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看着沈时礼主动发来的问询, 池芋微微怔了下,继而抿唇笑了笑,按掉了手机。
既然他先绷不住了, 那就多晾他一会儿再说吧。
也顺便让他体验下她过去的感受。
果然没过半小时,他又发来了一条消息:【不喜欢玫瑰吗?】
刚进家门的池芋依旧没有理会他, 直接脱了衣服,去浴室里?洗了个澡。
洗完她又不紧不慢地吹了个头发,敷了个面貌,才拿起丢在沙发上的手机看了眼。
埃文:【还是觉得红玫瑰的颜色不好看?】
埃文:【所以你喜欢什么花?】
埃文:【还在加班么?】
……
看着?他每隔十来分钟就发来一条的消息,池芋忍不住笑出了声。
原来他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啊!
还怪有意?思的。
池芋懒懒往沙发背上一靠,盯着?手机屏幕思索了片刻, 终于回复他说:【花太多了,我桌子花瓶插不下,分给同事?了】
埃文:【哦】
埃文:【你下班了?】
YU:【早回家了】
埃文:【好, 早点休息, 我还在加班】
……所以呢?
他不会指望她反过来关怀一下他吧!
池芋有些好笑地扯了扯嘴角, 直接按掉了手机。
但没过一会儿,她手机又震了一下。
以为是沈时礼又按耐不住给她发消息了,结果打开发现是物业小李,说是半小时左右会有昨晚的停电补偿送到。
她这才想起她公寓的神仙物业,不知道这一次他们会送些什么东西来。
池芋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了电视。
她拿着?遥控器, 随便换了几个台, 竟然在《乐队的盛夏》综艺节目里看到了贺乐涵。
顿时坐直身子,瞪圆了眼睛。
她之前听说她乐队因为被对手搞了, 所以没能?通过这综艺的海选,没想到最后还是上去了。
池芋不禁兴奋拿起手机, 对着?电视拍了几张,发给了许佳意?:【我在电视上看到乐涵姐了!】
许佳意?:【哈哈哈,我也正和你哥在家里看呢】
YU:【我哥今晚没加班?】
许佳意?:【没,他最近事务所不是很忙】
看到她这么说,池芋不禁有点疑惑沈时礼究竟在加班做什么了。
在她印象里?,他似乎一直都在忙工作,基本都没有什么闲暇的时间。
即使是他飞来港城追她的那几天,他也只有周五陪了她一整天,其余时间段都神出鬼没的。
想到这,她又忍不住切回了和沈时礼的聊天界面。
踌躇片刻后,发了条:【我哥都在家看电视了,你加个什么班】
但不知道他是暂时没看到,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过了好半天都没收到他的回复。
靠,她就不应该微信他的!
这样又变成她在惴惴不安地思考他为什么不回她了。
正当她追悔莫及之时,门铃响了起来,她连忙放下手机,趿着?拖鞋跑去了玄关。
“池芋小姐是吧?”外卖小哥将一个保温袋递给了她。
“嗯,对。”池芋点了点头,进?屋就迫不及待地拆了开来。
发现里?面是好几个冰袋和一整盒哈根达斯不同口味冰淇淋的组合。
不愧是神仙物业,冰淇淋也送得这么贵的品牌。
但这次全楼都停电了,他们?这么个补偿法,不会破产么?
池芋默想着?,挑了其中一个香草口味拿出,其余的都冻进?了冰箱里?。
等她挖着?冰淇淋返回沙发的时候,瞥见手机屏幕上终于弹出了沈时礼的消息:【抱歉,刚才在和人通电话,才看到你的消息】
没料到他还会为自己回复晚而道歉的池芋微微怔了下,才放下手中的冰淇淋,滑开了微信。
见他又来了一条说:【其实我除了事务所的工作,还有些家族的业务要处理,所以会比你哥忙一些】
YU:【哦】
池芋假装不在意地回了他一个字,心情却止不住地快活了起来。
这之后的每一天,沈时礼都会主?动?微信她汇报一些关于他的工作动向,偶尔还会跟她分享一两条生活上的事?情。
比如他买了几本烹饪书,正在学习如何做饭。
甚至还将他做的菜拍照发给了她,问她周末有没有时间来检查下他的学习成果。
看着照片上卖相不太好的菜品,池芋差点没在办公室里?笑出声。
“看着?什么,这么开心。”张丹丹不禁偏头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池芋抿唇压了压笑,眼尾的弧度却还在。
“是不是在和你的追求者聊天呀?”张丹丹揶揄问道。
“你怎么猜到的?!”池芋诧异看了看她。
“你脸上喜悦的笑都快溢出来了。”
“哪有。”池芋正了正表情,说,“我很严肃的。”
“嗯嗯,严肃。”张丹丹敷衍点了点头,又八卦问,“你有打算接受他吗?我看他这花天天变着花样给你送的,也快有一个月了吧?”
“嗯……不急,男人还是要多考察一下才行。”池芋笑了笑,看了眼自己桌上花瓶里?的百合。
自从他那天送她99朵玫瑰被她吐槽太多没处摆之后,他就将花的数量降到22支,刚好可以插满她的花瓶。
而且他似乎每种花都调查过花期,总会卡在上一次花出现一点凋谢迹象的时候,给她送来一束新的。
既不浪费,又保证了她花瓶中的鲜花始终在盛放。
这份他为她细心创造的浪漫,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但她最近杂志社的采访项目有点多,再加上她哥上周火速和许佳意?领证了,他总来叨扰她帮忙想些二次元风的婚礼点子,她也确实无暇顾及去考虑要不要接受沈时礼追求的事?。
还是等忙完这一阵子再说吧。
池芋心里?想着?,低头回复了沈时礼一句:【周末没空】
对于池芋的回复,沈时礼也不是很意?外,毕竟他当初没少拒绝她的各种约会邀请。
但快一个月没见到她人,他还是觉的挺想她的。
所以在完成对沈严河蓝海置地股份的收购后,暂时能?轻松一下的他赶在她下班时间前,悄悄将车开到了她公寓的楼下。
一直等了快三个小时,他才终于看到她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了街角,手上还拎了个电脑包,看样子是加班到现在,也没能完成所有的工作,所以将电脑带回了家。
随着?她的走近,他看到了她脸上流露出的疲惫,不禁有些心疼地蹙了下眉。
想下车去抱抱她,却又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身份去。
她毕竟还没有答应他的追求,他再擅自出现在她的面前,说不定会让她觉的更加心烦。
沈时礼眸底暗了暗,直到目送她进了公寓的大门,他才下车点了根烟,垂头深吸了一口。
然后修长手指夹着?烟,抬起锋利的下颌,望向了她会出现的那扇窗。
池芋到家后,打开灯,在沙发上歇坐了半天,才又起身去窗边拉上了窗帘。
她下周要去海城郊区做一个创意?园区项目的采访,这是转正以来她要自己去进?行第一个采访,所以她准备得格外认真和卖力,生?怕会出什么岔子。
而且这个创意?园区的项目,是绿源地产下的,他们?老总陈远扬是沈时礼的朋友。
她也算是靠了点他的人脉,才拿下了对这个项目背后国际知名建筑师劳埃德的采访。
所以她要是做不好,真的要被人打上关系户的标签了。
顶着?这样的压力,她周末也没怎么休息,一直在电脑上搜集整理着更多资料,预备着?采访问题。
同时练习着?英文口语和听力,以确保她采访时也不会被语言问题给拖后腿。
在忙忙碌碌之中,时间也过得?飞快。
眨眼间,就到了对劳埃德的采访日。
因为时间定在了下午3点,池芋早上还是去杂志社工作了半天。
临出发前,张丹丹瞥了眼神色有点紧张的池芋,为她打气?道:“放轻松,你准备的已?经够全面了,肯定没问题的。”
“嗯!那丹丹姐,我先走了。”池芋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了一个笑容。
“你伞从前台拿一把,我看这天很可能会下雨。”张丹丹又提醒了她一句。
“好。”
池芋背上包,拿上伞,就匆匆走出了杂志社的大楼。
可能?是暴雨要来,天气?闷得?有些异常,压得?原本?就紧张的她有点喘不上气来。
因为创意园区的位置有点偏,附近也没地铁站,池芋只能?打了辆出租车。
在行驶的路上,她手机忽然震了两下,打开是沈时礼发来的消息:【你今天去采访劳埃德对么?】
池芋微微怔了下,心想她也没跟他提过这事?,不由反问他说:【你怎么知道?】
埃文:【我前两天和陈远扬碰了个面,听他说的】
YU:【哦】
埃文:【劳埃德这人还挺随和的,我在美国和他共事?过,所以你不用太紧张,放轻松采访就好】
见他这么说,池芋紧绷的神经确实松下来了一点,同时还有有些感激他在这时候发消息来安慰她。
但她还是佯装不在意?地回他了句:【用不着你说,我本?来也不紧张】
埃文:【不紧张最好,我今晚准备回港城处理些事情,可能?要过个两周才回来】
YU:【你爱去哪就哪,我又不关心的】
埃文:【那我也会每天和你汇报的】
YU:【……随便吧,反正别指望我回你】
埃文:【嗯,习惯了】
池芋抿了抿唇,不知道他这个习惯了,是说习惯每天给她发微信了,还是习惯她经常不回复他了。
但不论怎样,她原本?紧张的心情,此刻放松了许多,甚至还变得明快了起来。
见到劳埃德后的采访,也进?行得?非常顺利。
原定一小时的采访,因为聊得?很愉快,劳埃德还多给她了半小时的时间。
直到快5点,池芋才收拾好东西,走出了创意园区的主楼。
此时外面已经下起了暴雨,伴随着?大风和雷电,几乎模糊了视线。
池芋站在屋檐下等了好久,才终于叫到了一辆出租车,开始往市中心返。
等上到高架时,路也变得?越来越拥堵,车子走走停停的,多少晃得人有点恶心。
司机也不耐烦地一会儿看看手机导航,一会儿踩两脚油门的。
在要经下匝道口的时候,司机回头看了眼池芋,说:“小姑娘,这高架上太堵了,我们?要么走下面吧?”
胃里在翻腾的池芋也不想多讲话?,只轻点了下头:“行。”
于是司机方向盘一转,将车开下了高架。
然而在即将汇入地面车流的一瞬,后面一辆疾驰的面包车似乎是要抢前面的黄灯,再加上暴雨带来的视线模糊,竟直接朝他们的车子开了过来。
司机一惊,连忙打了下方向盘,虽然避开了后面的面包车,却因为路滑失控撞上了一侧的护栏。
坐在后面的池芋几乎来不及反应,身子就被巨大的惯性甩了下,脑袋砰地一声撞在了车窗上。
下一秒,她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62章
海城国际机场。
沈时礼坐在贵宾候机厅, 眉头微蹙地盯着自己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各项财报数据,心里?还在为明早的家族内部会议打着草稿。
这场家族会?议,可以说是?关于沈家未来掌权人最决定性的?一次会?议。
他原本以为会?在年底时召开, 没想?到沈祁成前几天病情突然出现恶化?,虽然进ICU之?后抢救回来了, 但预计能活的时间也没有之前那么久了。
所?以沈祁成一清醒过来,就紧急召集了沈家所?有人,甚至还跟医院申请了一天出院,准备亲自主持这场会?议上,讨论出他名下所有产业实权的分配。
虽然在收购了蓝海置地的股份,架空了沈严河后, 沈时礼就和?沈祁成通过一次电话,暗示过他如果未来产业的分配不按照他提出的?方式进行的?话,他不介意和?沈家对着干, 阻挠他们未来在内地的业务拓展。
当时沈祁成也没给他任何的?承诺, 只长长叹了口气, 说:“还在耿耿于怀你妈妈的事情么?一个蓝海置地的控股权还不够吗?”
“不够。”沈时礼冷冷回了句,把话摊开说,“如果当年不是?你们做的?那些事?,她也不会?死。”
“……”沈祁成默了许久,才回他说,“除非你能说服其他人接受, 否则我?一个人拍板也没用, 我?不可能不考虑其他反对的声音。”
“我?会?的?。”
虽然沈时礼最后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但他其实心里?的?把握也不是?百分之?百。
沈家虽然是?以房地产起家的?, 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早已涉及金融、文化娱乐等多个领域, 沈祁成也结过两次婚,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
虽然他爸沈严河是长子,但结婚晚,所?以他上面还有两个堂哥,如今已三十多岁,全都结婚生了小孩。
他们虽负责打理着沈家金融保险领域的?业务,但也一直想?分得房地产的?一杯羹。
毕竟这才是沈家最大和最赚钱的?业务。
所?以自从?沈祁成生病后,大家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都在打自己的算盘。
他大哥甚至又抓紧时间让他嫂子怀了三胎,想?要多获得一个人头的?遗产。
而他二?哥最近动作也很多,又?是?投资大电影又?是?收购小企业的?,巴不得赶紧把自己公司的股价拉上去。
因此想?让他们在家族会?议上赞成他来接手房地产这块大蛋糕,确实不易。
他必须提前想好他们可能会质疑的所有方面,并给出他们无法反驳的?解释。
当然,他暗中也做了很多制衡,虽然因为会?议提前,他没能完全布局完成,但也差不多足够了。
剩下全看他明天在家族会议上的?谈判能力了。
“沈总,延误的?航班确认起飞时间了,VIP已开启登机检票。”李想的话打断了沈时礼的?思路。
“知道了,我们准备走吧。”沈时礼最后看了眼财报数据,收起手中的?笔记本电脑,站起了身。
候机厅窗外的雨依然在下,但雨势小了许多。
也不知道池芋采访得顺不顺利。
他是不是应该再慰问她一下?
但她或许会嫌他烦吧……
沈时礼一边往登机口走,一边踌躇从西装裤兜里摸出手机。
刚打开微信,屏幕上就弹出了池呈的来电。
他神经莫名跳了一下,手指一滑,按下了接听。
“埃文,你在海城的吧?”
