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尾声
中融山的火只迅猛地燃烧了那么一刹, 待红光散去,零落的灰屑与最后一场大雪交错在一起,扑洒在破乱的山间。
一声?龙吟从城门前吼过,那些于浮光塔内跑出来的妖霎时安定了不?少。
霍引微有些愣神, 他望向远方的山川, 黑沉沉的乌云逐渐散去,天光乍现, 若非中融山已不?复以往, 他险些就要以为中融从未被唤醒, 而那耀目的火光也从未出现过。
上一次他还能抓住她一片烧焦了的羽毛, 可这?一次, 什么也没有。
霍引见白容归来, 便不?继续留在城门前。他迫切地想要去中融山中去寻找些什么,即便他知道?那样一场大火连中融的身躯都被烧成灰烬,沈鹮必然什么也不?会留下了。
可他依旧要去。
城门前的身影化作了一阵风, 那股风与白容擦肩而过, 待到玄衣少年站在城墙上时, 所有人都愣怔地望向他。
他们都看见了那条与苏醒的石龙对抗的玄龙,也听到了玄龙退去,紧随而来的龙吟声?。
谁都没敢靠近白容, 白容也没空给他们眼神,他只望向相距一整个隆京城的后城门箭楼处, 后城门的城墙上已经站着御灵卫, 城中阵界落成,他与东方银玥只这?么一点距离, 短时内也无?法跨越。
远远的,白容嗅到了东方银玥的气息。
与他之前在皇宫观星台下的废墟前所感受的不?同, 彼时他发散身上所有妖力也感受不?到任何东方银玥的存在,也许那个时候她正被多羽石护住。
此刻能感受到东方银玥还活着,她还是安全?的,白容心中的急切暂时可以放一放了。
他从高处往下望。
隆京城被毁了,城墙坏了许多处,那些叫不?出名字的远古妖兽还在城中翻腾,浮光塔下落了满地碎裂的石壁,灵光闪烁,封印幸存。
中融山中的一场大火,也将沈鹮烧了个精光。他尚未离开那片山川便嗅到了沈鹮血液的味道?,杀血之术将烧干身上的每一滴血液,直至化为灰烬为止,是无?解的。
而他送给沈鹮的那一滴血,她也用不?上了。
白容的心境在此刻有了些许变化,他想东方银玥为了天穹国?可以赴死,沈鹮也可以为了云川毅然决然地刺穿自己的心脏,她们都有心中的坚守。
他不?太懂人的思想,也不?太懂这?些牺牲的意义,可白容知道?天穹国?是东方银玥耗尽心力守护的,隆京是她的故土,是生她养她、她长大的地方,虽如牢笼,但决不?可破。
为了这?个,白容也会拼尽全?力,让浮光塔中的一切回到正轨。
玄龙在隆京城墙上一跃而下,跳入城池中的刹那,庞然的妖气便让城中的妖纷纷匍匐跪拜,被压得抬不?起头来,更不?敢嚎叫。
大雪转为纷飞的冰霜,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停下。
隆京的颜色一分为二,一边的火势尚未被压下,另一边的冰冻也未消融,冰与火将一城割裂。
魏千屿在城墙上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画面,与他于观星推运中看到的像又不?像。
他在星象中见过被一半冰封一半被烈火燃烧的隆京城,也见过魏筌霖兵临城下血流成河,但有些画面不?曾出现,这?是否说明星象中的预见也可更改?
此念头一出,魏千屿刹那醍醐灌顶,冷风吹得他瑟瑟发抖,却?是这?些天让他头一次有了真正活着的感觉。
他在观星推运中看见沈鹮骑着玄龙而来,可事实?不?是这?样的,有什么人,什么事改变了原来的发展。
魏千屿仔细去想,魏筌霖攻入隆京的变化是什么?若非要说一个他的始料未及,那便是风声?境的境卫军。
是了!就是风声?境的境卫军!
