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杨剑新不停地和众人干笑着说他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太过气愤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被张强这个小瘪三骗去卖了, 所以才失去理智开了木仓。
他没想杀人的。
公安游到他面前把他强行带到了岸上。
杨剑新不停地和众人说话,甚至对着架着摄像头的记者解释:“是张强不对,他是人贩子, 他拐卖妇女,我是替天行道, 我母亲就是信任这个畜生所以才被他骗走的。你们知道这个畜生当时多少岁吗, 他当时才十二三呀, 他就是利用大人认为小孩子不会骗人的心理, 把我妈带到南湾那边去卖了的——”
穿了绿色公安服的肖军一把扣住杨剑新剧烈扭动的胳膊:“你杀了人,就犯了法。被杀的人,和他是谁无关。老实点别动, 跟我们上车去!”
沙滩上,被公安按趴在地上的张雷一边咆哮, 一边抓起沙子朝杨剑新扬过去:“杨剑新,你站住, 你别走, 你他妈睁大狗眼看过来, 拐你妈去卖的, 是你岳父,是他逼我们两个小孩这个干的,你咋不把你岳父打死——”
在他旁边一直存在感极弱的王常福同样被公安按趴在地上。
瞧见杨剑新充满仇视地看过来, 他目光躲闪, 不敢看他。
杨剑新如遭雷劈。
也就是说他还没找到主谋咯?那他不是杀错了人吗?
杨剑新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俨然一副傻了的样子被几名公安扭送到军绿色吉普车上。
而另外一边, 一群乡亲在极力阻拦张二牛。
“二牛,不要去啊!”
“二牛乖啊, 回去吧,这个看了你晚上会做噩梦啊!”
张强死了,最伤心的就是不谙世事的张二牛。
刚才他看到警察叔叔在海边抓坏人,他就从家里跑过来想看看坏蛋是谁。
并且也打算骂坏蛋几句!
可等他跑过来看到的一幕却是强强全身血的漂浮在海面上一动不动。
张二牛不肯相信眼前这一幕是真的,他不顾公安和乡亲们的劝阻,也忘记了对大海的恐惧,疯了一样冲到海里。
张钰青拦他:“二牛叔,危险,不要去!”
但以前最听话的张二牛完全听不进别人的声音,挣脱所有人的手,发了狂,大吼大叫,没人控制得住他,只能放任他往前冲,海水渐渐淹没他的下.半身、上半身、一直到头部。
大家都没动,以为他会游泳,却看到他入水后,出不来了,张钰青才想起张二牛从小到大不会游泳,她要去救人:“不行,他这样会死的!”
陈北生拦住她温和劝道:“水太冷,你身体受不住,我来——”就见他快速脱掉外套毛衣,一头扎进海里去拉张二牛。
张二牛被拽出海面不停地扑腾着双手,但他傻劲儿犯了,死活不肯回去,双手要去拽弟弟的尸体。
“强强别怕,二哥带你回家,二哥马上带你回去哈——”
“大哥哥你快看,强强睡着啦,他太累,他睡一觉就会醒来的——”
“不要拉我,呜呜,我要带强强回去,我要带他回去呜呜呜!”
几个公安一起来帮忙。
也没能控制住发了蛮劲的张二牛。
陈北生这个练家子即便有劲儿,但在水中也万分吃力,他只能不断地拽着张二牛的身体朝岸上拖。
只是,张二牛双手在拼命拍打四周所有人,带来的阻力越来越大,水中又不比陆地,花的力气要多好几倍。
陈北生躲过张二牛的拳头,咸咸的海水进入他的口腔,他咬了咬牙,对着不肯配合的张二牛吼道:“你清醒点,张强已经死了!”