电话那头传来池呈焦急的声音。
“嗯,但我?正在机场,准备飞港城。”沈时礼如实回答道。
“……那我找别人。”
说完,池呈电话就猝不及防地挂断了。
沈时礼不禁蹙了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很少见池呈会?这么慌张,而且他此刻不是正在北城出差么,怎么会?这么急着找在海城的?人。
思索片刻后,他又?立即将电话打了回去。
“喂,是事务所那边出了什么事么?”
“不是?事务所。”他听到池呈气喘了下,似乎是?在快步赶路中,“是?我?刚刚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我?妹出车祸了,需要有家属去一下……”
“什么?”沈时礼身子一僵,浑身血液都冷了下来,努力克制着自己发颤的嗓音冷静问,“严重吗?在哪家医院?”
“不知道啊!医院只说人还在昏迷中,所?以我?这不想?赶紧找个人过去看一眼么,我?现在正在往机场赶,最快也要明天凌晨才能回来。”池呈匆匆说道,语气里?全是?担忧。
沈时礼眸光暗了暗,只迟疑了片刻,便?回他说:“你别慌,医院地址给我?,我现在去帮你确认。”
“你不是?要飞港城了么?”池呈微微怔了下。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推迟下不要紧。”沈时礼抿紧了唇,淡淡道。
“那麻烦你了,我微信发你地址。”池呈感激道。
“没事?。”
沈时礼沉沉吐了口气,挂断电话,看向了身边的李想:“我需要去一趟医院,池芋出车祸了。”
“啊?”李想愣了愣,“这飞机马上要起飞了,怎么来得及去。”
“我今晚不飞了。”
“那明早的?家族会?议,你不参加了?”李想一脸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他。
“嗯。”沈时礼垂眸看了眼池呈发来的?医院地址,快速在手机叫了辆出租车,才抬起幽黑的?眸说,“只能麻烦你先代我出席了,我?要陈述的?事?情,都写在了文件里?,晚点我?会?发送给你。”
“沈总,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李想睁大了眼睛,“虽然我?是?能替你陈述,但他们可能抛出的?质疑,我?一条都回复不了啊!而且你缺席这么重要的家族会?议,肯定会?被他们在沈祁成面前疯狂打压的?,就算他有意想?将房地产这块全权交给你,也无法服众啊!”
“我?知道,后果我?会?再想?办法处理的。”沈时礼烦躁不安地抿了下唇,直接将手里?的?公文包交给了李想?。
“可这后果处理起来会相当棘手吧!”李想?眉头紧锁地接过公文包,又?劝他说,“还是?我替你去医院看下池小姐的情况,你赶紧回港城吧,反正医院谁去都一样……”
“不一样,她需要我。”沈时礼神色焦急地顿了下,匆匆丢了句,“你到了港城再联系我?。”
就捏着手机,大步转身离开了。
“沈总……”李想愣愣看着沈时礼远去的?背影,还是?不敢相信他竟然会?了一个女人放弃了他运筹帷幄多年的夺权计划。
他跟了他五年之?久,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工作狂魔,而且不近女色。
似乎他的?人生里?,只有夺权这一件事情。
虽然在遇到池芋之?后,他出现了一些变化?,时不时地会分出些时间去陪伴她。
但那些陪伴,也是建立在他工作上的事情都处理完的?基础上。
所以他一直觉得,池芋对他虽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她在他心里的优先级原来已经超过了一切。
哎,原来爱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李想无奈叹了口气,收回视线,独自走进了登机口-
在出租车上撞昏过去后,池芋感觉自己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梦里她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东西,却?迟迟找不到。
就在大雨里一直走,一直走。
身上的衣服也都湿透了,感觉冷冷的?。
她不禁产生了想回家的念头,于是?给她哥池呈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她。
但奇怪的?是?,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并不是池呈,而是?沈时礼。
她不由?蹙了蹙眉,想?说你把电话给我?哥,我?才不要和?你这样的?大骗子讲话,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顿时急得她拼尽全力喊了一嗓子。
结果这一嗓子喊出声后,她猛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睁开了眼。
陌生的天花板上亮着一盏昏暗的白炽灯,晃得她视线有些模糊,头也在隐隐作痛。
呼吸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耳边确实也有低沉的男声在讲话,说的?还是?她不太能听懂的?粤语。
池芋不禁恍惚了下,才想?起自己之?前坐的出租车似乎是撞到了护栏。
所以她这是在医院里?
平躺在床上的池芋缓缓转了下头,想?进一步确认下周围的?环境。
但她刚动了一下,正在门口低声讲电话的沈时礼就察觉到她的?动静,赶忙粤语说了句什么,挂断电话,朝她快步走了过来。
“先别着急动,有哪里不舒服的吗?”他急切坐到了她的?床边,俯下身观察着她,黑眸里?写满了担忧。
池芋微微怔了下,愣愣回答说:“只是头有点晕,其他还好……”
“那就好。”沈时礼蓦地松了口气,嗓音恢复冷静说,“等下我?叫医生来再做个检查。”
“嗯……”池芋抿了抿唇,有些迷茫问他,“我?昏了多久?你怎么会在这里??”
“六七个小时吧,现在快晚上十二点了。”沈时礼顿了下,又?继续解释说,“我?接到了你哥的?电话,他在北城出差,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所?以我先替他过来照顾你。
“哦。”池芋木然点了点头,又?想?到说,“但你不是?今晚飞港城么?”
“因为雷暴天气,航班取消了,所?以我?没飞成。”沈时礼轻描淡写地解释道。
“哦。”池芋迟钝眨了下眼。
沈时礼看了看还是有点发懵的她,站起身说:“我?先去找医生,你好好躺着,别乱动。”
“哦,好……”池芋下意识地应了声,大脑确实还有些混乱。
一直到医生过来,她才彻底理清了她昏过去后,都发生了些什么。
原来那个司机并没有大碍,只是?受了些擦伤,见她昏过去了,就立马打了120电话。
后面医院通过她的手机联系上了她哥,她哥因为明天才能赶回来,又?联系了沈时礼。
而沈时礼恰好因为航班取消没能飞,便?直接赶来了医院。
“先去拍个脑CT看看,如果没有什么大碍的?话,再住院观察一晚就可以出院了。”医生检查完毕后说道。
“好。”沈时礼点了下头。
“你是她哥对么?”医生开着单子问道。
“……嗯。”沈时礼含糊应了声。
“那楼下缴个拍片费,就可以带你妹去二?楼的?CT室了。”医生说着将开好的单子递给了他。
在医生离开后,逐渐恢复精力的?池芋坐在床上眨了眨眼,揶揄他说:“你怎么还要擅自顶替我?哥的?。”
“不然我说是你的什么?”他幽邃眸光轻睨了她一眼,轻飘飘问。
“男朋友么?”
池芋微微哽了下,心跳轻晃地别过脸说:“想得美。”
沈时礼垂下深邃眉眼,无声笑了笑,便?转身离开病房,下楼缴费去了。
池芋独自坐了会?儿,试探下了个床,结果发现头还是有点晕,多少有点站不太稳。
于是?她又?坐会?儿了床边,等沈时礼回来,才在他的搀扶下站起了身。
“你说我?头晕乎乎的?,不会?CT拍出来真的有什么问题吧。”池芋有些担忧道。
“不会?的?,你可能只是?受到撞击后,又躺太久了。”沈时礼安慰她说。
“那我?要真的?撞出问题来了,怎么办啊!我?现在都没办法独立行走。”池芋越想越觉得头晕得厉害,人也跟着慌了起来。
沈时礼:“没事,一定能治好的?。”
“那治不好怎么办啊,我?才22岁,刚开始工作,难道以后就在家里躺着了么……”池芋哭丧着小脸道。
“放轻松,刚才医生不也检查过了,说不会?有什么大碍。”
沈时礼轻抚了下她微颤的后背,又?沉声补充:
“而且就算你真的无法再出门工作,我?也可以养你一辈子。”
第63章
池芋微微怔了下, 脸一热,局促嗔他说:
“你这话说得跟求婚似的,别乱开这?种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沈时礼垂眸睨了她一眼, 黑眸沉静如井,含满了认真。
池芋不禁心脏重重跳了下, 慌忙低头躲了下他炙热的视线,嗓音轻飘嘟囔说:“那我还不一定想被你养一辈子呢。”
沈时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敛了眼神,扶着她走进了CT室。
“这?CT做完多久能拿拍子啊?”池芋紧张躺上?了检测床。
“半小时。”检测员顿了下,转头对沈时礼说,“家属请到外?面等候。”
沈时礼看了看一脸不安的池芋, 安慰似地轻握了下她微凉的小手,才转身离开了CT室。
隔着紧闭的门,略显焦灼地等待了起来。
但等CT室的房门重新打开的时候, 他又恢复了沉稳的神色, 走去?了她的身边。
“感觉如何?”他扶了下她纤瘦的后背, 帮她坐起了身。
“感觉更晕了,想赶紧回去躺着了。”池芋在他的搀扶下走下床,小脸皱成了一团。
沈时礼眸底波动了下,忽然?顿住脚步,高大身躯俯下,修长手臂环过她的细腰, 将她公主抱了起来。
“欸?你干嘛呀!”池芋只觉脚底一腾空, 慌乱之?中下意识勾住了他的脖子。
“你不是想赶紧回去?躺着,这?样走快一点。”他语气淡淡, 有力?双臂稳稳托着她的后背和腿弯,迈开了长腿。
“医院这?么多人, 这?也太社死了,快放我下来……”池芋小脸通红地往他颈窝里埋了埋。
“没事,我带你走楼梯回去?,没那么多人。”沈时礼毫不在意地走出CT室,抱着她转进了楼梯间。
“……”
无言以对的池芋只能乖乖趴在他宽阔的肩上?,鼻子不自觉嗅着他身上?清冽安神的茶香,心静下来了,头晕似乎也得到了几分缓解。
等到半小时后,池芋又紧张从病床上坐起来身,说:“片子出了吧?”
“嗯,我帮你去拿。”沈时礼回道。
“我也想一起,我等不及想知道结果!”池芋可?怜巴巴地望了他一眼。
“哦,那我抱你去完CT室还会抱你去医生的诊室,你不觉得社死了,就走吧。”沈时礼说着就朝她俯下了身。
吓得池芋赶忙躲回了空调被里:“那还是算了……”
“我拿到结果会?第一时间微信你的,你手机电量充起来了吧?”沈时礼嘴角轻牵了下,直起了身。
“嗯……那你一定要立马通知我。”池芋缓缓点了点头。
在目送他离开病房后,便捏着手机焦急等待了起来。
在把所有最差结果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她手机终于震动了下。
她跟着一哆嗦,手指有些发颤地滑开了他的消息。
埃文:【放心,检查结果一切正常】
池芋悬了半天的心瞬间落了下来,长舒一口气靠在了床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了心理负担,她整个人也没去拍CT得时候那么难受了,只轻微觉得有些晕眩。
在沈时礼回来后,她好奇瞅着他递过来的片子,喃喃自语说:“奇怪,那为啥我会?晕呢……”
沈时礼沉思片刻后,缓缓抬起眼帘问她道:“你是不是晚上?没吃饭?”
“……”池芋手一顿,才猛然想起她今天确实没吃晚饭。
但是因为车祸前她一直在恶心,醒来时人懵懵的,也没什?么胃口,所以她完全?忘记了吃饭的事。
不禁有些尴尬地点了下头:“嗯……”
“那看来你是饿得低血糖了,才一直头晕。”沈时礼浓墨眉眼一松,低笑出了声。
“主要?我也没什?么想吃饭的感觉,才忽略了这?个事嘛。”池芋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我只能帮你去看下医院旁边的24小时便利店了。”沈时礼垂眸看了眼腕表,站起了身。
“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要?不帮我搞个士力?架吧,补充下能量,盒饭什么的我也吃不下。”池芋眨了眨眼。
“行,那你先躺着休息,我去?去?就回。”
“嗯。”
彻底放松下来后,池芋忍不住开始回想沈时礼认真和她说,会?养她一辈子的话。
还有他温暖的怀抱,有力?的臂膀,身上?好闻的气味。
想着想着,她脸又不自觉地开始有些发烫。
沈时礼回来时,看她小脸红扑扑的,不由担心摸了下她的额头:“你怎么脸这?么红,不会?发烧了吧?”
“没有啦,可?能是病房里有些热。”池芋略微羞赧躲了下他温热的掌心。
“那我空调再调低点?”他收回了手,幽幽睨了他一眼。
“嗯……”池芋垂下长睫,一时有点不敢再和他对视,掩饰拆起了他买回的士力架。
等填饱肚子,补充完能量,她确实头也不晕了。
她偷瞄了眼在她床边板凳上低头看手机的沈时礼,泛白的灯光打在他的头顶,照的他肤色冷白,也衬得他眼底隐约有些发乌。
她是昏迷后睡了六七个小时,现在凌晨三点也不觉多困。
但他可是从机场赶过来后,就一直挺到现在没合过眼。
她不由心生了几分?不忍,轻戳了下他的胳膊说:“我哥已经到海城在往医院来了,你就先回家睡觉吧。”
“没事,我刚好也有点工作没处理,就陪你到早晨,确认你可以出院再走。”沈时礼抬起眼帘,淡淡道。
“谁家大半夜的处理工作啊,我批准你回去?了,你就别跟我墨迹。”池芋板起了小脸,还是想赶他回去?休息。
“怎么,心疼我了?”沈时礼眸光轻荡了下,语气幽幽。
“……谁心疼你啊!少自作多情。”池芋微微哽了下,局促挪开眼神说,“我只是觉得你坐在这里,我也没法安心睡觉。”
“那我坐到外面走廊去。”沈时礼说着就站起了身。
“……”池芋愣了愣,无?奈喊住他说,“我是觉得你照看我到这么晚,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所以你还是先回家休息吧。”
沈时礼脚步顿了下,默了几秒,缓缓转过头说:“会?过意不去?,我能将这理解为你已经原谅我了么?”
