,会带累整个宗族甚至是整条村的人。
“别报公安,别报公安……”
不少人立刻开口阻止。
何天成的原意也不是要报公安,而是要给老白家一个教训。
有人就找白棠说情:“招娣,这好歹是你的娘家。你得劝劝你男人啊!”
这种时候白棠可不会拖自家后退。她装作无奈一般,低垂着脑袋,努力掩饰眼中的快意。
终于到了可以清算的时候。
这一次她不止要让娘家出血,更是要让他们以后不敢上门打秋风。
——
最终,徐老太在白棠的示意下同意了白大爷当中间人,跟白翔商量退彩礼跟赔偿的问题。当然,何天成也插上了一脚,要求老白家的人以后不能随便到他家里去打秋风。
整个过程可以说得上是鸡飞狗跳,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商量是在大队部进行的,但并没有关上大门,整个大队的人都围观了。
在经历将近一个小时的拉锯战后,白翔在白大爷的见证下,保证以后不会去白棠家打秋风。白棠只需要按照村里外嫁女儿的规矩,年节送点礼就成了。就连养老,也按照村里进行。外嫁女不负责养老。
这些都被白纸黑字记录了下来,双方打了手指印的。
之后就是老王家拿回了50块彩礼,跟 200块赔偿。这 200块是从200块一步步压下来的。不给这 200块赔款,老王家的人就会拿锄头,直接把白翔家的房子给砸个稀巴烂。
在离开大队的时候,白棠他们看到了等在村口的徐老太跟王大柱。
两人看到白棠跟何天成后,立刻点头哈腰,一副讨好的模样。徐老太更是把多拿回来的 200块掏出,不舍地朝白棠跟前递了递。
白棠接过后,从里面抽了张大团结又塞了回去。
“这事儿过后,咱们就没关系了。”
徐老太本以为这 200块都会没了的,没想到白棠居然好心地给自己塞 20块。立刻惊喜地点头哈腰表示从今天开始,路上遇到白棠他们都当不认识。她老太婆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徐老太抓着那张大团结,拉着王大柱拼命跑的样子,白棠只觉得好笑。那张大团结,更多是给那些过来助威的老王家人。这些人大老远跑到这里找茬,虽然不是她叫的,但客观上帮助了她的计划施行。而徐老太拉着那么多族人出来,肯定得给人家点谢礼什么的。
跟娘家要赔款,是她提出来的。她深知娘家肯定藏了不少钱。她们姐妹四个出嫁的彩礼,加上这些年她妈经常去四个女儿嫁打秋风。不说几百,但一两百肯定有的。这开价200,压价到 200也是白棠事先安排的。
这次出了那么一大笔钱,这一家子肯定没时间再搞风搞雨了。
白棠的猜测没有错误。
不止把到手的50块赔了出去,而且还倒贴了 200块存款,白翔只觉得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在疼。特别是心肝疼得抽抽的。
在 250块面前,跟白棠签的那份养老协议已经不重要了。他从来就没指望过女儿能给自己养老。只是心疼那飞走的 250块。
而这种心疼,在回到家看到家里的状况后,化为熊熊怒火。
白家的院子里,徐金花跟蔡金莲打成一团,互相薅对方的头发。而儿媳妇跟儿子打在一起,儿子脸上更是有着一道道血痕。
想到昨天还在畅想进城的快乐,再对比眼前的鸡飞狗跳,白翔抄起角落的扫帚冲了上去……
——
娘家的鸡飞狗跳白棠并不知道。知道也不会在意。这些人里面就没一个好的。
两人回到城里,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按照计划,立刻上了趟医院检查身体。
何天成身上有多处外伤,单单一个月的治疗并不能痊愈。在医院被医生教训一通没有好好休息之后,两人拿着一堆药,有点狼狈地从医院出来。
之后,去国营饭店吃了一顿饭,这才回到了大院。
还没走到大院,就在胡同口看到不少人在聚集。
现在已经入冬,傍晚太阳下山后,天气是很冷的。加上昨天刚下过一场雪,气温下降了不少。
白棠很好奇为什么这些人不畏寒冷,在户外逗留。等走近一点,就听说了不少事情。
她跟何天成面面相觑,从人群的外围朝着大院走去。
大院里,大门再次被栓上。让白棠十分无语。
门外墙头上照例扒拉了不少人。就跟上次庞家吵架一样。而这一次,也是因为庞家吵架,才会再次把大院的大门从里面给拴上。
他们居住的这座三进四合院,大门从里面是有门栓的。只要栓上,外头的人就进不去。
扒拉在门缝跟墙头看热闹的人,在看到白棠跟何天成后,纷纷看了过来。
何天成这个昨天回归就造成轰动的男人,可比老庞家现在的吵架更加要吸引人。
赖大嘴就是其中一个想要把脑袋从门缝伸进去的人。
她在同伴的拉扯下,转头看到了何天成,立刻放弃了自己占据的风水宝地,呼啦一下就窜到何天成跟前。
“成子,我是你赖大妈啊!听昨天去过澡堂的大老爷们说,你全身很多伤,这是真的吗?”
白棠听到这个问题,只想翻白眼儿。
“大妈,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好意思问我男人身上有什么?”
赖大妈也是问完后,才意识到自己问的问题有点太过了。周围跟她一起扒拉门缝的老姐妹,已经用一种调侃的眼神看了过来。
何天成没理会赖大妈,不客气地对着扒拉在门缝的人说道:“各位邻居,麻烦让一让好吗?”
何天成气场很足,众人纷纷让路。白棠则是趁机对着里面喊道:“牛大妈,牛大妈,麻烦开开门。”
牛大妈这会儿正在白棠家里带着孩子,白棠家的屋子外头就是胡同。在胡同一喊,她就听到了动静。
把想趁机浑水摸鱼进来的邻居打发掉,牛大妈这才把大门给关上。
“你们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伴随着牛大妈声音的,是二院正房庞家的吵闹声。
庞家真的应该庆幸自家正处于这座大院的中心位置,前后都有院落阻挡。不然,他们吵架的内容,早就整条胡同都传遍了。
饶是这样,白棠在走到垂花门附近的时候,就能隐隐约约听到些动静。
外头的邻居扒拉在门缝墙头想听热闹。
他们大院的人则是直接聚集在庞家门口看热闹了。
是的,庞家这一次吵架不像上次那样把门给关上。这一次直接大门敞开,就在二院的院子里面吵架。
二院的院子里还摆放了不少今天婚宴用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按照一般婚宴的流程,这个点应该是在收拾这些东西,还给各家各户。没想到老庞家居然又闹了起来。
想到刚刚在胡同口听到的那些,白棠问道:“牛大妈,庞家这是怎么呢?外头的人都说是在婚宴结束收拾的时候闹将起来的。”
牛大妈听着就摇头:“就庞家几个儿媳妇闹了起来。”
牛大妈说着,用手捂住嘴巴轻声补了句:“好像跟给苏玲玲的彩礼有关系。”
白棠一听,眉头簇了起来,心想这个女主好像每次出现都有事情发生。
何天成注意到妻子的表情,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夫妻两人谢过牛大妈今天的帮忙,之后开始忙活给两个孩子洗漱。
一家人洗漱过后在炕上坐着玩耍。这个时候,二院那边的争吵声已经结束。大门重新被打开,不少东西陆陆续续被搬出。
白棠看着男人跟孩子玩闹的笑容,只觉得现在的日子才是她想要的。
一直等到两个孩子睡着后,何天成这才揽住白棠的肩膀,小声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事情要跟我说?”
白棠没想到男人还是这样敏锐。她也没有再拖拉,直接把那个噩梦说了出来。包括噩梦的内容,他们一家的结局,以及梦中闪现的不少从苏玲玲角度看到的画面。
梦中的内容说完后,白棠又把这些天以来,发生在自家身上的事情,以及结合噩梦之后得出的结论一一道明。
何天成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对于生活的世界可能是一本书这样的设定,何天成是受到冲击的。但视线移到呼呼大睡的一双儿女、怀中的妻子之后,他又重新定下神来。
白棠是懂得那种感受的。
“不过,我们家的命运已经改变了。无论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什么,我们一家人好好生活在一起就足够了。”
何天成点头:“嗯,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夫妻两人说开后,白棠说起未来的规划。
相较于这对夫妻的和谐相处,大院的另一头,庞家新婚小夫妻却闹了起来。
说是闹也不准确,两人在下午那一场吵闹过后,知道大晚上的不能吵架,只是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辩起来。
“你那几个嫂子真是有毛病。我的彩礼多少跟她们有关系吗?这来参加婚宴的亲戚还没走,就闹将起来。这是打我的脸呢?”