耳朵里的声音太过炸裂,一下子把张二牛轰得一动不动。
他脸色苍白,不敢置信地碎碎念:“没有没有,强强只是睡着啦,你看他睡得多香,我从来没看到强强睡得这么好,他每次回家,都只睡一会儿,然后就一整夜不睡觉,我都害怕他会生病,他只是太久没睡觉,所以现在才在海里睡着啦——”
“……他死了。”陈北生语气变得低沉。
他知道张二牛不确定这件事,不可能回岸上,他只能箍住他肩膀划水,把人带到那染血的海面:“你弟弟说,让你好好活着,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张二牛看到海面那些飘散开的血,他双手抖的像是患了帕金森。
他不断地去摸弟弟的尸体,不断地学着电视演的那样摸弟弟的鼻息。
摸到的是透心凉的冷。
他感应不到弟弟活着的证据。
张二牛双眼没有焦距了,他不明白弟弟昨天还好好的,为啥一夜后就死在了这里,他现在已经明白了什么是“死”。
就是再也见不到,再也回不来的意思。
弟弟也不会再笑着喊:二哥,我带好吃的回来啦,你快点过来吃呀。
自有记忆以来,强强就怕他饿肚子。
明明自己才是哥哥,可强强去外面找了好吃的总要留下来给他先吃。
明明强强肚子饿得很吵很吵,脸上全是伤,走路都走不稳,但还是会把食物推到他面前,一定要看他吃饱饱,才会放心的大笑。
“啊啊啊啊——”
“强强、强强、强强——”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啊啊啊啊——”
张二牛突然大声嚎哭起来,他抱着弟弟的冷如寒冰的尸体一边哭,一边大叫,像是彻底明白了人死的含义,他不受控,不管谁来拉他,他都不肯松手。
再也没有弟弟了……
他再也看不到强强喊他二哥了……
呜呜呜呜他的强强啊,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强强啊……
张钰青不忍心看到这一幕,背过身去,悄悄擦了擦眼泪。
……
整个万辰市的海上走私主犯全部在一月三十一号这天被抓。
媒体记者全部跑过来,海警和公安都聚集在海摊上被记者们拦着采访。
黑白电视机里。
陈北望走到王常福身边,告诉了这个曾经走私集团的最大头目一个消息,他的海警儿子被抓!
一直低着头完全看不出像个坏人的王常福被两个公安架着胳膊,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出现巨大松动,大声痛哭:“我的儿……是爸爸害了你……”
在场的乡亲和记者只以为王常福是后悔做了这么多年的坏事,连累了吃公家饭的儿子,所以才会哭。
但张钰青知道,王常福之所以哭,是因为他在后悔没有提前逃出国!
张钰青记得前世王常福顺利把所有钱财洗白成功转移到了海外。
这一世有了她这个变数,很多事情提前发生,王常福没有机会让钱合法化,所以才一直留在国内!
看到儿子最终的下场逃不过一个死,到底是爱子心切,王常福这只大老虎,才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冷笑着关了电视机。
张钰青看了一眼正在接电话的陈北生,他满脸严肃听着那头人说话。
过了会儿,陈北生冷酷地说:“他犯了包庇罪!”
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张钰青听得一清二楚:“北生,我爸知道自己犯的错后,当时就吐了好几口血,他后来无论如何要来一趟万辰赔罪,他的身体本不该马上就……他是自责死的啊……”
张钰青明白了打电话的是谁,耸了耸肩,起身去看了眼陈小起和陈小南睡得是否踏实。
瞧见他们一人一张床都踢了被子,小手手也露在了外面,于是给他们盖好了被子。
大概是找到父亲完全安心了下来,两个娃早就没了以前的拘谨和胆怯,最近脸上笑容越来越多。
陈小起竞选上了小班长,声音越来越清亮,不再唉声叹气了。
陈小南依旧傻乎乎的,爱吃张钰青做的各种小饼干,他个儿太矮,又憨里憨气的,六岁还差两个月本来要读一年级了,五道里小学的校长问了他几个问题,发现这娃儿没开窍,让他回去等一年再来。
小胖墩儿巴不得重回幼儿园,他觉得幼儿园的小面包很好吃,他可以吃一年都不腻。
张钰青摸摸两个娃儿的脑袋,他们睡得没啥意识,闭着眼幸福的在她手心里蹭了蹭,软哝了几句,她的心便软成一团。
这辈子大概依旧和前世一样她不会有孩子。
那就把这两孩子好好养大,也不求回报,就当弥补心灵深处一点点只属于她的遗憾吧。
陈北生挂了花了五千巨款安装的电话,走过来轻声问:“都睡了吗?”