“……原谅了也不代表我答应了你。”池芋抿了下唇,有点别扭道。
“我知道。”沈时礼笑了笑,竟重新坐回了她床边,“那我更不能回去?了,要?继续好好表现才行。”
“……”池芋噎了片刻,无?奈躺回枕头,拗过了脸,“随便你吧,累得又不是我。”
“嗯。”沈时礼轻瞥了眼她染了粉色的耳廓,唇角轻牵了下,俯身想帮她扯一扯快要?掉下床的被角。
感受到背后有沉甸甸压迫感过来的池芋神经紧了一下,火速又转过了脸:“你要?干嘛!”
沈时礼手一滞,幽黑瞳眸无?辜看向她说:“帮你扯下被子,快掉到地上?了。”
“哦。”池芋登时为自己过激的反应感到有些尴尬,眼帘一垂,局促应了声。
沈时礼不禁眼睛轻眯了下,幽幽反问:“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图,图谋不轨。”池芋磕巴了下。
“这可是在医院。”沈时礼有些好笑地看了看她。
“你上?次在缆车上?,不一样也那什么了。”池芋眼神飘忽了下。
“……”沈时礼被她噎了下,眉眼里流露出了些许的无?奈,“你想太多了,我现在只想让你抓紧时间睡觉休息。”
“明明是你之?前的表现,才让我忍不住多想的。”池芋硬撑为自己辩解道。
“好,是我的错。”沈时礼帮她轻扯了下被子,低声哄她说,“现在可?以安心睡觉了么?”
“嗯……”池芋轻抿了下唇,重新背过了身子。
但不知道是昏迷时睡了太多,还是因为沈时礼依旧守在她身边的缘故,池芋辗转反侧了半天也没能睡着,口还被空调风吹得有点干,于是她又坐起了身。
“怎么了?”察觉到她动作的沈时礼立马抬起头,放下了手机。
“我想喝水。”
“好。”沈时礼起身去一旁桌上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了她。
池芋仰起头咕咚咕咚喝着水,余光瞥见沈时礼深邃眼眸一直在看她,不禁有点不自在地放下矿泉水瓶,轻瞪了他一眼:“干嘛盯着我看。”
“看你这?喝水的速度,怕你突然呛到。”沈时礼淡淡笑了笑。
“……你盯着我,我才容易被呛到。”池芋撇了撇嘴。
“怎么?我看你,你会?紧张了?”他点漆般的瞳眸轻轻眯了下。
“谁紧张了。”池芋心脏砰砰跳了下,努力?和他对视道,“就算你再靠近点看我,我也心如止水。”
“是么?”沈时礼骨节分明的手压了下床边,身子戏谑般地朝她倾了倾,双眸直勾勾地探入了她的心底。
池芋长睫扑簌簌地颤了颤,想躲开他炙热的注视,又不愿丢了面子,干脆以进为退地也往他跟前凑了下,强撑看着他说:“当然。”
两人此时的距离几乎不足20厘米,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鼻尖,烫得她耳根红了红。
他深井般的眼底似有暗流涌动,好像一不留神,她也会?被卷入一般。
她不由轻垂了下眼帘,视线落在了他线条分明又莫名?性感的薄唇上?。
一瞬间,她又记起了两人在港城时的那场激吻。
轻飘飘晕乎乎,又让人欲罢不能。
“怎么不敢看我了?”沈时礼轻挑了下眉梢,薄唇轻启,语气幽幽。
“……”
池芋咽了咽喉咙,强迫自己撩起了眼波轻荡的眸。
两人视线重新交汇,她看见了他锋利的喉结也轻滚了下。
房间里的温度在上?升,外?面似乎又下起了雨,噼里啪啦地砸在了玻璃窗上?。
盖掉了她愈演愈烈的心跳声。
沈时礼一瞬不瞬盯着她晃动的眼波,身子又试探压低了一点,鼻尖几乎要?触到她的鼻尖。
池芋轻抿了下唇,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但下一秒,她想象中滚烫的温度并没有落在她的唇间。
而是听到了咔嚓一声开门声。
池芋身子一僵,迅速后撤了一下,睁开了眼。
视线越过沈时礼宽阔的肩头,和推门而入的池呈撞了个正着。
第64章
看到池芋惊慌的小眼神, 沈时礼身子也微微滞了下。
但只秒的功夫,他便神色如常地直起身,仿佛毫不?在意是谁推开了病房的门, 只淡淡对池芋说:“不?好意思?,是我看错了。”
“啊?”池芋愣了愣, 眼神在他和走进门的池呈之间乱飘了下。
“我以为你额发遮挡处有之前没检查到的撞伤,原来?只是灯光的阴影。”沈时礼语气平静地解释了句,才不?紧不慢地回头看了眼风尘仆仆赶来?的池呈,和他自然打招呼道?。
“你来?了。”
“嗯。”池呈微喘地点了下头,攥紧的拳头也松了开来?。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两人贴得那么近, 以为沈时礼是在亲池芋,整个人都懵了下,差点没冲上去将他从她身前拉开了, 再揍上一拳了。
后面听到他平常的话语, 他才意识到是自己想太多了。
原来他只是在帮她检查伤口。
虽然也没真的动手, 池呈还是为自己内心的误解产生了些愧疚,不?好意思?看向他说:“真是辛苦你了,帮我照看了这么久的人。”
“没事,应该的。”沈时礼淡淡笑了下,从床边的椅子上站起了身,“你来?坐吧。”
“不?用不?用, 我都坐了一路的出租车了, 站会儿不?要紧。”
池呈摆摆手,径直走到了池芋床的另一边, 眼神担忧地瞅了瞅她:“圆圆,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还晕么?”
“不?晕了, 之?前那么晕是饿的,吃了点东西就好了。”池芋讪讪笑了下,快速瞄了眼气定神闲坐回椅子的沈时礼,心想这男人也太会装了吧!
从台词到神情,简直毫无破绽。
不?过?也幸亏他反应够快,不?然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哥解释两人刚才在做什么。
“那就?好,你这次真是吓死我了。”池呈松了口气,又伸手摸了下她额头。
“干嘛啦。”池芋瞅了他一眼。
“看你脸有点红,怕你发烧了。”池呈眉头轻敛了下,收回了手。
“……我可能是热的。”池芋局促抿了下唇,余光瞥见沈时礼似乎是轻笑了下。
可恶,都怪这狗男人。
他刚才肯定是想试探吻她,看她会不?会躲。
而她确实?也被他浓墨深刻的眼眸给蛊到了,第一反应竟然是闭眼,而不?是推开他。
不?行,她之?后得硬气一点,不?能?再被他这样拿捏了。
不?然他肯定觉得她岂止是原谅了他,估计已经在想答应他了。
“哦。”池呈转身拿起空调遥控器看了看,眉头轻蹙说,“我看这空调温度已经调挺低了,你还是别?贪凉,省得头没事,身子又给吹感冒了。”
“嗯……那就?这样?吧,我要继续睡觉了。”池芋扯着被边,重新躺回了床上。
“好,你睡吧。”池呈顿了下,看了眼坐在床对面的沈时礼,“埃文,你快点回家休息去吧,我继续陪她就?好。”
“没事,我明天上午的飞机,医院这边过?去?还近,我就?不?回家折腾了,毕竟现在已经3点多了。”沈时礼淡淡道?。
“哎,真的太不好意思了,让你守到了这么晚,等你港城回来?了,我必须得请你吃顿大餐。”池呈歉意笑了笑。
“跟我不必着么客气。”沈时礼轻牵了下唇角,站起身说,“我去?楼下抽支烟,你来?坐吧。”
“嗯,今天真的辛苦你了。”池呈又郑重其事地道?了声谢,才坐了下来?。
不知道是因为床边的人换成了池呈,还是因为过?这半天她终于折腾困了,池芋这次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
再醒来?,外面的天已经透亮,雨也完全停了。
等医生做完最后一次检查,确认没事后,她便获得了出院的批准。
在等待池呈去?窗口帮她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池芋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身边在手机处理工作的沈时礼,想问他是几点航班,又怕让他觉得她已经被他拿捏住了,开始关心他的行程了。
察觉到她视线的沈时礼微微顿了下,撩起了眼皮:“想问我什么?”
“没什么。”池芋赶忙敛了眼神,轻抿了下唇。
沈时礼沉静注视了她片刻,主动开口道?:“等你哥回来?,我就?要去?机场了。”
“哦。”池芋假装不在意地应了声,“那再见了。”
“……”沈时礼轻顿了下,继续和她说,“我这次不太确定会离开多久,半个月内应该是回不?来?了。你如果有什么事,以发微信给我,我可能会回的不及时,但看到一定会回。”
“我才没什么事找你,别?自作多情。”池芋扯扯嘴角,轻嗤了声。
沈时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在池呈回来?后,三人就?在医院门口告了别。
池芋跟着池呈上了出租车,又忍不住回头瞄了眼车窗外的沈时礼。
他眉眼淡薄,面容冷峻,一手打着电话,一手拉开了后面一辆出租车的门,俯身坐了进去?,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或许是因为不知何时还能再见到他,她莫名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车开出去?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心似乎又被他牵着走了。
赶忙摇摇头,将这恼人的情绪驱散掉了-
因为车祸的事情,池芋在家里休息了两天,才重新回杂志社开始了工作。
有了上一次写沈时礼采访稿的经验,这一次关于劳埃德的采访稿,她写得快了许多,而且初稿还被主编表扬了,说她作为一个新人,写得相当不?错了,成长地非常快。
“主编您过?奖了,主要还是丹丹姐教的好。”池芋谦虚笑了笑,还不?忘带一波张丹丹。
“不?过?关于南浦新村社区改造的专题,你们别?忘了安排下时间,再去?采访一下那边的居民。”
“嗯,丹丹姐在安排了。”池芋乖巧点了点头。
心里却盘算起了另一件事情。
就?是沈时礼除了刚到港城时跟她报了个平安以外,之?后再也没有发过?她任何的消息。
她不知道他这是在欲擒故纵,还是工作上出了什么事,完全没空给她发微信。
但她倾向于是前者。
毕竟他之前在海城时也挺忙的,但还是会每天问候她一两句。
再加上在医院的那一晚,她明确说过?原谅他的话,他可能就没一开始那么积极主动地要哄她了。
起初几天没收到他的消息,她还挺沉得住气的。
可现在两周都过?去?了,他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她就?开始有点慌了,但又拉不下脸没事去主动微信他。
毕竟他走的时候,她都把“不?会给他发微信”的话撂在那了,还让他别?自作多情。
她再没事找事地去联系他,岂不?是很尴尬。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社区改造这件事,还能?作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她去联系他。
所以在完成对南浦居民的采访的当晚,她就?整理一下居民的主要反馈,以非常官方的口吻发送给了他。
结果一直等到要睡觉了,她也没有收到他的回复。
不?禁心态开始有些失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也睡不?着。
直到凌晨一点多,她手机终于震了一下,她赶忙解锁看了眼。
埃文:【多谢反馈】
……
就?这?
甚至不多问一句她采访过程顺不?顺利?
池芋咬了咬唇,不?太甘心捏着手机等了半天,也没再收到他一条消息。
靠!故意晾她是不是!
池芋生气按掉手机,决定在他主动来?找她之?前再也不要搭理他了。
就这样两人又断联了大半个月。
海城的夏天也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了。
第一场秋雨落下的时候,池芋刚走出杂志社,准备打车去?池呈家吃晚饭,帮他再过?一过即将在国庆举办的动漫主题婚礼细节。
没带伞的她蹙眉看了看落在手背上微凉的雨滴,赶紧街边找了个屋檐站了下。
然后低头在手机app上叫了辆车。
再抬起头的时候,雨已经下大了,交织的雨帘模糊了她眼前的街景。
影影绰绰地,她看到了一辆银色的宾利从十字路口开了过来?。
一瞬间,她心跳漏了几拍。
回想起了沈时礼接她去晚宴的那一晚,她也是站在同样?的屋檐下在等他。
而他银色的宾利稳稳停在了她的面前,摇下车窗,黑眸如深井,直直看向了她。
虽然这不过是四个月前的事情,她此刻却觉得恍如隔世。
尤其当她眼前的那银色宾利,一刻都没停地从她身边开过的时候。
她几乎有种想哭的冲动。
就好像她又一次被他戏耍放弃了一般。
过?了好半天,她才冷静下来?,并?意识到刚才过去的那辆宾利,并?不?是他的车。
而且,虽然他没主动联系过?她,但她也没再主动给他发过消息。
这场爱情的游戏,谁输还不?一定呢。
说不?定他是真的很忙,毕竟她哥最近在忙着准备婚礼,肯定把事务所的很多事都丢给了他去?处理吧……
池芋在内心安慰着自己,但到池呈家后,还是忍不?住问他打听了下沈时礼怎么港城去了那么久,还没有回来?。
“哦,他有些家族企业的事情要忙。”池呈十分?笼统回答道?。
“他家族企业有什么事啊?都不?管事务所这边的工作了么?”池芋追问道?。
“一些比较复杂的事。”池呈顿了下,含糊说,“事务所这边他早安排好人接手了。”
“复杂的事是什么事啊?那他之后还会回事务所么?”
“可能?不?会了。”
闻言池芋微微怔了下:“可这事务所不是你俩合开的么?”
“一开始是,但他……”池呈迟疑了下,觉的好像也没必要和她说那么多沈时礼的私事,便打住话头道?,“好了,这些不是你小孩该知道的事,我们继续说回婚礼。”
“但他什么呀?哪有话说了一半就?不说的了!而且我也不是小孩了!”池芋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不?依不?饶地求他说,“你就?跟我讲讲时礼哥的事情呗。”
池呈沉默了片刻,眸光微微眯了下,反问她说:“你怎么突然对你时礼哥这么感兴趣了?该不?会是又喜欢他了吧?”