庞志祖对于今天下午嫂子们的闹腾也很不开心。但是,他也不乐意苏玲玲这样说几个嫂子。好歹,他在没找对象前,嫂子们跟哥哥们对他还是很好的。
“你就退一步不行吗?你的彩礼确实比她们多了一半。这事儿本来我们就不占理。你也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今天下午本来也不会吵起来。几个嫂子就是抱怨几句,你个新人为什么要跟他们吵?你看,最后丢脸的还不是你自己?”
听到庞志祖把锅都甩自己身上,苏玲玲就觉得火大。
下午那会儿,庞志祖那几个嫂子就呆在自家门外的廊下,明目张胆地说着自己的坏话。自己不过是反驳几句,不小心把彩礼的具体金额漏了出来。谁能知道那几个女人居然那么小家子气,就一百块钱也好意思拿出来逼逼叨叨。真是一堆眼皮子钱的臭婆娘。
苏玲玲恨恨地想,今天她结婚,那几个臭婆娘敢这样闹腾。以后等他们发达后,一定要把这些拖后腿的甩掉。
第19章 牛大姐【五连更第一更】
第二天一早, 白棠从炕上醒来后,外面天光大亮。她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晚起床,只觉浑身舒坦懒洋洋的。
一直趴在妈妈身边的团子圆子, 见妈妈醒来后,笑嘻嘻地伸出肉爪贴在妈妈的脸上:“妈妈, 猪猪……”
平时孩子睡懒觉的时候, 白棠就会用大懒猪叫他们。没想到这两小机灵鬼都给记住了。
白棠一手一个孩子揽住,然后翻身把两个孩子抱起来,一人亲了一个脸蛋。惹得两个孩子哈哈大笑。
隔着道门帘的何天成听到声音后,掀开门帘,靠在门框上笑道:“醒来就洗漱, 早饭我做好了。”
白棠拿起炕柜上的手表看了看时间, 居然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
她抓住两个想要钻回被窝的孩子, 给他们换衣服。口中念叨道:“幸好昨天说好了工作的事情,不然今天就要迟到了。”
昨天他们去厂里,不止开了各种证明身份的文件、介绍信。还重新跟厂里说明情况, 之前转给白棠的工作要重新落回何天成身上。
顾忌何天成的身体没有恢复,厂里特批了一周的假期。之后重新上班,也会在他痊愈前,不安排出差任务。
就这样白棠又成了没有工作的人。不过这一次过后, 她从农村人变城了城里人。
关于工作的问题, 白棠早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现在何天成回来, 自己就可以放开手脚进行前期的准备工作, 等待几年后的市场开放。
何天成很赞成白棠的计划, 并决定给予百分百支持。
母子三人洗漱过后, 何天成已经把早饭端了上来。就是简简单单的杂粮粥, 配上自家腌的大白菜, 味道鲜美又开胃。
一家人正吃着早饭,就听到屏门那头有人拍门。
何天成过去开门,发现门外的人居然是庞志祖跟苏玲玲这一对新婚夫妻。
“成子哥,早啊!这两天家里忙,今天才有空上门探望你。知道你们昨天有事没来参加婚宴,今天给你送点喜糖沾沾喜气。”
何天成接过喜糖,眼神不着痕迹地扫了苏玲玲一眼。这个妻子梦中出现的所谓“玛丽苏女主”,看起来就跟普通人差不多。除了她眼中闪现的贪婪野心过于外露。
“恭喜恭喜。刚回来事情太多了,不然肯定得参加你们的婚宴。你还专门过来送喜糖,真是不好意思。”
何天成的话还没说完,眼睛滴溜溜转悠打量这倒座房的苏玲玲忽然开口:“成子哥对吧!怎么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庞志祖听到苏玲玲这么自来熟的话,赶紧伸手拉了拉她的衣服。不过被苏玲玲给无视了。
开玩笑。
眼前的半拉小院儿,里面不知道哪个角落,就埋着他们夫妻以后发家致富的第一桶金。她不能马上拥有这个小院儿,但是她得提前把自家的地方看清楚。
直到现在,苏玲玲觉得自家还没拿下这座小院,是因为自己穿越带来的蝴蝶效应。不过,她坚信主角光环不可逆。即使现在没能拿下这座小院,未来的某一天,这里都会打上她苏玲玲的烙印。
何天成刚想拒绝这个不请自来的女人。身后就传来了白棠的声音:“哟!大清早的,新人起来得可早啊!”
这句话打趣意味十足。
庞志祖这个土著听到后,耳根泛红。倒是苏玲玲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白棠暗暗把她的反应记下。
“没事的话就进来坐坐。这位就是苏同志对吧!苏同志长得可真是好看……”
苏玲玲美滋滋被请到院中,结果坐在吹着冷风的石凳上,几次想找借口进倒座房里看看,都被白棠岔开了话题。每次白棠岔开话题都是在夸赞苏玲玲。这让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冲进去瞧瞧自己未来的产业。
最终,苏玲玲还是离开了白棠家。不是她想离开,而是一大妈已经找了过来,要小夫妻两人过去商量些事情。
看着这一家三口离去后,何天成把屏门栓上,低声问道:“有发现吗?”
白棠摇头:“我看她一直四处打量,但没有具体的目标。看样子,应该也不知道那批财物到底埋在哪里。”
对于自家是书中的藏宝地这一个说法,白棠的感觉很复杂。
一方面,东西他们没见过,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但苏玲玲显然已经惦记上。看样子不会放弃的那种。
另一方面,身为普通人的他们,那颗心不免有点蠢蠢欲动。
想到这里,夫妻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些纠结释怀。
这事儿不着急,他们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
被一大妈强硬拉回家的苏玲玲却很不舒服。
“妈,你干嘛呢?我在何家呆得好好的。”
“这么没脸没皮的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一大妈想到之前自己上门让白棠卖屋子的事情,就觉得脸烧得荒。成子回来后肯定知道这件事情,也不知道他们夫妻背后怎么看待自己这个一大妈。这个一大妈自己当得太不行了。
“我为什么不好意思。不是你让我跟邻居好好相处的吗?就隔壁那个什么二大妈,那双眼睛跟探照灯一样,我不还是勉强自己跟她打交道吗?”
苏玲玲不耐烦地反驳道。
要不是剧情中这个一大妈以后会是个有用的工具人,苏玲玲早就跟她翻脸了。
庞志祖见不得苏玲玲顶撞自家亲妈,又上去跟苏玲玲争执起来。
“反正,你少打人家屋子的主意就对了。家里大把地方给你们小两口住。”
一大妈最后撂下这句话,就先离开家里去菜站买菜。
气得苏玲玲狠狠地踹倒了客厅摆放的八仙桌。桌上的杯子哗啦啦掉了一地。好在这年头瓷杯玻璃杯很贵。桌上的杯子都是些木杯子,掉在地上只发生沉闷声响,并没有任何破裂的地方。
“你又发什么疯啊!”
庞志祖伸手抓了抓脑袋,对于苏玲玲脾气的反复无常十分头疼。
“你听听你妈说的话,真是狗都不信。”
庞家一共有四个儿子,四个儿子已经结婚。
庞家大儿子庞志光在罐头厂的肉类加工车间当小组长。跟妻子王小荷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庞家二儿子庞志宗是罐头厂保卫科的职工,跟妻子沈美好只生了一个女儿。
庞家三儿子庞志耀是纺织厂销售科科员,跟妻子程意林生了个儿子。
庞家四儿子就是庞志祖,跟苏玲玲昨天刚结婚。
庞家占据着大院地理位置跟建筑最好的三间正房。其中庞家老两口住一间。剩下的两间已经用砖头隔开,另外开了门。两间正房变为了四个小间,分给了四个儿子居住。平均下来一家的居住面积大概十二三平。
就这样的居住环境,庞家四个儿子都没有离开单独居住的意思。特别是庞家老大单位已经分了房子。却把房子租出去,带着一大家子继续赖在老人这里。
为的是什么,苏玲玲一清二楚。
——
就在苏玲珑跟庞志祖数落他那些哥哥嫂嫂的时候,白棠也在跟何天成说着庞家的事情。
之前觊觎她家房子的人,除了苏玲玲、一大妈之外,就是二大妈。
这一大妈还好说,庞家三大间正房不是摆设,对房子的要求并不大。但是,像二大妈那种一家四口成年人,挤在一间小小耳房的,就不一样了。
夫妻两人说着二大妈,没过多久,就听到院外传来二大妈那尖利的声音:“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成子,成子在家吗?”
