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

    第31章


    时熙晚上又做梦了, 这次难得不是书中的剧情，但也有点关系。


    她梦到在真人秀结束后，她和虞观岳离婚, 没有工作没有钱，家里也没她的位置, 本来就已经走投无路，那些骂他的网友竟然还全都顺着网线爬到了她面前, 一个个手里拿着刀枪剑戟, 说要杀了她为民除害。


    时熙吓得不行，拔腿就跑。


    她跑过了长街，跑过河流, 跑过长长的山道，累得半死, 最后却发现自己站在悬崖边上——前方已经没有路。


    然而那些那些武器的网友还没放弃，他们变成了歪嘴斜眼的恐怖丧尸, 一个个机械地从山坡上冒出头来，眼神空洞无光，直勾勾盯着她。


    时熙头皮发麻, 实在无路可走，眼一闭, 从悬崖边跳了下去。


    风声呼呼从身边刮过，耳鸣目眩，巨大的压力压迫着身体，更多还有对死亡的恐慌。


    时熙害怕得浑身颤抖，想起以前总看到问人临死前会想到什么, 她也曾有过很多答案。可实际上，在这一刻, 她什么都想不到，只有深深的恐惧、以及不想死的强烈愿望。


    好像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她已经看到了山崖底嶙峋的怪石。


    这下不仅会死，还会死得很难看。


    时熙已经在崩溃边缘，连叫都叫不出来，就在这时候，一只手臂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将她抱进怀里。


    那个怀抱很温暖，也很安全。


    他们没有落在石头上，那人背上生出一对翅膀，贴着地面滑过，然后便振翅飞了起来。


    世界刹那改变，山谷变天空，丧尸化成云朵，凶器变成盛开的鲜花。


    时熙好奇地抬头，想看看救了自己的人是谁，然而无论她怎么努力抬头，都看不到那人的脸，只知道他的胳膊特别有力。


    正急得不行，忽然听到一阵歌声。


    是谁在唱歌？时熙愣了下。


    眼前景物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漆黑，歌声还在耳边重复。


    时熙猛地睁开眼，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手机响了。


    大清早的，扰人清梦。


    时熙抓过手机，看到是经纪人的电话，先直接挂掉，扭头去看隔壁床。


    虞观岳已经起床了，这人还真的是很自律。


    时熙刚想给经纪人拨回去，洗手间的门响了一声。


    她抬头一看，虞观岳大清早又在洗澡，正边走边擦头发，手臂抬起来，衣袖滑到肩膀，露出白皙的胳膊。


    他胳膊上没有那种大块的肌肉，但线条流畅，肌肉紧实，看起来也是力量感十足。


    可能是刚从梦中醒来的原因，瞬间让时熙想到梦里那条抱紧她的胳膊。


    听到动静，虞观岳朝时熙看过来，脚步微微一顿。


    时熙一句调侃已经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道：“早，直播开始了吗？”


    “还没。”虞观岳摇摇头，“早。”


    “那就好。”时熙拿上手机下床，走向阳台，“我给经纪人回个电话。”


    经纪人打电话倒也没别的事，就是昨晚时熙让他留意一下玉簪的事，他已经打听出来了——玉簪确实是剧组捐的，说是和女主梁檬私人物品搞混了，不小心捐出去的。


    “怎么可能搞混？就算分不清真假，剧组能捐个二十块钱的仿制品？摆明就是故意坑人。”经纪人在别人的事情上倒是看得很清楚，“过年剧播的时候，梁檬几乎没有宣传，才让谢则一个配角大肆营销，踩着上位。早就有传闻，说女主跟剧组不和，看来是真的。”


    时熙对这些八卦不是很感兴趣，不过知道玉簪是梁檬的，至少是有线索了。


    梁檬是个老戏骨，二十岁就拿了影后，本来前途一片光明，但在最当红的时候选择回归家庭。结果十多年后传出婚变，重新回到娱乐圈，早已经不复当年的风光。


    不过她的业务能力始终没有落下，所以倒是不愁工作，就是很难再大红大紫。


    书中时熙和梁檬有过短暂接触，那时候已经是节目后半程，时熙名声稀烂，梁檬倒是没有因此就像别人那样为难她，但看她的眼神也充满不屑。


    不过即便是对着女主黎念，梁檬也是冷冰冰的，姿态始终高傲。


    书中她结局也不太好，先是跟女主竞争影后失败，后又查出身患绝症。


    现在时熙跟梁檬还没什么交集，但乔际南和她合作过，关系还不错。


    如果通过乔际南，找她询问玉簪的事，应该不成问题。


    时熙也松了口气，想着等今天直播结束，她再去找乔际南帮忙。


    *


    早餐后，节目组宣布今天的行程是去剧组做客。


    做客总比做任务好，大家都很开心。


    时熙第一时间去看苏昕婕。


    谢则正在问她要不要抱，苏昕婕摇头拒绝，然后自己拄着拐杖，慢慢往门口走。


    谢则今天非常低调，没有再废话，只是默默跟着。


    为了方便做游戏，节目组安排的是一辆大巴车，众嘉宾将最前排的位置留给苏昕婕和谢则，纷纷自觉地往后坐。


    等人到齐，车子启动，周铭安说：“反正也没什么事，不如我们来玩成语接龙？”


    “又是任务吗？”黎念问道。


    “不是。”周铭安说，“就是纯娱乐，所以也没有输赢，大家随意就好。”


    “哟，节目组今天这么大方？”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简直不敢相信。”


    ……


    嘉宾们调侃几句，就爽快答应了，直播节目，总要制造一些看点，不然只看开车，网友得无聊死。


    “好，那我来开个头，然后从最后一排往前接。”周铭安说，“念念，可以吗？”


    黎念坐在最后一排，点点头道：“当然可以。”


    “好的，那现在开始。”周铭安说，“冰雪聪明。”


    黎念想了想，说：“明目张胆。”


    “怎么搞个这么难的词？你这是坑老公啊。”叶词嘴上这样说，但他还是很快接上，“胆大包天。”


    他前面是沐甜甜，她有点慌，接了个：“天，天下第一！”


    “这是成语吗？”黎念表示怀疑。


    “是的。”叶词说。


    黎念便无话可说了。


    乔际南：“一帆风顺！”


    他之后就是时熙了，时熙也顺利接上：“顺藤摸瓜。”


    到虞观岳，他说：“瓜瓞绵绵。”


    谢则今天本就神情不属，闻言眼神都有几分空洞：“什、什么东西？有这个成语吗？”


    “有的。”苏昕婕温和地道，“瓜瓞绵绵的意思是‘如同一根连绵不断的藤上结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瓜一样。引用为祝颂子孙昌盛。’”


    谢则：“……”


    其实“绵”这个字很好接，但他一下听到不熟悉的成语，就脑子发懵。


    【这个成语确实有点小众。】


    【哈哈哈虞先生这个成语妙啊，好像在暗示什么的样子。】


    【谢某人的粉丝不是说他老婆没文化吗？这可不像没文化的样子。】


    【已经有人扒出来了，苏昕婕也是学艺术的，音乐剧专业，难怪唱歌好听。】


    ……


    嘉宾们又开始了第二轮游戏，这次到虞观岳这里，开头是“见”字，他接道：“剑戟森森。”


    谢则：“……”


    他这次倒是没问，但也没接上来。


    “哪几个字？”倒是黎念问了句，“真有这个成语吗？”


    “有的。”周铭安用手机查到，展示给大家看，“比喻人心机多，很厉害。”


    黎念无话可说了：“来继续吧。”


    “成语接龙没什么意思。”时熙说，“不如歌曲接龙？”


    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周铭安道：“不如这次就从苏苏开始？”


    苏昕婕想了想，唱了句流行歌词，顺利走完一轮，又回到苏昕婕这里，这次比较难，她情急之下，接了句戏曲。


    她嗓音婉转，韵味十足，听得众人如痴如醉。


    一句唱毕，黎念才想起来该自己接，顿时有点慌：“这什么歌词？没有吧？”


    苏昕婕便说了歌词，周铭安一查：“有的。”


    黎念：“……戏曲都听不懂，怎么接嘛？”


    “也不怪念念。”沐甜甜说，“戏腔确实不太听得懂，但是真好听啊，苏苏你再唱几句？”


    “对，别接龙了。”时熙顺势道，“苏苏你给我们唱完整版吧，太好听。”


    苏昕婕推辞不过，唱了完整版。


    但也只唱了一首，见好就收。


    时熙他们也不勉强，顺势问起她是不是学过，将苏昕婕的情况透露出去。


    一路上玩着游戏，说说笑笑很快来到剧组。


    剧组那边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保安直接放他们进去了。


    但因为是直播，不好直接去片场拍摄，所有人都等在一个休息间里。


    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出去没多一会儿，又带了一群人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竟然是梁檬。


    时熙这才忽然想起来，书中她和梁檬见面，也是因为梁檬作为特邀嘉宾参与了一期录制。只不过那是节目后期的事情，也不是在剧组。


    没想到提前了，对她来说，倒是好消息。


    时熙急忙站起来，跟她打招呼。


    “欢迎你们。”梁檬的态度比书中要好一些，“招呼不周，大家见谅。”


    周铭安跟梁檬关系看起来不错，两人寒暄一番，梁檬卖着关子介绍了一点剧情，提前帮剧组打打广告。


    剧组提前已经做好了安排，节目组可以进场拍一些不涉及剧透的内容。


    因为很多网友对拍戏也很好奇，嘉宾们大部分都是娱乐圈人，正好也趁机跟他们做做科普。


    转完一圈都快中午了，所有人又回到休息间，导演也来寒暄了一番，然后梁檬代表剧组给嘉宾们送了盒饭过来。


    顺便告诉他们，有几个客串角色，问大家有没有兴趣。


    角色只有五个，虞观岳第一个说自己不演，时熙也不演。


    让她比较意外的是，叶词竟然也不演。


    时熙自己不演的原因是她确实没专业学过表演，全靠自己琢磨。书中说她演技很烂，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演的好。


    但叶词为什么不演？


    他又不存在演技问题，总不能是因为客串剧组不给钱吧？书中的叶词，也不是一个爱钱的人啊。


    时熙正疑惑，忽然感觉叶词的视线扫过来，在她身上停顿了一瞬。


    她心头一紧，转过视线去看其他人。


    苏昕婕分到一个边弹琴边唱歌的角色，全程坐着，简直像是为她量身打造。但她没演过戏，非常紧张。


    谢则也拿到一个老师的角色，还有几句台词，自己单独到一边琢磨去了。


    其他人也都有自己的角色，时熙只好上前安慰苏昕婕，告诉她怎么找镜头，紧张怎么处理。


    【时熙人真的很好。】


    【算了吧，自己演技什么样没数吗？竟然还教别人。】


    【谢则演技倒是好呢，可惜连自己老婆都不管。】


    【苏苏弹琴的样子好有气质，真不比那些明星差。】


    ……


    后面大家一直挺忙，虽然看起来只是客串，没多少戏份，但并不是单独拍他们的戏份，要跟主角配合，要等很久。


    好在最后结果很好，尤其是苏昕婕，上场后表现比私下里还好，导演也夸她：“很有灵气啊，有没有兴趣继续拍戏？”


    “谢谢，她不是演员。”谢则赶紧道。


    网友这两天对他已经诸多不满，这时候全爆发了。


    【搞什么啊？生怕老婆被人发现是吧？】


    【我真的怀疑谢则在PUA苏苏。】


    【不用怀疑，就是在PUA。】


    【苏苏出道吧，你真的很有灵气。】


    ……


    可惜嘉宾和节目组这会儿谁都没空看弹幕，众人正在跟剧组道别。


    因为影视基地离夫妻之家还挺远，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节目组说大家今天很辛苦，没必要再折腾，可以直接回家了，直播也到此结束。


    这正合时熙的心意，她忙跟乔际南说了玉簪的事情，请他帮忙。


    “这事好说。”乔际南说，“我们正好约了檬姐晚上吃饭，一起吧。”


    时熙求之不得。


    他们两组嘉宾不跟节目组的车走，其他人便先离开了。


    时熙找人帮忙，当然不好让乔际南他们请客，便和虞观岳一起，先去附近最好的酒店订了位置。


    梁檬晚上没拍摄，也会很快从剧组出来，见到时熙跟虞观岳有点意外，笑着跟乔际南打趣：“你这CP粉头子做得很成功啊。”


    看样子是看过节目的。


    乔际南也笑道：“他们才不是看我面子，是想和你吃饭，有事找你帮忙。”


    “我？”梁檬态度比书中好很多，人看起来也更开朗，“我能帮你们什么忙？尽管直说，能帮一定帮。”


    时熙先邀请他们上车，然后才将玉簪的事情说了。


    “我以为什么事呢。”梁檬爽快道，“你们没买错，那确实是你家的东西。”


    时熙一喜：“檬姐你直接从我家人手里买的？”


    梁檬看她一眼，但还是直说：“从你爸爸手里买的。”


    时熙微微一顿，随后笑了笑：“不意外。”


    梁檬反而有点惊讶，随后抬手摸了下她脑袋，说：“说起来，我跟你也算有点渊源。你爷爷曾经想过投资娱乐行业，你奶奶来剧组了解情况，我那会儿还是新人，和她有过几面之缘。她人很好，虽然最后他们没有投资，但她给了我个人很多鼓励和帮助。”


    “原来你认识我奶奶。”时熙也忍不住惊讶，她们之间竟有这层缘分在。


    看来书中梁檬没为难她，只怕也是看在奶奶的面子上。


    “认识。”梁檬说，“所以后来无意中看到你爸爸拿你奶奶戴过的玉簪出来卖，我就买了下来，想留个纪念。拍那部剧的时候，导演说要一枚簪子做道具，我就拿给他去仿了。后来跟你们听到的消息一样，剧组有人与我不和，以为那簪子对我很重要，偷偷掉包，拿出去捐了。我不常戴那簪子，也是到最近才发现异常，本来还在想有时间要去买回来，既然回到了你手里，那倒是更好。”


    她对自己跟剧组的恩怨简单带过，时熙倒也不好多问。


    说完刚好到了酒店，大家下车，话题岔开。


    之后吃饭，几人聊得也很愉快，只是都没再提簪子相关的事情。


    分别的时候，时熙很想提醒梁檬定时去做体检，但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开口机会，最后只能作罢。


    毕竟这话题有点突兀，容易惹人怀疑，还是再找合适机会吧，从书中时间推断，她现在应该还没什么问题。


    跟大家分开后，时熙才发现聊得尽兴，没注意时间，竟然已经快十二点了。


    “我们怎么回去啊？”时熙问虞观岳。


    “在这边住一晚？”虞观岳提出解决办法，也征求她的意见，“这时候回去太晚。”


    他们的家离夫妻之家还有大半个小时的车程，不管怎么走都挺麻烦。


    时熙也觉得这样更好，点头答应。


    没多久便有一辆车来接，时熙还以为是虞观岳约的车，结果竟是一家五星级酒店派来的，直接将他们拉到酒店门口。


    门童拉开大门，时熙走进去的时候，发现不少人在偷偷打量她。


    她这才想起来，因为节目，她和虞观岳热度正高，肯定有不少人认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看到他俩一起来住酒店会怎么想。


    但转念一想，开两间房问题不大。


    可还没等她开口，前台已经恭敬地地上一张房卡。


    时熙：？


    虞观岳带她上了电梯，看出她的疑惑，解释说：“公司跟这家酒店有合作，酒店长期为我保留有专属套房。”


    时熙：“……”


    不过不得不说，专属套房就是好，里面的摆设低调奢华，不比虞观岳家里差。


    时熙转了一圈，甚至在酒柜里发现一瓶看起来就巨贵的典藏版红酒。


    “喝一杯？”虞观岳忽然出现在她身边，问道。


    时熙不排斥喝酒，但也谈不上多大兴趣，今天不知道是因为这酒看起来格外贵，还是和虞观岳在没有摄像头的情况下共处一室有点尴尬，她突然很想尝尝，于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虞观岳没有犹豫，直接开了。


    两人在全景落地窗前对坐下来。


    时熙抿了口酒慢慢品。


    别说，这顶级的东西，还真是不一样，她说不出那么多形容，只能说口感确实很好，余味悠长、唇齿留香。


    “还行吗？”虞观岳问。


    时熙又喝了一口，咽下去才反问：“这酒多少钱一瓶？不会比我昨天挣的还多吧？”


    虞观岳摇摇头：“没有，而且这是拍品，本就溢价严重。”


    他这样说，时熙便知道这酒真的很贵了。


    “那我得多喝一点。”有些孩子气地道。


    虞观岳很浅地笑了下，跟她碰杯：“我陪你。”


    他以为时熙说多喝一点只是表达一种情绪，没想到她还真是认真在喝酒，小口小口没多久杯子就见了底。


    时熙抬头，也不直接说还要，只用亮闪闪的眼睛望着虞观岳。


    虞观岳握着酒杯的指尖紧了紧，微微有些泛白，随后才松开手，替她再添了半杯酒，又道：“小心喝醉。”


    “我要是喝醉了……”时熙从椅子滑到地上，拍拍柔软的地毯，说，“你今晚就让我在这里睡吧，放心，我醉了不会发酒疯。”


    虞观岳也陪她席地而坐：“今天心情不好？”


    “没有啊，挺好的。”时熙看了眼他坐下来后伸老长的腿，又喝了口酒，才笑道，“我找回奶奶的东西了，很开心，爷爷肯定也开心。”


    “可你原本想着，东西也许是你后妈卖的。”虞观岳原本不想提这事，这会儿见她这模样，还是没忍住说了。


    但梁檬的话证实，玉簪并不是后妈偷卖，而是亲爹卖的。相比之下，可能还是亲爹卖的更让人难过吧？


    “你不要这么聪明好不好？”时熙朝他苦笑一声。


    虞观岳缓缓抬起手。


    时熙却又接着道：“不过，我也只是觉得有那种可能，但其实对结果一点都不意外。”


    虞观岳微微一愣，默默收回手。


    “我爹最不是东西了。”时熙喝完了杯中的酒，这次也不麻烦虞观岳了，自己给自己添了一杯，自顾自地说，“姜姨她，虽然对我也不好，但她至少对她亲儿子好啊，比我爹还是好一点。”


    虞观岳眉心皱了起来，刚想说话，时熙忽然又凑近他身边，用分享秘密的语气道：“你知道吗？姜姨以前不是这样的。”


    虞观岳对这个姜姨以前是什么样的并不感兴趣，但还是顺着她道：“不知道，她以前什么样的？”


    “她以前可温柔了，捡到受伤的小动物都会带回家照顾。”时熙笑眯眯地道，“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那时候我还小，真的很不喜欢姜姨。然后有一次，我意外在商场碰到姜姨，她正跟人很凶地吵架，引得别人指指点点，我偷偷跟过去，想要捉弄她。没想到人群中有几个阿姨也认识她，正在悄悄议论。听起来她们几个跟姜姨都很熟，在感慨姜姨变了好多，说她以前很温柔很善良很乐于助人，连脏话都不会骂，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姜墨。”


    时熙又喝了一大口，肉眼可见是有点醉了，絮絮叨叨地说：“姜墨小时候身体有点发育问题，家里其他人要放弃他，让姜姨生二胎——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姜姨不愿意，她为了姜墨，什么事都愿意干，从温柔变泼妇，从善良变得越来越没有底线，甚至不惜给别人做小三……”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歪头看着虞观岳，问他：“你应该很瞧不起这种人吧？”


    虞观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时熙也没有要听他回答的意思，她继续道：“可我小时候，觉得她特别好，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好羡慕姜墨。”


    虞观岳想起她妈妈的事情，眉心拧成一团，有点不想听了，说：“其实你不用羡慕姜墨……”


    “对！我后来就不羡慕姜墨了！”时熙忽然提高声音，“因为姜姨出发点虽然是好的，可她的人品和所作所为，同时也给姜墨带来了巨大的困扰。他俩关系一点都不好，姜墨也被养废了……”


    “嗯，你能想开就好。”虞观岳柔声道，“你比他们……”


    “你猜我现在羡慕谁？”时熙突然凑近，几乎要贴到虞观岳脸上。


    她明显是醉了，眼神不聚焦，但眼睛比平时更亮，眼睫根根分明，又长又黑，还微微卷翘，每眨一下都像有把小刷子从心口扫过。


    虞观岳晃神了两秒，才想起来问：“谁？”


    “你呀！”时熙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胸前。


    心口“咚”一声，像沉寂多年的湖面，跌落一颗石子。石子不大，搅动的风波却不小。


    虞观岳低头看了眼，时熙指尖细白娇嫩，和黑色布料形成鲜明对比，有种难以描述的惊艳。


    看来时爷爷对时熙是真不错，这手一看就是真没干过活，像葱白一层层剥开，最里面最白最嫩的一层芯。


    虞观岳思绪正飘飞，时熙忽然又往前靠了靠。


    虞观岳整个僵住。


    时熙花瓣一样漂亮的红唇却从脸侧滑过，凑到他耳畔，醉意朦胧地说：“虞先生，我好喜欢你……”


    心脏骤然停了一瞬。


    下一秒，肩膀上一重，微烫的皮肤贴上来，还有微微粗重灼热的呼吸。


    她应该是睡着了。


    虞观岳再一次缓缓抬起手，落向时熙脑后。


    指尖才触到发丝，时熙忽然又抬起头来。


    虞观岳吓了一跳，一只手僵在半空，抬也不是放也不是。


    时熙的眼神已经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却还“看”着他，坚持将话说完：“……的家庭。”


    说完，整个人不倒翁似的晃了几圈，终于往后倒去，却刚好落在虞观岳悬停的手掌心。


    第32章


    时熙难得没做梦, 一夜好眠，睁开眼的时候还有点不习惯。


    于是忍不住想，昨晚睡前干了什么, 为什么没做梦？


    然后她就“蹭”一下从被窝里弹了起来——昨天晚上，和虞观岳喝酒来着。


    喝酒就算了, 她和虞观岳唠叨了很多关于她家的事情，比如姜姨……真是, 那些话她连爷爷都没说过, 怎么就随便说给一个男人听了呢？


    更可怕的是，姜姨之后，她就想不起自己是不是还说过什么了。


    别的事情倒也罢了, 意识觉醒，书中世界这种惊世骇俗的秘密, 她应该没透露吧？


    时熙将头发都挠成鸡窝了，才慢慢冷静下来——大概率没说, 不然她还能好好地躺在这里？只怕已经被送精神病院或者研究所了吧？


    对了，她记得自己跟虞观岳说过，要是喝醉了, 就让她直接睡地毯。


    但她现在睡在床上的。


    想来以虞观岳的为人，也不会让她睡地毯。


    问题是, 她是怎么到床上来的？


    是她自己走过来的，还是虞观岳将她……抱到床上的？


    时熙刚冷静下来的脑子又乱成了一锅粥，一瞬间真是恨不得穿回去给自己两巴掌，又不是没喝过酒，干嘛非要跟虞观岳一起喝？


    酒真是个害人的东西, 以后要远离！


    远离！！！


    不过不管怎么样，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时熙将卧室门推开一条缝, 本是想悄悄看看情况，结果猝不及防就跟虞观岳对上了视线。


    “醒了？”虞观岳收回准备敲门的手，“那就来吃早餐。”


    “哦。”时熙只得开门出来，尴尬地笑笑，“你起好早。”


    “已经十点了。”虞观岳说。


    时熙：“……”


    虞观岳似乎是怕她误会，又解释了一句：“看你一直没起，怕你宿醉不舒服……头疼吗？”


    “没，没有。”时熙脸颊微微泛红，头摇得像拨浪鼓，“贵的酒就是好，没什么后遗症。”


    说完就后悔死了，提什么不好，提酒干什么。


    身边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时熙抬头去看虞观岳，他表情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应该是自己听错了吧。


    “喜欢再送你一瓶。”虞观岳说。


    “不，不用了。”时熙急忙拼命摆手，“再也不喝了，戒了。”


    这次虞观岳是真笑了声。


    时熙脸更红了点，不过既然话说到这里，她便也干脆直接问了：“昨天晚上，我，我没发酒疯，乱说什么吧？”


    虞观岳眼神微微一动，却也只是道：“放心，你酒品很好，喝醉就直接上床睡了。”


    时熙长舒一口气：“那就好，不过还是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还有，谢谢你照顾我。”


    “来吃早餐吧。”虞观岳摇摇头，没多说什么。


    早餐精致美味，时熙却有点食不知味，还是会觉得尴尬。


    放下筷子的时候，时熙开口问道：“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你有安排？”虞观岳反问。


    “对。”时熙看着窗外，以掩饰自己那点心虚，“我有点事，得回去见我经纪人。”


    虞观岳看出她只是不想和自己单独相处，顺着她道：“抱歉，我在这边还有点事，不能陪你一起回去。”


    “没关系。”时熙明显松了口气，“我自己回去就好。”


    “司机就在楼下。”虞观岳顿了顿，补充道，“原本我准备去公司，才安排他过来接，但临时有事，让他先送你。”


    “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时熙接受了他的安排。


    她到底是个明星，出行被认出来会不太方便。


    两人收拾好一起下楼，果然看到司机已经等着了。


    简单道别，时熙先出发。


    虞观岳看着她的车离开视野，才转头回到酒店，让他们给安排了一辆车。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车子在一栋古色古香的楼前停下来。门楣上挂着块木牌，上面龙凤飞舞地写着“醉玉楼”三个大字。


    虞观岳抬头看了眼，才上前抓住门环轻叩。


    大门很快打开，一个穿着旗袍的姑娘探出头来：“抱歉，我们还没……咦？是五哥，快请进。”


    她迅速拉开大门。


    虞观岳道过谢，进了花团锦簇的院子，那姑娘跟着道：“我们还没开始营业，您先坐坐，我这就通知裴总去。”


    “不用。”虞观岳说，“忙你们的，别管我。”


    姑娘有点意外，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问：“您还需要什么吗？”


    “什么都不需要。”虞观岳摆摆手，“我就随便转转。”


    姑娘答应一声，没敢跟上去，心里却越发疑惑。犹豫一阵，还是去通知老板了。


    虞观岳熟门熟路地转过雕花长廊，来到一片荷花池畔。


    正是赏荷的季节，池塘里粉的、白的、深红、浅紫……品种极其丰富。


    临近岸边有一朵千瓣莲开得极好，紫红色的花瓣层层叠叠，簇拥在一起，似真有千瓣之多。


    虞观岳拍了几张照片，沿着岸边慢慢往前转，到没被荷叶覆盖的区域，有肥大的锦鲤跃出水面。


    醉玉楼每天都有客人来喂鱼，这些鱼儿已经形成条件反射，见到有人来就以为有食物。


    虞观岳顽皮心起，伸手做了个抛洒的动作，果然又有几条锦鲤浮上来。


    “蠢东西。”虞观岳低叹一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啧”。


    虞观岳连头都没回，继续逗锦鲤。


    那些鱼儿不长记性，还是会一次次上当。


    “我们虞总这是受什么打击了？大清早就跑来我这里拿可怜的鱼儿做出气筒。”那个声音追上来调侃，“对了，我听说昨晚有人是带着老婆去住酒店的，看这样子，莫非……你不行？！”


    虞观岳这才侧过头。


    一个剪着小平头，五官硬朗的男人正抱臂靠在廊柱上，故作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正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损友裴司隽。


    “所以你起这么晚，是因为虚？”虞观岳反问。


    “怎么跟姐夫说话呢？”裴司隽瞪着他，“没大没小。”


    “你要不是我姐夫，早就已经在里面喂鱼了。”虞观岳瞥他一眼，“真不知道二姐看上你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跟你二姐天造地设、珠联璧合。”裴司隽一脸得意，“我就喜欢你这副看我不爽、却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任谁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姐夫，这期间还不知道从自己这里套去多少信息，都不会太爽。


    而每次看到虞观岳因此不爽，裴司隽都会很开心。


    “你除了‘二’，跟二姐没有半点相配。”虞观岳扭过头去，不想看他，“所以，你到底是用什么手段追到二姐的？”


    “追人嘛，第一点当然是要真诚，我……”裴司隽说到这里忽然一顿，“虞观岳！你不会是来跟我套经验的吧？”


    虞观岳：“……我需要？”


    “你可太需要了！”裴司隽忍不住哈哈大笑，“虞观岳你也有今天！”


    话音才落，后背就挨了一巴掌。


    裴司隽转过头，看到一个杏眼长发的美人，笑嘻嘻地抱上去：“老婆，你回来了。”


    “别闹。”虞葭玉拉了下他的手，没拉开也就算了，只是道，“别让阿岳看笑话。”


    虞观岳这才转过身来，跟她打招呼：“二姐。”


    “阿岳你今天不用上班吗？”虞葭玉有点疑惑，“怎么会来我们这边？”


    “在附近办点事，顺道来看看你们。”虞观岳说，“最近可好？”


    “我们很好。”虞葭玉将虞观岳带进阁楼的包厢，亲手泡了茶，“倒是没想到，你会去上综艺节目。”