“……”池芋哽了下,局促笑说,“哥,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再喜欢他。”
“那你问我打听这么多他的事。”池呈半信半疑地觑了她一眼。
池芋轻咽了下喉咙,掩饰般地发出了一声轻嗤:“我不过就是好奇随便问问,我其实?超讨厌他的。”
“你还能讨厌他?他不是和你那个男神,约翰什么的很像么。”
“约兰!”池芋生气瞪了他一眼,“而且你别?拿他玷污我男神,约兰才不?会像他一样?差劲,还把我跟他告白的事出卖给你。”
“……”池呈稍稍愣了下,表情里出现了几丝微妙的难堪。
踌躇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说:“圆圆我得跟你澄清个事。”
“什么事?”池芋没好气地瞅了瞅他。
“就?是当年你跟沈时礼告白这事吧,还真不?是他跟我说的。”
池呈局促顿了下,不?太好意思?说:“是我帮你找包书皮的时候,碰巧看到了你掉在地上的日记本,翻开的那一页就都是沈时礼的名字,所以我捡起来?看了看……”
“啊?”池芋怔了怔,一时没能消化他这话的意思。
“就?是我先从你日记上看到你告白的事,才去?问你时礼哥确认的。”池呈又解释说明了下。
闻言,池芋彻底傻在了原地。
她一直以为是沈时礼出卖了她,却没想到出卖她的,是她自己乱丢的日记本。
“抱歉,当年?看你日记是我不?对,但我也是担心你早恋什么的耽误了学习,或是被年?纪大的男生给骗去?。”
“那你为什么不?说是我日记上看到啊!”池芋有些哭笑不?得地挤了挤小脸。
“本来?没收你漫画这事已经够让你记恨我了,我再说看了你日记,你不?得和我决裂……”池呈顿了下,又为自己辩解说,“而且你当时也没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选择性的隐瞒了。”
“总之?这事我确实?有错,所以你也别记恨你时礼哥了,他估计也是怕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才没跟你说这事的原委。”
“……”
池芋心情复杂地抿了下唇,一时不知道还能再说点什么。
原来沈时礼被她冤枉了那么久,而且他当时追她到港城的时候,她还给了他伸冤的机会,但他却为了维护她和她哥之间的关系,再一次选择了沉默。
而她还想着要打击报复他,真是可笑幼稚极了。
但她该怎么去和他提这个事啊!
怎么想都有点难堪。
在从池呈家离开后,池芋捧着手机斟酌了半天,最后决定先主动慰问他一下,来?作为和解的第一步。
便指尖落下屏幕输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海城?】
这一次她依旧等了很久,才在后半夜醒来?时看到了沈时礼的回复:【应该快了,确定了会告诉你】
池芋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忍不?住又发了他一条:【那你有没有想我】
发完没一会儿,她又握着手机昏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醒来?,她才看到手机上浮了一条他的回复。
【每一天】
第65章
虽然沈时礼的回复只有短短三个字, 池芋却?感觉心里?像灌了蜜糖一般甜,嘴角也不自觉地轻弯了起来。
而且看他这两次回复的时间,都?是三更?半夜, 也确实能感受到他真的很忙,并没有在故意晾她的意思。
池芋捧着手机踌躇了下?, 心想既然他快回海城了,那有些话,就等他回来再说吧。
不过或许是因为她怨恨他的那点心结被彻底打开了,她竟有种迫不及待想要见他的心情。
所以在憋了几天还没收到他确定的归期后,有些失眠的池芋忍不住又?给?他发了一条微信:【说好的快了呢?又骗我】
才终于浅浅睡了过去。
结果等早晨醒来,她竟没有收到他任何的回复。
怎么回事?
他在忙也不至于忙通宵吧!
池芋心情有些低落地放下?手机, 简单收拾吃了个早饭,妆也懒得化,就素面朝天地去了杂志社上班。
上午的事情不多, 她心不在焉地在网上搜集着值得采访的新?专题, 忽然看到了屏幕右下?角弹出了今日新?闻, 遮盖掉了她在浏览的部分网页。
她不禁眉头蹙了蹙,习惯性地往下拖了拖鼠标,准备关掉那碍眼的弹窗。
但视线扫过的时候,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不由手一滞,定睛看了眼,只?见那条新?闻是:「港城传奇地产大亨沈祁成于今日凌晨在医院逝世」
池芋愣了愣, 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结果下?一秒, 她就听到对?面的张丹丹在感慨:“啊,沈祁成竟然去世了, 好突然。”
“也不算突然吧,我好像很多年前就看到过他得了什么癌症的报道。”旁边另一个同事接话道。
“但我记得他好像是治好了?”张丹丹不太确定地转过了头。
“似乎后面又复发了。”
“啊?是么?”
“是的吧, 有点看过的印象。”
“啧啧啧,那么有钱都?治不好,这下?他去世了,他那些遗产也不知道会怎么分。”
“肯定会上演那种遗产争夺战啦!”
……
听着?周围同事的议论,池芋只觉得脑子有点懵。
原本沈祁成对?她来说,也只是个电视报纸上会出现的遥远人物,看到他去世了,她最多也是和周围人一样?,唏嘘个两句就结束了。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因为他恰好是沈时礼的爷爷。
一瞬间,她想通了他为何昨晚没有回复她。
原来是因为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昨晚应该一直都?在医院里?吧……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他会不会也像她同事议论的那样?,被卷入了复杂险恶的遗产之争中。
猛然间,她想起池呈之前说他以后可能不会再回事务所上班了。
那时沈祁成还没有去世,但他已?经要撇清和事务所的关系了,难道说他早就开始策划接手沈家的业务了?
池芋思绪纷乱地坐了片刻,还是忍不住掏出手机,又给沈时礼发了条慰问的微信:【我看到新?闻了,你还好吗?节哀顺变】
然而这次,他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迟迟都?没有再回复她。
白天上班时还好,她注意力可以被乱七八糟的工作转移掉。
但等到晚上一个人回到家,她就有些坐不住了,甚至想直接给沈时礼打个电话,问问看他到底是怎么了。
可她又?不想让他察觉她已经为他焦虑成了这副模样?,总觉怪掉价的。
如果问池呈打听呢,他肯定又要来怀疑她是不是对沈时礼余情未了。
池芋头疼蹙了蹙眉,忽然想到沈时礼不是还在海城经营着一家茶馆,说不定去那里?也能打探到点什么。
于是第二天一下?班,她匆匆赶去了那家茶馆。
一进茶馆的院门,她就觉得哪里?似乎和她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但急着?打听沈时礼消息的她也没细想,快步绕过竹林,推开了茶馆的门。
“你好,请问是一位用茶吗?”前台小姐闻声抬起头,朝她笑?了笑?。
“嗯……”池芋抿了抿唇,开门见山说,“不好意思,我想问下你们最近有没有收到过你们老板的消息呀?”
前台小?姐微微愣了下?,有些不明所以地打量了她一眼。
这一打量,她大概是记起了沈时礼曾经带她来用过茶,便恢复笑?容说:“没有呢,而且我们老板有一个多月都?没来过了。”
“哦,谢谢你了。”池芋失望点了点头,情绪低落地走出了茶馆。
她耷拉着?脑袋,眼睛无神地盯着?院子地面,脚步也比来时放缓了许多。
走了几步后,她猛然意识到是哪里发生了改变。
原来院子里应该是碎石路才对?,而此时全部换成了水泥地面。
池芋脚步一滞,又?匆匆转身回了茶馆,气?喘吁吁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们院子里?之前不是碎石路么,什么时候换成水泥路了?”
“哦,那个已?经换了蛮久了,好像是6月初的时候。”前台小姐回忆道。
6月初?那不就是他在茶馆帮她审他采访稿后不久么。
那天她确实和他抱怨了碎石路高跟鞋不好走,还抨击了几句背后的设计师是大聪明。
难道他是因为她的话重新修了路?
池芋怔怔想了一会儿,也找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可那时,两人还没有决裂,他好像也对她的追求无动于衷。
结果他竟然默默帮她把路面给换了!
所以他那时就在喜欢她了么?
池芋努力回忆了下?那晚,忽然想起他问了她真名叫什么。
当时她只?忙着?在掩饰,现在再仔细想一想,他那时真实的意图应该是想戳破两人之间虚假的关系,然后考虑答应她的追求了吧!
一时间,她发现她对他的误会,似乎有点多。
池芋心情复杂的回到家,忍不住和李菲菲通了个电话,想寻求下?她的建议和帮助。
李菲菲认真听完后,说:“你不是有沈宴行的微信么?要不问问他。”
池芋愣了愣,激动地一拍大腿道:“靠,我早把他这人给忘了!还得是你!”
“可能你眼里?只?剩下?你时礼哥一个男人了,就忘记了自己曾经勾搭过的所有人。”李菲菲半开玩笑?道。
“也不是啦……主要跟他真的是萍水相逢,港城回来后也没有再联系过。”池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好奇问,“话说你俩还有联系么?”
“嗯……也不算有多少。”李菲菲含糊了下?。
“但他不是和沈时礼关系挺差的么,我问他真的好么?”池芋又有点迟疑了起来。
“我觉得问题不大,他这人其实不坏的,问问也不会怎么样。”
“听你这口吻,好像很了解他的样?子?”池芋似乎嗅到了一点不寻常的气?息。
“也没多了解。”李菲菲局促顿了下?,岔开话题催她说,“好了,你快去联系沈宴行吧,我准备洗澡去了。”
“嗯,好。”
池芋挂了语音,就赶忙打开微信通讯录,点开了和沈宴行的聊天框。
她思考了下?,组织语言问他道:【话说,你最近有见过你三哥吗?】
没一会儿,沈宴行便回复了她:【见过】
YU:【他还好么?】
沈宴行:【你去问他本人不就好了,问我是什么意思?】
YU:【他好几天没回我消息了……】
沈宴行:【哦,原来如此】
沈宴行:【看来他这会儿麻烦惹得有点大,不过也是自作自受了】
池芋心脏一紧,赶忙问:【他惹了什么麻烦?】
沈宴行:【这不太方便和你讲,不然让我三哥知道了,他不得弄死我】
YU:【不会的!我绝对?不会告诉你三哥!你就笼统和我说一说好不好,我真的很担心他】
沈宴行:【所以你现在是我三哥的女朋友了?】
YU:【不是……】
沈宴行:【那你算外人,我不能和你说】
YU:【但我本来想等他回来就答应他的,所以我已?经是你预备的嫂子了,快告诉我嘛!】
沈宴行:【……行吧】
沈宴行:【他上个月初莫名缺席了一个很重要的家族会议,却?还想跟我大哥和二哥抢沈家关键继承人的位置,就被针对?打压了,再加上我爷前几天不是去世了么,遗嘱内容有些也扯不清楚,总之他正在努力挽回局面中】
上个月初?
捕捉到这个时间点的池芋微微怔了下?,又?赶紧问:【那个会议,具体是几号?】
沈宴行:【7号吧】
果然。
是她出车祸的后一天。
他当时说航班被取消了,她也没多想。
现在一复盘,都?是蹊跷。
那晚的大雨也没有持续很久,他航班最多是被延迟了,不至于会被取消。
而且她醒来后,他也是有机会改签航班走的,但他依旧选择了留下?陪她,不惜错过了很重要的家族会议。
原来他背着她做了这样的抉择,却?没有跟她邀一点的功。
明明这样?,她更?加会原谅他,答应和他在一起啊!
难道他是怕她知道后,心里?有负担么?
池芋咬了咬唇,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过去虽说是喜欢他,但却?从未去真正了解过他。
只想着自己开没开心,受没受气?。
可他却?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的事,也不在乎自己是否会被误解和中伤。
一瞬间,她好想好想去见他。
纵使她无法为他提供任何实质的帮助,但至少可以给?他一点精神上的支撑和安慰吧。
于是她又?问沈宴行打听了下沈时礼家的住址,直接趁着?明天休息日,买了飞港城的机票。
不过临出发前,她竟先收到了沈时礼的回复,而且还是一连串:
【对?不起,前几天在办葬礼的事,实在忙昏了头,忘记回你了】
【我不要紧,我跟沈祁成的也没多深的感情,你别担心】
【我公司这边还剩最后一点事情要处理,最迟下?周五就可以回海城了】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回去我一定好好补偿】
见状,池芋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落了下来。
看他这语气?,似乎那麻烦事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
但她依旧不想等到下周才见他。
在回复了他一句【没事,我知道了】后,她就拖着?行李箱出了门。
想着?要给?他个惊喜,她也没提自己要去港城见他的事。
反正她要快日落才能到,再折腾打车去到他家,估计都?晚上八九点了。
就算他要加班到半夜才回来,她也就在他家门口等个两三个小时,刷刷手机,写写稿子就过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这样?,池芋一声不响地飞到了港城,甚至都?没有和李菲菲说。
毕竟她也就能停留一晚上,明晚还要飞回海城赶周一去上班。
出了机场,她便打了辆出租车,将沈宴行给?她的地址报给了司机。
司机在听到地址的时候微微怔了下,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但见她已经在低头看手机了,最终也没说什么,就默默将车开往了太平山。
在车窗外霓虹灯光逐渐变暗时,池芋才意识到什么,抬起头往外看了看,发现原来出租车已?经进山了。
其实沈时礼家会在太平山上,她并不觉得有多意外,毕竟这里?是港城顶级富豪居住区,他家也是港城数一数二的豪门了。
但她意外的是,出租车最后停在一座有点眼熟的别墅前。
推开车门,池芋才彻底看清这座别墅冷清的外貌,登时吓得重新?关上了车门,嗓音微颤问司机:“师傅,您是不是停错地方了?”