白棠上去把屏门打开,二大妈正满脸红光地站在那。看到白棠她也不意外,自来熟地走了进来:“成子,你在家就好了。我跟你说,我刚从钢铁厂那边回来。我听说啊……”
话没说完,白棠已经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的神情。
“就是你那个亲大伯家,犯事儿呢!”
二大妈见自己逼逼叨叨一堆,这夫妻两人不为所动,反而在跟两个奶娃子玩过家家的游戏,就有点坐不住了。
“你都不关心你大伯家的事情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谁做错事情就要受到惩罚。说到惩罚,二大妈。我不在家里的这段时间,听说你给白棠很多照顾呢!”
照顾两个字,何天成说得咬牙切齿。
二大妈直接一个激灵,想到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做的那些事情,讪笑道:“成子啊!大妈人老糊涂。做错事情,你们小年轻就原谅一下呗……”
二大妈干笑两声,拔腿就跑没影儿了。
她过来是想看笑话,可不是来找打的。何天成那个样子,好像要吃人一样。
——
“这人,可真是跟癞皮一样讨厌。”
这段时间遭遇的事情,让白棠看清楚了大院的每一个人。一种米养百样人。大院的人有好有坏。好不是全部都好,就像一大妈。坏又不是坏到透彻,就像二大妈。不过,二大妈这样的癞皮很让人讨厌。白棠已经不想这个人当大院的二大妈了。
毕竟,街道有不少事情会直接通知到一大妈二大妈,再由两位大妈传达到整个院儿。二大妈这样的癞皮,还处在那个位置上,让人膈应得很。
何天成也有这个意思,夫妻两人小声商量了几句。之后就说道老何家的事情。
没想到他们那么快就翻了跟头。
二大妈过来说的是非还是浅的。
事实上,老何家从当家的何爱国到何天明、蔡红都被钢铁厂停职调查了。涉嫌亏空公款的何天明更是已经被抓走关押。
关于这个事情爆出来的契机还得从白棠被砸玻璃,去老何家算账说起。
那次事情之后,老何家的名声一时之间掉落谷底。
本来借了钱给老何家或者答应借钱的亲朋好友,不少人上门讨要钱或者关上自家大门,躲避何家借钱。
最终,已经成功借到的钱又还了一大半回去。本就不够填窟窿的钱,现在就更加不够了。
调查组的人还有几天就要进厂,老何家的人没法子,只能咬牙准备把儿媳妇蔡红的工作卖掉。
结果,因为他们一家的名声不好,这卖工作也不顺利。
好不容易找到人接手工作,还没去厂里办手续的时候。那调查组就进厂了。
理所当然,由何天明造成的亏空,马上就被人给查出来了。过程中,有没有人看老何家不顺眼落井下石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两天后,当白棠在外面听说了老何家的事情时,他们关于他们一家的处理结果已经下来了。
何爱国这个当车间主任的,因为儿子犯事被牵连,已经调到了锅炉房,当个烧锅炉的工人。犯事的何天明则是被工厂开除,掏钱填补亏空,之后送到大西北劳改。蔡红这个当儿媳妇的,即使跟何天明离婚划清界限,保住了工作。
而让这一家自豪的、有三个房间的楼房,老何家也从里面搬了出来。最后花钱租了个大杂院。那个大杂院住了五十多户人家。
——
“同志,我快下班了。你还要什么破烂赶紧收拾。”
白棠回过神来,对着仓库门口吆喝的大爷点头道谢。
“大爷,东西都选好了。我现在拿过来。”
白棠这会儿在城东的一家回收站。
趁着何天成在家修整的这一周,白棠跟对方商量好,每天都会出来逛一逛城里几家回收站。
何天成也想跟着过来的,不过被白棠拒绝。家里两个孩子还太小,不能少了大人看顾。虽然可以拜托牛大爷牛大妈。但总是麻烦人家也不好意思。
于是,说服何天成之后,白棠就开始了为期一周的“捡漏”行动。
捡漏这个动作,灵感来源于梦境中苏玲玲的操作。
那个梦里,苏玲玲发家的第一步是倒卖布料。
苏玲玲发家的第二步就是去全市各大信托商店、回收站捡漏。梦中,苏玲玲可是买啥都能大赚一笔的存在。
苏玲玲发家的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得到了位于自家倒座房地下埋着的一批财物。
第一步白棠没有这个先天条件,做不了,更加不敢做。
第三步目前白棠跟何天成没想好要怎么处理。
那就只能先走走第二步了。
白棠也不是想发大财什么的,只是也想着过来碰碰运气。反正她这一周的时间很自由。她想尝试一下梦中没有出现过的场景。
从何天成回家的那一天开始,她的人生就进入了一个新阶段。一个在梦中并没有出现过的人生。
拖着一背篓的东西出来,直接让回收站的大爷称好给钱后,白棠就把背篓绑在自行车后面,慢慢骑回家。
她家的自行车买了也没怎么骑过,这会儿白棠骑得有点磕磕碰碰的。
自行车骑到百货商店附近,就有人喊白棠的名字。
白棠停下车子一瞧,前头有个走着过来的人可不就是牛大姐嘛!
“牛大姐,回家吗?”白棠的意思是回娘家。牛大姐是百货商店的售货员,休假日跟工厂的工人不一样。她一般休假的时候,回娘家看看爸妈。
牛大姐摇头:“今天家里有急事,不回去。你跟我爸妈说一下,我明天下班后回去一趟。”
白棠看着对方急匆匆的背影,想到梦中牛大姐应该是在这几天会遇到改变人生的意外,她得想个办法阻止一下。
——
有人跟白棠有着一样的念头。
大院的正房里,苏玲玲昨天刚结婚,今天就请假休息没上班。
跟老庞家的人又处不来,庞志祖又不让她回娘家。只能躺在小小的床上,撑着下巴发呆。
当然,这是从庞志祖的角度来看。
事实上,苏玲玲正在拼命回忆书中的剧情。
这本年代文是穿越前看的,女主苏玲玲是玛丽苏本苏。出门就能捡漏,回家也能天降横财的那种苏。
但是穿越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苏玲玲没有感受到苏的光环在身上。除了提前嫁给身旁这个呼呼大睡的未来首富之外。
按照剧情,那倒座房的一家子已经死绝,屋子一开始是落入隔壁花家的手上。之后的剧情没有详细说明,只记得市场开放后,那屋子就落在庞志祖手上。
但是,这一条剧情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
倒座房那一家子齐齐整整,就连被传牺牲的男人也回来了。
说来,那个叫何天成的男人可真帅。苏玲玲都有点想把人给勾上来的欲望。
这一家已经变动,暂时苏玲玲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之后的剧情应该就是东厢房耳房牛家的女儿出意外。在百货商店的仓库提货的时候,被整个货架砸到身上瘫痪了。之后,百货商店赔了一大笔钱,医药费也给包了。这个女人在之后的日子里,躺在床上,被丈夫照顾得妥妥帖帖,好像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苏玲玲记得自己看到这段剧情的时候,感动得稀里哗啦。这样不离不弃的好男人,真是世间少有。
决定了,苏玲玲决定去拯救这个牛大姐。
只要跟牛大姐搭上关系,之后自己要从百货商店买东西就容易多了。听说那个倒座房的白棠,就跟着牛大姐关系不错。老是能买到稀罕货。
——
白棠不知道苏玲玲的盘算。
她载着那一背篓东西回到大院,就看到二大妈满脸喜色地从身边经过,朝家里快步走去。
按照常理,这大妈看到自己带着一堆东西回来,会过来扒拉。但这会儿二大妈仿佛捡了大便宜一样,红光满面。
白棠摇摇头,推着自行车到了自家院子。
“这么多东西得有多重哟!要不下次你先挑好,我看看时间让牛大妈帮忙看看孩子,然后去接你吧!”