    虞观岳说：“结婚前我们签过协议，应当配合对方的需求。”


    “对你们这种协议，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裴司隽插话道，“‘配合对方的需求’包不包括一方谈恋爱的需求？”


    虞观岳：“……”


    “能不能好好说话？”虞葭玉瞪了裴司隽一眼。


    “我是在好好说话。”裴司隽委屈巴巴地道，“谈恋爱难道不是人类正常需求？哦，阿岳不算正常人。”


    虞观岳：“……”


    “但时熙是正常人啊。”裴司隽紧接着又道，“万一她有谈恋爱的需求怎么办？尤其她现在可是处在夫妻综艺，里面的嘉宾全都成双成对，每天被塞狗粮，被刺激到想谈恋爱多正常。”


    虞观岳端起茶杯，才发现杯子里已经空了。


    虞葭玉给他添上水，却是对裴司隽道：“你别吓他。”


    “遵命，老婆。”裴司隽拿腔拿调地说，“毕竟阿岳现在也是我弟弟，我会好好照顾他的……阿岳，叫声姐夫，我将独门秘籍教给你。”


    虞观岳：“……二姐，这两年辛苦你了。”


    虞葭玉温婉一笑，问他：“时爷爷身体怎么样？”


    “他现在跟爷爷奶奶住一起，病情还算稳定……”虞观岳表情有点凝重，“但医生说，半年生存率，不到50%。”


    虞葭玉和裴司隽对视一眼，对虞观岳道：“你帮忙问问熙熙，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想去看看时爷爷。”


    虞观岳答应下来。


    虞葭玉轻叹一口气，说：“时爷爷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可有时候好人真没好报，还连累身边人。”


    “这话什么意思？”虞观岳不解。


    虞葭玉反问：“你知道熙熙爸妈的故事吗？”


    虞观岳想了想，说：“知道的不多。”


    裴司隽长长叹出一口气，不过被虞葭玉扫了一眼，到底什么都没说。


    虞观岳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虞葭玉这才道：“熙熙的妈妈年轻时候出过一场车祸，时爷爷和熙熙爸爸刚好路过，时爷爷人好，毫不犹豫下车救人，熙熙爸爸看对方是个大美女，也愿意帮忙。熙熙妈妈醒过来后，自然对父子俩感激涕零。时爷爷不好跟年轻女性多接触，却让熙熙爸爸得到机会，将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哄得熙熙妈妈晕头转向，对他死心塌地，还没结婚就怀孕了。


    “可熙熙爸爸实在是渣，熙熙妈妈一怀孕，他就耐不住寂寞，劈腿了。熙熙妈妈对未婚夫全心全意信任，完全没有怀疑。要不说时爷爷是好人呢，他得到消息的时候，两人正准备去领证。时爷爷跟熙熙妈妈说明情况，希望她别生孩子，去寻找真正的幸福。可惜爱情使人盲目，熙熙爸爸一下跪认错，诅咒发誓以后会改，熙熙妈妈便心软了。不过心里到底是有了隔阂，他们最终没有领证。”


    虞观岳早听说过时熙妈妈跑了的事，之前还奇怪，结了婚怎么个跑法？现在才明白，原来他们根本没结婚。


    “熙熙爸爸也确实收心过一段时间，对熙熙和妈妈都很好，也发誓要认真工作，好好养家。”虞葭玉继续道，“据说在认识熙熙妈妈前，时爷爷曾给过熙熙爸爸三次机会去投资项目，都亏得很惨，因此时爷爷本打算不再让儿子接触生意上的事。他想的是以后要么将公司传给孙子孙女，要么直接卖掉。可看到改变后的儿子，时爷爷又心软了，也是希望他们一家过得更好，便给了他第四次机会。熙熙爸爸也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所以在再一次投资失败后，他选择借高利贷堵窟窿，伪造自己成功的假象。”


    虞观岳恍然大悟，时爷爷以前生意做得不小，就算时熙爸爸再不会投资，时家应该也不至于那么快就一无所有。如果是借高利贷，以时爷爷的性格，肯定会自己还，而不是去报警，那就难怪了。


    “时爷爷卖掉公司替儿子还了债务，之后时家就一落千丈。而熙熙爸爸因为没有公司可以折腾，无所事事、心里不平衡，又开始找女人玩，渐渐连家都不回。他长了副好皮囊，没钱也玩得开。”虞葭玉无奈道，“熙熙妈妈终于死心，恰好也认识了一个有钱人，对方想带她出国，但不接受她带孩子。熙熙妈妈跟时爷爷交涉后，选择放弃熙熙，偷偷离开。”


    虞观岳想到时熙做梦都在喊“妈妈别走”，端起茶杯灌下去一大口茶水。


    虞葭玉看他一眼，继续道：“原本时爷爷知道儿子不靠谱，也曾偷偷给熙熙留下了一笔钱。可是……”


    她说到这里就不肯说了，虞观岳知道时熙是真没钱，忍不住追问：“钱去哪里了？”


    “熙熙爸爸跟姜碧青结婚，时爷爷是同意的。因为姜碧青够凶悍，管得住熙熙爸爸。毕竟是唯一的儿子，老人家还是觉得，他最好能有个家庭，不然自己死都不放心。怕他们对熙熙不好，时爷爷也提前说好了，让熙熙跟着他生活，互不干涉。”虞葭玉说，“老爷子心是好的，也尽力想让各方都满意。可现实是，姜碧青跟熙熙爸爸依然有很多矛盾，有一次两人互殴，姜碧青差点连命都丢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姜碧青的妈妈查出身患一种罕见病，治疗费用极高，时爷爷的性格，做不到见死不救，于是将积蓄都拿出来了。”


    她说到这里，裴司隽忍不住插嘴：“所以，我真的不能理解……”


    “时爷爷要不是那种性格，当年就不会尽全力帮扶爷爷，也就不会有现在的虞家。别人说什么都可以，我们不能说。”虞葭玉打断他道，“时爷爷原本想着自己还能挣钱，可一连串的打击，让他的身体出现问题，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不然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同意时熙跟阿岳结婚。”


    虞观岳心里仿佛坠了块大石头，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时爷爷是好人，但他在教养孩子的过程中，应该存在不小的问题，才会导致熙熙爸爸后来变成那样。当然，他也因此付出了代价。”虞葭玉叹了口气，“而熙熙是所有人里最无辜的，命运从来没有给过她选择的机会，却要她被动承受……所以，不管怎么样，对她好点。另外，熙熙从小跟在时爷爷身边长大，性格难免受他影响，你也替她把把关，别傻乎乎的谁都帮。”


    虞观岳将茶喝出了酒的架势，一口气连干三杯，然后才道：“好。”


    见他这样，虞葭玉便知道自己无需多说，转开话题。


    闲聊几句家常，虞观岳告辞离开。


    裴司隽跟着起身：“老婆，外面热，你就别出门了，我去送送我小舅子。”


    “……”虞观岳不理他，只是对虞葭玉道，“二姐，以后在外面离这小子远点，我真担心他被人揍连累到你。”


    “行了，你俩别斗了。”虞葭玉也站起身，对裴司隽道，“我去送阿岳，你好好在这里等我，不许跟出来。”


    裴司隽：“……好的，老婆。”


    虞观岳丢给裴司隽一个得意的眼神。


    “你小子少嘚瑟。”裴司隽愤愤道，“有你来求着喊我‘姐夫’的时候。”


    虞葭玉不想跟他俩车轱辘话来回说，当先走出包厢。


    虞观岳也跟上去。


    姐弟俩一前一后下楼，虞观岳状似玩笑地问：“二姐，裴司隽那小子哪里好？你当初看上他什么了？”


    虞葭玉款款走下楼梯，方才回头冲他一笑：“你身边有那么多示好的人，你怎么就独独跟他成了好朋友？”


    “朋友和爱人哪里能一样？”虞观岳和她并肩走入长廊，“我记得当时反对你们的人不少，你怎么就确定一定是他了？”


    虞葭玉没有回答，而是抿着唇一直笑，笑得虞观岳心里七上八下：“二姐？”


    “傻阿岳。”虞葭玉抬手在他胸口轻轻拍了下，“当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你心里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二姐你说什么？”虞观岳视线闪躲，“我听不懂。”


    “好吧，那我就再说清楚一点。”虞葭玉摇摇头，无奈道，“你今天来这里，并不是什么在附近办事，也不是为了探望我们，其实就是来打听熙熙家旧事的，对吧？”


    虞观岳：“……也，也是为了看你们。”


    “那就是说，主要还为了打听熙熙的事。”虞葭玉抓到重点，“你是那种会关心别人家事情的人吗？如果是，早在和熙熙领证前，就该对她家了如指掌，而不是现在才来问吧？”


    虞观岳一时无法反驳。


    “当你为了一个人，关心自己平常不关心的消息、改变自己的喜好和习惯、无数次突破自己的底线、纵容她在你的世界里肆意妄为的时候，答案就已经呼之欲出了。”虞葭玉看着他笑道，“承认吧，傻弟弟，你就是喜欢她。”


    *


    时熙跟虞观岳说回家见经纪人其实是个借口，但当她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经纪人竟真的等在家里了。


    “学长。”时熙给他拿了点零食，“你过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要是我今天不回来呢？”


    “我也以为你们今天不会回来呢，只是刚好从你家门口路过，就顺便进来问了一句，说你们一大早就让司机开车去接，那肯定是要回来的嘛。”经纪人说，“也是挺意外。”


    时熙总感觉他这话有点怪，但也没多想：“那你找我什么事啊？”


    “当然是正事！不然怎么能这个时候来打扰你呢？”经纪人快速道，“按照你教的方法，黑粉的事情，有了重大进展。我们查到一个名叫‘时熙滚出娱乐圈’的群，里面全是你的黑粉，对你恨之入骨，不拿工资也天天到处黑你。群里有个管理员叫‘蠢货不配得到幸福’，之前直播间黑你的节奏，大部分都是ta带起来的，还会教群友话术。那些所谓的业内消息，也都来自这个管理员。MD，这人才是蠢货好吧，气死我了……”


    “有人扒出这个‘蠢货’的信息了吗？”时熙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意外。


    经纪人气势顿时蔫了一大半：“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动作太明显，对方好像有所察觉，最近突然收敛了很多……你放心，再给我们一点时间，肯定能查出来。”


    “有所察觉？”时熙心里闪过一个人影，沉吟一瞬，道，“你将这周搜集的资料传给我，ta不动你们也先别动，等我看看再说。”


    “好的。”经纪人赶紧将这周的资料传给她，完事后左右看看，欲言又止的模样。


    “想问什么就问吧。”时熙边收文件边道，“我看你憋半天了。”


    “虞先生没跟你一起回来？”经纪人半遮半掩地问，“你俩这应该是第一次吧，他都不陪着你，是不是有点……不太心疼人？”


    “你在说什么？”时熙震惊地看着他。


    什么第一次？


    经纪人眨了眨眼，还在想怎么说，时熙已经反应过来了，打开手机去看热搜。


    有了书中的经验教训，因为知道自己会被攻击，她现在一般不会主动去看热搜，因此对很多消息就不知道。


    热搜榜上，#时熙虞观岳开房#挂在第一位，已经爆了。


    时熙：“……”


    不知道还以为他俩出轨了呢，正经夫妻一起住个酒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时熙将手机锁屏，扔到一边。


    “不看看评论？”经纪人很好奇她现在怎么有那么强的定力，以前有事没事就搜自己名字找评论，现在竟然连热搜评论都可以不看了？


    “不看，有什么好看。”时熙说，“无非是说我俩撒谎呗。”


    “也没那么夸张。”经纪人显然已经看过无数遍了，“这种言论也有，但占比很少，大概只占了10%不到；大部分还是CP粉在磕糖，得有个50%-60%的样子；还有一部分乐子人……”


    “你最近是统计做太多了吧？”时熙打断他，“别说了，我任务还没做呢，不要影响我。”


    经纪人问：“什么任务？”


    时熙：“你忘了？本来上周就该由女嘉宾安排约会的，但因为苏苏受伤，延迟到这周了。”


    “什么时候说的？”经纪人有点懵，“我看直播结束的时候，没提这事啊，那你抽了什么卡？”


    “今天早上发消息通知的，没抽卡，女嘉宾自由发挥。”时熙苦恼地揪头发，她宁愿抽几张卡来限制一下，命题作文真的更好写啊，“我哪安排过约会？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建议没有，意见倒是有一点。”经纪人说。


    时熙问：“什么意见？”


    “上次虞先生安排的约会，网友反响特别大，都快将虞先生夸上天了，这次你可不能输。”经纪人的胜负欲来得莫名其妙。


    上次节目播出，恰逢苏苏受伤，节目组没有安排大家一起看。时熙也就没关注，更没看热搜。但她偶然从工作群里看到一眼，小助理们讨论很热烈，都在夸虞观岳浪漫。


    想起这些，时熙就更郁闷，要是虞观岳当时随便敷衍一下，她这次也能敷衍了。塑料夫妻嘛，谁要认真约会？


    问题是虞观岳认真准备了，就搞得她很为难。


    “你要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时熙不想和经纪人说话。


    “别呀，我虽然也没什么经验，但两个人一起讨论，总比一个人瞎想要好吧？”经纪人不想走。


    “我俩在一块儿，妥妥的卧龙凤雏。”时熙想起书中的剧情，“还不如一个人。”


    经纪人根本不管她说了什么，一拍大腿：“我有主意了！”


    时熙心里在跟自己强调“千万不能让经纪人出主意”，但因为实在没有方向，还是忍不住问：“什么主意？”


    “约会要想让对方满意，要么浪漫，要么攻心。浪漫这条路，你大概是比不过虞先生了，我们可以攻心。”经纪人显然早就想好了，说得可流畅，“虞先生喜欢什么，你就带他去看什么玩什么吃什么；或者他有什么遗憾，你帮他补上。比如，假设虞先生小时候很想去坐摩天轮，但一直没去成，你带他坐了，他肯定很感动……”


    “虞先生小时候想坐摩天轮没机会？”时熙看着他，“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经纪人：“……就是举个例子嘛。”


    “主意很好，但是别出了。”时熙摊手，“我不知道虞先生喜欢什么，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遗憾。”


    “你问呐！”经纪人恨铁不成钢，“你说人家没长嘴，自己也没长嘴？”


    时熙：“……”


    “好吧，直接问可能太明显，缺少惊喜。”经纪人又帮她找补回来，“你可以找别人问，找了解他的人问。”


    时熙第一个想到是虞观岳的爷爷奶奶，经纪人紧接着却又道：“你知道你家虞先生有个好朋友叫裴司隽吗？”


    时熙知道这个人，但不熟。


    “裴司隽跟虞先生从来一起长大，后来跟虞家二小姐虞葭玉结婚，摇身一变从好友变姐夫，据说虞先生还不高兴了好久。”经纪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什么都查清楚了，“因为年龄等差距，二人的爱情遭受到了巨大阻力，婚后他俩没有再依附各自的家族，而是自己做生意，你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生意吗？”


    时熙刚要说话，经纪人又抢着道：“酒店和茶楼，但这只是表象，他们其实主要是卖消息，新时代的‘江湖百晓生’。”


    时熙：“……”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经纪人说，“不用你出面，我找人去帮你买，保证他们不知道是你。”


    “你确定你的消息是真的？”时熙怀疑地看着他，“按你这说法，他俩已经在法律边缘游走了。”


    “这种事情，当然不会做得那么明显了，人家卖的也是公开信息，不是什么隐私。”经纪人说，“这样吧，我去试试，要是能成功，你便参考参考。要是不能成功，你就当我没说过，怎么样？”


    时熙确实没什么好主意，问家里的长辈又怕他们多想，于是也没拒绝。


    经纪人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


    时熙下午去了趟疗养院，陪几位老人吃过晚饭，又待了一阵才离开。


    疗养院离得远，到家便有点晚，快十一点了。


    时熙下车的时候朝旁边扫了眼，微微一愣——车位是空的，虞观岳还没回来？


    正思量，身后有引擎声由远及近。


    转头一看，虞观岳常用的车已经进入车库。


    时熙想到昨晚的事情，到底还是有点尴尬，不想和他打照面，便打算赶紧溜。


    才抬起脚，就听到有人喊：“时熙老师！请等一下！”


    回头一看，是虞观岳的助理从车窗探出头来在喊她。


    时熙怕虞观岳有什么事，只得站住。


    车子转眼到了跟前，后座车门打开，助理先下车，然后去扶虞观岳。


    虞观岳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双眼半睁半闭，看不清到底是清醒还是昏迷。


    “这是怎么了？”时熙吓了一跳，急忙上前。


    她从没见过虞观岳这样。


    “虞总今晚应酬，喝太多酒，有点醉了。”助理看着时熙，“我还得回去送份很重要的文件，能麻烦您照顾一下虞总吗？”


    时熙这才闻到浓烈的酒味，当然不好拒绝，赶紧将人接过来：“交给我吧。”


    “谢谢时熙老师，辛苦您了。”助理将人交到她手上，飞快上车，催着司机赶紧走。


    看起来是真着急。


    时熙目送车子开走，才转头喊虞观岳：“虞先生？虞观岳？你还好吗？”


    虞观岳“唔”了一声，听不出是不是清醒。


    “看来真是醉得不轻。”时熙叹了口气，“能自己走吗？”


    虞观岳没吭声。


    “看来是不太行。”时熙嘀咕一句，“我还是叫阿姨吧，别把这么金贵的你摔了才是……”


    她刚要张嘴喊人，虞观岳像是站不稳，忽然朝前跌倒，时熙情急之下两只手一并伸出去扶他。


    虞观岳脑袋靠在她肩膀，手臂合拢，将人扣在怀里，紧紧抱住。


    时熙动弹不得，半晌才回过神来：“真是没想到啊，洁癖的虞先生喝醉酒竟然喜欢乱抱人。”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虞观岳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他只是很想抱抱她。


    第33章


    时熙最后还是叫来了管家, 两人一起将虞观岳扶进屋。


    管家有点惊讶，小声跟时熙说：“我来虞家这么久，第一次见虞先生喝醉, 他这是怎么了？有心事？”


    “助理说是应酬。”时熙倒是没多想，生意场上, 再厉害的人也总有不得已的时候。


    虞观岳怎么会是借酒浇愁的人？


    绝不可能！


    管家眼神明显有点不信，但也没再说什么。


    时熙注意力都放在了虞观岳身上。


    他醉是醉, 但除了最开始抱她那一下, 后面倒是一直很配合，没让他们怎么费劲。


    进到客厅，可能是灯光太亮堂刺目, 虞观岳眨了眨眼，看起来清醒了一点。


    他推开管家, 自己往前走，但脚步踉跄了一下。时熙本来也准备松开手, 见状忙又紧紧扶住，扭头对管家道：“煮碗醒酒汤来吧。”


    她扶着虞观岳坐电梯上二楼，这还是时熙第一次到二楼, 忍不住扫了一眼。整体装修简洁低调，除了墙上几幅书法字画, 没有多余装饰，和虞观岳性格完全一致。


    虞观岳的卧室里就更整洁得像3D模板，让时熙感觉自己站在里面都格外违和。


    “你好点了吗？”时熙将虞观岳扶过去坐在床边，想说让他直接躺下。


    结果虞观岳又自己站起身，朝洗手间走去, 嘴里依然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时熙以为他是想吐，不太放心, 跟过去问：“你想干什么？需要帮忙吗？”


    问完才意识到，去洗手间也不一定是想吐，可能是想上厕所，于是赶紧又返回来。


    不过，虞观岳也不是想上厕所，他只是洗了把脸，很快便出来了。脸上还有未干的水珠，额前的头发和衣服领口都湿了一大片。


    这和日常干净整洁的虞观岳很不一样，荷尔蒙爆棚，时熙忍不住盯着多看了两眼。


    “谢谢你。”虞观岳洗过脸后，看起来清醒了很多。


    “不客气，应该的。”时熙笑道，“昨天晚上你不还照顾我了吗？”


    她本来因为醉酒挺不好意思，现在看到虞观岳也会喝醉，莫名感觉也没那么尴尬了。


    虞观岳“嗯”了一声，修长手指搭在太阳穴揉了揉，看起来还是难受。


    “头疼？”时熙注意到他的动作，“那你快躺下休息吧。”


    虞观岳点点头，却拉开衣柜，说：“我先洗澡，换身衣服。”


    时熙：“……”


    这人的洁癖真是没救了。


    醉成这样，还这么爱干净。


    刚才他去洗手间，不会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从外面回来，没换衣服就坐床上很不干净，才强行开机清醒过来吧？


    怎一个“牛”字了得！


    “那你洗，我……去看看醒酒汤煮好没有。”时熙赶紧溜之大吉。


    惹不起，太可怕了。


    时熙直接回到自己卧室，本来是不想再管虞观岳，反正家里有管家有阿姨，肯定比她经验丰富。


    但良心还是有点过不去，虞观岳帮她的忙不少，她就这么丢下他好像有点不仗义——他醉得那么厉害，万一在浴室摔倒怎么办？


    而且，她没和管家打招呼，万一他们认为她还在虞观岳房间，也以为她能照顾好，就没去看他，岂不是弄巧成拙？


    时熙本来都躺下了，这么一想到底放心不下，赶紧又爬起来。


    她从楼梯下到二楼，刚好看到管家端着醒酒汤出电梯。


    时熙松了口气，正想和他说那自己就回去了，管家却抢先一步，将醒酒汤塞到她手里：“时小姐，你来得正好，麻烦你送给虞先生，我忘记关火了。”


    时熙：“……”


    老人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退回电梯。


    时熙只得端着醒酒汤来到虞观岳的房间。


    虞观岳已经洗完澡，换了干净的睡衣，倚坐在床头，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自己真是杞人忧天，那么大个人，怎么可能洗个澡还摔倒？


    时熙心里这么想，面上倒是没表现出来，只是递上醒酒汤：“喝一点吧，明天不难受。”


    “谢谢。”虞观岳接过来，尝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


    “怎么了？”时熙本来想跟他提告辞，见状到嘴边的话就变了。


    虞观岳顿了顿，才说：“苦。”


    时熙：“……”


    想不到啊，看起来无所不能的虞先生，竟然怕苦。


    问题是，他还不爱吃甜。


    不过，会抱怨苦的虞先生，和平常差别还蛮大……可爱多了。


    “要不我去给你加点糖？”时熙又问。


    虞观岳摇摇头：“不，加糖更难喝。”


    时熙：“……”


    真挑。


    虞观岳捏着鼻子又勉强喝下一口，就将碗搁在床头柜上，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喝了。


    时熙见他清醒不少，也就放下心来，没有勉强他喝，只是道：“那你早点休息，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就没事了。”


    “睡不着。”虞观岳修长手指捏着眉心，随意地回了一句。


    时熙：“……怎么？还想要我给你唱摇篮曲？”


    她本来是一句嘲讽，虞观岳却认真反问：“你还会唱摇篮曲？”


    感觉自己被轻视了，时熙的胜负欲来得莫名其妙：“谁还不会唱摇篮曲了？”


    “那你唱来听听？”虞观岳说。


    时熙张嘴：“滚滚长江东逝水……”


    虞观岳：“……”


    他第一反应是时熙在逗他玩，但很快便想到，他之前几次去见时爷爷，他都在听《三国》，想来是很喜欢。


    时熙从小跟着爷爷长大，没准这首歌还真是她小时候的摇篮曲。


    心尖像是被蚂蚁叮了一口，初时不觉得有多痛，几乎可以忽略。但那蚂蚁有毒，后续却有绵绵不断的余韵牵扯着神经。


    “嘿嘿，不好意思，唱错了。”时熙也反应过来，挠挠头笑道，“稍等，我更新一下曲库。”


    她其实算是偏清冷长相，眉骨冷感带英气，五官精致不幼态。如果化浓妆会美艳到稍具攻击性，日常生活中因为眼睛过分明亮清澈，又会给人很纯的感觉。


    她笑起来眼睛弯曲的弧度比较大，特别有感染力，好像从来没有任何烦恼。


    也是因此，虞观岳之前一直觉得时熙是个娇生惯养、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今天听到时家那些消息，才明白自己对她误会颇深。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在那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却活得如此乐观通透的？


    时熙已经换了一首真正的摇篮曲，调子舒缓轻柔，虞观岳只能依稀辨别出她唱的是挪威语，但他听不懂具体内容。


    关于时熙的黑料一直颇多，其中有一条便是说她没文化。


    看来网友和他一样瞎。


    这几天网上很多人在夸苏昕婕唱歌好听，虞观岳不否认这一点。但他觉得，时熙唱歌，谁都比不上。


    轻柔婉转，像天外来音。


    曲调忽然变得有点奇怪，虞观岳从自己漫无边际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才发现时熙眼皮微阖，竟是已经开始打瞌睡。


    她睡觉总是做噩梦，睡眠一直不足，到晚上就容易犯困。


    虞观岳刚想要喊她回去，时熙忽然抬手揉了下眼睛：“我怎么把自己哄睡了，好丢人……”


    她想起什么，赶紧挪开手去看虞观岳。


    还好，他双目紧闭，呼吸均匀，看起来是已经睡着了。


    “睡着了就好，不然还不得嘲笑死我？”时熙小声嘀咕道，“不过，醉酒不能平躺着睡觉啊，万一呕吐物吸入气管，会要命的……”


    她一边絮絮叨叨，一边轻手轻脚地伸出手，将虞观岳挪成侧躺的姿势。


    还好他醉酒后睡得很沉，没醒。


    时熙替他盖好被子，还将床头柜上的碗收走，才离开他的卧室。


    虞观岳等门关上后才睁开眼，他不习惯侧睡，下意识想要躺平，顿了顿却到底没动。


    *


    第二天早上，时熙醒得比较晚，以为虞观岳应该已经去公司了，下楼却看到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正和管家说话。


    听到动静，两人都看过来跟她打招呼。


    “早。”时熙回应一声，问虞观岳，“感觉好点了吗？有没有头疼？”


    “还好。”虞观岳说，“谢谢你昨晚照顾我。”


    “我什么都没做。”时熙摆摆手，又问他，“今天不去公司吗？”


    “嗯。”虞观岳点点头，“休息半天。”


    时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工作日在家里休息，看来昨天晚上谈的项目确实很大，难怪会喝醉。


    “看来是谈了大项目，恭喜恭喜。”时熙笑着冲他做了个恭喜的手势，“那你在家好好休息。”


    “你要出门？”虞观岳抓到重点。


    时熙说：“打算去疗养院一趟，看看爷爷他们。”


    “我跟你一起去。”虞观岳马上道。


    “你头疼不要紧吗？”时熙以为他是想去看爷爷，劝道，“没什么事的话，不用去的。”


    虞观岳说：“也有点事。”


    他这样说，时熙倒不好意思再多说，于是答应下来。


    两人吃过早餐，准备出发。


    时熙刚登上车，手机就响了，是经纪人打来的。


    “学长？”时熙随手接起来。


    “熙熙！”经纪人声音听起来特兴奋，“我买到消息了！关于虞先生的喜好……”


    时熙：“咳咳……”


    她赶紧从车上下去，到旁边简单交流几句后，又挂上电话回来，撑着车门，对虞观岳道：“不好意思，我经纪人临时找我有点事，我必须得见他一面。你自己去疗养院吧，对了，帮我跟爷爷他们说一下，我下午有时间再去看他们，要是没时间，就明天再去。”


    虞观岳：“……好。”


    *


    时熙不想出门，就让经纪人来家里。又怕被管家他们听到她在背后打探虞观岳的隐私，引起误会，于是直接泡了两杯茶，等在院子里。


    经纪人很快赶到，一见面就笑得格外灿烂，肉眼可见的兴奋：“你还不信我，我就说我的办法可行吧……”


    “可不可行还不知道呢。”时熙将茶水递给他，“你先告诉我，虞先生到底喜欢什么？”


    经纪人说：“游乐场。”


    “你自己信吗？”时熙本来都坐直了，闻言整个人往后，靠回藤椅背上，很是无奈。


    果然，她就不该相信经纪人能给出什么靠谱的主意。


    “我就知道你不会信……但这就是事实。”经纪人喝了口水，得意道，“虞先生小时候身体差，只有天气好的时候，才能出门走走，其余大部分时候，都被迫待在家里。像游乐场那种惊险刺激的地方，他当然更不可能去了。所以，虞先生小时候还真没去过游乐场……怎么样，不知道了吧？”


    时熙知道虞观岳小时候生病的事，一时无法反驳。


    因为逻辑上确实说得通。


    “有钱人家的小孩也是小孩，谁不想去游乐场玩呢？虞先生当然也想。可等他身体好起来，已经长大了。他的性格你也知道，哪里好意思再去游乐场玩？”经纪人继续道，“所以，虞先生的遗憾之一，就是没去过游乐场。”