他不?曾在观星推运中见到过风声?境的军队,他甚至能在那些有限的画面里看见角落中的沉狮,也没见过大片大片坐在羽族背上越过中融山赶来的古家御师。
在原本的轨迹中没有人去风声?境通风报信,风声?境的人未及时赶来,魏嵊便能立刻破城,待魏筌霖的大军赶到时,所有人都死光了,血流成河的画面比眼前所见要更为惨重。
魏筌霖坐在高马上,弓箭发出的,东方云瀚彼时死还是没死魏千屿不?知道?,他只看到了后来的画面。
后来沉狮与祸乱的妖互相撕咬,瘴毒未被控制,盛夏的隆京还是在飘着鹅毛大雪,隆京内外生灵涂炭,便是魏筌霖胜了也没能占到便宜。
有什么危险冲入了隆京城内,沈鹮骑玄龙冲破了城墙踏入城中,她想救所有人。
她救成了吗?
魏千屿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一切都没有发生,原来预见的未来也是可以被改变的!
魏千屿忽而觉得欣喜,此刻在场的所有人中,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还记得三?百多年前周家所说的预言。
预言说玄龙闹城,原来不?是玄龙要杀了所有人,而是坠入城中,以龙吟声?威慑八方,压制住浮光塔内的众妖,将他们逼回封印之中。
预言说的冰封半边隆京,这?被冰冻的半边隆京城也的确是因为中融苏醒才会变成这?样,但中融已经被大火烧尽,再?厚的冰也有融化之时。
预言说至亲至爱之人的背叛,臣反君,就在眼前。
魏家与东方皇室本是至亲血脉,这?世上所有至亲的血缘关?系便如他们。臣反君,臣是三?朝太师魏筌霖,君是魏千屿眼 前这?位虽未长大却?已有飒爽英姿的少年帝王。
预言一一应验了,那子弑父呢?
魏千屿恍惚间想起他被沈鹮提到狮虎鹰背上时,飘在风中的话?。
沈鹮告诉他,人族的祸乱由魏筌霖而起,他是魏家的人,他要肩负起他的责任。眼下魏嵊被士兵看押,城下的魏家军已经降了大半,只有魏筌霖的亲兵围着魏筌霖,护住他,不?让人靠近,却?也迟迟没有说投降。
风霜吹过魏筌霖的发丝,魏千屿突然觉得他的祖父很老,那些亲兵的目光所及便是被冰霜盖发的魏嵊。
他或许不?足够了解自己的祖父,可他却?十分了解自己的父亲,魏嵊不?是个残忍的人,也不?是个有多大也野心的人,他做不?成枭雄。魏家军之所以没有完全?跪地求饶,便是因为他的父亲还活着,是因为他还活着,若非如此,东方云瀚也不?会将魏嵊押上城垛。
预言中的子弑父,是在说他吗?