何天成帮着白棠把捆在车后座的背篓卸下,就感觉手上一沉。
“这有什么的。你忘了我从小下地干活啊!背塘泥可比这个重多了。”
小时候,白家姐妹过了八岁都会被安排去干背塘泥的活。向阳大队有个池塘,每年秋收过后就会捞鱼清塘泥。清出来的塘泥会安排大队的人背到地里堆积当肥料。
这工作是重活,一般是男人干的。但白棠的亲爹白翔跟亲妈徐金花每年都以秋收累了为由,逼几个女儿去干这活儿。
反正,白棠觉得眼前这背篓,可比小时候背过的塘泥要轻不少。
“我要早点认识你就好了。”何天成每次听到白棠的成长经历,心就一阵阵疼。
“嗨,那会儿你还是个瘦猴子吧。哈哈!”
夫妻两人说说笑笑就把背篓的东西倒在廊下。
——
两个孩子本来在屋里玩耍,听到动静后都凑了过来。
“哇哇……”
白棠笑着洗了把手,拉过两个孩子一起坐在板凳上,看着何天成收拾这些买回来的破烂。
这个年代的回收站,里面的东西很多都是不能用的。真正能勉强使用的东西,也不会有人舍得拿去卖。至于抄 2家抄的东西,贵重的很多会被各种渠道弄走。剩余的会进入信托商店。只有破烂不堪的东西,经过多道手续后,最终会被送到回收站。
白棠这一次买回来的东西,除了一堆旧书外,还有一个大概三十公分深的大肚瓦罐。
她也不指望一次就能捡到什么漏,反正这些东西一共就花了八毛钱。 何天成正在挑拣着东西,忽然眉头一挑:“这东西有意思。” 白棠正拿着一本小人书甩掉上面的灰尘,准备拿去晒晒再给孩子看。听到这话看了过去,发现何天成正抱着那个大肚瓦罐。
深黑色的瓦罐被何天成抱在怀里来回倒腾。何天成甚至眯起一只眼睛,用另外一只眼睛对准黑黝黝的瓦罐内部瞧了瞧。
不过,啥东西也没看到,伸手一捞就是一堆蜘蛛丝。
白棠这才想起之前在回收站的发现,赶紧凑过去小声说道:“这瓦罐我觉得重量不太对,就买回来看看。”
梦中,苏玲玲每次有收获,都是在买的东西里面发现夹层。比如买个木盒子,夹层放了一堆宝石。买个普通画轴,就是贴画。掀开上面一层画,下头还有一张名贵的古画。
参考这个,白棠在回收站找东西的时候,就下意识地留意起来。
其中,这个瓦罐是最不对劲的。
何天成也觉得这罐子的重量不太对。
正常这个大小的瓦罐,重量不会那么重才对。刚刚何天成伸手进去掏了掏,发现这瓦罐外头看着深,但手伸进去很容易就探到底儿。可见是个厚底瓦罐。
但是谁家做的瓦罐会特意把底子做得这样厚呢?
这样厚底子的瓦罐,根本装不到多少东西。
于是,何天成跟白棠对视一眼,最终把瓦罐抱进了屋内。
白天的倒座房,南边墙的窗帘一拉,就暗了不少。
何天成找出几张旧报纸铺在地上,然后把那个瓦罐放了上去。
接着拿出一把铁锤就朝瓦罐的底部敲击上去。
只听得铿锵两声,瓦罐好端端的没有任何破损。这更加让两人坚信这东西不一般。
好一番敲击之后,他们终于看到瓦罐靠近底部的位置,破掉了一个口子。
但是口子里面不是瓦罐的内部,而是一片金光。
在昏暗的室内,显得更加耀眼。
——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屋内,门已经被虚掩。两个孩子在炕上玩耍。隔了道门帘,白棠夫妻两人看着眼前这块金坨子,傻眼了。
谁能想到,平平无奇的普通破旧瓦罐,里面藏着的居然是一大块金光闪闪的金坨子。
白棠用手掂了掂,估摸着这金坨子得有个两斤重。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白棠说道:“这东西放哪里?”
用是不可能的。这会儿用金子并不安全,她们家也不缺钱花。但怎么藏起来却是个技术活。反正绝对不能藏在地下。苏玲玲这个女人,可是一直盯着他们家。估计也觉得那批还没影儿的财宝,就藏在他们家哪个角落。
何家在城里就只有这么一套住房,要藏这东西,还是只能藏在家里。
“早知道就不把罐子给敲碎。”
白棠懊恼地锤了锤脑袋,引得何天成赶紧伸手把人给拦住:“咱们慢慢想就可以了。”
白棠放下手,视线扫视了屋内一圈。
这间屋子一半用来住,一半用来当待客的堂屋。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除了柜子、房梁好像没有藏东西的地方。
不过,当她的视线扫到距离角落时,思考了起来。
角落那里,赫然是一盆已经冒牙的香葱。
冬天就是城里也少见绿色植物。因着这个,白棠每年冬天都会在室内重点香葱大蒜改善伙食。
基本上他们这一片人家都会这样做。
何天成看到白棠的目光,赞头地点头:“这个好!就藏在香葱的盆里。”
——
半个小时后,看着被恢复原状完全看不出的菜盆子。白棠松了口气。她看了看手表,惊觉还没准备晚饭,就拉着何天成一起,两人急哄哄地做了顿晚饭出来。
简简单单的水蒸蛋、辣白菜、还有一锅党参枸杞猪筒骨汤,就是一家人的晚餐。
等吃过饭后,白棠带着孩子出门消食,直奔牛大妈家。下午刚回来的时候,牛家关着门,这会儿应该都在家。
这两天天气好了不少,虽然冷但没有再下雪。二院这里有不少老人小孩吃完饭后,到院子走走。
牛大妈这会儿正在廊下跟靳大妈说着什么。见到白棠带着孩子走过来,靳大妈干笑两下就走了。
牛大妈好奇靳大妈为什么会这样,白棠并没有直说。
估摸着靳大妈已经从胡东来口中,知道了车祸的真相。不然不会满脸愧疚心虚的样儿。
何天成回来的那天跟胡东来谈过后,这事儿好像就过去了。但两家人都知道,这种关乎生命的事情,是没有那么容易就过去的。
这两天胡东来路过他们家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生怕自己做的好事被何天成抖落出来。何天成是想给胡东来一个教训,但不会用那么简单的方式。
大院的其他人也找何天成打听过好几次车祸的真相。不过得到的答案就跟没说差不多。反正现在外面传得最广的一条。是何天成被从车斗甩到悬崖下,但运气好,被悬崖的树木缓冲了力道,之后又得救了。
“大妈,我下午回来的时候,遇到牛大姐。大姐说她明天下午下班后回家看看。”
“我就猜到这丫头今天不来肯定有事。哎,这丫头。都说了几次,嫁人了别往娘家跑那么勤。不然,夫家要不开心的。”
牛大妈的话音刚落,边上在保养钓鱼竿的牛大爷就不干了:“看你说的话。这是大妞的家,她想回来就回来。她那夫家还敢生气?”
牛大爷这样硬气的话,听得白棠一阵羡慕。
这样硬气给女儿撑腰的父亲,对比自己那个亲爹,可真是对比过于残酷。
——
第二天下午,白棠再次骑着自行车,从城里另外一家回收站回家。这一次,她又遇上了正朝大院走去的牛大姐。
“牛大姐,这次是真回家吧!”
牛大姐把手里提着的东西给白棠看一眼:“可不是要回家嘛!今天百货商店新来了一批鸡蛋糕。给我爸妈带了。等回去后,你也拿两块回去给孩子尝尝。”
白棠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自行车跟牛大姐一起走路。听到她的话,连忙摇头:“那不行,哪能这样占便宜。”
牛大姐也不跟白棠客气。反正等到了大院,她就悄咪咪给两个孩子送鸡蛋糕。
“哦,对了。那个苏玲玲,你跟她熟吗?”
白棠一听苏玲玲的名字,立刻转头:“她找你有啥事?”
牛大姐也不知道苏玲玲找自己干嘛。自己跟她就那天婚宴见过一面,可以说一点儿也不熟。但今天这人跑到百货商店,就跟自己说了一通有的没的,真的有点奇怪。
“她跑到我上班那,说让我这些天去仓库提货的时候要小心点。注意不要被倾倒的货架压住。你说说奇怪不奇怪。我们仓库的货架都是有规定的,上层不会放很多东西,哪里会倾倒。而且倾倒了也压不死啊!你都不知道,她在百货商店跟我说这话的时候,被经理听了个正着。经理当场那个脸绿的哟,我都不敢说话……”
白棠听着牛大姐说了一通,第一次觉得苏玲玲做了件好事。
“大姐,你也别粗心。苏玲玲那话还是有点道理的。要是一个不小心被货架砸到,即使不会受伤,那也难受啊对不?”