    虞观岳的性格，确实有点古板，应该不会为了弥补小时候的遗憾，再去做小孩子做的事情——虽然去游乐场玩并不是小孩子的特权，但在虞先生心里，应该是吧？


    反正时熙是想不出来虞观岳去游乐场玩的样子，她实在找不到质疑的地方，只能问道：“都是裴司隽告诉你的？”


    “当然，他亲口说的。怕消息有误，我还特别去打听了一下，虞先生小时候确实身体不好。”经纪人信誓旦旦，“你就放心吧，这消息肯定错不了。”


    时熙实在没理由不信，最后只能选择相信。


    去游乐场约会，对她来说，也是好事——不需要做过多安排，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玩过去就行。


    而且，两个人再塑料也不会尴尬。


    “关于在游乐场约会，我还有几个好建议。”经纪人兴致勃勃道，“要不要提供给你参考参考？”


    “谢谢学长，但不用了。”时熙在这方面还是不太信任他，“我已经有主意了。”


    “真的不需要？我想了很久的，真的是好主意。”经纪人看起来很是不甘心，“要不，你说说你的主意，我看看有没有需要改善的地方？”


    “真不需要。”时熙斩钉截铁地拒绝，“我的方案也先保密，到时候你看节目才有惊喜。”


    经纪人左右不了她的想法，非常遗憾，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跟时熙强调：“对了，虞先生尤其喜欢鬼屋，一定要选带鬼屋的游乐场！”


    “还有，摩天轮一定要去！真的很有意思！”


    时熙：“……”


    他对摩天轮真的执念颇深，她要是能顺利渡过真人秀危机，一定要送他十年游乐场年票，请他天天去坐摩天轮。


    *


    虞观岳在疗养院陪几位老人说了会儿话，但他到底不如时熙会聊天，能哄老人开心，很快便无话可说。


    虞爷爷嫌弃他，毫不客气地将他从疗养院赶走了。


    没什么事做，虞观岳也没想到时熙见经纪人会是在家里见，干脆转头去了公司。


    助理见到他，有点惊讶，但很快便道：“虞总，您来得正好，出了点麻烦，我刚想通知您。”


    这还不是点小麻烦，虞观岳当天下午就被迫去分公司出差，到周三晚上才搞定。


    从会议室出来，已经是夜里十点多。


    助理将他手机递过来，说：“时熙老师来过电话。”


    “她说什么？”虞观岳脚步一顿。


    “倒也没说什么，就让您开完会看看消息。”助理说，“给她回个话。”


    虞观岳这才看到还有两条来自时熙的未读信息，第一条是下午发的，内容倒没什么，就是问他今天能不能回家。


    第二条大概是打完电话后发的，解释说她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约会还没进行，看他明天能不能抽出空来。如果他没时间，她跟节目组商量商量，改一下也行。


    助理在旁边道：“酒店已经定好了，您……”


    “我今晚回去。”虞观岳给给时熙回了个“有空”，然后对助理道，“以后时熙的电话，第一时间通知我。”


    助理顿了顿，点头道：“好。”


    *


    虞观岳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家里其他人早睡了，他谁也没通知，自然也就没人为他留灯。


    望着黑漆漆一团的客厅，虞观岳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踏进大门。


    打开客厅开关，灯光洒下来，虞观岳绷紧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他爬楼梯上二楼，来到自己卧室门口，刚要伸手推门，忽然发现有点不对——他门上多了个二维码？


    虞观岳心里一动，拿出手机扫了下。


    屏幕上跳出来一只小肥啾，扑扇着翅膀，爪子上抓着一卷卷轴，嘴里不停吐出小气泡：“点我！点我！快点我！”


    声音真的很像鸟鸣，又像小孩子的童音，格外清脆干净。


    虞观岳看得嘴角轻扬，伸出手指点了下小肥啾的肚子。


    “啾”一声，卷轴展开，上面有两行字——


    英俊潇洒的虞观岳先生：


    时熙小姐想邀请你参加一场寻宝之约，请问你愿意吗？


    下面有两个选择：【愿意】和【非常愿意】。


    虞观岳眼睛一弯，点了【非常愿意】。


    原本的卷轴收回，小肥啾张嘴吐出一颗气泡，上面写着：【时间：周四上午十点；地点：双翼游乐场，不见不散哦～】


    几秒后，动画消失。


    虞观岳犹豫一瞬，又拿起手机扫了下。


    动画重新跳出来，小肥啾又在呐喊：“点我！点我！”


    不愧是时熙老师，比他弄的邀请卡好，可以重复读取，随时想展示给网友看都行。


    虞观岳看完忽然好奇，要是点【愿意】，会跳出来什么东西？他忍不住又扫了一次，不记得是看第几遍的时候，忽然隐约听见有异常响动。


    他猛地转头，看到楼梯口冒出一颗头发花白的脑袋。


    “谁？”虞观岳问道。


    “原来是阿岳回来了。”老管家听到他的声音长松一口气，将手里的菜刀和花瓶放下，“我半夜起夜，听到一直有人喊‘电我’‘电我’，还以为进贼，被电了呢。”


    虞观岳：“……”


    *


    周四早上，时熙在闹钟声中睁开眼，但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勉强抬起上半身，挣扎了一下又将脑袋埋回枕头里。


    睡觉真舒服，昨天本就睡得晚，反正又没什么事，起那么早干嘛……等等，她有事啊！


    今天要和虞观岳约会！


    时熙猛地坐起身，彻底清醒过来。


    她还不知道虞观岳能不能参加呢！


    虽然昨天晚上虞观岳回了她信息，说有空、会赶回来，但听他助理的意思，这次他们遇到的麻烦不小，能不能解决还不好说。即便能解决，估计也到后半夜了。


    他们毕竟和普通夫妻不一样，她给他回了条不着急后，两人就没再联系。她也不好再打电话去问，显得像她在催他一样。


    昨晚本来是想等虞观岳回来的，但她晚上真不太能熬夜，等着等着就犯困，什么时候睡着的根本不知道。


    要是只有他俩约会倒无所谓，主要还关系到节目组的工作。如果他没空，不能让工作人员白跑一趟，得提前通知人家。


    时熙想着先下楼去看看，手都放到门把上了，又想到虞观岳即便回来了，应该也回来得很晚，这会儿估计睡得正香。


    还是能不打扰就不打扰吧。


    那去问管家？管家也不一定知道……或者看他有没有换鞋子？


    时熙忽然灵光一闪——邀请卡她只贴在了虞观岳门上，看看有没有扫码记录不就知道？


    返回来打开电脑，时熙看着后台凌晨两点多接连扫码八次的记录，陷入了沉思——虞先生这是手机卡了？信号不好？还是觉得她邀请卡哪里有问题，在找bug？


    第34章


    时熙洗漱好下楼, 看到虞观岳已经起了，不由心生敬佩之情——他精力是真好啊。


    凌晨两点多还在扫二维码研究bug，早上八点竟然已经起床了, 他就不会困吗？


    是的，时熙确定, 虞观岳就是在研究bug。


    他的手机和网络，都不太可能持续出问题, 只能是研究bug。


    以他喜欢较真的性格, 以及强迫症程度，会研究bug简直再正常不过。


    但她就是不问，憋死他！


    反正有bug她也不会改, 因为她也只是临时抱佛脚，为了完成任务凑个数, 有bug多正常。


    “你回来了？”时熙迎上前去，笑眯眯地打招呼, 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


    “嗯。”虞观岳看着她，似乎是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 又稍稍别开视线，显得有那么一丝别扭。


    看吧, 他就是发现了bug，但不好意思说！


    时熙心里暗笑，面上若无其事：“那你应该回来挺晚吧？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时间还早呢。”


    “习惯了。”虞观岳到底没说别的。


    时熙知道他向来起得早，也没再管。


    两人一起吃过早餐，出发前往双翼游乐场。


    这家游乐场位置相对偏一点, 但因为服务和设施比其他游乐场更好，因此游客很多。


    今天场内却只有寥寥几个身影。


    虞观岳惊讶地问时熙：“你包场了？”


    “你平时还专注游乐场人多人少呢？”时熙反问, 这是不是说明他确实对游乐场有遗憾？


    “如果我没记错，这里原本是傅家的私人游乐场，近几年才开始对外开放。”虞观岳说，“听我妈他们说过，生意很好。”


    时熙：“啧。”


    虞观岳听到这声音就眉心一跳：“怎么了？”


    “你说的没错，这就是傅家的游乐场。”时熙表情有点微妙，“我之前挑选游乐场，听说这家设施最好，再一打听才发现竟是傅家的。而且好巧不巧，游乐场的前任负责人，正是傅大小姐。原本我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结果没想到，傅大小姐态度特别好，不仅愿意将游乐场租给我，还不收我的包场费。你说，奇不奇怪？”


    “是有点奇怪。”虞观岳记得时熙跟他说过傅小姐对她有敌意的事，但他显然并没有意识到，时熙在暗示什么，还认真思考，“你们上次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可能，我的第六感很少会出错。”时熙见他这副模样，便知道他对傅雪桐是真的没有任何想法，也不好再继续逗他，又说，“不过，她说游乐场每个月都有两天不对外开放，只接待拥有特殊会员卡的人。今天恰好是其中一天，调度比较方便，让我们来录节目不会损失什么，还能给游乐场打广告，所以就不额外收费了——我猜她还是冲虞家的面子吧。”


    “那肯定不是我的面子，应该是四哥他们的面子，他们关系好。”虞观岳这会儿有点反应过来了，赶紧撇清关系。


    “这样我就放心了。”时熙笑道，“原本我还在担心，傅小姐这么好心，不会偷偷在设施上动手脚，想摔死我吧？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她不可能对虞家人下手。不过，万一有危险，虞先生你可要保护我啊。”


    她知道傅雪桐哪怕真对她有敌意，也绝不可能做那种事，不然她也不会来，所以纯粹就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虞观岳非常认真地回道：“你放心，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会保护你。”


    时熙惊讶地看着他。


    虞观岳顿了顿，又补充道：“夫妻之间有救扶义务。”


    时熙：“……”


    还是不要随便跟虞先生开玩笑的好。


    “熙熙，岳哥！”周铭安的声音恰好从背后传来。


    时熙赶紧转头：“周PD，你来了？”


    “不好意思。”节目组的车停下，周铭安快速跳下车，“我们来晚了。”


    “没有，是我们来早了。”时熙忙道，“慢点，不着急。”


    之前怕虞观岳赶不及，时熙将约会时间定在十点，他提前回来，她也没通知节目组。反正他们的约会，也不用那么长时间。


    周铭安在门口做了个小采访，一行人才进入游乐场。


    游乐场经理跑上前来打招呼，让工作人员将时熙提前准备的水和零食搬给节目组，还送上傅小姐额外赠送的水果拼盘。


    傅小姐这态度，真是好得没话说。


    时熙暗暗奇怪，但没有在镜头前说什么。


    进门第一个项目就是旋转木马，今天场内也不是完全没人，有两三个小孩子在门口徘徊，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嫌弃地说：“旋转木马不是给三岁孩子坐的吗？你们好意思坐？”


    时熙：“……”


    虞观岳：“……”


    几个孩子最终离开了旋转木马，时熙跟虞观岳对视一眼，虞观岳说：“你去坐吧，我给你拍照。”


    “那么多人，用得着你拍照？”时熙轻咳一声，改变发声方式，模仿着小孩子的声音道，“虞叔叔，我今年刚刚满三岁，还没坐过旋转木马呢，有点怕怕，你能不能陪我呀？”


    摄影师的镜头都在微微颤抖，周铭安背过身去大笑，其他工作人员更是毫不避讳在笑。


    虞观岳也第一次在镜头前笑得格外明显，眉眼都弯了起来，他还想到邀请卡上那只小肥啾，不会也是时熙给配的音吧？


    真的有点像，过分可爱了。


    “走吧。”虞观岳还是陪时熙一起坐上了旋转木马。


    时熙挑了匹带翅膀的白马，虞观岳就随便坐了她旁边的红色木马。


    音乐响起，木马转动起来。


    时熙冲虞观岳挥手：“虞叔叔，看我！哎呀……”


    她沉浸在角色扮演中，模仿一个三岁孩子短胳膊短腿，一动就坐不稳，朝前跌倒。


    虞观岳下意识伸手去扶。


    时熙却在这时候稳住身形，抬头冲他笑眯眯地比了个V：“我没事呀！”


    话音落，虞观岳表情微微变了。


    他的视野里，现在的时熙，真的缩小成了三岁模样，和很久以前的一个小小身影重合在一起。


    在他生病前，最后一次去游乐场，时熙也在。


    她那会儿真的只有三岁多，游乐场大部分项目都玩不了，只能坐旋转木马。当时的虞观岳也跟今天那个孩子一样，觉得自己是个大孩子了，嫌弃旋转木马幼稚，并不想坐。


    但是耐不住小时熙小尾巴一样跟着他，不停喊“阿岳哥哥”，最后还是陪她一起坐了旋转木马。


    可能是怕他无聊嫌弃，她也跟今天一样，做鬼脸、假装要摔倒，各种逗他乐。


    虞观岳又想起在两人结婚前，爷爷和他谈婚约的事。


    当时虞观岳觉得很无语，什么年代了，还娃娃亲？


    他当然知道很多有钱人家都喜欢联姻，巩固利益，可虞家向来不屑于此。爷爷跟奶奶感情好，白手起家也挣下如此大的家业，在他们心里，联姻是无能愚昧的人才会干的事。


    结果竟叫他去联姻？就为了虞家的名声？


    虞观岳不能理解。


    虞爷爷当时跟他推心置腹地说了很多，其中一条便是他和时熙小时候很合得来，反正他也没有喜欢的姑娘，不如就当是相亲，先试着相处看看。


    其实虞爷爷的意思，并不是要他们马上结婚，而是先谈恋爱。要是实在合不来，就多给时熙一点分手费，这样至少能保证钱是给到时熙手里。反而如果给彩礼的话，大概率会被她爸爸和后妈霸占。


    虞观岳不想结婚，也无意跟谁相亲谈恋爱，他答应爷爷考虑，其实已经做了决定，第二天便要拒绝。


    然而当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里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见一个女声一直在喊他：“阿岳哥哥，救救我……”


    虞观岳被折腾一夜，第二天和时熙见面，鬼使神差地便答应了婚事——他不想谈恋爱，时熙也不想，对他们来说，所谓试着谈恋爱还不如直接协议结婚方便，能堵上所有人的嘴。


    但他其实没听出梦中喊他的是谁，领完证便有些后悔，加上时熙对他明显也爱答不理、戒备明显，两人自然形同陌路。


    虞观岳现在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对比下来，认为梦中喊他的就是时熙，不免有点担心，难道她会遇到什么危险？


    “坐个旋转木马，有这么为难吗？”木马停下来，时熙看虞观岳脸色不太对，打趣道。


    “不是。”虞观岳意识到还在录节目，摇摇头说，“我只是忽然想起，我们小时候一起坐过旋转木马。”


    时熙：“真的假的？”


    不过她其实并不算太意外，两家以前毕竟交情不错，他们小时候肯定在一起玩过。


    上次虞爷爷不就说了吗？他们一起玩捉迷藏，虞观岳还将她藏在他被窝里来着。游乐场本来就是孩子们的乐园，会一起去玩再正常不过。


    虞观岳简单说了下那次的情形，然后期待地看着时熙：“想起来了吗？”


    “不记得了。”时熙摇摇头。


    虞观岳：“……”


    他还想说什么，时熙忽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小肥啾的徽章，递给他。


    “什么？”虞观岳不解地接过来，发现徽章背后还有个旋转木马的标志。


    “还记得我邀请卡上怎么写的吗？”时熙反问。


    虞观岳连邀请卡的背景花纹都记得一清二楚，当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寻宝之约？”


    “对。”时熙点点头，“游乐场里有宝藏，但是你要集齐徽章，才能兑换藏宝地图哦。”


    虞观岳捏着徽章的手指不自觉缩紧——她真的好用心。


    旁边的周铭安恰好也在感叹：“哇！时熙老师好用心啊，这是我见过最丰富的约会了。”


    “抄你们的作业罢了。”时熙看他一眼，“你们不就爱玩这种游戏吗？”


    周铭安：“……”


    虞观岳：“……”


    不过，虽然时熙只是抄作业，虞观岳还是充满期待：“你安排了什么宝藏？”


    “既然是宝藏，当然要最后一刻揭秘才有意思，对不对？”时熙卖起关子，“现在可不能告诉你。”


    “好。”虞观岳也不多问了，“走，下一个项目。”


    接下来几个项目都很温和，每次结束，时熙都会送虞观岳一个小肥啾徽章。


    玩了四五个项目后，终于来到今天第一个重磅项目——跳楼机。


    “坐过跳楼机吗？”时熙边检查装备，边问虞观岳。


    虞观岳摇摇头：“没有。”


    “那你会不会怕？”时熙还是有点担心。


    书中她只要和经纪人凑一起，想出来的全都是馊主意，真的是卧龙凤雏。


    这次经纪人弄来的消息，她一直怕有误。


    “我不恐高，应该还好？”虞观岳反问，“你害怕？”


    “我也还好。”时熙刚说完，跳楼机启动，两人开始往上升。


    她朝旁边看了两眼，虞观岳表情淡定，看起来是真不怕。


    时熙终于放下心来，等到跳楼机开始急速下降，她就忍不住大喊出声：“啊啊啊啊！”


    虞观岳以为她害怕，伸手想去拉她的手，却发现她手舞足蹈，根本抓不到。


    也就几秒时间，跳楼机已经落地。


    虞观岳迅速解开身上的束缚，想要安慰她，却听见时熙的声音传来：“啊啊啊……好爽！还想再跳一次！”


    虞观岳：“……”


    “你怕吗？”时熙拍拍他的肩膀，大声问道。


    她的头发被吹乱一缕，一张未施粉黛的脸，笑得明艳张扬、动人心魄。


    虞观岳缓了缓才摇摇头。


    “那要不要再坐一次？”时熙眼睛亮得惊人，明显是玩上瘾了。


    虞观岳点头：“好。”


    两人再次上升，时熙侧头对虞观岳道：“你喊出来吧，喊出来会感觉更爽。”


    “我试试。”虞观岳说。


    等再次下降的时候，虞观岳也确实想试试，但他张了张嘴，到底做不到。但听着时熙在身边肆无忌惮地大喊大叫，他也觉得很放松。


    再次落地后，虞观岳问她：“还坐吗？”


    “不坐了。”时熙摇摇头，“第二次没有第一次刺激。”


    虞观岳朝她竖了竖大拇指。


    时熙笑着为他递上一枚小肥啾徽章。


    两人一直玩到中午十二点多，将游乐场几乎所有项目都玩了一遍。


    时熙也终于确定，这次经纪人给的消息准确无误，真是难得。


    “我们先吃午餐吧。”时熙朝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


    工作人员赶紧递上来一张大垫子和一个提篮。


    时熙将垫子铺在草地上，将篮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有饭团、寿司、甜品、饮料、零食和凉菜等等，纯纯的大杂烩，东西倒是不少。


    “不想去餐厅，随便吃点吧。”时熙递给虞观岳手套和筷子，“是不是没这样吃过饭？”


    虞观岳想了想：“确实没有。”


    “那就体验一下。”时熙乐呵呵地说，“不能保证你满意，但至少是你没经历过的。”


    今天天公作美，是个阴天，清风拂面，一点都不热。两人经过一上午的刺激运动，都着实饿了，吃得不少。


    饭后，时熙躺在草坪上，扭头看着虞观岳道：“好舒服啊，我想一直这么躺下去。”


    虞观岳犹豫一瞬，还是老实道：“我不想。”


    “哈哈哈哈！”时熙被他逗得大笑起来，“虞先生你好可爱！”


    虞观岳脸颊闪过一抹可疑的薄红，打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问道：“你说的宝藏呢？”


    “你这人还真是务实。”时熙哭笑不得，一翻身也不知道从哪里抽出张地图，“给。”


    虞观岳打开一看，还真是张地图，只不过非常粗糙潦草，还是纯手工画的，有些线条都不直。


    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了，这地方像是个隧道，里面有很多房间，有包厢散落在不同地方，每个宝箱，都标注出了位置。


    “给你的徽章，就是开启宝箱的钥匙。”时熙解释道，“还是很好找的。”


    她非常中二地一挥手：“寻宝藏的少年，冲啊！”


    虞观岳笑着看她：“你不去吗？”


    “我去了就要分你的宝藏，你确定要我去吗？”时熙还躺在草地上，反问。


    说实话，虞观岳想不太出来，有什么世俗意义上的宝藏，能让他特别向往。


    但今天的宝藏，是时熙准备的，意义自然不一样。


    他还真不想分给别人。


    “我不是怕你分。”虞观岳说，“不过，你今天也累了，休息一会儿吧，我先去看看。”


    “好。”时熙给他指路，“朝着左手边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走到底就是藏宝地了。”


    虞观岳点点头，出发了。


    节目组大部分工作人员也跟着他去“寻宝”。


    留下陪时熙的，刚好是骑车那次陪她的两位。


    等其他人一离开，时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跟女助理小莱一起收拾垃圾。


    “熙熙你休息一会儿吧，今天肯定累坏了。”女助理说，“你俩吃东西好斯文，连垃圾都特别整洁，我只需要扔一下就行，不费事的。”


    “应该到晚上才会觉得累，现在还好。”时熙将几个小垃圾袋装在一起，然后叹了口气。


    女助理跟她一起录了几期节目，对她还是有点了解，忍不住道：“你留下来不是因为累了吗？那为什么不跟岳哥一起去？”


    时熙看着她：“你猜？”


    女助理想了想，问：“你准备了什么宝藏？”


    “……”时熙心虚地蹭蹭鼻尖，“反正，没花一分钱。”


    女助理：“……”


    两人对视一眼，女助理还想问什么，身后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时熙回头一看，虞观岳他们那支团队，又返回来了。


    “你们这么快就找到了？”时熙震惊地看着他们。


    “不是，还没走到地方。”周铭安说，“岳哥说要回来找你。”


    “嗯？”时熙看向虞观岳，“怎么了？找我干什么？”


    虞观岳抿了抿唇，平静地说：“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和你一起去。”


    时熙悄悄看了眼女助理，女助理已经退回到工作人员中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什么都没说。


    也是，她想通知都没这么快。


    那虞观岳为什么改变主意？


    时熙盯着虞观岳看，虞观岳移开视线，说：“既然是夫妻约会，一个人去算怎么回事？而且，寻宝是重头戏，还是两个人都在更好。”


    总感觉他这话有点勉强，但也有道理，时熙自己心虚，没敢多问，故作淡定道：“也好，那就一起去吧。”


    于是所有人重新出发，顺着左手边的路往前走，一路上都有指示牌，显示前方是鬼屋。


    一小段路，很快就到了。


    因为鬼屋里有监控，而且鬼屋玩的就是个氛围感，人太多容易破坏感觉，所以节目组工作人员就不进去了。


    时熙和虞观岳站在门口，一时间都没动。


    下一秒，两人同时转头，不小心对上视线。


    虞观岳轻咳一声，问：“你怕吗？”


    “还好，不怕。”时熙摇摇头，明知道里面的NPC都是工作人员扮演，有什么好怕？


    “嗯。”虞观岳点点头，“那我先进。”


    时熙莫名感觉这对话有点怪，但也没多想，因为虞观岳已经推开门进去了。


    不愧是虞先生，进鬼屋脊背都挺得笔直，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时熙急忙跟上。


    鬼屋里光线要暗许多，进门是一条过道，只点了一盏将灭未灭的幽暗绿灯，瞬间将氛围感拉满。


    时熙刚想夸夸，天花板上忽然掉下来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同时那盏灯终于熄灭了，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这实在有点突然，时熙也不免被吓了一跳，发出一声轻呼：“啊！”


    下一秒，她便被人用力抱进怀里。


    时熙又被吓一跳，差点要打人，只可惜被抱太紧，她手臂都伸展不开。


    然后就听到虞观岳的声音在耳边道：“别怕，没事……”


    时熙：“……”


    “我没事了。”时熙挣了一下，“刚才只是因为太突然，才会被吓到，已经没事了，放开我吧。还有，你不要在黑暗中突然抱我，这样更吓人。”


    虞观岳沉默一瞬，缓缓松开了手。


    “往前面走吧。”时熙说，“放心，我真不怕……”


    虞观岳抬起脚步往前走，时熙将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完：“这才刚开始，还早呢。”


    虞观岳脚步一顿。


    时熙不解：“怎么了？”


    “没事。”虞观岳重新往前走，主动问道，“你怎么会想到来鬼屋约会？”


    “猜你没来过。”时熙忍不住问了句，“你还满意吗？”


    两人这时候刚走到一个转角处，左手边是一间半开着门但黑漆漆的房间，右手边又是闪着微光还放着瘆人音乐的走道。


    虞观岳朝右手边走去。


    “哎，等一下。”时熙也顾不得之前的问题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左边这个房间怎么不进？”


    虞观岳意味不明地“唔”了一声，停在原地没动。


    “你不是看过地图？这个房间有宝箱啊。”时熙奇怪道，“我还特意简化了地图，你记忆力那么好，怎么这都没记住？”


    “嗯，忘记了。”虞观岳的声音格外平静，“现在就去。”


    他伸手将门彻底推开，右手边走道上微弱的灯光洒了一点过来，却也只能照出门口一点点位置，里面还是黑漆漆一团。


    时熙站在门口道：“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加油哦！”


    虞观岳本来已经一脚踏进门里了，闻言顿了顿，忽然转过身，走到时熙面前。


    “怎么了？”时熙仰头看他。


    灯光实在太暗，还一闪一闪不断变幻，实在看不出太多表情，虞观岳脸上本来也没多少表情。


    但时熙听到了“咚咚咚”的声响，她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声音，忽然就被握住了手。


    她一皱眉，刚要甩开，忽然察觉到他掌心微微有些潮湿，动作便顿了顿。


    “老婆。”虞观岳深呼吸一口气，轻声道，“我怕黑。”


    时熙：“……”


    第35章


    时熙的第一个反应, 是她和经纪人果然是一对卧龙凤雏，加上一起只能出馊主意，以后绝对不能再让经纪人出主意。


    第二个反应是虞观岳竟然怕黑？看起来那么强大稳定的一个人, 又怕虫子又怕黑，这也太……反差了吧？真是人不可貌相。


    第三个反应才是——他竟然喊“老婆”？！


    他俩本来就是在几乎完全陌生的状态下, 直接结婚的。婚后难免遇到很多尴尬，怎么称呼便是其中之一。


    叫小名都嫌亲昵, 叫大名又太生疏, “老公”“老婆”除了在调侃的时候，那是万万叫不出口的。


    可虞观岳现在叫了，只能说明……他确实非常害怕。


    人在害怕的时候, 会下意识向亲近的人寻求依靠。


    相比“时熙老师”、“时熙”、“熙熙”这些称呼，肯定是“老婆”更亲近, 虽然只是塑料夫妻，但夫妻之间有救扶义务, 关键时刻还是值得信任的。


    时熙认真想了下，要是她遇到危险，身边有虞观岳, 她应该也会第一个向虞观岳求助。情急之下喊声“老公”，也很有可能, 毕竟他确实是她老公。


    所以，虞观岳会喊她“老婆”，其实一点都不奇怪，正常的应激反应而已。


    更何况，她是约会的组织者, 向她求助简直再正常不过，时熙心底油然升起一股责任感。


    她另一只手也伸过来, 拍了拍虞观岳的手臂，再次抬头看他。


    他的脸色在惨淡的灯光下愈发苍白了，眼神是从未见过的柔软。这一瞬间他不再是外界眼中强大无比的虞观岳，只是一个被戳到软肋的普通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时熙也有愧疚，毕竟约会是她安排的。明明已经意识到了不对，为什么就不能问问本人再做决定呢？


    “我们出去吧。”时熙说着，抬头找到一闪一闪的监控镜头，打了个手势。


    节目组的人是能看到实时监控的，两人耳机里很快穿来周铭安的声音：“没事，前面素材够了，你们出来吧……需不需要把灯全部打开？”


    “不用。”虞观岳犹豫一瞬，轻轻摇了摇头，“我想找到宝藏。”


    “……”时熙更愧疚了，“其实宝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叫‘宝藏’而已，不是真的宝藏。实话告诉你吧，所谓的‘宝藏’，其实我一分钱没花。”


    “有就好。”虞观岳态度更坚定了。


    钱能买到的东西，他反而不稀罕。


    时熙：“……你这胜负欲真是可怕。”


    嘀咕一句，到底还是决定尊重他的决定。


    “那我陪你吧。”时熙反手握住虞观岳的手，“我们速战速决。”


    “好。”虞观岳答应一声。


    “走吧。”时熙拉着虞观岳，朝左手边的房间走去。


    里面确实很黑，时熙能感觉到虞观岳手上因为害怕而不自觉产生的抵抗力，她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跟虞观岳说话：“说起来，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虞观岳没有马上回答，不知道是因为没想好答案，还是因为实在害怕，根本没办法好好思考。