“没有啊,这里?就是你给?我地址,不信你自己对下门牌号。”
“……”池芋有些不敢相信地转过脸,透过车窗看了眼那锈迹斑斑的门牌。
确实和沈宴行给她的,一模一样?。
池芋只?觉呼吸一滞,整个人都僵在了座位上。
第66章
出租车司机回头?看了眼一动不动呆坐在后座上的池芋, 眉头?轻皱了下:“靓女,下不下车?我还等着去跑下一单。”
“师傅不好意思,等我一分钟!”池芋猛地回过神, 一边和司机道歉,一边匆匆打开了沈宴行的微信, 问他是不是打错门牌号了。
但?不知道沈宴行是不是刚好在忙,半天她也没收到他的回复。
眼见着前排司机的表情越来?越不耐烦,池芋只好先?拖着行李下了车。
她掐着手机,有些?心惊胆战地望了眼那黑漆漆的别墅窗户,一直退到了离它最远的一个路灯下,焦虑等起了沈宴行的消息。
九月的港城, 天气依旧有些炎热。
但?背对别墅独自坐在行李箱上的池芋,却觉得后背一直有些?发凉,心里也毛毛的。
甚至不敢回头多看一眼那黑魆魆的院落阴影。
煎熬了十来?分钟后, 她捏在手里手机终于震了下, 屏幕上弹出了一条微信消息。
池芋慌忙手指滑开了消息, 定睛看了看。
沈宴行:【没打错,就是那栋别墅】
池芋心跳一紧,指尖发颤地输入道:【可我听说?这别墅因为闹鬼早荒废了…… 】
沈宴行:【都市传说,不可信】
沈宴行:【我三哥自从美国回来后,一直都住在那边】
见他这么说?,池芋怦怦直跳的心脏一下放缓了许多。
既然沈时礼回港城就会住这里, 那她上次和李菲菲看到的窗口亮灯和人影, 也不会是什么鬼怪了。
十有八九就是沈时礼本人或者他的管家。
她长舒了一口?气?,继续打字道:【那什么别墅里死过人的传说?, 也都是假的了?】
沈宴行:【哦,那个是真的】???
池芋一怔, 刚落下的心脏瞬间又提了起来?,手指纷飞地输入道:【那这还不是凶宅?他为什么要住在凶宅里!】
沈宴行:【这我真的不方便讲了,你自己问我三哥比较好】
YU:【……】
沈宴行:【不过我能肯定是,这别墅也不是真的闹鬼,你不用怕】
YU:【你怎么能肯定!】
沈宴行:【真闹鬼,我三哥也不会回去住了啊】
YU:【难说?,我感觉他什么都不怕……】
沈宴行:【那我现在给三哥打个电话,让他赶紧回家接你去】
YU:【别!我也不想打扰他工作,而且你说?了就没有惊喜了】
沈宴行:【得,那我不管了】
池芋关掉微信,顿了片刻后,缓缓转头看了眼那栋冷冷清清的老别墅。
忍不住回想了下李菲菲之前和她讲过的传闻内容。
既然沈宴行没有否认其中死人的部分,那么说明关于李蔓如被包养死在这栋别墅中的说?法应该是真的。
那包养她的人,究竟是沈祁成的哪个儿子?
猛然间,池芋想到了沈时礼和他父亲之间恶劣的关系,心中腾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是那人是沈时礼的父亲吧!
因为父亲出轨在外包养情妇,所以他和他的关系非常不好,这样的推测似乎还挺合理的。
但?是,他没必要来?住之前情妇住过的别墅吧!这多膈应人。
池芋蹙了蹙眉,忽然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她记得李菲菲说?,这李蔓如是有生小孩的。
难道说?,沈时礼其实是李蔓如的儿子,沈家的私生?子?
一旦思路往这个方向打开了,池芋一下子将许多事情连接到了一起。
包括他之前疑似是回港城扫墓,家中妹妹也不怎么和他来?往,他会选择住在李蔓如曾住过的别墅里……
她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性非常大,捏着手机的手心也渗出了汗。
假如?她的推测是真的,那他岂不是从小到大都会在沈家面临着各种压力和非议。
而且他母亲似乎还是以一种非正常的方式结束了生命。
她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来都是如?何在承受与应对的。
她只希望他的人生不是她所推测的模样。
不然她真的有种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感?觉。
池芋回过头?,咬紧了唇,克制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下去了。
说不定包养李蔓如的根本就不是沈时礼的父亲。
毕竟沈祁成有三个儿子呢!
而沈时礼之所以会选择住这里,可能真是不在乎凶不凶宅的,单纯就是为了从家里搬出来?,图个清静罢了。
再说?了,私生?子怎么可能那么光明正大的出入沈家,甚至还能跟他大哥二哥的抢主要继承人的位置。
池芋心中安慰着自己,赶忙打开之前没写完的稿子,准备转移下自己的注意力。
但?她思绪始终无法落定,每写一会儿,就会走神去想沈时礼的事情。
想两人之间发生?的种种,想他这一个月究竟是怎么过的,想他见到她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不过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分散了她对身后那栋别墅的恐惧,让她不至于有想拖着行李箱跑路的冲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夜色渐沉,远处的城市灯火也暗了许多。
每听到汽车轰鸣而来?的声?音,池芋都要抬头看一眼是不是沈时礼回来?了。
但?一直到快12点,她才终于看到一辆黑色的宾利,从远处弯道拐了上来?。
池芋身子一顿,在逐渐明晃的车灯照射下眯了眯眼,仔细瞅了瞅那辆宾利的车牌号。
在确认是她记忆中那串连号后,她立马激动站起身,拖着行李箱,近乎小跑地追着那辆宾利从她身前经过的宾利,往别墅门口?奔去。
沈时礼坐在黑色宾利的后座,低头?在手机上处理着工作,并没有留意到车窗外的池芋。
直到陈叔将车停靠在别墅门前,回头?提醒他说?:“沈总,后面有个奇怪的女生正拖着行李箱往我们这边跑,你要不先观察观察再下车,省得是什么新型碰瓷。”
沈时礼推门的动作微微滞了下,蹙眉转头?看了看车窗外。
在瞥见裙摆纷飞,长发在风中乱舞,像只小鸟一般扑过来的池芋时,他表情怔了怔。
紧接眉头?一松,快速推开了车门。
“沈总?还是小心点为妙吧……”陈叔不太放心地补了句。
“没事,是我熟识的人,陈叔你可以回去休息了。”沈时礼说?着,就匆匆弯腰下了车。
在看到车上下来?的熟悉的挺拔身影后,池芋激动的心一下子又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紧张。
不由脚步放缓了下,理了理耳侧掉落的碎发,明眸映着路灯流转,矜持望向了他。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下颌似乎比以往更加锋利,眼窝也愈发深邃。
好像整个人比她记忆里的消瘦了好几分。
她不由心脏微微抽痛了下,莫名又有点想哭。
在她脚步慢下的那一刻,沈时礼迈开了长腿,如?疾风一般快步朝她走了过来。
他深井般幽深的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泛红的小脸,仿佛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一般。
直至走?到她面前,他才停下脚步,克制着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低沉嗓音微诧道:“你怎么来了?”
“……想见你,我就来了。”池芋长睫轻扇了下,手局促捏了下衣襟。
“想见我么?”沈时礼微微怔了下,嗓音缥缈重复了一遍她的回答。
“嗯。”池芋轻点了下头?,眼波潋滟晃动地凝着他说?,“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
“……我也没做什么。”沈时礼眼神飘了下,似乎有点不敢再看她。
“你替我哥背了看我日记的黑锅,又为我重修了茶馆的路,还有我车祸的时候,你也放弃了……”池芋顿了下,想到不能出卖沈宴行,便含糊说?,“出差的事来陪我。”
“这也不算什么值得一提的事,都是我力所能及的事罢了。”他眼睫一垂,轻描淡写道。
看他还是这么喜欢走默默付出的路线,池芋不由嘴角一扯,娇嗔他说?:“但?你要提了,我可能早就是你女朋友了!”
闻言沈时礼愣了愣,不太确定地问:“所以,你现在是答应我了么?”
“你觉得呢?”池芋翘睫一掀,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反问他道。
沈时礼和她对视了几秒,眉眼一松,嘴角牵起了轻柔的弧度:“我觉得,从这一秒开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哼,算你猜对了吧。”池芋下巴一拗,傲娇回道。
“那我现在可以抱抱我的女朋友了吗?”他眼尾压着笑?,低声?问道。
“……不要问这么煞风景的问题啊!想怎样直接去行动,才比较浪漫。”池芋又羞又恼地抿了下唇。
“我明白了。”沈时礼顿了下,伸手揽过了她纤细的腰身,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拥,直接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池芋一愣,耳朵蹭得一下就红了。
在他滚烫呼吸缓缓抽离之时,她才反应过来?,面红耳赤地嗔他说:“你突然做什么呀!”
“不是你说?的,想怎样就直接去行动么。”他低笑?抬起脸,阒黑眸光一瞬不瞬凝着她道,“所以比起拥抱,我现在更想吻你。”
“……”池芋无言以对的噎了下,只能抬手捶起捶他,“臭流氓!尽耍我!”
沈时礼任凭她拳头棉花似地砸在他的身上,幽邃眼底含满了宠溺的笑?。
直到她捶累了放下了手,他才敛了敛眼神,问她:“话说?,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
“那个……”池芋迟疑了下,才实话实说?道,“我问沈宴行打听的。”
闻言,沈时礼眉头?轻蹙了起来?,幽幽说:“你跟他还有联系?”
“我这不是为了找你,才联系他的嘛!你不会连这个醋也要吃吧。”池芋眨了眨眼睛。
“我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沈时礼喉结微微哽了下,岔开话题说?,“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去酒店睡觉。”
“啊?”池芋愣了下,指了指一旁的别墅,“你为什么不带我回家睡?这不是更近么?”
沈时礼沉默了几秒,才说?:“你不是听过关于这栋别墅的都市传说?么,还敢在这睡?”
“你怎么知道我听说过?”池芋诧异瞪圆了眼睛。
“我猜的,因为你上一次来港城的时候,不是跟你朋友路过过我家,我听到你的尖叫声?了,所以你肯定是以为撞鬼了吧。”沈时礼平铺直叙道。
“……原来?那个黑影真的是你!”池芋吃惊张大了嘴。
“嗯,我本来?是开了灯准备拉窗帘的,没想到会刚好吓到你。”沈时礼无奈笑了下。
“我当时确实吓死了,因为李菲菲和我说这栋别墅早荒废了,没有人在住的,而且还有些?闹鬼的传闻……”池芋越说声音越小,即怕惊动鬼魂,又怕让沈时礼觉得被冒犯了。
毕竟这里现在是他的家。
“这栋别墅中间确实荒废了挺多年,但?我工作后,就开始对它进行基础的维护了。”沈时礼淡淡解释道。
“那它荒废的原因,是不是因为那个……港城挺有名的舞台剧演员在里面去世了?”池芋小心翼翼地问道,没敢直呼李蔓如的名字。
“嗯,是的。”他轻点了下头。
池芋悄悄观察了下他似乎没什么变化的面色,又试探追问了句:“那你认识她吗?”
这次他默了几秒,才回答说:“认识。”
闻言,池芋心中又腾起了几分不详的预感,故作镇定问:“那你还住在这里,不会觉得害怕吗?”
“不会,因为世上没有鬼。”他依旧是淡淡的神态与口?吻。
“但总归可以选择其他更好的地方住吧……”她忍不住继续挖掘道。
“确实。”沈时礼顿了顿,幽深眼底闪过了几丝迟疑。
片刻后,才似下定某种决心,沉声?回她说?。
“但?我习惯了,因为这里是我从小就在住的家。”
池芋怔忪了下,嗓音轻颤问:“那李……李……”
“李蔓如?是我的亲生?母亲。”沈时礼看了眼她惶恐的小脸,淡淡接过了她的话茬。
“她也确实是我父亲养在外面的情妇。”
第67章
听沈时?礼印证了她内心最糟糕的猜想, 池芋一瞬间僵在了原地,表情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既想要再多了解一些关于他?的过去,又怕触及他?心底的伤痛。
沉默了半天?后, 她才局促抿了下唇,喃喃说:“抱歉, 我不知道她是你母亲……”
“不用?和我道歉,本来我也想找个机会告诉你这件事,现在说出来了,我反而也轻松了。”沈时?礼轻耸了下肩,温热掌心在她绷紧的后背上轻抚了下。
“为什么会觉得轻松?”池芋微微怔了下。
“因为我怕你会觉得我的出身不光彩,不愿再和我在一起。”沈时?礼垂下眼帘, 嗓音缥缈道。
“不会!出身又不是你能决定!”
池芋揪心看了眼他暗下的眸光,赶忙伸出手臂抱住了他?,脸贴在了他?起伏的胸膛上, 又小声补充说:“而且想到你小时候可能会因此过得并不开心, 我只会觉得心疼……”
沈时礼身子微微滞了下, 薄唇翕动,似乎想说点什么。
但最终他还是伸手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身,将她紧紧拥入了怀中。
见他都没像往常一样轻描淡写地否认她的话,池芋不禁心脏轻颤了下,和他?静静相拥片刻后,小心翼翼地抬起脸:“那可以和我说说你的母亲吗?”