如若他此刻拔出长剑,砍下魏嵊的脑袋,那魏家军便再?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魏千屿已经料想到他们投降的结果。
老者命不?久矣,壮年者自食恶果,他这?个小的还不?愿反抗,持续数十年谋反的大计,终将止于魏嵊人头落地的那一刻。
城下魏筌霖看上去淡然镇定,可那双眼也紧紧地盯着魏嵊,只等他的下一步动作。
短时间内隆京内外发生了太多事,浮光塔坍塌,妖兽跑出,隆京城外双龙对决,大火绵延,谁都未从这?一个接着一个的震惊中回神。如今绝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城中吼叫的玄龙身上,无?人注意到魏嵊的举动。
除了魏千屿。
他看见魏嵊卸掉了受伤的那只手的腕骨,于疼痛中清醒,他看见魏嵊拔出身边护卫腰间的长剑,大喊一声?朝东方云瀚扑了过去。
少年帝王还在看自己的国?都,只察觉到一阵寒风凛冽袭来,待回眸,魏嵊的剑已经近在咫尺。
“不?要!父亲——”
魏千屿的手中也有武器,可他的刀尖始终无?法对准自己的亲人。他预料到了自己没有看见的关?于他魏家的结局,可他知道?,预言原来是可以更改的,他不?必顺着预言而行。
他只要做他自己。
穿过胸腔的长剑上鲜血淋漓落下,魏嵊震惊地看向拦在东方云瀚面前的魏千屿,他颤抖着的手松开了剑柄,下一瞬魏千屿便在他面前跪了下去。
他穿得很单薄,身上早已染满了这?些日子救过的那些士兵的血,他看见了战争给一个国?家到底带来了多大的伤害,也看见了被权势与执念蒙蔽的双眼。
那双眼就在城门下,冷冷地盯着魏嵊与他,那双眼中没有丧失亲人的悲痛,只有大势已去的死寂。
“我儿!”魏嵊接住了魏千屿的身躯。
臣反君,子弑父,都是大逆不?道?之行。
魏千屿做不?了大逆不?道?之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的父亲不?要再?一错再?错下去。
鲜血涌出口鼻,魏千屿于心中想了许多劝说的话?,可真当张口的那一瞬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血水堵住了他的喉咙,他看见魏嵊的眼泪,魏嵊用那只废掉了的右手揽住了他的肩。
魏嵊以为魏千屿不?会死,他料定了东方云瀚与东方银玥一样,是个心软之人,不?到最后关?头,他们都不?会对自己的亲人痛下杀手。
可他没想过,魏千屿也有一颗重情重义的心,他可以为自己的父母而死,也能为东方家牺牲。
魏千屿看向从天而降的雪,他忽而听见了许多声?音,那些来自他生平所听的无?数句话?,最清晰传入耳中的,也就只有重要的那几?句。
父亲说:“若你再?这?样不?争气我便打断你的腿!你可知你旁支的兄弟都更得你祖父喜爱,再?看看你,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
母亲说:“知道?疼了便哼一声?,你爹不?是硬心肠,他听见了,下回就不?会打你这?么狠了。”
彼时父亲与母亲看他的眼神,一生走到了尽头了魏千屿才反应过来,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幸好?啊,幸好?他是个废物,没有踏入魏家的漩涡。
“表哥……”
“千屿——!!!”
魏千屿被这?一声?叫回了神,便见隆京的天空上云开见日,这?回雪是真的停了。
刀剑架在了魏嵊的肩膀上,他只抱着自己孩子的尸体泣不?成声?。
那哭声?从城墙上传下,魏筌霖终于吐出了一口气,心如死灰,也无?力反抗。