“嗯。”张钰青点头,自动后退,背靠在他怀里扭头笑问,“你大哥会回来过年吗,我表姐在相亲了呀!”
陈北生摇头说:“不会,他挺忙的,最近国家打击海上走私的力度加大不少,他都忙得没时间休息。”
张钰青看了眼睡得打呼噜的陈小南,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他身上没了伤,她无奈地说:“看来他和我表姐会错过。”
“谁知道呐。”陈北生笑道。
又快过年了,妻子事业越做越大,难得最近能休息一阵,他打算缠一缠她。
轻松把她抱去了另外一个房间,上了床。
春色弥漫,一室温情,缱绻缠绵。
像是错过了好多年,
双手十指紧扣,怎么也不舍得松手,要这样一辈子不放开彼此!
第102章
要问陈小起最感激的人是谁?那一定是张钰青了。
陈小起一直说自己记事早, 别的同学都不怎么相信她能回忆起四五岁具体发生过啥。
可她真的记得一清二楚。大概就是人在大多数时候,高兴的事可能转眼就忘,但悲伤的事一定是刻骨铭心的。
在很小的时候, 母亲和男人私奔抛弃了她和弟弟,导致他们只能和爷爷生活在一起。可爷爷后来生了病, 爸爸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只能和陌生的叔叔礼貌而又生疏的住在第九厂。
叔叔一个才从天北市空降过来的领导, 不太能服众, 工作非常忙碌,没时间照顾他们,于是家里就多了一个保姆婶子。
那个保姆婶子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一直灌输她和弟弟是累赘、是叔叔婚姻路上绊脚石的思想。
保姆婶子想让他们赶紧滚蛋,去找失踪的爸爸, 其实是想让她和弟弟最好在外面走丢变成孤儿,这样叔叔就没有了孩子的拖累。
陈小起不敢把保姆婶子虐待她和弟弟的事告诉叔叔, 她害怕叔叔厌烦她和弟弟, 可身上越来越多的伤, 以及可能会失去爸爸的恐惧, 迫使陈小起有了危机感,她一次又一次和弟弟逃出家,去海边找父亲。
然后在附近滩涂上遇到了晒海带的钰青阿姨。
陈小起永远都忘不了钰青阿姨坐在保姆婶子身上揍人的那一幕, 钰青阿姨很少生气, 嗓音从来都是春风化雨般的软绵,可那一次钰青阿姨却把照顾她们的前任保姆婶子揍得屁滚尿流, 陈小起的安全感似乎也就是从这一天升起来的。
从此以后, 不管钰青阿姨走去哪里陈小起都爱当跟屁虫。
而且陈小起还发现了一件事,钰青阿姨似乎在某些时刻会突然变得很坚持。
比如买卖国库券。
比如做生意。
虽然钰青阿姨对外宣传是看报纸多, 对国家形势有比较好的了解所以才抢得了先机。
可长大后的陈小起回忆起那一幕,就知道钰青阿姨撒谎了,钰青阿姨是喜欢看报纸,但也不是每天看,家里更没有堆满厚厚几十撂报纸那么多。
陈小起发现钰青阿姨身上有小秘密,是在初三那年。
一直工作忙得全国到处飞的钰青阿姨,在陈小起初三分班的时候,突然变得万分紧张,暂时丢下了手中所有的工作每天守着她,而且还天天开车接送。
九十年代末有私家车的人不多,陈小起每天坐车上下学,都会引起一大群同学的追捧和羡慕,有些人甚至在私下里喊她高岭之花。
对于高岭之花这个称呼,陈小起还是从黎凤那边听来的。
黎凤说陈小起自带一股清冷的气质,虽然穿一样的校服,可就是比别人干净整齐像熨烫过一样笔挺。娃娃头梳得一丝不苟,昂首挺胸时目光里带着自信和沉稳,是别的小姑娘不具备的。而且她穿的鞋子全是名牌,几乎每个星期都不重样,这足以见得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女儿。加上她长相漂亮,学习成绩好,那些对异性有懵懂期待的少男们,其实对陈小起特别有好感,不过他们都不敢和她说话,光是目光对视几秒,他们都觉得难以招架,所以大家才会称她为高岭之花!