牛大姐听到白棠这话,赞头地点头:“那也是。要是真伤哪里了,就我家男人那个样儿,可照顾不了我们婷婷。”
婷婷是牛大姐的女儿,今年已经八岁了。
“大姐,你这话就不对了。别说你不会受伤。要真受伤了,婷婷也有你公婆跟牛大爷牛大妈照看。你也不用那么担心。”
说道这个话题,牛大姐就叹了口气。
白棠立刻住嘴了。
——
说来,牛大姐是大院同龄姑娘中,嫁得最好的那一个。
因为家里父母双职工,弟弟当兵,自己又是百货商店的售货员,长得又爽利。十年前的牛大姐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优质女同志。
自然而然,牛大姐嫁给了父母同样双职工,自己又有一份好工作的吴江。
小两口感情一直很好。
在外人看来,这一家子唯一的缺点就是牛大姐只有一个女儿。虽然吴江经常说不在意,但是公婆的心事,一直是牛大姐的心结。
白棠跟牛家走得近,大概知道点这方面的事情。
于是,她转移话题,重新说起在仓库逗留,应该怎样保护自己。
这些知识当中,有的是白棠从梦中看到的,有的则是问何天成知道的。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回到了大院。
白棠在垂花门跟牛大姐道别,就看到苏玲玲正在牛家门口,倚靠在廊下的柱子上,跟牛大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什么。
听到动静,苏玲玲抬头一看,发现牛大姐真的跟自己打听的一样回娘家了。立刻热情地跟牛大姐打招呼。等她看到白棠的时候,也撑开笑脸问了句:“去哪儿啦!”
白棠笑着跟对方点头,就推着自行车进了自家的小院儿。
苏玲玲注意到白棠车后座捆着一个背篓,有点好奇。
不过,她这会儿的注意力放在牛大姐身上,很快就忽略掉了这点好奇心。
牛大姐的丈夫是制衣厂的销售科科长。加上牛大姐又是在百货商店工作。跟这两人交好,对于自家以后的事业大有助力。
——
回到自家,自然背篓又被何天成接了过去。白棠把屏门栓好,看着何天成把东西倒在廊下。两孩子正在当仓库的那间屋里,围在一个大筐子,看着里面的鹌鹑乐呵得不行。
这鹌鹑还是上次去郊区的黑市买回来的。当时买了不少。平时养着吃跟生蛋。现在就剩下五只了。白棠准备隔一天炖一只给何天成补身体。
等过段时间乡下杀猪,白棠还准备回去一趟,去买些肉回来屯着吃到过年。
“怎么样,是不是没啥好东西?”
白棠看完孩子出来,就看到东西已经被何天成分好类。
今天买的东西跟上一次没什么差别。不过,瓦罐变为了几个抽拉式的小木盒。小木盒只有巴掌大,看木料应该是紫檀木。盒子周身雕刻了精致的花纹,有点像那种装首饰的售卖的盒子。
这东西能流到回收站,是因为盒盖有不同程度损伤。不是缺角就是直接裂开几条大缝。加上木料就巴掌大,不值钱。
何天成摇头:“没,就这木盒子有点意思。”
何天成把几个木盒子另外放好,笑着说道:“就昨天的收获已经够我们惊喜的了。”
白棠听出他话语中的安慰,微笑起来:“有没有都没关系。反正咱日子已经过得很好了!”
——
接下来的两天,白棠依然骑着自行车到处转悠。因为每天中午吃完饭就出门,下午又载着一背篓东西回来。这种规律的行动很快就被大院的人察觉了。
这天下午,白棠人还没到大院,就在胡同口看到几个溜达的大妈。
这些天虽然没有下雪,但气温在七八度之间。会出来溜达的,肯定是有啥事。
不过,等看到这些大妈老是朝着自己的车后座瞧,白棠就知道他们的来意。
“白棠啊……”
白棠停下自行车,看向喊人的大妈,是隔壁大杂院的。
“听你们院儿的人说,你这几天老是出去。是不是有什么好地方?”
说道最后,邱大妈捂着嘴巴小声问道。
白棠一听就知道对方误会了。
“大妈,我可没有好地方给你介绍。我这几天是去城里的回收站转悠。”
白棠说着,直接拿走盖在背篓上面的一块草垫子,露出里面的东西。
“哇,居然是收音机。”
白棠笑着摇头:“是坏掉的收音机。”
“这不,家里天天带着孩子无聊,我就想着去回收站转悠转悠,看看能不能收到个破收音机回来修修看。”
本来以为白棠是找到新的黑市而凑上来的大妈们,一个个不感兴趣地转身离开。
离开前不忘劝白棠:“这回收站的收音机都是坏得不能再坏的。大师傅都修不好的东西,你们家又没个师傅,能修啥?还不如花点钱去信托商店看看。”
看着大妈们摇头晃脑的样儿,白棠心里乐呵呵地回到家里。
当然,在垂花门那看到苏玲玲又在牛家廊下站着。听到自行车的动静,还伸头去瞧自己的背篓。
白棠并不怕她看,就怕她不看。
这一出让人看看自己居然去回收站收破烂,怕是会打消很多人对于自家有钱的印象。
快过年了,白棠真不想有人上门借钱。
而且,今天这个收音机外表看起来很不错。
何天成这几天在家里无聊,从她买回来的一堆旧书中,找到本维修收音机的书。这两天正是手痒想练手的时候。
至于她自己,则是在旧书里面,找到了几本风土人情介绍书籍以及菜谱。
这些书破破烂烂,有些字甚至早已经模糊脱落。但是白棠很喜欢看这种书。她本来就准备以后从事这一项工作。这下有了新的菜谱,更加想练练手了。
至于两个孩子则是爱上看小人书了。即使不认字,但小人书画得传神,一岁多的孩子阅读起来一点儿障碍都没有。
白棠觉得这些书才是她这些天最大的收获。
——
不过,这边白棠刚刚把自行车停好没几分钟。院外就响起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接着一道人影快速跑到了牛家门口,着急道:“爸妈,胜男出事了!”
第20章 出事【五连更第二更】
这一声喊叫如同惊雷一般, 炸得不少在院里择菜做饭的人呆住了。
廊下坐着的牛大妈更是腾得一下站了起来,连放在膝盖上的小篮子掉地上都没有注意到。
牛大爷从屋里出来,穿着袜子的脚就直接踩在从篮子掉出来的青菜上面, 口中焦急问道:“大江,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大冬天的, 吴江这会儿却着急得满头大汗。听到岳父岳母的话, 赶紧重复了一遍:“刚有人给厂里打电话,说百货商店的仓库倒塌了。好几个正在盘点提货的售货员被压在里头。我问了,胜男就在里头。”
牛大妈听完后,热血上涌,直接晕了过去。
周围听到动静过来的邻居们见状, 七手八脚把人给扶住, 一大妈更是招呼众人先把牛大妈抬到医院去。
白棠跟何天成到来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两人在隔着一道院墙的前院,一听到动静就跑了过来。见到这样的局面,白棠跟何天成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问。
按照剧情, 百货商店的仓库只发生过货架倒塌。怎么这会儿成了整个仓库倒塌呢?