    时熙本来也不是为了听他的答案，她只是想用说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安抚他的情绪：“我小时候，有个特别想要的玩偶，不过我只见过一次，甚至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就是看到别的小朋友玩，圆乎乎的……”


    她絮絮叨叨，说到一半，已经到了箱子面前，急忙示意虞观岳：“钥匙，开箱子。”


    虞观岳拿出徽章，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块类似拼图的东西。


    这时候旁边忽然弹出一只手，来抢拼图。


    虞观岳没有防备，一下就被抢走了。


    时熙想着，他既然怕黑，应该也怕鬼，她得帮他抢回来。


    可念头还没转完，就见虞观岳出手飞快，一把捏住那只“鬼手”，可能他太大力，疼得“鬼”也忍不住鬼哭狼嚎：“啊啊啊啊疼疼疼，你松手，还给你，还给你还不行吗啊啊啊……”


    时熙：“……”


    就离谱。


    不过，虞观岳总算是顺利抢回了拼图。


    “走吧。”时熙也无意多逗留，继续牵着他的手，“我们去下一个房间。”


    下一个房间就要过右边的走廊，时熙从刚才虞观岳的表现来判断，他应该只怕黑不怕鬼，这一段有灯光，她就没说话。


    虞观岳却主动问了：“你刚才说的，是什么玩偶？”


    “啊？哦……”时熙都快忘记自己说过什么了，想了想才继续给他描述，“反正整体看起来就很圆，脑袋像颗汤圆，肚子像西瓜，没有腿，两只胳膊也是短短圆圆……第二个房间到了，钥匙先准备好。”


    两人就这样，边说话边寻找宝箱。可能是因为有人陪，也可能是时熙不停说话驱散了鬼屋带来的恐怖氛围，虞观岳后面表现越来越冷静，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出口。


    推开最后一扇门，阳光倾泻而来，洒在身上格外温暖。


    但对刚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来说，多少会有点刺目。


    时熙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第一时间去看虞观岳。


    他靠在门口的墙上，也闭着眼睛。


    脸色依旧苍白，额头有微微的细汗，身体倒不像平常那样总是绷得很直，松弛、随意，手上……时熙这才意识到他俩还牵着手，急忙挣了下。


    但可能在黑暗中已经形成条件反射，虞观岳第一反应不是松开手，而是握得更紧。


    “好了，我们已经出来了。”时熙轻声安抚，又抽了下手，“没事了。”


    虞观岳这才睁开眼，随后像是刚反应过来，松开了手，说：“抱歉。”


    “没事。”时熙动了动手指，“该我说抱歉才是。”


    两人在鬼屋一直握着手，可能是握太久，突然松开，还有点微妙的不适。


    虞观岳没再说什么，将找到的拼图拿出来，直接就要拼。


    “岳哥等等！”周铭安带着节目组工作人员匆匆赶过来，“让我们先拍一下。”


    虞观岳配合地将拼图都摆开，让摄影师来拍。


    时熙看了眼，将周铭安拉到旁边，小声问他：“你们都看到了？”


    周铭安愣了下，很快明白她说的是虞观岳怕黑的事，说：“有几个人看到。”


    工作人员一般在没有自己工作的时候，都会选择休息，只有两三个确实嗑他俩CP的，会好奇守着监控看。


    “不是怕你们看到，你们看到没什么。”时熙倒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播出的时候，能不能剪掉？”


    周铭安很快明白过来：“没问题，放心。”


    “谢谢。”时熙松了口气。


    其实怕黑不算多大的事，只是虞观岳毕竟身份有点特殊，而且怕黑的程度看起来有点严重。将缺点暴露在大众面前，万一被生意场上的对手利用，就很麻烦。


    别的时候暴露也就罢了，这次是时熙安排的约会，她当然不希望是因为自己而暴露。


    真人秀不代表要将一个人的全部都展示给公众，节目组也需要适当保护嘉宾隐私，周铭安没有理由不答应。


    两人商量好，回头一看，虞观岳已经快拼好图了。


    时熙捂了下脸，不是很想过去。


    周铭安走出两步，见她这样又回头好奇地问：“你到底藏了什么宝藏？”


    “算了，你自己看吧。”时熙自暴自弃地说，“应该马上就好了。”


    虞观岳将最后一片拼图拼上去，正面还是那只小肥啾，转到背面，上面写着三个大字——许愿卡。


    底下有两行小字，解释可以凭借此许愿卡向时熙许个愿望，她必须实现。当然，不能是违法乱纪，违背公序良俗的事。


    最后还特别严谨地标了一句：最终解释权，归时熙个人所有。


    时熙捂着脸，从指缝偷偷看他们。


    工作人员都微妙地没有说话，虞观岳倒是浅浅笑了下，说：“不错，比我想的要好很多。”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有多吝啬？”时熙忍不住放下手问道，问完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因为她真的很吝啬。


    安排这次约会，几乎没花什么钱。


    原本塑料夫妻嘛，她觉得问题不大。但虞观岳这人认真，怕黑还坚持走完鬼屋，寻找“宝藏”，她就很难不生出一丝愧疚之心。


    “这卡不是可以许任何愿望吗？”虞观岳看着时熙，一脸认真，“那价值就不可估量，堪称无价之宝。”


    他甚至连脸色都好看不少，又恢复成了那个淡定自若、冷静强大的虞先生，看起来是真满意。


    连工作人员也跟着附和，还七嘴八舌帮忙出主意：有说可以直接要一大笔钱的；也有人说可以要求一件难办的事情；甚至有人小声说，可以要求亲亲抱抱举高高……


    时熙：“……”


    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她以为这种东西就是意思一下，一般不会用，即便用，也不可能狮子大开口。


    怎么看虞观岳这样，是真打算敲她一笔啊？


    “你满意就好。”不管心里怎么想，时熙也不可能在镜头前表现出来，淡定地笑道。


    虞观岳点点头：“非常满意。”


    时熙：“……”


    好吧，她好像可以不用愧疚了。


    到这里录制差不多就要结束了，正好时间也不早，时熙善始善终，顺便请虞观岳和工作人员一起吃了顿晚餐。


    吃完饭，时熙和虞观岳一起回家。


    在车上时熙其实很想问虞观岳为什么怕黑，这和他给人的感觉实在反差太大了，但犹豫几次后，终究没开口——这事太私密了，他们的关系似乎还没好到那地步。


    周五，时熙早早来到疗养院。


    原本前两天就要来的，因为准备约会，实在没时间——虽然没花钱，但凡是亲力亲为，这周啥事没干，全花在约会上了。


    时爷爷看到时熙很开心，用虞爷爷的话说，早餐都多吃了小半碗。


    祖孙俩说了会儿闲话，时熙将那枚玉簪拿出来，撒了个小谎：“爷爷，我前两天收拾以前的旧东西，发现了这个，这是您送给奶奶那枚吧？”


    时爷爷本来是靠坐在床上的，一见玉簪“蹭”一下就坐直了。


    “爷爷，您慢点。”时熙吓了一大跳，“别激动，别激动……”


    “我没事。”时爷爷将簪子拿在手里，枯瘦的手指不住颤抖，“你在哪里找到的？”


    时熙赶紧道：“就一堆旧东西里，有我小时候的玩具什么……”


    “不可能。”时爷爷摇摇头，“你爸早就把它偷出去卖了。”


    “您……”时熙大吃一惊，“您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时爷爷紧紧盯着玉簪，“你妈妈临走的时候，将时家给她的所有东西全留下了，我亲眼所见。后来东西不见了，你爸却说，是你妈带走了……他撒谎怎么能骗过我？”


    “您也别生气。”时熙看他神色激动，有点担心，“如今东西不是找回来了吗？”


    “是，找回来了，幸好有你。”时爷爷拉着时熙的手，上下打量她一阵，忽然叹了口气，“我时常觉得，我要是没生那个败家子就好了。可是，如果我没生他，就不会有你这么乖的孙女儿……”


    “爷爷。”时熙有点慌，“您别说这些。”


    书中时爷爷就是某一天忽然跟她说了好多话，然后到那个周末直播的时候，就出了事。算算时间，跟现在差不多。


    “爷爷时间不多了。”时爷爷却没听时熙的话，反而说得更直白，“有些话必须说给你听……”


    “爷爷。”时熙眼泪都快下来了，“不会的，您别这样说……”


    “别哭。”时爷爷苍老的手轻轻抚过时熙的脑袋，“好孩子，你听我说……”


    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停住了。


    时熙察觉到他脸色不大对，不安地喊：“爷爷？”


    时爷爷似乎是想安慰她，可一张嘴，却吐出来一口血。


    他已经努力避开时熙了，却还是有几滴滚烫的血滴落在时熙脸颊。


    时熙一瞬间慌得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爷爷！医生……”


    好在他们这里是医护特别关注病房，好在虞爷爷他们就在门口，杂乱的脚步声，眼花缭乱的白大褂晃过后，世界安静下来。


    “熙熙，丫头，别怕。”虞爷爷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爷爷没事，他还好着呢，清醒得很……”


    时熙整个人都在颤抖：“可是，他吐血了……”


    书中就是这样，他吐出一口血，然后送到抢救室，就再也没出来。


    怎么会这样呢？


    她明明已经尽量不去刺激爷爷了，这一天怎么反而还比书中来得更早？


    玉簪，对，就是玉簪刺激的爷爷。


    书中她根本没去找玉簪。


    时熙后悔死了，抬头想去找玉簪，可到处都没看见。


    虞爷爷见她疯了一样，跟过来问：“丫头，你在找什么？说出来，爷爷帮你一起找。”


    “一枚玉簪。”时熙比划一下，“差不多这么长，簪子上有颗绿宝石……”


    “在你爷爷手里，我看见了。”虞奶奶急忙道，“刚才，被推走的时候，他一直握着玉簪。”


    果然，就是玉簪刺激到了爷爷。


    时熙抱着脑袋蹲下去，懊恼不已：“都是我的错，我干嘛要去买这个东西啊，明知道爷爷不能受刺激，我真是脑子有病……”


    “孩子，别这样说，你真的没有做错。”虞奶奶心疼不已，俯身去拉她。


    时熙这会儿被负面情绪淹没，根本没法控制自己，下意识甩了下手。


    虞奶奶年纪大了，哪里比得上她的力气，被推得趔趄一下，不自觉喊了声“哎哟”。


    这一声让时熙想起书中虞奶奶摔跤的事，吓得灵魂都差点出窍，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一把扶住虞奶奶：“奶奶，您没事吧？”


    “没事，奶奶没事。”虞奶奶顺势将时熙搂进怀里抱住，轻声安抚，“想哭就哭吧，好好哭一场，哭完就啥事没有了。”


    时熙却不敢哭了，这会儿身边只有几位老人，她得拿主意，得撑起来，哪有时间哭？


    三秒之内，时熙将所有情绪都压回去，封锁起来，恢复了冷静。


    “奶奶，我没事了。”时熙深呼吸一口气，拉开虞奶奶，朝她笑了笑，“不好意思，刚才吓到您了。”


    “没有。”虞奶奶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充满怜惜。


    “我得去爷爷那边看看。”时熙对两位老人道，“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别着急，注意身体。”


    “我们跟你一起去吧。”虞爷爷见她这样，也是心疼得不行。


    时熙犹豫一瞬，还是答应了。


    他们才走出病房，刚好一个熟悉的护士走过来，见到他们忙道：“时老先生没什么，你们放心吧。”


    “没事？”时熙不太确定地看向她，怕是自己听错了。


    “嗯，虽然吐了一口血，但量并不大，身体也没有其他不适，精神状态反而比之前更好一些。”护士说，“医生说目前看来问题不大，家属不要太过担心。为了稳妥起见，我们还要对老先生进行更全面的检查。”


    时熙还是提着一口气，也不敢彻底松下去，冲护士礼貌微笑：“谢谢你。”


    “没关系，有结果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麻烦你们先等等。”护士又从兜里拿出那枚玉簪，“对了，检查带着这东西不是很方便，老先生托我先带回来。”


    时熙再次道谢，接过簪子，紧紧捏在手里。


    护士交代完就走了，时熙请两位老人坐下来，她也在旁边陪着。


    “你看，我就说你爷爷没事吧？”虞爷爷对时熙道，“好孩子，别自己吓自己了，放心，啊。”


    “嗯，刚才是我太着急，乱了分寸。”时熙冲二老笑笑，“吓到你们了，还让你们为我操心，真是对不住。”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就见外了。”虞爷爷摸摸她的头，“那种情况，谁能不着急啊？有情绪就发泄出来是对的，别憋着。”


    “好，谢谢爷爷。”时熙嘴上这么答应，微笑的表情却没变。


    虞爷爷无奈，看向虞奶奶。


    虞奶奶看着时熙手里的玉簪，还有她泛白的指尖，忽然道：“熙丫头，能给我看看这簪子吗？”


    “好啊。”时熙将玉簪递给她。


    “是好看。”虞奶奶拿在手里转了一圈，“难怪你奶奶那么多贵重物件不拿来当传家宝，偏传这个下来。”


    “我奶奶是很喜欢这簪子。”时熙点点头，有些心不在焉。


    即便爷爷没事，她也还是后悔，怎么就没考虑到旧物件会刺激到爷爷呢？这次没事可能是运气好，要是运气不好……她都不敢想。


    “也难怪你爷爷会念叨。”虞奶奶说，“我听他说过都好奇得不行，今天总算看到了。”


    “嗯……嗯？”时熙看向虞奶奶，“我爷爷念叨过？”


    “当然。”虞爷爷抢着道，“他说着簪子是他亲手去选材料，亲手制作，送给你奶奶的定情信物。不然，以你爷爷当年的身家，更贵更好的珠宝首饰又不是没有，你奶奶能拿个簪子当宝？”


    时熙有点出神：“我爷爷还说什么了？”


    “说簪子被不孝子……咳咳，被你爸偷去卖了。他很生气，只是你爸也说不出卖去哪里了，想买回来都不行。”虞爷爷说着，想起一事，“你等一下。”


    他起身回了病房，时熙不解地看向虞奶奶。


    虞奶奶只是慈爱地看着她。


    没多久，虞爷爷就出来了，手里还捏着一张纸，递给时熙：“你看。”


    时熙接过来一看，画的正是这枚玉簪，还有各种细节图。


    “这是……我爷爷画的？”时熙认得爷爷的画风。


    “对。”虞爷爷又在她身边坐下来，“跟你说句话，你可别哭。”


    “好，您说。”时熙望着他。


    虞爷爷说：“其实，说你爷爷念叨也不准确。实际上你爷爷刚住过来那段时间还是放不开，很多事都不愿意跟我们说。昨天，我拿一个秘密才换来他说出玉簪的事。听你爷爷说起玉簪很遗憾，我便自告奋勇，说要帮他找回玉簪。本来以为那老疙瘩会拒绝，没想到他竟然同意，还给我画了图，说要是他走了以后才找到，就拜托我烧给他。”


    时熙眼睛酸涩难当，不过到底是没让眼泪掉下来，硬生生憋了回去：“他倒是从没和我说过。”


    她知道玉簪是爷爷奶奶的定情信物，可这么多年没听到爷爷提起，就想当然地一起，它其实没那么重要。


    “他心思重，你又不是不知道。”虞爷爷急忙道。


    时熙点点头。


    可她心里知道，这不仅仅是因为爷爷心思重，想得多。还因为她的表现，实在不够成熟，不像能担起事的样子。


    试想爷爷连放她独自生活都不放心，还得打破自己坚持多年的底线，同意她和虞观岳联姻，去依靠虞家，又怎么可能交代她去做这些事情？


    “所以，熙熙你别多想。”虞奶奶说，“你爷爷可能是被玉簪刺激到了，但我觉得不是坏的刺激，而是好的刺激。他吐出的那口血，可能是心头的郁结，吐出来反而会好受一些——医生也是这么说的，对吧？”


    时熙点点头：“奶奶说得对。”


    事实上，检查结果还真像是虞奶奶说的那样。时爷爷的病情已经不可能有好转的奇迹，但各项指标也没有明显恶化。


    这次的吐血，查不出器脏损伤，但时爷爷自己感觉比之前好，医生也说这是好的刺激。


    “熙熙，吓到你了吧？”时爷爷歉意地对时熙道。


    “没有。”时熙摇摇头，“我知道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是不可能了。”时爷爷笑得爽朗，“但我还想看到我的宝贝孙女再长大一点，所以你放心吧，我不会那么轻易离开的。”


    时熙已经很久没看到他这样笑过了，眼眶又有点热。


    时爷爷抬起手，摸向她的脸颊：“血溅到你脸上了……”


    “我去洗把脸吧。”时熙借机从病房离开。


    虞爷爷他们在病房，她暂时不用担心，转身去找医生。


    医生的话，跟刚才在众人面前说的差不多，只是更直白一点：“现在看来，情况确实还维持得不错。但老先生现在的病情，肯定是不可逆的，只会越来越糟糕。要是他心情能好一些，对他抵御病痛折磨会有大大的好处。老实说，对很多得了绝症的患者来说，可能活多久反而不是最重要的，生存质量才更为难得。”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时熙走在长长的走廊上。


    虞爷爷对建疗养院的要求很高，墙面地板都洁净如新，因为还没多少病人入住，整个走廊也只有她一个人。


    带着些微回音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孤独，时熙走到一半就停了下来，靠在墙上，又顺着墙慢慢滑下去，将脑袋埋在膝盖上。


    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书中、梦中和现实交杂在一起，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爷爷没事，情况甚至还好了点，她应该高兴的，却莫名说不出的难过。


    但她现在也哭不出来，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直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时熙听到了，猜测可能是其他病人家属，于是将脑袋埋得更深。


    这会儿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她好歹是个明星，千万别被认出来。万一被扒，让她家里的事情曝光，说不定又会刺激到爷爷。


    可是那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住了，一直没再往前走。


    时熙不得已，稍稍抬起头。


    眼神从黑暗到光明，有瞬间的不适应，只能模糊看到眼前有个高大的人影。时熙抬手揉了揉眼睛，视线才渐渐清晰。


    好长的一双腿，时熙刚这样想，那腿就蹲了下来。


    男人英俊帅气的脸突兀地占据她所有视线。


    时熙惊讶不已：“虞观岳？你不是在上班吗？怎么会在这里？”


    “先起来。”虞观岳朝她伸出手。


    时熙搭上他胳膊，都没用力，就被他带了起来。


    “你怎么会来？”时熙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爷爷给我发消息了。”虞观岳抿抿唇，“你爷爷也是我爷爷，我当然应该来。”


    “其实没什么事，是我大惊小怪，吓到爷爷奶奶了。”时熙歉意地说，“耽误你工作了吧？”


    虞观岳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偏头看了看她，忽然伸出手指落在她脸颊。


    时熙下意识退了一步，后背贴在墙上。


    “脸上有血渍。”虞观岳解释。


    “啊……刚才就说出来洗脸的，忘记了。”时熙尴尬地转头去寻找哪里有水龙头，想要从这里离开。


    虞观岳却没有让开，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罩住，他伸手拿出一包湿纸巾，抽出一张来，低头为她擦脸：“你自己看不见，我来擦。”


    走廊除了他们还是空无一人，安静得可怕，也因此所有感官都被无限放大，冰凉的纸巾、他指尖轻柔的力道、专注的目光……时熙莫名觉得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在转开视线，却刚好看到他凸起的喉结。


    时熙轻咳一声，微微抬起手，想要推开他：“我没……”


    “爷爷跟我说了。”虞观岳忽然开口。


    “嗯？”时熙一愣，没明白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爷爷说什么了？”


    “你爷爷没什么大事，爷爷跟我说了。”虞观岳擦掉她脸上的血迹，还是没有退开，而是就这么看着她，“时爷爷的病我确实帮不上忙，但我想，你或许需要我。”


    时熙这才明白，他是在回到自己之前的问题。


    这是她没有设想到的回答，一下怔住。


    “你需要我……帮忙吗？”虞观岳又问了一遍，顿了顿，补上一句解释，“我之前怕黑，你也帮过我，不用客气。”


    时熙想了想，摇摇头道：“好像不需要，但还是谢谢你。”


    “没关系。”虞观岳这才让开，“那我们回去吧。”


    “好。”时熙跟在他身后，朝走廊出口走去。


    他的脚步声沉稳有力，回声更大，但听着莫名就没那么孤独了。


    两人很快走到出口。


    阳光洒在虞观岳身上，时熙从背后看着，就像他这个人在发光。


    不愧是冷静强大的虞先生，连背影看起来都安全又温暖。


    虞观岳在门口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落后的时熙：“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


    时熙眼底忽然又有泪意了。


    “虞先生。”时熙也停下来，隔着差不多两米距离看向他，“我想，我确实有需要你的地方。”


    “什么？”虞观岳更温柔，“你说。”


    “我有点想哭。”时熙说，“能借我你的肩膀吗？”


    “别动。”虞观岳走回来，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哭吧。”


    第36章


    虞观岳身上有股干净清爽的味道, 莫名催泪。


    时熙本来只是有点想哭，被他一抱，眼泪就止不住。


    她以前其实是个哭包, 本来就是泪失禁体质，痛了要哭、委屈要哭、难过要哭、感动也要哭。


    但自从意识觉醒后, 时熙就没再哭过。


    一是知道哭没用，二是真心觉得现在很好, 能够知道剧情, 提前阻止悲剧发生，她已经很幸运，没什么好哭。


    这一次, 像是身体发出的抗议，要将之前憋着没流的眼泪都一次爆发出来。


    时熙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哭完眼睛甚至有点肿了，看东西都重影。


    但她这会儿也是真正冷静下来了, 看着虞观岳高定衬衫被哭得又湿又皱，就尴尬得不行。


    想不明白之前怎么就鬼迷心窍，抱着他哭了呢？


    他们明明也不是多熟啊。


    时熙心虚地伸手抚了抚他的衣服, 试图将自己制造的痕迹抹平。


    但很显然，这不可能。


    虞观岳肌肉微微绷紧, 朝后小退半步，递给她一张纸巾，问道：“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时熙犹犹豫豫地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什么意思？”虞观岳不解。


    “我现在看到有三个虞先生。”时熙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哭得有点猛了。”


    虞先生大概是从不会哭的人, 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抿唇浅笑, 说：“还有心情说笑，看来是恢复得不错。”


    “嗯，哭完心情好多了。”时熙这才认真道，“谢谢你啊。”


    今天要不是虞观岳赶来，她是不会哭的，憋回家的话，可能就过了那个情绪，也哭不出来了。将心底的情绪都发泄出来后，确实会轻松很多。


    “我也没干什么。”虞观岳摇摇头。


    “回头我赔你一件衣服吧。”时熙总感觉他胸前湿掉的一大块看起来有点碍眼。


    虞观岳看她一眼：“你与其担心我的衣服，不如担心明天的直播。”


    时熙：“……”


    明天就是周六了，要是她肿着眼睛上节目，只怕会引发无数猜测。


    时熙迟疑几秒，对虞观岳道：“我明天可能会请假。”


    虽然今天医生说爷爷情况不错，但鉴于书中的经历，和目前这个敏感的时间点，时熙到底还是不敢大意。


    虞观岳当然表示理解，两人正说着话，虞观岳手机响了，是虞爷爷打来的。


    两人这才赶紧回到病房。


    时熙的眼睛肿骗不了人，好在几位老人都理解，没有多想，时爷爷还跟虞观岳开玩笑：“熙熙从小就是小哭包，没吓着你吧？”


    “是有点吓人，我从来没想过，一个人能有那么多眼泪。”虞观岳也笑着道，“差点将我淹没。”


    时熙：“……你要早说，我就不哭了。”


    时爷爷看着两人斗嘴，笑得很满意。


    “哎哟。”虞爷爷大惊小怪地说，“我们阿岳竟然会开玩笑了，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时熙：“……”


    几位老人状态都不错，时熙和虞观岳在疗养院待到晚饭后，还是被赶走了。


    第二天时熙起了个大早，先打电话到疗养院那边问情况，确定爷爷情况良好后，就没有跟节目组请假。


    “不仔细看，基本看不出肿。”虞观岳看时熙在照镜子，安慰道，“问题不大。”


    “还得多谢你。”时熙感激地说。


    昨天在疗养院，虞观岳就找护士拿了冰袋，隔着毛巾让她冷敷，不然眼睛还真没那么快消肿，她当时根本顾不上这些。


    两人出发前往夫妻之家，时熙没几分钟就困得打起了瞌睡。


    可能是白天受到惊吓，昨晚她又梦到了书中爷爷去世那段，始终没睡好。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时熙迷迷糊糊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睡着后不知不觉脑袋就滑到了虞观岳肩膀上。


    看了眼他肩膀处微皱的布料，时熙心虚地抬起头：“对不起啊，我睡着了。”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了？”虞观岳摇摇头，打开车门下去了。


    他可能是言者无心，时熙却瞬间警惕起来——她是因为这两天接二连三的事情，对虞观岳心怀愧疚，但网友不知道啊。


    本来瞎嗑他俩CP的人就很多，要是被误会，就更说不清楚了。


    不行，塑料夫妻就该有塑料夫妻的样子。


    时熙打起精神跟着下车。


    今天谢则和苏昕婕来得很早，时熙进门先去询问苏昕婕的伤势。


    “已经好多了。”苏昕婕眼睛亮闪闪的，还起身走了两步给她看。


    “你快歇着吧。”时熙赶紧拉她回来，两人亲亲密密地说着话，对旁边的谢则都视若无睹。


    谢则脸色也不大好看，干脆起身去洗手间，打开了直播间。


    网友从上期就看出不对劲，弹幕免不了诸多猜测。


    【谢则和苏苏真的有点问题吧？】


    【夫妻俩今天分开来的，大胆预测，《明对》这一季，不会出对塑料夫妻，再出对离婚夫妻吧？乐子人狂喜。】


    【苏昕婕真的太作了，不能理解。】


    【时熙才是有毛病，总掺和在别人的感情里。】


    【嘉宾肯定比其他人了解更多内幕，感觉大家都不是很待见谢则。】


    【抱团罢了，真恶心。】


    ……


    谢则面沉如水，网友对他的评价，真的越来越差了。


    这一周他跟苏昕婕几乎没说过话，她准备的约会也敷衍至极，两人中途还吵了一架。今天早上来上节目之前，他主动找到苏昕婕示好，希望她在镜头前好好演。


    没想到反被苏昕婕怼了一通，那说话方式和语气，像极了时熙。


    以前的苏昕婕哪有胆子跟他这样说话？


    全都是时熙教的！


    谢则气得磨牙，可直播间里，另外两组嘉宾已经到了。


    收拾好心情，谢则才从洗手间出来，若无其事地跟大家打招呼。


    周铭安见嘉宾到齐，随后也跟进来。


    寒暄几句，黎念主动道：“周PD你一来准没好事，说吧，今天有什么任务？”


    “我在诸位心里形象这么糟糕吗？”周铭安故作惊讶，“那今天不做任务，带大家出去玩怎么样？”


    “真的假的？”


    “谁信你啊？”


    “不可能！你们才没那么好心！”


    ……


    嘉宾们纷纷表示质疑。


    “那就出发吧！”周铭安手一挥，“眼见为实。”


    “真的啊？节目组今天这么好？”众人来到门口，看见外面停着大巴车，都挺意外。


    嘉宾们上车后，大巴车朝市区开去。


    时熙一开始还没什么想法，开到一半，听见大家聊起心愿，才忽然想起来。


    在节目开始之前，导演组跟每位嘉宾都征求过心愿，表示如果有可能，会帮助大家在节目中实现愿望。


    书中她非常虚荣，提出希望能在节目补办婚礼。


    可惜虞观岳没答应，节目组本来也只是说尽量，一方不配合，自然只能作罢。


    但是后来这消息不知道怎么泄露，时熙被网友嘲到飞起。


    幸好这次节目组搜集愿望，是在她意识觉醒后，时熙的心愿是——可以睡一天懒觉。


    她没什么心愿，就是在敷衍节目组，节目组也默认她是放弃这个机会了。


    但其他嘉宾不可能放弃。


    按照时间线和周铭安的态度，今天要么是去看台球比赛，要么是去看演唱会。


    演唱会是叶词提出来的，因为黎念有个很喜欢的歌手刚好在这期间开演唱会。


    台球比赛则是谢则提出来的，原因差不多——苏昕婕喜欢的台球选手有比赛。


    只不过，黎念喜欢歌手是真的，苏昕婕喜欢台球选手却是假的。


    今天节目组安排的要真是比赛，那就有好戏看了。


    时熙抬头朝两人扫了一眼，谢则就是平常表现，顶多今天更生气一点，不像是知道什么内幕的样子。反倒是叶词，今天打扮格外用心，表情隐约也有几分期待。


    莫非今天是演唱会？


    但演唱会好像也不是这个时间点开吧？


    时熙本来想拿手机搜搜，但手才伸到包包里，叶词的视线也扫了过来。


    就这一瞬间，时熙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没有拿手机，而是抽出纸巾擦了擦手。


    没多久，车子停下来，还真是在一家台球馆门口。


    “台球？”嘉宾们纷纷表达疑惑，“今天要打台球吗？”