陈小起感觉自己在亲人面前挺逗逼的,她把这事笑着说给了钰青阿姨听,当时她就发现钰青阿姨有点不太对劲。
下车时,陈小起去后车厢拿电子琴,就听到钰青阿姨在驾驶座里自言自语。
总结的话,是以前钰青阿姨遇到了一个小姑娘,性格懦弱,缺少家庭关爱和引导极度自卑,容易吸引渣男同学的注意和勾引,一点小恩小惠让那个小姑娘感动万分高中也不读就跟人家跑了。
现在小姑娘聪明大方,那个渣男同学反倒不敢再来骚扰她,而且小姑娘从不缺少关爱,对渣男同学也不会因为一点点关心而变得患得患失非人家不可,渣男同学对小姑娘再也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陈小起就发现钰青阿姨不再来学校接她上下学。
对此,陈小起是摸不着头脑的。
钰青阿姨担忧的人是谁?这点陈小起一直没搞清楚。
高三那年陈小起遇到了自己的生母,那天刚参加完高考,钰青阿姨和叔叔还有弟弟都守在外面等她出来。
其实陈小起对母亲的印象是有一点点的,当看到母亲浓妆艳抹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陈小起心里五味杂陈。
母亲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询问她考得怎么样?
陈小起发现母亲不敢和一米九的弟弟对视,过得不太好,脸上出现了各种斑点,却只能用劣质的粉去遮盖,显然是没有条件去做医美的。
叔叔婶婶很体贴她们,特地安排了一个很好的饭店让她们过去叙旧。
母亲声泪俱下,说她当年是有多么的不容易,男人一年到头在海上巡逻,她一个人要照顾两个孩子,几乎快要崩溃,她求陈小起原谅她。
陈小起却毫无波澜。
从进饭店的那一刻起,陈小起就发现母亲一直在打量自己的衣服和鞋子,同时也问了好几句这衣服和鞋子值几大千吧?
陈小起只反问了一句:“如果我现在变成了一个问题少女,没上高中,家里一穷二白,您还会来找我吗?”
母亲的脸在当时就就像抹不匀的粉一样层层龟裂,情绪变得暴躁,不停的吸烟。
如同一个拙劣的戏子,已经没有办法再伪装表面的平静,母亲拍桌子让她交出身上所有的钱。
陈小起不肯,她觉察出母亲的瞳孔在扩散,浑身抽搐,不停挠痒痒,流鼻涕流眼泪。
后知后觉又瞧见母亲在大夏天还穿着长袖外套,当母亲把长袖撸起来去挠胳膊的时候,那肌肤上竟然没有一块好肉全被抓烂。
以前学校播过禁毒类的视频,一些人的惨状和母亲的症状如出一辙,陈小起万分恐惧,跑出去打了一个电话把叔叔婶婶喊过来。
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陈小起再也没有见过母亲,后来听弟弟说,他们的妈妈被叔叔婶婶强行送去了一个很厉害的地方治疗身体。
不过出来没多久,又坐了牢,听说罪名是容纳他人一起吸了毒。
那天钰青阿姨相当生气,非常担心以后会影响到侄子侄女的政审。
没过几天,钰青阿姨咨询了律师突然又眉开眼笑告诉陈小起,母亲坐牢,没啥大问题,因为他们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
陈小起倒是看得很淡。
不过她却打从心里感激钰青阿姨,她无法想象如果没有钰青阿姨陪伴左右,而自己又不愿意和叔叔爸爸交心,那她肯定会变成另外一副模样。
是钰青阿姨给了她开朗的笑容,也是钰青阿姨一次又一次的鼓励她改变自己,每一次成长,钰青阿姨都会说她很棒!
陈小起一直在想,她就是钰青阿姨的孩子,她要给钰青阿姨养老送终。
高考成绩出来,陈小起分数不错,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数学系,成为了叔叔的学妹。
大学四年来,钰青阿姨寄了无数好东西,每次去收包裹的时候别的同学都会羡慕地问她:妈妈又给你寄好吃的吗?
陈小起都会点头说是。
在她心中钰青阿姨就是妈妈!