甭管怎样,一部分人被安排送牛大妈上医院。还能挺住的牛大爷,则是被何天成扶着,跟吴江一起去百货商店看情况。大院不少人有空的, 都跟着过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至于白棠则是在家里照看孩子, 焦急等待进一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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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货商店的仓库就在楼栋的侧门。这里是一条宽敞的道路, 适合大卡车卸货。
大老远的, 何天成就看到百货商店整座建筑完好无损, 看不出有倒塌现象。不过, 侧门那个路段确实围了不少人。
当众人挤开人群走了进去, 何天成这才发现, 说是仓库倒塌这句话是不对的。应该说是仓库往外搭建的简易临时小仓库倒塌。直接把进出仓库的唯一入口给堵住了。
这种临时小仓库是由木板搭建的。距离倒塌区域不远,停着一台车身轻微损伤的大卡车。结合周围人的话语,何天成勾勒出事故发生的整个过程。
大卡车在到达仓库门口,准备倒车卸货时,油门压得太重,来不及刹车直接把临时小仓库撞塌了。幸运的是,当时临时小仓库的人要出来接货,没人站在那。不幸的是,当时有几个售货员正在里头的仓库盘点提货。
就这样,整个事故目前看来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只是有人被堵在仓库里面出不来。
已经有警察在仓库门口指挥着群众帮忙,把那些倒塌的木板清理干净,以便救助里面被困人员。
何天成跟牛大爷解释清楚事故的经过后,老人家一直颤抖的身体,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
“这就好,这就好……”
牛大爷说着,伸手拽着一旁的女婿吴江:“大江啊!跟我过去帮忙,看看能不能早点把胜男救出来。”
吴江为难地看着前头那些厚重的木板。上头还有不少钉子。而且灰尘满天飞。他今天穿的是一身新衣裳,脚上穿的是一双新皮鞋。这样的好衣裳好鞋子,他怕给糟蹋了。
在知道牛胜男应该没事后,他也不着急了。
“爸,咱都是外行人。得警察同志的批准……”
听出了他话中的推脱,牛大爷失望不已。这女婿就是这样,真有事时,一点儿也不顶用。
何天成瞟了吴江一眼,劝住牛大爷:“大爷,我过去帮忙就可以。你好好呆这儿等消息就成了。”
“那是你儿子对吧!我就说关键时刻还是儿子顶用。你那女婿……啧啧……”吴江离开后,周围不少人凑到牛大爷跟前问道。
牛大爷看着在前头帮忙的何天成,摇头:“那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子。”
问话的人震惊了一下,又说道:“你那女婿不咋样啊!”
牛大爷心想,可不是嘛!在前面忙活救人的都是陌生人。而她女儿的丈夫则是觉得没有危险,就急匆匆回去上班了。
——
在大杂院的白棠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具体情况。
当听到人没出事,只是被困在仓库时,大大松了口气。
给她带来消息的,是之前跟着牛大爷他们出去的那些邻居。他们在那见事情没那么快解决,就先回来做晚饭。家里男人孩子很快就下课下班了。
白棠看天色不早,赶紧准备晚餐。
不知道何天成什么时候回来,她就准备做一锅疙瘩汤,里面加上姜片、鸡蛋、大白菜、葱花。辛苦干活的人,肯定想要喝上一晚热乎乎的疙瘩汤。
因为牛大妈还在医院,白棠索性连牛家两老的份儿也给算上了。
等白棠带着孩子,母子三人在堂屋吃着疙瘩汤的时候,就听到胡同热闹了起来。走路的声音,自行车的铃铛声,小孩的笑闹声此起彼伏。
没过多久,大院上学上班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这些人带来的动静很大,整座大院就像活了过来一般。而在这些声音中,苏玲玲的声音是最大的。
她刚过垂花门,就抓着在二院的大妈们问了起来。等确定牛大姐真的出事后,居然就站在垂花门附近忽然大声道:“不行,我们身为牛家的邻居,不能就呆在大院什么都不干。走,我们一起去百货商店仓库那里帮忙去!”
大院很多男人在厂里的工作都跟体力挂钩。大家辛苦工作一天,肚子还饿着呢。冷不丁被苏玲玲这样一说,好像自己罪大恶极一般。
苏玲玲还嫌不够,大声说道:“怎么呢?大家怎么不动呢?大院的邻居有困难,我们就应该帮忙的。你们的思想觉悟可不能那么低!”
几个大妈婶子心疼自家男人,不阴不阳地说道:“志祖他媳妇啊!你思想觉悟高,怎么不喊你们老庞家的人一起去。”
庞家人一大半都是职工。这会儿也刚下班不久,有些还在水槽那装水准备洗把脸。
无端端因为苏玲玲惹上这样的麻烦事,庞家人脸上的表情都很难看。
一大妈这个时候过来,用力把苏玲玲往家里拽。
“大伙儿刚下班先填饱肚子。我家这个不省心说的话别放在心上哈……”
“妈,我哪里不省心啊……”
苏玲玲一边挣扎一边反驳着一大妈的话。
她自认为自己是在救人,虽然目的是想牛家感谢自己。
“呸,要你逞能。咱们大院的人早去过现场了。那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帮忙救人。你要那么关心牛家,你自己去。别拉着我们垫脚。你不心疼你男人,我还心疼我男人呢!”
庞家大嫂王小荷不客气地骂了过去。她男人说是小组长,但就是肉类加工车间负责切割肉的。平时工作本就辛苦。刚下班还不让人好好吃顿饭。
——
苏玲玲闹的这一出,大院的人反应各不同。一部分觉得她热心肠,一部分则是觉得她在道德绑架。
白棠听完整件事情经过,觉得这个苏玲玲做人不咋地。之后,就准备吃完疙瘩汤后,去现场看看。
不过,不等她出发。半个小时后,何天成就一个人满身尘土地回来了。
回到大院,还没进门,就被人给团团围住问问题。
有问仓库那边的情况。有问人救出来没有。
白棠听到动静,赶紧把人推回家。转身的时候,顺口问道:“一大妈,牛大妈那边有人给她送吃的吗?”
一大妈点头:“有,小荷刚已经带了吃的过去。你不用担心。”
大院就是这点好。哪家出事情,各家都会搭把手。既然牛大妈那边有人照应,白棠就不过去打扰她老人家了。
“怎么样?”
既然何天成一个人回来,白棠推测人应该已经救出来。牛大爷则是在牛大姐那。
“那儿人多,你帮忙我帮忙,入口很快就清理出来了。里面一共有六个售货员被困住。牛大姐本来没事的。不过意外发生的时候,为了拉住一个差点被砸到的同事,自己被木板剐蹭到小腿,流了不少血。牛大爷已经把人送医院去包扎伤口。我看没我什么事就先回来了。”
白棠看着自家男人擦干净脸就狼吞虎咽一大口疙瘩汤,赶紧说了句:“还热着呢!别喝那么着急。”
何天成嘿嘿笑了两声,等肚子没那么空后,开始给白棠详细讲述出去后发生的事情。特别是说到吴江,何天成的眉头皱得死紧。
“他这样的人还挺让人心寒的。”
白棠回想起梦中的场景。关于牛大姐家的事情不多。只有她出意外瘫痪,然后男人不离不弃照顾了她几十年。人人交口称赞,羡慕牛大姐好福气。但现在看来,那个梦里面的一些场景,好像跟现实有着本质的出入。
——
被夫妻两人讨论的牛大姐,这会儿已经包扎好小腿的伤口,一瘸一拐就准备回家。
牛大爷刚去自家老伴的病房看过,医生说要观察一晚上才能出院。一回头,见到女儿的动作,急吼吼上去:“你这小腿肚子肉都被刮下一层了。怎么还走那么着急?”
“爸,已经六点多了。婷婷早放学了。我得回家给她做饭去。”
听到外孙女吃饭的问题,牛大爷沉默了。
“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就回去。不是还有吴江吗?再不济,让婷婷上她爷奶那边吃一顿也可以。”
“你又不是不知道吴江这人。说什么男人不能进厨房。让他吃食堂又说吃不惯。而且,吴江今天一早就说了,他下午下班不回家直接坐车出差。这会儿肯定不在家。我公婆那就更加不用说了,看到婷婷就表情难看。婷婷平时都不爱去他们那。”
一听女婿家里有事都不肯请假而是出差,牛大爷的火就更大了。这个女婿,当年他就看不上。这下更加觉得这人没有担当。
不过,牛家父女两人没有争执太长时间。
因为,白棠骑着自行车,带着一个半大孩子已经到了医院门口。
“婷婷……白棠,怎么带着孩子过来的?”
白棠苦笑道:“这孩子自己从制衣厂摸到我们大院。让她在大院等你们也不肯,只能把她送过来了。”
白棠也被吴婷婷的操作给吓到了。
吴婷婷到他们院儿的时候。他们一家早吃完晚饭,正在大院溜达。
白棠是在跟几个小媳妇说话的时候,看到吴婷婷的。
吴婷婷看起来眼睛红红,等她问清楚,给孩子吃了碗疙瘩汤后,这孩子就不肯安心呆在她家。愣是闹着要找妈妈。
白棠没法子,只能让何天成看家,自己骑自行车把孩子送到医院。
孩子安全送到后,白棠不好打搅人家,就自己先离开了。
——
回到家里,何天成已经在修今天买回来的那台破收音机。两个孩子在不远处坐着,看爸爸干活儿。
“顺利吧!”