闻言, 沈时礼松了松紧箍着她的双臂, 垂眸看了她一眼。
深井般幽深的眸底似有复杂的情绪浮了上来。
池芋心里一咯噔,慌忙补充了句:“当然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我只是想对你多一点了解。”
“我明白?。其实我小时候还是有过开心的时?候,因为我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她会很耐心地教我识字,会给我煲很好喝的鸡汤,也会在睡前为我念故事书……”
沈时?礼顿了顿,眼神似乎陷入了回忆。
“只是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几年,因为我父亲没有按照最初的承诺娶她为妻,而是接受了家里安排的联姻对象,和我继母结了婚。”
“……所以?是你母亲先跟的你父亲?”池芋愣了愣,她前面默认了所谓情妇,就是插足别?人家庭的小三?。
“是的。”沈时礼微微颔了下首,继续讲述道,“我父亲追求她的时?候还是单身,两人在一起后谈了三?年之久的恋爱。不过因为我母亲当时是港城蛮有名气的舞台剧演员,所以?两人一直是地下恋,直到我母亲有一次演出时不小心伤到了腿筋,医生建议她以?后要减少跳舞这样的剧烈运动。”
“天?呐,怎么会这样……”池芋紧张抿了抿唇。
“因为我母亲家庭条件其实很不好,我外公外婆都早逝,她很早就跟着朋友一起来港城打拼,练舞什么的都比别人拼命很多倍,扭伤也是家常便饭,她还不舍去医院看,贴几个膏药就完事了,日积月累下来,也难免会出问题。”沈时礼解释道。
“那她就退出舞台了吗?”池芋问。
“一开始她不想退,觉得自己一旦没工作了,后面的生活也很难有保障。但我父亲劝她不要再勉强自己,她担心未来的话,他?可以?娶她,保她以?后衣食无忧。”沈时礼轻叹了口气。
“所以?你母亲就相信了?”池芋抿紧了唇。
“嗯,我父亲其实很会哄人,恋爱时对我母亲也确实不错,每天?嘘寒问暖,照顾有加的,我母亲也是真的爱过他。”沈时礼缓缓说。
“那你父亲呢?有真?的爱过你母亲吗……”她小心翼翼问。
“可能?爱过,但不多。”沈时礼嗤笑了声,说,“我父亲就是一个非常自私的人,他是有想过娶我母亲,但我爷爷一反对,拿财产的事威胁他?,他?就没了声。”
“我母亲知道我爷爷极力反对后,其实也想过放弃这段感情,但那时?她已?经?辞了剧团的工作,没了收入来源,而我父亲在听她提分手后,也不想让她离开他?,就骗她说,只要她先怀上他?的小孩,他?总归有办法能?把她娶进?门。”
“所以你就出生了……”池芋缓缓接道。
“是的。”沈时?礼点了点头,“只是我出生后,我爷爷也没有松口让我母亲嫁进?来。但我父亲还一直在其中周旋,经?常来别?墅里陪我和母亲,日子过得也还算和睦。我母亲虽然对我父亲抱有不满,但她在他?编织的谎言下,依旧怀着能和他结婚的希望。”
“然而在我五岁那年,我父亲和联姻对象结了婚,还在港城风光大办了一场婚礼,彻底击碎了我母亲的梦想。我隐约记得那天?,她砸了别?墅里所有的花瓶和玻璃杯,崩溃哭了很久。我想去抱她,但她完全?没有理会我,直接回卧室锁上了门……”
沈时?礼眸光暗了暗,眉眼低垂隐去了眼底的情绪。
池芋不由紧握了下他的手,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他?,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总之从那天?起,我母亲就开始出现了一些情绪问题,变得有些喜怒无常了起来。本来我父亲婚后来得频率就减少了许多,再加上他?一来,我母亲就会歇斯底里地和他?争吵,他?最后基本就不会在出现在这栋别墅里了。”
“那你母亲后面会打骂你吗?”池芋涩涩咽了下喉咙,小心问。
“我只要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去招惹她生气,她不会对我发脾气的。”沈时礼轻描淡写道。
池芋微微怔了下,似乎找到了他平日里习惯沉默寡言的原因。
“不过在一年后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出生时?,我母亲似乎已?经?彻底接受了这个现实,情绪稳定了许多。而且因为我开始上小学?了,我母亲开始把很多精力放在了我的学?习上,就算我父亲来别?墅探望,她也不会再和他?吵什么,只会淡漠和他说些我的事情。”
池芋:“那你岂不是念书时,压力?很大的?”
沈时礼看了眼她担忧心疼的表情,清浅笑笑说:“没有,可能?我天?生擅长念书,班里考个第一还是挺轻松的。”
虽然他这话说得有些自恋和欠揍,放在平时?她肯定要崩他?个两句。
但此时?她却希望他所说的是真的。
“总之这样相对和睦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我小学?四年级。我父亲可能?因为自己干过的渣事遭到了些报应,始终无法在让我继母怀上二胎,可他?又想要个儿子,就去医院检查了下,发现是他?的问题,导致很难再生育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要把我接回沈家,过到我继母的名下。”沈时礼继续讲述道。
“啊?那你母亲能同意?”池芋震惊睁大了眼睛。
“当然不同意,我母亲那时应该已经把我当成?了唯一的情感寄托,而我也不想去沈家和我那素未谋面的继母、妹妹生活在一起。”
沈时?礼顿了顿,嘴角牵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
“但我父亲真的是一个非常自私和差劲的人,他?决定的事,他?不允许任何人的反对。再加上我爷爷也同意了这事,就算我继母不乐意,也没有能?力?与之抗衡,因为她的家族产业其实是依附于沈家在运营的。于是在我父亲准备来接走我的前一天,我母亲带着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港城,回到了她的故乡海城。”
“你母亲原来是海城人?”池芋愣了愣。
“是的,她回来后就带我去了我外公外婆留下那间老房子,又想办法送我去了附近的小学?借读。之后为了谋生,她找了份面馆收银的工作,我每天?放了学?,可以?去她工作的地方免费吃面,刚好也省了些伙食费。”
“那个面馆……该不会是老兴面馆吧!”池芋猛然想起了他曾带她去吃过那家苍蝇面馆。
“嗯,是的。我家当时就在那面馆的楼上。”沈时?礼轻点了下头。
“……”池芋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还记得那面馆周围的环境,算是海城最破旧和肮脏的地带了,而那附近的居民楼也都是些老公房,面积小不说,还要和邻居共用厨房厕所。
像他这样从小在别墅里衣食不缺长大的孩子,真?的能?很好适应么?
仿佛是看出了她内心的想法,沈时?礼淡淡补了句:“其实搬来海城后,我过得还挺开心的,因为不用再去担心被我父亲接去沈家的事。”
“可条件一下子艰苦了那么多……”池芋轻咬了下唇。
“小孩子的适应能?力?很强的,而且我母亲说,这是升级打怪的一环,我就欣然接受了。”沈时礼笑了笑。
“升级打怪?”
“嗯,我小时候还喜欢打电动游戏,所以?我母亲才会这么说。”
“你竟然喜欢打电动?”池芋诧异看了看他?。
“怎么?我看上去是只会死读书的人么。”沈时?礼轻挑了下眉梢。
“嗯……感觉和我印象中的你挺不搭的。”池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印象中的我闲暇时间是不是只能?看报喝茶?”
“差不多,或许还可以打个高尔夫钓个鱼什么的。”
“……看来我在你眼中挺老的。”沈时?礼嘴角微微抽了下。
“也不是老啦!就是偏老干部风一些。”池芋赶忙摆了摆手,又继续问他?,“那你在海城生活了多久?”
“没多久,半年不到的样子,我父亲就找到了我念书的小学?,将我强行?带回了沈家。我母亲没有办法,也只能?跟着回了港城,但她精神上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爆发出的情绪问题比上一次还要严重,她跑去沈家闹过好几次,执意要见我,不给见她就发疯砸门,甚至还去骚扰周围的邻居。”
“天呐……你母亲好可怜……”池芋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父亲可能是怕周围人的议论,就同意她说每周末把我送回别?墅,和她住两天?。但怕她再带着我逃走,他?安排了一些人手在别?墅内外,说是照顾她的起居,实则完全将她监/禁了起来。”
沈时?礼顿了顿,眉头深蹙说,“所以我母亲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一开始我父亲请了家庭医生来帮她诊断过,开了些抗躁郁的的药物,她稍微恢复了一点,至少不会在家里歇斯底里地砸东西了。我回去的周末,她也会给我准备许多好吃的,温柔耐心地听我讲学校里的事。只是每次我离开时?,她的眼神看上去,就会像是死灰一般,没有一点的神采。”
池芋心脏痉挛了下,有些不太敢地问他道:“那你在沈家过得还好么……”
“凑合吧,习惯就好了。”沈时礼眸光暗了暗,含糊回答了句。
“……”池芋动了动唇,心想他?所谓的习惯就好,究竟是要习惯怎样的事情呢。
是被继母冷眼相待,还是被妹妹完全?无视,亦或是被周围人说三道四。
无论哪一件抽出来,她觉的她都是无法承受的,可他独自负担了那么多年。
“不过在我五年级的时?候,我母亲因为拒绝服药,躁郁症又恶化了,家庭医生建议她去住院治疗,但沈家人怕会被人看到惹来什么非议,就不肯送她去医院,还是坚持让她在家服药,如果?她不吃药,就不让我去见她。”
沈时?礼惨淡笑了下,继续说:“所以?我母亲就开始表面上装作在服药,其实背地里将药都扔掉了。”
“那她岂不是病情会变得更严重……”池芋攥紧了拳,心中也逐渐意识到了她最终去世的原因。
“是的。“沈时礼微顿了下,垂下了眼,以?尽可能?平静的口吻说。
“所以在陪我过完十岁生日后,她在这栋别?墅里,割腕自杀了。”
第68章
十七年前。
沈时礼十岁生日这天恰逢立夏。
被?陈叔送回太平山这栋山腰别墅时, 李蔓如不仅为他准备了?生日蛋糕,还按照家乡的传统,给?他煮了?一小锅的立夏蛋和立夏汤。
喝着清凉的祛暑汤, 沈时礼一路上不安的心平静了许多。
因?为今天是周四,并不是他可以探访他母亲的日子。
他同继母撒了个谎, 说学校里有课后活动,要?晚上才能回家。
而且他听说,上周末他探望离开后,李蔓如因为无法给他过生日,情绪又崩溃了?一次,将自己锁在卧室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保姆徐姨放在门口的饭菜,她也一口都没有碰过。
所以他很担心她会出什么事?情,只能求陈叔帮他打个掩护, 在今天将他送了?回来。
此?刻看到她精神状态似乎挺好地在为他庆生, 他也松了?口气。
他其实也不清楚她究竟生了?什么病, 但他觉得既然她见到他心情就会好,那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他特别不喜欢继母在提起她时,会直接用“那个神经病”来指代。
她才没有病,她只是被?这苦闷憋屈的生活压抑得心情不怎么好罢了?。
等他长大了?,一定可以带她摆脱这一切的。
看着笑盈盈在为他点蛋糕蜡烛的李蔓如,他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同时在吹蜡烛许愿的时候, 虔诚地闭上了?眼睛, 许下了?可以让她过得开心的愿望。
怕继母会怀疑,沈时礼也没敢在别墅里呆太久。
刚过晚上8点, 他就和李蔓如道了别。
或许是再过两?天的周六,她又可以见到他, 李蔓如的神情并不似之前送他走那般死?气沉沉。
她还帮他理了一下校服衬衫的领子,温柔嘱咐他说回去要?听话,乖一点的话,沈家的大人?也不会太为难他。
沈时礼点点头,转身上了陈叔开来接他的黑色轿车。
车子开出十来米后,他在后车镜里看到李蔓如还站在别墅的院子门口。
她穿着素色的连衣裙,眼睛出神望着他们的车子。
夜风扬起了她散在肩头的长发,凌乱发丝扑绕在她的脸上,模糊了?她的表情。
隐隐约约的,他看见她似乎是笑了?一下,还抬起手朝着他们挥了挥。
当时他以为她只是舍不得他走,也没多想。
然而当周六他再来探望的她的时候,她已?经悄无声息地自杀了?,那天的挥手仿佛是和他最后的再见。
更糟糕的是,他还是第一个发现她死亡的人?。
因?为徐姨早晨出去买菜还没回来,陈叔送他过来后就在客厅坐着歇脚喝茶。
他看李蔓如卧室门还紧闭着,以为她还没有起床,因?为她平时晚上总失眠,早晨一般都起得比较晚。
便想先去卫生间洗个手,吃吃桌上摆放好的水果。
结果刚进卫生间?的门,他脚底就踩到了一滩染了红色的水。
他不禁愣了?愣,缓缓抬起头,目光追随着那滩红水的痕迹,抵达了?最里面的浴室隔间?。
一种强烈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推开了?虚掩着的浴室门。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身子一僵,几乎不敢再抬头去看里面的浴缸。
但在血水的倒影里,他也看到了李蔓如垂在浴缸边的纤细手腕,已?经没了?一丝一毫的生气。
巨大的不适感从他胃里反了?上来,甚至来不及往后退一步,他就难以自持地蹲在地上,对着满地鲜红的瓷砖干呕了?起来。
听到他动静的陈叔这才询问着怎么了快步赶了过来。
在看到浴缸血水里躺着的李蔓如后,他也怔在了?原地。
反应了?好一会儿,他才赶紧弯腰将浑身发颤的沈时礼从地上抱了?起来,送到了?外面的沙发上,然后紧急联系起了医院和他父亲。
沈时礼独自蜷缩在沙发上颤了好久,才逐渐平静了?下来。
但他此?时的平静,也不是正常的那种平静。
而像是被人抽离了灵魂,只剩一具呆滞的空壳。
他愣愣看着别墅里来来往往的医生、警察和家里的亲戚,大脑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唯有李蔓如歪躺在浴缸里的画面,一遍遍在他脑海中重映着。
她还穿着前天给?他过生日时穿的那身素色连衣裙,打湿的头发也依旧乌黑亮丽。
但她苍白的脸上已经没了任何的神情。
他没想到自己生日许下的愿望,这么快就落了?空。
也没想到,她根本就等不到他长大能带她逃离的那一天。
明明她前天还在笑着给他过生日,怎么今天说自杀就自杀了?。
难道是他那天做错了什么,惹得她不开心了?吗?