儿行千里母担忧,虽然只相差十五岁,但钰青阿姨做的不比任何一个母亲少。
大学出国热,基本上,毕业是一定要去国外深造的。
陈小起还在犹豫,钰青阿姨就告诉她,给她准备了钱,读到博士都没问题。
后来,陈小起收到了英国剑桥大学的offer,去国外读硕读博了,25岁回来过年,陈小起发现钰青阿姨怀孕了,家里所有人都很高兴。
钰青阿姨竟然会在四十岁怀上孩子,医生都认为太不可思议,简直是奇迹!
陈小起高兴的同时却有点淡淡的失落。
钰青阿姨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像好朋友那样,陪她各种疯玩。
当陈小起说到养老送终这个话题时,钰青阿姨就在那里哈哈大笑。
一直抱着陈小起说,她就是她的大孩子,并且非常感谢小丫头,给了她一个做母亲的机会,弥补了这些年的遗憾,让她体会到了挂念孩子的那种幸福滋味。
陈小起被安慰到了,她眼眶红红的。
之后回到了英国继续攻读博士学位,每年回去,钰青阿姨一边带孩子,一边会像别的母亲那样,催她看看周边是否有优秀的男孩子,可以找一个了。
可能别人会讨厌被催婚,但陈小起却喜欢这种关心。她真的开始慢慢留意,剑桥优秀的人实在是太多,追她的国人也不少,她看中了一个笑得很温柔,智商很高,能共同进步的男孩子。
把男朋友带回家的那天,钰青阿姨非常的满意,要亲自做一桌菜。
陈小起抱着渐渐长大的小堂妹玩儿,发现小堂妹和自己小时候竟然有八分像。
她不由得有些小窃喜,然后看了看在厨房忙碌的钰青阿姨。
别墅内灯火通明,微微带点橘色的灯光打在叔叔和婶婶的脸上,陈小起感觉到了家的温馨。
她发现这些年来不管去哪里都没有这个地方踏实。
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好,吾心安处便是家。
第103章
陈小南从小到大都不缺女人缘。
二十八岁这年公司上市, 他的身家一下子窜到五百亿,一夜晋升为超级富豪行列,更是被各大媒体评为最想嫁的人之一。
可他向大学女友求婚, 被毫不留情抛弃了。
并且就这样把他晾在餐厅里让众服务员围观。
打击太大,无心工作, 陈小南醉生梦死了几天, 远在万辰市的叔叔婶婶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命令他赶紧回去。
于是陈小南给自己放了一个星期的假。
来到曾经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 一切大变样,高楼大厦平地起,工厂搬迁, 唯一不变的是陈小南走在大街小巷里总会遇到一些熟人冲他打招呼。
陈小南性格随和,来者不拒, 和他聊天的女性尤为居多。
大部分是陈小南小学初中高中的同学,陈小南就如同一块蜂蜜, 那些姑娘们是采蜜的蜜蜂。
女同学甲:“陈总, 您公司还缺人吗?看在老同学的份上, 能不能给我介绍个好工作?”
陈小南懒洋洋回答:“肖大美人, 你这不是在打趣我么,我才听阿姨说你在第一汽当销售,年薪五十万!”
女同学乙:“陈总, 说句实话吧, 我暗恋你好多年了!”
陈小南故作满脸惊喜:“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好事?陆青你早说呀,不然咱们的孩子都打酱油啦!”
路边上。
抱着五岁女儿的张钰青立在一台奥迪车门旁, 望着玩世不恭招蜂引蝶的小子在胡说八道, 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今年四十五岁的她保养得宜,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年纪, 她大步走过去问:“陈小南,怎么回事,你干啥不回去?”
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是陈小南同学的妹妹,眼神里满是警惕和不爽。
“干嘛那么凶,你是他老婆?”
这个老女人一看就三十多了,没想到,那么年轻有为的陈总,竟然会娶一个比自己大好几岁的老女人!
张钰青微微囧了囧:“我像么?”
小姑娘打抱不平:“作为他的妻子,又比他大好几岁,就应该体谅他。你不该对他呼来喝去,他可是一个集团的老总!”