    周铭安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向苏昕婕：“苏苏能猜到今天来干什么吗？”


    苏昕婕一脸茫然：“猜不到。”


    时熙脸上摆出同款疑惑，心里却已经忍不住开始冷笑。


    在这个书中世界里，有个台球选手叫顾柳，长得非常漂亮，谢则很喜欢她。


    节目期间，正好有顾柳的表演赛，但因为不对外开放，谢则也买不到票，便想让节目组去协商。他要卖爱妻人设，当然不好说是自己想看，便推到苏昕婕身上。


    谢则虽然提出心愿，但其实也没报什么希望，也就没和苏昕婕通气，没想到节目组还真做到了。


    当苏昕婕被领到台球馆的时候，自然一脸懵逼。


    书中苏昕婕配合谢则，认下了是自己喜欢顾柳的事。


    然而实际上她根本不看台球，也不懂台球，说话做事自然漏洞百出。看完比赛，节目组还安排了嘉宾打台球环节，苏昕婕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从没打过台球。


    直播节目，没有剪掉可能，网上一片嘲讽，说苏昕婕立人设。


    谢则这时候坚定地站出来护妻，为苏昕婕说好话，让粉丝更心疼了，路人对他好感度也提升不少。


    不过因为他俩只是小配角，书中戏份很少。台球比赛，也是对标演唱会，都是衬托男女主罢了。


    所以书中没有交代太多，谢则也始终没有暴露，真相是时熙根据细节猜的。


    现在的苏昕婕不是书中的苏昕婕，她的猜测应该很快就会得到印证。


    果然，下一秒，周铭安也有点疑惑，又问了一遍：“台球，你没……”


    “我们先进去吧！”谢则这会儿反应过来了，冷汗涔涔地打断周铭安，“进去不就知道了？”


    苏昕婕意识到什么，下意识先看了时熙一眼，时熙微微点头，苏昕婕这才对周铭安道：“我又不会玩台球，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谢则整个人一僵。


    周铭安本来都准备按照谢则的意思先进场了，闻言又回头对苏昕婕道：“你不会玩台球？那你看比赛吗？可谢哥说你偶像是顾柳，节目组费了好大劲，才弄到她表演赛的门票。”


    “顾柳是谁？”苏昕婕问。


    周铭安：“……”


    谢则：“……”


    【卧槽！什么情况？】


    【这瓜精彩了！】


    【苏昕婕骗了谢则？】


    【什么鬼，明显是谢则撒谎骗了节目组好吗？】


    【作为一个老粉，我不得不站出来说句时候了。谢则还没翻红的时候，在粉丝群说过很喜欢顾柳。】


    【谢则撒谎？图什么啊？】


    【顾柳粉说一句，今天的表演赛不对外售票，导演也说节目组花了很大心思，你们细品。】


    【这节目有帮嘉宾实现心意的传统。】


    【所以是自己想看美女，却安到老婆头上？太恶心了吧？】


    ……


    网友里面各行各业，什么人才都有，很快便拼凑出了真相。


    而现场，叶词已经向苏昕婕背了一遍顾柳的辉煌成就。


    “我不懂台球，不玩台球，也从来不看比赛，更不认识什么顾柳……我不是说顾柳不好，只是确实不了解。”苏昕婕也很震惊，但她态度坚定，“谢则，你为什么要撒谎？”


    谢则这段时间因为苏昕婕一直跟他闹，是真忘记了这件事，现在突然被戳破谎言，脑子早就乱得一团糟，连辩解能力都没有，只会说：“老婆，这里面有误会，你等我回去跟你解释……”


    “有什么误会，你现在就可以解释。”苏昕婕之前本来还多多少少有点顾虑，这一次连声音都提高不少，“是想害我当众出丑，还是你自己想看美女，拿我当挡箭牌？”


    谢则回答不上来，嘉宾们都没说话，黎念却忽然站出来道：“苏苏你别生气，先进去看比赛吧。台球比赛也挺好看，再说那么多网友等着呢，有什么事私底下再说。”


    谢则也赶紧硬着头皮道：“对，先进去吧，别耽误大家看比赛。”


    【黎念什么情况？帮渣男说话？】


    【好心解围而已，有些人恶意别那么大。】


    【念念小天使，心肠太好了，但是莫挨渣男啊。】


    【怎么就渣男了？人家夫妻间的事情，你们又知道了？】


    【苏昕婕连老公喜欢的人都不认识，显然也没多爱。】


    【粉丝洗地的方式总能叫我大开眼界。】


    【15年老粉，这次真的要脱粉了。大家冷静想想，这种男人真值得维护吗？】


    【别装粉丝了，一句话的事，谁不会说啊？】


    【谢则是会下蛊吗？粉丝跟瞎了一样。】


    ……


    苏昕婕看了黎念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周铭安急忙重新招呼大家排队过安检。


    顾柳不愧是国际巨星，表演赛很精彩，但无论嘉宾还是网友，都还是更想吃瓜，并不想看比赛。


    原本比赛结束，还安排了顾柳和苏昕婕见面，现在自然也用不上了。


    节目组直接将嘉宾拉到定好的餐厅吃饭。


    嘉宾们纷纷找机会上洗手间，偷偷摸摸吃口瓜。


    直播节目，发酵很快，谢则和苏昕婕已经霸占了热搜榜前排。


    这么一会儿功夫，谢则之前说过喜欢顾柳的截图已经传开了。甚至还有谢则团队雇用职业粉丝，在群里带节奏，黑苏昕婕的截图。


    评论里虽然还有部分谢则粉丝在拼命洗地，但路人态度很鲜明，已经嘲疯了。


    也有不少粉丝原地脱粉，然后回踩。


    【以老婆的名义去看美女，这操作真是第一次见。】


    【谢则翻红后真是飘了，滤镜碎一地。】


    【谢则只是运气好，演到一个好角色，实际上本人油腻猥琐普信[图片][图片][图片]。】


    【说女演员都不干净，我看他才最不干净！】


    【不想老婆出去抛头露面、给别的男人看？尼玛，这人是封建社会穿来的吗？】


    【最喜欢老婆听话？这是什么纯种SB？】


    【心疼美女，赶紧离婚跑路吧。】


    ……


    不扒不知道，一扒吓一跳，网友真的是神通广大，以前谢则的一些言论、工作室和经纪人的所做作为，全都被爆了出来。


    直播不停，热度蹭蹭蹭往上涨。


    嘉宾们都努力假装若无其事地聊天吃饭，实际上又都在不着痕迹地跟谢则保持界限。


    开玩笑，今天直播间的流量已经刷新了历史记录。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稍不注意就要受牵连。


    要是平时关系很好，还要考虑考虑，这种关系本来就不好的，自然是有多远离多远。


    一顿饭吃得气氛极其微妙，节目组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嘉宾在线翻车，虽然有点忐忑，却还是打算按原计划继续。


    既然做了直播节目，就该有心理准备。


    饭后，周铭安将嘉宾们又带到另一个小点的台球室。


    和书中一样，今天剩下的时间，是嘉宾间的趣味台球比赛。


    只不过，可能因为情况有变，有些规则也要跟着变动。所以周铭安将嘉宾们带过来后，人就不见了，只是让大家先参观。


    时熙昨天晚上没睡好，上午到底还是有点担心苏昕婕跟谢则的事情，一直提着精神。到中午确定谢则已经翻车翻得彻彻底底，苏昕婕离婚问题不大，总算松了口气。


    这一松懈就特别累，台球室有沙发，她没兴趣参观，窝在上面想养会儿神。


    结果一沾着柔软的布料，困意袭来，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有人在推她，时熙睁开眼，看到虞观岳的脸在眼前放大。


    “干什么呀？”时熙这会儿还有点迷糊，都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软声问道。


    她慵懒的神态、从鼻腔里哼出来的尾音，都像小猫在撒娇。


    虞观岳喉结滚了滚，然后才道：“起来比赛了。”


    今天直播间很多网友是新来的，平时并不看节目，纯粹为了吃瓜。又因为今天所有嘉宾始终在一起行动，每个直播间画面都一样，一开始大量网友涌进来，导致2号直播间有点卡，不少网友就选择了其他直播间。


    而4号直播间，因为挂着虞观岳的名字，也成为新网友的首选。


    看到这一幕，新网友都有点懵。


    【不是说这俩是塑料夫妻吗？怎么感觉不太像？】


    【虞观岳这么温柔的吗？】


    【哎哟，熙熙这小尾音，太勾人了，这谁忍得住啊？】


    【别说，还真有点好嗑是怎么回事？】


    【熙熙你这么困，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时熙真恶心，懒死你算球！】


    【怎么能做到脸皮如此厚的啊？】


    ……


    时熙完全没意识到这些，她抬头看了一眼，大家还是三三两两在闲聊，便不想动，抓了个抱枕在手里说：“比什么赛？台球比赛吗？”


    “嗯。”虞观岳点点头。


    “我不会打台球，比不了。”时熙摇摇头，打了个哈欠。


    虞观岳好脾气地说：“你起来帮我喊加油。”


    “台球比赛还需要人喊加油？”时熙还是困，就想多说话缓解一下，“再说了，你那么厉害，肯定用不着我加油。”


    虞观岳不急不躁：“可别人都有人喊加油。”


    “……你的胜负欲，咋就这么强呢？”时熙动了动，感觉全身都软绵绵的，“我得了懒病，起不来怎么办？”


    “听说包能治百病。”虞观岳想了想，“一声加油，一个包包？”


    时熙顿了顿，“蹭”一下站起来，将抱枕扔回沙发上：“疗效真好，我现在感觉腰不酸腿不疼，一口气爬二十楼都没问题！”


    【这是塑料夫妻之间该有的对话？】


    【啊啊啊啊羡慕的眼泪从嘴角掉了下来！】


    【我不该说CP粉眼瞎，塑料夫妻就是好嗑！】


    【拜金也得有个度吧？这也能嗑？】


    ……


    时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周铭安才从外面进来，宣布新规则。


    鉴于今天所有女嘉宾都不懂台球，而男嘉宾又都会，就玩简单点，规则从九球演变而来——


    摆法和九球一样，从1号球开始打起，每次只能击打台面上最小号球，最后将9号球打入球袋就算赢，积一分。


    男女嘉宾间隔参与，犯规或者没有打中目标球换下一个，如果能够一杆清台，积两分。


    获得积分最高的队伍，在下期会有特权。


    规则跟书中比，果然还是改了。


    书中今天的台球比赛，女嘉宾是主力。节目组以为苏昕婕会打台球，设定她是女主角，故意想让她赢。但苏昕婕其实不会，节目组就将规则改成由男嘉宾先教女嘉宾，再让女嘉宾出战，也算是增加夫妻间的亲密接触。


    可惜书中虞观岳不想和时熙有太多接触，教得非常不情愿，从头到尾没碰时熙一根手指头，又引发了网友对两人夫妻关系的讨论，也算是替苏昕婕分担了一部分骂声。


    以现在谢则和苏昕婕的关系，节目组不好将他们硬凑一起，又再次改了规则，主力就变成男嘉宾了，也是辛苦。


    规则清楚后，大家开始抽签，男嘉宾抽单数，女嘉宾抽双数。


    第一轮抽到1号的是谢则，接下来依次是沐甜甜、虞观岳、时熙、叶词、苏昕婕、乔际南、黎念。


    第二轮往后延两个位置，变成1号是虞观岳，最后是沐甜甜。


    后面同样，这样主要是给男嘉宾开球的机会。


    第一轮谢则开球，其实他台球技术很好，书中他教苏昕婕最后也拿了第二，第一是黎念。


    但今天谢则明显心不在焉，第一杆就没打好，只勉强打进了1号球。


    接下来轮到沐甜甜，乔际南可能是为了活跃气氛，在旁边大声加油：“老婆加油！你最棒了！一定可以的！”


    只可惜沐甜甜也完全不会，最后虽然没击中，但乔际南还是非常高兴，抱着她道：“老婆你好厉害，第一次打台球，竟然打中球了。这次虽然没进，但下次一定可以。”


    接下来就轮到虞观岳，有了前面乔际南的铺垫，时熙就来劲了：“虞先生加油！看看这姿势，多标准，多帅气！一看就是要拿冠军的姿势！真可谓是‘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虞观岳顿了顿，总感觉她在骂他。


    其实时熙还真没有，她是不懂姿势正不正规了，反正虞观岳弯下腰的时候，脊背呈弓形，肩宽腰窄；握杆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眼神看似淡漠随性，却又隐约带着丝杀气。


    轻轻一击，两球相撞，再撞上第三颗，2号球和3号球同时落入袋中。


    “哇！好帅！”这次不仅是时熙，其他人也忍不住纷纷赞叹。


    “虞先生你最棒！加油！加油！”时熙继续吹彩虹屁，“你就该去参加奥运会！你是被挣钱耽误的天才！”


    虞观岳：“……”


    不过他耳朵放在时熙身上，眼睛和手却专注地看着台球桌，一杆、一杆……最后九号球落袋。


    除了谢则，现场一片欢腾。


    时熙抓了个抱枕在手里当啦啦操花球，原地转了十几个圈，最后差点一头栽倒，幸好被虞观岳扶了一把。


    “这么开心？”虞观岳浅笑着问道。


    “对啊！”时熙暗示，“这里是不是多少有我一点功劳？”


    虞观岳：“……当然。”


    “好，那我下局还帮你加油。”时熙乐呵呵地道。


    乔际南在旁边忽然醒悟过来：“他俩赢了，我们高兴什么呢？”


    “对啊。”黎念也说，“我们这是还没开始就结束？”


    “别担心。”叶词笑道，“比赛还远远没有结束，后面还有机会。”


    “老公我相信你！”黎念急忙抱住叶词亲了一口。


    笑闹过后，第二局开始。


    这次轮到虞观岳开球，时熙更兴奋了，一直在旁边大声喊加油。


    最后不出所料，虞观岳一杆清台，等于已经一口气拿下3分。


    时熙开心地绕着台球室蹦了一圈。


    第三局，叶词开球，时熙说自己跑累了，在沙发上休息，其实一直关注着那边。


    她对叶词的猜测，在这里应该能得到部分印证。


    最后既意外又不算意外，叶词也是一杆清台，拿下2分。


    时熙喝了口水，暗暗吐出一口气——书中写过叶词台球打得一般，黎念之所以能拿第一，是她领悟能力特别强。


    而今天，叶词用心打扮，可能并不是误认为今天有演唱会，毕竟这消息很好查到。他可能就是冲台球比赛来的，他知道自己会有出色表现——他的台球技术确实厉害。


    那就说明他知道今天有台球比赛，节目组没有透露，嘉宾们不可能知道。时熙知道是因为她意识觉醒，知道书中剧情。


    而叶词也知道。


    这时候叶词之前很多表现，突然在眼前清晰了起来：


    他明明是演技很好的影帝，上次却坚持不肯演戏。


    他明明做了很多和书中一模一样的事、说了一模一样的话，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之前时熙就隐约觉得不对，但始终找不出问题缩在，现在终于明白那种感受了——像拙劣的表演。


    他一直在偷偷关注她，有没有可能，也是因为她的表现，和书中不太一样？


    时熙猜测，叶词身体，可能换了个芯子。


    之前心里有很多猜测，因为没有得到证实，总有些不安。


    现在时熙反而冷静了许多。


    其实叶词到底是谁，她根本不在意，只要他不为难她，她就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但如果叶词想对她不利，那她反而比他有优势——同样知道剧情的情况下，她至少是自己，叶词可不是。


    时熙不再关注叶词，重新回到场中。


    这次轮到乔际南开球，他台球技术其实也很不错，但相比虞观岳和叶词，还是差了点，只打到5号球。


    接下来是黎念，现在没有人教，她再有天赋也用不上，最后没打进。


    再轮到谢则，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态，这次打进了6号球和7号球。


    沐甜甜这次倒是误打误撞进了一颗，但9号球还是被虞观岳收割。


    后面没再发生什么意外，比赛顺利结束，虞观岳以12分高居榜首，叶词只拿到5分。


    而时熙，连摸杆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每次轮到虞观岳，不管台球桌上还剩下几颗球，他都能全部清理掉。


    黎念有点不服气，说：“岳哥抽的顺序真好，要是词哥在前面，分肯定会高很多。”


    “你说的对。”虞观岳点点头，他的顺序确实比叶词好一点。


    “没有，是我技不如人。”叶词很尴尬，急忙将黎念拉开，“你不懂就别说了。”


    他其实也憋屈，却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他开球三次，有一次没能全部打进，单凭这一点，他就输给虞观岳了，不能怪到抽签运气好。


    网友或许还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只记得他俩都很厉害。


    黎念一说，等于提醒大家了。


    可黎念自觉好心，叶词不仅不领情，还当面斥责她，难免不开心。加上看到时熙啥事没干，就因为虞观岳厉害，直接躺赢，心里就更不爽了。


    回去的路上，黎念故意不和叶词说话，然而叶词心情更不好，也没主动说话。谢则跟苏昕婕已经一整天没怎么交流了，这会儿苏昕婕更是直接单独坐了一排。


    时熙虽然没摸球杆，却也没少说话，一安静下来再次昏昏欲睡。


    乔际南倒是想活跃起来，他习惯和时熙逗趣，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找时熙，但他才刚探头过来，就对上了虞观岳的视线。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乔际南却读懂了他眼神的含义——不许打扰时熙睡觉。


    于是乔际南又默默缩了回去。


    网友都要笑死了。


    【哈哈哈心疼乔哥一秒。】


    【虞总：闭嘴！不准打扰我老婆睡觉。】


    【咦？虞先生的外套，怎么跑熙熙身上去了？】


    【笑死，工作人员给毯子不要，非要脱自己衣服给熙熙盖，你们跟我说这叫塑料夫妻？】


    【虞先生你别太爱了。】


    ……


    时熙一觉睡到夫妻之家才醒，睁开眼看到身上披着虞观岳的外套，急忙拿下去还给他：“不好意思，害你挨冻了。”


    “六月份的天气，你跟我说挨冻？”虞观岳哭笑不得。


    时熙跟在他身后下车，走进大门：“你不冷，干嘛穿件外套？”


    虞观岳没回答，时熙还想说什么，走在前方的几对嘉宾忽然顿住脚步，扭头看向他们，表情都有点微妙复杂，黎念手里的帆布包没拿稳，还掉在了地上。


    时熙：？


    “虞先生，您要的货到了。”前方传来姑娘的声音。


    时熙探头一看，七八个漂亮姑娘站在院子里等着他们，每人手里都展示了一款奢侈品包包，旁边的箱子里似乎还有。


    “时小姐。”领头的姑娘笑眯眯地问，“您喜欢哪一款？有没有偏好？需不需要我们为您一一介绍？”


    时熙摆了摆手，刚要说话，虞观岳先开口道：“全都留下。”


    第37章


    【啊啊啊啊！如果这都不算爱！】


    【请问这样的塑料老公去哪里排队可以领？】


    【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时熙到底为什么这么好命！】


    【旁边小姐姐的职业微笑都快维持不住了……那是发自内心地笑啊！】


    【就喜欢虞先生这财大气粗的模样，太好嗑了！】


    【你俩要不是真的我把那些包包全吃了！】


    【第一次看直播，这叫塑料夫妻？你们怕是对塑料有什么误解吧？】


    【万恶的资本家, 真TM……想要啊！】


    【虞总你不要对时熙这么好啊！她不值得！】


    【笑发财了，时熙值不值得我不知道, 但某些黑子肯定不值得。】


    ……


    弹幕非常热闹，说啥的都有, 但总体来说, 还是羡慕和嗑CP的居多。


    相比之下，现场就要安静许多。


    嘉宾们心情难免有点复杂，他们其实也算是高收入人群了, 十来个包包不是买不起，但再高收入, 那也是自己辛苦挣来的，没人会这么大手大脚花钱买包包。


    尤其男嘉宾, 甚至根本不太理解买包包的意义，他们都看不懂这些包包到底哪里好看。


    女嘉宾可能还会有些羡慕，但更多还是“哇塞”看好戏的状态, 只有黎念死死咬着牙，指甲都快掐进肉里去了。


    她出身不算好, 刚进入娱乐圈的时候，公司其实想将她包装成白富美大小姐。但黎念不愿意，她觉得真实更重要，更何况勤俭淳朴是传统美德，她就要做娱乐圈一股清流, 要做那个“富贵不能淫”的人。


    加上后来在恋综，黎念凭借着勤劳善良的小白花形象, 以及和叶词的CP大火，公司自然不会再勉强她。甚至要求她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日常吃穿用度都要注意，不能自毁人设。


    比如今天，她来上节目，穿的是几百块的衣服，拎的是粉丝送的帆布包。


    都是公司要求。


    可公司不知道，几年下来，看别人吃香的喝辣的，穿名牌戴珠宝，黎念也想要。她后悔自己立什么不爱钱的人设了，但她也清楚自己是凭什么红起来的，所以不敢抛弃这个人设。


    在其他时候都还好，美好的人设为她带来的利益并不少。


    然而自从上了这节目以后，时熙处处抢她风头，名利全收，黎念是真嫉妒。


    像今天那些包包，其实她家里也有两个，她只是没有背出来。


    可时熙一下子就有十几个！


    虞观岳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宠时熙！


    他俩有什么利益交换？


    黎念连自己的帆布包都没有伸手去捡，还是谢则帮她捡起来的。


    “谢谢。”黎念回过神来，努力保持微笑。


    另一边销售人员已经将包包都搬进时熙的卧室，然后告辞离开。


    其余嘉宾则纷纷在打趣时熙和虞观岳。


    时熙已经恢复了淡定，哦，不对，是恢复了狗腿——


    “虞先生，您渴吗？想喝点什么？我去给您倒。”


    “累不累？要不要帮您捏捏肩捶捶腿？”


    “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您做。”


    ……


    虞观岳看她一眼：“算了，你做的饭，我也不敢吃。”


    “你说得对。”时熙一点不生气，附和着金主爸爸，“你怎么这么聪明呢？”


    虞观岳：“……”


    乔际南转头找沐甜甜：“老婆，我受不了了，你抱抱我。”


    “你给我买个包，我可以考虑安慰安慰你。”沐甜甜笑道。


    “买买买。”乔际南一把抱住沐甜甜。


    一群人正闹，工作人员端着饭菜进来，众人这才转移阵地到餐厅。


    这一期节目的剪辑版也即将上线，周铭安过来打开电视。同时告诉大家，等这期节目播出后，会在网上发起一个关于“最喜欢的约会”的投票。


    包括第一期男嘉宾组织的约会，每对夫妻的得票数相加，最后票数最高的夫妻将获得节目组安排的蜜月旅行。


    嘉宾们都纷纷表示很期待，只有时熙问：“可以折算成钱吗？”


    周铭安：“……”


    “如果我们赢了，我给你折算成钱。”虞观岳说。


    时熙马上笑眯眯地对着镜头道：“朋友们，我要是拿了第一就抽奖，都懂哈？”


    “我们也抽奖。”乔际南马上跟着道。


    黎念不甘落后：“还有我！”


    嘻嘻哈哈几句，节目上线，大家都安静下来，开始看节目。


    最先播的就是念念有词CP的片段，黎念没有准备那么多花样，她直接将约会安排在了家里，并且准备了一张自己手绘的邀请卡。


    她先是清扫做家务，然后去买菜买了鲜花绿植回来装扮，又花一下午时间，亲手做出一桌大餐，晚上和叶词吃了顿烛光晚餐。


    还安排了音乐，浪漫共舞。


    【念念有词真好磕！实在太浪漫了！】


    【所有事情都亲手准备，真的好感动，比那些只会花钱的好太多了。】


    【都给我投票！念念有词就是最有诚意的！】


    【对不起，从恋综开始，发现黎念总是在很辛苦地做家务，我真的很好奇——她家为什么总这么脏？】


    【谁家能一直保持干净？】


    【念念工作忙，没时间做家务不是很正常？】


    ……


    偶尔有一两条质疑，但大部分还是夸的，黎念心情好了许多。


    接下来是乔木CP的片段，沐甜甜将这次约会地点安排在了他们定情的地方。他俩青梅竹马，一起做过太多事情，包括旅行。两人从朋友转变成爱人，就是在一次旅行途中。


    沐甜甜安排的路线和当年完全一样，还寻找到了一些旧人旧物，乔际南一入镜眼眶就红了。


    现在再看节目，还是忍不住偷偷掉眼泪。


    沐甜甜一直握着他的手，两人每一个对视都甜得要命。


    【这才叫约会好吗？】


    【青梅竹马就是坠吊的！】


    【又是为别人爱情流泪的一天。】


    【每次看到他们，都觉得这才是爱情该有的样子。】


    【我真的好爱乔木，你俩一定要长长久久，一直幸福下去！】


    ……


    他俩的爱情本来就像模板一样，弹幕也是一片感动羡慕和祝福。


    黎念不安地喝了口水，又朝时熙瞥了一眼。


    乔木是一直很甜，但有些人会觉得太完美不真实，还是有弱点。谢则那对经过今天白天的事，已经彻底没有竞争力。


    反而是塑料夫妻威胁最大，虞观岳上次安排的约会太浪漫了，好评度一骑绝尘。时熙只要不太拖后腿，他们赢的可能就很大。这对也是神奇，明明处处是缺点，不知道为什么，人气就是高。


    电视画面中，转场后，镜头来到游乐场门口。


    紧接着，时熙和虞观岳一起从豪车上下来。


    节目组先播了一段采访。


    周铭安问时熙：“熙熙，你怎么会将约会安排在游乐场啊？”


    虞观岳也看向时熙，眼里明晃晃写着好奇。


    “因为我自己想来游乐场玩。”时熙笑眯眯地说，“一举两得。”


    周铭安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有点失望，又问虞观岳：“岳哥，你平时会来游乐场玩吗？”


    “一直想来，但只在很小的时候来过。”虞观岳说，“后来身体不好，不能玩刺激项目。长大后很忙，没时间来。”


    “所以……”周铭安有点兴奋，“熙熙的无心之举，倒替你圆梦了？”


    “是。”虞观岳点点头，“弥补了我的遗憾。”


    【我怎么感觉熙熙是有心呢？】


    【反正有心就是默默关注，无心就是天作之合，你俩自己选吧。】


    ……


    时熙看到了弹幕：“……”


    节目中，周铭安又问了句：“上次岳哥有准备邀请卡，这次熙熙有邀请卡吗？”


    “有。”虞观岳打开手机，亮出二维码，“你们可以扫一下。”


    周铭安扫了一次，小肥啾跳出来，弹幕刷过一片【可爱】。


    虞观岳点了下【非常愿意】，出现时间地点。


    “要是点【愿意】，会出现什么？”周铭安好奇地问。


    虞观岳说：“会提示：请点击【非常愿意】。”


    现场和弹幕全是一片哈哈声。


    周铭安笑着笑着，忽然眼睛一亮：“所以，岳哥你点过两次？”


    旁边的时熙转开头，表情有点怪，但其他人显然并没有发现。


    虞观岳微微顿了顿，才说：“好奇之心，人人都有。”


    “也是。”周铭安放过了他，又去看时熙，“熙熙，这只鸟代表什么意思？”


    虞观岳也马上看向时熙。


    时熙说：“代表我画功不好。”


    “所以是你自己画的？”周铭安再次抓到重点。


    时熙：“……是。”


    “动画也是你做的？”周铭安惊讶地看着她，“二维码也是？”


    “我这个菜鸟临时抱佛脚，各位现场和屏幕前的大佬，看到bug什么的，拜托请当做没看到，给我留点面子。”时熙双手合十，主要是冲着虞观岳说道。


    【超级可爱的好不好！没有bug！】


    【时熙牛B啊！】


    【临时抱佛脚做成这样，你让我们怎么活！】


    【我记得之前看过时熙的黑料，说她很蠢，这叫蠢？】


    【时熙正经重本毕业的好吧。】


    【难怪虞先生扛不住，这么可爱谁扛得住啊！】


    【呜呜呜太可爱了，节目组能不能将二维码放出来，让我们也扫扫看？】


    【知道不该对比，但是同样是亲自动手，做一些日常生活中不常见的事，才是约会的意义吧？】


    【真的对时熙刮目相看。】


    【虞先生暴露了哈哈哈，肯定点了很多遍吧？】


    【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熙熙还是羡慕虞先生，那就祝你俩百年好合吧。】


    ……


    节目组预判到了网友的反应，提前征求过两位当事人的同意，将二维码放在左下角，让网友可以自己扫扫看。


    网友非常积极，弹幕层层叠叠，都在讨论邀请卡，还有人猜小肥啾就代表时熙，因为它也有点话痨。


    直到两人从旋转木马下来，网友的关注点才跟着转移。


    【你俩竟然也是青梅竹马！】


    【本来就是因为长辈关系好才联姻的，小时候肯定认识啊。】


    【一个不保真的八卦，听说虞先生小时候第一次见时熙，就把她藏到自己被窝里，不让别人碰。】


    【青梅竹马YYDS！】


    【盲猜一个，虞先生小时候最后一次坐旋转木马是和熙熙一起，长大后第一次坐旋转木马又是和熙熙一起，啊啊啊嗑死我了！】


    【寻宝之旅？还真有宝藏？】


    【时熙也太用心了吧。】


    【虞先生那期也超级用心。】


    【这俩真的绝配！】


    【投票投票！我要看他俩去度蜜月！】


    ……


    后面整场约会弹幕讨论都很热烈，反响比预想中还要好。


    鬼屋那段，经过剪辑，没暴露虞观岳怕黑的事，但两人牵着手没办法剪掉。


    虞观岳直接在直播中做了解释：“我怕鬼，时熙老师不知道。”