他没等东方家的人来处置,而是从腰间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昂起头看向一束落在隆京城门上的光,缓缓闭上双眼,将匕首贯入喉间,鲜血喷涌,甚至来不?及听见周围人喊的一声?“主?将”。
隆京城的后城门箭楼上,卞翊臣带御灵卫赶到时东方银玥正躺在一团凌乱的衣衫里昏睡着。从箭楼小窗处可见隆京城内的一貌,闪烁着异光的玄龙踏上了紫星阁前的通碑台,再?朝诸多妖兽一声?怒吼,那些妖兽便连滚带爬地钻回了从墙面上剥落的封印之中。
这?一声?声?龙吟声?叫东方银玥睡得尤为不?安稳,她眉头紧皱,身体发着热,嘴里还喃喃着梦呓,像是说着什么胡话?。
自知东方银玥生病后,卞翊臣也稀里糊涂地看过许多医书,眼下没有太医,他顾不?得其他,连忙跪在东方银玥身边扶着她的手腕把脉,也将她那些梦呓全?都听进了耳里。
断断续续十数声?呢喃。
皇兄两声?,云瀚一声?,剩下的全?是白容。
卞翊臣的指尖微颤,最终将她的手腕放下,再?对跟来的御灵卫吩咐,要将公主?安置到一个足够安全?且温暖的地方,再?从那些于隆京撤离的人群里寻找到民间的大夫。
隔着一座城池,忽而呼声?从城门前方响起,卞翊臣听到了号角,那是敌军投降的喜讯。
一声?声?长号穿过了城中的大街小巷,一道?传着一道?,沿着城墙直至后城门方,连着那些被孟家兵护着的百姓都能听得到。
乌云渐散,皇城的护卫军扑面了城中的大火,阳光渐渐透过云层照洒在城中。
隆京仍是一片狼藉,满地焦褐或冰霜,中融山彻底变了模样,从一座巨大的龙形山川化作了零零散散数座山峦,辨不?出原先的形状。
中融化为灰烟时的那场火很快便熄灭了,袅袅黑烟从中融山间各处飘出,待到阳光晒下,寒气消散,大地回暖。
东方云瀚井然有序地安排好?了城门前的一切,投降的士兵也要分批看押。魏筌霖虽造反,东方云瀚恨其入骨,但看在魏千屿为他挡刀的份上,倒是可以酌情留个全?尸。
至于魏嵊,东方云瀚虽知便是将他放回蕴水,他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可这?个险不?必去冒。
为绝魏家军死灰复燃,最好?的办法便是将魏氏赶尽杀绝。
这?也是这?几?日东方云瀚才学会的道?理。为帝王者,最忌讳心软重情,便是因为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舅公,从未怀疑过魏家,才招来了眼前祸事。
既为一国?之君,那这?世上……大约没有什么人是真的值得信任的。
前一刻还要杀了他的人,他绝不?会留。
太阳出来时,冰雪渐渐消融。
浮光塔中掉落的封印于蓬莱殿前排列,玄衣少年站在那些剥落的墙面上看向其中封印着的远古妖兽,那些都是妖族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也将是他接下来需要肩负的责任。
一只比人还高的蝴蝶原本躲在石墙之后,眼见祸乱平息这?才慢吞吞地飞了出来,蹑手蹑脚地似要离开紫星阁。
但蓬莱殿外有阵,是白容亲自设下的,若无?他解阵,谁也破不?了。
他望着那只蝴蝶,又在这?些封印中仔细寻找关?于它的封印,目光扫过一排排石壁,蝴蝶飞到了他面前,一双圆圆的眼睛盯着他,歪着头似乎发出了一声?低吟。
白容目光微顿,再?看向它:“你要出城?”
蝴蝶挥动翅膀,等待他的允许。
“去找沈鹮?”白容道?:“她死了。”
蝴蝶只缓慢地飞来飞去,过了好?一会儿白容才听懂它那声?音中的含义,豁然抬头望去中融山的方向。
他从不?知沈鹮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一直以为沈鹮是沈清芜的女儿,可原来不?是吗?