这个想法,在李蔓如死?后又困扰了?他好久,让他忍不住地去苛责自己所有没做到完美的事?情。
虽然在他被?送回沈家后,就有医生提醒他父亲,最好给他做个心理疏导与治疗,毕竟他亲眼目睹了?他母亲的自杀。
但因为他外表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异样,每天也在按部就班地上学,甚至期末考试的成绩都没出现任何的波动,依旧稳坐年级第?一,他父亲对此也就不了了之。
殊不知?他经常会在深夜里惊醒,闭眼依旧是他母亲割腕时的场景。
直到他升入高中时,才有所缓解。
因为那时他也理解了什么是躁郁症,明白了?他母亲不是单纯的心情不好,而她的死?也不是他生日那天哪件事没做好导致的。
如果非要?说是谁的错,那只能是导致她患上躁郁症的沈家。
假如不是他们欺骗她、排斥她、抢走她的孩子、耽误她的治疗,她也不会去寻死?。
但沈严河毕竟是他的父亲,他也无法摆脱掉沈家。
能做的,似乎只剩下夺下沈家的掌控权,凌驾于沈家人?之上。
所以从高?中起,他就为自己?立下了这唯一的奋斗目标。
所有妨碍他实现这一目标的人或事,都会被?他冷漠地踢开。
只有有利于他实现这一目标的人或事,他才会主动去接近。
包括最初和池呈交朋友的时候,他也是看中了他聪明的头脑和温和的性格,觉得他未来可以成为他的合作人?。
不过在他大三那年,沈祁成突然诊断出了癌症,医生说手术成功概率并不是很高?,他们家人需要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
于是沈严河立马给他安排上了和周家的联姻,让他暑期回港城就去见一下周玲玲。
对此沈时礼只觉得十分可笑。
他难道是忘记了?李蔓如的死?因?了?么,竟然觉得他会老老实实去接受他的联姻安排。
所以他那个暑假打算就独自在美国呆着,不曾想池呈怕他一个人?太孤独,十分热情地邀请他去他家住。
那一刻,他久违地感受到了来自他人的关心与在乎。
而且他那时都没有和池呈提过他真正的家庭背景,所以他也不是像他过去高?中里的同学一样,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来和他交好的。
他终于交到了真正意义里的第一个好朋友。
为了?他,他可以修改两人的合伙协议,让渡出自己?一部分的利益。
他以为这就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却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能为一个人?打乱他整个计划。
想到这,沈时礼垂眸看了眼呆立在他面前的女孩。
她眼眶里已?经盈满了?泪水,小鼻子也忍不住抽了?抽,似乎已经沉浸在了他讲述的李蔓如以自杀结尾的悲伤故事?里。
“那,那你有看到她自杀的场面吗?”池芋哽咽着,小手紧紧握住了?他微凉的大手。
他幽深眸光在她扑簌簌轻颤的长睫上停留了?片刻,修长手指轻抹掉了?她眼角的泪,淡淡说:“没有,是别人告诉了我。”
“呜呜呜呜,那还好。”池芋登时松了口气,又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我感觉你母亲已?经很坚强了?,竟然还是会选择自杀这条路,大概是内心真的太痛苦了吧……”
“嗯,或许死亡对那时的她来说是一种解脱。”沈时礼轻抚了?下她的顺滑的长发,低声道。
“可她死?后,你一定很寂寞和难过的吧。”池芋抽噎着,手紧抓着他身后的衬衫不肯放。
像是在担心她一松手,他就无法得到安慰和陪伴了一样。
“有一些,但因?为那个夏天过去后我就升初中了?,课业变得繁重了?许多,我注意力?刚好就被?分散掉了?,很快便走了出来。”沈时礼淡淡笑了?下。
又从西?装裤兜里摸出纸巾,帮她擦了擦哭花的小脸:“好了?,该去找地方?睡觉了?,你也累了?吧。”
“嗯……”池芋吸了?吸鼻子,又转头望了眼那栋黑漆漆的别墅。
明明还是同一幢冷清老旧的建筑,此?时她却觉得没有那么的害怕和排斥了?。
于是她回过头,对他说:“别找了,就在这里睡吧。”
闻言沈时礼微微怔了?怔,有点诧异问:“你不怕鬼了?”
“你不是说没有鬼么,而且我现在知道里面过世的人?是谁了?,所以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了?。毕竟就算是你母亲的鬼魂还停留在里面,她一定也不会吓唬我们的,你不是说她生前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嘛!”池芋弯了弯泛红的眼尾,轻笑道。
沈时礼默了?片刻,也轻笑了?起来:“嗯,确实。倘若她真在,我还能给?她看眼未来的儿媳妇。”
“……我才刚答应做你女朋友,什么儿媳妇不儿媳妇的。”池芋脸刷得一下红了?好几分。
沈时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伸手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身,俯身贴在她耳边说。
“总之她肯定也会像我一样,很喜欢你的,根本舍不得吓唬。”
第69章
沈时礼低沉嗓音幽幽, 如同浸泡过烈酒一般醇厚,震得池芋耳鼓一麻,心跳也跟着酥痒了下。
她不禁小脸一拗, 轻躲了下他喷薄在她耳垂的温热呼吸。
又局促掩饰着自己内心的羞赧,冷哼了声:“你?怎么?没吓唬过我!上?次在事务所的时候, 你?还骗我说那原来是墓地。”
“哦,那个。”沈时礼身子微微顿了下,缓缓撩起眼皮,幽深眸光炯炯看向她说,“那我不是想让你贴我近一点么。”
“……”池芋微微怔了下,才佯装生气地打了下他的胳膊, “你?怎么?那么?心机的!”
“不心机点,我怎么?能把你追到手。”沈时礼低低笑了声,似乎是把她的抱怨当成了夸赞。
“……”池芋无语瞪了他一眼, 扭头说, “我困了, 我要睡觉了。”
“嗯,我们回家吧。”沈时礼直起身,一手拖过她的行李箱,一手揽过她瘦削的肩膀,带着她走?进了别墅。
在沈时礼点亮门厅的灯时,池芋好奇环顾了下这栋存在于都市传说里的住宅, 发现里面比她想象得要寻常和普通得多。
既没有那种凶宅的阴森感, 也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的冷清陈旧。
甚至它偏法式田园风的装修里,还透着股浪漫与清新?的感觉。
总之比沈时礼在海城那性冷淡风的别墅感觉要有些?人气。
也许这就是他母亲当年钟爱的装修风格吧, 倒也能看出她应该是一个热爱浪漫,性格温婉的女人。
池芋心中默想着, 换好拖鞋,跟着沈时礼走进了客厅。
然后第一时间就被客厅中央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吸引了注意力?。
“哇!你家这个吊灯也太美了吧!”池芋睁圆了眼睛,忍不住发出了感慨。
沈时礼脚步微微顿了下,偏头看了眼她倒映着灯光流转的明眸。
说实话?,自从李蔓如去世后,他每每看到这盏吊灯,都会觉得它夺目绚丽的光芒反衬得这间别墅愈加冷清与寂寥。
甚至还萌生过换掉这盏灯的想法。
但此刻看到她充满喜悦和赞叹的小脸,他不禁庆幸起还好没换。
沈时礼不禁也抬头望了望那盏华丽的水晶吊灯。
如星辰一般璀璨的光芒晃得他视线模糊了下。
恍惚间,他似乎又找回了小时候住在这里时温情的感觉。
不由唇角牵了牵,才敛眸对她说:“你先去洗漱吧,我帮你?收拾出个客房来。”
池芋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说:“都这么?晚了,你?也别收拾了,怪累的。我就睡你?房间好了,反正我们也是男女朋友了,没什?么?好避嫌的。”
“嗯?前面还在不满意我儿媳妇的用词,怎么?现在又迫不及待地?要和我一起睡了?”沈时礼轻挑了下眉梢,眼底流露出了几分戏谑。
“……我就是单纯的睡觉!你个臭流氓别多想!”池芋耳尖染了一抹粉红,撇了撇嘴,娇嗔他道。
“我也没说想要怎样啊,你?在想什么?”沈时礼黑眸轻眯了下,深深觑了她一眼。
池芋一噎,局促抿了抿唇,掩饰说:“我也没想什?么?,我只是怕你多想。而且你这别墅太大了,我自己睡还是会有点害怕。”
“怕什?么?呢?”他意味深长地追问了句。
“嗯……”池芋飞速运转着大脑,忽然想起李菲菲说这别墅在早年被荒废的时候,偶尔也会莫名亮灯,便立马回道,“虽然你?母亲不可怕,但可能有别的鬼魂在。”
闻言沈时礼有些?好笑看了她一眼:“怎么?周围的孤魂野鬼看我家宽敞,还要来这里聚会不成?”
“就菲菲和我说的,你?父亲当年要卖这栋别墅的时候,时不时会有人看到里面有光亮和人影,所以才传出的闹鬼传说嘛,我还是得谨慎一点……”池芋振振有词地解释道。
“哦,那个。”沈时礼顿了下,不紧不慢说,“其实是我偷跑回了别墅,点亮了灯。”
“啊?”池芋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说,“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看来我的女朋友也很聪明。”沈时礼肯定地?笑了笑,说,“我不想让我父亲卖这套房子,就想着能不能制造点闹鬼的传闻。本来普通人也买不起这别墅,而富豪们都很介意这样的事情,所以我就悄悄回来了几次,直接后院翻墙进来,所以也没人看到我,就真的以为是闹鬼了。”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港城小报又特别喜欢捕风捉影豪门里这样的事,大肆报道了好几回,于是这别墅我父亲就卖不掉了。”
“厉害啊!你那时才几岁?”池芋一脸崇拜地?瞅了瞅他。
“已经十三四岁了。毕竟我母亲刚出事的时候这别墅也不好卖,我父亲就等了几年,想着风波过去了,他就可以顺利出手了。”沈时礼轻耸了下肩。
又浅笑问她:“所以现在破案了,你?还要和我一起睡么??”
池芋表情微微僵了下,只能硬着头皮说:“……你要不嫌麻烦,就收拾客房去吧。”
“嗯,没什?么?麻烦的。”沈时礼淡淡应了句,便转身往客房走?去。
池芋望了眼他远去背影,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了起来。
她总觉得他好像特别不愿意她和他睡一张床。
虽然她今晚也没打算和他发生点什?么?,但他这样的态度就让她觉得多少有些受伤。
明明之前他还一副很想要她的模样,怎么?她真成了他女朋友后,他反倒没了想法一样。
池芋闷闷不乐地打开行李箱,找出睡衣和洗漱用品后,就抱着就去了卫生间。
等她冲完澡换好吊带睡裙出来的时候,沈时礼已经帮她预备好了客房。
他看了眼她睡裙包裹下姣好的曲线,喉结轻滚了下说:“你?先去睡吧,今天?也奔波一天?了。”
“嗯。”池芋淡淡应了声。
在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沈时礼忍不住想伸手想揉一下她吹得蓬松的发顶,却被她倦容淡淡躲了开来。
“……”沈时礼不禁手顿了下,不解睨了她一眼。
池芋这才装作无事发生地笑了下,说:“晚安,你?也早点睡。”
便又趿着拖鞋往客房走去了。
虽然她表情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快,但沈时礼还是察觉到了她微妙的情绪变化。
不由眉头轻轻蹙了下,出声喊住了她。
“池芋。”
“怎么?了?”池芋脚步轻顿了下,转过了头。
“你?是不是还想我陪你睡?”他试探问道。
“没有啦。”池芋语气平静道,眼神却不自觉地?躲闪了下。
沈时礼幽深瞳眸静静凝了她几秒,才轻叹了气:“那是我的错觉了,晚安。”
“……晚安。”池芋抿了抿唇,像是怕被他看出端倪一般,加快脚步走?进客房,关上?了门。
她才不想要承认自己心里的想法,怕让他觉得她刚和他在一起,就变得如此?依赖他。
而且他既然不愿意陪她睡,那她也不想勉强他。
但她躺下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滚滚的雷声,搅得她心里慌慌的,有些?难以入睡。
无奈她只好起身下了床,想出去问问沈时礼家里有没有耳塞可以戴。
结果一推开门,就看到他只窄腰上裹了一条浴巾,手上?毛巾擦着湿发,在往自己卧室走?。
未干的水珠顺着他畅美的肌肉线条缓缓滑落着,没入了他清晰腹肌的折痕。
浴巾下的长腿,线条起伏间也充满着力量感。
池芋不禁视线被烫了下,赶忙挪开视线嗔他说:“你?怎么?洗完澡衣服都不穿就出来!”
“我以为你?已经睡了。”沈时礼眼底也闪过了几丝局促,手快速调整了一下腰间的浴巾后,才好整以暇地?看向她说,“怎么?,是需要找些什么吗?”
“耳塞有么??外面开始打雷了,我有些睡不着。”池芋眼神盯着他身后的墙,干巴巴道。
“有的,稍等我帮你找一下。”沈时礼说着就走?进卧室,俯身拉开了床头的抽屉柜。
池芋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去瞄他随着动作隆起的背肌,和线条舒展的手臂肌肉。
心想他平时也没空健身的吧,怎么?身材能保持得这么?好。
难道是天?生的吗?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沈时礼拿着耳塞转过了脸,阒黑眸光看了眼在直勾勾盯着他的池芋,轻挑了下眉梢:“这么专注看我做什么?”
“……我没看你。”池芋呼吸一滞,赶忙回神挪开了视线。
“哦,我还以为你对我有什么想法呢。”沈时礼低笑了声,将手里的耳塞递给了她。
“没有。”池芋抿了下唇,故意刺他说,“就算你?浴巾拿下来,我对你也不会有任何的想法。”
“是么?”沈时礼黑眸轻眯了下,语气戏谑问,“那你?眼神乱飘什?么?呢?”