    时熙：“……”


    好吧，也算没暴露真正的缺点。


    【虞先生怕鬼？真的假的？】


    【没看出来怕鬼，只看到小手拉得挺紧。】


    【好吧，相信你是真怕，所以有老婆牵着就不怕了，真好磕！】


    ……


    就连最后宝藏拼出来，只是一张许愿卡，网友也没感觉受到欺骗，反而嗑得更疯了，一个劲起哄让虞观岳假戏真做的。


    时熙：“……”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连嘉宾们都忍不住调侃几句，当然也有另外，比如黎念，她这次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不管嘉宾和网友有多少情绪，节目并不停留，一直在往前播。


    最后一对约会，就是谢则和苏昕婕了。


    这一对今天关注度也极高，很多人期待。


    苏昕婕选择的方式和内容，跟沐甜甜有异曲同工之意，她选择了剧院——和谢则第一次认识的地方。


    那时候她只是剧场打杂的小员工，谢则也还没翻红。她没机会上台，他在那场音乐剧里饰演一个小角色。


    这次他们看的还是那段音乐剧，甚至表演的演员好多都还是旧人。


    但谢则很不高兴。


    他参演那段音乐剧，本来是救场，可因为不红，被人瞧不起。


    也是因为这样，苏昕婕才会鼓起勇气去安慰他，让两人得以认识。


    要不然，以她的性格，其实不会主动去找谢则搭话。


    当下的谢则当然很感动，才有两人后来的故事。可现在的谢则，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他只觉得苏昕婕是在故意揭他的短。


    因为两人最近总吵架，甚至在出门前刚吵过，苏昕婕还提到初见时他像丧家犬。现在她却将约会安排在这里，实在很难让谢则不多想。


    直播节目不敢随便发脾气，录播可以剪辑就无所谓了，谢则当场指责苏昕婕不安好心。


    按照苏昕婕以前的脾气，肯定会道歉解释，这次她却很硬气，两人大吵一架。最后还是节目组工作人员劝了半天，才坐回剧院。


    苏昕婕还是沉着脸，谢则在镜头前又开始温柔示好。


    他可太懂那些节目组的套路了，不红没背景的小艺人，稍微一句不合适的话就会被剪出来无限放大，吸引眼球。


    但只要够红，让他们怎么剪，他们就会怎么剪。


    谢则跟节目组说了不要剪吵架的片段，到时候网友就看到他很温柔，苏昕婕一直在发脾气，舆论自然会转向他这边。


    他算计得非常好，节目组一开始确实也答应剪掉吵架部分。


    可现在播出的节目里，并没有剪掉吵架片段。


    谢则大惊，实在按捺不住，直接起身去找导演组：“什么意思？不是说好剪掉吗？我们可是签过协议的，尊重嘉宾意愿……”


    “不剪掉是苏苏的意愿。”导演说，“你不是说很爱你的妻子，会以她的意愿为先吗？”


    谢则像被掐住脖子的斗鸡，满腔愤怒，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谢则是有毛病吗？】


    【看看人家乔哥，对比明显。】


    【苏苏这安排多感动啊，谢则到底在不高兴什么？】


    【问题在于苏昕婕明知道谢则不喜欢这里，还将约会安排在这里吧？确实看不出诚意，反而像故意，也挺心机的。】


    【真是服了某些粉丝的逻辑，可怕。】


    【谢则真能演啊，演技确实了得。】


    【很简单，谢则就是不爱苏昕婕。】


    【美女太惨了，快跑吧。】


    ……


    弹幕再怎么血雨腥风，也不可能真的顺着网线跑出来。


    嘉宾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地看着节目继续播放。


    音乐剧结束后，苏昕婕拿出一封手写信，节目组拍照后直接放了出来，配合着苏昕婕的声音，听得人很难受。


    信中苏昕婕写了自己怎么成为谢则粉丝，见到他时怎么欣喜，怎么鼓起勇气去安慰他，怎么为他入迷。再写陷入热恋的甜蜜，以及自己如何冲动签下婚前协议。可婚后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她才慢慢清醒。


    她的信写得简洁明了，逻辑清晰、证据确凿，读信的时候几度哽咽。


    最后一句，是“我们离婚吧”。


    【谢则是什么绝世大渣男！给我去死！】


    【这不就是PUA加诈骗？MD，太恶心了！】


    【必须离！支持小姐姐离！】


    【受不了了，好心疼苏苏。】


    【卧槽！还真走向离婚了？这季《明对》牛B！】


    【谢则明显不知情，感觉是被节目组和苏小姐陷害了。】


    【陷害？渣男敢站出来说一句他没干这些事吗？】


    【说出事实可不叫陷害！】


    【节目组为了博眼球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都放出来？】


    ……


    谢则前面之所以暴怒，主要还真不是因为吵架那段。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只要脸皮厚，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他怕的就是这封信，现在到底还是播出来了。


    谢则眼底情绪漫涌，在桌子底下偷偷发了条信息。


    “这一段本来是不打算放出来的。”周铭安面对汹涌的弹幕，代表节目组出来发言，“但是，一来我们节目的宗旨始终是呈现真实的夫妻相处情况给大家看；二来苏苏已经决定退出节目，她怕不说清楚，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她已经被误会很久了，这是她的愿望。所以跟嘉宾商量后，节目组秉持着为嘉宾负责、为观众负责的态度，尽量没有剪辑重要内容，将真实情况展现出来了。夫妻相处本就是没有标准答案的难题，不是当事人永远不能体会到他们的感受，恳请大家能够给他们一点时间和空间，和平解决这件事。”


    情绪转变往往都在一瞬间，有了他这番话，虽然还是有很多不理智的弹幕，在持续攻击嘉宾和节目组，但大部分网友已经冷静了很多。


    苏昕婕站起来，先鞠了一躬，然后才道：“真的很抱歉，因为我们的事情，给大家带来不好的体验，还连累节目组和嘉宾也被骂。我其实是一个很胆小的人，以前每次看到网上攻击我的言论，都只会躲起来哭。来这节目以后，从别的嘉宾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勇敢表达自己。我想做自己，不想再欺骗网友，不想再配合演戏，所以选择公开处理这件事。我知道会有很多人骂我作秀，但我想，这是夫妻相处的节目，夫妻之间有甜蜜恩爱有互相扶持；自然也就有争吵和矛盾，有离婚。我将我们的婚姻剖开给大家看，和节目宗旨也是契合的，如果能因此给哪怕一个和我有同样遭遇的女孩子以勇气、以警示，我都觉得值。”


    真诚永远是最打动人，苏昕婕足够坦诚，直播间渐渐没有那么多人刷乱七八糟的弹幕，大家都在安静听她说话。


    苏昕婕确实早有准备，将两人的婚前协议还有聊天记录、录音等证据都放了出来，然后道：“我之前很怕离婚，怕我真像他说的那样，离开他就养不活自己。现在我不怕了，哪怕离婚一分钱都分不到，我也会努力生活……”


    明星的形象通常是光鲜亮丽、正面向上的，这大概是首例在节目上闹到这么难看的一对明星夫妻，网友们表达欲爆棚，在苏昕婕放完证据后，弹幕又铺天盖地而来。


    【绝了，没见过这么抠门的明星。】


    【引导粉丝攻击自己老婆，你可真行啊。】


    【又不让老婆出门工作，又不给老婆钱，牛哇牛哇。】


    【苏苏别怕，全国人民都支持你。】


    【老子真是眼瞎，竟然粉了你十几年。】


    【时熙出轨的事你们看到了吗？】


    【卧槽！大新闻！时熙出轨！】


    【时熙真的出轨了？】


    【时熙出来说两句？】


    【这时候爆时熙出轨，是转移视线的？】


    ……


    刚开始弹幕都在讨论谢则和苏昕婕的事，然后间或一两条提到【时熙出轨】，都被人忽略了，后来越来越多，已经盖过了谢苏的事。


    与此同时，时熙跟虞观岳的手机都开始拼命振动。


    周铭安也在镜头外拼命朝他俩打手势。


    苏昕婕话都还没说完，直接傻在原地，其他嘉宾就更傻了。


    虞观岳表情倒是没太大变化，但眼底已经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时熙还有点懵：“我出轨？我出轨谁了？我怎么不知道？”


    【视频清清楚楚还装傻？】


    【那小白脸哪有虞先生帅啊？】


    【就算是塑料夫妻也不能出轨吧？】


    ……


    “有视频？”时熙手机上还有经纪人的来电，她没接，朝周铭安伸手，“给我看看。”


    周铭安将手机递给她。


    视频中，她和一个年轻男人一起站在医院门口，两人明显很熟悉，但交流并不愉快，起了争执。时熙还打了那男人一拳，年轻男人一副不服气又不敢还手的样子。在他们的身后，有个指示牌——妇产科。


    爆料的营销号言之凿凿，说时熙出轨一个小白脸，还怀了孩子。但小白脸傍的富婆不止她一个，更何况时熙的钱还要靠虞观岳施舍，所以小白脸不愿意要孩子，于是两人起了争执。


    时熙看完，一时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没话说了吧？】


    【你怎么能出轨呢？好失望！】


    【刚对你有点好感，太恶心了。】


    【对娱乐圈失望透顶，都是些什么烂人啊？】


    ……


    虞观岳也凑过来看，时熙将手机放到他面前：“姜墨。”


    “什么情况？”乔际南见她这么放松，不像有事的样子，干脆替网友问道，也方便她澄清。


    时熙说：“这人叫姜墨，是我弟弟。”


    “你还有个弟弟？”黎念问道。


    时熙看她一眼，说：“不同父不同母，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弟弟。我们从小也不在一起生活，我跟着爷爷生活，他们一家三口过，所以我从来没提过有这么一个弟弟。”


    知道大家会有什么疑问，时熙不等别人再问，紧接着又道：“还有，我俩说话的地方，是在疗养院门口，而不是医院。而且，就算是一般的医院，‘妇产科’这种牌子，应该也不会挂在门口吧？直播间有没有PS大佬，能不能帮我鉴别一下？我怀疑这牌子是P的。”


    今天吃瓜的人多，直播间高手如云，很快便有很多人站出来说牌子确实是P的，并且标明细节。还有人神通广大，弄到了疗养院门口的照片，两相对比，真相一目了然。


    【这大概是史上最快被辟谣的瓜了吧？】


    【营销号能不能不要再看图编故事了？】


    【今天这个时候爆出来，怕不是编故事那么简单。】


    【压下一个新闻最好的办法，就是制造更刺激的新闻吗？】


    ……


    “谢谢大家的关注，我和虞先生虽然是塑料夫妻，但也是真夫妻。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对婚姻绝对保持忠诚，欢迎大家继续监督。”时熙拿出自己手机，点开词条看了眼，“今天这事，我不认为是巧合。我看了下，最先爆料的是这个叫‘村口吃瓜的王大爷’的号。我不知道你是自己编故事博眼球，还是收钱黑人。我想，我需要一个真相。”


    她退出热搜，拨下“110”几个数字，同时道：“王大爷您有什么话，去跟警方说吧……”


    但她话还没说完，号还没拨出去，旁边忽然传来“咣当”一声响。


    苏昕婕正回到座位，但不知道为什么绊了一下，不仅自己摔倒，还带得旁边黎念的包也掉下去，东西洒了满地。


    谢则马上去扶苏昕婕，却被苏昕婕一把甩开。


    她刚要说话，谢则从地上捡起一张名片，亮给众人看：“‘村口吃瓜的王大爷’的名片！黎念你怎么会有这人的名片？”


    黎念瞬间脸色苍白，直播间的网友都要疯了。


    【今天这瓜是没完没了了？】


    【卧槽！黎念买营销号黑时熙？】


    【有名片也不能说明就是黎念买的吧？】


    【我是“村口吃瓜的王大爷”，我承认我是收钱办事，证据已经放出来了，时熙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找主谋吧。】


    ……


    “村口吃瓜的王大爷”在主页放出了聊天记录，是黎念询问他有没有时熙的黑料，怎么收费之类的对话。她用的是小号，但是很不巧，前几天小号刚被粉丝扒出来。


    这下连时熙都很意外，她以为这事铁定是谢则做的，想用她的新闻来压下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他本来也讨厌他，怎么竟然是黎念？


    不是没感觉到黎念时不时不满的眼神，但她还真没想到，黎念竟然已经恨她到这种地步。


    原书这对男女主，是怎么了？


    节目组也万万没想到，苏昕婕这事至少还跟他们打过招呼，后面这一连串事情可真打了个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都不知道该不该关直播间。


    “没错，我是询问过。”黎念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但我不是为了黑时熙，我是为了帮时熙。”


    时熙：？？？


    黎念手指在桌子底下掐着自己大腿，看向时熙道：“熙熙，对不起，我其实该早告诉你这件事的。我之前听到谢则打电话，在到处搜集你的黑料，他说是你带坏了苏苏，想要报复你。这张名片，就是他掉的，我捡到以后去问了下，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买黑料黑你。”


    “可是你的聊天记录里，可并没有问这些，只问了黑料和价格。”谢则冷笑一声，也看向时熙，“熙熙，我承认，因为苏苏跟你关系好，我有点吃醋。但我自己现在都自顾不暇，我哪有精力去黑你？我们也没有利益竞争对吧？如果说是为了压今天的事情，我提前也不知道啊。事情恰恰相反，是我不小心听到黎念打电话。她不满你在节目中抢了她的风头，你俩资源又有竞争，所以她千方百计在找你的黑料。但我看一直没有你的爆料，想着她或许只是想想，没有真的去做。大家在一个节目，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知道了难免尴尬，所以才一直装傻，没想到反被倒打一耙。”


    【卧槽！我今天要被瓜撑死了。】


    【竟然好像都有点道理？一时不知道该信谁。】


    【谢则那种人渣说的话能信？当然是站黎念。】


    【但黎念的说法跟聊天记录确实对不上，而且她和熙熙之间有竞争。】


    【熙熙怎么这么惨啊？嘉宾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这一季果然是吃瓜季，节目还没过半就这么多事，太吓人了。】


    【此刻乔木CP在瑟瑟发抖。】


    ……


    别说网友分辨不清，连叶词和苏昕婕都不知道该信谁的话。


    所有人都看向时熙，等她说话。


    “你俩都说自己是清白的、好心的，对吧？”时熙看看黎念，又看看谢则。


    两人都点头，几乎异口同声道：“熙熙，你要相信我。”


    “我们一起做了这么久的节目，我觉得不说家人，至少也应该算朋友了。”时熙一脸认真，“我不会轻易怀疑朋友，你们说的话，我都信。”


    黎念和谢则反而愣住了。


    都信？什么意思？


    “所以，我想，或许是第三人在陷害我们。但我不会读心术，也不会破案。你们既然都是好心、清白的，肯定不怕被查，那就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时熙毫不犹豫将“110”拨出去，“你好，我要报警。”


    第38章


    【时熙干得漂亮！】


    【我真的好喜欢时熙这种脑子清醒的人。】


    【对嘛, 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做法，扯那么多干嘛？】


    【大家记住了，有困难找警察叔叔。】


    【哎哟, 两位脸色都好难看，不是好心的、清白的吗？我看只怕都不清白吧？】


    【希望以后娱乐圈各位多向时熙学习, 不要找网友断案扯头花，有事直接报警。】


    ……


    网友对时熙报警的做法都大加赞赏, 就连粉丝因为对自家正主深信不疑, 也在拍手叫好，弹幕倒是难得统一。


    节目组也因为警方介入，终于找到借口关闭直播间, 而长松一口气——再播下去，真不知道还会爆出什么料来, 搞不好连节目都要被他们搞黄。


    警方调查取证还需要时间和过程，时熙和虞观岳做完笔录就回到夫妻之家。跟导演组的人说了下情况, 正打算回去休息，苏昕婕也做完笔录回来了，跑过来喊住她：“熙熙。”


    “脚上还有伤, 你慢点。”时熙忙扶住她。


    “我没事。”苏昕婕匆匆道，“我能和你谈谈吗？”


    “当然可以。”时熙拉着她来到大门外, 没有监控和其他人的地方，找了张长凳坐下来，“什么事啊？”


    苏昕婕犹豫一下，才道：“想问问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就是做个笔录，我什么都不知道, 也提供不了什么信息，后续看警方通报吧。这事说大不大, 但因为周末加上直播，造成的影响也不小，明早应该就能出结果了。”时熙说，“但这事到底是谁干的，我真不知道。”


    “我不是来找你套消息的，也不是关心谁。”苏昕婕说，“其实我觉得，应该是谢则干的。看得出来，黎念确实嫉妒你，但她没必要在这时候爆你的黑料。而且聊天记录刻意模糊了时间，感觉不像是今天。所以只能是谢则，他想用更大的新闻，来转移网友的视线。”


    其实时熙也是这样想的，闻言没有吭声。


    “所以，我也要向你道歉。”苏昕婕紧接着又道。


    时熙看着她：“又不是你干的，你也不知情，为什么要道歉？”


    “我要是知情，肯定不能让这事发生。”苏昕婕摇摇头说，“但一来我们现在毕竟还没离婚，他还是我名义上的老公，我应该替他向你道歉。”


    “别说你俩都快离婚了，就算你俩是恩爱夫妻，也都是彼此独立的个体，不能混为一谈。他做的事情，只要你没有参与没有隐瞒不报，就和你无关。”时熙也摇头，“你这个道歉，我不接受。”


    苏昕婕笑了下：“我要是早点明白这个道理，也不会走到今天——好的，我记住了，收回这个道歉。”


    时熙眼神变得温柔，这次点了点头。


    “但还有第二点，要不是我今天把事情闹这么大，他应该不会在这时候爆料。”苏昕婕又道，“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你，应该跟你说抱歉。”


    时熙想了想，说：“好吧，这个道歉我接受，原谅你了。”


    苏昕婕看着她，轻轻感叹：“熙熙你怎么这么好啊！”


    “虽然我也知道我很好……”时熙夸张地捂了下脸，“但你这么夸我，我还是会有点脸红。”


    苏昕婕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本来出了这么多事，还连累时熙，她已经很乱，心情沉重。但是一跟时熙聊天，情绪就得到缓解，不知不觉便轻松下来。


    “还有，你也别觉得连累我。”时熙这才认真起来，“今天这个爆料，明显很仓促，要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露出这么多破绽，我也不会知道还有那么多人在背后黑我。所以，对我来说，这并不是坏事。倒是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首要目标当然是离婚，然后好好挣钱搞事业。”苏昕婕觉得时熙说得也有道理，心情更加放松了，“现在不涉及到财产分配问题，离婚应该不会太难。”


    时熙一下都没听明白：“不涉及财产分配问题？”


    “只要明天警方的通报一出来，谢则就要面临巨额违约金的赔偿问题。他才翻红多久啊？之前一直在低谷，根本没什么积蓄。但他翻红后，代言片酬什么的，报价可不低。”苏昕婕一摊手，“幸好我们签了婚前协议，我不拿他的钱，这些债务也不会算在我头上。”


    签婚前协议的时候，谢则那边也担心苏昕婕看出问题，所以关于财产和债务都做了说明。那时候的谢则，当然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有背上巨额债务的一天。


    之前还对苏昕婕极为不利的婚前协议，转眼就变成她的救命符了。


    而这个反转，全是由谢则自己亲手造成的。


    “那我就不得不说一句‘大快人心’了！”时熙也想起了他们的协议内容，“不过，这事你最好再问问律师。”


    “已经咨询过了。”苏昕婕说，“放心吧。”


    时熙彻底放心，拉着苏昕婕的手：“走，进去喝一杯，提前庆祝一下。”


    即便爆料的事情，不是谢则做的，他也洗不白了。如果是他做的，程度会更严重。反正不管怎样，他在娱乐圈应该都待不下去了。


    而苏昕婕，年轻漂亮有能力，现在还有了热度，之后自己挣钱，可不比花别人的钱更舒服？


    两位姑娘手挽着手，推开大门，脚步都是一顿——虞观岳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


    苏昕婕拐了拐手肘，小声道：“岳哥在等你，你过去吧，我们以后再说。”


    “没事，你等我一下。”时熙松开她，朝虞观岳走去。


    虞观岳听到动静，已经起身看过来：“你们谈完了？”


    “你不是怕黑吗？”时熙小声道，“怎么一个人在院子里？”


    虞观岳偏过头来，几乎是贴着她耳朵道：“我怕的是完全没有光那种黑，有星星有月亮还有路灯，不叫黑。”


    他说话呼出的热气扑打在耳朵上，有点痒，时熙下意识抬手揉了揉：“哦，那你是在等我吗？”


    虞观岳看看她被揉成粉色的耳垂，没承认也没否认：“你们还有事？”


    “想去喝酒庆祝一下。”时熙顿了顿，“你要不要一起来？”


    虞观岳本想摇头，想起什么，又改口道：“如果方便的话。”


    时熙转头问苏昕婕，苏昕婕急忙点头：“当然方便，我正好有话想和你俩一起说。”


    于是三人进门，却看到叶词一个人坐在客厅，看见他们一起回来，表情有点惊讶。


    时熙也微微有点惊讶，她是受害者，之前做笔录的时候，虞观岳都去等她了。而黎念这会儿还在派出所，叶词居然先回来了？


    “熙熙你回来了？”叶词起身走过来，问道，“方便问吗？情况怎么样？”


    “我只是做了笔录，具体情况还得等警方调查通知。”时熙如实道。


    “嗯。”叶词点点头，看起来并不是想打听消息，只是找个由头开启话题，“我要替黎念跟你说句‘对不起’。”


    “为什么？”时熙看着他，“你认为这事是黎念做的？”


    “当然不是。”叶词急忙解释，“只是她的做法到底欠妥，给你造成了困扰。我是她老公，理应跟你道歉。”


    时熙还是那句话：“即便是夫妻，也是自由个体，只要你没做对不起的我的事情，就不用说对不起。”


    叶词被噎了一下，勉强笑道：“是我关心则乱了。”


    “没事，警方会给我们真相的。”时熙没和他多说，“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夫妻之家有间影音室，隔音效果好，几人便拿了瓶酒，去影音室待着。


    “我怎么感觉，叶词对黎念一点都不关心？”苏昕婕小声对时熙道。


    “我也觉得。”时熙点点头，“不过，也不排除他是想提前帮忙善后——打感情牌，让我谅解什么的。”


    “你可千万别谅解。”苏昕婕急忙道，“他们起歹心的时候，可是一点没为你着想。”


    “放心，我要想谅解，就不会报警。”时熙笑道。


    实际上，她不仅不会谅解，还跟警方说了那个黑粉群的事。据经纪人说，黑粉群最近没动静，隐藏得很好，他们已经查不到任何信息，只能依靠警方了。


    “是我多虑了。”苏昕婕拿过酒杯给他们倒酒，“熙熙你比我聪明，有决断力，肯定知道该怎么处理。”


    “夸我就夸我，怎么还带拉踩的——拉踩自己也算。”时熙不满道。


    “我说错话了。”苏昕婕笑道，“自罚一杯……”


    “别。”时熙急忙拦住她，“喝酒是为了开心，别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好。”苏昕婕非常听劝，将酒递给他俩，“那我敬你们一杯，特别感谢你们帮我出谋划策，将我从泥潭里拉出来。”


    “其实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主要还是你自己厉害。”时熙跟她碰了下杯。


    在得知苏昕婕婚前协议的内容后，她和虞观岳都觉得她打官司胜算也不大，不如换个方式——大大方方在节目中提出离婚。


    离婚大多是一地鸡毛，国人“家丑不可外扬”的观念根深蒂固，一般人都会藏着掖着。苏昕婕跟谢则要真将这一面展示出来，别的不说，关注度肯定不小。


    苏昕婕光脚不怕穿鞋的，谢则想要工作和面子，最后只能妥协。


    至于节目组那边，时熙跟虞观岳也帮忙沟通了，反正是夫妻相处的节目，离婚也应该包含其中，还能获得更多热度。


    不知道是因为虞观岳的面子；还是因为已经“塑料夫妻”的事，节目组胆子大了；或者单纯是节目组同情苏昕婕的遭遇……反正他们同意了这个方案，还制造机会让苏昕婕展示自己。


    只不过，先前大家都以为，这事肯定要磨很久，估计要到节目后半段，才能有个结果。


    万万没想到，谢则对苏昕婕PUA太久，明知道她已今非昔比，依然对她毫不重视，亲手掀翻自己的车，将自己送进局子里去了。


    苏昕婕还是干掉了杯中的酒，看着时熙道：“你给我最大的帮助，其实还不是后面这些事。”


    “那是什么事？”时熙被她说得好奇起来，她之前好像没做过什么吧？


    “是第一次直播那天，你在镜头前坦言，你和岳哥是塑料夫妻。你都不知道，那一刻的你，在我眼中有多酷多飒多光芒万丈。”苏昕婕脸颊微微泛红，眼睛灼灼闪亮，“我以前的生活，就像被困在一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周围全是条条框框，走哪里都会碰得头破血流。我妥协了，以为世界就是这样。可你那天的话，像是直接把房顶给掀了，然后告诉我：不能走咱就飞，外面的世界比你想的还要宽广和美丽。”


    时熙之前其实也有点奇怪，苏昕婕改变这么快，不像死板的人，之前怎么会被骗那么惨？


    她这样讲，她倒是能理解了。


    思想的转变，有时候还真是一瞬间的事，就像她的意识觉醒，就像苏昕婕因为她离谱操作而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也难怪谢则会栽跟头，因为他只知道苏昕婕爱他、又没有自立能力，必然无底线妥协，他根本没想过她会改变。


    时熙很高兴：“那我很庆幸，当时做了那样的决定。”


    原本还多少有点担心，不知道“塑料夫妻”这件事，会将他们推向怎样的结局。现在看来，至少挽救了一个无助的人，她觉得怎样都值了。


    “熙熙，谢谢你。”苏昕婕眼眶泛红，哽咽着道。


    *


    时熙早上是被电话吵醒的，她睁开眼看到虞观岳正站在她床边，吓了一跳。


    “时间还早。”虞观岳忙解释，“听到你手机响，想帮你关掉。”


    “没事，昨晚喝了点酒没做梦，睡得挺好……”时熙说到一半，倏地闭嘴。


    这种私密事情，干嘛说给虞观岳听？


    果然没睡醒，脑子不清醒。


    “你晚上会做噩梦？”虞观岳问道。


    “你怎么起这么早？”时熙想转移话题。


    两人异口同声，又互相对视，一时都没说话。


    直到时熙手机又响起来。


    “我看看是谁吧？”时熙回过神来，朝他伸手。


    虞观岳“哦”了一声，将手机递给她：“你备注是‘姜姨’。”


    时熙已经捏着手机了，闻言顿了顿。


    虞观岳便没有马上松手：“不想接？”


    “也不是。”时熙还是将手机拿了过去，但没有马上接，“我知道她会给我打电话，只不过来得比我想象早……”


    她还在思考要怎么说，手机铃声先到时间停了。


    时熙丢开手机，翻身下床：“我先去洗漱吧。”


    虞观岳也没再追问。


    时熙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刚好听到有人在敲门，探头一看，虞观岳去开门了，好像是工作人员。说了句什么，很快便离开了。


    “今天开工这么早？”时熙走出来问。


    虞观岳摇摇头：“外面有人找你。”


    “谁这么早找我？”时熙愣了下，“姜姨追到节目组来了？”


    “应该是。”虞观岳说，“说是姓姜的中年女性。”


    “这么着急啊？”时熙笑了，“那就让她再等等吧。”


    她重新拿起手机，这才发现，姜碧青之前已经给她打过好多个电话，最早的凌晨五点不到就打了。


    但她之前怎么没被吵醒？


    时熙忽然反应过来，抬头去看虞观岳：“是我电话吵醒了你？你五点就没睡了？”


    “我只是关掉了声音，没看你手机。”虞观岳在同时解释。


    两人对视一眼，时熙忍不住笑道：“难怪我们能做出15个相同选择。”


    虞观岳也笑了笑，继续解释：“不是想管你的事，只是想着如果是别的事，爷爷奶奶肯定会打电话过来。姜姨打电话，多半是为了她儿子，看你又睡得香，就自作主张了。”


    “谢谢你，要是第一个电话就吵醒我，我会直接关机。”时熙说，她手机不开免打扰，是怕爷爷那边有什么情况，可不是为了接别人电话，“你也太客气了，还一个个关，觉都没睡好……”


