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青年的眼睛重新变回和人类一般的圆形,浅褐色的瞳孔在阳光底下呈现出琥珀的透明质感。
他把浓密且凌乱的长发拢了拢,用落在掌心的黑色小皮筋扎了个侧马尾,把辫子随意的垂放在左肩,逼迫转头消失在了特安局的天台上。
特安局内部,刑封突然接到下属的电话,女声在耳麦中显得格外焦急:“刑队,刚刚放在十楼的五台灵感监测器突然一起炸了!”
像清道夫那种的低级诡异,只要不闹出大动静,就算是放在了监测器面前,也只能让指针转动一小格,能够让监测器同时炸表的诡异,该是多么恐怖的东西。
想到自己曾经见过的可怕场景,女检测员的脸顿时煞白,声音听起来都在颤抖。
刑封用镇定的语气询问:“所有的监测器都炸了吗?”
女监测员看着疯狂转动的指针,大概一分钟后,它平静了下来,数据降到了正常水准。
她进行了几次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飞快打开一个装在低级诡异的小盒子在名为天河的巨型监测器面前小幅度晃了一下:“我刚刚试了一下,天河还能用,但是精准度似乎有所偏移。”
特安局总局七楼以上是研究室,10层则堆放了大量监测和检测异常仪器,天河更是掌控着a城整个城区的异常情况。
刑封松了口气:“天河没炸就行,你打个报损申请,我会安排研究员来校准的。”
艾朔并不知道自己使用力量引发了特安局上下的一阵恐慌,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毕竟此时此刻,他满脑海都是去诡界游戏中找谈清。
只是理智到底压制了冲动,艾朔并没有马上进游戏,而是冷着那张美得超出人类想象的脸回到了他和谈清的家。
他们在寸土寸金的a城有一套带小院的独栋三层洋房,于谈清十一年前购入,五年前翻新做了婚房。
谈清父母双亲仍然健在人世,而且无病无灾,不过两个人都是工作狂,从小就把儿子丢给长辈。
十一年前本区域房价远不如现在这么疯狂,单价也就现在的十分之一,所以这栋小洋房当初是还是谈清独自全款购入。
墙上艾朔亲自挑选的老式挂钟指向11:18:13,谈清还是没有回家,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诡界游戏把玩家拉入副本,每一次都会随机的撕开空间裂缝,而空间裂缝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这意味着艾朔就算从这个位置撕开空间裂缝,强行进入无限游戏,也不一定能够进入谈清所在的副本。
五年了,他几乎忘了诡界,自然无法知道诡界游戏又衍生出了多少个新副本,可能一千,可能一万……加上旧副本甚至几十万。
只要运气稍微差上那么一点点,等自己耗尽身体中积攒的神力,都不一定能找到在做任务的谈清。那意味着谈清做完副本任务回来了,自己却被困在无限游戏的副本中,成功和爱人错开。
理智且正确的做法就是在原地等待,静静的等着谈清通关游戏,除非使用特殊道具,玩家不会被无缝进入第2个副本。只要出了游戏,谈清总会回家的。
可是……可是还是很讨厌,哪怕谈清工作日都会坚持去上班,但是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看到对方,五年了,他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被迫断开和谈清的联系。
银发的神明有些无助且忧郁的躺在了冰凉的地砖上,有谈清在的时候,他待的地方总是很柔软……床、沙发或者是羊毛地毯,但柔软的东西都太热了,冰凉坚硬易冲洗的地砖有助于他保持理智。
神明化成了一滩水,身体就像是液体一样在地砖上流淌:好悲伤好悲伤好悲伤……
尽管这个世界灵气稀薄,并不那么容易生成诡异,但是神明庞大且阴郁的情绪还是催生出多个诡异,而且实力超越清道夫这种低等诡异。
不过在它们祸害人类之间,这一摊液体瞬间生长出无数透明的长触手,细长的触手不容反抗地捆住这些因他而滋生的诡异,无法挣脱的束缚将这些新生的诡异无比残暴地绞碎。
还没有来得及大肆破坏这个世界,贪婪地吞噬人类的血肉之躯,这些带着负面特性的诡异就已经在懵懂和挣扎中化为了一缕普通人看不到的灵气。这些灰黑色的灵气又被触手吸收殆尽,实现了从产出到回收的闭环。
这个世界原生的诡异只要不招惹到自己,艾朔并不会刻意去清理掉它们。但是自己弄出来的麻烦,哪怕此时此刻心情非常差,他还是会积极的处理掉,因为谈清不喜欢麻烦。
艾朔也不喜欢麻烦。一旦区域异常,他的亲亲老公就得被迫加班,艾朔讨厌谈清加班。总而言之,理智处在危险边缘的神明还牢牢记得一件事,至少他们家附近区域绝不能有麻烦。
阴郁的神明把自己催生出的诡异当成了解压玩具,而在诡界副本内,人类玩家们被各类诡异当成了食物以及逗弄的玩具。
人类的血肉对于非人的诡异而言,就像是那种肉质很好的鸡鸭鱼肉对人一样。诡异还不像人类挑嘴,他们比较像原始人类,或者说丛林中的猛兽,热爱鲜活的生食。
那种野兽派还好一些血盆大口张嘴就吞了,有些诡异因为是人类的负面情绪情绪生成,对付人的手段满满全是恶意。