难怪镇国?大妖要听她的话?,难怪遇见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她总能化险为夷,又难怪她敢叫他回来隆京,自己独自面对石龙与沈清芜……
不?过这?些现在都无?所谓了。
白容轻轻挥了一下衣袖,将蓬莱殿前的阵全?都撤去,他没看蝴蝶飞去的方向,也不?知道?它在离开前对着白容的背影颔首,做出他们妖族才有的叩拜姿势。
它唤他龙主?,它说它叫丁香。
白容被一声?若有似无?的龙主?惹得心脏微微颤动,他没应下这?一声?称呼,可还是默默地将这?些石壁炼化,收入囊中。
做完这?一切他才往城门后方的箭楼跑去。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去找东方银玥,也是那么一瞬他才稍微有些理解为何东方银玥永远都无?法将他放在第一位。
在白容的认知里,他没什么责任可言,没有在其位谋其职的任何道?德性?约束。
他见人不?爽便杀,遇事不?顺便破,坐上了蓬莱殿主?的位置上也是特立独行,若非有东方银玥的叮嘱在,他根本不?会管这?些紫星阁人每个月的考核或修习。
可他如今突然有些明白了东方银玥与沈鹮的坚守,每个人生来都有其职责,并?非人人都能潇洒度日。若无?规矩,无?自我约束,各个散漫如他,天穹国?早就亡了。
东方银玥还是他心中的第一位,但加身的琐事也不?得不?背,不?得不?扛,那是属于他的责任。
白容高兴自己又理解了东方银玥几?分,他距离她更近些一些。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告诉她,她不?必再?担忧他会胡来,不?必担忧他会破坏她的安排与计划,这?一次他是真的懂她所求。
白容赶到箭楼处,卞翊臣正准备将东方银玥抱走,他还没碰上东方银玥的身体便见到了匆匆赶到的少年。
悬起的手缓慢松下,卞翊臣起身看向他,又回想起东方银玥昏迷时的呢喃,顿了顿道?:“你来得正好?。”
白容小跑至东方银玥身边。他看见她还活着,心跳重新恢复,身体也渐渐回暖,可见她满身是伤,又如被揪了一下心头,满眼心疼。
他将人小心翼翼地抱起,离开前路过了卞翊臣的身边,一声?轻轻的“多谢”脱口而出。
这?大约是白容第一次对人道?谢,卞翊臣亦震惊望去。
他们没往安排好?大夫的住处方向走,白容似乎另有想法,可卞翊臣没有拦住他。
最终只是望着那两道?身影离去-
中融山间的火灭了,可那一场大火还是在山间留下了一道?焦黑的伤痕。
中融彻底死去的地方,化作了漆黑的山脉,如龙形,似河流,或许将来寸草不?生。
红色的梧桐叶飞过了山川各处,最终落在一座山崖旁。
这?里有风,霍引的发丝被风吹乱,火烧过后的灰屑在风中飞舞,他接起一片握在手中,似乎残留余温。
“咕。”
背后传来妖声?,霍引刹那回头,他看见了浑身黑漆漆的小花,它像是钻过灰屑洞,鼻尖蹭得全?都是黑。
霍引深吸一口气,怔怔地盯着小花的嘴巴,他轻声?道?:“我还能感觉得到她。”
小花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又发出一声?“咕”后朝霍引走去。
它垂下头,龇牙咧嘴地似是笑?了一下,而后张开嘴巴伸出舌头,朝霍引的手心里吐出了一颗黏腻却?又被舔的光滑无?比的石头。
说是石头也不?完全?算,这?比鸡蛋还小还圆的东西更像一枚赤色的珍珠,但其上温度灼人,像是方从大火中捞出的一般。
霍引见状终于庆幸地笑?出了声?。
他将那枚赤色的石头捂在心口处时双眼落泪,再?抚摸小花脏兮兮的脑袋,轻声?道?:“烫坏了吧?”
小花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又有些好?奇为何霍引不?怕烫。
霍引只紧紧攥着手心。
他曾经被她的火焰灼烧过的,在他们要离开妖界的时候,那时他想过要和她一起留下来,最后却?被她推走。
那样近的距离,看得那么清晰,凤凰涅槃时周身燃火,最后烧为灰烬,那么烫的火焰都能承受得来,他又如何会怕尚未孵出壳的凤凰温度。
霍引很有耐心,他不?怕等。
他早已等了对方数千年,能得她说一句爱便已足以。
他见过凤凰涅槃,见过小凤凰还不?会飞时的软糯笨拙,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她烧光了之后化作一粒精魂凝结的丹。
“咕。”小花展开双翼。
霍引一怔,抹去一滴挂在下巴上的泪,翻身而上狮虎鹰的背道?:“走吧,我们回家。”
回去他们安心的地方。
回去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他知道?,终有一日她将破壳而出。
凤凰只有一个魂,却?有无?数条命,浴火重生不?过是大梦重来。
这?一次,有他寸步不?离地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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