    说到这里她心里忽然一动——也就是说，虞观岳凌晨不到五点就被吵醒，然后一直在帮她关电话声音？他总不能是一直站在这里，守着手机吧？


    怎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呢？


    “还好。”虞观岳轻描淡写地说，“我本就醒得早，而且她打了几个后，就没再打——现在想来，应该是在往这边赶。”


    他以为她不会再打，才去洗漱，于是时熙就被吵醒了。


    “哦，应该是。”时熙松了口气，不然想想虞观岳在她床边站了快两个小时，真的会很奇怪。


    她没再多想：“我再去化个妆。”


    她上节目也不是天天化妆，懒起来洗把脸头发一扎就出镜，是真的仗着天生丽质，完全不在乎。


    今天居然要去化妆，看来是真的很不想见姜碧青，故意在拖延时间。


    所以等时熙一出来，虞观岳便问：“需要我帮忙吗？”


    “你对她来说，确实威慑力很大。”时熙歪头看了看他，迟疑道，“不过……”


    虞观岳猜出她有事不想让自己知道：“你先去找她，我晚点再去找你？”


    “哇！”时熙忍不住惊叹，“我们竟然如此心有灵犀！”


    虞观岳嘴角一扬：“那我十分钟后去？”


    “二十分钟吧。”时熙能猜到姜碧青为什么来，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朝他伸出手。


    她觉得他们真的很容易想到一处，想跟他击个掌。


    虞观岳目光微动，却伸手握了下她的手。


    很轻很礼貌的一个握手，一秒就松开。


    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时熙动了动手指：？


    为什么这时候又没默契了？


    这都只是小事，时熙念头一闪就过了，拿上自己的随身物品：“我先下去了。”


    到了楼下，其他嘉宾还没起床，大厅静悄悄的。


    小莱在门口等她，见到她急忙迎上来：“熙熙你来了，早。”


    “早。”时熙冲她笑了笑，“昨天晚上没睡好？眼圈都黑了。”


    “嘿嘿……昨天晚上吃瓜吃太晚，你竟然睡得着？”小莱也有点惊讶，她今天化了点淡妆，状态好得有点过分了。皮肤白皙娇嫩，透出一点点桃粉，明眸皓齿，美得不可方物。


    “为什么睡不着？”时熙说，“昨晚睡得很好，梦都没做。”


    “哎呀，先不说这些了。”小莱急急道，“你后妈一直在找人打听你的事，有意无意说你坏事，虽然大家都不信，但也很……你快去看看吧。”


    时熙跟她来到工作人员的休息间，他们给姜碧青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可能是看她实在有点烦人，周铭安这会儿正亲自陪着聊天。


    见到时熙过来，周铭安急忙起身：“那你们聊。”


    他转过身来，冲时熙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有事就喊人。


    “谢谢周PD。”时熙点点头，送他离开才关上门。


    一转身就遭到姜碧青的质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在睡觉，没听见。”时熙自己拉了椅子坐下。


    姜碧青重重将茶杯扥在桌子上：“你还睡得着？”


    “为什么睡不着？”时熙往后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笑了笑，“你没看新闻吗？那些想害我的人，现在可都在局子里蹲着，我不仅睡得着，还做了个美梦。”


    姜碧青莫名打了个寒战，脸色一僵，隔了两秒才说：“所以，昨天那些事，是你一手安排的？”


    时熙没想到她脑洞这么大，没承认也没否认：“你要是有证据，我建议你也直接报警。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上班了，直播间好多人等我呢。”


    说完作势要起身，姜碧青已经很久没怎么跟她接触，对她现在的转变颇不适应，有点慌，气势先软了：“熙熙，你等一下。”


    时熙坐回去，看了眼时间：“姜姨，有事就直说，我只有十五分钟。”


    姜碧青脸色变换几次，终究还是换成求人的态度：“熙熙，无论如何姜墨是你弟弟，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姜墨不见了？”时熙惊讶地看着她，姜碧青刚要说什么，她又点点头，“也对，昨天的新闻他虽然不是主角，但那么多人关注，其中想必有不少他的熟人。他被富婆包养的事，肯定已经传遍了吧？小少爷脸皮薄，躲起来也正常。”


    “不是包养！你别乱说……”姜碧青想发脾气，终究还是忍住了，“姜墨昨天晚上给我发消息，说他没脸见人……我真的很担心，他万一有个好歹，我也不活了。”


    时熙跟他们虽然不太熟，但也知道姜墨是个贪图享逸的怂蛋，不太可能去自杀。他发消息给姜碧青，大概率是知道自己丢人，怕被父母责骂，故意吓唬他们。


    所以时熙非常诚心地建议：“既然如此，你应该报警，姜墨有轻生可能，警方不会不管。我昨天刚和他们打过交道，人都很好，就算将南州城翻个遍，也会尽量帮你找到人。”


    姜碧青怕的就是警方“将南州城翻个遍”，为难道：“如此一来，姜墨更加社死，只怕本来想开了也会想不开……”


    “也有道理，小少爷向来脸皮薄，被富婆包养应该也是不得已之举。一旦事情传开，别人当面背后都在指指点点，说不定富婆也会生气，更没有好姑娘愿意和他结婚……”时熙知道姜碧青的心思，故意替她说出口，又叹了口气，“我理解你的担心，但很抱歉，我跟姜墨向来不熟，他也没和我联系，我真不知道他在哪里。”


    姜碧青被她的阴阳怪气气得要死，一拍桌子刚要说话，时熙又抢着道：“不过……”


    姜碧青一口气又咽了回去，问：“不过什么？”


    “南州城喜欢包养小白脸的富婆，还看得上姜墨的，也不算太多。”时熙一脸认真，“虞家人脉广，我要是托四哥和瑶瑶帮忙，应该不难查到他在哪里。”


    姜碧青其实很不想被虞家知道这些事，尤其时熙一提到“瑶瑶”，就像在她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但事已至此，还是找到儿子要紧，她来找时熙的目的，其实也是想通过她找虞家帮忙。她并没有真的认为昨天的事情是时熙做的，也不认为她能找到姜墨。


    “那你快给他们打电话啊。”姜碧青硬邦邦地说。


    “不急。”时熙说，“以我们的关系，我不可能白帮你的忙。”


    “……”姜碧青咬了咬牙，“你想要什么？”


    “将虞家给的彩礼还给我。”时熙冷冷道，“188万，一分不能少。”


    其实原本按照虞家的标准，当初给时熙准备的是888万彩礼。但时熙不要，她父母来要又不好不给，虞观岳父母都想全给了，还是虞爷爷拦住，才只给了188万。


    姜碧青“蹭”一下站了起来：“你休想！”


    “你以为离开你，我就没办法了？”姜碧青转身就走，“我大不了去报警！”


    时熙还是坐着没动，嘴里却懒洋洋报出一个名字：“罗馨荷。”


    姜碧青猛地顿住脚步，又快步跑回来，低声问她：“你什么意思？”


    “你在让姜墨跟罗馨荷议亲吧？”时熙仰头看着她，“所以你特别怕我说‘包养’这个词，现在的情况，反正也没有证据，你们说不定还能骗过罗馨荷。但如果，我手里有证据呢？你说如果我将证据交给罗馨荷，罗家还可能答应婚事吗？”


    罗家在南州城算不得大富豪，但也是现在姜碧青能攀上的最好的人家了，还借的是她是虞家媳妇的光。


    自从意识觉醒，时熙就在想要怎么拿回彩礼。


    但她投鼠忌器，怕姜碧青去爷爷面前发疯，所以不敢和姜碧青正面刚。


    正为难，竟然梦到书中姜墨最后入赘了罗家。


    时熙知道，姜墨是姜碧青的软肋，这应该是她最好的机会。她其实一直在暗地里调查姜墨，本来只是想证实他是个纨绔不值得托付终生，没想到姜墨竟然会去傍富婆。


    这事其实也是姜碧青一手造成的，她想尽办法，给姜墨最好的生活，让他过惯了大手大脚的生活。由奢入俭向来很难，姜墨从小被宠到大，没什么能力，连苦都吃不下，除了一张脸，也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加上姜碧青自己就做小三，姜墨在这方面道德感弱，走上这条路可能是他迟早的选择。


    时熙还在找合适的机会跟姜碧青谈，没想到谢则和黎念帮了她一个大忙。


    “不止罗家。”时熙淡漠地看着姜碧青，“你要是敢不还钱，或者去找爷爷，以后姜墨谈一个姑娘，我就发一次他的视频。”


    “你，你这是违法！”姜碧青说，“昨天……”


    “给你科普一下，昨天他们发的是伪造的证据，不是事实，当然违法。”时熙说，“如果我说的是事实，就不违法了。”


    姜碧青愣了好一阵，到底还是舍不得将钱吐出来，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要拿出她最拿手的闹法。


    “我们这里正好有直播镜头。”时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有节目组的人看到多没意思，让全国人民都看到才好呢。你应该偷偷看过我不少直播吧？我现在一点都不怕丢人，真的。”


    姜碧青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屋子里陷入尴尬的沉默。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两声不轻不重，一听就很礼貌的敲门声。


    “进来。”时熙道。


    门被推开，虞观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姜碧青本来都想爬起来了，转头看到他眉心一皱，沉声问了句：“怎么回事？”


    然后就大步走了过来。


    姜碧青心里忽然灵光一闪——虞家重孝道，她再怎么说也是时熙的长辈，虞观岳肯定看不惯时熙欺负她吧？


    于是她又坐了回去，还“哎哟哎哟”地叫了两声，才道：“观岳你别怪熙熙，我……”


    “她欺负你了？”虞观岳却直接略过她，紧张地问时熙。


    姜碧青：？？？


    谁欺负谁？！你看不到是谁倒在地上吗？


    时熙一边暗笑虞观岳演得真好，一边故意道：“不是，是我欺负她。”


    “哦。”虞观岳看都没看姜碧青一眼，说，“那就好。”


    姜碧青：？？？


    你在说什么？


    说好的礼仪仁孝呢？


    时熙看着姜碧青震惊的表情，忍不住就想继续恶心她，仰头看着虞观岳，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孝啊？”


    “如果你是在担心这个……”虞观岳想了想，说，“下次你告诉我，我来出面。”


    姜碧青这次是真差点气晕了，脑袋在椅子腿上嗑了一下，疼得眼冒金星。


    时熙笑眯眯地冲虞观岳道：“谢谢老公。”


    虞观岳呼吸一窒，忽然扭头看了眼姜碧青。


    姜碧青莫名打了个寒战，他此刻的眼神其实并没有多冷漠，反而有点兴奋，但姜碧青就是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虞观岳又回头问时熙：“今天还有没有事，需要我代劳？”


    听语气，好像特别期待。


    姜碧青往后缩了缩。


    她能一直过得不错，除了脸皮厚，还因为她其实很懂审时度势，或者说欺软怕硬——绝不招惹自己惹不起的人。


    欺负时熙是因为时熙没有靠山；但虞观岳，他现在上来踩她一脚，她也不敢反抗。


    而虞观岳看起来似乎真的很想踩她几脚。


    她现在就很后悔。


    时熙倒也没真想让虞观岳出面做什么，低头看向姜碧青：“姜姨，你想好了吗？答不答应？”


    姜碧青其实本来也拿时熙没办法，想要答应了，此刻没有一秒犹豫，点头如捣蒜：“答应，我答应。”


    虞观岳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挺遗憾，然后就再也懒得多看姜碧青一眼，转过头去朝时熙伸出手：“那我们走吧，直播快开始了。”


    “好。”时熙将手放在他掌心，还不忘冲姜碧青道，“姜姨，我就不送了。等我收到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就告诉你想要的消息。”


    说完，两人牵着手走了出去。


    姜碧青看着他俩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随后才意识到不对——说好的塑料夫妻呢？！


    第39章


    时熙走出休息间大门的时候, 简直想要大笑三声。


    谁能想到呢，因为一场陷害，反而帮了她大忙。


    不过时熙当然不会真的表现出来, 只是抽回手，对虞观岳道：“谢谢, 你演技也太好了，比谢则还厉害。”


    这个人体温好像很高, 掌心总是比她热, 牵着存在感太强。


    “你拿我跟一个人渣比？”虞观岳将手插进裤兜里，并不满意。


    时熙：“……”


    谢则虽然渣，但演技是公认的好, 这是在夸他好吧？还不高兴？


    算了，看在他帮忙表演的份上, 让着他吧。


    时熙改口道：“那就比叶词还厉害，叶词可是影帝。”


    虞观岳微微眯着眼看她：“你觉得他很好？”


    “……你这人的胜负欲真的很强。”时熙摇摇头, 再次改口，“他当然没有你好，虞先生世界第一好！宇宙无敌帅！”


    虞观岳满意了, 看向旁边的座椅：“坐会儿？”


    时熙看了眼他挑的位置，刚好能看到姜碧青待的那间休息间, 知道他是担心她再闹事。


    “放心吧，她不敢闹。”时熙嘴上这样说，但还是跟他并肩坐了下来，“姜墨是她的命根子，她最会审时度势了, 不会乱来的。”


    虞观岳已经大概猜到了：“昨天的爆料里，关于姜墨的部分是真的？”


    “对。”时熙没想主动爆姜墨的料, 但虞观岳既然猜到了，她也没那么好心还替他瞒着，再说也瞒不住，“我之前就发现，姜墨和好几个富婆来往密切，估计营销号也是因为证实了姜墨的料，才会笃定我出轨——有人想要我的黑料，营销号刚好拍到我和姜墨的视频。但因为我一直对外称自己没有兄弟姐妹，又和他们一家三口几乎没有往来，还不同姓、长得也不像，别人自然不会往兄弟姐妹上去想。”


    于是他们去调查姜墨，本来只是想弄清楚时熙“出轨对象”是什么身份，没想到挖出更大的瓜，发现姜墨竟然是被包养的小白脸。


    惯性思维，因为姜墨是被包养的小白脸，他们自然更加笃定时熙出轨，包养小白脸，不然她干嘛总在节目上跟虞观岳要钱？


    众所周知，越是突破道德底线的瓜，越吸引眼球。


    所以在昨天那种时候，他们选择放出这个瓜，要是他们放其他偷奸耍滑之类的小瓜，时熙还真没法辟谣。


    也是因为时熙辟谣太快，导致很多人在当下都忽略了姜墨被包养的事。


    直到时熙报警，直播结束，可网友吃瓜正在兴头上，哪会轻易罢休？于是他们回头反复扒之前的细节，才慢慢找出证据，发现时熙这个弟弟还真是被包养的小白脸。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姜碧青凌晨才找来的原因，姜墨被扒需要时间，传到他们耳朵里更需要时间。


    虞观岳抬手在时熙头顶轻轻揉了下，说：“以后他们要是再为难你，你就和我说，我来出面。”


    “放心吧。”时熙冲他感激一笑，“姜姨只会欺负比她弱小的人，虽然我只是狐假虎威，但她并不知道啊，以后不可能再欺负我。”


    虞观岳眉峰一沉，还想说什么，休息间的门打开，姜碧青走了出来。


    她本能地环视了一圈，刚好遥遥对上虞观岳的视线。


    哪怕隔着挺远，她还是莫名打了个寒战，屁都不敢再放一个，赶紧溜了。


    时熙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还有心情开玩笑：“虞先生好大的威风。”


    “你也没见得怕我。”虞观岳说。


    这话倒是让时熙心里微微一动，她以前其实还是有点怕虞观岳的，但随着相处越来越多，他在她心里的形象，不知不觉也发生了改变。


    之前觉得他是个老古板、不懂变通，可今天他配合她演戏演得可逼真，一点也不古板。


    时熙笑吟吟地望着他，不仅不怕，还得寸进尺：“因为虞先生人超级好啊，请问超级好的虞先生，能给我四哥的联系方式吗？”


    “你要他联系方式干什么？”虞观岳眯了眯眼，像是在不满。


    时熙想起他说过，虞皓清那人太花，让她远离，笑道：“没别的意思，只是有件事想找他帮忙，而且这事可能只有他能帮。”


    虞观岳显然很不喜欢她这说法：“什么事只有他能帮？说来我听听。”


    “你这胜负欲真是没救了……”时熙听出他的不服气，摇摇头道，“我要找姜墨，他现在肯定跟某位富婆在一起。你了解那些富婆吗？”


    虞观岳：“……那确实不了解。”


    “就是嘛。”时熙拿出手机，“那麻烦你给我吧？”


    “我帮你问。”虞观岳低头发消息。


    “也好。”这样当然更好，时熙没有推辞，又收起手机，“谢谢。”


    虞观岳还在发消息，头都没抬：“一句谢谢就完了？”


    时熙想了想，捏着拳头在他肩膀上轻轻捶了两下：“辛苦我们宇宙第一大帅哥，超级无敌好的……”


    彩虹屁还没吹完，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做作的“咦～”


    时熙扭头一看，是乔际南，故作偷偷摸摸地躲在一棵树后。


    “乔哥。”时熙站起身，“你能不能别演了？”


    “我演什么了？”乔际南从树后站出来，笑道，“不好意思，得到好消息一时兴奋，只想着通知你们，没想到打扰了小情侣调情。”


    “你真是够了。”时熙对他的调侃已经快免疫了，直接略过，“什么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警方出通报结果了。


    时熙昨天的黑料，是谢则联合“村口吃瓜的王大爷”爆的假料，黎念包里的名片，也是谢则塞进去的。


    黎念虽然咨询过几次“村口吃瓜的王大爷”，但到目前为止，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她买过黑料。


    警方只说结果，并不会透露太多细节，这就让网友有了很多脑补空间。


    【谢则真的刷新我的下限，这是什么品种的垃圾？】


    【一边PUA自己老婆，一边给同事买假黑料，同时还能现场栽赃给别的同事，从某方面来说，谢则也很牛了！演技确实好，可惜演技不代表人品。】


    【昨天骂念念的人呢？不出来道歉？】


    【道什么歉？警方只说没有证据，可不代表她没有那个心。】


    【甚至不代表她没做过，之前时熙那么多莫须有的黑料，肯定是有人故意买的！】


    【“多次咨询”，你们仔细品品。】


    【节目里黎念明显对时熙有敌意，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吧？】


    【没有证据的话就别说了，别替熙熙招骂。】


    ……


    网友说什么的都有，但总体来说，大众对黎念的好感度，还是大幅度降低了——虽然警方证明昨天的黑料不是她买的，但反复询问营销号的事，确实很难让人觉得她清白。


    时熙接到警方电话，去了派出所一趟，了解到更多细节。


    比如，黎念的小号在前几天曝光，就是营销号引导的，为后面的栽赃做准备。


    不得不说，谢则真是够毒，无论对谁——事情暴露后，他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营销号身上，说他确实对时熙不满，但没想到营销号竟然会卖假料。


    因为他早就留了一手，和营销号交流最多做点引导，跟黎念一样，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能够证明，是他授意营销号伪造证据爆假料。


    加上这个营销号本人确实没什么底线，爆的假料并不止时熙这一段——谢则选择这一家，也是考量过的。


    所以营销号的情况比谢则要严重许多。


    这件事情虽然传播广，但因为辟谣及时，时熙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谢则到派出所后认错态度就好得不行，只需要拘留几天便能出去。


    不管谢则处罚有多轻，这事之后，他都不可能再在娱乐圈混得下去。因此时熙对他倒不是太关心，让她意外的是另一件事——那个黑粉群，警方竟查不到丝毫线索。


    那个群也查不到，可能是群主提前注销了。


    警方倒是没多想，还安慰时熙，之后有线索会通知她。


    时熙心里却一阵发毛。


    那个“蠢货不配得到幸福”，比她想得还要厉害。


    *


    因为很多网友也担心时熙的情况，所以节目组跟时熙商量过后，直播正常进行，大家一起来到派出所，不过节目组的人和虞观岳都在门口等，没跟进去。


    看到时熙出来，虞观岳下车接了她一段。


    “怎么了？”注意到她脸色不太好，虞观岳低声问。


    “没什么。”时熙摇摇头，不是她不跟虞观岳说，这事是真没法说。


    虞观岳也没在镜头前多问，护着她上车。


    坐下来后，面对直播镜头，时熙露出微笑，跟网友打过招呼，又说了下目前的结果，还劝他们：“事情到这里就算告一段落，谢谢大家的关心，也希望大家相信警方调查，不要过分脑补，别去攻击无辜的人。”


    【看到了吗？时熙都为黎念说话了，大家别再攻击无辜的人。】


    【某些人脸可真大，是不是无辜的人，自己心里没数？】


    【谢则只拘留几天？处罚也太轻了吧？】


    【把罪都推给别人了，也没办法，只能说厉害。】


    【你们不觉得熙熙脸色不大好吗？笑得有点勉强。】


    【看出来了，她心里也难过吧？但什么都不能说，还要规劝网友，真的好心疼。】


    【虞先生你一定要好好安慰熙熙啊。】


    ……


    时熙在琢磨黑粉群的事情，没太关注弹幕，也没心情聊天。


    很快回到夫妻之家，众嘉宾都在门口迎接，时熙看到现场多了一对年轻人，这才打起精神笑道：“这是来新人了？”


    两位新人急忙上前打招呼、做自我介绍，男嘉宾叫程许，女嘉宾叫郁小初。


    他们是情侣，对婚姻有向往也有担忧，所以以“实习夫妻”身份，前来向“前辈们”学习经验。


    当然这只是官方说法，实际上是节目组知道第二次约会播出后，谢苏CP多半要退出，只能找新嘉宾。时间短，各方面条件都符合的嘉宾很难找，最后节目组干脆找了对情侣，给他们安了个“实习夫妻”的名头。


    节目组选他们的原因，是两人都不红，没什么资源，不作妖，比较听话——节目中已经有了时熙和虞观岳这对非常规嘉宾，苏昕婕和谢则又闹出那么大动静，热度足够多，还是少点事好。


    两位新人一开始还很开心这么好的机会落到自己头上，今天来的时候却都在瑟瑟发抖。


    而节目组就无比庆幸当初的决定——谁能想到，连黎念也作妖呢？


    只不过，警方通告证明黎念没违法，黎念又坚称自己是好心，节目组也没办法用这件事逼他们解约——解约得付违约金，而且一旦解约，就等于说明她有问题，黎念当然决不可能解约。


    不管心里有多崩溃，黎念现在都要假装若无其事，等时熙和新人寒暄完，她就热情地迎过来，对时熙道：“熙熙，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想当面跟你道歉。”


    “哦？”时熙看着她，“为什么跟我道歉？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不是。”黎念脸上表情差点绷不住，将手背在身后，狠狠掐住掌心，解释道，“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我昨天被陷害有点懵，可能说得不够清楚，现在还是想再跟你详细解释一下。”


    时熙没有打断她。


    黎念微微放心，继续道：“我听到谢则打电话，是在船上你吃蚕蛹那天，他说你性格太鲜明，会带坏苏苏，所以想找你的黑料……”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苏昕婕也还在等时熙回来，闻言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你，我……”黎念从来就没将苏昕婕放在眼里过，一时支吾着回答不上来。


    旁边的叶词帮她解释：“你当时不还想将饭菜让给谢则吗？念念看你俩关系那么好，怕说给你听了，你不相信，觉得她在破坏你们夫妻关系，所以就没说。”


    时熙看了叶词一眼，他之前都没怎么维护黎念，现在反而维护上了？看来还是有几分真爱的，难不成她之前想错了？


    “对，就是这样。”黎念松了口气，赶紧继续道，“然后捡到名片，是我摔碎手机那天。谢则去上洗手间，名片掉了——当然我现在知道，他是故意的。我真的是太蠢了，根本没想到这些，只是震惊得手机都掉了，才会摔碎屏幕。熙熙，我当时本来就想和你说的，但又想着，万一他只是想想，没动手呢？我太笨了，因为担心，就自己跑去问。我可以给你们看聊天记录，时间都是那之后。我问过几次，也是因为不放心，当然为了不让营销号和谢则怀疑，我确实表现得像自己要买一样，没想到反而掉进了他们设计好的圈套。”


    经过一晚上的思考，她已经拼凑出一整套自认为完美无瑕的说辞，为了表示真诚，加上确实忐忑不安，说到最后眼眶都红了。


    可惜现场嘉宾谁都没吭声，就连网友，也发现了破绽。


    【这个说法真的站不住脚，等你问到他买了黑料，不是已经晚了吗？】


    【就是，真关心时熙，就该早早说出来。】


    【即便真的顾虑到同事关系，也该是保留证据，万一哪天真有时熙的黑料爆出来，再拿来作证或者透露给她，而不是反复向营销号询问吧？】


    【笑死，聊天记录看了，只看出你确实很着急，仿佛在问：你们怎么还不爆料？】


    【你真好意思说，那期熙熙还帮你贴膜，你明知道渣男想对她不利却不肯说，怎么看都没安好心。】


    ……


    看大家都不说话，黎念眼泪掉了下来，哽咽道：“我知道我不聪明，傻乎乎的，想得很多，实际上却什么都做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熙熙，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可能都不会信，你恨我也没关系，这些都是我该受的。现在我只想诚心向你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说完，还朝时熙鞠了一躬。


    “刚才没说话，是想认真听完你的话。”时熙微微一笑，“现在听完了，我的态度还是和昨天一样——只要你没有恶意，就不必道歉；这些话只要你自己相信，我就相信。”


    【哈哈哈熙熙说得好，你信我就信，就问问你自己信不信？】


    【才发现黎念好白莲啊，说自己又笨又蠢，还哭哭啼啼，搞得像时熙欺负了她一样，要点脸吧。】


    【本来觉得论迹不论心，对黎念没什么想法，但今天这道歉，真的好膈应人。】


    【时熙真体面，爱了爱了。】


    ……


    时熙说完，也不再管黎念脸色如何由红转白，直接转身进了客厅大门：“我们进去说话吧，外面好晒。”


    嘉宾们都跟进去，略微休息后，苏昕婕便站起身，向他们告辞。


    之前本来就已经决定要走，出了昨天的意外后，她就更不可能一个人留下来录节目。至于离开节目之后，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婚，然后努力工作。


    节目组也表示很同情苏昕婕的遭遇，所以不会收她的违约金，只收谢则的违约金。


    网友也很满意，弹幕都在鼓励苏昕婕，顺便夸节目组。


    送苏昕婕离开后，嘉宾间的气氛多少有点微妙。


    时熙跟沐甜甜他们因为苏昕婕离开，多少有些不舍；黎念那对则是从内到外都透着尴尬，也不敢轻易开口说话了；两位新人就跟鹌鹑似的，更不敢随便发声。


    周铭安急忙进来，说今天要带大家出去旅游。


    这一次节目组没有安排任何任务和游戏，真的带他们纯旅游，就在离夫妻之家不远的一个古镇。


    下车的地方就在古镇入口，太阳很晒，虞观岳看到前方有家店铺门口挂着油纸伞，快步走上前去。


    “岳哥真贴心，买了好多把。”乔际南又开始活跃气氛，“我都快爱上他了。”


    “甜甜姐。”时熙扭头对沐甜甜道，“你老公好危险哦～”


    “终于开窍了？”乔际南回头盯着时熙看，“知道吃醋了？”


    时熙：“……你是只会这一个梗吗？”


    几人正说笑，虞观岳回来了，他手里只拿了四把伞，然后给每位男嘉宾分了一把，说：“伞不够，两个人一把。”


    乔际南一歪头，看着虞观岳将伞撑在时熙头顶，一脸做作地问：“真的吗？”


    虞观岳：“……”


    时熙：“……”


    两人都懒得理他，沐甜甜一把将人拽走：“快给我撑伞！走了，别打扰人家。”


    【笑死了，乔哥就是我的嘴替！】


    【我明明看到还有别的伞，虞总你这个谎言太假了！】


    【想和老婆同撑一把伞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虞先生，别太爱了。】


    ……


    时熙也看到那家店门口还挂着两把油纸伞，她看了虞观岳一眼，虞观岳也在看她。


    两人一对视，时熙明白了他的意思——姜碧青肯定会看他们的直播，以确定虞观岳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这是故意演给她看呢。