旁边那个当销售的姐姐不停拉扯神经大条妹妹的衣袖,然后冲神色不明的张钰青傻笑。
“阿姨好。”
“阿姨好。”
“阿姨好。”
几个姑娘在学生时代,常和陈小南玩闹在一块,放学了也不回去,背上书包就爱去家庭氛围极好的张钰青那里蹭吃蹭喝。
因为小姑娘的话,她们稍显尴尬,一个个乖乖打招呼。
张钰青却笑得很大声,摸摸自己的脸,对瞪大眼睛受到惊吓的小姑娘说:“原来我这么显年轻。”
和众女同学分别后,陈小南双手插兜,桃花眼不再深情,变回一个略带忧郁气质的文艺男青年。
小堂妹抓了一颗糖给他。
“哥哥,吃——”
“谢谢哈。”陈小南戒掉了吃甜食的习惯,但还是不忍心拂了小小姑娘的心意,剥掉糖纸吃了一颗。
“哥哥,我左边兜兜里还有一颗,你要帮我保密!”
瞧见小堂妹扬起娃娃头冲他笑,小食指放在唇边嘘了嘘,两边梨涡大大的漾开,可爱得让他心融化了!
张钰青在开车,透过后视镜瞥见坐在安全椅上的女儿,在哄那小子开心,阴郁了好几天的臭脸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等红绿灯时,张钰青指出问题:“眼神骗不了人,我不相信那姑娘对你没感情了,一定是因为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她才不愿意嫁给你!”
“……她说不合适,不想耽误我。”
“啊?”张钰青觉得这太不合理,“有哪个女人陪在一个男人身边多年,不图钱财,浪费自己最宝贵的青春,不冲结婚,就为说一句不合适当做结局?太扯了,这理由我不信。”
陈小南一怔,嘴里含着的水果糖一下子吞入了喉咙里。
他喉结滚动,没了嬉皮笑脸,木愣愣地说:“我没沾花惹草。”
张钰青道:“可你和任何女人都没有边界感意识!”
语毕,她抚了抚额头。
哪能想到傻乎乎的小胖墩儿永远都开不了窍的样子会突然有一天变成万人迷。她真的没想把他培养成花花公子!
……
边界感吗?
女友是因为他和其他女性没有保持距离而厌恶这种关系了吗?
他想马上跑回去解释,并且告诉她,自己心中只有她的存在,其他人都到不了他的心。
可万一还是被拒绝怎么办?
被分手后,他挽留过的,可她不要他。
真的没自信!
失恋后的假期余额,只剩三天,不管是否治疗好自己,他都得回天北市重新扛起一切,以及面对她。
傍晚。
一生离过三次婚的奶奶朱音菊女士今天要出门跳广场舞,非拉他一起:“走走走,和奶奶一起扭扭,年纪轻轻的,别愁眉不展!”
奶奶身姿矫健,在几百人里头领舞是最亮的一颗星。
陈小南戴着口罩跟着一起跳,身材比例太好,穿衣风格太显贵气,奶奶的那些老熟人都在好奇他是谁。
跳完了舞,才八点半,奶奶暂时抛弃了新男友孙老教授,领着陈小南去了一家酒吧。
“奶奶,您开心吗?”
“开心呀,别看我结婚离婚这么多次,但老人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力。所以小伙子,别害怕失败,勇敢追!!”
奶奶布满皱纹的手用力拍打怔忡的陈小南肩膀。
陈小南笑了一下。
对上奶奶的视线,又笑了一声。
奶孙俩笑得和傻子一样,一老一小喝了十多杯调酒,被下班的陈北生接了回去。
第二天陈小南头痛欲裂在别墅里醒来,风很大,落地窗没关,他摸了摸微微有点发热的脑门,没怎么在意地起床,去看望了如今是局长的海警父亲。
瞧见陈小南的到来,陈局长在办公室笑着站起来:“哟,又长高了不少。”
“爸,我二十八了,没办法再长高。”陈小南无奈提醒。
陈局长这才意识到儿子不再是小孩子,只能一直说抱歉,然后领着儿子去他小时候最喜欢的那片海闲逛。
如今海警船可比以前多了不少艘。
武器更先进,走私船几乎看不到,海上巡逻也不用再担心一个不小心命丧于此。
“爸爸,您一辈子不结婚,开心吗?”