白棠点头:“刚到医院就撞上了牛大爷跟牛大姐,不知道在说什么。还有你,收音机研究一会儿就好了。早点洗漱换衣服上炕,我得给你检查一下今天有没有把伤口崩开。”
知道何天成今天下午干了什么,白棠并不会说他。但伤没好就得检查。
夫妻两人其乐融融,晚上八点多准时关灯睡觉。
外头很安静。
白棠很容易就听到大院那扇陈旧的大门被推开的声音。
大院的大门一般是不会栓上的。因为有人晚归,有人半夜要上胡同口的公厕。这些都需要进出这扇大门。
听到声音,白棠只是翻了个身并没有在意。
不过,第二天起床后,就听到二院那边有牛大姐的声音。
白棠洗漱完过去一瞧,果然牛大姐跟吴婷婷都在牛家。
“吴江出差去了。这不,就干脆回来住一段时间。”
牛大姐的丈夫吴江是制衣厂销售科的主任,偶尔会有出差任务。白棠听到后也没多想,其他邻居不是在水槽那装水,就是在自家门口蹲着吃早饭。
大杂院的一天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开启。
到了中午,白棠给自家准备了玉米饼子跟一锅鹌鹑淮山汤。汤炖的多,白棠就给牛家送了些过去。
结果,刚好遇上牛大姐从外头回来。
“大姐,你这腿受伤不是有病假吗?怎么还到处跑。”
牛大姐兴奋地说道:“我有个同事来找我说,这次临时小仓库倒塌。里面放的一批肉罐头被砸得不像样。经理的意思是把这些肉罐头当残次品卖。白棠,你要多少。我们可以先偷摸着买些下来。”
这年头,作为“八大员”之一的售货员,就有这种提前买到好东西的好处。
在物资紧缺的时候,很多好东西还没上柜台,就会被内部消化一大部分。
“什么肉罐头?”
两人说话是在牛家门口廊下。问话的人则是特意过来牛家的苏玲玲。
苏玲玲听得清清楚楚,有肉罐头买。即使是纺织厂车间主任的女儿,苏玲玲也经常会遇到有钱买不到肉的窘境。特别嫁到庞家后,吃肉的机会就更少了。
这会儿听到有肉罐头买,急哄哄地音量大了起来。
不用说,同一个院子的其他人统统都听到了。
最终,这个偷摸着买罐头的队伍就越拉越长。等到了百货商店,已经长得看不到头了。
白棠想到从二院开始,大家一起出门。到走到胡同口,邻居问清楚跟上,直到后来人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看到人多就凑热闹。
这一通下来,他们到了百货商店,把整个百货商店一楼挤得满满当当的。
而作为他们目的地的罐头柜台,更是你推我挤,生怕晚了就买不着肉罐头了。
要知道,这会儿距离过年还有两个月,底下生产队的任务猪还没上交。而城里的生猪养殖场出栏率是有限的。每个月就吃那么点肉,谁不馋啊!
白棠就很馋。即使他们家这段时间天天大骨头汤、鹌鹑汤轮番上演。但架不住肉好吃啊!鲜肉买不着,罐头肉也不差。
她没让腿受伤的牛大姐挤进来,一个人挥舞着两家人的大团结,豪气拍在柜台上。一口气要了20个肉罐头。
是的。这被归为瑕疵品的肉罐头不要票。这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抱着一堆罐头艰难从人群中挤出,中间承受了无数想揍自己的视线,白棠乐滋滋地带着罐头。扶着牛大姐回家去。
一直没能挤到前头的苏玲玲就没那么好运。轮到她的时候,肉罐头直接卖完了。气得她直跺脚,骂牛大姐没良心。明明自己提醒过她注意货架这些意外。到头来,有好事这人就只记得找白棠。
——
抱着一堆肉罐头回家后,白棠看到吴婷婷正在自家院子,带着双胞胎在玩跳格子。
两孩子因为天气冷穿得多。那格子又画得大。跳了半天也没法跨过一个格子。看得白棠直乐呵。
20个肉罐头一家分一半,白棠这才有时间看看肉罐头上的标签。发现居然是他们罐头厂生产的。
何天成接过一个罐头说道:“这罐头瓶子还是我去订的。”
罐头厂的业务涵盖了水果罐头、肉罐头两大类。其中水果罐头中的梨罐头十分出名。用的是白棠娘家公社那边的京白梨制作。肉罐头则是以猪肉罐头为主。原料来源于附近的屠宰场。
何天成作为罐头厂采购科的高级采购员,参与了不少原材料的采购。之前他上班的时候,偶尔会从合作的屠宰场买些骨头棒子或者猪头回来。但这些天没去上班,家里油水就没多少了。
这会儿听到何天成说工作的事情,才惊觉还有两天,眼前这人要再次回到岗位上发光发热。
“你身体现在怎样?下午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顺便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拍全家福怎样?”
何天成觉得身体没什么大问题。骨折的地方还要慢慢长,但不影响基本工作生活。见白棠一脸担心的模样,点头:“也行,咱们上次拍全家福还是团子跟圆子百日的时候……”
夫妻两人温馨的相处,让在院子的吴婷婷看得羡慕不已。她也想爸爸妈妈这样相处。她也想拍全家福。
团子圆子两奶娃子不懂婷婷姐姐的纠结。见姐姐站在那不动,就自个儿蹦蹦跳跳起来。
——
到了下午,白棠夫妻两人带着孩子一起出门的画面,立刻让看到的人问起来。
白棠这几天天天下午骑车出门买破烂,今天不去还挺稀罕的。
这不,夫妻两人还没出胡同口,整个大院的人都知道他们这是上医院检查身体,顺便去拍全家福了。
有的人笑话夫妻两结婚三年,感情还那么好。有的小媳妇则是羡慕白棠可以拍全家福。她们中有不少人还没拍过照片。
这个时候拍个全家福花的钱,可以买上两斤五花肉了。而照片又不当吃不当穿,能拿得出这个钱,但很少有人舍得。
苏玲玲就是个例外。
准备去上班听到白棠一家要去拍全家福,她就想起自己穿越过来后,居然没拍过一张照片。
这一个多月的穿越生涯,她忙着回顾剧情,忙着积累第一桶金,忙着交好书中以后会发达的人。完全忘记女人该对自己好一点。
于是,她伸手抱住身边庞志祖的手臂:“志祖,我们也去拍全家福好不好嘛?”