    时熙赶紧朝虞观岳身边靠了靠。


    现在嘉宾间的气氛变了，除了乔木CP，其他人都不会开玩笑，道过谢就纷纷散开，各逛各的。


    时熙自从做了艺人，便很少这样出来逛街，还挺有兴致，几乎每个店都会进去转转。


    尝了不少小吃，买了几个小物件，甚至还看中一条竹子印花的旗袍，只不过质量不太好，她就没买。


    其他嘉宾也吃了不少东西，大家逛累了才集合去吃午饭。


    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时熙手机响了好几声。


    她打开一看，都是转账信息，加起来刚好是188万。还有姜碧青的一条消息，问她姜墨在哪里。


    时熙将信息给虞观岳看。


    虞观岳打开自己手机，才发现虞皓清早给他发过消息。


    姜墨在一个叫罗馨蕊的富婆那里。


    而这个罗馨蕊，还是姜碧青想要议亲的罗馨荷同父异母、关系很不好的姐姐。


    时熙沉默一瞬，将消息发给姜碧青。


    罗馨荷的名声不错，她原本是想，不管怎样，也不能让小姑娘被骗，现在看来，可能倒是用不着她操心了。


    姜碧青那边什么都没回，估计自己也是万万没想到。


    这边嘉宾们一起吃过午饭，聊了会儿闲话，又出门将剩下的景点逛完，才回到夫妻之家。


    相对昨天接二连三的瓜，今天简直平淡得让网友不适应，不过节目组和嘉宾们倒都暗暗松了口气。天天折腾，谁也扛不住。


    临结束前，周铭安进来宣布这周的任务，是和夫妻双方家人一起吃顿饭。


    时熙微微皱眉，她现在根本没有家人能陪她在镜头前吃饭。


    正有点黯然神伤，肩膀上忽然一重，一只手按了上来，时熙抬头，看到虞观岳正看着她——她没有家人没关系，他有。


    时熙点点头，冲他笑了笑。


    【啊啊啊这个对视嗑死我了！】


    【熙熙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昨天熙熙好像提到过，她没有跟父母和弟弟一起生活？】


    【刚吃到的瓜，时熙父母都不要她，从小跟着爷爷一起生活，但爷爷现在病重，一直住在医院呢。】


    【天呐，熙熙这么惨吗？好心疼。】


    【抱抱宝贝，还好有虞先生。】


    【岳哥的眼神，明显是心疼了。】


    【虞总保护好我们熙熙！你俩快点给我在一起！】


    ……


    时熙其实只是因为这两天的事，看到姜碧青为了姜墨什么都肯做，看到她那个渣爹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有，心情多少有点复杂，但真没有多难过。


    她早就想开了，回去的时候，大大方方跟虞观岳商量：“这周的任务，只能麻烦你家这边了。”


    虞观岳点点头：“应该的，你想让谁来参加？”


    “我哪有资格挑？”时熙笑道，“谁来都感激不尽。”


    虞观岳便不再问她：“那我来安排。”


    他最后将聚餐的时间定在了周四晚上，时熙问了下，人也不少。


    除了他父母，还有大伯大伯母、小婶、二姑，然后虞皓清、虞慕瑶姐弟俩。基本主要是长辈，同辈就只安排了两个她认识的。


    时熙明白，虞观岳这是在给她撑面子。


    节目开播以来，她名声算是越来越好，但也始终有人质疑她在虞家的地位。


    虞家人这么给面子，时熙也不能不懂事，一下午都在挑礼物。


    买好礼物她给虞观岳打了个电话，他那边说还有点事，晚点才能到。


    时熙想了想，便带着礼物，提前去了餐厅。


    她本来是想早点去看看，安排一下，到地方才发现，已经有人先到了——定好的包厢里有两男两女。


    其中有虞皓清和虞慕瑶，另一个姑娘看着和虞观岳有几分相似，男的剪着小平头、五官硬朗，又酷又帅，只是看到她，眼神含了几分戏谑。


    “嫂子！”虞慕瑶一看到时熙就急忙站起身，“来，我给你介绍，这两位是二姐和二姐夫。”


    原来这就是虞葭玉和裴司隽，虞观岳没说请了他俩啊。


    “熙熙你好。”虞葭玉温柔地和她打招呼，“一直想见见你，听说今天你们有聚餐，就不请自来了，希望你不会觉得唐突。”


    “当然不会。”时熙急忙道，“二姐好，二姐夫……好，欢迎欢迎，我太荣幸了。”


    裴司隽就要懒散许多，只是笑着点点头。


    时熙看他这模样，就知道推荐她带虞观岳去鬼屋约会的事情，是他故意为之。


    只不过今天这场合，她倒不好提这事。


    他们也没给她提的机会，时熙刚坐下来，虞皓清就问：“弟妹，你们节目还没开始拍吧？”


    “还没呢。”时熙摇摇头，“和他们约的是六点。”


    现在才四点，所以这几位为什么会这么早就跑过来？


    “那太好了。”虞皓清笑得神神秘秘，“给你看个好东西。”


    “什么啊？”因为虞观岳总说这个四哥的“坏话”，时熙对他不自觉保持了一点警惕。


    虞皓清将手机递过来，时熙一看，居然是谢则的照片。


    只不过，看起来鼻青脸肿、非常狼狈，像是被人揍了。


    “哦，谢则今天拘留到期。”时熙想起来了，又有点奇怪，“这是在拘留所被人揍了？”


    虞皓清跟裴司隽对视一眼，说：“那可能拘留所有人特别仗义。”


    “也可能是里面有你的粉丝。”裴司隽也道，“看不惯他欺负你，就帮你出头了。”


    时熙看看他俩，又看看虞慕瑶和虞葭玉。


    虞慕瑶也一脸懵，虞葭玉只是温柔地笑笑。


    “我虽然不聪明，但也还没那么自恋，觉得会有人替我出头……能再给我看看照片吗？”时熙对虞皓清道。


    虞皓清满意地将手机重新推给她。


    时熙认真看了足足一分钟，才道：“是新伤，出来后才被打的？”


    “真聪明！”虞皓清对她竖了竖大拇指。


    时熙想了想，一拍脑袋：“肯定是叶词！”


    虞皓清：“……”


    裴司隽：“……”


    虞葭玉：“……”


    只有虞慕瑶问：“为什么是叶词？”


    “因为谢则陷害黎念啊，现在叶词可护着黎念了。”时熙说，“谢则太不要脸，把错都推到别人头上。要不是他被抓到看守所关了起来，叶词只怕早就动手了吧？”


    裴司隽：“……弟妹分析得好有道理。”


    虞慕瑶还在问：“可是他不怕被谢则告吗？这是故意伤人。”


    “真要去验伤，这伤就不算什么了，达不到量刑标准，说不定还是互殴。而且谢则现在是人人喊打，他真告了，网友只会喊爽，说叶词真男人，没准他还能因此涨一波人气。”时熙感叹道，“或者，他就是拼着被抓进去，也要给老婆报仇，我倒是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她说完，看到所有人都盯着她。


    “对了，你们哪里来的照片？”时熙问，“知道是谁打的人吗？”


    虞皓清摇头：“不知道，我也是看到别人在传。”


    时熙“哦”了一声，还想说什么，包厢门被人推开，是虞观岳来了。


    见到这么多人，他也有点惊讶，然后毫不客气地问裴司隽：“谁让你来的？”


    “不请自来。”裴司隽一扬眉，“弟妹说欢迎来着。”


    时熙：“……”


    难道她还能说不欢迎吗？


    “快过来坐吧。”时熙岔开话题，对虞观岳道，“你不是说要晚点才……哎，你袖子上是什么？血吗？”


    他今天穿了身深灰色衬衫，袖口有一滴褐色印记，时熙也不太确定是不是血。


    “油漆。”虞观岳又起身，“我去换身衣服来。”


    他手里还真拎了个袋子，里面装的是新衣服。


    时熙还想问他去了哪里，怎么会蹭上油漆，他人已经出了包厢。


    裴司隽：“啧。”


    时熙闻声看向他，裴司隽微微一顿，刚要说话，时熙已经忍不住替虞观岳解释：“他这人洁癖……”


    话还没说完，就闭了嘴。


    这些人谁不比她了解虞观岳？


    怎么感觉怪怪的呢？这些人怪，她自己也跟着怪了起来。


    第40章


    包厢内气氛莫名有点微妙, 时熙想起一件事，起身道：“我出去一下。”


    大家自然都道好。


    时熙走出来，辨了下方向, 朝洗手间走去。


    今天聚餐，还要录节目, 怕有其他客人不方便，虞观岳直接将餐厅包了下来。也就是此时楼里都没有别人, 他才会选择在外面的洗手间换衣服吧。


    刚走到门口, 就看见虞观岳正从男士洗手间出来，一边整理着衣领，一边随手将手里换下来的衣服扔进垃圾桶。


    那可是价值五位数的高定, 因为一滴油漆就不要了。


    真大手笔。


    不愧是严重洁癖的虞先生。


    时熙暗暗想着，倒也没说什么, 到虞观岳这个级别，当然没必要委屈自己。


    倒是虞观岳抬起头, 注意到她的视线，主动解释了一句：“脏了。”


    “……”时熙也没多想，就是有点好奇, “你今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会蹭上油漆？”


    他早上不是说去开会吗？


    他们的办公室，难道刚装修完就投入使用了？


    按理说不应该啊, 她记得是老楼。


    难道是翻新？


    “外出看了个项目。”虞观岳轻描淡写地说，“刚好在装修。”


    “哦。”时熙点点头，明白过来。


    虞观岳又凑到水龙头下，洗了把脸，然后抬手简单整理了一下头发。


    他手指湿漉漉的, 骨节微微泛红，时熙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还在思索, 虞观岳忽然问她：“出来找我是有事？”


    “哦，对。”时熙想起自己的正事，也就没顾得上刚才的疑惑，“我今天去买了些礼物，但没想到二姐二姐夫他们会来，所以没准备给他们的礼物。”


    现在的情况就很尴尬，礼物拿出来也不是，不拿出来也不是。


    时熙更担心的是，除了二姐和二姐夫，还会不会有人不请自来？


    虞观岳一眼看出她的为难，道：“我让人再多送几个礼盒过来。”


    时熙就是这个意思，见他秒懂，瞬间喜笑颜开：“果然还是虞先生最好了！”


    “你除了嘴甜……”虞观岳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能不能有点实际行动？”


    时熙眼珠转了转，说：“其实，我今天也有给你准备礼物。”


    虞观岳眼睛微微一亮，刚想说话，时熙又抢着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


    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闭嘴扭头看过去。


    一个餐厅服务生快步走过来，说：“时小姐，你父亲在楼下……因为虞先生吩咐过，不能让……咳咳，请问，要不要让他上来？”


    他说得含含糊糊，说完都不太敢抬头。


    《明对》最近火，他们也多多少少看过，知道这次的任务是和夫妻双方家人聚餐。虞观岳却告诉他们，不能放时家人进来。


    也不知道是网上猜的那样，因为时熙和父母感情不好，他是在护着时熙；还是虞家确实看不起时家，不愿意跟他们一起吃饭。


    总感觉今天要吃到一口大瓜，服务生隐隐兴奋，又怕被瞧出来。


    时熙闻言脸一沉：“当然不能放他上来，人在哪里？我去看看。”


    说着已经大步往前走去，虞观岳马上跟上。


    服务生急忙跑步上前，将他们带到楼下的一个包间里。


    这种高档餐厅，平时接待的也多是大客户，知道这些有钱有面的人家里讲究多，既然虞观岳吩咐了不能让人进，说明关系确实不好，他们也不敢将人随便放在大厅。


    时熙一把推开包厢门，虞观岳便看到了他这位岳父。


    说起来，他和时熙虽然结婚大半年了，但因为他之前无意去维护时家的关系，时父也对女儿的生活漠不关心，所以他们竟从未见过面。


    就连要彩礼，也是时父和姜碧青直接去找的他父母，虞观岳根本不知道这事。


    第一次见到岳父，虞观岳不免多打量了他几眼。


    一直都知道这位岳父长得不错，桃花运旺，但看到真人，还是不免有点惊讶——算年龄，时父也有四十七八了，看起来竟像是才三十五六。


    这人保养得极好，皮肤白嫩，五官俊美，身高不算特别高，但胜在仪态好，丝毫没有大部分中年男人的油腻感。


    还真和虞观岳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原本以为，时父奢靡享乐，身体早该被掏空了。


    但他再多看看，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时父脸上细看其实能看出来医美痕迹，想来是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所以对这副皮囊极为看重，虽然不化妆，但只怕比时熙用的护肤品还多。


    另一方面就是心态问题，时熙的眼睛和父亲长得有六七分像，都是属于看着就清澈透亮，让人很有好感的。但对时父这样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来说，他眼睛就透得有点过分了——说好听点叫干净，说难听点就是不想事，甚至不如时熙眼睛里藏的事多。


    只怕这位的人生，小时候是父母做主，没结婚时情人做主，婚后老婆做主——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用管，有情绪还会及时发泄出来，但吵过架后，别人在生气，他已经什么事没有了。


    这一思量的功夫，时父已经站起身，拿上自己的随身物品，说：“你们来了？那走吧。”


    说着就要往外走，毫无自己其实很不受欢迎的自觉，一副当自己是贵客的姿态，好像时熙他们是专门来迎接他的。


    “你想去哪里？”时熙拦住他。


    时父笑笑：“不是和亲家吃饭吗？”


    “不是。”时熙直白道，“没请您，也不欢迎，请回吧。”


    “要不说你这孩子不懂事呢。”时父倒不像姜碧青那样歇斯底里，平平静静地说，“你们节目有那么多人看，都知道这周是要夫妻双方家人团聚，你不请我们来，不是平白落人口实吗？所以，我自己来了，这是在给你顾面子。”


    “既然你看了节目，就该知道，我在节目中说过了，我没有爸爸妈妈，所以我不需要你给的面子。”时熙看他这样就来气，“至于别人的闲言碎语，我从小听到大，无所谓。”


    时父看着她，情绪看起来没有任何起伏：“真不让我进啊？”


    “当然。”时熙冷冷道。


    时父又转头看向虞观岳：“女婿，你也不让我进？”


    “抱歉。”虞观岳说，“我以熙熙的意见为准。”


    时父表情终于变了变，微微挑眉看向时熙。


    就在虞观岳以为他还要说点什么做点什么的时候，他竟然点点头道：“既然你们不欢迎，我走就是了。”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虞观岳也大为惊诧，他以为时父专门挑这个时候过来，肯定会想方设法去吃这顿饭。硬不让他进，他可能会在镜头前大闹一场来要挟他们。


    没想到，竟然这么好说话？


    时熙看起来倒像是并不意外，脸上毫无表情，默默给时父让开了路。但虞观岳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手已经紧紧攥成拳头了。


    时父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回头问：“熙熙，你将你爷爷藏到哪里去了？我今天去看了，他怎么不在疗养院？”


    他不问这个还好，一问时熙就彻底绷不住了，看到桌子上有服务生上的茶水，端起一起就朝他泼过去：“你还有脸问！”


    爷爷从原来的疗养院搬走已经半个多月了，他这个做儿子的，今天才知道，也真好意思。


    可惜时父看到她端茶水就知道她想干什么，飞快闪了过去，只是衣服上溅到小半杯茶，他今天穿的还是深色衣服，并不明显。


    “时熙！你别太过分。”时父掸掸衣服上的水渍，稍稍提高声音，但也完全没有要多追究的意思，“算了，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是你生的吗？你生得出来吗？”时熙咬牙道，“能不能要点脸！”


    时父不理她，转头对虞观岳道：“女婿，你知道爷爷在哪里吗？”


    “知道。”虞观岳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但……”


    “不必为难，不想说就别说。有你们照顾，我就放心了。你们不想我去打扰我便不去，但有事记得通知我一声，该尽的孝道我还是会尽到。”时父拉开门，走了出去，“你们不想请我吃饭我便也不吃，走了。”


    他当着就这么走了，虞观岳从窗户看到，他径直出了餐厅，开车离开，真是一秒都没犹豫，像只是来走个过场。


    虞观岳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心疼地看向时熙。


    时熙紧紧捏着茶杯，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白得吓人，幸好这是个厚实瓷杯，要是玻璃的，可能都被她捏碎了。


    虞观岳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揉揉她的指尖，将茶杯拿出来。


    时熙抬头看他一眼，勉强笑了笑：“不好意思，又让你看笑话了。”


    “你将我想成什么人了？我们之间的默契呢？”虞观岳抓着她的手没放，安慰道，“想哭吗？我的肩膀还可以借给你。”


    时熙这次倒是真笑了：“那你也想错我了，这点破事就想让我哭？好歹是si……好歹是个女明星，我还没那么脆弱。”


    她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又拿了个干净杯子，倒了杯水，喝下两口才继续道：“只不过，我确实还没修炼到家，每次看到他这副死样子，就忍不住生气。”


    “确实生气，我看着也生气。”虞观岳跟到她身边问，“他一直这样吗？”


    “那当然不是，年轻时候和我妈吵得可凶。他要是真什么都不在乎，出家去当个和尚，我倒是会感激不尽。”时熙冷笑一声，“他不过是跟姜姨一样，会审时度势。只不过他的审时度势，更不要脸一些。就像今天这事，他清楚我们没邀请他，就是不想让他来，但姜姨肯定会要求他来试试，他拗不过也不想吵，便来了。他之所以特别问你那句，就是为了回去堵姜姨的嘴——没办法，女婿不让，他也不敢得罪虞家。”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只是来走个过场，虞观岳心道。别的事情也就罢了，可他没问一声女儿过得好不好，第一次见女婿，也没有半个字的叮嘱，这种刻意的忽视，时间长了真的能将人逼疯。


    前几天他还去打听过时家的事，外人普遍的印象是时父虽然有点花没什么能力，但至少脾气不错。可惜没娶个好老婆，总是跟他吵，他也不计较。


    难怪时熙妈妈要跑，难怪时熙说她对姜碧青印象都比对亲爹好。


    “走吧。”相比虞观岳的惊讶，时熙倒是早就习以为常，喝完一杯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拽着虞观岳的胳膊往外走，“楼上还有人等着呢。”


    虞观岳深呼吸一口气，将情绪压下去，恢复了冷静。


    两人刚走到门口，虞观岳让人送的礼品也到了。时熙忙接过来，跟自己准备的礼品放到一处。


    没多久，节目组和虞观岳其他家人也陆续到了。


    和时熙之前想的一样，来的人比他们预想中多，有些没邀请的也来了。幸好今天虞观岳将餐厅都包了下来，直接换到店内最大的一张桌子上，才勉强坐下。


    虞家来的人全给时熙准备了礼物，全都价值不菲。


    他们对时熙态度也很好，亲切热情，又不会过界。


    饭吃到一半，节目组排够了剪辑用的素材，也去隔壁包厢吃饭了。


    没有摄像机在，众人态度并无改变，还询问了时熙许多关于娱乐圈的事，听得津津有味。


    如今时熙虽然不常看热搜弹幕，但毕竟最近曝光高，常常无意间还是会看到一些关于自己的评论。比如，那些觉得时熙在虞家不受待见的原因之一，就是他们瞧不上娱乐圈。


    看来这也只是洗脑包。


    时熙看着笑吟吟的虞家众人，因为渣爹出现而冰冷的心，又一点点温暖起来。


    饭后，节目组又拍了一小段，大家才分头离开。


    时熙将虞观岳父母单独请到一边，说：“爸妈，我和你们说点事。”


    “说吧，什么事？”唐曼君慈爱地看着她。


    时熙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这里面是188万，抱歉，之前我爸和姜姨上门要钱我不知道。现在我把钱要回来了，还给你们。谢谢你们的照顾，也……对不起，让你们为难了。”


    “你这孩子……”唐曼君轻声感叹，跟丈夫对视一眼。


    虽然那天姜碧青去找时熙，时熙没和虞观岳说到底是什么事，但以他的脑子，当然不难想到她想做什么。所以已经提前跟父母通过气，说时熙肯定会来还钱。


    虞父轻咳一声，对时熙道：“我们知道，你和你爷爷一样有骨气，不贪图富贵。但是，正如你在节目上说的一样，你和阿岳不管感情怎么样，都是正经领过证的夫妻。在我们虞家，每个孩子结婚，彩礼、嫁妆都是同等分量，一定要出的。”


    “我和爷爷可不一样，我真没他那样的气节。爸妈你们既然看了节目就该知道，我已经从虞……阿岳那里薅了不少好处。”时熙笑道，“只不过，有些钱我能拿，有些不能拿。我们结婚前就说好了的，没理由收这个钱。”


    “好吧，你不想收我们也能理解，尊重你的想法。”虞父没有再勉强。


    时熙刚松了口气，准备说“谢谢”，虞父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们虞家的规矩也不能坏了。”


    “您的意思是？”时熙没太明白他的意思，迟疑着问。


    唐曼君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时熙：“你看看这个。”


    “经营合同？”时熙看到文件上的字，愣了一下。


    “我们投资了一家娱乐公司，价值和彩礼差不多。”唐曼君道，“你既然不想要钱，收下公司也行。”


    “不不不……”时熙万万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操作，慌忙摆手，“这更不行……”


    “放心，公司也不是白送你。”唐曼君道，“只是拿给你经营，赚的钱我们五五分成。”


    时熙下意识道：“那，假如我赚不到钱……”


    “一年之内，倘若你不能盈利，我们就收回经营权。”唐曼君给她看合同条款，“你别觉得你好像在占我们便宜，投资公司本来就要找人管理，找到你我们不用出钱，其实是占了你的便宜。这些条款，对你还蛮苛刻的。不过，我们相信你能经营好。”


    “对。”虞父也点点头道，“今晚问了你不少问题，你都回答得很好。对娱乐行业够了解，又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还有坚持和底线。说实话，我们都非常看好你。要不是这样，也不敢将公司交给你。”


    时熙万万没想到，事情还能有这样的发展。


    她也不傻，不难猜到，他们今晚能带着合同过来，不可能是临时起意。


    大概率是虞观岳猜到她会还彩礼，提前跟他们说了，一家人才想出这个最大限度保护她自尊的方式。


    按理说，她要是还了188万，却又拿走人家价值近千万的公司，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但她看得出来，他们都好真诚，她一再拒绝反倒显得矫情，也伤他们的心。


    另一方面，自从上次在疗养院，她想明白爷爷其实从心底里不相信她能照顾好自己以后，也在思考之后的路。


    如果她没有挣钱自保的本事，现在再粉饰太平，爷爷都不会安心。同时，如果她没有能力，即便真人秀结束时，和书中结局不一样，但她到底是要和虞观岳离婚的，又不能靠虞家一辈子，最后还不是会走上书中相同的结局？


    所以，培养挣钱的能力是第一要务。


    她从大学还没毕业就进入娱乐圈，没做过其他工作，要说现在她名声也不错，该趁机接一些资源，更好地发展。


    可在这个圈子时间虽然不久，但因为书中的遭遇，和现实中谢则、黎念那样的人见多了，她其实对娱乐圈已经有点厌倦了，并不想太深入。


    而且，从长远发展来看，演员当然要进组拍戏。一进组少则两三月，多则甚至可以一两年，她必然没有那么多时间陪爷爷。


    思来想去，竟然是接受虞观岳父母的安排最为合理。


    他们一家人只怕也是方方面面都算到了，才会想出这个主意来帮她。


    她知道书中剧情，也知道娱乐圈发展方向，她来经营公司，大概率不会亏。如果真能赚到钱，以后哪怕和虞观岳离婚，也还能继续合作下去。


    时熙是真是很喜欢虞家这些人，如果和虞观岳做不成夫妻，能和他的家人做朋友，也很不错。


    时熙一咬牙：“好，我会努力的。”


    *


    时熙看完合同，又跟虞观岳父母聊了很久，回家已经挺晚了。


    虞观岳和她一起，看着她在暗处也亮闪闪的眼眸，悄悄松了口气。


    “你早就知道吧？”时熙忽然问道，“还是你提的建议？”


    “我爸妈确实跟我提过一嘴。”虞观岳非常有技巧地道，“我说我相信你的能力。”


    他这么说，大概率就是参与建议了。


    那大概是真的信任她。


    从前只觉得这人太古板，未免无趣；现在却发现，这样也挺好，因为他这样的人，不屑于撒谎，所以他说什么，在时熙看来，都觉得可信度很高。


    他相信她的能力，时熙也就多了几分信心。


    再看虞观岳，他回答完就扭头看向窗外了，只留给她一个侧脸。从这个角度看，他的眉眼越发显得深邃立体，眼尾微微下垂，颧骨线条突出分明，气质内敛古典，身上看不到一丝悬浮之气。在这个浮躁的社会里，简直就是稀世珍宝，着实难得。


    时熙忽然就觉得，要是虞观岳始终没有喜欢的人，他俩能这么一直做夫妻，好像也挺好。


    可能是她视线存在感太强，虞观岳似有所感，转头看过来：“怎么了？”


    “没事。”时熙赶紧收回视线，同时回过神来，想什么呢，虞观岳怎么可能一辈子和她做假夫妻？


    协议上签得明明白白，他们婚姻的有效期，仅限于时爷爷在世期间。


    虞观岳显然看出时熙态度有躲闪，微微凑近了打量，似乎想看出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时熙低下头，假装看手机，却不小心戳进热搜，看到#谢则被打#正挂在热一。


    “啊，对了。你吃这个瓜了吗？”时熙将手机递到他面前，转移话题，“谢则被打。”


    虞观岳眼神闪了闪，抬手扯了扯领带：“哦，谁打的？”


    “不知道哇。”时熙其实也好奇，边点进评论区，边道，“我猜是叶词？”


    虞观岳：“谁？”


    时熙奇怪地抬头看他一眼：“叶词啊，你觉得不是吗？”


    虞观岳：“……我觉得不重要，你不如看看网友是怎么说的。”


    时熙低头一看，正如她之前猜测的那样，网友都在喊爽。


    【这是谁打的？我只想说干得漂亮！】


    【大快人心！】


    【本来看到他出来还很生气，现在我爽了！】


    【我猜是叶词打的，我老婆要是被诬陷，我绝对要揍他一顿。】


    【肯定不是叶词，叶词今天都不到南州。】


    【叶词没那胆子，我猜是虞先生。】


    【好巧，我也猜岳哥。】


    ……


    时熙边看评论边跟虞观岳道：“还真不是叶词，有人发了他的行程，今天不在南州。”


    虞观岳淡淡“唔”了一声。


    时熙忽然抬头看着他：“有人说是你！”


    虞观岳：“哦？”


    “怎么可能嘛！”时熙笑起来。


    虞观岳：“……怎么就不可能？”


    “你这种端方君子、耿介之士，怎么可能动手打人？”时熙是打心底里觉得他不可能去打谢则，主要也没什么理由，“退一万步讲，你要打人应该也不可能亲自动手啊……你没雇人去揍他吧？”


    虞观岳一口气梗在喉头，半晌才道：“我没雇人。”


    “就是嘛！”时熙松了口气，继续低头看评论。


    网友里好多人才，骂谢则骂得可动听了。


    虞观岳：“……”


    很快回到家，虞观岳下车也没等时熙，直接先进门去了。


    时熙这才后知后觉，他好像不太高兴。


    “你是不是在生气？”时熙快步跟上去，边换鞋边问。


    虞观岳说：“没有。”


    说完将自己鞋子放进鞋柜，直接往前走去。


    “你撒谎的时候可能是为了让人信服，语气会比平时更重。”时熙来不及收拾，追上去指出他的破绽，“你肯定生气了，为什么生气？”


    虞观岳顿了顿，回头朝地上一指：“你鞋子又乱放。”


    时熙看了眼自己刚刚脱下来，倒在地上的高跟鞋：“……”


    这就是洁癖人士吗？


    因为这个生气？


    她犹豫一下，回去将鞋子收进鞋柜。然后再一看，虞观岳身影已经在楼梯转角处，这是打算直接回房间了。


    要是平时，他这样时熙就不会再理他了。


    但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冲动就追了上去。


    可能因为二楼平时没人会不打招呼就上来，虞观岳的房门半敞着。


    时熙走到门口，一眼看见屋内的情形。


    虞观岳应该是准备换衣服，黑色衬衫刚褪到胳膊，露出大片后背，皮肤白皙，肩胛骨凸起，肌肉紧实，瘦而不柴，极具力量感。


    时熙屈指在门扉上轻叩，本以为他会转身，没想到虞观岳微微一顿，随即迅速将衬衫提起来，又重新穿回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时熙感觉他耳郭甚至微微有点泛红，忍不住调侃道：“领过证的夫妻，有什么看不得？”


    虞观岳并不搭理她，整理好衣服方才转过身来，淡淡扫她一眼：“有事吗？”


    扣子系到最顶上一颗，声音冷漠。


    这么防备她？


    时熙撇了撇嘴，问：“你真没生气？”


    虞观岳缓和了语气，说：“真没有。”


    “好吧，我没什么事，就是路过，来跟你打声招呼。”时熙笑着挥挥手，“晚安。”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顺手替他掩上门。


    走到一半想起他之前喊她“女流氓”的事，心里一动，又放轻脚步走回去。


    她刚才没将门关严实，这时候轻轻推开门，就看到虞观岳果然又在脱衣服。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时熙会去而复返，这次甚至没转身，她一眼就看到他肌理分明的紧实胸肌。


    时熙吹了声流氓哨：“哇哦！我老公身材真好！”


    虞观岳：“……”


    “砰”一声，时熙被关在了门外。


    时熙：“……”


    她拿出手机，给虞观岳发了条信息：【老公，晚安～】


    发完自己都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声：“你可真像个女流氓！”


    骂完便哼着小曲回楼上去了，欺负虞先生莫名好开心。


    【南瓜文学】NANGUAWX.COM