池芋涩涩咽了下喉咙,狡辩说:“我就是好奇下你的卧室长什么样,这不是你?从小生活的地?方嘛。”
“那你?慢慢看,我换衣服睡觉了。”沈时礼不置可否地笑了下,直接坐到床边准备解浴巾。
没料到他真的要脱的池芋心跳一晃,赶紧背过了身子:“我看完了,我要走?了。”
沈时礼撩起眼皮,睨了一眼她泛红的耳根,眼底浮起了浓浓的笑意,低沉嗓音幽幽:
“慢走?,不送。”
“……”
池芋攥着手里的耳塞,心慌意乱地逃出他的卧室,半天?心跳才缓了下来。
心跳平缓下来后,她才意识到她刚才肯定又被沈时礼这个狗男人给捉弄了。
他压根也没打算解什?么?浴巾,不过是想让她抓紧离开他的卧室罢了。
池芋越想越觉得心里憋屈,他不想她睡她卧室就算了,怎么?她在里面多呆几秒,他也不乐意上?了。
难道他还怕她强行上他的床么。
自己生了半天闷气后,她实在有些?绷不住了,又从自己床上?弹起,跑去了他的卧室,拧开了没有上?锁的门,气呼呼说:“你为什么总要把我往客房赶啊!我都说了我今晚没有任何和你?做的想法,怎么?你?还怕我霸王硬上?弓啊!我才没你想得那么轻浮!”
靠坐在床头的沈时礼微微怔了下,默了片刻,才说:“不是,我怕自己会对你?硬上?弓。”
“啊?”池芋愣了愣,脑子有点没转过弯来。
“这么?说吧,我的自制力其实没你想得那么?好,你?要躺在我身边贴一贴抱一抱的,我保不齐想会对你?做点什么。”沈时礼无奈笑了笑。
又抚平了唇角,认真和她道歉道:“但我没想到会让你?产生这样的误解,让你?心里不舒服了,对不起。”
听?他这么?一说,池芋也变得不好意思了起来,略显难堪道:“哦,也怪我太敏感,想太多。”
“不会,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可能很多事也考虑得不够全面。”沈时礼笑了笑,说,“所以你?要是觉得委屈了,一定要和我说,这样我才会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
“嗯。”池芋羞赧点了点头,心中的憋屈早已被他这番话吹得烟消云散了。
她想了想,又抬起微红的小脸对他说:“那我有什么让你?不开心的地?方,你?也要告诉我。”
“这感觉有点难度,毕竟你?做什?么?,我觉得都挺可爱的。”沈时礼眉眼轻弯了下,眼底含满了宠溺。
池芋不禁心跳漏一下拍,长睫轻垂地?默了片刻,才喃喃说:“其实我还是想你陪我睡的,一个人总觉得心里发慌。而且我们都是男女朋友了,你?要真忍不了,我也不是不能和你?做一下……”
听?着她越来越小的音量,沈时礼不由笑了笑说:“但我还是不能和你做。”
“……”
她都直说了,他还在这装什么贞洁烈男啊!
池芋眉头一蹙,还没来得及骂他又捉弄她玩。
就听?沈时礼一本正经地补充说:“因为家里没有套。”
第70章
池芋愣了愣, 到嘴边骂他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看来他还是蛮守男德的嘛!
毕竟有些男人即便是有套,还要哄骗女生说不想?带,会体?验不好。
不过既然如此, 她今晚是不是可以肆无忌惮地撩拨他了?
她?真的很好奇他动情又必须要忍耐时,会是怎样一种表情。
毕竟他平时总淡着张俊脸, 遇到再大的?事,也?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想?到这,池芋嘴角不由轻勾了下,眼尾却耷拉下来,摆出楚楚可怜的神情朝他撒娇说:“那我们床中间隔点靠垫之类的,一起睡好不好?”
沈时礼静静凝了她?片刻, 轻叹了口气:“也?不用隔什么?,你?去把客房枕头和毯子拿过来睡吧。”
“好!”池芋立马眼尾一扬,欢快点了点头。
等她抱着枕头和毯子回来的时候, 沈时礼已?经贴着床边侧躺下了。
池芋看了看空出的大半张床铺, 抿唇偷笑地放好枕头, 爬上了上去。
“我关灯了?”沈时礼回头看了她一眼。
“嗯,关吧。”池芋点点头。
在房间陷入黑暗后,她?先乖巧躺了一会儿?,然后便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挪了几寸。
见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她?又轻手?轻脚地挪了挪,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到了只有十来厘米。
她?借着窗外微弱的?光芒, 瞅了瞅他黑漆漆的?后脑勺, 试探鼻尖往他后脖颈凑了凑。
结果却听到了他沉沉的呼吸声?,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欸?不是吧!
他能睡得这么快?!
池芋怔了怔, 但仔细一想他最近忙家族的事情那么?累,秒睡也?是正常。
算了, 她还是别打扰他睡觉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于是她悄悄往后挪了挪身子,盯着他的?沉静的?背影看了片刻,困意上涌地闭上了眼。
在池芋温热香甜的气息从他脖颈撤走后,沈时礼绷紧的?肌肉才松了几分。
他其实有猜到她可能想借着他无法对她?做什么?的?时候,来捉弄考验他一番。
但她?忽略了即使没有措施,他依旧有办法让她哭着求饶。
考虑到现在已经过零点,她?明天又要赶着回海城,他还是想?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便只能装睡试着打消下她的念头。
不然她?一撩拨他,他也?很难再克制隐忍下去了。
等听到他身后的呼吸逐渐进入熟睡状态时,沈时礼才彻底松了松神经,缓缓转过身,看了眼对着他睡得正香的?池芋。
她浓密的长睫随着呼吸轻微颤动着,小嘴也?微微张了开来,细细的?肩带滑落了几分,隐约露出了身前起伏的?沟壑。
即便黑暗中看得不是那么真切,也?令他缓下的?神经又紧了紧。
他不由伸手捞了下她踢开的?毯子,帮她?好好遮盖了下,才重新背过身子闭上了眼。
虽然他这一阵忙得不像话,身体?也?疲惫得不行,但可能因为大脑一直在想?事,所以躺了好半天,他才终于有了困意。
然而刚要睡着,他忽然感觉她甜软的气息又离他近了许多了。
沈时礼迷蒙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反应是怎么一回事,她?绵软的?身子也?贴了过来,然后胳膊一抡,直接搭在了他的?腰上,像搂抱枕一样将他往她怀里扯了扯。
垂下的?手?还不偏不倚地碰到了他不该碰的位置。
“……”他不由呼吸一紧,克制着体内突然翻涌起的冲动,沉静等了片刻。
见她?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后,他才长舒了一口气,轻轻捉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他身上挪了下去。
这小姑娘,睡着了也这么不老实。
他无奈笑了笑,又往床边移了下身子,才重新阖上了眼-
第?二天。
池芋醒来的?时候,窗外的日头已经省得很高,床上也?只剩她?一个人了。
糟了,她?还想?着今天早起给沈时礼搞个爱心早餐,庆祝下两人正式开始交往了,结果一下就睡到了这个点。
他肯定早出门工作去了吧!
池芋匆匆爬起床,快速理了理自己乱蓬蓬的?长发和肩上滑落的?睡衣吊带,就趿着拖鞋跑出了卧室。
“时礼哥?”
她望了望空荡荡的客厅,不抱希望地喊了声?。
“我在这。”
沈时礼穿着简单的居家白T和长裤,腰上还系了条灰色的?围裙,从厨房里探出了半个身子。
“欸?你竟然还在家!”池芋瞪圆了眼睛,又打量了下他装扮,惊讶说,“你?该不会在做早餐吧?”
“嗯,难得你?特地飞过来,我工作往后推了半天,刚好也?能给你?展现下我的?厨艺学习成果,等下午你?去机场的?时候,我再去公司。”沈时礼淡淡点了下头。
“……”池芋愣了愣,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事呢,不禁心里泛起了丝丝的?甜蜜,眼尾一弯笑说,“那你?在做什么高级料理呀,我来观摩下。”
“并不高级,只是鸡蛋火腿三明治,也?没什么?好看的?,你?去洗漱吧,一会儿?就可以吃了。”沈时礼薄唇轻抿了下,眼底闪过了一丝局促。
“不是要向我展示厨艺吗?过程也?让我看看嘛!”池芋抿唇笑着走了过去。
“好吧……”沈时礼略显不自在地应了声?,身子缩回厨房,高大身躯挡了挡台面上被他煎失败的?几个碎蛋。
但还是被眼尖的池芋逮了个正着。
“时礼哥,你?这个厨艺有点费蛋啊……”池芋脑袋往他身后探了探,笑得一脸揶揄。
“有一阵子没做了,生疏了些。”沈时礼干巴巴承认道。
“还是换我来吧,我可是煎蛋小能手。”池芋抬起小脸,朝他眨了眨眼。
“你还会做饭?”沈时礼轻挑了下眉梢。
“家常饭我还是会的?,技术肯定?比你?强,毕竟我也自己在外面住了大半年了,总不能天天吃外卖。”池芋笑了笑。
“不用,我再试一次,肯定?能成功,你去洗漱就好了。”沈时礼要强道。
“但我本来今天也想给你做一顿女友爱心早餐的?!”池芋抿唇说。
“等我回海城的?时候你?再做,今天在我家,还是由我这个男友来做吧。”沈时礼笑了笑,轻揉了下她?的?头发。
“好吧……”池芋心跳轻晃了下,妥协点了点头,“你?是下周五回海城吗?”
“嗯,但是晚上的?飞机,所以我可能周六才能去找你。”沈时礼说道。
“那不急的?,你?周五到了好好睡一觉,周六下午或着周天再来找我也可以。”池芋赶忙说。
“没事,我到时候看情况。”他模棱两可地回道。
池芋不由板起面孔嘱咐他说:“你别把自己搞得太累了,我们以后也?有的?是时间见面,还是以先休息为主。”
看她那一本正经的严肃样,沈时礼低笑点了点头:“嗯,我会多保重,不让圆圆担心的?。”
“……别叫我圆圆,有种我哥上身的?感觉,哪里怪怪的。”池芋轻嘶了下,赶忙阻止他道。
“那你想我让我称呼你什么?叫池芋或者雪梨是不是太生分了点。”
“你?们港城人一般会管女友叫什么呀?”池芋歪了歪脑袋。
“一般会叫BB,就是宝贝的意思。”沈时礼顿了下,眼底染上笑说,“要不我喊你?芋宝?”
“……”池芋耳根烫了下,赶忙抱着胳膊捋了捋,掩盖着自己内心的?羞赧说,“好肉麻!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多听听就习惯了。”沈时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俯身在她?耳边补了句,“芋宝。”
他刻意放沉的嗓音如同低音炮一般,震得她?耳鼓酥痒,心跳也?漏一拍,赶忙拗过脸嗔他说:“我去洗漱了,抓紧煎你?的?鸡蛋!”
“知道了,芋宝。”
沈时礼眼底愉悦地轻睨了一眼她?绯红的?小脸,慢条斯理地直起了身。
池芋逃到卫生间后,心脏还因为他那肉麻的称呼在砰砰直跳,脸也?有些发烫。
冷水洗了洗,热度才逐渐褪了下去。
虽然她嘴上很嫌弃他叫她芋宝,但内心还挺喜欢这个称呼的?。
感觉非常的亲昵,而且独一无二。
池芋不禁自己偷着乐了会儿,才平静如常地走出了卫生间。
此时沈时礼终于搞定了他的?煎蛋,将三明治端上了餐桌。
他抬眸看了眼走过来的?池芋,她?依旧穿着那吊带睡裙,稍微一俯身,他就能看到她?锁骨下欲盖弥彰的沟壑。
他喉结轻滚了下,忍不住提醒她:“不换件衣服再来吃饭么??”
“吃饭为什么要换衣服?又不是要出门吃。”池芋愣了愣,不解觑了他一眼。
“……也是。”沈时礼微微哽了下,若无其事地垂下了眼,“来尝尝三明治怎么?样。”
“哦。”池芋又凝了他片刻,才拿起盘中的?三明治咬了口。
“如何?”他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问道。
“还不错。”池芋一边咀嚼品味着,一边点了点头。
“跟你哥做的比呢?”他又追问了句。
“不好意思?,比不了。”池芋实话实说道。
在看到他眼神黯淡下去后,又赶忙补充了句:“不过对于你这样的新手?来说,能做成这样已?经非常值得表扬和奖励了!”
“哦。”他微微顿了下,眸光幽深望向她?说,“那你会给我怎样的奖励?”
“……你想要什么奖励?”池芋心里咯噔了一下,总觉得自己好像又落入了他的?圈套。
“暂时没想?好,先计着吧。”他笑了笑,语气幽幽。
“事先说好,你?不能提一些奇奇怪怪的奖励。”池芋被他笑得有些发慌,赶忙补充道。
“哪些是你口中奇奇怪怪得奖励?”他轻挑了下眉梢。
“什么?亲一下啦这种……”她有点不好意思道。
“哦,原来还有这样的?思?路,感谢你?给了我灵感。”沈时礼低笑了声。
“……说了不能提这种啦!”池芋不由瞪了他一眼。
“知道了。”沈时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问她?,“下周回去,我要不请你?哥吃个饭,和他正式讲一下我和你之间的关系?”
“嗯……要不等等再说吧,毕竟我们才刚确认关系,未来还有很多未知数,万一分手了也挺尴尬的。”池芋抿了抿唇。
“怎么?才在一起,你?就开始考虑分手了?”沈时礼黑眸轻眯了下。
“那总有个万一嘛……万一咱俩谈了一阵子后,发现性格不合或者那啥不和谐之?类的?怎么?办?”池芋眼睛轻轻眨了眨。
“哦,懂了。你?还是担心我不行。”沈时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没有啦,还有性格,性格不合!”池芋急急强调道,脸颊上也?飞了几朵红晕。
“性格的?事倒不用多担心,毕竟我们也磨合相处了小半年了。”沈时礼顿了下,眸光幽灼地看向她?说。
“但你?担心的?另一个问题,我得尽快找机会证明一下了,不然你总怀疑我年纪大就不中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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