有些诡异并不爱吃人的,只吃恐惧情绪,他们翻来覆去的捉弄人,简直就像是吃饱了的猫逮着了小老鼠,直到“玩具”筋疲力尽惶恐不安到死亡为止。
西海小镇,副本里待的第一个晚上,通常是平安夜平安夜。但是等到第二天一大早,西海小镇唯一的旅馆里,某个破旧狭窄且昏暗的房间里发出一声惨叫。
而在莱斯特太太家,却是非常平静安逸的一个早上。
白小安昨天干了很多体力活,临睡前耳朵里还谈清送了两团棉花,一觉睡得那叫昏天黑地。
等他被敲窗户的声音吵醒的时候,床上已经没了其他人,他赶忙打开房门,发现谈清很早就起来了,这会儿正坐在桌子面前吃早餐,喝的是雪白的大米粥和用面粉炸得金黄的油条。
“给你留了一份,粥在锅里,吃多少自己去盛。”在不知道这个副本具体是什么诡异的时候,谈清不会随便吃npc提供的吃食,特别是那种已经做好根本看不出原材料的肉食,这就是为什么他选择自己亲自做三餐的原因。
白小安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赶紧咔嚓干掉属于自己的油条,确定现在是更为安全的白天,然后才查看窗外的情况。
看到对方的样子,他一时间庆幸自己已经先吃了点东西:“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第一天晚上没死人,但是有个玩家失去了他的一条胳膊。这个人不是干体力活累到了的油腻中年大叔和家庭主妇,也不是在酒吧里工作的小情侣,当然也不是拿到了b级天赋不知昨晚跑哪去的菠萝头,而是男高中生。
杜美咬着嘴唇,昨天进入游戏,他们这些新人其实没有多少真实感,西海小镇的风景也很美,除了落后了一点,看上去和现实没什么差距,昨天夜里辛辛苦苦干活的玩家甚至还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没用走偏门的方式度过七天。
直到今天早上醒来,没有接受过社会毒打的女高中生这个时候已经感觉到了害怕:“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昨天晚上我睡得好好的,结果早上起来他就不见了……”
小房间实在很闷,她又认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杜美折腾了半宿才睡,夜里做的梦感觉都是海风和海浪的声音。
早上的时候她是被奇怪的声音吵醒的,一睁开眼,就发现吕刚竟然从外面起来,她嘟囔着抱怨:“你怎么都不叫我,就把我一个人丢在房间里。”
她张开嘴又捂住:“天呐,你身上怎么这么臭,一股子鱼腥味!”
结果吕刚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把她吓了一跳,在杜美下意识要用天赋技能的时候,吕刚就碰的一声倒了,杜美才发出尖叫声。
“他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海腥味,头发上都缠着海藻。”
白小安的职业和形象最值得人信任,加上大家的工作基本都是莱斯特太太介绍,所以出了事之后,她下意识带着吕刚跑来找他。
谈清慢条斯理的喝着第二碗粥:“应该是被海妖催眠自己跑出去了,海边小镇,相关的诡异也就那一些。如果没有幽灵作祟,危险就来源于飓风/海啸或者是海妖人鱼之类的。当然,一般到了第七天。镇上的这些居民npc也有可能变成怪物。”
白小安一脸严肃:“你们昨天晚上没关门窗吗?不是叮嘱过了要关好门窗。”
杜美说:“门窗关了的,就是房间里太闷了,我们就打开了一条窗户缝透气,很窄的,大点的虫子都进不来……”
吕刚看杜美的眼神有些怨恨。毕竟他也是五中学生,从小到大算是天之骄子,现在却被杜美害得没了一只手。
杜美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这么危险的游戏,她不想给自己结仇,立马打了补丁,把锅甩给旅馆:“而且那个旅馆的墙很薄,隔音效果非常差!就算没开着窗户,外面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得清。”
她也听了一晚上的海浪声,不也没事,明明是吕刚自己的问题。
喝粥的谈清突然说了一句:“只要通关,有什么严重的伤势都会恢复如初。”
吕刚忙问:“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毕竟这是游戏,就算不恢复,系统商城也会有治疗的道具。”
吕刚难看的脸色这才好了些。
白小安说:“如果是这样子的话,接下来晚上只要注意就好了,把门锁好,窗户封上,我们做了耳塞,你们也可以想办法堵住耳朵。”
说到耳塞:“谈哥,你昨天给我的棉花是哪弄的?能不能分他们一些?”
“莱斯特太太家的床褥上薅的,你要是想给,自己去薅。”谈清放下手里的碗筷,优雅地拿起雪白的餐巾布擦嘴,“记得洗碗。”
发现被褥中间不知什么时候被巧妙薅空一块的白小安战战兢兢继续的在原来位置薅棉花:莱斯特太太发现了真的不会变身怪物殴打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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