不少人跟他们同路,见到这夫妻两的黏糊样都受不了。更有年纪大的大妈直接上来就说:“苏同志,大街上可不能这样。这可是有伤风化,会被红袖章拉走教育的。”
苏玲玲这才想起这个时候风气保守。吓得立刻把庞志祖的手给甩开。不过,口中的话依然不停。意思很简单,就是周末放假,他们夫妻要去拍合照。她还得拍些好看的单人照。等到以后网络发达,发到网上去当个网红老太太也不错。
想到到时候一堆人在评论区追捧自己的美貌,苏玲玲就在大街上哼哧哼哧笑了起来。就连没抢到肉罐头的气也消了下去。
只是她这样笑,让很多看到的人觉得庞家这小儿媳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
工作日的照相馆没什么人。
何天成负责照顾两个孩子,白棠则是站在照相馆的柜台前,跟师傅打听拍照的价格、尺寸等等。
这个时候的照相馆是公家单位,拍照师傅自然也是公职人员。而且因为是技术工种,照相馆的师父比普通工人职级更高。
白棠订了拍三种照片。包括一家人的合照、两个孩子的合照、夫妻两人的合照。定好照片的种类后,又确定洗照片的尺寸跟数量,这才开拍。
照相馆拍摄的地方有作为背景的画报。白棠看了看,最终选了个万里山河的画报,然后一家人坐下来拍。
这刚坐下还没开拍,外头就有人喊要拍照。
好不容易摆好姿势,见到照相师傅出去接待客人,白棠跟何天成无奈地对视一眼。
团子跟圆子不知道照相什么的。
见爸妈抱着自己一直不动,开始动来动去。
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照相师傅跟顾客来回说价格的声音。
白棠见状,把怀中的圆子一起放在何天成腿上,起身对着柜台那边喊道:“师傅,先拍照片行不?我们都准备好了。”
正因为这女顾客难缠而头大的照相师傅,听到这话如同遇见救星一般,麻溜儿对着眼前的女同志说道:“同志,我里头还有照片没拍完。要不,你先等等。”
见到照相师傅进来,白棠就重新做回椅子上。
“咔嚓”一声,闪过灯过后,夫妻两人坐在椅子上,一人腿上坐着一个孩子的全家福就定格在这一刻。
之后,又拍了剩下的几组照片,付钱约定好取照片的日子,白棠把收据放好,心满意足地离开了照相馆。
拍照的间隙,夫妻两包括照相馆师傅都没注意到那个女同志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一家人走到医院,例行检查完身体,医生这次没有开药。而是开了条子,让他们可以在医院买供应给病人的红枣、黄豆跟红糖。
白棠让何天成在走廊座椅坐着照看两个孩子,自己则是带着条子去买东西。
不过,半道上,白棠就被女人撞的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在地。她边稳住身型边想,自己还真经常被不认识的人给撞到。
不过,当她看到撞她的人手里抱着的东西掉了一地,还是上去帮忙捡起来。
一地的检查报告,白棠扫了眼就递了过去。
那女同志匆匆接过,话没说就急吼吼地走了。
白棠看得直摇头,拿着条子买到了东西,叫上何天成跟孩子,一起往家里走去。
而在她没有注意到医院一角,那个掉了一地检查报告的女同志,正操着一口她在照相馆听到的声音,跟一个她认识的男同志走到了一起。
——
“对,是有正式工作的。家里住在城西大大杂院。虽然穷了点,但是人长得漂亮,高中生。还有份坐办公室的工作……”
大老远的,白棠刚走到大院所在的那条胡同,就听到二大妈的大嗓门。
“我才没有吹牛。我跟你说,等到周末这姑娘一来,保准你们的眼睛都跳出眼眶儿。那姑娘长得那个标志哟。就连白棠、苏玲玲这样的都比不上……”
“哦,是吗?二大妈。我还真不知道自己长得有那么碍人眼。”
白棠听到这话,二话不说就把手里拎着的东西塞到何天成手里,撸起袖子就走上前。
之前顾忌何天成不在家,她家孩子又小。白棠就一直忍着这位大妈。现在何天成回来了,加上夫妻两人已经拟定计划,准备给她一顿教训。
没想到,计划还没施行,这二大妈又在公开场合胡咧咧了。
“啊……”
白棠的忽然出现,让周围凑热闹的大妈都卡壳了。
这种背后说人结果人出现在跟前的戏码,还是挺尴尬的。特别是白棠身后的何天成那一脸黑的哟。何天成的脾气,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大妈们可是很清楚的。
于是,这些人干脆四散跑了。
留在原地的二大妈讪笑地搓搓手:“大妈这不是家里有喜事,高兴过头就嘴瓢了吗?对了,白棠啊!我家宝强周末就带对象回来了。到时候你得帮忙瞧瞧哈……”
白棠瞟了对方一眼,最终没再跟她计较。而是叫过何天成一起朝家里走去。
二大妈看着这夫妻两人的背景,跺跺脚:“哼,等我那好儿媳上门,你们就羡慕去吧……”
——
“看来你那个梦越来越偏移了。”
梦中,二大妈家的两个儿子,因为二大妈的各种骚操作,到了四十依然是光棍一条。但现在,听着二大妈的话头,作为大儿子的花宝强,好像就要结婚了。
白棠把买到的东西放在篮子上,示意对方挂上房梁,口中回道:“是啊!我感觉在我抢先把抚恤金保管好的时候,未来就不一样了。”
“那你还忧心啥呢?”
嘴上不说,但何天成了解白棠。知道她这段时间的忧虑并没有完全消散。特别是对于两个孩子,那真的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的。不像大院的其他孩子,在外头跑来跑去没人管。
“这不是梦中那些劫难,只有人贩子这一条还没出现吗?虽然那个时间点已经过了,但我总是不放心。”
何天成听罢,伸手让白棠靠在自己怀里。两人看着在院子里追逐打闹的一双儿女,说道:“再等等看看。这个世界已经跟你梦里相差很大了。”
其实,按照何天成的意思。白棠的户口已经迁到了城里。下一步想办法给她弄个临时工,别整天呆在院里会好很多。
不过,白棠觉得过两年市场环境宽松了,到时候做点小生意更加自在。而在那之前,可以先学习那些旧书上的菜谱。
这样看着,他又觉得挺不错的。
说干就干。
白棠拿出刚买的红枣,让何天成把枣核挖出来。自己则是开始筛面粉,准备做点红枣糕。
这是白棠得到菜谱后,第一次尝试做糕点类的食物。以前没嫁人的时候,她最拿手的糕点类食物只有窝窝头、馒头、包子。
从回收站找回来的旧书中,白棠最喜欢的一本是手写本。在手写本中,不止有各种大菜的做法,还包括了各种白棠听都没听过的汤汤水水、糕点、药膳等等。白棠看到这些内容的时候,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原来,吃食还能有这么多花样。
不过,眼下材料有限。她准备先做一道红枣糕来尝一尝。
红枣去核、上锅蒸熟捣碎、跟筛好的面粉活在一起。夫妻两人一起干活,时间就过得飞快。
等两孩子玩累了进来要水喝的时候,红枣糕已经上了蒸笼。
——
不同于白棠这里的温馨,隔了道院墙的牛家,这个时候气氛却很紧张。
“大江有说出差要多久才回来吗?”
牛大爷双手背在身后,神色严肃地看着女儿牛胜男。
这女儿样样都好,就是夫妻运道少了点。嫁的人家不说不好,但总是差了那么点意思。就像这一次,女儿遇到意外,小腿肚子肉都被刮掉一层。外孙女年纪小还要上学。这家里得有个人搭把手。
这公婆靠不住,可不得靠丈夫吗?
偏偏这丈夫还跑去出差了。
“爸,你这是嫌弃我跟婷婷在娘家呆着吗?”牛大姐故作委屈地说道。
“别听你爸的。妈永远欢迎你跟婷婷住在这里。”牛大妈说着又瞪了老头一眼:“婷婷这会儿上学还好说。要她在家里,你可不能说这话。让人听到得有多伤心哟!”
见亲爸吹鼻子瞪眼了,牛大姐这才正色道:“爸,大江人是比较清冷。但是他每个月按时给生活费,又不打女人孩子,又不抽烟喝酒,除了经常要出差,没啥缺点了。再说我公婆那里,也是因为我一直生不出儿子,他们两老有意见才会这样。”
牛大姐不是给公婆辩解什么,更加不是重男轻女。但世道就是这样,没生个儿子,即使你能赚大钱,工作职级再高,也是会被人说嘴。
不过,生孩子这事情她也没办法做主。
想到房里头的事情,牛大姐就觉得气闷。
牛家人这些对话是关着门说的。不过,话题没持续多久,门就被敲响了。
牛大妈过去开门一看,居然是二大妈。
“哟,啥事儿,这会子过来敲门。”
“我才要问你们家是商量什么秘密事情。大白天把门关得这样严实。”这话是二大妈心中腹诽的。今天她来跟人打听事情,可不能把人给得罪了。
“我才不知道你这老菜帮子。我找你家胜男。”
二大妈说着,对着牛大姐张口就问道:“胜男啊!你男人是制衣厂销售科的科长对吧!”
牛大姐点头:“对啊!大妈有啥事儿?”
“是这样的……”
二大妈巴拉巴拉就把话说完了。之后期待地看向牛大姐。
牛大姐有点反应不过来:“你是说,你给宝强找了门亲事。女方正好是制衣厂销售科的。想来打听女方的工资?”
还没嫁过来,就打听人家女方的工资。这样的操作,牛大姐觉得很是奇葩。
二大妈可不管其他,直愣愣说道:“当然要打听清楚。等她嫁过来后,还得把工资交公。不然,凭啥白养个人。”
牛大姐心想哪个眼瞎的看中花家。不是说花宝强人不好。花宝强的人品能力都很不错。只是从小因为二大妈抠搜,养得花宝强瘦得跟竹竿一样。加上二大妈这当婆婆的人品不咋滴,真不是一门好亲事。
“大妈,我还真不知道人姑娘啥工资。再说,你找的到底是哪位啊!销售科可有不少女职工。”
二大妈一拍大腿:“不就是那个付七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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