“还行。”陈北望的脸上多了一点点遗憾,又想起了心中的那个女人,“我听说,你和女朋友出了点问题?”
“嗯。”陈小南目视一望无际开阔的大海,心中竟然没有了抑郁。
看海,果然能治愈人心。
陈北望骄傲地看了眼一米九气宇轩昂的儿子:“如果舍不得,就去争取,别等老了后留下遗憾。”
陈小南点头:“好。”
这次带了浓浓的鼻音,咳嗽了几声,陈北望发现儿子感冒吹不得海风,急忙喊司机送儿子回去。
陈小南回到宽敞明亮的别墅扫视一圈。
外面狂风大雨,屋内温馨安静。
叔叔在看书,偶尔指点一下小堂妹学写字。钰青阿姨从厨房端出几盅汤,吆喝着喊大家赶紧来喝靓汤!
叔叔温柔一笑,合上书本,把花猫堂妹带去洗手洗脸。
钰青阿姨嗔怪了几句,说水彩笔有毒、伤脸,但却没有特别生气,而是坐下来冲陈小南招手:“佛跳墙,不是你最爱喝的吗?尝尝味道怎么样。”
恍惚间,时空交换,陈小南如同身处在曾经幼儿时期那段岁月里。
每次饿了跑回家,总有好吃的等着他。
嘴角笑容渐渐变大,他大步走过去。
这个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陈小南去了自己的房间接听,没过多久,他提着行李告别一脸担忧的叔婶,坚定地去机场。
飞机上,陈小南晕晕沉沉做了好几个梦,下飞机,他的司机把他送去了一个老旧的小区,这里住的都是一些普通白领,房租便宜。
来到二单元,敲了敲302的门,里面传来轻缓脚步声,一个皮肤白净气质优雅的年轻女子打开门,睇见他时没有丝毫惊讶。
陈小南认为自己烧得快糊涂了,他觉得眼前的姑娘美得惊心动魄,带了光晕。
“唉,我们分手了……”
温润甜美的声音多了三分叹息,言下之意,就是提醒他不要再来找她!
陈小南头重脚轻,斜靠在门框,委屈嘟嘴:“我发烧了,好难受。”
袁喜芝急忙踮起脚尖摸他额头,火热的触感让她很是心疼,急忙拉过他胳膊,摇摇晃晃把人拖拽进屋。
对他,她了如指掌。
什么药可以吃,什么药不可以吃,她都记得,喂了退烧药,又给他喂了点粥,逼他吃了颗橙子补充维生素C辅助退烧。
忙忙碌碌,一直听他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她忍不住回头:“闭嘴,好好休息!”
“哦……”陈小南可怜巴巴闭上眼睛,习惯躺在他常睡的那张沙发上蜷缩着身体。
他太高,沙发太小,看上去怪可怜的。
心软是女人的第一大忌!
可就是忍不住犯傻,如果能控制得住,那她就不是袁喜芝。
把人带到床边,硬如磐石的胳膊扯不开,她不小心和他一起倒下去。
就听到他烧昏了头,不断嘟囔:“老婆,老婆,老婆……别离开我……”
袁喜芝眼中含泪,怒指他高挺的鼻梁:“谁是你老婆,哼!”
舍不下,真的舍不下。
从交往那天起,他喝醉酒迷迷糊糊喊她老婆她就知道自己彻底沦陷。
可他们真的适合在一起么?
为什么自己收手了,他还不愿意放弃?
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在意她,他对她的事,什么都记不住。
而且,女人们一个个前仆后继,他没出轨,却也没有边界意识,这让她太没安全感。
她想放过他,也想放过自己,让他去追求一个能让他记住一切事情的女人。
可偏偏他又不愿意!
烦死了。
反正心里也装不下别的男人,他想怎样她都不管了。
陈小南第二天起来,很开心。
笑得一脸春光灿烂,他像孩子那样撒娇,各种贴贴,不停地喊老婆。
袁喜芝懒得管他,认真做早饭。
原本以为又会像前几年那样重复一次又一次让她心累的点。
可一年后,袁喜芝在二十九岁这年,心甘情愿嫁给了陈小南。
这次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而是带着满满的幸福,和无数亲友的祝福,嫁给了这一生的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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